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武侠世界自由行》全集 作者:大江入海 身上有了一个可以穿越已知武侠世界的门户,于是杨易鲜衣怒马,仗剑走天下! 让我们重温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小说…… 第一卷金蛇宝剑不堪用 第一章杨三郎 “少爷,不好了,老爷回来了!” 小丫头慌慌张张的推开少爷的卧室,映入眼帘的是躺在床上一丝不挂的三少爷,他左右还赤条条的躺着两个白花花的女子。 “我靠,他老人家不是说前去南方赈灾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杨易推开身边的两个女子,站起身来,吩咐小丫头:“小青,给我更衣!”小青急忙拿出少爷的衣服,手脚利索的为自家少爷穿起衣服来。 此时床上的两个女子也已经醒了过来,其中一个用被子遮住了胸口,慵懒地问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事情?小青姐姐,你怎么啦?怎么这么紧张?” 小青白了她一眼,“老爷回来了!”“啊!”床上女子大惊,急忙掀开被子,快速在床上翻出衣服穿起来,同时推了推还在床上睡着的另一个女子:“小雨,快起来!老爷回来啦!”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杨易几人终于收拾利落,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杨易赞道:“像少爷我这么帅的人,普天下能有几个?你们几个跟了少爷我,前世不知烧了多少高香,这辈子才这么幸运遇到了我!” 几个小丫鬟脸红红的正想说话的时候,房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像你这种好色无用的世家子弟,普天下确实难找!” 杨易一愣,他这院子,平素里除了自家老子老娘之外,别人要想进来,非得他点头同意不可,便是他两个哥哥也不例外。怎么今天就有人闯进来了?而且听声音还是一个女的。 杨易脸色一沉,对小青道:“开门!看看到底是谁?” 不待小青走到门口,卧室的大门已经被外面说话的人自行推开,映入杨易眼帘的是一个极其美艳的少女,少女身量苗条,体格匀称,个头比寻常女子要高上一头左右,此刻面罩寒霜,眼露杀气。 少女的身边站着一个锦袍博带面色威严的中年人,正是杨易的老爹杨慎行。 杨易本来阴沉的脸色在看到杨慎行之后,忽然春风解冻,变换成一幅高兴的模样,笑嘻嘻的走上前去:“老爹,你什么时候回来啦?您要是早知会声,我好出城去接您去!” 杨慎行冷哼一声:“估计你巴不得我晚点回来呢!” 杨易干笑道:“哪能呢?既然您老人家回来了,那就说明南方的灾情已经有所缓解,这是黎民百姓之福,我岂有不高兴之理?”杨慎行骂道:“一派胡言!我不在家,你是不是觉得没有人管得了你?这几个月,你成天风流快活,祸害家里的丫鬟,你当我不知道?瞧你一幅没出息的样子!你要是有你大哥二哥他们一半的本领,也对得起你娘为你付出的心血!” 老头怒气勃发,五绺长髯飘动不休,对自己这个幼子实在是失望至极。 杨慎行是当朝太师,位高权重,他本人是儒门大宗师,儒家心法浩然正气已经被他修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乃是天下十大宗师之首,威震寰宇,万民拜服。而且他学识之渊博可说是当朝第一,他本人又精通医术,书法更是了得,又兼治国有方,被世人赞为“国医太师”。称赞他医术高明。不但治人有术,治国更是有方,因此在大汉帝国,若论声望之高,便是当朝天子也比不过他。杨慎行有三子,长子杨乾,自幼好斗,十五岁便进军营历练,二十四岁官拜上将军,平南定北,军功之高,历代罕见。次子杨坤,天资聪颖,文武双全,为人大度,不拘小节,后听从杨慎行的建议,在京城大比之年参加科考,被皇帝钦点为状元,才名之高不下乃父。如今被外放到定州做知府,为官三年后,治下政通人和,清平无事,其治理地方的能力已经不输于乃父杨慎行。 杨乾、杨坤这哥俩,世人称之为“杨门双杰”,被整个大汉子民所熟知,堪称虎父无犬子的最佳注解。但是鲜花满园,中间也未必不会夹杂狗尾巴草,杨易就是杨家的狗尾巴草。 在杨慎行眼里,自己这个幼子,其聪明程度绝不下于他的两个哥哥,平常也屡出妙语,读书识字、习文练武,甚至比他两个哥哥都要了得。 本来杨慎行对自家老三抱了极大的希望,谁知希望越大,失望越大,随着时间流动,杨易年龄渐长,渐渐的变得古怪起来,平日里足不出户,就知道在家里读书练字,要么就是研习医术,但是让他参加科考,他又不乐意。简直就像是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米虫一样。 老头怕他在家里闷出病来,有心让他出门转转,但是逼得紧了,也只是扛着医箱去街上义诊。除此之外就是带着仆人满大街的溜达。杨慎行身为大汉太师,掌握乾坤,总理阴阳,天下几乎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但在自家这个幼子面前,却是有点束手无策,不知如何调教。 若是一般的家长,孩子要是不听话,大不了棍棒交加,一顿乱打,保准让自家孩子变得服服帖帖。但是,杨慎行乃是地地道道的儒家大宗师,他本人不但在武学上是大宗师的境界,便是在学问上也是大宗师的层次,到了他这般思想境界,对于孩子的教育方式已经不屑于打骂了,而是更倾向于与自家孩子摆事实讲道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用暴力解决问题的。 偏偏杨易口才了得,杨慎行说了他几次,反而被他反驳的无以应对,尤其是其中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杀伤力极强,即便是杨慎行学识渊博,辩才无双,也感觉难以反驳。 杨易明确说了,他就喜欢当米虫,就喜欢吃了睡睡了吃,他感觉这种生活挺好!你再怎么对他严加要求,他都是置之不理。 杨慎行没办法,不好再逼迫他,也只能随他去。 他一个在朝堂上一瞪眼就能吓死几个官员的当朝太师,却被自己这个幼子弄得没了脾气。 后来杨易带着护卫满京城乱窜,说什么“体察民情”之时,杨慎行也懒的理会。 在京都转悠了一段时间,杨易对民情知悉了多少,无人得知,倒是半年后从街面上买来了四个四胞胎的女孩做丫鬟,反而成了府里上下议论的话题。 这四胞胎丫鬟就是如今贴身伺候杨易的小青、小雨、小柔、小蛮。 自从买来了四个小丫头后,杨易便开始专心调教起四个小丫头来,如今一晃五年过去了,四个丫鬟已经养成,杨易便每日与四个丫鬟厮混,胡天胡地,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杨慎行在家里的时候还好,他还不敢太过随意,这段时候杨慎行去南方赈灾,两个哥哥也都各自外出公干,家里只剩下主母一人,偏偏杨母对自己这个幼子最是疼爱,极少管束于他。这样一来,杨易如鱼得水,生活上更是放纵。 杨慎行今天回家,得知消息后,岂能不怒? 因此对杨易大加训斥了一番。杨易被老子训斥惯了的人,也不生气,只是好奇的看向面前的陌生女子:“爹,这位美女姐姐是谁?说话好不客气!” 那女子见杨易询问,冷冷一笑:“我你都不认识了?” 杨易一愣:“你谁啊?” 面前的女子长长的吸了口气,转身对杨慎行拜倒:“爹爹,咱们在路上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杨慎行长叹一声,扭头走出房门,淡淡道:“不要伤了性命!” 女子起身道:“决计不会伤性命!”转身看向杨易的时候,脸上寒气直冒,“杨三郎,你这个负心汉,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 杨易听她喊自己的老爹为爹爹,就感觉有点不妙,仔细的看面前少女的容貌,不由的惨声叫道:“爽爷?不是,阿爽,你学艺回来了?” 第二章青铜大殿 爽爷是谁? 现在太师府里的新人可能不知道她是何人,但是一些老人却肯定知道! 当年在整个太师府里,闹腾的最欢的,最无法无天的小魔王,不是一心习武的杨乾,也不是懒散好色的杨易,而是老太师的养女秦爽! 秦爽是杨慎行故交之女,后来他这位老友去世,临死前将秦爽托付给杨慎行抚养。 朋友托孤,杨慎行自然义不容辞,将秦爽接到家里好生照看。 杨慎行老两口只有三个儿子,却没有一个女儿,秦爽进了杨府之后,无论吃喝住行,杨家都是捡最好的给她,老两口对这个闺女是有求必应,千依百顺,若论疼爱程度,三个儿子加起来也比不了秦爽一个女儿。 秦爽生就一个男儿性格,小时候整个一假小子,而且她最喜打斗,平常杨乾习武,她也跟着学,学了几个月,杨乾还没有学会,她倒先学会了。因此上,若论武力,杨乾纵然武学天赋惊人,但是也比不过秦爽。 整个杨府中,秦爽最爱欺负的就是杨易,一则是杨乾、杨坤年龄都比她大,她不可能欺负两个哥哥,二则是杨易经常经常开玩笑耍她玩,别看秦爽极为聪明,可是那要看跟谁比,在杨家三郎面前,所有人的智商都普遍降低了一个层次,这一点,连杨慎行也不例外。 还有就是,杨易与秦爽早在未出生之前,双方家长就已经为他们定了娃娃亲,秦爽小小年纪的是时候,就已经把杨易看成了自己的夫君,自己欺负自家夫君,谁也管不着! 被杨易耍了几次后,秦爽恼羞成怒,开始亮拳头。而且还是在杨易不注意的时候,进行偷袭,好几次,杨易都被打的鼻青脸肿,抱头求饶。 秦爽这个“爽爷”的外号也就是这那个时候,杨易给起的。 只是秦爽欺负杨易一次也就罢了,欺负几次,竟然欺负上瘾了,时间一长,杨易就有点受不了了,他其实并不怕秦爽的拳头,怕的是秦爽的不依不饶,可是又不能真的欺负一个小女孩。于是想了一个办法。 十年前,杨易对秦爽说道:“爹爹如今位高权重,为官多年,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若是得罪了一般人也就罢了,可要是得罪了武林中人,那可就有点危险了!本领低的不足为虑,要是本领高的仇家翻墙跃户前来寻仇,大哥又经常不在家,寻常侍卫怎能挡得住?” 十年前的秦爽还是一个孩子,根本就不清楚太师府的保卫力量,更不知道杨慎行这个大宗师是何等可怕的存在,在听了杨易的话后她开始为父亲担心,就问杨易:“那爹爹岂不是很危险?” 杨易装模作样地叹道:“是啊,太危险了!” “哎呀,那可怎么办?”小姑娘急得就要哭出来了。 杨易便给她出主意:“爽爷,不,爽儿,你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奇才,你要是前往江湖中的名门大派,拜师学艺,肯定能学到高深的功夫,到时候由你来保护爹爹岂不是好?” 秦爽不知是计,听了杨易的话,便吵着闹着要习武,被秦爽吵闹的受不了,杨慎行只好答应她的要求,找了一个武学大派,将她送了进去。 杨慎行是当朝太师,儒门大宗师,文名满天下,又治国有道,便是平常连皇帝也瞧不起的名门大派也得给杨慎行三分薄面,因此上听说他有意送女儿到外面习武,大汉道门第一大派太虚门的门主亲自下山将秦爽接去,收她为关门弟子,这件事情在当时的武林中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太虚门主李真阳,乃是武学大宗师,号称陆地神仙,当世能与他齐名之人也就魔门的门主萧天动与大汉太师杨慎行,其中杨慎行是儒门宗师,身为当朝太师,几十年来很少人动武,他门下的弟子也多是在朝为官之人,儒生居多,与江湖武林牵扯不大。 而魔门一向隐秘,魔门门主萧天动极少现身,整个江湖中也就李真阳的名气最大,如今他破例收徒,自然引的万人瞩目。 大汉武道昌盛,习武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便是当朝帝王也是武道高手。大汉太祖,就是凭着自己的绝世神功,用一根紫金盘龙棍,打下了三万里山河,威名赫赫,盖压当代。 历代帝王,无有如太祖勇猛者。 大汉太祖持棍战天,可谓是一棍定江山。武力之高,堪称无双无对。 他留下的皇家绝学《龙拳战经》,一直稳居玄功绝学榜的前五名,为大汉皇家家传绝学,秘不示人。 如今武道修行,分成许许多多的门派,但总的来说,可分为儒门、道门、佛门、兵家、工家、医家、阴阳家与江湖散人这么几种。 其中儒门在历朝历代都是第一大门派,把持朝纲,布局天下,势力之大,已经难以想象。 而佛道两家就略逊色于儒门,倒是与魔门的实力相差不大,其余的兵部、工部等门派,相比儒道释三教,就显得自家底蕴有所不足,但是相比于一些小门小派而言,它们已经是不可想象的庞然大物了。 也因此,久不出山的李真阳,亲自下山收秦爽为关门弟子,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而且这位弟子还是当朝太师儒门大宗师的养女! 已经不单单是宗师收徒的事情,而是已经牵扯到朝堂与江湖中丝丝缕缕的微妙关系,令江湖各大门派心中忐忑,生怕朝堂与道门联合一起,对江湖门派发难。 便是佛门与魔门也感到问题严重,好在秦爽拜师之后,大汉朝堂并没有什么大动静,诸多门派观望了好久,方才放下心来。 如今距离秦爽去太虚派学艺已经过了十年,杨易虽然时不时的与秦爽通信,但是对于她竟然一声不吭的随着父亲回家来,还是感到吃惊,想到这丫头往日折磨人的手段,纵然他两世为人,也不由的感到头痛。 看着秦爽面露杀气的盯着自己,杨易干笑道:“爽儿啊,你看你,回家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没有吃午饭吧?你先在这里坐一会,我让人给你做去啊!” 杨易说完,转身要走,但是还没有迈步,秦爽已经堵到了他的面前,一声不吭的盯着杨易,也不说话,只是已经将袖子挽了起来,露出欺霜压雪的粉臂,小拳头也已经攥紧。 杨易面皮一紧,对身边的四胞胎姐妹吩咐道:“小青,小雨,这里没有你们什么事了,都下去吧!” 秦爽扬眉道:“慢着,都别走!” 她看向杨易,柔声问道:“易哥哥,她们是什么人啊?我怎么没有见过?” 杨易还没有回答,旁边的小青回答道:“少奶奶,我们是少爷的丫鬟!现在您回来了,我们也是您的使唤丫头!” “哦?”秦爽展颜一笑:“好聪明的丫头!你们放心,我不会怎么着你们的,你们先下去,有些事情,我要跟你家少爷私下说。” “是!”四胞胎姐妹躬身退下,小青看了杨易一眼,意思是,公子您自求多福吧! 看着几个没意气的小丫头离开,杨易对秦爽笑道:“好了,爽儿,你和爹爹远道回家,肯定累坏了,赶快休息一下吧。” 秦爽道:“我身体不累,但是心累!” 杨易身体一僵,干笑道:“心累也是累!先歇着,先歇着!” …… …… 至于四个小丫鬟退出后,杨易与秦爽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次日鼻青脸肿的杨易,就知道昨天房间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是怎么来的了。 好在秦爽早已不是当年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已经知道要给未婚夫在外人面前留几分颜面,暴揍了杨易一番后,便不再追究杨易荒淫无度,好吃懒做的事情;她在山上早就已经知道杨易如今的德行,对杨易如今米虫一般的生活,并不感到意外。 杨易好也罢,坏也罢,有本事也好,没本事也好,但终究都是她的未婚夫,依旧是那个小时候疼她爱她,逗她笑,戏耍她的那个人,虽然他已经长大,已经变得平庸,但是他依旧是自己心里最放不下的人。 对于秦爽对自己的感情,杨易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都已经过了十年,秦爽对自己的感情依旧不变。 晚上睡觉之前,摸了摸脸上的肿包,杨易感慨万千,低低笑了几声:“这丫头!” 他前世是天朝子民,而且是一个习武之人,性格刚烈,为人处世快意恩仇,他这种性格的人根本就不适合生活在现代社会,到最后果然因为抱打不平,杀了权贵之子,被逮捕入狱。 入狱之后,又杀了几个狱中恶霸,狂性大发之下被狱警枪杀。 后来再醒转时,发现自己已经重生到了这个有着古中国气息的世界。 这种环境的转变,他生活了十来年才逐渐适应下来,安逸富足的环境,使得他沉迷其中,丧失了斗志。 逐渐变成了安于享乐,混吃等死之辈,什么宏图大志,青史留名,于他已经毫不相干。 只是今天被秦爽揍了几下,又亲眼看到秦爽对自己又爱又恨的表情,忽然就感到有点惭愧。 晚间本想熄灯睡觉,但总是睡不着,眼中老是闪现出秦爽恼恨自己不争气的表情。 杨易干脆也不睡觉了,翻身坐起,呆呆的想了片刻,走到附近的偏室之内,盘起双腿,静气凝神,打坐调息。 他本就是世间顶级的聪明人,小时候杨慎行曾教导他修习儒门心法,他当时打坐一刻钟,就能感应到丝丝缕缕精气在体内游走,资质之好,比之秦爽也要高了不知几倍。 当时好奇之下,也曾暗暗修行了几年,已经有了不俗的内力,只是从未曾在人前显露,杨慎行虽为武学大宗师,疏忽之下,竟然也没有发现杨易的变化。 也就这两年,杨易的修行才懈怠下来,因为他觉得,作为一个太师幼子,大哥二哥又是如此了得,而且如今大汉天下太平,若是没有太大的变故的话,他这个三公子便是什么都不干,也会保持如今腐败的生活几十年不会变,直到老死。 他前世一生的追求,就是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如今既然不用奋斗就已经达到目标,那他为什么还要努力拼搏? 这种念头一起,这两年他开始变得堕落,本来跟随杨慎行学习的武道心法与医家要术,皆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今天被秦爽含泪揍了一顿,忽然发现自己活得连一个女孩子都不如,实在是羞于做男人。 有了这么一番自省自身,浑身大汗淋漓,前世那个意气风发,快意恩仇的杨易又回来了! 在决定从新拾起杨慎行教导自己的功夫后,杨易打坐片刻,就已经感觉到以往散在周身各处的内气,开始如同小溪一般,慢慢的汇集到经脉之中,按照脑中意念,开始在特定的经络中游走壮大。 在杨易心神处于恍恍惚惚,若想若不想的奇特精神状态时,他的脑中轰然一声巨响,再次凝神时,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个奇怪的青铜大殿之内。 大殿里空空荡荡,视野之内不见尽头,无远弗届。 青铜的墙壁上除了浮雕壁画之外,就是一个个青铜铸就的大门。 青铜大殿极大,墙壁上的大门自然也很多,杨易走进看时,只见每一个青铜大门上都有几个凸起的大字。 离着杨易最近的一个大门上刻着“金蛇宝剑不堪用”这七个大字。 杨易好奇之下用力推了一下,铜门却是纹丝不动。想了想,又往左右推了几下,还是没有反应。 杨易挠了挠头,心想:“妈蛋,这难道还是卷帘门不成?”当下双手用力将青铜大门往上抬起。 轰隆! 这下终于有了反应,青铜大门被杨易缓缓推上之后,还没待杨易仔细观看,铜门后一道白色光舌便闪电般将杨易卷了进去。 “我靠!” 在白光之中,杨易又惊又怒,这他妈有完没完?难道又要穿越了? 第三章好大雪 北风凛冽! 寒冷刺骨的大风吹的海面上波涛汹涌,浪花拍打在礁石之上,轰隆作响,澎溅出无数细碎的小泡沫。 而就在这么一个滴水成冰的寒冷天气里,海边正有一个人在骂骂咧咧的捉鱼逮蟹。 杨易出现在这个海边已经三天了,他在青铜大门门口被一道白光莫名其妙的卷了进去,等到白光消散后,他已经站在了一块礁石之上。 还穿着单衣的他在这么一个酷冷的天气里,只觉得北风刮面如刀,猛然被大风一吹,浑身最后一点热气也随之飘散,一霎时,身子已经变得僵直。 但这也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他反应过来后,内力运转之下,很快驱散寒气,躯体回复正常。 等仔细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之后,杨易傻了眼,他发现自己现在就站在一块房屋大小的礁石之上,而礁石的四面八方都是海水,打眼望去,距离礁石最近的海滩也得有几百米远。 “靠!” 杨易指天大骂:“我顶你老母啊!” “这是什么鬼地方?” 在考虑到等待警察叔叔前来救援不太现实后,杨易只得脱衣下水,一阵狗刨游到海边。 在海边顺着海滩走了半天后,竟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饥渴难耐的杨易只好下海摸鱼,滩边挖蟹,当起了海边鲁宾逊。 今天已经是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昨天晚上找了一个山洞对付了一夜之后,杨易今天早上天明后就开始抓鱼吃饭,准备去陆地上找找看,看能不能看到村庄城镇。好歹也得弄明白自己到底处在什么地方,也好为以后做打算。 抓到小鱼之后,已经懒得生火做饭,这里没有打火机,而且连引火的东西都难找,他又没有锅子,生火做熟食实在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他随身带着一把匕首,乃是大汉的一位官员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极为锋利,堪称是神兵利器。 这把匕首他平时很少使用,这两天倒是派上了用场,如今用它削鱼片却是正合适。 几条鱼下肚,杨易看了看脚下的几个张牙舞爪吐泡泡的青色大螃蟹,笑道:“今天大爷心情好,暂且绕你们一命,你们各自去吧!” 几脚踢出,几个螃蟹已经被他踢到了远处的海水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杨易这次不再顺着海滩走,而是背对沙滩,向内陆走去。这次果然走对了方向,走了有五六里地,一个小村庄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到了附近村子里,找了一个在门口晒太阳的老婆婆问了一下,原来这个小村子叫做洪家村,村子附近这片大海叫做渤海,如今却是大明崇祯年间。 “这么说来,我来到了明朝,而且还是在山东半岛附近?” 杨易老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正思绪飘飞之际,给他说话的老婆婆见他蓬头垢面,衣衫单薄,不由的发了善心,对杨易道:“小公子,我看你衣服单薄,天气如此寒冷,不如到我家里喝口水暖和暖和?” 杨易当然是求之不得,跟着老婆婆进了庭院后,发现她家里只有一个儿媳妇与一个三岁的小孙女。儿媳妇见有客人进了院子,急忙烧水沏茶,生活做饭,不一会儿,一顿香喷喷的渔家饭菜就上了桌。 从桌上得知,老婆婆夫家姓洪,丈夫早亡,只有一子在帮会里做事,每年倒是能够挣的几两银子,相比其他人家,家里过的还算是富裕。老太太信佛,总觉的自家孩儿为帮会做事情,未必是什么好事,因此有机会就做善事,为自家孩儿赎罪。这也是杨易能吃到这顿饭的原因。 一顿饭吃过,杨易身上已经变得暖烘烘的,他随身带着一个绣囊,里面装着好多金叶子,杨易从绣囊里抽出来一片金叶子,递给老太太:“大娘,多谢您的款待,我如今遭了海难,身上没有别的东西,只有这点金叶子了。” 洪家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要杨易的钱,后来杨易说道:“我如今只有这一层单衣,天气如此寒冷,大娘若是家里有适合我穿的衣物,不如就给我一身,这金子就算是衣服和饭钱了。” 老婆婆笑道:“一件衣服而已,哪里用得着什么金子?我儿胜海还有几件旧衣服留在家里,你先凑合穿着,一会儿我让邻居带你去裁缝铺里,你这些金子,足够做十来件绸缎衣服了!” 老婆婆让媳妇从屋里拿出一件旧冬衣给了杨易穿上,又喊了邻居一个小伙子过来,吩咐道:“小虎,你送这位公子去镇上裁缝铺里买几件成衣,裁缝铺里要价高,你多替公子砍砍价!” 小虎子有十五六岁,与杨易如今的年龄差不多,但是个头却比杨易矮了许多,满脸菜色,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下身穿着一件绽开花的烂棉裤,上身用布条绑着一件油乎乎的黑棉袄,鼻子冻得通红,对老婆婆点头哈腰道:“祖奶奶,您放心,我一定给这位相公看好价格,不让裁缝铺的人坑了他!” 杨易心里一暖,无论是洪家老太太,还是这个脏兮兮的小虎子,都给他一种温暖的感觉。 他如今虽然谈不上落魄,但是在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中自然而然的生出几分茫然无措之感,如今初见人烟,就被老婆婆拉进家里管了一顿饭,现在又让小虎子陪自己去买衣服,这份人情他已经记在心里,心想:“买了衣服之后,我将囊中金子悄悄留给她们就是!” 附近距离洪家村最近的镇子也得有六七里,小虎子从家里翻出一个狗皮帽子扣在头上,领着杨易出了村子,走向了大路。 半个时辰后,两人已经到了镇子的裁缝铺里,杨易花钱买了两身冬衣,同时给小虎子也买了一身。 知道给自己买衣服的时候,惊得小虎子连连摇手,说什么也不敢收,直到杨易作势要将衣服扔到大街上时,小虎子这才兴高采烈的收了衣服,对杨易千恩万谢,不住口说些感谢话。 杨易将金叶子从镇子里的银铺里换了些散碎银子,同时又买了些牛羊肉,准备送给洪家老太太。 两人从村里到镇子上,一来一回,已经耗费了半天时光,在这半天时间里,天上阴云密布,簌簌的飘起大雪来。 等快到洪家村的时候,路面已经被大雪覆盖,积雪已经有一尺多高。 小虎子惊叹道:“好大雪!”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大雪如鹅毛一般,落在地上簌簌有声,放眼四周,只见荒野地里白茫茫一片,当真是银装素裹,粉饰了山河。 杨易笑道:“雪大雪小先不去管它,现在回家要紧。” 等两人到了村口的时候,杨易好奇的问小虎子:“小虎,你们这里每逢下雪的时候,难道还会烧篝火来庆祝?” 小虎子笑道:“公子真爱开玩笑!这大冷的天,下这么大的雪,贫困人家每年都会冻死人,哪里会有人庆祝这个?” 杨易问道:“那就奇怪了,怎么村子中间怎么会燃起这么大的火?” 小虎子这时候也看见了,只见洪家村正当中一片地方,已经烧了起来,大火映的满村庄通明,火舌升起有几丈高,隐约听到有村民在喊着。 “救火!” “救人!” “快闪开,要蹋了!” 声音噪杂,乱成一片。 小虎子脸色已经变了,扭头看着杨易,声音发颤,“公子,那里可是祖奶奶的家啊!” 第四章血在烧 小虎子曾听过说书艺人讲过书,对说书匠人口中“高来高去,陆地飞腾,走高楼越大厦如履平地,横跳江河竖跳海,万丈高楼脚下踩”的侠义英雄极为崇拜,有时候也曾幻想过,自己若是能有那些大侠们高来高去的本领,岂不是每天都能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是再也不用受地主老爷们的欺负? 但是幻想归幻想,幻想过后还得照样干活吃饭,他并不认为自己能遇到这些高人侠士,故事毕竟只是故事,直到今天他说出“村里着火的人家是祖奶奶的家”这句话时,他终于见识到了传说中,那些侠士们的轻功到底是什么样子。 洪家村的孩子们,互相之间也曾较过力,村子里公认的跑得最快的家伙是一个叫做狗腿子的家伙,他可以在短时间内追上身边疾跑的野兔,所以一帮坏小子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做“狗腿子”。 小虎子一度认为“狗腿子”的速度已经是望尘莫及的快了,但是当杨易听说着火的地方是洪家老婆婆的家里的时候,小虎子只感觉眼前一花,一阵狂风从眼前刮过,再看向身边,杨易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条因为奔跑的速度太快,而引起的雪花长龙还在路上翻滚不休。 等他赶到洪家老祖奶奶的家里时,杨易已经从烧成一片灰烬的庭院里将五具尸体抱了出来。 五具尸体,一个老太太,一个儿媳妇,两个十五六岁的男童,还有一个未满三岁的小女孩! 两个小男孩,杨易今天没有见到,但是这个小女孩今天上午还奶声奶气的喊自己叔叔,如今却已经成了烧焦的尸体! 杨易脸色铁青,将这五具尸体缓缓放成一排,轻声问附近救火的几个村民:“这一家人都是被利刃所伤,绝不是死于火烧!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村民虽然没有见过杨易,但是见他于火海之中将几具尸体抢出来,想来与老太太家里关系匪浅,又见他刚才行动如风似电,只是几个闪身就已经在火堆里走了几个来回,都是心中惊惧。 一个老汉走到杨易面前,眼中垂泪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杨易道:“你说!” 老汉道:“我是祖奶奶的邻居,今天下午因为家里缺了粮食,我就准备去祖奶奶家里借上几升小米,来年我再还她。” 杨易不耐烦道:“直接说重点!” 老汉吃他一吓,打了一个寒颤,快速说道:“我到了祖奶奶家门口,看到了两匹马拴在了马桩上,我还奇怪,心想胜海什么时候回家了?正奇怪的时候,就听到有女人的哭声,我吓了一跳,从门外探头看了一下,只见两个持剑的女人站在院子里,祖奶奶躺在院子里一动不动,胜海的媳妇正跪在地上向两个女子磕头求饶。” 杨易问道:“他媳妇都说了什么?” 老汉道:“胜海的媳妇说,冤有头债有主,他家的汉子在外面招灾惹祸,她是他的妻子,杀了也就杀了,可是他的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与几个未成年的孩子却是无辜的,现在婆婆已经被杀了,还请两位女侠高抬贵手,饶了三个孩子!” “后来呢?” “后来那两个女子只是冷笑了几声,其中一个女子似乎将手中长剑挥了几下,胜海的媳妇和三个孩子都已经扑倒在地!” 老汉一脸惊惧之色,“我刚才还以为我眼花,认为那名女子并没有挥剑,直到一家几口全都倒在地上,血从脖子上嗤嗤的喷出老高,我才知道他们已经被杀了!” 杨易问道:“后来怎么样?” 老汉道:“后来她们两个将这一家五口扔进了屋子里,找出几个酒坛子油罐子也扔进了屋子里,一把火将房子点着了!” 杨易低头看了看已经烧的不成模样的五个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依旧是轻声询问:“你有没有听到她们都说了什么?” 老汉道:“我见她们杀人放火后,准备出来,我就跑到附近的柴垛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害怕她们发现了我,连我也给杀掉!” “你继续说!” “是!那两个女人走出大门之后,解下马缰绳,翻身上马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女子向年龄大的妇女说道‘多谢师娘,徒儿今天总算是出来这口恶气,只可惜跑了那洪胜海!’” “那年龄的大的妇女说道‘只要他在中原一天,总教他逃不出我手,到时候一剑杀了就是!’” 说到这里,老汉对杨易道:“后来她们急冲冲的打马离开,后面再说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见她们离开,我就开始喊乡亲们前来救火,本来还想着看能不能有两个活口,但是如今都烧成这样,便是没被杀死,也被烧死了!” 老汉顿足捶胸,“胜海这孩子到底招惹了什么杀神了啊!累及一家老小,被人灭了满门!” “可怜这一家五口死于非命,小丫头还未满三岁啊!” 老汉嚎啕大哭! 杨易点了点头,问老汉:“她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老汉抽泣道:“往南走了!” 杨易掏出一把碎银递给老汉:“你们将这一家五口好生安葬,过一阵子,我会将这两个女子的人头拿来放在她们的坟头之前!” 见老汉愣愣怔怔的接过银子,杨易问附近围着的村民:“你们谁家有马?” 有村民说道:“祖奶奶家的后院就有马厩,那里有两匹胜海从塞外买回来的高头大马。” 大火并没有烧到后院,杨易来到后院里,发现马厩里正立着一匹枣红马,至于村民所说的另一匹大白马,估计是受惊跑掉了。 杨易将红马从马厩里牵了出来,好在马鞍马镫都在马厩旁边挂着,将马鞍装好后,杨易拿起马鞭,辩了辩方向,直接从院子里上马,一鞭下去,红马吃痛之下,猛然从大门窜出,在雪地上打了一个趔趄,站稳后,疯狂的向南面跑去! 大雪漫天,红马疾驰,虽然面前寒风如刀,但是杨易却是感觉面皮发烧,浑身热血翻腾,血贯瞳仁! 他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追上她们! 找到她们! 杀了她们! 第五章莫名的熟悉感 一夜疾驰! 等天明之时,杨所骑乘的红马已经体力不支,走路都是一摇三晃,眼看就是倒毙样子。 好在抬眼看到远处有城墙显现,正好休整一下。 杨易牵马进城。 此刻东方天际刚刚显现鱼肚白,城门刚刚打开,几个守城的小兵打折哈欠斜倚在城门洞内,睡眼惺忪。 杨易牵马进城的时候,有个兵丁伸出长枪拦住杨易,喝道:“干什么的?可有路引?” 杨易疾驰一夜,杀气满胸,胸口都要爆炸开来,被守城兵丁这么一拦截,两眼杀气直冒,“你要拦我?” 小兵被杨易气势所夺,声音不由的低了下来:“公子有路引最好,如果没有,倒也无妨!” 杨易将马缰递给小兵,小兵不由自主的伸手接过缰绳,为他牵起马来。 杨易看向小兵,“你叫什么名字?” 小兵有二十来岁,平常对人也是骄横惯了的人,但是被杨易气势所慑,脑子浑浑噩噩,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当下答道:“我叫孙承龙!” “那好,孙承龙,我问你,你可见到两个骑马背剑的女子进城?” 孙承龙道:“没有见到!” “你确定?” “小的这一辈子,从小到大,还从未见过背剑骑马的女子,倒是在戏文里听到过!” 杨易大失所望,心道:“难道我追丢了?” 他夜间顶风冒雪一路南下,途径多条岔路口,追上两个女子的可能性本就不大,追不上的概率反而是极大。 这点他不是不知道,但是眼看洪家村一家五口被人灭口,便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尝试一番! 问了城卫几句话,见没有什么收获,杨易将马缰要回,对孙承龙道:“好好守城,不要松懈!” 孙承龙身子一挺,紧握红缨枪,道:“是!” 直到杨易离开城门多时,才有孙承龙同伴走了过来,用肩膀碰了碰孙承龙,“哎,刚才那谁啊?” 孙承龙茫然道:“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对他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 孙承龙道:“我不知道!” “这位公子,虽然年幼,但却气度不凡,刚才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感到心惊肉跳,几乎喘不过气来!难道是哪位大人附上的青年子弟?” 孙承龙道:“我不知道!” “我靠!” …… …… 杨易进城后找了一家酒店,将红马交给酒店的伙计,吩咐他好生喂养,进了大厅后,要了几个小菜,两壶白酒,自斟自饮的同时,眼中扫视大厅众人。 他昨日进了洪家村后,也只是在洪家老婆婆家里吃了顿饭,之后就是去镇子里买衣服,等回到了洪家村后,便遇到洪家老婆婆一家惨被灭门之事,之后他顶风冒雪,打马夜行,一直到了这个饭店里坐下后,才有机会大量了一下这个世界人们的衣帽穿着。 只见饭店里稀稀拉拉的坐落几个人,因为天气寒冷,他们都戴着翻皮帽子,裹着厚重的棉衣,看着个个体型都是臃肿不堪。 整个饭店里就他一人穿着锦袍,因此上不时有人向他身上打量。 杨易对这些人的目光不以为意,将残酒饮完,下筷如风,顷刻间已经吃完了桌子上的几盘菜,随后将一大碗肉汤咕嘟咕嘟喝完,抹了抹嘴,对掌柜地喊道:“给我开一间上房,再打盆热水洗洗脚!” 他已经想好,既然今天没有追到那两个女人,看来自己的方向已经走错了,现在盲目追赶于事无补,不如歇息好,养足精神,再找人打听两个女子的踪迹。 这个年代,女子骑马本就少见,而骑马背剑的女子就更是难寻,只要他们还是在洪家村走时的那种装扮,杨易就不愁找不到她俩。 店小二将房间收拾好之后,杨易进房后,倒头便睡,再睁眼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他翻身起床,走出酒店,在城中逛了逛,只是大雪翻飞中,路上行人稀少,走了几圈,感觉索然无味,又回到店里。 晚饭杨易让店家送进了房间里,在小二将酒菜端上后,杨易丢了一块碎银给店小二,问道:“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强人恶霸鱼肉百姓的人物?” 小二吃了一惊,银子也不敢收,只是笑道:“我们这里哪有什么恶霸?都是安分守己的人,公子问这个干什么?” 杨易道:“除暴安良!” 这是杨易的心里话。 他前世就是一个性格刚烈之人,而且最爱抱打不平,后来就是因为管闲事,才一怒杀了当朝权贵之子,落得个身死命消的下场。 这次洪家村老婆婆一家惨死,激起他极大的杀心,而如今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冷兵器的时代,正是行侠仗义,仗剑天下的环境,因此他便想着杀几个土匪恶霸,也算是为这里的老百姓做一件好事。 小二见杨易细皮嫩肉,虽然个头高大,但是长相斯文,一看就是一个读书考功名的相公,而且身穿锦袍,腰围玉带,还是一个富家子弟,哪里与“除暴安良”这四个字有一丁点关系? 小二笑道:“公子说笑了,我们这个小城,虽然贫困,土匪恶霸却也不多,是一个难得安宁的小地方。可若是继续往内陆行进,那里的土匪响马可就真的多了起来,您是读书人,身子娇贵,受不得颠簸,真要想去什么地方,还不如下海找船出行,也能多几分安全。” 杨易笑道:“我会考虑的!” 将碎银递给店小二,道:“再给我打壶酒来!” 看着小二离开,杨易心想:“普通人一问三不知,若论消息灵便,官府远远不如江湖中人。要是想要找到那两个女人,还得要从附近豪强身上打听才是!” 想明此节,杨易吃喝完毕后,开始打坐调息,修习内力。 他本就是绝世奇才,资质之高实是罕见罕闻,虽然最近两年对功夫有所懈怠,但是此刻潜运内力,随着气走百脉,不一会就感到浑身舒畅难言,丹田内暖烘烘说不出的受用。 等到收功睁眼之时,天色已经大亮。 杨易突出一口浊气,翻身下床,忽然临空向空中虚劈了两掌,只见房间里忽然风动如潮,压得的窗棂上糊的白纸内外起伏,啪啪作响。 两掌劈出,杨易就已经发现自己的功力在这一夜之间,就又精进了许多。 杨易看着双掌,心想:“这固然是因为我资质高于常人,所以内力才会精进如此明显,但是也与父亲传于我的内功心法脱不了干系!” 吃过早饭,杨易牵马离店,心想:“店小二说越往内陆走,响马越多,那我就往内陆走!” 于是打马疾行,向山东内陆走去。 天寒雪大,便是强盗响马也懒的做活,一直到了泰山附近,杨易也没有见过一起打劫的强人,倒是见到了不少灾民沿街乞讨,路上不时有冻僵的尸体被大雪掩盖。 杨易前世好歹也是一名大学生,对于历史稍微有点了解,他隐隐记得,好像书上说过,明末崇祯年间,外忧内患,外有女真连年扣关,内有灾荒连年,饥民遍野,揭竿而起者比比皆是。 又有朝纲腐败,官吏收刮民财,搞得民怨沸腾,民不聊生。王朝弊病,已然积重难返。此时此刻,见到如此惨象,才真正的理解什么叫做“民不聊生”,什么叫做“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这么多饥民,他就是有心帮助一下,也是力有未逮,不过要是不做点什么,心里也是不痛快。在附近打听了一番,只要知道哪家富户是为富不仁之辈,那家官员说收刮民财的贪官,杨易便会将他们家中金银全部抢出来,散给饥民,同时也将有些囤积食粮之辈的粮仓打开,分与大批饥民,就这么一路行来,他已经成了官府捉拿的重犯。 他去那些富户官员家里,从来都是从大门打进去,绝不蒙面,也不趁着天黑,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杀进去,然后逼人行善。 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是在是无法无天之辈,猖狂之极,又因为他从不忌讳自己的姓名被人所知,别人问他姓甚名谁?他绝不隐瞒,直报自己的姓名,也不怕他们找他报复。 就这么短短几天,整个山东境内的绿林道上,都已经知道,本地出来了一个猛人,一时间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个叫做杨易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走了几天,杨易已经冷静下来,知道短时间内,是找不到那两个女凶手了,也就不再焦急,骑马慢行,到了泰山后,在玉皇顶上盘桓了一天,发现此时景物与前世果然有了极大的不同,当然最明显的不同,就是进庙再不需要门票,就是烧香也是可有可无。 他这两天已经打听到了,知道山东地界有两个厉害人物,一个叫做沙天广,一个叫做诸红柳,其中沙天广住在一个叫做恶虎沟的地方,恶虎沟的大寨主,据说功夫过人,十分了得。 而另一个叫诸红柳的人,却是当地一个有名的员外,住在千柳庄中,也是一个了不起的高人。 这两个人的名字,杨易总觉得耳熟,但一时半会,却又想不出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两个名字,感觉极为怪异,似乎自己忽略了什么东西似的。 下了泰山后,找人问了一下路,发现恶虎沟距离泰山还算是近一点,当下拨马前行,直奔恶虎沟。 自古山东出响马,这恶虎沟在山东响马圈子里也是赫赫有名的寨子,附近十来家响马寨主都以恶虎沟马首是瞻,可见沙天广确实有点不一般。 杨易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武林高手到底有多么厉害,因此也不敢轻视这恶虎沟里的响马,打听了具体地址后,到了一个山寨附近,杨易将马拴在附近的树林里,趁着天阴风大,提气轻身,一溜烟的向山寨里奔去。 第六章原来是这个世界 恶虎沟虽然叫做沟,但实际上却是山坡上的一个大寨子,寨子四面有巨大的寨门,高大的寨墙,寨墙附近有手持长枪大刀的兵丁四处巡逻,宛然是一个小城市。 天色还早,寨门并没有关闭,杨易一路疾行来到大门处,并没有停下,反而加速前进,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寨子里。 寨子大门处巡逻的几人竟然没有发现有人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光明正大的走了进去。 杨易进了寨子,四下游走不定,如同旋风一般的在寨子里窜高伏低,到了寨子的中心位置,发现了一个比较大的院落,似乎是头领居住地方,看来沙天广有九成可能性就住在里面。 这栋院子的大门也是敞开着,离着老远就听到院子里了有吆五喝六的吃酒划拳的声音。 杨易进了院子后,走到一个大厅门前,猛然站立。 院子里面也有几个喽罗巡视走动,发现面前忽然间就多了一个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以为是院子里几个当家的出来方便,但仔细看去,发现眼前之人长身玉立,锦袍玉带,此时负手看天,自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气度。像这般气度的人,他们一生之中从来没有见过,决计不是寨子里的人,也不像是寨主的朋友。有人喝道:“什么人?可是寨主的朋友?” 杨易笑道:“沙寨主是不是在里面?” 一个小喽罗为他气度所慑,不由自主的回答道:“寨主正在与附近几个寨子里的当家的一起喝酒!” 他说完后,才与几个同伴反应过来,大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心里大叫邪门:“怎么他一问,我就迷迷糊糊的回答了呢?” 听到院子里有响动,屋里喝酒划拳声停了下来,一个尖尖细细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王兄弟他们几个笑话!” 说着话,一个三十来岁白面皮的汉子掀开棉布门帘,走到了院子里。 见到此人出来,小喽罗道:“沙老大,这人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小的们见他眼生,怕他对寨子里不利。” 杨易见此人个头中等,白净面皮,说话尖声细气,此刻正一脸诧异的看向自己。 此人挑帘外出之前,杨易早已经听到他从屋子里出来脚步声,此时再感应了一下此人的呼吸心跳,结合刚才的走路落地的声音,对他的武功高低已经有了七八分的了解,心中很是诧异:“看他内力轻功也不过如此,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名头?难道此人不是沙天广?” 沙天广比他还要诧异,他是老江湖,啸众山林,聚民为盗,虽然也就三十多岁,但是经历的事情比寻常八十岁的老人也好要多,此刻看到杨易后,凭借多年来的江湖经验,就已经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好惹。 他哈哈一笑,抱拳当胸:“小兄弟是从哪里来的?恕我眼拙,兄弟面生的紧呢,不知来我恶虎沟有何指教?”他心里暗骂寨子里手下都是废物,被人大白天的摸进寨子里,竟然都不知道,连一个哨子都没有吹响! 杨易不答沙天广的问话,只是问道:“你可是沙天广?” 沙天广眼睛眯了眯,笑道:“正是沙某,小兄弟找鄙人何事?” 杨易笑道:“是你就行!” 忽然身子一晃,已经到了沙天广面前,道:“沙寨主,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此处说话不便,咱们外面谈谈!”伸手托住沙天广的胳膊,微一用力,已经将他托的离地而起,身形接连闪动了几下,已经出了院子。 院子的喽罗与几个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寨主,眼看杨易闪到沙天广面前,只是一眨眼间,已经拉着沙天广出了院门,身形之快,简直如同鬼魅一般,一个个都吓得呆住了!过了好半天,几个喝的醉醺醺的寨主冷汗直流,嘶声道:“敲锣!” “吹哨!” “抄家伙!” “沙寨主被人抢走啦!” 寨子里咣咣锣响,乱成一团。 …… 此时的沙天广被杨易托住身子,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见到视野中房屋树木飞速后退,冷风刮面如刀,只是一眨眼间已经出了寨门! 沙天广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劫持了! 从他跟杨易照面,到杨易出手将他托出寨子,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他甚至在杨易将他放到寨子外的树林后,神志方才真正清醒过来:自己这是遇到强人了! 沙天广见多识广,对武林成名的人物大都知晓,对武林各家各派的功夫也都有所了解。他曾见过华山派的梅剑的出手,当时叹为观止,心道:“不愧是神拳无敌归辛树的徒弟,剑法轻功比自己可要高多了,徒弟如此,师傅就更不用说了!而且听说他们还有一个当世剑法拳脚天下第一的师祖,真不知道得高到什么地步?” 但他现在可以拍胸口的打包票,莫说是“没影子”梅剑和,就是他的师傅“神拳无敌”归辛树,他的师祖华山的神剑仙猿穆人清,也决计比不上自己面前这个锦衣少年! 杨易将沙天广放下,心道:“这沙天广名不副实!就这等修为,就能被称作山东一霸?可见江湖传说附会之言,绝不能信。” 又一想,“此人本领不济,或许是因为脑袋聪明,为人处世厉害,才被推选为寨主也说不定;可能他之所以被推上寨主之位,与他武功高低没多大关系!宋江本领不济,不也照样坐了梁山第一把交椅?” 杨易见沙天广看着自己如同见鬼一般,面露恐惧之意,当下笑道:“沙寨主,我并无恶意,只是想找你打听一件事儿,问完我就走!” 沙天广本来被杨易抓住后,张口结舌,身体僵硬,不能活动,不可开口,现在被杨易子肩膀上拍了一下,只觉得身体一震,已经恢复如初。 沙天广心中惊惧难言,“此人是人是鬼?天下难道还有这种神功?” 听到杨易问话后,他愣了半天,才哆哆嗦嗦道:“不知公子有什么要问的,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那就好!” 杨易问道:“沙寨主知不知道在山东地界,有两个擅使长剑的女子,一个年龄大,一个年龄小,年龄大的妇女是年龄小的师娘。这两个人前两天曾在渤海附近走动,好像已经到了山东内地,沙寨主消息灵通,想来应该是知道这两个女子的来历。” 沙天广见杨易说话淡淡无谓,不知道他找这样的两个女子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不敢问,定了定神,对杨易道:“山东地界,有本领的女子倒也不少,但是像公子所说的这种关系的女子,小人却是一个都没听说过。” 杨易眉头皱起,“这两个女子应该功夫不弱,出剑的速度极快,应该在江湖上有名有号才是,她们又是骑马赶路,定然掩饰不了自己的行迹,你是山东地界的地头蛇,怎能会不知道?” 沙天广心下“咯噔”一声,想起来两个人来,嘴里发苦:“不会是她们两个吧?” 杨易见他神色有异,喝道:“你想起什么了?” 沙天广小心翼翼道:“山东地界没有公子您说的这两个人,倒是最近从南方赶过来两个女子与您说的极为相符。” “嗯?” 杨易沉声问道:“这两人是谁?” “这……” 沙天广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这两个人身份非同一般,小的……小的有点得罪不起!” 杨易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笑道:“难道你就不怕得罪我?” 沙天广打了一个冷颤,知道此事无法隐瞒,自己就是不说,但别人未必就会保密,难保被眼前这个少年问出来,还不如光棍一点,先过来今天这一关再说。 当下对杨易道:“前几天,神拳无敌归辛树的夫人归二娘曾给山东地界的几个朋友下帖子,说要借道山东,去渤海附近办一点事情,所以事先先给同道们打个招呼,以防到了山东地界与我们发生误会冲突……” 杨易打断沙天广的话语,神情古怪地问道:“你再说一遍,你说神拳无敌归辛树?还有什么归二娘?” 沙天广不知他为什么这么诧异,还是点头道:“确实是归辛树与他夫人归二娘下的帖子!” 杨易问道:“这归辛树是不是华山派的人?” 沙天广道:“公子说的不错,归辛树确实是华山中人,看来公子也听说过他的名声。” 杨易又问:“如今华山派掌门是不是神剑仙猿穆人清?”沙天广道:“听说归辛树的授业恩师就是穆人清,至于穆人清是不是华山掌门,小人就不知道了!” 杨易神情古怪,嘴里喃喃自语:“归辛树?归二娘?穆人清?碧血剑!嘿嘿,原来是这个世界!” 他笑着问沙天广,“你知不知道华山派一个叫做袁承志的人?”不待沙天广回答,杨易自己就摇头道:“他现在应该还没有出山,问你你也不知!” 沙天广果然不知道袁承志是何人,对杨易道:“小的确实没有听说过袁承志这个名字!” 杨易点头道:“你以后会知道的!” 沙天广心下纳闷,但又不敢多问,只是在心里将“袁承志”这个名字硬生生记住,能被眼前之人放在嘴里的名字,定有不凡之处! 杨易出了一会儿神,走到树林里将自己的马牵了过来,见沙天广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没动,点头道:“很好,很自觉!我本想找借口屠了你是山寨,现在你这么给我面子,我便也给你面子!今天先饶了你们,以后我要是听到你们滥杀无辜,我再来收拾你们!” 沙天广闻言,后背汗出如浆,心道:“幸亏我吓得腿脚酸软,走不动道,想跑也跑不了,不然眼看就是灭门屠寨的大祸!” 当下胆战心惊的道:“小人们也是被官府逼迫,不得已落草,这些年来也只是抢劫富户贪官,从没有针对平民百姓。” 杨易点头道:“希望如此!”将马缰递给沙天广:“我这匹马已经不堪用了,你从寨子里给我找一匹好马来!” 沙天广牵过马,晃晃悠悠的走进了山寨后,过了一阵子,领着几个寨主,牵了几匹高头大马,来到杨易面前,对杨易道:“公子,这几匹马是小人寨子里最好的几匹,您看看喜欢那个,牵走就是,其实本想将这些马都送给公子,只是想到喂养不便,还是让公子自己挑选为好。” 杨易点了点头,见这几匹马马鞍马镫齐全,围着看了一圈,挑了一匹白马,翻身上去后,扭头问沙天广:“我应该往哪里走?” 沙天广不敢隐瞒,低声道:“听说归二娘正在满天下找药材,如今已经赶往江南之地,具体去了哪里,小人就不知道了!” 杨易嘿嘿冷笑几声,“归二娘!飞天魔女!嘿嘿,实在是有意思!” 沙天广见他要走,急忙从身边一个寨主手里接过一个包裹,递给杨易:“公子在外行走,小人不能相陪,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杨易也不客气,接过包袱,问道:“谁身上有兵器?” 沙天广不明其意,“什么兵器?” 杨易笑道:“此番千里追凶,没有兵器怎能杀人?” “你们谁有刀剑,借我一用!” 旁边一位寨主将手中长剑递给杨易:“小人这把剑还算锋利,今天就献给公子使用。” 杨易接过长剑,把剑出鞘,挥舞了几下,哈哈大笑,马鞭挥动中,人已远去。 只有声音还在回荡:“拔剑走江湖,尽斩不平事!杀杀杀!” 第七章无需多言,挥剑便可 杨易前世不但是个功夫迷,而且还是一个武侠小说迷,要不是看多了武侠小说,也不会有学功夫的念头,要不是学了功夫,也不会一怒杀人,更不会在监狱里狂性大发,连杀几十条人命,落得个乱枪扫死的下场。 也因此在听沙天广说出归辛树、归二娘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通读过金庸的武侠小说,对他小说作品中的人物都有极深的印象,其中《碧血剑》这部小说,也曾看过几遍,对此书的主人公袁承志有很深的印象,对里面的几个配角人物的形象,虽然已经有点模糊,但在沙天广说出归辛树、归二娘这两个人的时候,《碧血剑》一书中对于这两个人的描写就慢慢的浮现在他的脑际。 此刻结合沙天广、洪胜海、诸红柳这几个人的名字,再想到自己来这个世界之前,在青铜门上看到的“金蛇宝剑不堪用”那几个大字,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如今身处何处:这尼玛是《碧血剑》中的世界啊! 认清了自己所处的世界,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能解释清楚了。 怪不得自己老觉得沙天广、诸红柳这些人的名字有点熟悉,原来自己这是到了书中的世界啊! 既然弄清楚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对两个女凶手的身份也确定下来,剩下的就是追上她们,然后杀掉她们! 目标明确后,杨易自此一路向南。 知道了归二娘与丁仲君的名号后,再来打听她们的行踪,可就容易多了。 她们两人乃是华山派有名的好手,归辛树归二爷的亲近之人,因此武林同道不敢轻易得罪,知道两人过境,一般都会招待一番,以尽地主之谊。 因此上杨易只要每到一个地方,擒住当地几个有名有姓的武林人物,略一打听,就会知道两人的行踪。 只是两人不知道有什么急事,一路上都是风风火火的往前赶路,又加上杨易之前浪费了几天路程,等打听到二人的消息后,她们早已经走远了! 一连追了几天,杨易不耐烦起来,心想:“总这样在她们后面吃屁也不是个办法,现在满地都是灾民叛军,稍不留神就会追丢,而且印象中归辛树功夫极为了得,要想击杀她们还得提升自己才是!” 他从沙天广那里借来一把剑后,便开始琢磨修炼一门剑法,以提高自己的战斗力。 他前世在天朝习武之时,也只是修习了拳脚功夫,至于兵刃,那是专业比赛运动员们的专利,他一个习武爱好者,没有机会也没有兴趣修炼。但在这一世的太师府里,他一开始修习杨慎行传授给他的内功之时,曾兴致勃勃的在家里的藏书阁里翻阅了大量武学秘本,其中里面就有许多高深剑诀,他好奇之下也挑出几本修炼了几年,倒也练得像模像样,直到这两年才断了修行。 现在手中持剑,自然而然的就有了修行剑法的念头,将自己在太师府中所修行的几路剑法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下马在荒野里从新练习了几遍,初时感到手脚生涩,剑法散乱,待到练习到第三遍的时候,已经与先前大不一样,等到了第五遍的时候,这套剑法他已经完全掌握了。 杨慎行为一代儒门宗师,眼界之高堪称大汉第一人,能被他看中的武学法门,自然有其独到之处。他若是知道杨易这么快就将其中一门剑法吃透,估计也会惊讶无比。 在杨易的印象中,《碧血剑》一书中的高手人物,除了袁承志与他师傅神剑仙猿穆人清之外,就剩下玉真子与木桑道人,而与袁承志功夫持平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他的二师兄神拳无敌归辛树! 他这次要去杀掉的两个女人,其中归二娘是归辛树的婆娘,丁仲君是他的弟子,将她们其中任何一人杀掉,就是与归辛树结下了血海深仇! 更何况杨易想的是要将她们两个都要杀掉,到时候非但要与归辛树做一番死斗,估计整个华山派也会成了自己的生死仇家。 而归辛树号称神拳无敌,功夫在整部《碧血剑》中都是数得着的人物,与这等人物为敌,在不知道对方深浅之下,杨易自然要抓紧一切时间修行功夫,以免到时杀人不成反被杀,那可真就成了一个笑话了! 一路追寻,在到了陕西境内的时候,杨易刚从一个小山头下来,正准备找地方住宿之际,猛见到前面村子里狼烟四起,隐约听到妇孺幼童哭嚎之声,杨易急忙拨马前行,等到了村头后,就发现村子里有几十个盔甲歪斜的官兵正在村民家里抢东西,有几个官兵肩膀上还扛着不断哭叫折腾的女人,更有几人挥刀砍人,眼见的村子里烟火处处,死尸满地,当真是惨不忍睹。 杨易一路走来,也见过许多惨状,但大都是天灾造成,沿途有饥民易子而食那也是因为饥饿所致,与人祸关系不大。 但是今天见到官军残杀百姓,比强盗土匪还要残忍,心中震撼无比,心道:“我在途中听人说,匪过如梳,官过如篦,兵过如剃!当时我还以为这是夸大之词,现在看来竟是真的!” 当下拔出长剑,纵马飞奔,到了一个兵丁面前,长剑一挥,一颗脑袋已经滴溜溜飞到了一遍,杀了这个兵丁后,翻身下马,手持长剑在村中游走不定,见到一个兵匪就是一剑,他身法快捷无比,剑法极准,每出一剑就有一人毙命,只一个呼吸间,就有十来个人被他杀死。 又杀了几个人后,正在抢劫杀人的官兵们已经反应过来,几声锣响,官兵们开始集合整队,准备绞杀这个突然过来的猛人。 这些官兵有五百多人,虽然见杨易身手了得,身法如电,但是他们仗着人多,也不害怕,为首的将官骂道:“他奶奶。的!你是什么人?竟敢杀我的弟兄,你不打听打听我是什么人!” “小的们,放箭!射死他个驴日的!” 杨易本来还不知道这里将官是谁,此人一开口,他便知道了谁是领头人。当下仗剑疾行,几个闪身已经从官兵们的身边挤了进去,到了为首将官身前,伸手抓住他的头盔,再一剑下去,已经将脑袋削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继续在兵丁之间游动挥剑。 他在太师府中,这两年别的功夫都撂下不在修习,唯独轻功没有放下,这门轻身功法乃是杨慎行亲自传授给他的,又因为他实在是喜欢这种轻飘飘高来高去的感觉,故此轻功的修炼一直没有放下。 因为没有与人比较过,杨易平时都是一个人在后花园里修炼,也不知道已经将轻功修行到了什么程度,到了这个世界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轻功原来是如此的厉害! 运起轻身功法后,平常人竟然连自己的身影都看不到,沙天广身为山东一霸,功夫已经是极为了得,却是一个照面就被自己擒拿,连一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由此可以看出自己这门轻身功夫非同一般,果然能被当太师的老爷子亲自传授的东西,都是非同一般!内功如此,轻功也是如此! 见杨易杀了他们的长官,这些官兵眼睛的都红了,他们这个长官的身份不凡,来头大的惊人,没想到在这么一个兄弟们取乐的时间里被人杀死了,这对他们来说可算是灭顶之灾,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谁都跑不了! 杨易见为首的将官被斩首之后,这些官兵们竟然疯狂起来,不由的暗暗纳闷,他本意是杀掉为首之人,官兵们肯定会乱套,到那时自己肯定会轻松许多,没想到事与愿违,反而激发了他们的杀性。 见此情况,杨易暗叫晦气,继续在这些官兵之间一言不发的快速游走,每次长剑挥动,都有一个脑袋飞起,任凭官兵大呼小叫,他只是不理,依旧在人群中闪来闪去,剑出不停。 官兵们初时还大呼小叫用弓箭射他,用长矛捅他,到了最后惊惧之下,却是分成十几个人聚拢一起,摆成军阵,长矛向外,喊着号子向他杀去。 杨易毅然不惧,见官军长矛刺来,猛然一个纵身,官兵们眼前一花,杨易已经消失在他们面前,等他们反应过来向上看时,时,杨易已经从空中落下,到了他们的圈子里面,依旧一言不发,挥剑杀人。 他这么一种无声的杀戮,最是令人惊惧,官兵们被他接连杀了几十口人,都害怕起来,不知是谁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鬼啊!别杀我!” 随后就见到一个官兵嚎叫着冲出军阵,手中长刀胡乱挥舞,看样子已经精神崩溃,不是正常人了! 随着此人的崩溃,剩下的官兵也都坚持不住了,发一声喊,胡乱分成几批,各自挥动兵器,向外面逃去。 杨易一声不吭的在后面沿尾追杀,杀完一批后,再去追杀另一批,直到杀了第三批逃跑的官兵后,再去找第四批人时,已经没了影踪了。 眼见官兵消失,杨易精神放松下来,再也坚持不住,扶着身边一块大石缓缓坐下,调息了片刻后,才恢复过来。 再看手中长剑,早已经不能用了。 第八章恶名远播 眼看落日西斜,残阳如血,杨易调息完毕后,扔掉残剑,向刚才受兵灾的村庄走去。 他这一场好杀,当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回村子的路上,还能看到路边倒伏的官兵尸体,有的还在微微抽搐,血还没有流干,但已经有野狗乌鸦在旁边闪动。 离村子越近,倒伏的官兵尸体越多,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挺在地上,已经将地面染红,此种遍地尸骸的景象瞧来很是渗人,杨易看到这种景象后,也是吓了一跳。但随即心肠变硬:这些官兵不思保卫国家,上阵杀敌,却来杀戮平民百姓,死不足惜! 到了那个村子里,发现村民正在一个老头的指挥下掩埋尸体,那些尸体有当兵的也有村里的,此刻已经被分成两片,自己村里的他们准备找地方掩埋,官兵们的尸体则准备一把火烧掉。 村中幸存村民见到杨易进村,停下手头的事情,齐刷刷的跪倒在地,感谢杨易的救命之恩。 指挥众人掩埋尸体的小老头就是这个村子里的村正,见到杨易后,一路小跑到杨易身边,对杨易叩头道:“要不是小英雄搭救,我们这一个村子难有一个活命之人!” 杨显将他扶起后,问道:“这些官兵都是些什么人?” 老头回答道:“小人也不知这是哪里过来的官兵,最近几天接连有官兵大队人马途经小村,虽然也都有抢掠,但好在还算有克制,几乎不杀人,但是今天这些官兵却是与以前的有所不同,到了村子里,也没有喊话,进来就是烧杀抢掠……” 说到这里,哽咽道:“可怜小人一家老小正在屋里吃饭,突然就有人杀了进来,我那儿子刚一开口就被砍了一刀,儿媳也因反抗被一刀刺死!我……” 老头说到这里,泣不成声:“可怜我那三岁的孙子,竟被他们活活摔死,脑袋崩开,实在是惨不忍睹啊!” 老头放声大哭! 看着老头大哭,在想起洪家村在洪家老太太尸体面前哭泣的那个老人,心想两人是何等相似! 一个是因为江湖仇杀,一个是因为军匪肆虐,一样的死了人,一样的被放火烧家! 他前世是和平社会出生的人,后来转生到大汉太师府中,那大汉也是已经太平几十年的国家,从未亲眼见到过真正的凄惨之事,他前世所见最惨的就是一家贫民百姓被豪门权贵子弟撞死,而权贵子弟拒不赔付的事情。后来惹得他火发,一拳打死了那位权贵之子,自己也赔了性命,这才有了他转世大汉太师府这种事情的发生。 他连遇到撞死人不赔付这种事情,都能一怒杀人,遇到这种草菅人命的事情,那自然就不用说了。 他本以为洪家老太太被人灭了满门,已经是世界上最为凄惨之事,但是在追寻凶手的过程中,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比之洪家村灭门一事更为凄惨的事情比比皆是,使得他心中杀气越来越大,今天遇到官兵屠村,一股火猛然窜出,再也压制不住,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大肆杀戮。 此刻平静下来,只觉得满心舒畅,念头通达,多日的压抑之情一消而空,此时已经打定主意:我单身一人,纵然功夫再好,也不能救助亿兆百姓脱离苦海,但却能杀掉导致亿兆百姓陷入苦海之人! 心下打定主意后,杨易在这个小山村里要了些盐巴干粮,在村里人的跪送中离开这个小村庄,一直到离开这个村子,他都不知道这个村子叫什么名字。 但是在几十年后,村中人为了纪念杨易的救命之恩,也为了记住这件惨事,将村子改名为杀官村,将关于杨易力杀几百官兵的事情代代相传。这就是杨易所不知道的了。 几天后,几百官兵被一人几乎斩杀殆尽的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闻听此事之人都是哑然失笑,决计不会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一人杀退几百装备精良的官兵?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等无稽的事情。 有人就想,纵然是此人有信布之勇,项冉只之能,也不可能一个人杀掉这么多官兵! 且不论天下人怎么议论此事,此时的杨易已经到了华山脚下。 他自从杀散官兵之后,发现陕西境内灾荒之重,远甚其他省份,人们流离失所,饿殍遍地,便是有江湖人物,此时也早已避祸他乡,再打听归二娘孙仲君的消息已经极为困难。 再加上沿途多有惨事发生,他干脆先放两人一马,一路行侠仗义,见贪官杀贪官,见盗匪杀盗匪,见官兵杀官兵,见揭竿而起的义民也在乱杀良民之后,也干脆连这些人也一并杀掉。 他杀心之重,简直骇然听闻,从陕西到山西,一直到四川,他一路随着心意行走,只要见到不平之事,就要管上一管,而管一管的结果就是又多了一场杀戮。 这段时间行走中,他发现这大明简直是没救了! 官员不管老百姓的死活,起义造反的穷苦老百姓也照样抢杀和他们之前一样处境的老百姓。 军队打不过造反的流民,便开始屠杀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以冒充军功,这样一来,更是导致了更多的贫民百姓加入造反的行列。 随着时间的增长,他杀的官员越来越多,杀的义军首领也不在少数,甚至滥杀无辜的军官也被他斩首不少,他的名字已经响彻了整个大明,一提起“杀神杨易”这个名号,不管是大明的官员,还是义军的头领,就没有一个不感到惊惧忧心的。 他就像一个不守规矩的野马,在整个大明的土地上乱窜,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在当地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无论官员还是土匪,只要是作恶多端的,无一能够幸免! 他这般杀人只杀头领的做法,令所有身居高位之人畏惧不安,本来对饥民造反都不太在意的官员富绅,现在对杨易这么一个杀神,却格外的上心,因为若是论威胁,杨易对他们的威胁,甚至还在几十万乱军之上。 乱军杀来,他们还有逃跑的余地,但是杨易找来,他们连风声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丢掉了脑袋。 这样一来,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土匪义军,都对杨易恨之入骨,有时候听说杨易到了那里,双方甚至会联起手来,共同查找杨易。誓要将他捉住,才能安心! 但是随着时间的增长,杨易的功夫越发的高深起来,这些人要想捉住他,简直是难如登天,反被他报复之下,又杀了不少人。 对于杨易这么一个神出鬼没,专爱杀官杀头目的狂徒,所有的官兵与盗匪竟然束手无策! 这使得杨易的名字通传天下,广为人知。 第九章上华山 杨易一直杀了两年,杀得整个天下闻风丧胆,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义军首领,都出奇收敛了性子。 有他这么一个利剑高悬,许多大明官员竟然不敢再大肆贪污受贿,鱼肉百姓;就算是想捞钱,吃相也比往常要好看多了。 而那些造反起义的义军头头们,对自己的队伍也都好生看管起来,绝不敢大肆烧杀,就连许多官兵们也都是提心吊胆的约束手下,严格军纪,收敛了以往的作为。 就是再有扯旗起义的百姓,也不敢把事情做绝了,都生恐惹得魔头杨易出剑杀人。 这样一来,官员清廉,百姓安顺,军官也不敢放纵下属,大明竟然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竟然有了几分稳定下来的意思。 虽然也还有不少地方的义军与官兵在厮杀争斗,但是却都不敢大肆骚扰百姓,由此可见杨易此刻的威慑力。 能以一人之力,抗衡天下的官员与义军首领,使得他们集体失声,杨易可谓是开古今未有之先河。 其人已经被传说成三头六臂,丈八身高的巨灵神形象,令听闻此事的杨易苦笑不得。 更有许多老百姓为他建造生祠,日夜烧香祈祷。 杨易在西北、西南、东南诸省溜达了一圈后,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于是打听了一下归二娘几人的消息,只是如今天下动荡,打听消息极其不易,一连捉了几个江湖好汉询问,都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见没有结果,他干脆直奔华山。 找不到归二娘,那就去找穆人清! …… 华山山势极为陡峭,他将马匹牵到密林深处藏好后,运起轻身功夫,向山上攀爬而去。到了山腰处,看到了几间房屋后,知道已经到了地方。 走到屋子前,还没有没有开口说话,忽然眼前两团黑影闪动,扑向自己。杨易定睛观看,竟然是两头极大的黑猩猩,张牙舞爪的猛扑过来。 “我靠,这华山之上,竟然还有黑猩猩?这不是非洲才有的品种么?金庸老爷子写书,有时候是不是也有点想当然了?” 脑中胡思乱想,手中却是飞快的抓住两只黑猩猩的顶瓜皮,互相一碰,两只黑猩猩吱吱叫了两声,砰然倒地。 他出手留情,这两只黑猩猩也只是倒地昏迷,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解决了两只黑猩猩,杨易张开喉咙喊道:“穆人清,有客来访!” “穆人清!” “老猴儿!” “袁承志!” “……” …… “你妹的!” 空山寂寂,回音不断,但却没有人应答。 “难道这里已经没有人了?” 杨易走进一间屋子,发现屋子锁着门,再查看了几间屋子,发现都已经落了锁,竟然一个人没有了。 “真他妈晦气!” 费了这么大的劲来到华山,竟然扑了个空! 杨易闷闷不乐之下,忽然想到一人,此人虽死,但却有遗物留存。 正在这华山山壁中间的一个石洞中。 他此时功力高深,又加在一些武林人物口中敲出不少独门秘技,战斗力早已经超出初来这个世界的自己好几倍。山壁虽险,却也难不倒他。 当下施展壁虎游墙功,从房屋附近山壁上一路蜿蜒而下,横着找了一遍,又竖着找了一遍,竟然没有找到那个传说中的山洞。 “卧槽,当初看小说光看故事情节了,对书中景物方位的描写却有点忽略了,明明夏雪宜就死在一个山壁中的山洞中,现在怎么找不到了?” 华山山势陡峻,悬崖峭壁有好几处,杨易接连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个印象中的山洞,直到内力不济,体力也有点不支了,杨易才在一个悬崖的半山腰处找到了一个不大的山洞。 眼看山洞的入口处还有堆砌的石块,石块里面还有烧残了的火把,杨易眼睛一亮,知道自己已经找对了地方。 当下翻身入洞,向里面走去。 当初袁承志进入山洞,需要火把照明,才能将洞内的一应事物看得清楚,但是杨易如今内功深厚,远超袁承志,此时功聚双目,无需照明工具,已经将整个山洞看得通彻。 洞内的尸骨早已被袁承志掩埋与地下,插在洞内石壁上的金蛇宝剑也已经被人拔出,空留一个剑孔。除此之外,只有石壁上一幅幅刻画的武功招式。 金蛇郎君夏雪宜,被自己的老丈人,以及老丈人的兄弟们下毒放翻后,就逃到了这个山洞里,临死之际,留下了一真一假两部金蛇秘籍,又在这个山洞的石壁上刻下金蛇秘籍中的武学招式,留给埋他尸骸的有缘人。 后又将金蛇宝剑插进山洞石壁中,也是留与后人,而且金蛇秘籍里面还有一副藏宝图,所藏之宝,乃是朱元璋的孙子朱允文在被燕王朱棣打到京城之际,所藏的一批珍宝。 现在金蛇秘籍早已经被袁承志得到,藏宝图应该也已经被他发现,看看洞内的金蛇剑也没了踪迹,看来也被他拔走了。 “这小子倒是拿的挺干净!” 杨易饶有兴致的看了看石壁上的刻图,发现刻图中小人的招式大异于寻常武学,但是独成一系,伤敌杀敌的效果比寻常武学招式要毒辣许多,倒也别有韵味。 袁承志在华山修行十年,下山后竟然已经有了几分拳脚剑法天下无敌的意思,这固然与他资质悟性关系极大,但更与华山派秘传心法有极大关系。但要说到对袁承志闯荡江湖,起了最关键作用的,还得说这夏雪宜留给他的金蛇秘籍与金蛇剑。 金蛇秘籍中所记载的种种害人手段,使得他免于被宵小用这些手段所害,而秘籍中所记载的夏雪宜对天下知名武学的评价与应对之法,更使得袁承志多了学多破敌的手段。 可以说袁承志有两个明面上的师父,一个当然是穆人清,另一个就得是木桑道人,而除了这两个明面上的师父,他还有一个隐形的师父,那就是金蛇郎君夏雪宜。其中,夏雪宜对他的影响最大,一直到他隐居海外,他的女儿温青青,他的仇家五毒教的教主何铁手也跟随他一起隐居起来,夏雪宜对他的影响,贯穿了他的一生。 要说整部《碧血剑》中,也就夏雪宜这个人物最合杨易的胃口,此人杀伐决断,至情至性,只是有一点不好,估计是从小缺母爱,对女人抗力低,一个仇家的女儿就将他迷的不知东西南北,最后被人一碗毒水撂倒,可谓是死在了女人肚皮上的又一典型人物。 令人扼腕叹息。 要是按杨易的意思,他就是喜欢上仇家的女儿,倒也可以,不妨先悄悄干掉所有仇家,反正温仪的父亲又没有参与仇杀,饶他一命也未尝不可,到时候再将他的女儿掳走,带她远走高飞。他又有重宝图在手,到时候取了财物,两人双宿双飞,岂不美哉? 可他偏偏就头脑糊涂,见了喜欢的女子,思维立马错乱,再也不是那个聪明狠毒的金蛇郎君了,反而成了一条宠物蛇,只知道博女子欢心,浑然忘了自己身处险境,稍一不慎就是完蛋大吉的下场。 然后他就真的完蛋大吉了! 由此可见情之一物,实在魔力巨大,任你英雄盖世,也难逃儿女柔情。一旦陷入情网,纵然有十象不过之力,也是难以挣脱,若是在平常时刻谈情说爱自然是好事,但在群敌环绕的险境之下,竟然还要对女子动情,其结果已经不难想象。 不可不引以为戒! 在山洞中看罢多时,为金蛇郎君一生的不幸叹息了几声,杨易转身出了山洞,依旧用壁虎游墙的法子上了山顶。 既然山上没人,杨易也不愿多待,在华山游玩了几天,静坐了一段时间,将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重新在心中过了一遍,感觉收获极大。自己不仅在武道上进步极大,在心灵上更是感到说不出的畅快。 男儿提三尺剑,跨六尺马,行侠天下,快意恩仇,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回想自己在太师府上那些米虫一般的日子,虽然不感到后悔,但却感觉那时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毫无激情可言,哪有现在纵马江湖,千里杀敌来的痛快! 此次来华山,虽然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但是瞻仰前人风范,进了早就想进去观看一番的山洞,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可算是不虚此行,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遗憾之处。 回忆了一下故事情节,杨易决定赶往金陵。 他好像记得袁承志初次见到归辛树夫妇就是在金陵城,好像是为了什么金龙帮的帮主的事情,袁承志还教训了孙仲君一顿。 毕竟那部书已经多年未看,许多故事情节已经不太清晰,但是有了大概情节也就足够了。知道能在那里找到她们就行,大不了在金陵多待几天,总能遇到她们。 金陵那个金龙帮的帮主,叫什么名字,杨易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他的女儿焦宛儿杨易却是印象深刻。整部书中,能入他眼的人,只有两人,一个是夏雪宜,另一个就是焦宛儿。 焦宛儿年龄不大,长得虽然也算漂亮,但比不上九公主与金蛇郎君的女儿温青青。可她为人大气,心思缜密,处事不慌,极有主见。是整部书中,令人眼前一亮的女性角色。 就算是为了这个女孩,他也得往金陵走上一遭。 第十章石梁镇上 这几天石梁镇上人心惶惶,前几天温家施舍大米与乡农,使得本来对温家观感极为不好的乡民,稍微改变了一点看法。 有些乡民就觉得,这温家虽然为人霸道,但是在荒年肯为大家施舍粮食,倒也不能说坏透了,好歹还有点人气。但是这种念头刚兴起没有几天,他们就发现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温家还是那个温家,一点都没有变!而且变本加厉,越发的猖狂霸道,视人命如草芥。 但凡前几天去他们家门口领米的乡农,当日都被他们记录下来,几天后温家开始挨家挨户的查找,要乡民交买米的钱,不给就拿家中物事抵押充数。 乡农们自然不同意,本来就你家施舍的米粮,怎么又要收费?天下焉有是理? 但道理是说不通的,温家人几时与人讲过道理? 你同意交钱也就罢了,若是不同意,那么对不住,你不是家里的媳妇漂亮么?那就拿媳妇抵钱! 你也不同意?那好,温家还缺了几个暖房的丫头,看你女儿倒也标致,大爷勉强将她收了吧!米钱也就不要了,倒是便宜你了! 温家这种行事,那个人能忍得住? 这天一群石梁镇的乡民在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领导下,聚在一起,去找温家理论,但是温家人依然骄横,带头的几个乡民被温正抓住脖颈贯到地上,眼看就不活了! 这激发了民愤,众乡农本来都拿着镰刀斧头,锄头铁锹等物件,眼见同伴惨死,都红了眼睛,舞动铁锹棍棒劈头向温家人打去。 出手伤人的温正这一段时间本来就憋着气,见乡农不依不饶,给脸不要脸,竟然还敢给他们武斗,怒气勃发之下,跑进院子里,又喊了几个人一起出来,拿出兵刃就要杀人。 杨易骑马路过石梁镇,刚刚拐了个弯就看到一个年中年汉子领着几个年轻人,正拿着砍刀与一帮乡农械斗,又看到地下躺着的几具尸体,心下很是好奇:“这里民风彪悍的很呐!啧啧,打架连脑浆子都打出来啦!” 忽听到拿砍刀的中年人骂骂咧咧道:“就你们几个贱民,猪狗不如的东西,也敢与我动手?难道我们温家惹不起华山派,现在小猫小狗也敢欺负上门来?”说着话,刷刷两刀,已经砍伤了两个村民,其中一个村民被他一刀下去,连膀子带胳膊都砍了下来,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若是此人不说出“温家”两个字,杨易还真不会管这些乡村械斗的事情,他一路行来,曾见到过不少乡民斗殴的事情,往往是因为一些土地或者河流的归属产生纠纷,因而积下仇恨,酿成几个村子的大斗殴,这种事情外人根本无法插手其中,他还以为这些人也是此种类似的事情。 但是听到“温家”两个字,又听到“华山派”几个字,抬头看了看械斗现场对着的大门,见大门牌匾上写着温府两个字,猛然想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咦?这是金蛇郎君对头的家里啊!此事不能不管!” 当下跳下马,抽剑上前,“哎,大家让一让,让一让!先让我与这位黄面皮的哥们说说话!” 杨易嘴里嚷嚷着,空着的一只手快速的扒拉起来,将挡在面前的几个乡民扒拉到一边,走到了中年人的面前。 有几个村民以为他跟温家人是一伙的,锄头镢头抡起来砸向杨易的后脑,被杨易轻轻闪过。 温正听到声音,见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袍少年,面如温玉,鼻似悬胆,目若朗星,竟是一个极其英俊的美男子。 他自从与金蛇郎君结仇后,就极为讨厌长相俊俏的男人,又见此人笑嘻嘻的望着自己,就觉得说不出的讨厌。皱眉问道:“你是谁?” 杨易笑道:“你是石梁派温家的人?” 温正焦黄的面皮一板,举刀拦住一村民根砸过来的木棒,骂道:“该死的东西,老子非得杀光你们不可!”又扭头对杨易道:“不错,这里就是石梁派的地方,我就是温家的人,你是何人?” 杨易道:“我是谁你不必问了,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是了!” 温正黄眼珠直直的看了杨易一眼,“我凭什么告诉你?” 杨易笑道:“就凭我叫杨易!” 杨易这句话说出来后,四周猛然一静,不但温正他们几个温家人听说过杨易的名字,就是石梁镇上的几个村民也都听说“杀神杨易”这么一个名号。 实在是杨易这两年干的事情太过惊人,杀性之大,价值是令人不可思议。 据有心人粗略统计,自从杨易出道以来,光是被他杀掉的正五品以上的官员就是五十多名,大大小小的以军首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尤其是对官兵的屠杀,最为惊人,曾有一个千人队接连屠了好几个村子,被他知道后,一夜之间将满营官兵屠杀殆尽! 现在大家对早些时日有人单枪匹马杀散了五百多人的事情,已经不再怀疑,而且一致公认这人必定是杨易,除开杨易,换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这个本事! 如今杨易这个“杀神”的名号响彻天下,百姓敬他迎他,官兵老爷们却是怕他恨他。 一群人听到面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是杨易,都是吓了一跳,传说中,杨易这个杀神,身高丈六,虎背熊腰,手中一根方天画戟,有万夫不当之勇,灭营屠寨不费吹灰之力,怎么是眼前这个样子? 但是如今天下之人,决计没有敢冒充杨易之人,不是怕杨易追究,而是怕官府义军知道。 从杨易出道之后,这两年间,全国各地已经被官兵拿下来不下十几个名叫杨易的人。这些热被官兵捉拿归案后,全在菜市场砍掉了脑袋。 现在冒充人,都比冒充杨易要安全,只有实在活腻了的人才会自称杨易将脑袋送与官府。 现在见到杨易出现自己面前,一帮子村民连同温家几个人都惊呆了。 温正想要说些什么,只觉得口干舌燥,张了几次口,愣是发不出声来。他作为江湖中人,消息比普通老百姓灵通的多,但正是因为消息灵通,他才更知道杨易的厉害。 根据传来的一些消息,此人简直是修为通天,所展示的功夫已经不是凡俗手段,真的是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首级的绝世猛人。根据此人一贯作风,这次来找温家打听事情,决计不会是什么好事。 想及温家众人这些年做的事情,温正汗如雨下。 第十一章醉仙蜜 杨易饶有兴致的看着温正忽然变化的脸色,笑道:“这位黄面皮的老兄,我有件事情要问你,你要是知道的话,还请如实相告。” 温正目光闪烁,极力稳住自己的身体,努力不让自己的身体因惊惧而发颤,涩声道:“杨大侠想问些什么?” 不怪他害怕,委实如今杨易的名声实在是太大,别说他了,就是温家五祖见了杨易,估计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能以一己之力抗衡整个国家的猛人有几个不感到害怕?而且这个猛人还爱管闲事,而且他管闲事的后果一般都是死了一片人。如今这个杀神来到石梁镇,如果说他只是凑巧从这里经过,就算是打死温正,他也不会相信。 可他不知道的是,杨易这次经过石梁镇,还真是凑巧经过,要不是他破口大骂,说出华山、温家等几个字眼,杨易还真没想起来管他们温家这一摊破事。 今天听到温正的话,忽然就想到石梁派这条漏网之鱼,而且袁承志好像下山后所遇到的真正的战斗,就是温家的五行阵。 书上说,这温家的五行阵极为了得,当年金蛇郎君夏雪宜就被这五行阵克制的死死的,到了临死之际,才想出了破解之法。以夏雪宜的智慧与武功,耗费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在事后想出了破解的法门,可见这五行阵确实不简单。 杨易想见识一下这五行阵到底有多厉害。 更为重要的是,他此时已经想起来袁承志打破五行阵后的所作所为:他破了五行阵后,只是把李闯的黄金给要了过来,然后让温家给镇上乡民施舍几石粮食后,就将此事轻轻放下,对于他们鱼肉乡里的事情却再也不管不问。 到了最后,人家确实施舍了粮食,却将夏雪宜的老婆给弄死了! 就这他们竟然也忍了! 这尼玛也叫正道人士? 也叫行侠仗义? 你们的热血呢? 你们的怜悯之情呢? 就算他们是温青青的姥爷舅舅什么的,你不能杀掉他们,难道还不能废了他们? 他们杀人后安然无恙,被害人的亲友却是连报复都没有,就那么一走了之,留下他们这些凶手继续杀人放火,祸害相邻! 这简直不能忍啊! 不过在干掉他们之前,得先废物利用一下,最起码得见识一下他们的五行阵才行。 当下对温正道:“黄面老兄,你叫什么名字?” 温正道:“我叫温正!” “好,温正,你去跟你家里能作主的人说一下,就说我要见识一下你们家传的五行阵,顺便问一些问题。” 见温正舒了口气,脚下软了软转身回家里通报,周围围拢的乡民不愿意了,“杀了人躲进家里就算完了吗?” 几个镢头一起砸向温正的后背,这次温正心神不宁,竟然没有躲开,挨了几镢头,后背的衣服被镢头砍烂,鲜血直流。 但他无暇顾及自身伤势,一声不吭的进了大门,里面有人将大门死死关上,插上了门棍。 几个乡民的锄头镢头敲的大门咣咣作响,大门里面却没有丝毫反应。 乡农骂了一阵子,看到地下躺着的几具尸体,有几个汉子呜呜的哭了起来。 后来几人看到杨易,仍旧有点不相信:“小哥儿,你真是杨易杨大侠?” 杨易笑道:“大侠不敢当,不过我确然叫做杨易。” 有人问:“那前段时间凤阳总督马士英被人削掉了耳朵,是不是你做的?” “是!” “陕西官兵屠村,三千甲兵,一夜之间被人尽数杀死,是不是你做的?” “是!” 乡民问了杨易几个杀官杀贼大事件,见杨易都不否认,有人喜极而泣:“天可怜见,杨大侠你终于到了我们这里了!” “您今天是不是来铲平温家的?” “我跟你说,我们这里可被温家害苦啦!” 一群乡民呼啦一下跪倒在地:“请杨爷为小人们报仇!” 杨易将它们扶起来,道:“你们都在外面等着,我先去他们温家大院里瞧瞧,到时候我让你进去,你们再进来!” 这时候温家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年轻人从门后探出脑袋,哆哆嗦嗦的道:“杨……杨大侠,里面请!” 杨易跨步进门,外面的乡民纷纷道:“温家人都是阴险之辈,杨大侠小心他们的阴谋诡计!” “别被他们给骗了!” “一定要小心!” …… …… 杨易走进了院子后,院门关上,外面的声音被堵在了门外,吵杂之声立时减少了许多。 此时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奴仆、丫鬟,都站在院子里看着大门处,此时见到杨易进来,这些人三闪退到一边,露出站在他们中间的五个老头。 这五个老头身材高大,此时手持兵器,瞪大了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杨易。 见杨易走进,五个人里面,身材最高大的手里持着双戟的老头干巴巴地说道:“老朽温方达,刚才温正已经给我们五个老不死的说过了,没想到,我们温家小小的五行阵,竟然也能被大名鼎鼎的杨大侠所得知,真是三生有幸!” 杨易笑道:“幸与不幸,皆有前因。” 五人面前有一个石桌,上面放着一个酒坛,几碟小菜,几个酒碗。 高大老者道:“这段时间,杨大侠的事迹我们几个老不死的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都想,能做出这么多惊天动地事情的人,会是什么样子?现在见了,发现与想象中极为不同,没想到杨大侠如此的英俊潇洒。” 他说着,指了指石桌子上的酒坛:“不管杨大侠是为何事来我温家,杨大侠原来是客,我温家不能不招待一下,免得让人说我们小气!是战是和,先喝了这碗酒再说!” 杨易伸手端起早就倒满了琥珀色黄酒的大酒碗,用鼻子闻了闻,赞道:“好酒啊!” 温方达面有喜色,“我温家招待贵客,岂能用一般的酒水?”说着端起桌子上的一碗酒,“我先干为敬!请!” 杨易呵呵笑了笑,摇头道:“这碗酒好是好,我要是失眠的时候,来上几碗,定然能睡一个踏实觉,现在倒是不能喝,我若是喝了,岂不是成了第二个夏雪宜?” 说着将酒碗端起来迎着日头看了看,“温方达,这酒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做醉仙蜜?” 第十二章剑光寒 当年金蛇郎君夏雪宜,就是喝了温家的醉仙蜜,才失手被擒,不然凭他的本领,就是打不过温家五祖,跑还是能够跑掉的。 这醉仙蜜其实并不是毒药,而是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药物,人喝了之后,对身体非但无害反而有益,只是有一个弊端,喝了之后,令人昏昏欲睡,不睡上一天一夜不能醒来。 当初夏雪宜一时大意喝了这醉仙蜜,才有后来的悲惨下场。 杨易对这件事知之甚详今天见温家对他虎视眈眈的同时,竟然还不忘记摆下酒席请他喝酒,以他对温家众人的了解,这明显的画风不对,联想到温家一贯的阴险不要脸,他自然会想到这醉仙蜜来。 他虽然自负内力高深,不惧药物,但也没有必要自找麻烦。因此温方达请他喝酒,他自然不会乖乖的顺着他的意思。 温方达听到杨易说出“醉仙蜜”这三个字来,脸色猛然一变,“杨大侠果然对我温家知之甚详,不但知道我温家的五行阵,竟然连我们秘传的醉仙蜜也知道,是袁承志告诉你的么?” 在他想来,这醉仙蜜,少有人知,温家人决计不会外传,如今知道的也就只有袁承志等人,能将此事宣之与口的也只有袁承志等人,这等无耻之事,温家人是绝不可能说出去的。 而且杨易还说出夏雪宜被温家所害的事情,这等秘事,寻常人根本不会知道,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华山派的那个黑小子袁承志会对外人说出去。 既然杨易都已经看出来自己等人的意图,温方达嘿嘿一声冷笑,不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双戟在手,对身边的温方山等人打了依然眼色,五人猛然将杨易围在当中,手中兵器挥动,已经对杨易下了毒手。 他们知道杨易来者不善,本就做好了死拼的准备,如今见阴谋败露,再说什么也是徒劳,还不如先下手为强! 江湖传言中,都说这杨易有神鬼莫测之能,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温家既然未免就起了轻视之心,几人就想:“说不定就赢了呢!” 杨易见他们各持兵刃向自己杀来,笑道:“下毒不成,恼羞成怒了?” 双手提起屁股下面的石凳,向面前的温方达抛去:“看暗器!” 石凳是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石墩子,重达百斤,此刻挂着风声砸向温方达,去势惊人。温方达吓了一跳,急忙矮身躲过,石凳砸在他后面的一棵枣树上,喀嚓一声,枣树已经折断,树冠歪倒时,温家人一片轰然,急忙躲避。 再看杨易,已经与温家五祖战成了一团。 五个老头将杨易围在中间,棍砸戟刺,拳打脚踢,同时还有飞刀时不时的招呼过去。 杨易见他们五人如同一人一般,第一个打完,第二个就已经补上,第三个后退,第四个就顶上来,每个人都是轮番使劲,走马灯似的转换不休。 杨易没有学过阵法之道,看不出他们这阵法有多高明,但是对五人合起来,确实比他寻常时候所遇到的江湖人要厉害得多。 “不错!有点意思!” 杨易躲过打过来的一条鞭子,顺手接下一柄飞刀,赞道:“五行阵,果然名不虚传,夏雪宜败在你们手里,倒也不冤!” 温方达哼道:“看你口口声声说金蛇郎君,金蛇奸贼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杨易笑道:“我没有见过他,但却听说过他的事情,今天之所以来这里,也就是想做一下他没有做完的事情,也算是替他了结一段憾事吧,看刀!”双手一晃,刚才接来的那柄飞刀已经被他扔了出去! 他刚才只是闪避,几人还觉不出他的恐怖,但现在一出手,众人都是大惊。那柄飞刀被他扔出,五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温方悟惨叫一声,身子离地而起后,几人才知道原来飞刀是奔温方悟去的。 飞刀也就几寸长的东西,但此时被杨易扔出后,竟然把温方悟一百八九十斤的身子带的离地而起,斜飞着摔到了院子里的青砖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当即不动。 眼见温方悟在地上一动不动,竟然死了,温方达几人眼都红了,温方达嘶吼道:“都还看着干什么?都抄家伙上,杀了他咱们还有活路,杀不了他,大家都是一个死!” 旁边围观的温家子弟,听老祖发话,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抄起兵刃杀向杨易。 此时的石梁派五祖,已经死了一个,只剩下四个,五行阵已经被破了,他们五人组成五行阵还奈何不得杨易,如今阵法被破,就更是不敌杨易了。 纵然温家子弟全都围拢上来,但起的作用还不如温方达一人的效果大。 眼见温家四老势如疯虎,红着眼睛要与自己拼命,杨易哈哈大笑,“你死了一个兄弟,就成了这个样子,被你们杀了的人,难道就不是别人的兄弟姐妹?” 温方达怒吼道:“他们死了那是该死!我温家之人死了,却不能白死!小贼,哪怕我温家人死光,也要咬下来你一块肉!” 杨易摇头失笑:“在你眼里,就你温家人是人,别人都不是人么?这种观点倒也有趣!” 他身子一退,避开了温家四祖的攻击,转了几下,就已经出了温家人的包围圈。 温方达怒道:“杀了我温家的人还想要跑!”提戟追了上去。 杨易见他不知死活的追了过来,后面一群温家子弟也都有了围拢自己的打算,叹息道:“本来还在想要不要绕你们一死,但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差了!” 他叹息间,抽出背后的长剑,“五行阵也不过如此,现在既然已经见过了,那么你们……就死吧!” 话音刚落,温家众人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道亮光闪现,随后一道刺耳之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再看杨易已经收剑回鞘,转身向大门走去。 温方达心下奇怪:“他怎么就这么走了?难道真的只是想见识一下我温家的五行阵?那他刚才为什么说要让我们死?” 他扭头想问身边的二弟,这杨易是什么意思。但一扭头,脑袋竟然从脖子上滑落下来,脖子里的血喷泉般喷出老高,他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杨易斩断了脑袋! 温方达脑地落地之后,才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刚才那声音是他出剑的声音!” 第十三章杀神杨易 金陵城中,金龙帮内。 天色已晚,焦公礼正在屋内与自己的女儿焦宛儿挑灯下棋,说一些江湖旧事。 他这几天因为一些陈年往事,被仙都派闵子华纠集了一帮好手找上门来,要找他报杀兄之仇。 他当年杀闵子华的兄长闵子叶,实在是事出有因,只是因为闵子叶所作所为极为令人不齿,当初仙都派掌门黄木道人便于他做了约定,黄木道人约束门人子弟不去找焦公礼的麻烦,但焦公礼也不能对外宣扬此事。 双方在金蛇郎君夏雪宜的见证下,做了这个约定,之后几十年,双方果然太平无事。没想到现在闵子叶的弟弟闵子华竟然找上门来,重提此事,前来报仇。 他因识人不明,当年留有的证据被太白三英拿走,空口无凭,无法当众解释当年之事。 后来证据被袁承志找来后,交付于他,没想到竟然被孙仲君等华山门人当众撕毁。 他今天绝望、高兴、又绝望,心情犹如过山车似的,差点疯掉,被人逼迫之下,眼看是必死的局面,正要拔刀自尽,却被袁出面化解。 袁承志非但公布出来当年的真相,还了自己的清白,而且还抓住了太白三英这三个汉奸,揭发了一场阴谋。让自己与闵子华请来的江湖好手们化干戈为玉帛,对金龙帮上下可谓是恩同再造。 只是后来神拳无敌归辛树夫妇进来后,局面就有点尴尬,自己事情已经了了,袁相公却是麻烦上头了。 袁相公折断了孙仲君的长剑,那长剑是归二娘赐予孙仲君的,意义非凡,而且袁相公又将梅剑和、孙仲君都教训了一顿,这样一来,袁相公与他师兄归辛树之间就有点不太好说话了! 现在袁相公应邀去雨花台与他师兄见面,是吉是凶实难预料,他担心之下,也睡不着,正好他的女儿焦宛儿也心烦意乱,坐卧不宁,父女俩干脆在一起下棋说话,打熬时间,只等袁承志回来后再问一下他们师兄弟见面后的情形。 两人下了一阵棋子后,说到帮内事务时,焦公礼叹道:“婉儿,可惜你是一个女孩子,不然的话,爹爹这个帮主的位子非得给你不可!” 焦宛儿笑道:“女儿不要什么帮主,只要爹爹娘亲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焦公礼叹道:“前日你罗师兄为了我的事情,被孙仲君砍下来一条臂膀,我亏欠他实在良多。等过几年,我爸事情安排好了,这个帮主的位置我准备让给他来做!” 焦宛儿道:“罗师兄为人正派,做事冷静,确实是一个好人选……” 两人话还没有说完,焦公礼的一个弟子慌慌张张子来报:“师……师父,有人想见您!” 焦公礼皱眉道:“慌什么?难道有人打上门来了吗?” 他嘴里骂了这个弟子几句,不由地笑道:“现下袁少侠与木桑道长都在咱们帮内做客,就算是有什么人来咱们帮内惹事,难道还能大的过袁少侠和木道长?” 他现在虽然忧虑袁承志的事情,但是袁承志最多与他师兄归辛树闹翻,决计是没有性命危险的。所以虽然担心,但比之前几天那种决意赴死的心情可要放松多了,说话也多了笑容。 别看焦公礼今天被群雄逼迫之下,窝囊的举刀要自杀,那是因为闵子华他们人多势众,更有赫赫威名的华山派子弟咄咄逼人,事情发生的太快,不然的话,他要是有了准备,也广邀江湖好友,与闵子华对峙,还说不定谁赢谁输呢! 现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已经恢复了平素金龙帮帮主的手段与智慧。笑骂了弟子几句,问道:“这人是谁啊?令你这么惊讶?” 他这位弟子一脸的惊慌:“他……他……”,竟然结结巴巴说不一句完整的话来。焦公礼脸色沉了下来,他这位弟子平素不是胆小之辈,前天要跟孙仲君拼命的人就有他在内,如今竟然被人惊吓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摸不着头脑。 焦公礼沉声道:“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外到底是谁?” 报信的弟子深深的吸了口气,心情略微平静下来,随后就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羞耻,涨红了脸大声道:“师父,他说他叫杨易!” “杨易!”焦公礼腾然站起身来,把面前的棋盘都掀翻在地,“哪个杨易?” 报信弟子道:“就是那个杨易!” 他两人说话说的不明不白,但是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却全都听明白了,来人竟然就是如今声名鹊起,威震天下的“杀神”杨易! 无怪焦公礼这么紧张!天下间无论是谁,只要听到杨易这个名字,就没有不动容失色的。 此人杀人如麻,行踪无定,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江湖豪杰,地主老爷就都倒了血霉! 好多官员一听杨易到了的消息,纷纷挂印而走,连官都不做了!焦公礼这还是好的,据说前几天,秦淮最有名的青楼里,有几位官员宴请宾客,席间不知有谁惊呼了一声:“杨易来了!” 整个青楼立时大乱!当时将近四十个官员个个体如筛糠,屎尿横流,打着滚翻下青楼,更有一位竟然被当场吓死了! 杨易这个名字的威力,以至于斯! 焦公礼眼神散乱,嘴里喃喃道:“杀神杨易,他怎么来了?他怎么来了!” 焦宛儿瞧见父亲眼神不对,抓住焦公礼的袖子摇了摇:“爹爹,爹爹,别管他是谁,作为地主,咱们得出去迎接一下才行啊!” 焦公礼回过神来,一阵苦笑,心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我现在连我女儿都不如!” 当下振起精神,吩咐弟子们:“大开中门,随我一起迎接杨大侠!” 他心里害怕的同时,也有点好奇:“此人做下了如此多的大事,江湖上对他的容貌长相都没有一个公认的说法,他到底是什么样子,如今依然是谜,今天倒是能看看此人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头如麦斗,眼似铜铃,身高丈六!” 第十四章雨花台上(上) 杨易在石梁镇上出了一剑,这一剑非但削去温方达的脑袋,便是其余三个人的脑袋也都被斩了下来! 这一剑挥出后,杨易心里痛快许多,“痛快!痛快!若想行侠仗义,就得斩草除根!” “那袁承志、黄真师兄弟,枉为华山弟子,对这祸害石梁镇的温家五老的恶行竟然视若无睹!要来黄金之后,屁都不放一个,就那么离去了,有什么资格称作英雄好汉?一群沽名钓誉之徒,不说也罢!” 斩了温家四老之后,感觉自己的剑法又精进一层,杨易又是一喜:“杀了该死之人后,心意通达,连剑法也通达了不少!这倒是意外之喜!” 见他杀了五位老祖宗,温家大院里的人有的举起刀枪要与杨易拼命,有的仓皇逃窜,想要逃离石梁镇,也有的呆若木鸡,一动不动,被吓坏了。 杨易见有人要走,大声喝道:“谁走谁死!乖乖站着别动,我问清楚事情后,再定你们的死活!” 这些逃跑之人哪里肯听,反而跑得更快了! 杨易将围攻自己的几个温家子弟一一打倒后,抬脚踢起地面上的几块小石块,“嗖嗖”几声,几个石块挂着风声打向几个逃跑人的后背。 这几个小石块力道好大! 竟然从几人的后背打入,从前胸出来后,又飞了好远后,才消失不见。 再看几个逃跑的家伙,身子前后多了个透明的大洞,眼见是不活了。 这一下,温家几十口人全都呆立不动,不敢稍有不从。 杨易这才大开温家大门,对外面等着消息的石梁镇乡民道:“都进了吧!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一群乡民进来后,发现温家子弟面色灰败,早已不复往日的威风,看着杨易,皆尽露出恐惧之色。 众乡民大喜,心道:“杨大侠果然厉害,这温家如此猖獗,县令都管不了,他一来,不出半个时辰,温家人就已伏诛!” 纷纷向杨易跪倒,感谢杨易为他们做主。 “且慢!”杨易见众人跪倒,正色道:“这温家人为恶相邻,为首之人自然是死有余辜,但是温家大大小小几十口人,绝不会都是恶人,你们报仇可以,却不能滥杀无辜,只能找为恶之人,其余妇孺幼童却不能动!” 众乡民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连忙应是。 杨易前世是天朝法治社会中人,如今虽在大明朝,却没有这个年代一人犯罪株连九族的概念。 他只杀该杀之人,绝不牵扯无辜。 如今见石梁镇乡民目露凶光,为防酿出冤情,他干脆在温家大院做起来临时县太爷,让乡民将温家所作的恶事一一陈述,将作恶之人从院子里提出来,该杀的绝不手软,立时杀掉。 该废的也当场废掉,但是对于没有恶行的温家人,杨易也绝不为难他们。 只是让他们拿出一些钱财补偿了一下受害的乡民,将侵吞的田产还给镇上的农家,至于这温家大院依旧是他们的,也不让乡民进行破坏。 经此一事,这温家的败落已是必然,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温家仍旧有几个子弟得以幸存,凭他们的本事,以后这石梁镇的乡民要想欺负他们,也未必能够如愿。 将石梁镇上的问题处理好之后,歇息了一天,杨易赶往金陵。 等到了金陵之后,找了一个武林人士一问,才知道袁承志已经到了金陵,金龙帮的事情也已经让他给处理妥当了,焦公礼没有死成,闵子华也已不再追究焦公礼杀兄之仇,可谓是功德圆满。 归二娘、孙仲君果然露面,孙仲君被袁承志给教训了一顿,而归辛树夫妇却又训斥了袁承志一顿。而且还邀袁承志夜里去雨花台见上一面。 听说袁承志现在就住在金龙帮内,杨易也不管天色已黑,骑马就赶到了金龙帮帮会的居住地,要见焦公礼。 他在金龙帮大门前自报家门后,见看门的金龙帮弟子慌慌张张的跑进了大门,一路鬼哭狼嚎的远去,心想:“我如今的名声,是不是也已经达到了能止小儿夜哭的境界?” 他自嘲自笑了一番,打定了主意:“今天既然到了金陵,要是不做点什么,怎么能对的起我如今的名声?” 正思考间,金龙帮的大门全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者领着一个少女走出大门,在他身后站着的是几十个金龙帮的子弟。 老者在看到杨易的第一眼后,就是一愣,似乎有点不相信眼前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杀神杨易,老者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可是杨易杨大侠当面?”见杨易点头,老者急忙走上前来,道:“老朽焦公礼,有失远迎,恕罪恕罪!”说着对杨易抱拳道:“不知杨大侠来鄙帮有何贵干?” 杨易见小心翼翼,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神态放的极低,一副随时听从吩咐的样子,好笑道:“焦老爷子不必多礼,我今天来是要找你打听一个人,我找他有点私事要处理,与你金龙帮没有什么关系。” 焦公礼松了口气,既然眼前这个杀神不是找自己帮派麻烦的,那就什么都好说。 他问道:“不知杨大侠要找的是什么人?” 杨易笑道:“此人现在就在你府中,你现在就可以把他喊出来,我要问他点事情。” 旁边的焦宛儿问道:“杨大侠说的可是袁相公?他现在已经出去啦,他师兄要他在雨花台会面,现在估计都快到雨花台了!” 杨易楞道:“他已经走了?” 焦宛儿看着杨易道:“是啊,神拳无敌归二爷今天在大厅里当着众多英雄的面说的!袁相公不敢怠慢,今天吃完晚饭就去了!” “卧槽!怎么去这么早!” 杨易好像记得袁承志与归辛树夫妇打了一场后,归辛树夫妇与他的几个弟子就连夜离开了金陵。这要是离开了金陵,兵荒马乱的,消息不通,再找他们,那得找到什么时候? 杨易的耐心早已经耗尽,心想:“今天无论如何要找到他们!”当下问焦宛儿:“从这里去雨花台,那条路最近?” 焦宛儿将路线说给了杨易听后,杨易点头笑道:“小姑娘,多谢你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册,扔给焦宛儿:“这本小册子是我无意中得到的,现在就当是问路费吧。” 说完,不待焦宛儿拒绝,杨易翻身上马,马鞭挥动中,已经远去。 第十五章雨花台上(中) 眼见杨易催马扬鞭而去,焦宛儿与焦公礼两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焦公礼一脸不相信的问女儿道:“他……杨易……他就这么走了?” 焦宛儿道:“看来他来我们金龙帮是为了袁相公而来的,与我们金龙帮无关。” 焦公礼“哎呀”一声,道:“此人不会与袁相公有仇吧?难道他是来找袁相公报仇来了?” 焦宛儿笑道:“我问过青青姑娘,袁相公自下山后,极少与人结怨,这仇家自然也无从谈起,而且这杨易虽然嗜杀,但杀得却都是贪官污吏,兵匪流寇,却从不杀好人,不然也不会有人喊他杨大侠!” “而袁相公这么有本事,更是一个好人,两人只会成为好友,怎么能成仇家?” 焦公礼道:“希望如此吧!”忽然又感叹道:“江湖传说,把杨易说成了黑面杀神,说他身高丈六,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子,眼似铜铃,一瞪眼就要杀人!没想到他真人竟然是这么一个年轻的英俊公子哥!” 焦宛儿也道:“是啊,没想到他这么英俊!我还以为他是一个雄赳赳的昂藏大汉呢!” 焦公礼道:“不过看他个头,这般雄伟,说他是一名壮汉也不算说错,他比袁相公可要好看多了!”说着对焦宛儿道:“快看看他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焦宛儿打开杨易扔给她的小册子,看清上面写的字后,捂嘴惊叹,低声对焦公礼道:“爹爹,这是一门武学秘籍!” 焦公礼大惊,扭头四处扫视了一番,也不问到底是什么秘籍,立即吩咐身边弟子道:“回去吧,今晚都警醒一点,金土的事情都别往外说,这杨易乃是官府的死仇,若是被官府知道他来过我们这里,咱们这个金龙帮也算是到头了!” 金龙帮众人都是一惊:“师父放心,弟子们绝不对外声张!” 焦公礼苦笑道:“他这么一位杀神来访,对我们也不知是福是祸?”感叹了几声,摇头道:“关门!等袁相公回来再通报我!” 且不论焦氏父女如何议论杨易,且说袁承志与温青青两人携手而行,早已经到了雨花台上。 在等到归辛树夫妇与几个弟子到来后,袁承志来不及解释为什么踩断孙仲君的长剑,便已经被归二娘抢先出手,逼得他双手贴胯,只是闪避,不敢进攻。 这时候孙仲君见到青青兴高采烈的为袁承志鼓掌叫好,心中恼恨之下,拔剑就要刺温青青,差点一剑将温青青刺死。 温青青来雨花台之时,听从袁承志的吩咐,没有携带兵刃,她武功本来就不如孙仲君,如今手中无剑,在孙仲君的紧逼之下更是险象环生。 袁承志本来在躲避归二娘的进攻,待见到青青危险,便不一味地只躲不攻,几脚过去迫退归二娘,准备飞身解救青青的时候,又被归辛树打横拦住。 眼见青青就要命丧孙仲君剑下,袁承志眼都红了,看向归辛树,心想:“青弟若是丧命,就算你是师哥,我也要杀了你!” 好在木桑道人及时出现,将青青从孙仲君剑下救了出来,袁承志这才放下心来。 最后神剑仙猿穆人清也到了现场,问及袁承志与归二娘动手的原因,从温青青口中得知孙仲君砍掉金龙帮罗立如臂膀之事,勃然大怒,要废掉孙仲君的武功,后被袁承志劝阻,说已经答应传授罗立如一套独臂刀法,才算是平息了穆人清的怒火。 即便是这样,穆人清也还是削掉孙仲君的一根小指,不许她终身用剑。 后来穆人清与木桑道人欲探知袁承志与归辛树的武功进度,又让他们师兄弟再行比试,眼看两人有攻有守,拳法中毫无破绽,穆人清心中高兴,木桑道人道:“看了他们两个这番比试,老道又后悔没有好好教几个徒弟……” 木桑道人话还没有说完,远处腾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这马来的极快,待到众人听到声音反应过来,骑马之人已经停到了众人面前。 袁承志与归辛树集体罢手,看向来人。 此时圆月当空,月华如水,众人只见来人下马后,眼望自己这边,更不迟疑,大踏步的走了过来。这人身材颇高,雄伟非常,走路龙行虎步,只是几个跨步已经到了众人面前,问众人道:“哪个是归二娘?那个是孙仲君?” 来人正是杨易,他一路催马前行,到了雨花台后,功聚双耳,根本就没有四处寻找,已经听到声响,直奔袁承志等人身边走来。 待看到现场的几个人后,杨易便知道,此刻终于找到了正主。他一句话问出,现场几个人都是一愣,众人中隐然以穆人清为首,他眼力惊人,见问话之人乃是一个青年人,虽然身材高大,但是看年纪比袁承志还要小那么一点,心下奇怪:“这年轻人是干什么的?他来找二娘她们要干什么?” 穆人清走到众人面前道:“小朋友是谁?来此有什么事情?” 杨易见面前之人须眉皆白,身材高瘦,气质沉稳,一副宗匠气度,又见他身边还有一个白须白眉的小老道,立时知道此人的身份,问道:“你是穆人清?” 又看向面前那个瘦小的道人:“看来你就是木桑道人了!” 再看了看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那么你就是归辛树了!” 最后走到一个黑黑矮矮的青年人面前,“这里面,数你年轻,那么你是袁承志!” 众人见他一个个叫破自己的身份,都是惊讶非常,温青青首先沉不住气,喝道:“你又是谁?既然知道几位前辈的身份,竟然还敢直呼其名,你好大的胆子!” 杨易淡淡道:“人既然起名字,就是让人喊的,我喊他们的名字,又有什么不对?看你长发披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你一定是温青青!可叹金蛇郎君夏雪宜一辈子英雄,却有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女儿!” 温青青见他说起亡父之名,勃然大怒,“你是什么东西!藏头露尾的家伙,也配说我父亲的名字!” 杨易道:“我叫杨易!” 温青青大吃一惊:“啊!你就是杨易?” 便在这时,袁承志猛然窜出,将温青青拉到自己身后,他久闻杨易杀神之名,深恐杨易要对青青不利,因此将她护在了身后。 穆人清听了杨易表明身份,动容道:“杀神杨易!?你来此作甚?” 杨易道:“杀人!” 第十六章雨花台上(下) “杀人?” 穆人清心头一惊,他下山这两年间,关于杨易此人的事迹不绝于耳,什么今天杀了几个贪官了,明天杀了几个污吏了,后天又创军营杀将官了,等等等等,每次听到有关杨易的消息,都是他杀了什么什么人,似乎杨易每天都如割草一般收拾人命。 穆人清行侠仗义多年,也曾杀过不少为非作歹的恶人,但与杨易一比,那简直是没有可比性。 对于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武学好手,隐然为天下第一剑客的穆人清也是极为好奇,想要结识一番,同时也想看一下,是什么样子的人,能有这么大的杀性? 今天虽然见到杨易,却与想象中的场面不同,听此人的口气,竟然要对华山子弟不利,作为华山一门之长的穆人清当然不会同意。沉声问道:“杨少侠,不知你要杀什么人?我华山弟子,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 杨易道:“归二娘也孙仲君得罪了我!” “嗯?”穆人清一愣,问身边的“二娘,你什么时候得罪了杨少侠了?” 归二娘也是莫名其妙,“师父,我根本就不认识此人,谈何得罪于他?而且你看此人年纪轻轻,哪里像是最近风传江湖的扬大杀神?小贼,你到底是谁?”她最后一句却是问的杨易。 杨易根不理会归二娘,只是问穆人清:“穆人清,你是华山掌门,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华山门规第一条是什么?” 穆人清见杨易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家伙当众直呼自己的名字,饶是他年纪已大,火性渐消,此刻也极为不高兴,沉着脸回答道:“我华山门规,首戒滥杀无辜!” 杨易点头道:“好!” 继续问穆人清:“若是门下弟子滥杀无辜,将会如何处置?” 穆人清道:“若是门下弟子滥杀无辜,我华山上下,但凡知晓之人,须得上报掌门,由掌门问清缘由,若是真的滥杀无辜,当清理门户,以正门风!” 杨易点头道:“看来华山门规还是不错,就不知你这个当掌门的执行不执行?”说着一指归二娘与孙仲君,大声道:“若此二人滥杀无辜,你将如何处置?” 穆人清心中惊疑不定:“难道二娘师徒真的滥杀无辜,才使得此人前来问罪?” 穆人清为人正直,他此次来金陵,一是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幼徒袁承志,另一个原因就是听到江湖上风言风语,说自己的二弟子归辛树的门下猖狂无道,滥杀人命,他不知真假,来金陵就是想要找自己这个二弟子好生盘查一下。现在听了杨易的话,心下就是一凉,知道归二娘、孙仲君两人肯定是犯了什么事情,才惹得杨易大半夜的找自己质问。 他是华山掌门,虽然明知杨易问自己,就是想要堵住自己的嘴,待会真要是查明归二娘她们滥杀无辜,于情于理,自己这个做掌门的就要清理门户,不然华山派百年清誉也就完了。何况还有木桑道人这个外人在这里观瞧。 当下穆人清道:“便是掌门犯了门规,也得依照门规处置!”说到这里,穆人清问杨易:“你口口声声说二娘她们师徒滥杀无辜,可有什么证据?” 杨易道:“你问归二娘,两年前在渤海洪家村,有一家人家,家里一家五口是怎么死的?” 穆人清看向归二娘,厉声道:“还有这事?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归二娘被他一声厉喝,吓得双膝跪地,道:“两年前,仲君被渤海派的洪胜海绑走,想要强迫仲君于他成亲,弟子听说后,一怒之下,才将洪胜海的家人杀死!” 穆人清道:“这等强抢民女之徒,杀了也就杀了,也算不得滥杀无辜,杨少侠是不是被人骗了?” 杨易嘿嘿冷笑,“洪胜海强抢了孙仲君,你们想要杀他,这无可厚非,可他家里的妻子和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八十岁的老母亲又犯了什么错,你们又为何杀了她们?” 归二娘与孙仲君脸色惨变,默然无语。 穆人清脸色已经变了,刚才他还怀疑杨易是被人蒙骗了,才来找华山门人的麻烦,但眼见归二娘与孙仲君两人竟然无话可说,可见此事九成是真的。他长叹一声,对杨易:“单凭你一面之词,我实在难以判断,待我查明事情真假,定然将它们清理门户,给你一个交代!” 旁边的归辛树见自家婆娘跪地无言,吓了一跳,他性子沉闷,平素里只是琢磨武学,归二娘有时候外出,他也只是询问了一番,见自家婆娘无恙,也就不再多问。但是如今见到归二娘真的做下了这等事情,归辛树惊吓之下急忙跪倒在穆人清面前,道:“是弟子管教不严,才使得自家婆娘弟子做出这等错事。只是只听他一面之词,没有证人,难以让人信服,徒儿想亲自查明此事,若是真的如此人所说,徒儿自会将二娘押到华山让师父清理门户!” 其实归辛树心里对杨易的话早已经相信,自己的婆娘自己清楚,归二娘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一点都不怀疑。此时他心中自责无比:“我要在平时多管教一下她,哪里还会有此等事情的发生?” 杨易道:“想要人证?现成的人证就在这里,也不用去找了!”归辛树站起身来,盯着杨易道:“事情是阁下说的,阁下自然算不得人证!” 杨易奇道:“我什么时候说自己就是人证了?”说着用手一指袁承志:“他才是人证!” 袁承志在杨易说起洪胜海一家的事情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杨易是为了洪胜海才对上自己的师兄师嫂的,他虽然对归二娘、孙仲君滥杀无辜感到不喜,但却也不愿因为这些事情二师兄成为敌人。不过,穆人清对他多年的教育,使得他内心里对自己的二师兄感到隐隐的厌恶。 此时见到杨易与自己二师兄为难,他虽然面色不变,但是内心却有一个声音为杨易叫好,心道:“这才是一个好汉子!我不如他!”但突然听到杨易喊自己的名字,袁承志呆了呆,听明白杨易说的话后,他看了归辛树一眼,毫无底气的辩解道:“那洪胜海投降鞑子,要说杀了也不冤!” 杨易见袁承志顾左右而言他,气急而笑:“脓包!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归二娘师徒连杀洪胜海一家五口的事情?” 袁承志见杨易神威凛凛,一脸鄙视的看向自己,一种极为羞辱的感觉涌上心头,当下不再犹豫,点头道:“我确实知道此事师嫂她们思虑不周,激愤之下才做下了错事,阁下又何必咄咄逼人?” 杨易不再理会袁承志,看向穆人清:“事实清楚了,你这个幼徒都已经证实了此事,现在你说归二娘与孙仲君这两人该不该杀?” 穆人清一刹间似乎老了十多岁,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从牙间迸出两个字来:“该杀!” 杨易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杀了!”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拔剑在手,一道寒光闪过,已经划过归二娘与孙仲君的脖颈。 第十七章战 剑过人头落,心似滚油煎! 在场众人谁也没有想到杨易说出手就出手! 一剑挥出,如闪电似雷轰,在众人都没有范阳过来之时,已经斩杀了归二娘与孙仲君! 眼见两女身首分离,颈上鲜血狂喷,被喷了一头一脸的众人都是呆住了!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悲啸一声扑向杨易,正是回过神来的归辛树。 杨易见他冲到自己面前,踏步冲拳,拳头如大锤急速砸向自己,眼前一亮,“这便是……”一掌推出,掌拳相交之下,杨易身子晃了晃,归辛树却是连退几步才立地站稳,便听到杨易继续说道:“碎玉拳么?” 归辛树性格沉闷,寡言少语,此刻自家婆娘被杨易当着自己的面一剑断首,心中悲愤之情,自不用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他!报仇!报仇!”对杨易的问话毫不理会,再次揉身上前,与杨易拼命。 杨易大笑道:“好!好拳法!这便是混元功吗?我自入这个世界以来,你是我所见的第一个高手!”说话之间,剑交左手,用一只右手迎战归辛树。 又待上片刻,眼看无头尸身横在自己面前的梅剑和,一声嚎叫:“师娘!仲君!” 梅剑和伸手欲扶起眼前的尸体,伸了几次手,最终没有勇气面对两具尸身。他惊慌失措,一脸悲愤,望向穆人清:“师祖,师娘和仲君被他杀啦!”不待穆人清说话,他已经拔剑在手,冲了出去。 梅剑和刚冲到杨易和归辛树两人身边,就听杨易对归辛树说道:“归老二,你号称神拳无敌,既然你现在没有兵刃在手,那我也不占你的便宜!” 梅剑和见杨易与归辛树交手之际,说话依旧平和如初,丝毫不像面对强敌的样子,接着便看到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剑从自己鼻尖前飞过,刺入身边的大树树干之中,直没至柄,大树簌簌晃动,大片大片的树叶掉落一地。 再仔细看去,原来杨易已经将手中长剑挥手掷出,他竟然丝毫不占归辛树的便宜,归辛树长于拳脚,那么他便用拳脚与归辛树相斗。 梅剑和见师父与杨易相斗,竟然丝毫占不了便宜,再过几招,竟然落入了下风,这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归辛树号称“神拳无敌”,拳脚功夫天下无双,便是华山老祖穆人清也未必能比他高到哪里去,但现在却被杨易赤手空拳压在下风,渐有不支之势。 梅剑和此时怒火满胸,血贯瞳仁,根本无暇多想,提剑上前,要帮助师父剿杀杨易,但刚刚挨近两人,就被两人拳风震荡的飞出圈外,手中长剑已经脱手而出。 便在这时,身边又有人扑了上去,却是自己的师弟刘培生,但刚接近杨易、归辛树两人,便是闷哼一声,身子高高飞起,也摔了过来,脑袋撞在树上,晕了过去。 此时归辛树厉啸连连,头上冒出腾腾白气,一步一掌,犹如开山劈石,立掌如刀狠劈杨易,他此时功聚双掌,内气奔走全身经脉,已经发了全力。 像他这般内气全力鼓荡,最是伤身,几招打出,归辛树鼻孔中渐渐流出血来。但他毫不在意,依旧长啸不绝,决意死拼。 这时站着旁边一动不动的几人中,木桑道人首先开口:“辛树要是再打下去,这身功夫可就要废了!” 穆人清淡淡道:“他婆娘被人当面杀死,你让他怎么办?谁能阻止的了他?” 木桑道人不忍心道:“归二娘纵然作恶,也轮不到此人来杀,现在你二弟子即将废掉,你难道就这么看着,管都不管?” 穆人清眼见自己这个二弟子势如疯虎,不但鼻子滴血,就连眼睛鼻孔也开始冒出血来,知道再不出手,归辛树可就真废掉了,恐怕性命也难保住。 毕竟师徒之情摆在面前,他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掉? 穆人清对梅剑和道:“把剑给我!” 梅剑和急忙将手中长剑递给穆人清,穆人清接剑在手,一声清啸,剑指杨易:“杨少侠,看剑!” 杨易正要将归辛树点倒在地,听得穆人清拔剑后,急忙后退,他纵然自负在这个世界里功高绝世,但也不敢小觑穆人清,毕竟“神剑仙猿”穆人清,号称是天下第一的高手,教出来的徒弟都这般不凡,所谓名师出高徒,他本人的本领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 面对穆人清,杨易不敢托大。 杨易撤身回护,躲开了穆人清的一剑,便也将自己与归辛树之间的距离拉大,归辛树打发了性,神志已经不太清醒,眼见穆人清挡住了自己,他一声不发,双拳攻向穆人清,竟然把穆人清当成了杨易。 穆人清长叹一声,猛然避开归辛树打来的两拳,剑光一闪,剑尖接连在归辛树身上飞速点了几下,待到长剑归鞘之后,归辛树已经僵立不动。 杨易抚掌大赞,“好内功!好剑法!你以剑当指,接连点他十五处穴道,剑刃如此锋利,你却连他的衣服都没有划破,不愧是神剑仙猿!果然盛名之下,果然不虚!” 穆人清收剑回身,望向杨易:“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那比得上杨大侠的本领?”他将手中长剑斜指杨易,淡淡道:“我华山门人,纵然犯错,也得由我华山门人处置,阁下接连杀我两名华山门人,便是与我为难。” 穆人清面无表情,“老夫不才,想要领教一下杀神的高招!” 杨易摇头道:“你为人正直,我不杀你!” 穆人清道:“那也得杀得了才行!”长剑一抖,剑花闪烁间,刺向杨易。 杨易闪身避过,双掌连环,一掌拍打长剑的剑脊,一掌攻向穆人清的胸口。 他如今所用的拳法,乃是杨慎行所传的儒门中的一路真传掌法,叫做“修身拳”。 大汉儒门,儒家子弟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儒家真传功法也就有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几门拳法。这几门拳法循序渐进,一套比一套难练,一套比一套威力大,只因修行困难,到得最后一门“平天下”的拳法的时候,几乎难有人修成,普天之下,也只有杨慎行修到了大成境界。 杨易此刻虽然只是修习了最基本的修身拳法,但威力已经极为惊人,他这套拳法,堂堂正正,直来直去,偏又灵活多变,正合儒家中“正直”“变化”之道。 穆人清手握长剑,剑光闪动不休,几十招剑法使出来,竟然压制不住杨易。 再过几十招,杨易赫然已经适应了穆人清的出剑节奏,双掌交错,进逼穆人清,使得穆人清剑圈慢慢缩小,转攻为守,竟然落入了下风。 第十八章战华山 穆人清号称天下第一人,但在杨易面前,一身功夫却是施展不开,处处落于下风。 忽忽几十招过去,面对赤手空拳的杨易,竟然有落败的迹象。 远处袁承志见状大惊,身形闪动间,已经到了两人面前,“师父,您先歇一会儿,待徒儿代你与此人比斗!” 穆人清喝道:“承志,你不要插手!” 忽然收剑而立,对杨易道:“且住!” 杨易见他在比斗之中,说收剑就收剑,丝毫不见散乱,又见他挺身持剑,渊停岳峙,宗师气度果然不凡。当下撤掌笑道:“好剑法!果然是神剑仙猿,名不虚传!” 穆人清见他收掌凝立,身如临风玉树,端凝若山,心下惊奇无比:“我只知道我幼徒承志是天生的武学奇才,没想到杨易此人比承志更为了得,观其年龄,比承志还要小上几岁,怎么有这么高的功力?他便是从娘胎里开始练起,也不该有如今的本领啊。” 穆人清正在沉思间,旁观的袁承志道:“我师父年事已高,筋骨不比当年,杨兄若是想要比斗,我替师父接了!” 这时,袁承志的大师兄也走上前来,看着杨易,一脸的不善,道:“阁下若是有什么道道,尽管划下来,黄某一定奉陪!” 黄真是穆人清的大弟子,与归辛树归二娘乃是多年的交情,此刻见到杨易杀了归二娘与孙仲君,虽然明知道归二娘两人论道理,实在该死;但是道理归道理,感情归感情,若是于己无关,纵然死了一千个一万个人,黄真也只是叹息几声感到惊讶,可现在死掉的是归二娘与孙仲君,黄真怎能无动于衷?因此对杨易这位杀人的真凶,心生杀意。 穆人清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弟子,摆手道:“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指了指僵立不动的归辛树,道:“把辛树抬到外面去,一会儿你们为他推宫活血,疏导一下经络。” 吩咐完弟子后,穆人清对杨易道:“我用剑,你赤手,我接连攻了你八十九招,却连你一根汗毛都没有伤到,我现在哪里还敢称天下第一?现在天下第一是你的了!” 杨易摇头失笑:“天下第一?我要这个名头有什么用?你还是留着自用吧!”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拔出树干中的长剑,道:“我从山东到陕西,再到两广,又到了如今的金陵,千里追凶,如今凶手已经伏法,我便不再逗留,但是我说过,我要拿两人的首级前去祭拜亡人,现在归二娘、孙仲君的脑袋我要拿走!” 穆人清闻言大怒:“你既已杀了她们,也算是为洪家人报了仇,此事是二娘她们做事不对,死了也就死了!但你要拿走她们的首级,我华山上下绝不能同意!” 杨易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在洪家村说过,必将凶手首级带回亡人坟前祭祀,既然说了,就得做到!”说话间,闪身到了归二娘、孙仲君尸体面前,就要将两人的脑袋捡起来。 穆人清动了真怒,“安敢如此!” 杨易杀了归二娘、孙仲君,早已经与华山派结下了大仇,只是因为杨易站在道义一边,穆人清纵然心痛难言,但因为自家理屈,找杨易报仇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他是华山老祖,自有宗师气度,刚才与杨易比试武功落入下风,便想借此机会让杨易走人,对于归二娘两人被杀之事他不再追究。 至于报仇的事情,那自是不用提,华山上下除了归辛树之外,也没有脸面说什么报仇找回场子的事情。 但听到杨易竟然要将两女的头颅拿走祭祀,穆人清再也忍耐不住,拔剑而起,要阻止杨易。 无论那个时代,都是人死为大,古时候尤其如此。便是被处以斩刑的罪犯,砍头后也要找人将脑袋缝合在脖子上,才能入土下葬。而今杨易竟然要将两女头颅带走,莫说是穆人清,就是向来没有脾气的好好先生袁承志也是勃然大怒! 杨易俯身将两颗脑袋的头发系在一起,还未站起,便听到穆人清的怒喝:“留下!” 杨易抛掉脑袋,抽剑转身,架住穆人清刺来的一剑,笑道:“终究要做过一场才行!” 穆人清怒道:“放下脑袋,此事就此作罢,我会约束华山子弟不去找你寻仇,但若你执意提头走人,我华山子弟绝不同意!” 杨易道:“她们既然滥杀无辜,就是该死,有什么样子的下场,也是活该!穆人清,我不想杀你们,别逼我动手!” 此时木桑道人走上前来,看着杨易一脸的不善:“阁下小小年纪,杀性如此之重,简直骇人听闻!我便是久在藏区行走,也能听到关于你杀人如麻的事情。你说归二娘她们滥杀无辜,我问你,你杀的人比她们多了何止百倍,难道你杀的人就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杨易大声道:“自我入世以来,迄今为止我杀了大明官员三百九十七名!”说话间,连躲掉穆人清的接连七剑,继续说道:“杀江湖草寇五千六十三口!” 语毕,挥剑攻向穆人清,穆人清接连闪避,有一招闪避不及,“嗤”的一声,发髻已经被杨易长剑削断,白发飘散,极为骇人。 袁承志与黄真见师父遇险,急忙上前围攻杨易,解救穆人清。 便在这时,众人听到杨易又说道:“杀官兵一万七千四百九十三口!” 袁承志、黄真上前抢攻杨易,黄真号称“铜笔铁算盘”,手里的兵器就是一杆判官笔,一个铁算盘。这两个兵器古里古怪,招法稀奇,而袁承志本来来雨花台是为了赴二师兄之约,不敢携带兵器,只是眼见杨易如此凶猛,便从哑巴手中接过金蛇剑,与黄真夹攻杨易。 这时杨易哈哈大笑,仗剑疾行,放过穆人清,一霎时到了袁承志、黄真面前,剑如白练,将两人圈在其中。 黄真没想到杨易的身法如此快捷,见杨易长剑刺来,举起铁算盘想要锁住杨易的长剑,忽听“哗啦”一声,算盘中的小柱子已经被杨易长剑削断,算盘珠子四下飞溅,黄真大吃一惊,急忙后退,袁承志挺剑向前,挡住了杨易的进攻。 这时杨易大声道:“我所杀之人,无不是该杀之辈,绝无无辜之徒!”他伸出手掌与披头散发的穆人清对了一掌,穆人清蹬蹬蹬后退几步,方才站稳,杨易只是身子晃了晃,吐了口气后,已经恢复如常,看向木桑道人:“你若不信,可去仔细探查,看看是否有一人冤死?!” 木桑道人见他神威凛凛,独斗华山穆人清、黄真、袁承志三位高手,犹自有余暇对自己说话,一身功夫,当真是可惊可怖。又听他说话斩钉截铁的语气,料想此人所说定然不假。 但是对他两三年间竟然杀了上万人事情,木桑道人纵然见多识广,依旧感到心惊肉跳,惊异不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小年纪这么大的杀性,难道是天杀星降世么?” 第十九章手提人头走,口唱杀人歌 木桑道人见杨易亲口说出杀了上万人,不由得吓了一跳,愣了半天,大声道:“你竟然杀了这么多人?可知他们也有家人孩子,父母妻儿,你就能忍心都杀了?” 此时杨易正与与华山派三位大高手打得激烈无比,旁边的梅剑和、刘培生等人,几次想要帮助师祖,都被他们拳风剑气所阻,身上已经多了好几个口子。 杨易听木桑问话,沉声答道:“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 便在这时,袁承志一个疏忽,已被杨易一脚踢飞,摔了出去,待到翻身坐起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青青大惊,“大哥!”飞身上前,扶起袁承志,“大哥,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袁承志摆手道:“我没事,血吐出来,就好多了!”两人刚说了几句话,边听场中黄真一声大叫,判官笔也被杨易打飞,杨易一掌拍在他后背上,黄真身子高高飞起,竟然挂到了树杈上,随着树枝上下晃动,人在半空已经昏迷不醒,但身子竟然没有落下来。 这场面看起来可怖又可笑,但是强敌当面,现场中人,又有哪个人有心思发笑? 袁承志身子一挺,想纵身上树,把大师兄从树上抱下来,但稍一运气,只觉得内力翻腾不休,心口一闷,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脚下一软,缓缓坐倒在地。身边的青青吓得手足无措,呜呜哭了起来:“大哥,你别吓我啊!你不要死啊!哇……”她惊吓之下,六神无主,只是流泪。 袁承志摸了摸青青的头发,低声道:“我没事!青弟,你把我手中的金蛇剑给木道长,让他交给师父。师父有此兵器在手,应该能多撑几个回合。”他不说穆人清若能手持金蛇剑,就能够反败为胜,而是说穆人清宝剑在手,应该能多撑几个回合,可见他对穆人清能够打赢杨易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 青青听他说完,道:“好!我这就将剑递给师父!” 袁承志一惊,急忙道:“你不能去!他们功力太高,你根本不能靠近他们,不然恐怕有性命之危!” 此时的杨易面对穆人清一人,压力大减,与穆人清交手几合后,杨易道:“穆人清,你不是我的对手,再打下去平白被人耻笑,我敬你是一代宗师,不忍下杀手,你还不住手么?” 穆人清须发飘散,长剑舞动不休,沉声道:“阁下若是想走,华山门下绝不为难,但是要想拿走二娘她们两个人头,我纵是死,也不会同意!” “那就没的说了!” 杨易剑光闪动,又和穆人清战成一团。 杨易自来这个世界后,与人动手,很少有人能接得住他一招,在之前的石梁镇上,温家五祖练成了五行阵,倒是能与他相持了一阵子,但那是杨易存心想见识一下这套传说中的五行阵法到底有多么了不起,最后见识完了,温家五祖,便被他一剑斩杀了四个,可见那温家五祖也就那么回事。 但是今天来到了雨花台上,第一个与他交手的归辛树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武学高手,便是温家五祖合力,也未必能打得过归辛树一个人。 杨易与归辛树对敌,很是花费了一番手脚。到了最后归辛树拼命之下,杨易也只能运气内力与他相抗,待到穆人清分开两人后,杨易虽然无恙,但内力终是消耗不少。不过他是武学奇才,只是略一提气,几个呼吸下去,浑身精力自生,复又恢复如初。 后与穆人清单打独斗时,又消耗了不少体力,之后又与华山门下三个大高手相斗,消耗更大。 华山三人中,穆人清剑法最高,内力最深,而黄真兵刃最奇,虽然功夫不如穆人清,但是眼力高明,江湖阅历丰厚,与穆人清的配合最为默契。至于袁承志,那可是《碧血剑》一书中的主角,可谓是天资聪颖,功力深厚,身怀三家之长,对杨易的威胁反而最大。 现在黄真、袁承志都被他打成重伤,只有穆人清一人与他斗剑,杨易虽然已经连战三场,一身功力耗费大半,但面对穆人清也还是游刃有余,不把他放在眼里。 又战了几个回合,杨易看准了穆人清的一个破绽,两人双剑相交之下,迈步欺身,已经到了穆人清的身侧,一掌拍出,正中穆人清的肩头,穆人清翻了个筋斗,倒地滚了几滚,再站起来时,一只左臂已经不能动弹了。 杨易收剑回鞘,笑道:“穆人清,你还拦不拦我?” 穆人清身上沾满了枯草败叶,便是胡子头发上也沾满了灰尘枯草,见杨易询问,大声道:“只要不死,就不能让你毁坏我门下弟子的尸身!” 杨易点头道:“好!果然硬气!那我就点了你的穴道,看你还能不能拦住我?” 正要迈步上前,忽然风声响起,侧目观瞧,木桑道人出现在穆人清身边,此人身法极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已经从三四十米外到了穆人清与杨易中间。 木桑道人到了两人眼前,将一把蛇形金剑扔给穆人清,“老猴子,给你换了把兵器,你用这把剑试试!”他见穆人清接过金蛇剑后,方才转身面对杨易,“阁下何必咄咄逼人?老猴儿身为华山祖师,你要是将他点倒在地,你让他以后如何做人?岂不是成了华山派一世笑柄?” 杨易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道长刚才用的是‘神行百变’身法吧?果然了得!” 木桑道人越看杨易越不爽,他与穆人清是多年的交情,情谊深厚,此刻见到穆人清受辱,心下本就对杨易不满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对杨易道:“老道的轻功本来就不凡!” “我见阁下刚才身法闪动,极为奥妙,老道不才,想要领教一番!” 杨易道:“你要替他出头?” 木桑道人拿出自己的大棋盘,道:“正要领教阁下的高招!” 杨易点点头:“道长快言快语,心性耿直,想要替朋友出头,也不掩饰,也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天下间,如此人物我不杀!” 木桑见他看自己的眼神犹如看待笼中之鸟,当真是气炸心肺,手一晃,几粒黑白棋子向杨易打出,喝道:“老道请你吃棋子儿!” 杨易挥剑将几粒棋子打飞,笑道:“你一个不行,还是两人一起上吧!” 旁边的穆人清将金蛇剑拿在手中,走了过来,道:“好,那就两人上!”他刚才已经用一根布索将耷拉在一边的左臂,绑在了腰间,此刻右手提剑,对杨易道:“再来打过!” 杨易道:“好!两人一起来吧!” 木桑道人道:“好狂妄的小子!”也不多说,端着棋盘就到了杨易面前,呼呼几下,棋盘如盾牌似的砸向杨易,穆人清也提剑前攻。 这一番打斗,与刚才又有不同,木桑道人乃是生力军,更兼身法快捷,滑溜非常,一个瘦小干枯的身影风一般的围绕杨易转动不休,而穆人清虽然左臂不能用,但金蛇剑在手,平添了几分战力,杨易与他激斗片刻,忽然“喀嚓”一声,手上一轻,手中长剑已经被金蛇剑削断。 杨易将断剑掷出,逼退木桑道人的进攻,赞道:“金蛇宝剑,果然锋利!”他长剑断掉,不以为意,展开拳脚功夫,继续与木桑、穆人清相斗。 打到激烈处,只听木桑道:“小子,我们也被不占你的便宜吧,你手中无剑,老道也不会用兵器欺负你!” 杨易道:“道长性子倒是很傲啊!” 木桑道:“老道向来如此!” 正在这时,忽然一声婴儿啼哭从附近响起,杨易一愣,心想:“哪里来的孩子?”但也只是一个念头转过,已经知道这个孩子是谁。 但高手相交,怎能分神,他就这么一个走神,穆人清与木桑道人的已经攻了过来,杨易躲闪不及,干脆不躲,一掌拍出,将木桑手中的棋盘拍的四分五裂,但是面对穆人清刺过来的金蛇剑他只能尽力闪避,力求躲过。两人一个照面后,穆人清被他一掌拍到胸口,狂喷鲜血,摔倒在地。再看杨易,金蛇剑已经插到了他的胸口! 杨易低头看了看胸口上这把金剑,抬头对穆人清赞道:“果然好剑!” 木桑见他胸口插剑,鲜血直流,竟然还有心思关心剑的好坏,生死竟然毫不放在心上,不由得心下大起敬佩之心,大声道:“杨易,你是条好汉子!从今以后,老道绝不与你为难!”他对穆人清弯腰作揖道:“老猴儿,今天我帮不了你了!老道以后再去华山给你赔罪!”说着发足狂奔,须臾间消失在林中。 穆人清口中鲜血依旧喷洒,被袁承志、黄真;两人内力护持之下,过了一会儿方才睁眼说话。他对黄真袁承志道:“你们两个把我扶起来!” 袁承志、黄真眼中含泪将他扶起后,袁承志道:“师父,他如今受伤,我和师兄杀了他!” 穆人清摇头苦笑道:“再来你们两个,也杀不了他!扶我过去!” 穆人清摇晃着走到杨易面前,哑声问道:“你不远千里,前来追杀二娘他们,不杀她们誓不罢休。我问你,那洪家村人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才让你这么做?” 杨易道:“一饭之恩,岂能不报?” 穆人清呆立半晌,口中喃喃道:“一饭之恩?一饭之恩!竟然因为人家管了你一顿饭,你竟然不远千里,追杀我这两个不肖的门人?” 他脸上充满了不信与敬佩:“就为了报答人家一顿饭的恩情?” 杨易道:“不错!大丈夫黑白分明,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她们被杀,我自然要替她们报仇!” 穆人清见他长剑插胸,不减英雄气概,当真是英风锐气,不肯让人。看了半晌,对杨易道:“你走吧!” 杨易道:“你不拦我?” 穆人清道:“我们没脸拦你,也拦不住!” 杨易哈哈大笑:“如此,我就去了!”猛然咳嗽几声,胸口长剑嗡嗡晃动,身子晃了几晃,又咳嗽几声,笑道:“好剑啊好剑!” 他长剑在胸,低不下身子,用脚一挑,归二娘与孙仲君的人头已经挑到半空,他伸手抓住人头,走到自己马前,翻身上马,正要离去,忽然想到一事,从马鞍前段一个搭袋中掏出一个瓷瓶仍给袁承志:“脓包小子,这是我从凤阳巡抚马士英手中得来到首乌茯苓丸,你给归老二的孩子服下,应该还能起点作用。”不待袁承志说话,他一夹马被,就这么胸口插着长剑,一手提头,一手提缰,打马远去。 穆人清大声问道:“你刚才为何掌下留情不杀我?” 杨易大笑不答,只是听到远远有歌声传来渐去渐远,他这人慷慨豪迈,杀气惊人,如今便是唱的歌也是杀气森森,袁承志凝神听去,却听他远远开口唱道: 杀杀杀杀杀杀杀, 此乃救民第一法。 杀贼杀寇杀鞑子, 再将贼兵斩下马。 杀完昏君杀奸臣, 杀掉佛祖杀菩萨! 遍地妖魔烽烟起, 天下无人不可杀! 杀杀杀! …… …… 第二十章医家宝术 见杨易打马远去,穆人清忽地叹气道:“此人慷慨豪迈,英风锐气,至情至性,可谓是千古人龙!今天败在他的手里,却也不冤!” 低下头来,看着地上的两具无头尸身,穆人清忽得掉下泪来:“二娘她们杀人无度,不分青红皂白,被人杀了也是活该!”他话说这么说,但脸上老泪纵横,实乃是伤心至极。 孙仲君也还好说,穆人清根本就没有见过几次,感情不深,但是归二娘却是经常拜见与他,对他毕恭毕敬,丝毫不敢违背他的吩咐。但如今天人两隔,自己却又不能为她报仇,一是根本就没理由找人报仇,二是就算是想要报仇,也力有未逮,杨易如此本领,谁又能敌得过他? 思及此事,穆人清又是伤心,又是自责。 穆人清呆立半晌,吩咐袁承志:“你继续做你的事情,不用管我,那杨易手下留情,我还死不了!”又对黄真道:“你送我回华山,老二的伤比我还重,须得回山仔细调理才行!” 黄真低头应道:“师父稍坐,我这就找人找车子。” 袁承志道:“师父,我与金龙帮焦公礼有点交情,不如我们先在金龙帮歇息几天,待您的伤势好转后,再走也不迟。” 穆人清道:“也好,就现在金陵待一阵子吧。” 当下几人再无异议,哑巴背起穆人清,而梅剑和与刘培生架起归辛树,几人走到林间小道处,袁承志对穆人清道:“师父,我先去金龙帮找焦公礼说一下此事,您和二师兄先等一会儿~” 穆人清点头道:“你去吧!” 袁承志将来时焦公礼送给的两匹马牵到路上,与温青青一起上马,急急赶向金龙帮。 在路上,青青一脸的不高兴,袁承志还以为她为自己的师兄师父担心,安慰她道:“师父问题不大,倒是师兄受伤极重,但本门功夫一向注重根基,二师兄根基深厚,好好静养几年,倒也不是不能恢复如初。你不用担心。” 青青噘嘴道:“你二师兄二师嫂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一见我就给了我一枚穿心钉,再见我就差点将我杀死,他们死了最好,我为什么为他们担心?” 袁承志一愣,“那你为何闷闷不乐?” 青青道:“你为了师门,差点被杨易打死,难道就不知道为我想一想么?你死了我怎么办?” 袁承志心中一热,对青青道:“倒是累你担心了!我以后会注意的!”忽然想起一事,对青青道:“糟了!你父亲那把剑还在杨易身上插着呢!这可怎么办?” 青青一愣,道:“这可如何是好?”那是他父亲的遗物,她自然舍不得给别人,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所有人都被杨易气势所慑,都没有想到要回那把宝剑。 但若是要回那宝剑,那也就跟要杀了杨易区别不大,要知道那金蛇剑乃是两头开叉的怪剑,刺进人体虽然伤害极大,但若是从人体内拔出来,那对于人体的伤害更大。就如同鱼钩一般,进去容易,拔出来可就困难了。 试想那种情况,若是有人真的要杨易将金蛇剑留下来,必定会被杨易毫不留情的斩杀当场!你想要他的命,他自然会杀掉你,这种事情,杀神难道还做不出来? 想到杨易的可怕,青青打了一个寒颤,担心袁承志前去讨要,对袁承志道:“大哥,那把剑先留在杨易那里吧,什么时候他想起来了,说不定就还给咱们了呢。” 袁承志点头道:“宝剑赠英雄,这柄剑也只有在他手中,才算没有辱没了这把宝剑!” 青青呸道:“他算是什么狗屁英雄,杀人如麻,早晚不得好死!” 袁承志道:“青弟,不可乱说!那杨易惩奸除恶,虽然杀的人多,却也有他的道理,我虽然讨厌他,但也佩服他!” 青青道:“好啦,好啦,不说他了,咱们赶进金龙帮内要紧!” 袁承志道:“对,当务之急还是师父师兄的伤势要紧!” 两人打马奔行间,隐隐听到青青幸灾乐祸的声音:“我倒要看看那杀神杨易,怎么取出来我爹爹那把剑来?” …… …… “我靠!这剑怎么取出来?” 走到一个小溪边,杨易就这月光,在溪面上扭身看了看穿透自己胸腔的金蛇剑,从波动不休的溪面上,可以模糊的看到身后金蛇剑蛇芯一般的剑尖。 “这一剑穿胸,真他娘的险啊!若不是及时挪移脏腑,这把剑差点将老子心脏穿破!” 杨易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在溪边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想了想,拿出一柄短剑来,正是他来这个世界所带的唯一一件兵器。他此时疼的两眼发花,知道再不将这把剑处理掉,自己性命堪忧。 当下闭气凝神,左手两根手指夹住剑刃,不使它颤动,右手提起短剑,向金蛇剑的剑柄削去。如他所料,这金蛇剑剑刃虽然锋利坚韧,但是剑柄却是与普通长剑区别不大,他这把短剑本就是削铁如泥的宝剑,比之金蛇剑还要锋利几倍,此刻一剑削去,金蛇剑的剑柄立时被削掉大半。 杨易精神大振,唰唰几下子,整个剑柄已经全部脱落,杨易取出一块软皮子,将剑柄仔细擦了擦,随后吸了一口气,对着剑柄猛然向胸口拍出,金蛇剑没了剑柄,被他一掌拍出,剑刃立时从他体内穿了出来,插进溪边乱石堆中。 杨易一声闷哼,身子晃了几晃,随即坐稳,运气将伤口处的污血逼出,随后取出金疮药,在前后伤口上洒了一点。只是前面伤口倒还好说,后面就有点不太好办,好在他习武有成,两条胳膊灵活异常,这上药之事倒也难不住他。 上了药之后,杨易也不包扎,盘膝坐稳,内气在体内汩汩流动,心神集中到上身这道伤口之上,控制体内内脏在伤口处缓缓移动,很快又有污血从伤口处流淌而出,他又擦拭了一番,接连三次,伤口已经再无污物,当下金疮药也不上了,只是心神集中在伤口之上,控制伤口处的肌肤慢慢闭合。 到了天明,一轮红日东升,东来紫气在东方长空飘洒扩散,杨易睁开眼睛,叹息道:“医家宝术果然了得!” 杨慎行身兼儒门、医家两门之长,平素里教给杨易的除了儒门心法、拳法之外,就是将医家之术尽数传给了杨易。 杨易对医家之道极有天赋,学了几年,医术已经颇为高明。有时候手痒了也会背着医箱去街上当一个游医,去给人瞧病开药,虽然看他是个孩子,大家都不太相信他,但穷苦人家,看病看不起的,也会抱着希望让他看看。 后来人们发现,他开的药都是最便宜的那种,而且治病救人的效果并不比贵重药品的效果差,如此口口相传,他竟然在大汉国都小有名气。只是他名声只在底层百姓中宣扬,高层子弟却是不知。 别人不知,杨慎行岂能不知,见这个幼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在医术上倒是有几分天赋,他便把自己对医家之道的一些心得经验尽数传给杨易,至于杨易能够消化多少,他已经顾不得了。 杨慎行乃是当朝太师,掌控乾坤,总理阴阳,天下大事,事无巨细,都要经过他手,根本就没有时间教育自家孩子,他所能做到的就是抽时间,将自己平生所学教给自家愿意学的孩子,其中因为对杨易的未来最为担忧,教的东西尤其多。几乎将生平所学全无保留的教给了杨易,一个无上大宗师的本领,普通人纵然是一生一世也未必能学到万分之一,但对于杨易来说,却是终身受益的一笔巨大的财富。 他此时受伤,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医家宝术中的疗伤之法,如今初一试用,效果之强,令人震惊。只是一夜之间,伤口已经结疤消肿,自己行走坐卧已然无碍。 杨易没有想到,这医家宝术,竟然如此神奇。心想:“我这身本领的来头应该不小,看来我久在太师府内,从不外出,老头子又在家里从不谈论江湖与国事,导致我消息闭塞,不知自己到底处于何等样的世界。有机会倒要打探一番才是。” 第二十一章金国人 看看天色不早了,杨易运气自查了周身,心神沉寂,默默感应全身各处,最后发现除了只有胸口处气机不畅之外,并没有大的问题,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他将金蛇剑从乱石堆中拔出,找了根粗点的树枝,刷的一剑,已经将金蛇剑刺进了树枝中。 将树枝扫去枝叶,做成一根齐眉棍,又用包袱将两颗人头裹了,用棍子挑住,飞身上马,心道:“这次去渤海,祭祀完洪家老妇人,须得找一个回太师府的方法来。” “我既然能进来,自然能有方法出去,只是现在一头雾水,不知从哪里下手,但早晚会有办法!” 骑马回到金陵城后,换了身衣服,又买了个箱子,将人头用石灰腌了,装进箱子后,找了一家准备北上押货的镖局,准备借镖局的路子,去山东地境。 他如今有伤在身,不想轻易与人动手,便想找一个带路的,好在途中歇息一下,趁机调养好身体的伤势。 他找的镖局叫做金龙镖局,乃是属于金龙帮门下的一个镖局,镖头叫金光浩,是焦公礼的一名真传弟子,十年前就已经出师,平常押镖走镖倒也谨慎,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很被焦公礼看重。 这次金龙镖局接了一单去京城的镖货,途径山东,杨易上前说了一下想要随镖局过山东的意思,金光浩见他鼻直口方,气质不凡,不似奸邪之辈,又兼一身锦衣,似乎是一个富家子弟,又见他出手阔气,随手就是一个金元宝,自然没有不允许之理。 只是告诉杨易,想要随镖队走路,须得自己备车或者备马。 镖局里就有现成的马车,当下杨易从镖局出钱雇了一辆,又雇了一个马夫,正巧镖局当天就要出发,杨易买了些必需品,拿进马车后,镖局的趟子手口喊镖号,镖局队伍开始走动。 赶车的马夫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对着杨易一笑,露出一口黑牙:“杨公子,他们已经进发,咱们也跟着走吧?” 杨易道:“跟着走就行!” 车夫一扬马鞭,车子轱辘辘转动起来,在镖局趟子手的一路吆喝声中,杨易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一路北行。 这个时代的马车,车轱辘乃是木圈子,既无减震又不平滑,在金陵城内还好,颠簸的还不厉害,出了金陵后,一路坑坑洼洼,简直要将人的心肝脾肺肾都颠出来。杨易只是坐了一个时辰,就受不了了,好在他的马久在车子后面栓着,当下翻身上马,不再乘车。只在晚上,将车子当一个可供睡觉的地方。 一路行走,倒也太平无事。 从金陵到京城,都是他们走熟了的路,各路牙口都已经打点好,一路行来,一个拦截生事的都没有,倒也由此可以看出金龙帮的势力之大,不可小觑。 等到了山东地界时,金光浩找到杨易,说道:“杨公子,如今世道不太平,南方还好一点,但一进入山东地界,就要加倍小心。山东连年干旱,蝗灾肆虐,人都已经饿疯了,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稍有不慎,丢财事小,恐怕性命也难以保存!” 杨易道:“我会加倍小心的!” 金光浩道:“公子还是进入马车里为好,万一遇到强人,也好能挡一下箭矢。” 杨易便依言进了马车歇息。 走了半日,镖队在一个小溪边停了下来,派出几人在外面值守,其余的人开始歇息。 杨易车里有精钢小锅,还有些火腿肉干,就是劈好了的干柴也有一大捆。当下让车夫生火做饭,他依旧在车中打坐调息。 刚开始吃饭,忽听见远处有凄厉喊叫声传来,间杂阵阵马蹄声,又有叽里咕噜的说话声,纵马扬鞭哈哈狂笑的声音。 杨易刚掀开车帘,便看到此时外面几个值守的趟子手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金镖头,鞑子……鞑子来啦!” 正端着铁碗吃饭的金光浩一愣:“鞑子?什么鞑子?”忽然反应过来,吓得饭碗都掉在了地上:“金国人又进攻山东了?” 趟子手点头道:“杀过来啦!正在前面的村子里抢粮食,抢女人!” 金光浩急声道:“别吃饭了,赶紧把火灭了!把烟气都散了,千万别让他们发现我们!” 他站起身来,吩咐镖局属下:“快把货物都推进树林里去,快快快!千万小心仔细,把马都上了笼头,别让它们发出声来!” 金光浩听到鞑子来了的消息后,吓得脸都白了,催促手下将车子马匹都拉进树林里藏匿起来。 他见杨易大模大样的下了马车,坐在小凳子上从小锅里盛饭吃,丝毫不见紧张的样子,不由得跺脚道:“祖宗!你还有心思吃饭?外面鞑子已经杀过来啦,你还不进树林躲起来?还有心思吃饭!” 杨易吃饭极快,在他吩咐手下人藏匿的时候,就已经两碗米饭下了肚,此时将最后一块火腿肉吃下后,对金光浩笑道:“金镖头为何这么害怕鞑子?” 金光浩急道:“快进林子里来!把你的锅子碗筷一起收起来,端过来!不能让鞑子看到丝毫痕迹,不然我们全都性命难保!” 杨易依他吩咐,将锅子碗筷一起端到了树林里,好笑的问金光浩:“在路上听镖局里的弟兄讲,金镖头一身好功夫,为何害怕这些鞑子?” 金光浩压低声音道:“说话小点声!这鞑子来去如风,单个的遇上,我绝不害怕,就是遇到两三个也没有问题,但是超过五个,我就得跑路,不然就是一个死!” 杨易问道:“这是为何?” 金光浩解释道:“这鞑子从小就是骑马打猎,弓马娴熟,配合也极为默契,打起仗来,浑不怕死,等闲江湖人士,很难对付的了他们。” 杨易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他拿起身边的一根棍子,对金光浩笑道:“金镖头想不想看一个戏法?” 金光浩怒道:“这是什么时候!还看什么戏法?你小声点,别让鞑子听到了,等他们抢完东西后,咱们再出去!” 杨易不理会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你看见我这根烧火棍没有?其实,这不是一根普通的棍子。” 金光浩见他在如此危急关头,竟然还在傻乎乎的说一些不着调的东西,骂道:“你奶奶的,你这根烧火棍不是棍子,能是什么?” 杨易笑道:“这是一把剑。” “杀人的剑!” 第二十二章杀鞑子 金光浩见杨易拿着一根烧火棍硬说是一把杀人的剑,摇了摇头,心想:“这杨公子看着身材雄伟,长相英武豪迈,却原来是一个草包!听说鞑子杀过来了,竟然吓疯了!” 他面有不忍之色,不再动怒,反而对杨易温声道:“杨公子别怕,只要咱们不出声,是不会有危险的……”他话未说完,就看见杨易将手中的烧火棍猛然一抖,“砰”的一声,棍子在他一抖之下,竟然崩炸开来,木屑四射中,一柄怪模怪样的长剑出现在杨易手中。 金光浩大吃一惊:“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易也不答话,持剑而走,边走边道:“金镖头,我去杀鞑子,你们若是等不着我,可以先走,但是我车子里的东西得给我留着。” 金光浩此时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看走眼了,眼前这位杨公子看来不是一般人呐! 见杨易走到溪边,扯下马缰就要上马,金光浩终究有点好奇,天下间敢杀鞑子的人可不多,眼前这位竟然要跟成群结队的鞑子干上,这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冲这一点,金光浩就要问一下他的名字,万一他不幸身死,自己也好为他传扬姓名,也好叫世人知道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 上前追了几步,金光浩问道:“公子怎么称呼?” 杨易上马笑道:“在下杨易,金镖头还是进树林待一阵子吧。” 金光浩顺口道:“原来是杨公……” 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杨易?你就是杀神杨易?” 杨易打马前冲,哈哈笑道:“正是杨某!” 见杨易冲出了树林,金光浩呆立良久方才回到镖队所在的树林里,口中喃喃不停:“竟然是他!竟然是他!” 镖师见他神不守舍,纷纷问道:“金老大,此人是谁?竟然真的去杀鞑子去了?” “他那把剑好怪啊!” “不过也真有种!” “真的去杀鞑子去啦?” …… …… 金光浩见他们低声询问,都是一脸惊诧之色,他们对于杨易发疯一般的冲了出去,都是感到不可思议。 金光浩低声道:“都闭嘴!”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方才说道:“他是杨易!” “啊!” “杀……杀神?” …… …… 树林里忽然死一般的静寂。 …… 却说杨易打马出林,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村庄浓烟滚滚,马嘶人吼,间杂阵阵惨叫痛哭,又是一副屠村灭寨的景象。 这种场景他如今已经见的多了,不过以往看到的屠村场面都是大明官兵所为,今天却是鞑子所做。 若是按照他以往的脾气,自然会在第一时间前来诛杀这些鞑子,但刚才正在疗伤的紧要关头,别看他神情与常人无异,吃饭喝水一如往常,但实则十分精力有九分都集中到了体内真气的流动上面,直到真气运转无碍,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他才松了口气,这才拔剑出林,来杀鞑子。 此刻杨易纵马到了近前,就见村头几个打扮怪异的鞑子正在四处游走,见的杨易骑马前来,有一个鞑子一声呼啸迎向杨易,随后旁边几个反应过来后,也都骑马相随迎来。离着还有一段距离,前面的鞑子叽里咕噜说了几句什么,见杨易骑马速度不减,再不废话,立时举弓搭箭,一箭射向杨易。 相比于明军抢劫屠村,连一个放哨的都没有,这些鞑子可要强多了。 这几个放哨的鞑子箭法高明,几根箭矢极快且准,杨易挥剑将射来的箭矢拨打开来后,眉头一皱,感觉这几根箭矢比以往明军射来的箭矢,力量上要大了好多,准头更是高出不少。 几个鞑子见弓箭射不住杨易,彼此叽里咕噜几声,不约而同的用弓箭对准了杨易骑着的这匹马,这时又有几个鞑子从村子里骑马出来,将手中的粮食金银扔到一边,弯弓搭箭齐射杨易。 “晦气!” 杨易如今有伤在身,不能发挥全力,他骑着的马个头又大,眼看箭如飞蝗,自己只用手中金蛇剑是无论如何护持不住这匹马了。 他反应极快,既然保不住马,那就不管它! 当下拔出短剑插了马屁股一剑,随即翻身下到马腹之下。 马受伤后,长嘶一声向前狂奔,杨易在马腹之下运力掌控它奔行的方向,看看近了,一个翻滚已经到了一个鞑子马前。 那鞑子大惊,挥刀斩向杨易,但手中弯刀刚刚举起,脑袋已经飞了出去。 杨易哈哈大笑,将鞑子的无头尸身抓起,笑道:“正愁没有盾牌,这不就有了?” 他臂力惊人,死了的鞑子身高体重异于常人,起码得有二百斤左右,但被他抓在手里,却是挥动如风,轻如稻草一般。 他骑着鞑子的战马,抓着鞑子的尸身当作“盾牌”,面前几个鞑子的弓箭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眼见他凶猛如斯,纵然鞑子胆大,此时也都害怕起来,哇啦哇啦的叫喊了几声,开始远远的躲避杨易,看看距离安全了,又回头用弓箭射杨易。同时村子里有更多的鞑子走了出来,纷纷箭射杨易。 杨易皱了皱眉,“这山东境内怎么这么多鞑子?”眼前这里每个鞑子都配有弓箭,他们箭法高,体质强,这杀伤力比明军可要强多了。关键他们机动力强,一看不好,立时骑马远去,杀他们容易,可要全都杀了就有点困难了。 想了想,杨易骑马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从手中死了的无头鞑子背上摘下来一张大弓,随后将鞑子尸体远远的向前抛了出去,一个追来的鞑子躲闪不及,被当场砸死。 杨易从战马一侧的箭筒里面抽出一根箭矢,弯弓搭箭,对准一个鞑子射去。他手中这把硬弓,弹力极大,一箭射去,“咻”的一声已经远远飞去。前面鞑子吓了一跳,但随后发现箭矢虽然射了过来,准头却差的惊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有几个笑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杨易脸上发热,“靠,被几个鞑子看笑话了!” 他从未学过射箭,此时张弓射箭,自然没有什么准头可言。但他是绝顶聪明之人,武学天赋之高,可谓骇人听闻。又连着射了几箭,初始时准头不怎么样,但随着一壶箭射完,他已经掌握了射箭的窍门,射的越来越准。 掌握了射箭窍门之后,杨易精神大振,纵马前冲,箭矢射完之后,他便弃马奔行,他轻功高明之极,奔行起来其实比马要快上许多,虽然有伤在身不能长时间奔行,但是段时间的冲刺却没有问题。 运起轻功后,总有鞑子跑得慢,最后被他追上给斩了脑袋,然后这鞑子便会成了他盾牌,鞑子随身带着的箭矢也就成了他的箭矢。他弯弓搭箭,后来几乎一箭就能射翻一人,这个村子里的鞑子也就几十个,最多不会超过一百个,应该是大批鞑子里面的一小股,如今被他一阵射杀,几乎全都留在了村子里。 第二十三章夜袭 杨易在村子里巡视了一番,发现村子里人早已死绝,料想是鞑子发现自己前来生事,为防止麻烦,于是将全村人无论男女老幼尽数杀死。 杨易叹息一声,他见的厮杀场面多了,如今再见如此情景虽然愤恨,但已经不再如当初初见这种场面时候的震撼。眼看村庄里一个人活口都没有,杨易骑马赶回原先镖局所在的树林里,到了溪边,发现一帮人都还在,几个放哨的见他回来,脸上又是害怕又是佩服,都不知道如何搭话。 杨易不理会他们,只是对闻讯走过来的金光浩道:“领着人随我来!” 金光浩此前早已经派人出树林查看究竟,亲眼看到杨易大杀四方的趟子手回来将事情给他讲了后,他还有点不信,但此刻杨易安然无恙的走了回来,足可证明属下人所言非虚。杨易真的独自一人将那么多鞑子给杀退了。 听到杨易对自己的吩咐,金光浩自然不敢不听,领着镖队将镖车推出树林,一帮人跟随杨易走到了村庄里面,见到村中满村人被鞑子屠掉,众镖师也都心下惨然,待看到几十个鞑子也是横尸在此后,再看向杨易时,腿肚子更是发软。 杨易对金光浩道:“你将这村里人的尸体都找出来,把他们埋了吧!终究是在世上走了一遭,总得让他们入土为安。” 金光浩低眉垂手道:“小的这就去做!” 杨易又道:“将这些鞑子的脑袋都割下来,都堆在村里人的坟头前!” 金光浩咽了口吐沫,努力平息心中的害怕之情,道:“是!” 杨易叹了口气:“这些人头也算是他们的祭品啦!不过这还不够!”说着坐到马车上,对金光浩道:“给我往车上搬一下吃的东西!” 金光浩急忙遣人从村子里找了些吃的放到了杨易的马车上,见杨易一副驾车出村的样子,金光浩吃了一惊:“杨爷,被您杀死的这些鞑子应该是小股散兵,您要是再往前走,可就有可能遇到鞑子的大队人马啊!” 杨易道:“我知道!” “那您还去?” “我找的就是鞑子的队人马!” 金光浩颤声道:“杨爷,您这是……想要独闯千军万马啊!?” 杨易道:“怎么?不行么?” 金光浩见他神色淡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越发敬畏:“那……小的恭祝您平平安安,多杀鞑子!” 杨易赶动马车,轱辘辘前行,也不回头,“这些鞑子留下的战马都给你们,但你们要把这村子里人都给埋葬好,鞑子的人头都给我割下来摆到坟前。回头我会回来查看,要是发现你们没有做,那你们就做好陪他们下地的准备吧!” 金光浩道:“小的绝对照您的吩咐去做!” …… 夕阳西下,一辆马车在乡间小道上轻快的奔驰,一匹马拉着一辆车,车上只有一个人,自然跑的轻快。 到得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后,马车已经到了一座大城的城门前,杨易抬眼望去,月光照耀之下,城门上写字“青州”两个大字。 杨易点头:“这便是青州了!” 看看城墙上有灯笼火把晃动不休,定睛看去,墙头上巡逻的士兵顶瓜皮都是剃掉的,留着小小的金钱鼠尾辫子,果然是鞑子。 “看来从路上得来的消息不假,这青州城确实已经被鞑子攻了下来。” 杨易将马车拉到旁边不远处的树林里,拴好马匹。 休息了一阵后,杨易抽出金蛇剑,用油布擦了又擦,最后放在了一边。吃了点干粮清水,开始打坐调息。 再睁眼时,已经是凌晨时分,杨易不再迟疑,背上弓箭,抄起金蛇宝剑,当下走出树林,提气轻身,一溜烟的奔到城墙之下,运起壁虎功贴墙上行,到了墙头附近,一个急速翻身已经跃到了城墙里面,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城墙上虽然有人打着灯笼火把四下嘹望,但是杨易的身法何等快速,莫说是晚上,就是白天,他若是运起轻身功夫,也鲜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 走进青州城中,杨易顺着街道墙根奔行如风,几个转折,便已经看到了一个军营。在墙角军营处等了一会儿,看见了一队巡逻的士兵,看看走到近前,杨易一个前冲已经进入了巡逻小队中间,身形闪动间,几剑挥出,十个人的巡逻小队眨眼间只剩下一个人,剩下的一人尚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被杨易掐着脖子提到了墙角处。 将人提到墙角处,杨易刚一松手,此人便张口欲呼,杨易手上使劲已将他脖颈扭断。 看着此人死掉,杨易心想:“这满城都是鞑子,言语不通,抓个舌头问话都不容易,况且这鞑子野性未消,便是能够听懂他们说什么,他们也未必肯配合。这样看来,想要将鞑子的大官全都杀死,就有点困难了!” 转念一想:“杀不完也无妨,一天杀不了就两天,两天杀不了就三天,早晚杀的干净!我最快的记录,是在陕西境内,一夜之间连杀四千五百口官兵,不知今天夜里能杀多少?” 也不再纠结杀鞑子的大官,杨易闪身进了军营,功聚双耳,提气轻身,在军营里身形闪动犹如鬼魅,每到一个帐篷内,便挥剑砍杀。众多鞑子便在睡梦中丢掉了脑袋。 身在敌营,不敢久留,杨易的身法运行到了极致,前一秒进入了一个营帐之内,下一秒他便出来,已经进入了另一个营帐内。如此飞快斩杀,仗着金蛇剑锋利,他只要拿着宝剑在营帐内急速游动就是,金蛇剑划过之人,没有一个不是变成两截的。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在一个帐篷内,斩杀了里面的鞑子后,杨易坐在一个鞑子尸体上喘了口气,默默想了一下今天自己斩杀的人数,感觉差不多过了一刻钟,如今鞑子应该已经发现问题了,须得早走为妙。掀开帐篷正要出去,忽然听到一阵呵斥声传来,随后一阵马蹄声响动。 杨易看了看这座帐篷的四周,旁边有几棵高大的榆树,有一颗榆树弯曲下趴,枝干已经伸展到了这座帐篷的顶上。听着呵斥声马蹄声越来越近,杨易飘身上树,窜进了榆树顶上,此时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几个鞑子骑着高头大马正往这里跑来,中间骑马之人,身材高大,具体容貌看不清楚,只看到留着蓬松的辫子,此时正在训斥身边几个骑马的鞑子。 “看来中间这位应该就是鞑子里面的大官了,那几个挨训的应该也是几个小头目!” 杨易摘下大弓,张弓搭箭,对着中间那人就是一箭,一箭射出,箭矢穿透鞑子的脑袋,立时毙命。杨易随后接连几箭射去,将旁边几个鞑子也射翻在地。 看到几个鞑子跌下马来,生死不知,杨易哈哈一笑,飞身下树,到了几个倒地的鞑子面前,一剑挥去,几颗人头飞出,杨易金蛇剑又是一个穿刺,将几颗脑袋穿糖葫芦般穿在长剑之上,提剑便走。 从他射箭、下树、斩首、提头、走人,这一系列动作做完后,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等他将鞑子几个高官的人头提走后,人影子都看不见了,后面跟随头领的一群鞑子士兵才反应过来。 第二十四章一人之力 杨易手端金蛇剑,金蛇宝剑上穿着一窜人头,人头上的金钱鼠尾小辫子此时正迎风飞舞。 杨易正在逃! 从他杀了几个鞑子的大官,再将他们的脑袋割下后提走,他便听到身后鞑子们的惊吼,这声音里有恐惧、有吃惊、有难以置信,更有着极度的绝望。 从身后鞑子们的声音中,杨易便知道这次是弄到大鱼了,此刻手中提着的几个脑袋,身份必然不凡。 只是此刻无暇细看,追兵已经赶了过来。 他身后的鞑子们已经疯了,主将被人在军营之中,当着他们的面被割了脑袋,这种耻辱与罪过便是诛灭九族也未必能消掉大王的怒火,为了减罪,这些鞑子敲起铜锣,大声吆喝起来,飞快的派人通知守城官兵看好城门,同时分成一批人马追击杀害大帅的凶手。 杨易看了看身后气急败坏,骑马追赶自己的鞑子们,放声长笑,身法猛然加速,在青州城内穿墙过户,几个闪身翻过几道高墙,便已经甩脱了身后鞑子们的追赶。 他心下得意,“小爷今天果然运气爆棚,临了临了还能碰到鞑子中的大人物!就是不知道这个大人物到底有多大?” “不过明天再来打听一番,自然就知道这几个脑袋的主人是谁。” “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先出城藏匿才是!” 他一路长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行踪,等到了城墙处,便看到一排排鞑子士兵手握兵器,严阵以待。看见杨易的身影后,都大喊大叫,同时弯弓搭箭,一起射了过来。 杨易此时将金蛇剑插在后背,几颗人头也已经找了一个袋子装好,也用绳子系在身后。 他从一户人家中翻出来的时候,顺手掰下了人家一扇大门,此刻他抓着这扇大门,以大门为盾牌,如同坦克一般顶着鞑子们的飞箭向城墙冲去。 鞑子们弓箭虽利,但一扇大门完全掩住了杨易的身体,箭矢密密麻麻的射来,全都插在大门之上,杨易却是安然无恙。他身法又快,鞑子们还没有射几轮,他已经到了城墙之上,几声惊呼声中,挡在他面前的鞑子士兵已经被他撞到了城墙之外,远远的摔了出去,不知死活。 若是按照常人的思维,既然到了城墙处,跳下城墙逃生便是。但杨易不是常人,思维也与众不同,他非但不逃,反而在城墙之上横冲直撞开来,沿着城墙一路飞奔,但凡在他面前的鞑子全都被他用“盾牌”撞飞,便是当场没有撞死,落在城墙之下,也是一个死。 他长啸不绝,沿着整个青州城墙绕了一圈,将整个城墙之上的鞑子士兵全都撞了下去,这才走下城墙,自己打开城门,大摇大摆的走出青州城。 等鞑子们的大队人马追到城门处时,杨易早就不见踪影。 到得次日,鞑子们才发现,不但主将们被杀,就连普通士兵也在当天夜里被杀了两千多人,都是身首分离,死无全尸。众鞑子在愤怒的同时,更是感到心惊。 他们可是看到昨天只有一人闯进来军营,绝无第二人闯进的可能,可这一人不但杀了他们的主将,更是不声不响中,将满营军士杀了两千多人,这是何等的手段? 简直不可思议,难以置信,但是又不能不信。 有的鞑子曾听说过汉人中流传的仙侠传说,心想:“难道昨日来军营杀人的是汉人中的剑侠不成?” 这两天,青州城满城鞑子全数出动,大肆搜捕杀人凶手,但哪里找的到? 鞑子们在城外一连搜索几天,一个鸟毛都没见着,但是在这搜捕当中,又被杨易杀了一批人马,余下之人渐渐胆寒起来,往往不敢单独离队,生恐躲在暗处的凶手趁着他们落单,将他们杀掉。 便在此时,又有消息传来,前几天去泰山附近的几千军兵,竟然被一股突然杀出来的中原武士杀的打败溃逃,几千军士能逃出生天的不足十人。 听到这个消息后,满城鞑子大哗! 他们本就是深入中原,打的就是烧杀抢掠一阵子,再重回关外的主意。如今主将被人斩了首级,甚至连几个副将的脑袋也同时被割掉拿走,剩下的几个小将领不能服众,根本使唤不动全体军士,这几天都是闹哄哄的乱成一团,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一干鞑子失了主将,又畏惧军法不敢返回关外,这几天坐困愁城,满营慌乱的气息。 此时杨易已经潜伏到了青州城中,他已经知道自己杀的鞑子将领是何人,原来是这群鞑子的主帅,叫做阿巴泰,好像还是什么皇族子弟。但此时,这个皇族子弟的脑袋已经被杨易挂在了城门之上。 他一开始将阿巴泰的脑袋挂在城门之上时,鞑子士兵愤怒之余,也还是派人蹬梯子要将大帅的首级拿下来。但是去取人头的鞑子士兵,还没有摸到大帅的脑袋,便已经被杨易在城外放冷箭射杀。 鞑子们见到杨易站在不远处,个个眼睛喷火,嗷嗷叫着追击杨易,但是进了附近的树林后,便再也看不到杨易的身影,等收兵会城后,城门上大帅的首级已经不见了踪迹。 到得第二日,阿巴泰的人头又被挂在了城墙之上,鞑子们又要去取,便又被杨易射杀了取头之人。如是三番两次的挑衅,鞑子们上下将官无不火冒三丈,但又无计可施。他们也曾在城门设伏,但是杨易毫不上当。 到了最后,杨易再将阿巴泰干巴巴的脑袋悬挂在城门处时,鞑子们已经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他们终究也是怕死。 这天晚上,杨易再一次潜伏进了鞑子们的军营。 鞑子们这几天被他一人弄得精疲力竭,疲惫不堪,晚上稍有风吹草动,就是翻身抽刀。军营之内的巡逻也更加仔细小心。 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杨易竟然还有胆子进如军营杀人,等巡逻人员发现不对敲起铜锣示警的时候,又有上千鞑子在睡梦之中被杨易杀死。 这次杨易不但杀人,而且开始放火,整个军营的粮草一夜之间,被大火烧成灰烬。 鞑子们终于崩溃,开始有小股鞑子跑出青州城,往关外跑去,既然开了头,自然就有效仿之人,过了几日,整个青州城中的鞑子们十成已经跑了三成。 鞑子们的临时将领在痛哭流涕之后,开始领着剩余的鞑子撤离青州。 但是杨易怎肯轻易放过他们? 他杀人向来就是斩草除根,对江湖中人如此,对于大明将官如此,对于鞑子们更是如此。 他这几天伤势渐逾,功力较之之前有所提升,如此一来,更是一发而不可收拾,也不在夜里杀人,直接就是在大白天独闯军营,杀了几个人后才大笑离去。 他身法快的不可思议,往往被他挥剑斩杀了几十人后,众鞑子才意识到他已经进了军营之中,但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杨易早就狂笑而去。 到得最后,鞑子们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杨易大白天骑马在他们周围晃动,他们也没了反应,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第二十五章一纸手书 袁承志在前些日子,于那泰山顶上,被南北武林人物选为盟主,更在当天,领着武林群豪在山东境内杀了两千多鞑子,一时间声威赫赫,坐实了盟主之名。 因为要将财宝送往京城做闯王李自成的军饷,袁承志准备向北进发,押送这批财宝进京,随行的有沙天广、程青竹、青青、哑巴等人。后来在北上途中,听闻盖孟尝孟伯飞孟老爷子要过六十大寿,袁承志想要交朋友,便领着几人一起赶往保定府为孟伯飞祝寿,途中收了圣手神偷胡桂南与铁罗汉两人,同时又得了胡桂南送与的两朱睛冰蟾。 到了孟伯飞大寿的日子,袁承志几人将自己的名帖送进孟府后,不一会儿,从孟家急匆匆走出来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和两个青年人。 老者就是的寿星孟伯飞,他身边的两个青年人,却是他的两个儿子孟铮孟铸。 孟伯飞早已经听说了七省武林好汉推选盟主之事,他还以为这位武林盟主必然是一位相貌不凡,威风凛凛的好汉,没想到见到袁承志后,发现眼前这个小子面色黝黑,形貌平庸,个头也不高大,连武林中人的英雄豪气都没有,心里就有点不以为然,心想:“这七省英雄好汉,怎么选了这么一位当上了盟主,简直如同儿戏一般。” 但人家远来是客,又是新近风头正大的武林盟主,能亲自来府给自己祝寿,那是给了自己极大的面子,孟伯飞自然不会失礼,当下互道仰慕之情,请几人进了内厅稍坐。 孟伯飞虽然极力掩饰眼中的不以为然之情,但袁承志一帮人没有一个是傻子,哪能看不出来?青青噘嘴道:“此人好大的名声,原来不过如此,说什么盖孟尝,孟尝君若是泉下有知,见此人与他同名,估计都要羞的要活了过来!” 袁承志安慰道:“我年纪尚小,就做了这么一个七省的武林盟主,他老人家德高望重,自然对我不放心!” 程青竹劝青青道:“青青姑娘不要放在心里,孟老哥那是不太了解咱们盟主,若是了解了,态度自然会变化。” 青青依旧不高兴。 到了晚上,孟伯飞大宴宾朋,他孟家富甲保定,这次过寿,光前来祝寿之人,竟然有三千多人。见到这么多人前来,孟伯飞掀髯打乐,大感面上有光。 孟家在大厅中开了七八十席,袁承志因为身份不凡,被安排到居中的一个席面上,左右有程青竹、沙天广相陪,孟伯飞则坐在主座,向前来祝寿之人举杯敬酒。 孟伯飞见到了袁承志送与自己做寿礼的几件名贵礼物,对袁承志的态度大有转变,由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变得春风满面,一脸笑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孟伯飞有心投桃报李,他举起酒杯站起身来,对大厅内众人道:“诸位,我今天给大家说一件事情!” 大厅众人放下杯筷,都想听一下孟伯飞要说什么。 只听孟伯飞说道:“前些日子,在山东境内,咱们武林同道狠狠的露了一个面子,不知在场诸位知不知道?” 有人问道:“孟老爷子说的是不是前些日子,在锦阳关杀鞑子的事情?” 孟伯飞笑道:“却是此事。”他大声道:“咱们七省武林好汉,在盟主的指挥之下,于那锦阳关中,埋伏了几天,最后杀了几千鞑子,可谓是大快人心。便是咱大明的官兵,几十年来,也不曾听说过有如此大胜!” 有人叫道:“听说那次杀鞑子,全靠盟主的主意与指挥,才有那么一场大胜,听说这位新选出的武林盟主,年纪虽轻,功夫却深,更是难得的为人谦逊,很会做人,威望极高,可惜未能见上一面!” 孟伯飞冲说话那人道:“想要见上盟主,却也不难!” 那人大喜:“原来孟老爷子与新近的武林盟主也有交情,那日方便,也好为我引荐一下。” 孟伯飞笑道:“今日便很方便!” 那人激动道:“盟主他老人家,竟然也到了保定?” 孟伯飞大笑道:“不但到了保定,而且还到了我孟家,如今就在大厅之内!” 轰! 大厅之内炸开了锅! 有人大声问道:“敢问盟主是哪位?” 孟伯飞用手一指袁承志,“这位可不就是咱们七省武林盟主袁承志袁盟主?” 袁承志急忙站起,四处作揖,“袁某不才,其实当不得盟主一位,只是暂时坐着,有合适的人选,自然退位让贤。”他笑道:“本来在泰山顶上,大家选举孟老爷子作为盟主的,只是大家考虑到老爷子家大业大,与我们不同,兄弟这才硬着头皮先替老爷子坐着。” 孟伯飞听袁承志如此说,心里很是高兴,他交际广,面子大,威望也大,对于袁承志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做上武林盟主一事,心里老大别扭,现在见他如此会做人,心里的不忿之情顿时消失,又想到他送与自己的万金宝礼,心想:“这小子做盟主,也未必做不好!” 武林中人也都是血性之辈,平日里听鞑子杀人都听的多了,但汉人杀鞑子事情,却是听的极少,官兵被鞑子杀的事情却每每听到。前几日听说七省武林好汉,齐聚山东,杀了两千多的鞑子,都是心里佩服,如今见到七省盟主袁承志就在眼前,虽见他貌不惊人,但也不敢小瞧,聚拢过来一一为袁承志敬酒,大为恭维。 便在这时,孟伯飞家里的门丁来报,说有人来府上传话。 “向我传话?” 孟伯飞是保定府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平常之人想要见他,那也得亲自赶来才行,这时听说有人竟然自己不来,反而派人前来向他传话,孟伯飞心下暗怒:“便是如今的保定知府,也得给我三分颜面,我倒要看看你是何人?” 他哈哈大笑,对大厅里的群雄笑道:“刚才门子说,有人传话给我,说有事情让我办。诸位,孟某如今整整六十岁,还从未只听下人的传话吩咐在下而做事情!”他脸色已经阴沉下来,“诸位想不想听听这位大人物是何等样人?啊哈哈哈哈……”他虽然大笑,但脸上却一点笑意也没有。 大厅内众人也是极为愤怒,有人道:“今日是老爷子六十大寿,便是天王老子的传话也不要理会他,他不来亲自给老爷子拜寿也就罢了,竟然还随便派一人来吩咐老爷子,一张纸画一个鼻子———他好大的脸!” 孟伯飞对门子道:“让那人进来!” 等了一会儿,从大厅门口走来了一个老年汉子,大家看他瘦小枯干,一缕山羊胡子,手里拎着一个木箱子,箱子上面放了一个信封。 孟伯飞大声问道:“你是谁?” 老头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打了一个哆嗦,差点摔倒在地,懦懦道:“小的是王老六!” 众豪杰见他脚步蹒跚,一走三晃,被孟伯飞一语吓得差点跌跤,都是放声大笑。王老六见众人大笑,更是不知所措,站在大厅之内,只是发愣。 孟伯飞问道:“你家主人是谁?他要你对我说什么?” 王老六疑惑道:“主人?小的没有主人!” “那让你传话的人是你什么人?” 王老六反应过来道:“哦,您说的是杨公子啊?他不是我的主人,前些日子小的被他在鞑子手中救出来后,他给了我几两银子,让我来保定府向盖孟尝孟伯飞传一个话。至于杨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小的却是不知道。” 王老六看向孟伯飞,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就是孟老爷子吧?” 孟伯飞道:“我就是。”他见王老六只是一个普通的传话之人,不欲为难他,声音变得柔和起来:“那杨公子让你给我传了什么什么话?” 王老六将箱子上的信封递给孟伯飞,“他让我先将这封信给您,待您看完信后,才让我把他的话传给您。” 孟伯飞接过信封,抽出信纸,打开后,眼角猛然一跳,只见信纸上写着血淋淋的几个大字:照他说的做! 整张纸的内容就这几个字,竟然是用鲜血写成的,闻着还有一股子血腥味。 再看落款,写的是一个人的姓名:杨易。 第二十六章你看着办 孟伯飞看到这封信的落款是杨易之后,只感觉耳热心跳,呼吸急促,这封信如同一个无形的巨锤击打在他的胸口,使得他蹬蹬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在地。 他的两个儿子看到后,急忙走到近前,扶住他,大儿子孟铮见孟伯飞脸色不对,扶住他后,在他身边低声问道:“爹,怎么回事?这是谁的信?” 孟伯飞深深吸了口气,嘴里低声自问:“怎么是他?他为什么给我写信?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挥手挣开两个儿子的搀扶,他走到王老六面前,沉声问道:“你把遇到那位杨公子的情况详细说一下。” 在座宾客见孟伯飞看到书信之后,脸色大变,拿着信纸的两只手微微发颤,似乎他手中的这薄薄的一张信纸有千斤之重,一时间停止了看热闹的议论之音,俱都安静下来,有经验的人知道,这是要出事了! 王老六见孟伯飞问话,便说道:“小人家在青州附近,那日被一个鞑子兵追赶,眼看就要死了,却被一个年轻公子将鞑子给杀了,小人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位公子姓杨。杨公子知道小人全家遇害,想要来保定投靠亲戚,又见小人口齿还算清楚,当时便笑道:王老伯,你既然要去保定寻亲,那你顺便帮我做一件事情。” 孟伯飞道:“你继续说。” 王老六道:“杨公子当时从兜里取出来一张纸,从鞑子的尸身上面蘸了些新鲜的血液,写了几个字,后来塞进信封给了小人。他当时笑道:我估摸着那个保定的什么盖孟尝快要过寿了,你将这封信给他送去,就说我有两件事让他去做。” 孟伯飞问道:“哪两件事?” 王老六道:“杨公子当时一脸倦色,他打了个哈欠,对我道:你给孟伯飞说,就说如今青州城内的三万鞑子,已经被我杀了两万多人,剩下的已经四下逃窜,我一人想要将他们全都杀掉,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你见了孟伯飞后,就说我说的,让他拉点人马前来青州附近追杀鞑子,怎么也得将逃窜的鞑子都找出来杀掉才是,不然我会觉得很没有面子。” 孟伯飞不仅手打颤,就是身子也开始打颤:“他一个人杀掉了两万鞑子兵?就他一个人?” 王老六也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当时杨公子就是这么说的,小人也有点不太相信!” 孟伯飞与王老六只见的对话,声音并不小,在座众人,但凡耳朵好的,就都听清楚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立时都坐不住了,有的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对两人之间的对话,感到难以理解。 一个人杀了两万多的鞑子?你便是吹牛也得吹的像一点啊,说这话谁信? 可看到孟伯飞虽然吃惊,但是竟然还真的信了王老六说的话,众宾客都是一脸的迷惑:“难道孟老爷子过寿,欢喜的脑筋糊涂了?这种一听就是胡说八道的事情,他也相信?天下间哪有这种事情?一个人怎么可能杀死上万的军士,而且还是鞑子兵?” 但随即,他们脑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来:杨易! 如果说天下真的有一个人能干出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来的话,那么这人必定是杨易,杀神杨易! 结合刚才王老六说的杨公子,那这传信之人必然是杨易无疑。 只听孟伯飞继续问道:“第一件事是召集武林豪杰去杀鞑子,这件事我应下了,他又说了些什么?” 王老六道:“当时杨公子说道:‘王老伯,要是孟伯飞答应我的第一件事,那么你就问一下他,袁承志在不在他身边?要是在的话,杀鞑子的事情就要他两人一起干。要是他们同意了,就将我这件礼物就送给他们,也算是老孟的寿礼了!’” “杨公子当时嘿嘿笑了几声,好像有点恶作剧的样子,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 “礼物?什么礼物?” 王老六一指身前的木箱:“就是这个箱子!” 孟铮问道:“爹爹,要不要打开?” 孟伯飞道:“先听王老哥说完。” 袁承志站在两人身边,早已经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在耳朵里,虽然只是几句对话,却听的他热心沸腾,心想:“我们几百人,在锦阳关中杀了两千多的鞑子,便已经觉得了不起了,但是杨易他……他单枪匹马竟然杀了上万的鞑子兵!跟他一比,我们屁都不是!” 青青见袁承志脸色变幻不定,已经猜出他的想法,上前握住他的手道:“大哥,天下有几个杨易?那人狂傲不可一世,功夫惊天动地,不是咱们能比的,咱们做好咱能做的事情就已经不错了!” 袁承志反握住青青的双手:“不错,我是比不了他,但是有多大的力气就用多大的力气,问心无愧便是。这次他既然要我和孟老爷子合力杀鞑子,我定然召集七省豪杰,全力追杀逃掉的鞑子兵,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好,免得他再瞧不起我华山派弟子!” 他华山一脉几个弟子,连同穆人清在的,在金陵城内,被杨易一顿暴打,人脑中差点打成狗脑子,但是袁承志却是恨不起来杨易,人家做事有理有据,杀人杀的理直气壮,纵然华山派被折损的抬不起头来,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豪气。 只是他被师傅当胸刺了一剑,将他整个人都穿透了,虽然当时他潇洒离去,但是华山众人却知道他受伤极为严重,没有几年修养,决计恢复不过来。没想到这才没过几天,他竟然做出了这等泼天的大事,这样看来,他的伤势竟然已经恢复了? 孟伯飞听王老六口中说出袁承志的名字,当下看向袁承志,“袁盟主,今天咱们可要商量一下杀鞑子的事情。” 袁承志道:“义不容辞!” 孟伯飞点点头,继续询问王老六:“第二件事是什么?” 王老六道:“杨公子说,这几天他为了杀鞑子,已经不眠不休十几天了,身子乏的厉害,他要找个地方睡上一觉。等他睡醒了,他就要北上京城,见一见北方风物,同时也去皇宫内院走上一遭,见一见皇帝老儿是个什么样子。” 孟伯飞心惊肉跳道:“杀神……杨公子一向在南方活动,这要是来到了北方……” 他摇头苦笑,问道:“这跟第二件事有什么关系?” 王老六道:“杨公子说了,他要从山东一路北上,准备杀一批官员开心一下,想让孟老爷子给他一份名单和对应的事迹,他要按照这个单子一个个将名单中的官员杀掉。” “这……”孟伯飞大惊:“杨公子要杀什么人,孟某怎会知道?这种事情我做不了!” 王老六说道:“杨公子说,你一定知道他想杀什么人,喜欢杀什么人,到时候他会来保定府找您来取,希望到时别让他失望。” 孟伯飞缓缓做到椅子上,呆呆道:“我怎能做这件事?我要写了这个名单,我得得罪多少人?” 王老六道:“杨公子说了,您要是不同意,那就先看礼物。” 孟伯飞站起身来,冲儿子孟铮道:“打开箱子!” 小木箱是用钉子封死的,孟铮双手用力,也没有用什么工具,直接用手指抠进箱子木板里,一使劲,已经将木箱掀开。因为用力过猛,箱子猛然倾斜,里面的东西轱辘辘滚了出来,众人定睛观瞧,都深深吸了口冷气,这赫然是一个人头。 王老六道:“杨公子说了,这脑袋是鞑子的大帅阿巴泰的,他也不知道这阿巴泰是什么人物,想来地位挺高,今天是孟老爷子的寿辰,送一个鞑子大官的脑袋作为礼物,定然不会辱没孟老爷子的身份。” 孟伯飞冷然道:“果然是好礼!”在他生日之际,竟然给他送来一颗人头,这威胁之意已经不用说了。 只听王老六又道:“杨公子说,礼物既然送了,第二件事做不做,孟老爷子自己看着办吧。” 第二十七章醒来 孟伯飞听完王老六的传话,呆呆出神良久,一言不发。此时大厅众人也都是静坐无言。 便在此时,忽然有一股臭味传来,众人循着味道看去,只见坐在大厅正中桌子上的冯同知目光呆滞,一动不动,臭味正是从他身下发出。 老英雄鸳鸯胆张若谷就坐在冯同知的旁边,此时闻到臭味,拿手轻轻推了推冯同知:“冯大人,你刚才是不是去茅厕不小心踩了什么东西?” 冯同知一动不动,对于张若谷的推搡,一点反应都没有。 袁承志就坐在他的对面,仔细看了看冯同知的脸色,发现他神情惊恐,脸色铁青,两眼瞳孔都散了,不由得大吃一惊,低声对张若谷道:“冯大人有点不对劲!” 张若谷也发现不太对了,他又推了一下冯同知,也没用多大的劲,谁知这冯同知应力而倒,直直的摔在地上,仍旧一副惊恐的表情。 此刻才看到他裤裆处湿漉漉的,竟然是大小便失禁,臭味正是从此而出。 孟伯飞的儿子孟铮首先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扶住冯同知,“冯大人,你怎么了?” 冯同知依旧一副惊恐的表情,一动不动。 忽然孟伯飞站起身来,沉声道:“他已经死了!” “死了?!” 大厅众人一阵哗然。 孟铮大惊,伸手试了试冯同知的鼻息,果然没有了气息。 “他……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孟铮语无伦次,心中惊慌。一个同知大人不明不白的死在自己家里,这事情可不小,也难怪他惊慌。 孟伯飞道:“他是吓死的!” 孟铮一脸茫然:“怎么就被吓死啦?” 孟伯飞声音低沉:“应该是刚才他听到杨易要北上京城,路过保定府,所以给吓死的!” “吓死的?” 大厅里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在场之人都是惊讶非常,但同时又觉得这冯同知九成九还真的是被杨易吓死的。 杨易的杀神之名,如今响彻整个大明,南方几个大省,被他杀死的贪官污吏,官兵盗匪,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万多人,官场中人如今听到“杨易”这个名字,十个有九个都会打哆嗦,这冯同知草菅人命惯了的人,知道杨易要来保定,吓死倒也说的过去。 孟伯飞一脸的沉重,这冯同知死在这里虽然不是小事,但相比于杨易让他写出官员名单这件事情,已经显得微不足道。 杨易素来喜欢杀贪官,杀污吏,也杀草菅人命的江湖好汉。且下手从来不留情,只要查证了你该杀,那就是一个死,绝无活下来的可能。 现在杨易竟然让他给写出一份该杀之人的名单,这他怎么能写?若是真的写出来,他不知要得罪多少有权有势的官员子弟与江湖好汉,自己这个“盖孟尝”的名号可就会变得臭不可闻,且全家老小还有性命之危。 可若是不写,那么就会得罪杨易,得罪杨易的下场,现在每个人都知道,除了死还是死,没有第二种选择。 孟伯飞拿着书信,看了看地上阿巴泰的人头,忽然大声问大厅里的众位宾客:“诸位,刚才王老哥给我说的话,你们也都听清楚了,你们说,这份名单我写还是不写?” 现场无人说话! 只有袁承志道:“既然杨易说要杀贪官污吏,便是孟老先生不写,他早晚也会查出来的,还不如写了给他。反正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咱们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孟伯飞默然不语。 江湖中人,哪一个手里没有几条人命?官场中人,哪一个不是贪得无厌?哪一个没有中饱私囊?若论该杀,都该杀!难道让他将所有人的名字都写给杨易?恐怕他还没有写,就已经被人合起伙来灭了满门! 想了想,此事只能拖一日是一日。 当下孟伯飞对王老六道:“王老哥,这第二件事我现在还不能答复你。”又转身对大厅内的众位宾客道:“诸位,今天这顿饭是吃不成啦!但大家也别急着走!杨大爷要我和袁兄弟召集各地英雄好汉去杀鞑子,老夫不敢不从,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若是有这份心思的话,就留在保定府几天,待老夫与袁兄弟召集好人手后,咱们一起杀鞑子!” 在场众人都道:“孟老爷子说话,哪个能不听?我等就在保定府住下了,等候老爷子的吩咐。” 孟伯飞见许多人说话时眼神飘忽不定,一看说的就是违心之言,心下叹道:“我的话他们不一定听,但是这事情是杀神杨易吩咐道,量他们也不敢私下跑路!” 这时候,王老六说道:“杨公子还有一句话,他说:人人都道‘盖孟尝’孟伯飞义薄云天,为人慷慨无私,乃是一个大大的英雄。他有点不太信,说到时候要好好的查一下这位盖孟尝的底细!” 孟伯飞身子一震,涩声道:“那就来查吧!” 王老六告辞后,孟伯飞安排大厅的宾客草草的吃了饭,让人将冯同知的尸体抬出府外,送回冯家,他和袁承志则商量起怎么召集武林好手的事情来。 只是孟伯飞心里总是忐忑不安:“他若是真的要查我,我现在是跑还是不跑?” …… …… “爽!” 杨易一觉醒来,只感觉浑身精力充沛,说不出的舒服。 他前些日子,为了杀鞑子,十几个日夜不眠不休,累死了好几匹战马,将几万鞑子杀的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后来人困马乏,进了一处深山后,随便找了一个山洞,将战马放生,便在山洞中合衣而睡。 他一躺下,便不知道东西南北了,此时翻身坐起,发现身上落了厚厚一层尘土,不由得吓了一跳:“我这是睡了多久?身上怎么积了这么多尘土?” 他一惊之下,猛然跳起来,“这深山老林之中,也没有一个人,连什么时间都不知道,必须得出山再说。” 他着急之下,出了山洞后,发足狂奔,只是略一提气,就感觉内气在经脉之中运转如电,几个霎那便已经沿着自己平素运功的路线走了一圈。同时丹田气满,内力充实,一身功力相比往日的轻飘无依,此时显得极为厚重凝实。 “咦?睡了一觉,功力竟然翻了几倍!老头子传我的这套功法了不得啊!” 杨易惊喜之下,长啸一声,蹭蹭蹭窜升上树,在树梢之上窜行如飞,惊得林中鸟儿喳喳乱叫,片片飞起。 他自从出生到太师府之后,所修习的第一套功夫就是轻功,而他之所以在这个世界里大杀四方,也是仗着他轻功高妙,无人可及,这才有胆气去军营之中杀人。不然的话,纵然他功力再高,面对千军万马也只能抱头鼠窜。 此时内力飙升,体现在轻功上自然更加了得,在树梢之上转折如意,奔行如电,一缕青烟般出了山林。 出了山林后,杨易看了看天色,找了个方向一路疾驰:“现在须得去渤海洪家村,祭奠一下洪家的老婆婆!” 第二十八章盛京 不止一日,到了洪家村,洪家村一如往常,只是在村里正中多了一片废砖烂瓦,那里正是洪胜海的家里。 见到了杨易骑马进村,村里的几个村民都是一惊,闹哄哄的围拢了上来,还是当初与杨易说话的老头,走上前来:“可是杨相公?” 杨易下马道:“是我!” 小老头道:“杨相公,我叫洪胜江,按辈份我是胜海的堂哥,他前几天就已经来信啦,说杨相公已经为他报了大仇,只是他如今成了袁盟主的常随,而袁盟主却和他仇家是同门中人,他不好此时前来等候杨相公,但是嘱托我们见了杨相公,要替他多磕几个响头!” 洪胜江说着,领着几个村民俯身下跪,对杨易叩了几个响头。 杨易大马金刀的稳坐在马上,也不下马,心安理得的受了他们几个的跪拜。 他为了报答洪家老太太的一饭之恩,转战千里,一路上马不停蹄,到了金陵后又与华山门人大战一场,受了重伤之后,方才达成所愿。 而惹出如此风波的洪胜海却投降鞑子,做了汉奸,而且竟然跟了仇家的同门师弟做了长随,这等小辈,杨易不屑于其为人,根本就不想见他。他之所以杀掉归二娘与孙仲君,主要还是报答老太太的恩情,与洪胜海却是无关。若是此刻洪胜海仍然为鞑子办事,杨易见了后,绝对是一剑下去,毫不迟疑的杀了他。 现在村民对他叩首,这个礼他受得起。 接受众人跪拜后,杨易下马道:“带我去她们的坟前!” 洪胜江道:“公子请跟小人来。” 当下一行人走到了村头北郊荒地,到了一座坟前,这坟头前立着一块石碑,碑前供有贡品。洪胜江道:“公子,这便是洪家老祖母一家人的墓地了。” 在这坟头附近竟然还有十多座坟头,都是光秃秃没有石碑,只有几个木块肃立在坟前,显得极为凄凉。 杨易略一思衬,已经知道村里人贫困,没有钱置办碑石,只能以木板代替。只是看这坟头乃是新坟,未免让人觉得奇怪。当下问洪胜江:“怎么这么多新坟头?” 洪胜江流泪道:“前段时间有江湖好汉追杀鞑子,有几个鞑子兵不知怎么地就跑到了村子里,杀了村里十好几口人,才被那些好汉们知晓,只是他们追到村子里后,鞑子们早就跑远了!” 杨易问道:“来村里的有几个鞑子?” 洪胜江道:“三个。” “三个?三个鞑子竟然杀了村里十几口人,还让他们跑掉了!?” 杨易怒道:“一个村子里几百口人,竟让三个丧家之犬杀了十几口人,还没有抓住他们?你们真是废物都不如!” 洪胜江诺诺不语。 杨易从包袱里掏出两个人头,摆在石碑前,道:“我说过要将凶手的脑袋带到坟前祭拜,如今已经做到,心事已了,不便多待。” 牵过马来,对洪胜江道:“告辞!” 打马离去。 他本是刚烈之人,性格豪爽,宁折不弯。 当初在太师府里,被秦爽打得满头包,那是因为秦爽对他爱之深,恨之切,不是恶意行为,他又对这些皮肉之伤不以为意,方才被秦爽打得鼻青脸肿。 他当初在太师府里堕落不堪,但性格却没有什么变化,变化的只是生活态度。他是太师幼子,平素里又没有哪个人敢羞辱他,欺压他,所以性格不显。但到了这个世界后,他的本性才流露出来。 此刻听洪胜江说全村人竟然打不过三个鞑子,反而被杀了十余口,当真是不屑之极,根本就不想在洪家村多待,心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等懦弱之辈,他们家人被人所杀,报不了仇倒也实属平常。” 转念又想到:“这村民不知反抗,固然可恼,但那鞑子杀我汉人,却是可恨!我如今虽然杀了不少鞑子兵,但源头不去,终究是个祸害。还得要去鞑子的老窝走一趟才是,干掉皇太极,杀掉多尔衮,灭了他爱新觉罗满门,再将汉奸卖国贼全部杀掉,想来这大明应该会清平几天才是。” 杨易打定主意后,一路向北,沿途斩官杀贼,自不用说。到了保定府的时候,杨易特意去孟伯飞家里去了一趟,发现整个孟家只有几个女人与家院在家,其余人都已离家而去。问了一下才知道,这段时间孟伯飞与袁承志召集江湖好汉杀鞑子,极有成效,后来袁承志有事情北上,只留下孟伯飞指挥群雄,如今老家伙忙的厉害,已经两个月没有回家了。 杨易大笑:“竟然躲着我?也罢,看在你努力杀鞑子的份上,且饶你一家性命。” 他前世看《碧血剑》之时,对于这位盖孟尝孟伯飞很是看不起,仗着家境富裕,救济同道,同时又结交官府中人,可谓八面玲珑,手段高明。只看他六十大寿之时,前来祝寿之人的身份就可以看出来,这家伙妥妥一个地方社会的黑老大! 这种人要是没有点案子在身,打死杨易也不信! 不过,他既然如此爱护名声,想来作恶不多,暂且饶他性命,以观后效。 在保定府也不多待,杨易继续北上,直奔盛京。 盛京也就是前世的沈。阳,如今被鞑子攻下后称作盛京,是他们的临时国都。 杨易到了盛京之后,果然发现这地方的鞑子多的不得了,在杨易眼里这都是一个个大好头颅,就等着自己挥剑斩下。 到了夜间,杨易从店里出来后,也不穿夜行衣,就那么一身锦袍,大摇大摆的向后金的皇宫走去。 此刻这鞑子的皇宫规模极小,与前世所见到的故宫相比,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宫墙也不高,到了皇宫不远处,杨易提高速度,几个闪身已经到了墙根之下,没有费多大的劲,提气轻身轻飘飘的就翻了进去。 他在白天发现,这盛京的金国人因为与汉人接触久了,大多数都会说汉语,这次进入了皇宫,倒可以抓一个鞑子问一下皇宫的所在。 在一个矮树下等了一会儿,一个经过的人都没有,杨易等的心烦,心想:“干鸟毛!大半夜的等在这里喝风,有什么意思?干脆将这个皇宫里的人挨个杀掉,岂不是省事多了。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小家子气?” 第二十九章一路好走 杨易拔剑出鞘,不再隐藏身形,起身跃到一个大殿之上,四处观瞧,瞄准附近灯火最明亮的地方,飞身穿行过去。 灯火最明亮的地方,是一个大殿,杨易到得近前,功聚双目看了看上面的牌匾,上面写着“崇政殿”三个大字,一旁还有弯弯曲曲的满文。还没到地方,忽然就听到崇正殿里一声大喝,里面立时乱了起来。 杨易一愣,想到一个故事情节,心想:“不会是袁承志这哥们来这里刺杀皇太极来了吧?” 想到这里,脚步加快,向殿门走去。 崇政殿的门口本来有几个门卫,如今里面出了大事情,几个门卫都进了大殿护驾,因此杨易大摇大摆的进了大殿,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拦他。 到了大殿里,杨易定睛观瞧,发现殿里烛火明暗不定中,一个黑脸少年正与一个道士交手,大殿里的地面上横躺着几具尸体。四周站满了文武大臣,一个黄袍中年人站在众多大臣中间,目不转睛的看着道士与黑脸少年相斗。 这黑脸少年正是袁承志,与他相斗的道人,长得玉面朱颜,一身清气,极为俊美,想来就是这个世界的大反派玉真子了。 袁承志想要刺杀黄太极,没想到半路杀来一个道人拦住了自己,这个道人功夫之高,不比自己逊色,眼看就要杀掉黄太极,如今因这道士相阻,刺杀皇太极一事已经成了奢望。 与玉真子打了一会儿,袁承志心下开始焦躁不安:“不能在此多待,多待片刻就多一份风险,还是先走为妙!”只是玉真子功夫了得,袁承志想要逃跑,急切之下,哪有机会?更何况旁边还有几个摔跤高手正跃跃欲试的想要将袁承志抱住。 袁承志急得大汗直流,猛然间心中起了一个念头:“若是杨易在此,定然不会像我这般狼狈!” 杨易那知道袁承志的想法,见他两个打得激烈,微微一哂,不再关注。以他此时的功力,这两人功夫虽高,但也不过如此。不值得他驻足观瞧。 杨易在意的是如今大殿里的一群文武大臣,和中间那个黄袍中年人。 “看来这位黄袍中年男子就是皇太极了!”杨易大喜,心说:“老子一向都是这么好运,上一次去青州杀鞑子,鞑子的头目巴巴的前来送死。今天想要杀鞑子皇帝,这皇帝就这么配合的站在我的面前,果然咱就是主角的命啊!” 当下持剑上前,到了众多大臣面前,“诸位兴致很高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反而看人家打架,这个习惯可不太好啊!” 他这么一说话,在场众人都是一愣,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子抬头看向杨易,吃了一惊:“你是何人?” 杨易咧嘴一笑:“杀你的人!”随即一剑挥出,老头身首分离,死于非命。 看着老头的无头尸身,杨易呸道:“看你是汉人模样,却给鞑子做走狗,死不足惜!”骂了一声,伸臂抓住眼前另一个汉人模样的魁梧中年人:“老兄,刚才我杀死的人是谁?” 那位中年人见他随手一剑就杀了自己的同僚,大惊之下,正要举臂挥拳,攻击杨易,那知道还没有来得及动手,杨易已经伸手捏住住他的喉咙,掐的他手脚乱刨,脸色铁青,挣扎道:“那是范文程范大人……” “哦,原来是范文程啊。”杨易手上使劲,“喀吧”一声,捏断了他的喉咙,“你叫什么名字,我也不问了,汉奸的名字我也懒得记,杀掉就是了!”中年人软软倒地。 这时候,殿内君臣这才反应过来,有一个高瘦男子凄厉的尖声喊叫:“又有刺客来啦!护驾!快来护驾!” 杨易眉头一皱,抓住身边一个官员的身子扔了过去,将高瘦男子当场砸死,砸人的官员也是脑浆迸裂,死的不能再死了。 “杀猪一般的声音,听得老子难受的不得了!”杨易掏了掏耳朵,腾地身形闪动如电,手中金蛇剑急速挥动,一声尖锐的利器破空声在大殿中响了一下,随即安静下来。然后便听到血液“噗噗”喷出的声音。 玉真子正与袁承志打得难分难解,忽然听到有人喊“救驾”,分神观看之下,就见满殿的文武大臣全都扑倒在地,脖颈中鲜血喷洒,几十个大臣的脖子同时向外喷血,蔚为奇观,倒也是少见的紧。 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人正提着一把蛇形怪剑揪着皇太极的辫子,比划着从哪里削下去比较好。 玉真子大吃一惊,几乎是肝胆俱裂! 这崇政殿的文武大臣,几乎囊括了整个后金国的掌权之人,现在竟然全都被人削掉了脑袋!这是何等大事!现在就连当今皇帝也被人揪住辫子,眼看也是一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玉真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他分神之下,被袁承志一掌拍在胸口,翻身倒地,鲜血狂喷。 袁承志击倒玉真子后,扫视了一下,发现站在大殿正中的竟然是杨易,不由的精神大振。 将玉真子打倒后,又举剑刺向玉真子的前胸,玉真子惊骇之下,翻身打滚,一路滚向大殿门口处,也不管皇太极的死活了,狂奔向殿外。 他拼命之下,运起神行百变来,身法极快,袁承志竟然追之不及,眼看就要跑掉。 便在这时,袁承志眼前一花,风声响起,吹的他衣衫烈烈响动,随即眼前又是一花,杨易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中倒提着一动不动的玉真子。 袁承志吃了一惊:“这杨易的身法到底有多快?” 杨易抓住玉真子,将他放在皇太极的面前,笑道:“皇太极,我知道你会说汉话,今天你落在我手里,死是一定的。你若是有什么遗言,现在倒是可以说一下。” 黄太极方面大耳,极有威严,只是此刻辫子散乱,身上被喷了诸多血迹,已经成了一个血人。他脸色惨变,看着满朝大臣如今皆尽成了死人,内心之痛,实在难以言表。他对自己的生死存亡倒是不太在意。 听杨易问话,黄太极抬起头来,缓缓道:“你是杨易吧?” 杨易道:“我是!” 黄太极叹息道:“前些日子,青州小校回报,说整个青州三万大军,竟然被一人击溃,便是皇弟阿巴泰也被此人杀掉。当时我还不信,令人处决了那个报信的小校,如今看来,却是我错怪了他!” 杨易道:“说遗言吧。时间太紧,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黄太极闭眼道:“你杀了我吧!朕竟然被一个小小的刺客杀死,死于匹夫之手,当真是死后无颜见先人!” 杨易笑道:“死于我手,你我却都能青史留名,也是一件乐事。” 随即挥剑斩下,“一路走好!” 第三十章坐金銮 看着黄太极的脑袋落地,袁承志只觉得自己脑子空空荡荡,心里竟有极大的失落之感,却没有什么欢喜之意。这种感情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杨易却不是袁承志这种感性之人,他斩杀了黄太极后,只感觉心里痛快无比。 思及自己在前世所学的历史知识,这鞑子入关之后,杀的汉人无数,强令改衣冠,换发型,打压汉民,抬高满族,大兴文狱,篡改典籍。做下了等等恶事,这鞑子的首领当真是罪恶深重,杀一百次都不为过。 这般一想,便觉得只杀皇太极一人实在是不解恨,也解决不了大问题。杀了皇太极,或许以后还有黑太极,白太极,等等鞑子首领。如今须得斩草除根,将这些鞑子的大大小小的头目全部杀掉,方能使他们陷于内斗从而无暇分心进关。 想到这里,杨易将旁边的玉真子解开穴道,嘿嘿笑道:“前段时间与木桑道人交手,那老牛鼻子性格很合我的脾气,今天既然遇到他的师弟,他既然下不了手,那我便助他清理门户就是。” 说着将金蛇宝剑对着玉真子的心口蹭了蹭:“玉真子,你也说说你的遗言吧。” 袁承志一愣,猛然想到此人也会神行百变,这神行百变乃是铁剑门的独门功法,非铁剑门人不会此功,看来这玉真子还可能真的是木桑道人的师弟。他见杨易真的要杀玉真子,心下有点不忍,走上前来劝阻道:“杨……大侠,此人虽然投靠鞑子,但是做了什么恶行,咱们都不知道,先别急着杀他,待以后查清楚了再杀也不迟。” 杨易看着袁承志摇头道:“你比你爹差远了!你爹虽然不会什么功夫,但是杀伐果断,也算的上一号人物。你作为他的儿子,做事竟然这般缩手缩脚,真是虎父犬子,令人叹息。”说着,他还真的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袁承志脸色通红,不知如何作答。 便在这时,玉真子猛然一跳,双手一抖,一把飞针飞向杨易,同时他双脚弹跳而起,没命的加速后退。 杨易手一挥,玉真子的飞针全部被金蛇剑光兜住,随后杨易笑了笑,又是一挥剑,飞针便射向了它们的主人。 在玉真子惨呼声中,杨易将金蛇剑扔给袁承志,随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把普通长剑:“此剑还你,你赶快走吧。” 袁承志惊问道:“你不走?” 杨易笑道:“我为什么要走?这整个盛京这么多鞑子,我要不杀他个落花流水,怎么可能走?” 袁承志道:“那我陪你一起!” 杨易笑骂道:“滚你的吧!你功夫不行,再练几十年再说吧。” 袁承志道:“那……我……?”他一时口拙,不知如何是好。 杨易道:“滚蛋吧!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现在若不冲出去,待到兵士合围过来,凭你的本领,决计逃不掉。难道还让我来救你不成?” 便在这时,皇宫里一阵阵兵士跑步的声音传来,看来鞑子的军队已经开过来了。 当此时节,不能再迟疑片刻,袁承志深吸一口气,道:“你……多保重!”收起金蛇剑,飞身跃起,远远的去了。 杨易见袁承志离开,摇头自言自语地笑道:“匹夫之勇?匹夫之勇?皇太极,你说你死于匹夫之手,心里不甘。看来你打内心里是看不起好勇斗狠之徒的。” “可你还是死在小爷手里,死在你看不起的武夫手里!” “由此可见,这武夫到了一定程度,也足以左右乾坤,动摇国器,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不堪。” 自言自语片刻,杨易信步走到大殿的龙椅之前,大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双手搭在两侧扶手上,俯视殿内诸般事物,居高临下这么一坐,果然觉得心态上就是一变,一种掌控山河,决断乾坤的感觉油然而生。 “咦?这种感觉有意思!” 杨易很是稀奇的感受了一下,“果然是屁股决定思想,这椅子弄得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果然有几分道理。” 杨易眯眼端坐,不一时心绪竟然进入了一种奇怪的境界,自己仿佛万古神王,端坐天穹,俯察蝼蚁众生,天地倾覆只在自己一念之间。与此同时,体内真气汩汩流淌,已经偏离了儒门心法中“修身”阶段的范畴,猛然一跃到了“治国”这一阶段,然后又是一跃,接连几跃,由“修身”而至“齐家”,由齐家而至“治国”内气几番运转,所行走的路径,赫然已是儒门心法至高阶段“平天下”的内力行走途径。 此刻杨易已经浑然忘我,神思冥冥,无思无想,进入到了寻常武林人物可望而不可及的天人合一的大寂灭大欢喜的无上境界。天地生灵在此种境界之下,天人交感,天地即是我,我即是天地,体内元气与天地相合,道韵天成,若是灵机一闪,一念成圣也未尝不可能。便是无上大宗师,对这种传说中的境界也极为艳羡。 传说佛祖成佛,道祖悟道,魔主一念成魔,皆是在这天人合一的大境界中灵机迸发,于冥冥中窥视大道流转,得以体悟天机妙理,方才成佛做祖,开创源流。 只是这种直视大道的境界可遇而不可求,古往今来,能有此造化者不出一掌之数,得此机缘者后来无不是开创源流的一脉之主。 只是杨易得此绝大机缘造化的时刻,却极为不恰当,正当他神思冥冥体悟天心流转,窥视大道玄机之时,忽然内心警兆传来,急睁眼时,已经发现有几根箭矢射到面前。 伸手将射过来的箭矢扒拉开,杨易微微一愣,方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他刚才身与道合,心神窥视天机流转,外面虽然只是一瞬,但心神沉迷大道之中,感觉却是已过千年。 回过神来的杨易,先是茫然,待到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大怒! 他虽然不太清楚刚才那种境界是什么样的情况,但内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已经失去了一次极其难得的机会! 此刻大殿里已经站满了鞑子兵,为首一个中年人,脸型削瘦,一脸精悍之色。见杨易坐在龙椅之上,只是一挥手就打掉射过去的几根箭矢,心下吃了一惊,大声喝道:“先皇被刺,满朝文武被杀,可是你所为?” 杨易从龙椅上缓缓站起,低声道:“你是谁?” 削瘦男子道:“本王多尔衮!大胆刺客,到底是谁与你勾结一起,前来残杀我后金君臣?” 杨易将身边长剑拾起,淡淡道:“你已经无须知道了,一个将死之人,知道太多有什么用?” 多尔衮大怒,吩咐左右军士:“抓住刺客,好好拷问!” 第三十一章悲伤的故事 看着鞑子兵向自己围拢过来,正在伤心自己失去了一个悟道机会的杨易,眼露杀气,从龙椅上抽剑下跃,一个闪身已经到了鞑子兵的面前,去势不减,接连撞飞了身前几个鞑子兵,依旧前冲,“轰隆”一声已经撞到了墙上,一尺厚的殿墙竟然被他撞出来一个大窟窿,直到撞到一株大树上,将大树撞折后,杨易才停住不动。 “我靠!我怎么这么厉害了?” 杨易扶住断树止住身形,只感觉自己浑身气劲澎湃不休,犹如长江大河,奔流不息,一举一动似乎都有万钧之力。 “这就是刚才入定的成果?” 杨易一喜之下便是一怒,“若不是这些鞑子打搅,收获肯定会更大!” 但他闯进鞑子的皇宫杀掉了皇太极以及满殿文武大臣,本就是鞑子们的死敌,人家怎能好好的等他悟道完毕后再出手抓他?杨易当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对于敌人,还讲什么道理?直接把打扰自己悟道之仇加到这些鞑子身上,杨易反冲回崇政殿中,挥剑斩向鞑子兵。 只是他此刻功力狂涨,身体极不适应,举手踢腿往往会控制不住力道,功力收发不受控制,本来想往前冲十步的距离,但是稍一跨步,内气激荡之下,便是一百步的距离也冲过去了。接连撞了几次墙壁,弄得大殿摇摇晃晃,殿顶灰尘四起,声势极大。 但见他在鞑子兵丁的包围之中,左冲右突,身形如电,偏又摇摇晃晃犹如醉酒,挥剑杀人,准头奇差无比。但是力道大的吓人,一剑挥出,无论是人还是盔甲以及兵刃,无不被他斩为两截。 此时鞑子兵越来越多,长矛短刀,纷纷向杨易身上招呼。杨易浑然不惧,大呼过瘾,高声酣战。只是内力不受控制,在众多兵士的围攻之下,也难免受伤。 虽然受伤,但杨易不以为意,反而更为兴奋,他是好战之人,自来这个世界后,转战千里,马不停蹄,杀人之多,骇然听闻。如今皇宫里的鞑子兵骁勇善战,正合他心意。心道:“这一段时间,功力不可思议的飙升,正好拿这些鞑子试试手,也趁机了解一下自己如今的状态。” 如此想来,下手更是犀利。 多尔衮见势不妙,早已经退出出殿外,听着殿内呼喝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响成一片,身体接连打了几个冷颤,额头冷汗直冒:“此人是人是鬼?” “如此匪夷所思的功夫,怪不得单人独剑杀了皇兄以及众大臣!汉人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人如此凶恶,殿内军士未必能拿得下他,为安全起见,还是躲避一下为妙。” 想到这里,多尔衮吩咐左右卫士:“你们几个赶快去内宫将皇后接出来!” “凶手厉害的紧,咱们先撤离皇宫,回去再调集大军前来捉拿刺客!” 多尔衮与皇太极的皇后大玉儿有染,此刻见情势凶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大玉儿的安危。 待到几个卫士将大玉儿带到多尔衮面前时,崇政殿里猛然一静,多尔衮脸色一变,暗叫不妙,急忙道:“快走快走!贼子要杀过来了!” 大玉儿不明所以,“皇弟,这是怎么了?” 多尔衮急道:“先别问这么多,快跟我走!” 便在此时,一声长啸响起,杨易已经从崇政殿里窜出,眨眼间到了多尔衮的面前:“多尔衮?我想起你是谁了!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以后的摄政王,清军入关后,说出‘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那位王爷。” 说着提剑在手,哈哈大笑:“杀了你,胜过杀普通鞑子万人!” 多尔衮见他疯疯癫癫胡言乱语,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俨然一个疯子。纵然他为人机警,应变神速,此时也暗暗叫苦:“此人竟然是个疯子,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正常人,还能说话稳住他,但是一个疯子,又怎么与他交流?” 杨易见多尔衮满头大汗,虽然害怕,但是却死死护在一个女人身前,倒也算是一个情种。 但杨易哪管他情种不情种,既然要杀他,就绝不留情。他前世看电影,最厌烦的就是杀人之前,还要啰啰唆唆的反派角色,最后就因为话多,被人逆袭翻盘,死的窝囊至极。 他是毫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也就说了声:“死吧!”随后一剑挥出,已经斩了多尔衮,接连几剑,将大玉儿连同几个护卫一起杀死。 看着尸横遍野的皇宫,杨易杀的兴起,心道:“杀人放火,杀人放火,既然杀了人,岂能不放火?”当下在皇宫里四处游走,见人便杀,随后接连放了几把火,正赶上起风,风助火势,一时间火光熊熊,照得黑夜如同白昼一般。 “痛快!痛快!” 杨易心情舒爽之极,放声长啸,声震四野,此时又有大队鞑子杀了过来。杨易哈哈狂笑,提剑迎上,一路杀出重围,笑了几声,转瞬间消失在夜幕之中。 出了皇宫后,杨易一路奔行,来到了一个王府之中。 他早在白天就已经打听清楚了整个盛京的建筑布局,知道爱新觉罗氏几个重要人物的居住地,以及其它几个部落头领的府邸。 他此刻出了皇宫,杀性不减,到了这家王府门前,一脚踹向大门。 “轰隆!” 尘烟四起! 上面有着碗口大小铜钉的红木大门,被杨易一脚踹开。 大门门洞一侧有一间小屋,也就是俗称的耳房,有看门的门子在此居住,专门负责看门,此刻大门门闩被杨易踹断后,门子吓得猛然从耳房跳了出来,正遇见走过来的杨易。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 “你不知道这是……”门子话还没有说完,早被杨易一剑穿心,登时了账。 半夜时分,皇宫中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所有的王爷也都被惊醒,也不知道到底皇宫内发生了什么,但大多数人都派遣心腹前去打探,同时做好支援皇宫的准备。 此刻这家王府中,所有守卫的力量都被集中到一起,静静的站在院子里等待王爷的吩咐。 杨易走进去的时候,正看到一群士兵披甲持枪,齐刷刷的看向自己。 “吆喝!欢迎仪式挺隆重啊!” 杨易提剑上前,杀了进去。 又是一场好杀! 是夜,盛京城中,鞑子皇帝皇太极被杀,王爷多尔衮被杀,各个大小王爷,但凡在盛京城中居住的,无一例外被杨易斩杀。 史称“盛京之乱”,民间又称“杀神乱盛京”,这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影响之大,难以言表。 自此之后,鞑子陷入内乱,再无心进逼中原,一直到了中原统一后,鞑子仍然内斗不休。 若干年后…… 在一间教室里,满族教授新力正在讲堂上讲解当年的盛京之乱:“杨易这个人物,横空出世,极为神秘,现在一些历史学家都对此人的战力保持怀疑态度,认为史料对于此人的功夫过于夸大,不足为信。” “纵观他所作所为,无不是凭借超人的功夫,斩杀敌人,包括当时的后金皇帝皇太极,亲王多尔衮等王族子弟。令人费解的是,他做出了这些惊人的事情后,便极少露面,似乎他存在的意义就是阻止后金进攻中原。倘若历史上没有此人祸乱盛京的话……” 新力叹息道:“说不定我的老祖宗可能会夺下中原,坐上了皇帝的位置呢!” 新力一脸遗憾,“或许你们的老师我还会成为贵族子弟呢!” 旁听的几个学生心有戚戚:“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第二卷侠之大者论射雕 第一章惊鸿一瞥 在盛京杀了一夜,直到五更时分,杨易这才回到自己所在的客栈里面休息。 到的第二日,盛京城中乱成一团,各族大大小小的头目基本上被杨易杀了九成九,如今群龙无首,这些下面的小人物六神无主,惊慌之下,竟然没有想到大肆搜捕凶手,反而让杨易在客栈里优哉游哉呆了半天,方才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盛京城。 出了盛京之后,杨易心怀舒畅,心道:“到了这个世界转眼三年有余,这三年里转战千里,杀贪官,除恶霸,杀人无数,如今又斩杀鞑子头领皇太极、多尔衮等人,所做所行皆是依照本心出发。如今做到这一步,可谓是功德圆满。” “日后这大明会有何等结局,就看如今统治者的手段了。我已经为他们做的够多了,且看他们自己的造化罢!” 思虑至此,忽生思家之情,“此地事了,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就这么一念升起,忽然全身一震,一道白光闪现,将杨易的身体卷起来,破空而去。待到杨易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青铜大殿之内。自己面前正是那扇写着“金蛇宝剑不堪用”的青铜大门。 “噫?回来了?” 杨易一愣,随即大喜:“终于回来了!” 看了看眼前的青铜大门,试着往上推了推,竟然推不动了,“这青铜大门难道还有冷却的时间?” 杨易猜了半天,不得要领,随即又在青铜大殿内走了几步,看了看各个大门上面写着的字体,发现有的门上写着:“爵爷抱得美人笑”,有的写着“小李飞刀无人躲”,有的上面写着“香帅夜盗白玉像”,还有的上面写着“药师碧海按玉箫”,每个门上都写着七言的句子。 杨易看着这些文句,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熟悉,忽然想起来了:“这尼玛是我当初写的一首打油诗啊!” 他当初看武侠小说看的兴起,无聊之余也曾写过一些打油诗,这首诗就是他在回忆当初所看的武侠经典之后所写的。 此时这首诗的全篇已经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倚天屠龙争天下, 玄铁无锋伴大雕。 九阴九阳世间稀, 独孤九剑剑法高。 萧峰打出降龙掌, 药师碧海按玉箫。 江南白马失意去, 塞北飞狐守重宝。 金蛇宝剑不堪用, 红花群雄惹人嘲。 一曲笑傲隐山岳, 连城剑诀动群豪。 香帅夜盗白玉像, 剑神一笑小凤逃。 小李飞刀无人躲, 七种武器战双骄。 子陵醉倒帝踏峰, 寇仲举起井中刀。 传鹰走马破虚空, 魔师邪灵战意高。 拦江月满脱天地, 跳出棋局任逍遥。 …… …… 此刻对照青铜大门上的语句,杨易发现这大门上的语句虽然有所改动,但是大致意思不变,正是当初自己所写的打油诗。 这首打油诗乃是他在狱中无聊之下所写,写完之后,就用自己脖子上所挂着的青铜小钟压在了桌子上。后来收起青铜小钟后,写诗的稿纸已经不见了,他当时还询问了狱警和狱友,都说没有看到。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事后也就忘了。 可现在这首诗怎么出现在这个青铜大殿里面了? 杨易百思不得其解,“我这人穿越重生了,难道写的诗也随着过来了?这有点出乎常理啊。” 忽然想到一物:青铜小钟! 自己临死之际,脖子上还挂着青铜小钟,而当初自己写完打油诗后,压稿纸的东西就是青铜小钟! “怪不得这个大殿是青铜色的!” “若是我所料不差的话,我之所以重生转世,原因也出在随身的青铜小钟上,现在我所处的空间应该也是在青铜小钟内部!” 这般一想,所有的问题就都能解释清楚了,只是不知这青铜小钟为什么会将自己写的打油诗变幻成一个个青铜门户,而且还形成了一个个真实的世界。 “神话传说中,东皇太一的混沌钟乃是通往万界的门户,难道我前世随身所带着的青铜小钟是和混沌钟一类的东西?” 只是这种事情已非凡人所能解答,只能留待日后再说了。 当下在各个门户内,溜达了一圈,忽然发现了一个空白的门户,这青铜大门上面一无所有,只是光秃秃的一个大门,与其余的大门相比,显得极为突兀。 “噫?这是什么意思?” 其余的大门,只要看上面写的句子,杨易就已经知道大门所对应的武侠世界。但这个一无所有的大门却领杨易摸不着头脑。 看着这个大门,杨易好奇心大起:“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杨易双手贴近青铜大门,双臂使劲上举,发现青铜大门只是稍微晃了晃,竟然没有升起来。 “难道推开每一扇青铜门,所用的力道都不相同?” 杨易不信邪的运气全身气力,大喝一声,猛然上举,这次青铜大门才不情不愿的缓缓上升,杨易双臂颤抖不停,堪堪将青铜大门举过头顶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便在这时,熟悉的白色光舌闪现,将杨易卷入其中。 …… 入眼是一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一个高瘦的大汉,满脸精悍之色,只是此刻满眼茫然,目光没有焦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与他相差无几的中年人,此人气质出尘,恍若神仙中人,神情淡然,此刻正一手负在后背,一手持笔在高瘦中年人后背写写画画,一举一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杨易到来之时,他刚刚写完最后一笔,待到杨易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之时,手拿毛笔的中年人“噫”了一声,看向了杨易。 只是被中年人看了一眼后,杨易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在他目光之中,全无半点秘密可言,似乎他一眼看来,目光就已经直达自己心灵的最深处,一霎时就已经对自己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 杨易浑身一震,头脑一片空白,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恐怖的人物! 在杨易心神大乱之际,白光忽然闪现,卷起他猛然消失,在白光中,杨易似乎听到持笔中年人笑了一声:“有意思……” 杨易大叫一声,翻身坐起,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太师府的卧室里。 他心中怦怦直跳,“这人是谁?这人是谁?” 第二章无上大宗师 杨易醒来之后,翻身起床,发现天光已经大亮,府里的下人们早已经忙碌起来,朝阳的光线从东方天际斜射到书桌前,空气中的尘埃静静的在光线里起伏翻滚,一切都是那么安静而富有活力。 但是杨易对这些视而不见,他心神仍旧沉浸在被中年人注视下的恐怖感觉中。 他在碧血剑的世界里仗着功法高明,大杀四方,颇有天下无敌的感觉,隐隐便有些自大起来,但是被中年人只是看了一眼后,这种自大之情猛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天地的敬畏以及对自己的自省。 他走到书桌前呆呆站立,心中只是一个想法:“此人到底是谁?怎么这么恐怖!” 杨易思衬良久一无所得,忽然想起中年人挥笔在另一个高瘦中年人背后写写画画的情景,他记忆力惊人,此刻回想自己所看到的一幕景象,急忙从书桌上拿起毛笔,蘸了残墨,手中持笔按照记忆中中年人当时的运行笔迹慢慢的比划起来,他这么一比划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当时中年人的神态气韵,身体自发的做出调整,一手负后,一手持笔在桌上挥动,神态淡然,再现了中年人当时的神韵。 杨易写书之时,非但身体忠实的记录了中年人的形态神韵,便是心神也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身与神合,神与意合,意与道合,周边气场猛然就是一变,他身体似乎已经脱离了这个空间,但似乎仍旧存身于此,道韵天成,玄之又玄,无形的波动开始向四周扩散。 此时太师府里,杨慎行正迈步上轿,准备上朝。忽然顿住身体,“噫?这是哪位道友悟道?竟然还是我儒门一脉?” “看来我儒道大兴矣!” 这种悟道所形成的波动,同境界之人只能感应的到,但却不能明察其方位。杨慎行脚步略停,随即哈哈大笑迈步上轿,吩咐轿夫:“走罢!” 天地间竟然有多了一位大宗师,杨慎行虽然惊讶,但却也不担心此人为恶,他是无上大宗师,这事还不能让他动容,更何况这位宗师还是儒门中人。 与此同时,远隔千里的太虚门内,一个打坐修行的老道士猛然睁开眼睛:“咦?这是……” 感应片刻后,老道士摇头叹息:“这儒门好生兴旺,天地间竟然又多了一位道友!只是不知是哪位大儒?” 大汉边陲小镇上,一位大汉正抗刀独行,忽然停住身子,哈哈大笑:“他奶奶的,多少年了,终于又多了一个!” …… …… 杨易自己对于刚才那种状态却是浑然不觉,等到书写完毕后,低头看向桌面,只见雪白的纸上写着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令东来破阴葵派天魔手七十二式,特为君贺! 杨易心念电转,一瞬间就已经知道那个中年人是谁了:他是谁?他是令东来! 无上宗师令东来! 而被他在背上写字的高瘦之人,杨易也已经知晓其身份,此人必然是血手历工! 令东来! 血手历工! 这尼玛是坑爹的《破碎虚空》的世界啊! 若是评定黄易小说中,战力最高的几部书中,《破碎虚空》当为首位,其余的《覆雨翻云》《大唐双龙》等书,只能排在它的后面。至于《边荒传说》《日月当空》等书,杨易没有看过,无法做出比较,但想来也未必能超过《破碎虚空》中的战力。 而若是为黄易书中的武学高手由高到低排一个名次的话,那么《破碎虚空》也必然是高手最多的一部书。在这部书中,出现了几个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主角传鹰自不用说,还有蒙元国师八思巴,还有蒙元顶级高手蒙赤行,以及魔门门主血手历工。此外还有思汉飞、碧空晴、横刀头陀等配角,但这些人也是绝顶高手。 不说八思巴、蒙赤行等绝顶高手,就是碧空晴这些配角,随便拿出一个来,在黄易其余书中都是大宗师的境界,但在《破碎虚空》中却只能沦为配角。他们都被一个人的光芒所笼盖,这个人便是主角传鹰。 传鹰心智坚定,一心追求天道,到了最后更是走马破虚空,留下了一段极为动人的神话传说。不过传鹰虽然了得,心智坚定,天赋超人,是个绝对的主角,但在另一个人面前,却也只能是黯然失色。 这个人便是无上宗师令东来! 传鹰虽然能破碎虚空肉身成圣,但他毕竟是闯进了战神殿内,见到了战神图录,领悟其证道精髓后,方才对天地大道有所感悟,最后才能超脱而去,他终究是师法前人,纵然才情了得,也不过走了前人的老路,算不到宗师。 相较于传鹰,令东来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一代宗师。 此人一生从无败绩,乃是名副其实的独孤求败,后来走遍全球,甚至连一个能够有资格与他论道之人都找不到。 血手历工在令东来没有出现之前,纵横天下无有敌手,但想要与令东来决战之时,他甚至连见都没有见到令东来,便已经战败。以他的功力,被令东来在背上写字画画,绘图注解,竟然丝毫没有觉察出来! 令东来的恐怖一至于斯! 后来令东来自封十绝关内,历时九年终于勘破最后一着,飘然而去。 此人前期学剑还有老师传授,但到了最后已经完全是自学自悟不假外求,竟然让他生生的悟出来破碎虚空跳出天地的法门来! 此人的天赋才情,别说是传鹰比不上,就是广成子也要逊色几分,也就是《覆雨翻云》之中的浪翻云能与他相提并论,但浪翻云想要超脱,还必须要假借魔师庞斑之手,决战之后,方才心思通透,出尘而去。而令东来却是独自一人,自封十绝关内,凭借惊人的天赋才情,硬生生的踏出了最后一步,这样两相比较,浪翻云比他来还是要差一点。 “此人竟然是令东来!我所见的一幕看来就是令东来戏耍历工时候的场景了。无上大宗师果然了得,只是看我一眼,我就经受不住!” 杨易推开窗户,看着外面阳光照耀之下,花园中凤蝶飞舞,正是春光烂漫的景象,不由得心怀大畅,闭目凝神,体察自身,发现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流一般,流转不息,所行走的路线正是儒家最高阶段“平天下”的法门。 只是“平天下”法门,到了最后一步时,要让内力行走周身奇经八脉,同时内气遍布周身七百二十个大穴之内,才算是达到最高境界。他虽然已经气走全身,但是按照存气法门略一运转,全身内气轰然注入身体内一个穴道之内,片刻之间,体内真气竟然耗尽,此刻这个穴道竟然还没有饱和之感。 “你妹!” 杨易大惊:“我这一身功力,在碧血剑的世界里可是修行了整整三年啊,这三年间,我全身功力翻倍的增长,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极为了不起了,没想到此刻全身内气竟然连一个穴道都没有填满?” “这儒门心法如此变态,我家这位老头子是怎么达到最高境界的?” 第三章大爱无言 大汉群臣上朝时间是在每天的日出时分,上朝一个时辰之后,若是没有紧急要务,便散朝吃饭,各个朝臣离家近的便各自回家用饭。若是离家远,也可以在朝堂附近的小厅里进食,朝堂旁边就有厨子专门烧了稀粥,做了小菜等候各位大人前来。 宫里的御厨厨艺了得,熬得稀粥虽然好吃,但也算不的美味,但是他们所腌制的小咸菜却是天下一绝,口感清脆,咸淡正好,吃起来比之大鱼大肉还要令人舒爽。 有些离家远的,或者贪恋口腹之欲的朝官,下了朝后也不回家,非得喝上几碗粥才行。 杨慎行当然不会像普通朝官一样稀罕这点小咸菜,他家里的厨子也是御厨,乃是当今天子拨出来专门伺候这位老太师的。 杨慎行到了家中之时,早饭早已经备好,一家人在桌前,正等着他这位一家之主回来用饭。 杨家三子,大子二子都有职务在身,远离家门,只有杨易这个最不成器的幼子在家。此刻,他也在饭桌之前,与家人一起等待杨慎行归家,昨日被秦爽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如今已然消退,面容光洁,一如常态。 他身边边坐着的是秦爽,此刻秦爽正被一个中年美妇拉住双手,轻声细语的问话,两人所谈的对象就是杨易,交谈之时,秦爽时不时拿眼睛瞟了一下杨易,随后脸色渐渐的红了起来。 杨易大奇:“我老妈跟我这个未婚妻到底是说了什么,使得爽爷这么豪爽性子的女汉子也变得害羞起来?” 正好奇间,杨慎行迈步进门,杨易等人急忙站起来。 杨慎行点头道:“都坐吧!” 众人方才坐下。 杨家家大业大规矩也大,除了杨易与秦爽有点不守规矩外,其余之人,行走坐卧都是一板一眼,生怕失了规矩惹人耻笑。 杨易是现代人的灵魂,对这些规矩极不习惯,也懒得遵守,而秦爽从小就是一个野小子一般,后来进入太虚门修行,太虚门乃是道门,讲究的是逍遥随性,规矩极少,因此秦爽到了太师府里,也不怎么将家规放在心上。 好在杨慎行乃是真正的儒道宗师,他虽然定下了规矩,但在小节之上并没有强求,一些礼仪方面的事情,他倒是并不太在意。 但是身为太师府里的人,出门办事一举一动都代表这太师府的脸面,便是杨慎行对一些礼仪规矩并没有强求,但府内众人也还是严格要求自己,生怕在外人面前进退失据,被人嘲笑太师府御下不严不知礼节。 杨慎行坐下后,杨夫人笑道:“爽儿离家已经十年有余,如今艺成下山,年龄已经不小了,是不是将她和易儿的婚事定一下日子?” “易儿也是老大不小的了,成天胡闹生事,若是成了家后,有爽儿约束他,想来以后定然会收心敛性,老实起来。” 杨慎行看了看红着脸低头不语的秦爽,叹道:“爽儿,委屈你啦!” 秦爽低头不语,脸色越发的红润。 杨慎行道:“你如今心境不稳,虽然内力虽然有了几分火候,但是运行之际,还不够圆润流畅,远远没有达到纯阴生阳之境,此时大婚,于你修行有碍,还是等上一段时间罢。” 秦爽见杨慎行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对自己的修行境界了如指掌,心下大惊:“爹爹好厉害!天地玄黄榜上,我名列地榜前十,天下能胜我者不出两百之数,便是我的老师也未必能一眼将我看透,然而爹爹却能!他比我的老师可要厉害多啦!” 杨慎行目光转向杨易,本是随意一撇,但随即目光一凝:“嗯?” 杨易本来站起身来端碗盛饭,被杨慎行注视之下,身体一僵,只觉浑身上下被自己老爹看的通透无比,任何秘密都不能隐藏在他的目光之下。这种感觉,与令东来看向他的情景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杨易身子僵直之下,手上一松,粥碗拿捏不住掉了下来,秦爽见状,伸手已将粥碗接住,盛了满满一碗粥后,放在了杨易面前。她只道是杨易害怕杨慎行,见了杨慎行心里害怕之下,这才拿不住饭碗。 杨慎行忽然脸上露出笑容,不再注视杨易,笑道:“吃饭罢!” 杨夫人惊奇道:“老爷操劳国事,一向少有笑容,今天到底是有什么开心的事,令你这般高兴?” 杨慎行深深看了杨易一眼笑道:“我以前养了一只鸟,这只鸟久在笼中,只知吃喝享受,饱食终日,眼中世界只有鸟笼大小。从未生出去外界求索之心,见此情状,我也只能只能由他,但有时想来不免叹息:他不出鸟笼,却怎知天地广阔?外面世界,比之鸟笼之中,何止精彩了亿万倍!” 说到这里,杨慎行哈哈大笑:“如今这只鸟儿忽然啼叫振羽,意欲展翅高飞,见他如此,安能不乐?” 杨夫人嗔道:“老爷又说笑了,你何曾养过小鸟?” 杨慎行心情舒爽,闻言笑道:“妇人家,说了你也不懂!” 杨易心头怦怦直跳:“我这个老爹到底有多厉害?他这一眼之威比之令东来还要多了几分霸气,他跟令东来相比,孰高孰低?” 现在听杨慎行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自己这点本领,在他眼里犹如掌上观纹,被他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休想瞒的过一星半点。 这顿饭,杨慎行比平时要多吃了两碗。 待到杨慎行离家办公后,杨夫人对杨易等人道:“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事情令老爷如此高兴?这三十年来,他饮食一向自律,从来没有多吃少吃,便是先皇离世他也没有半点改变。今天竟然多吃了两碗饭,实在是三十年来未有之事!” 杨易心下感动,至此方知杨慎行对自己的爱护之情:“他见我不声不响的有了如此修为,竟然高兴到这个地步,可见对我关怀之深。只是平时面上不显,对我从来都是黑脸训斥,所谓大法,大爱不言,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他对我的期望关心不比两个哥哥少!” 他心下激动,“老爹如此疼我,我怎能让他失望?便是没有青铜门户,我也不输于天下任何人,如今我比常人多了这么一个进出武侠世界的门户,只是一觉,远胜别人十年!我若做不出什么成就来,怎能对得起爹爹对我的关爱?” 杨易吃过饭后,独坐书房之中,静静沉思:“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这个世界的人物到底有何等本领?这十多年来,我也确实如同爹爹所说,犹如笼中之鸟,不知天地广阔。找个时间,须得到外面游历一番才行。不然只听市井之言,难以对了解到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今天因为秦爽的回家,杨易的四个四胞胎贴身丫鬟,不敢再来伺候他过夜,昨天杨易又被秦爽打了一顿,这下整个太师府上下都知道谁是他们的主人了。 到了晚上后,除了一个胖丫鬟给他打了洗脚水外,再没有一个雌性动物靠近他的卧室,相比往日,凄凉的不是一点半点。 杨易知道这是秦爽在使小性子,也不以为意,反而暗暗高兴。他如今身怀重宝在身,正发愁如何躲避他人耳目,如今无人伺候自己,正合他意。 他今天已经知道,进入青铜门户的并不是想象中的意识体穿越,而是整个人都进入门户之中,证据便是自己从青铜门户中出来后,衣服已经不是当初入睡时的样子,而是自己从碧血剑世界中所穿的样式,同时手中也多了一把长剑。 现在想来,进入这青铜大殿后,自己的身体绝对会凭空消失,若是被人看到这种场面,自己可就无法解释了。 好在他从青铜门户中出来后,模样倒还是没有变化,似乎在青铜门里的武侠世界中,自己身体的发育已经停顿,而自己到处奔波而形成的满面风霜之色也已经尽数消除,气质上虽然有了变化,但是经他努力收敛,倒没有引起家人的诧异。 如今自己独居空房,却正是梦寐以求之事。 当下换了身衣服,将白天从兵器房中所找到的一把长剑佩戴好,开始打坐调息。经过上一次的进入,他已经隐隐知晓了怎么进出青铜大殿的方法。 等他搬运周天,心神完全沉寂下去之后,忽然白光一闪,已经凭空消失在卧室之中。 第四章桃花岛上 杨易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熟悉的青铜大殿,在大殿里面仔细观察了一番,杨易发现这青铜门户密密麻麻,似乎比自己上次来时又多了不少。 看了看身边的一个青铜大门,只见门上写着“药师碧海按玉箫”几个大字,杨易笑道:“就是你了!” 走上前去,双臂用力,猛然向上一推,“轰隆”声中,青铜大门向上升起,随后白光闪现,杨易身不由己的被白光卷动,投向了未知之地。 “日啊,怎么又是大海!” 展现在杨易面前的是碧海蓝天金沙滩,海面上不时有海鸟鸣叫着低冲下伏,窜进水里捕食海鱼。阳光普照,微风缓吹,令人舒爽无比。 “好地方!好景象!” 杨易见此美景,也不思考这是何地,径直找了一片干净的沙滩躺倒在地,就着微风,晒着太阳,呼呼大睡起来。 待到群星出夜幕,海上现明月之时,杨易才被一阵箫声惊醒。 “这是何人吹箫?” 杨易翻身而起,信步向前,朝着箫声响起处而去。 这箫声好听之极,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细听之下,犹如一个美女在身边娇嗔不依,后又宽怀解带,红脸无言只待郎君怜爱。使人热血沸腾,情欲大起,不自觉的要狂舞一番才能稍稍缓解心中欲火。 杨易听得面红耳赤,难以克制。正想手舞足蹈一番,忽然反应过来:“这箫声不对!这是有人在箫声中夹杂内家真气,其目的就是专门勾起听者的情欲!” 有这么一个认知,杨易急忙运起儒家心法,平心静气,排除因箫声而升起的诸多杂念。 儒家心法,修的乃是浩然正气,平素里讲究的就是平心静气,不急不躁,此刻运转开来,刚才情欲四起,杂乱无章的念头充斥整个脑海的感觉缓缓消失,心境慢慢的平复下来。 其实按照他如今的功力,原不该这么轻易就被箫声影响,但一来是开始并没有防备之心,另一原因则是他毕竟与女子行过房事,深知其中趣味,家里的四胞胎丫鬟就经常与他行此种事情,因此如今咋一听这种箫声,不由得欲火升腾,难以自持。好在他为人警醒,方才没有完全着了道。 吃了这么一个闷亏,杨易心下大怒:“我倒要看看这吹箫的高人到底是谁!” 他此时已经越过沙滩,来到海岸边上一片树林中,仔细看去,这些树都不太高大,枝枝叉叉,长成一片,却是一颗颗桃树。 此时花开正艳,香气袭人。 杨易上树之后,放眼望去,只见明月高照之下,入眼的乃是看不到边际的桃林,风吹树动,落花纷飞,间杂花香醉人,箫声入耳,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境。 看到这满眼桃花,想到碧波大海,再听到这极高明的箫音,杨易刹那间便知道了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桃花岛!” “现在吹箫的肯定是黄药师!” “他现在吹箫到底自娱自乐,还是正在对付老顽童?” 心中好奇之下,杨易分开桃树的枝叶,向箫声处行去。 只是这桃树长的乱七八糟,暗含九宫八卦,乃是一个大阵,杨易明明听到箫声就在附近,可是走了半天愣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找到。 他不懂易经,在太师府里虽然学过不少前人典籍,但在大汉朝好像也没有易经这部书,因此对于八卦方位不太了解,也就知道八个卦象的代表符号罢了。如今他在这个桃花大阵里面,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正在吹箫的黄药师的身影。 有饶了几圈,杨易再也耐不住性子,气运丹田,仰天长啸! 啸声如滚滚雷音,声传百里,极为惊人。 吹箫之人被杨易长啸给惊了一下,猛然停住,忽然低低的打了几个花儿,曲风一变,由刚才的柔肠百结,忽然变成了深沉大气,与杨易的长啸比斗起来。 杨易哈哈的大笑,“不怕你比,就怕找不到你!” 当下鼓气扬声与箫音拼斗起来。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黄老邪,你岛上来人啦!我今天不跟你玩啦,你跟他玩去吧!” 一声冷哼之后,另一道声音响起:“是哪位朋友到临桃花岛?黄某有失远迎,还请前来一叙!” 随后又问道:“可是洪兄来此?” 杨易哈哈笑道:“黄岛主,除了七公外,难道就没有别人能上的这桃花岛?” “咦?你是何人?” 杨易道:“迷路之人!” 黄药师立时明白杨易的意思,长笑道:“贵客稍等!” 不一会,杨易身前树叶晃动,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杨易面前。 此时月华如水,雾气在桃花从中隐现,此人便如从雾气中走出来一般,虽然形貌模糊,但是一袭青袍,腰悬玉箫,往前一站,一股子清流之气扑面而来,气韵不凡,犹如翠柏苍松。杨易暗暗喝彩,心道:“这便是黄药师了!换了旁人也没有他这等气度!” 黄药师听到啸声,想来想去,能有如此功力者,除了天下四绝之外,也就一个周伯通和铁掌帮的帮主裘千仞,而裘千仞决计不会登临桃花岛,段皇爷也可以排除,白驼山庄的人也不可能来此,唯一有可能的人便是乞丐头子洪七。但是听此人说话,绝不是年长之人的语音,他自己也说了不是洪七,不由得心下暗暗惊讶:“天下间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高手?” 待他走到杨易面前,看清楚了眼前之人的模样后,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只见眼前之人身材雄伟,面容虽然有点模糊,但只看轮廓就知道十分俊朗,双腿修长,身姿挺拔,给人一种撑天支地一般的气势,一股子英气,纵然在夜里,也能感觉得到。此刻背负双手仰面看天,见到自己过来后,方才低下头来,双眼亮如寒星,微微一笑:“可是黄岛主当面?” 杨易低下头后,月色打在他的脸上,黄药师方才看清楚他的相貌,心下更是吃惊:“此人怎么这么年轻?比蓉儿也大不多少,怎会有如此修为?” 他愣了一愣,随即面色回复如初,点头:“正是黄某,小兄弟年轻的紧呢!”此时正当半夜,倒也不虞对面这个小子看到自己的脸色变化。 杨易弯腰笑道:“后学末进杨易拜见黄岛主,我对黄岛主仰慕已久,今天得见尊颜,实在是了结了平生大愿。”杨易这句话绝不是虚假之言,当初看《射雕英雄传》之时,他对书里的两个人物极为推崇,第一个便是洪七公,另一个便是黄药师。如今能亲眼见到这位天下绝顶的聪明人,杨易确实算是了却了平生大愿。 黄药师哪知道杨易的心思,不过见杨易对自己如此恭敬,心里便舒服许多,又听他语气至诚,对自己的仰慕之情竟然不似说谎,心中隐隐有些自得,看杨易越发的顺眼起来:“这小子有如此功力,依旧对我如此恭敬,倒也不怎么讨厌!”这么一想,对于刚才杨易长啸破坏自己好事的行为也就不再追究。 第五章定位 黄药师见杨易如此气度,便是眼前一亮,对于刚才这小子打搅自己好事的行为也不再计较,冲杨易点头道:“跟我来!” 杨易跟着他七绕八绕,转了好几个圈子,方才来到一个小亭子里。 此刻月满中天,四周隐隐有雾气升腾,杨易仔细看向亭子两侧的柱子,发现柱子上有一副对联,道是: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箫。 看了这副对联,杨易便知道,这就是书中所说的试剑亭了。 黄药师找了一个石墩坐下,看向杨易:“小兄弟到底是何人?来此何事?”他见杨易气度斐然,英气勃勃,看了几眼心里便多了几分喜欢,他一向高傲,此时却收起了性子,对杨易笑语相言。 杨易笑道:“黄岛主,我素闻你的大名,今天初次登岛便听到你如此美妙箫音,单听箫声已经不虚此行。只是我这人一向贪心,既然途经桃花岛,又遇到黄岛主,若是不见识一下桃花岛的绝学,恐怕会是终身憾事。” “哦?”黄药师神色一动,“你待怎样?” 杨易忽然抽剑在手,跳出亭外:“你们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连同重阳真人五人,号称天下五绝,我从小时候就很好奇,心想:天下五绝到底绝到什么地步?若是真有机会与他们见面,说什么也要见识见识!黄岛主,我这有一路剑法,想请您品鉴一下!”说完剑提胸前:“请赐教!” 黄药师摇头走出试剑亭,笑道:“有意思!有志气!有胆色!”他看着杨易端剑凝式,身形架子说不出的好看,赞道:“神韵不凡,这是什么剑法?” 杨易道:“中正剑法!” “中正剑法?”黄药师赞叹道:“不偏不倚谓之中正,看你亮剑,果然有中正不移之意,你出剑罢。” 杨易见他负手而立,身上玉箫也没有拿在手中,知道他性子傲,见自己年幼,拉不下脸面用兵器与自己对决。当下哈哈一笑,将手中长剑扔出,随即身子前冲,一拳挥出,“既然岛主不想用兵器,那就请品鉴一下晚辈的这套拳法!” 黄药师见说到就到,身法快的不可思议,一拳击来,犹如流星击地,撞城崩山,拳头未到,拳风已经压了过来,拳法之刚猛,比之洪七的降龙掌还要强上三分。不由得大吃一惊:“好厉害!” 他桃花岛的功夫讲究轻灵圆转之妙,最忌拙力,面对杨易这种刚猛之极的拳法,最好的应对方法应该是闪身避让,另行相击。但是黄药师自命宗师身份,最要脸面,面对晚辈出拳,岂有避让之理?当下也不退让,运足功力挥掌相迎。 拳掌相交,轰然声响中,黄药师身体高高飞起,抛到三丈开外方才落地,落地之后又滑行了几米远,方始停住。反观杨易,只见他虽然立足原地,但是身子晃动不休,双脚已经陷入地面,晃了一会儿方才凝立不动。 “痛快!” 刚才他与黄药师拳掌相交,体内劲道忽如火山喷发,猛然炸裂开来,劲道之强劲,连他也有点吃惊。崩飞黄药师之后,他自己也有点经受不住这种力道的爆发,只能不断摇晃来消解体内的不适。 等他端正身体后,黄药师长啸一声,眨眼间到了杨易面前,挥掌道:“好小子,这是什么拳法?” 杨易握拳封住黄药师的右掌,同时左脚蹬出,道:“君子慎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是治国中的一套拳法,叫做定江山!” “定江山?好一个定江山!确实有拳定山河的威风!”黄药师身子急转,躲开杨易的拳脚:“你小小年纪怎么又这般功力?到底是谁家子弟?” 杨易笑道:“我的来历不说也罢!今天只论拳脚,不说其他!” 黄药师道:“好!”他不再大意,展开独门掌法与杨易打斗在一起。 杨易见他掌法繁复,犹如风吹落花迎面扑来,落花中又夹杂剑气,极为玄妙。眼前一亮,问道:“这便是落英神剑掌么?” 黄药师道:“小兄弟对桃花岛了解的挺深啊!”出掌如剑,向杨易全身招呼。杨易大笑道:“桃花岛的功夫我一向仰慕,怎么也得了解一番才是。” 两人一个势大力沉,一个轻灵圆转,打了半天竟然不分胜负,黄药师打越惊,“他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种修为?便是当年王重阳在这个年龄也远远不如他!”他本身就是惊才绝艳之辈,二三十岁就已经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当年华山论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中,也就王重阳年龄稍大一点,其余之人都是二三十岁的青年人,因此对于年龄小功力深这种事情,黄药师倒还能接受,可纵然是绝世天才,终究有其极限,十五六岁的年龄,无论如何也不能达到杨易如今这种水准,这已经超出了天才的范畴。 又斗了几合,黄药师罢手道:“杨易,你师父是谁?” 杨易道:“我无师父,只有父亲。” “原来还是家传的本领!”黄药师将腰间玉箫拔出:“掌法果然不同凡俗,亮剑吧!” 杨易拔剑之后,两人又是一场比斗。待到天光大亮之时,双方这才罢手。 一场比斗下来,杨易身心俱爽,他在碧血剑世界里当时与华山门下相斗之时,功力还浅,当时分神之下还受了重伤,待到大闹盛京之后,一身功力吹气般暴涨,当时已经无人与他相抗。使得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如今与黄药师交手之后,立时对自己的功夫有了定位。“老子一不小心就已经达到了射雕五绝的高度,果然是天纵奇才,嘿嘿。” 杨易志得意满,欢心非常,“天下间有能几个向我这般天才的人物?”忽然想到了令东来和杨慎行注视自己的情景,心中傲然之气顿消:“就算是有青铜门户在手,我还是远不如他们!” 一场比斗下来,黄药师连连赞叹:“小兄弟,你是天纵奇才,便是重阳真人在你这个年龄也不如你。几年后的华山论剑,必然有你的一席之地。便是现在,天下也没有人敢说能稳稳胜你。” 杨易为人潇洒豪气,颇对黄药师的胃口,本来杨易的打算是见识过了黄药师的掌法剑法之后,便即离岛赶赴中原,但黄药师见他如此随性,更添三分喜爱,挽留杨易在岛上待了几天,在这几天里,两人饮酒品茶,比试拳剑功夫,收获都是不小。 这天吃过早饭,杨易对黄药师道:“梁园虽好,终非久留之地,今天天清气爽,正适合行船,我也该动身去中原见识一番啦。” 黄药师见留他不住,便起身相送,在杨易上船之后,黄药师道:“小兄弟,你此去中原,还请留意一下小女的消息,我不日也要去中原找寻她,咱们有缘再见。” 原来前段时间,因为黄蓉偷偷给周伯通送酒,被黄药师发现之后责骂了一番,小丫头生气之下,一怒离岛,如今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黄药师在岛上待了几天,现下越想越担心,终究忍不住挂念女儿之情,连不出桃花岛的誓言也不去管了,见杨易离岛,更是勾起来他出岛寻女的念头。 第六章看戏 “我说怎么没有看到黄蓉?原来女主角已经走上了寻找男主角的路上了!” 杨易在小船上晃荡了半天,方才到了岸边。 打发哑仆人回去,揣着向黄药师要的几张金叶子,向大陆走去。 相比于众多武侠迷对于杨龙之恋的称赞与羡慕,杨易最推崇的却是黄蓉与郭靖之间的爱情。 有人说郭靖死心眼只要打定主意,就绝无更改的可能性,但在杨易看来,黄蓉的死心眼不比郭靖低到那里去。两人的感情之深厚,绝不差于杨过与小龙女。 其实在杨易看来,小龙女性子冷淡,不善言谈,若想成家立业,此女绝非良配,反倒是黄蓉聪明机智,善于为丈夫谋划,一颗心全都扑在家庭上面,这才是真正的贤妻良母。因此,他对这小两口子极为看好。一个老实憨厚,一个聪明机智,性格互补,正是天生一对。这次来这里,未尝不是想看一看这小两口的爱情经历,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他对射雕的故事情节虽然已经不能全数记得清楚,但是大致情况还是知道的。既然存了看热闹的心思,便一路向北行走,往如今金国的都城走去。金国的都城也就是后来天朝的国都,杨易前世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地理位置熟悉的很。 相比于黄药师心急火燎的想要寻找黄蓉,杨易倒是悠哉悠哉,一路缓行,此时正当南宋末年,虽然朝廷不给力,但是国家倒是不怎么穷苦。杨易一路北上,所见所闻,发现这南宋的国民比之于在碧血剑中大明子民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情形可是要好多了。 他贪恋宋朝风物,从桃花岛到金国都城,差不多走了半年,见识了许多不曾见过的人情风俗,吃过了许多未曾吃过的美食,一路行侠仗义,杀贪官,斩污吏,未到京城已经声名鹊起,被人称作“狂侠”,杨易心说:“杨过,你别怪我抢你的绰号,谁叫出生的比较晚呢,再说这个世界经过我这么一闹腾,天知道你还能不能狂起来?” 到了都城之时,已是隆冬时节,阴云密布,寒气逼人,刚进城,已经有小小的雪晶从天际洒了下来。 杨易锦帽貂裘,胯下黄骠马,腰间悬剑,得胜钩上挂着一杆方天画戟,走在路上很有一副武将家里贵公子的模样。他从小就在太师府里长大,身份不凡,天生一股贵气,根本不用乔装打扮,任何人看了他,都会觉得他是贵族子弟,沿途守城兵将竟然没有一个查验他身份之人,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从南到北,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京都。 他的黄骠马与得胜钩上的方天画戟乃是在一个小村子里,施展医术救治了一位农家孩子后,孩子的父亲感恩送与他的。同时还传了他一套戟法,以作感谢。 杨易不曾想荒野之中,也有蛟龙隐藏,这户人家看起来平凡无奇,没想到竟然深藏不露,还有这等本领。只是问及身份,人家也不说,杨易也不好一再询问。 别人一片至诚的教他,他也不好意思不学,这黄骠马也还罢了,天下好马多得是,这马虽好,也不是独一无二,但是这套戟法却是十分了得,凭杨易如此悟性,硬是学了好几天才堪堪学会。得了这么一套功夫,杨易心下过意不去,又传了这家孩子一套内功心法之后这才离村而去。一路上尽是琢磨这套戟法的奥妙,感觉马上厮杀与平地战斗截然不同,兴致勃勃的研究了好一段时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赶了半年时光,才赶到京都。 此时到了京城,正寻思着一个客栈住下,忽然看到前面闹哄哄的一片,再仔细一看,就到人群之中一杆大旗正插在那里簌簌抖动,旗面上写着“比武招亲”四个大字。 “吆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穆姑娘这是已经开始比武招亲啦啊!”杨易拨马前行,走到人群外面,向人圈子里面注目观瞧。他高坐马鞍桥上,居高临下,对于里面的发生的情况一览无余。 只见一个相貌英俊的富家公子哥正与一个浓眉大眼的黑小子打得不可开交。同时又有一个拖着鞋皮的黑瘦少年正在围观人群之中嘻嘻哈哈钻来钻去,后面三四个容貌在平均水准之下的汉子大呼小叫的在他后面追赶。为首的一个瘦高中年人,额头上三个肉瘤,双颊各有一个黑黑的巴掌印,此刻气急败坏,口出污言,看来被黑瘦少年气得不轻。 “今天主角悉数登场,倒不急着插手其中。” 杨易骑着高头大马,津津有味的看着场中发生的事情,他仪容不凡,围观群众见他驻足观瞧,都自觉的闪开一条到来,方便他观看。 杨易扫视四周,发现不远处站着三个容貌异于常人之人,头一人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僧帽,是一个藏僧,身材魁梧高大,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来,比此时的杨易还要高出不少。 另一个人鹤发童颜,看着年纪不小,但是脸色红润,极有精神。第三人却是五短身材,上唇留着小短胡子,眼睛中精光闪现,显得精悍非常。 只看这三人衣着打扮,杨易已经猜出他们的身份,乃是射雕一书中著名的龙套党,至于叫什么名字杨易已经有点记不清了,藏僧好像叫做什么上人,五短身材的家伙的名字完全不记得了,只有那个童颜白发的老家伙,杨易印象深刻,知道他叫做梁子翁,原因在于此人所养的一条蝮蛇极有名气,但凡看过射雕一书之人,鲜有不记得此人的。 此时场中还有一个老汉神情怔然,呆呆而立,旁边还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美貌大姑娘,这便是杨铁心与穆念慈父女两个了。 杨易此次来京,一是想要见一下这个世界中的两个主角,另一就是想看一下杨铁心这个人。杨铁心此人倒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是他的祖父杨再兴却是杨易极为钦佩的人物之一。 杨再兴此人在岳飞帐下效力,勇冠三军,曾单枪匹马于敌军中直取金兀术,竟然差点就将金兀术干掉,而他在受伤之下,依旧杀出重围,打马而去。后来与金兵大战之时,三百军士连杀几千敌人,身中数箭犹高呼酣战,后误走小商河马险淤泥,奋战而死。后来金兵焚烧其躯体,得箭头两升有余。 此公真乃绝世猛将,向来为杨易所佩服。他这次来京,就是想要帮一下这忠良之后的子孙杨铁心。 这时候,场中忽生变化,只见旁边三人中那个五短身材的家伙猛然进场,出手将郭靖手中挥舞的旗杆打落,接着一掌盖下,直奔郭靖的脑门。郭靖举掌相迎,眼看双臂不保之际,旁边腾然一个道人窜出,手中拂尘缠住五短身材汉子拍下的手掌,同时弯腰将郭靖抱出圈外。但他拂尘的丝条也被五短汉子扯了下来。 这个道人的身份杨易是知道的,乃是重阳宫全真教的弟子,全真七子之一,但是叫做什么名字一时间想不起来了。此刻见他将郭靖救下后,和五短身材的男子说了几句后,杨易才终于知道两人的名字。 五短身材,出手伤郭靖的中年汉子叫做彭连虎,救人的老道叫做王处一,此人腿上功夫了得,一脚下去,竟然将地面踩下将近一尺深,听彭连虎说他叫做铁脚仙,这绰号起的倒也恰当。 王处一救下郭靖后,训斥了小王爷完颜康之后,拉着郭靖急速离了现场。 杨易见他们离去,不以为意,当下找了一个客栈,将黄骠马交给店伙计好生喂养,点了几个小菜自斟自酌。正喝了几口酒,门口两人进来,抬眼望去,正是杨铁心与穆念慈。 第七章偷马贼 杨易见到杨铁心父女,有心跟他们搭话,但是双方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一时间也找不到话头,想了想,心道:“先不急着跟他们说话,今夜将杨铁心的夫人包惜弱带出王府再说!” 但眼看着杨铁心右手被亲生儿子抓出的五个血洞,此刻依旧流出鲜血来,终究不能不管。当下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对穆念慈朗声道:“大姑娘,你父亲伤势不轻,我这里有瓶药,治伤最是灵验,快给你爹敷上吧。” 杨铁心穆念慈正要会客栈休息,猛然听见杨易说话,扭头观看时,一个小瓷瓶已经扔到了两人面前。穆念慈伸手接过瓷瓶,眼睛看向了杨铁心。 杨铁心见杨易稳坐大厅酒桌前,面容俊朗,气势不凡,隐隐有一股贵气透露而出,心里就是一阵厌恶。他刚才被小王爷完颜康抓伤了手掌,女儿又被羞辱了一番,此刻最见不得富家子弟。此人无缘无故的送药过来,谁知道他安得什么心?急忙道谢道:“小人生来低贱惯了的,这伤对小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并不碍事,公子的心意小人心领了,这伤药小人可不敢用。” 杨铁心说完,对穆念慈道:“把药瓶还给公子吧!” 穆念慈道:“是!”手一抛,将药瓶抛回杨易面前:“多谢公子好意。”转身扶着杨铁心进了客房,不再回头。 杨易接住瓷瓶,揣进怀里后,笑了笑,也不以为意。 吃过饭后,正准备去王府劫人,忽然店伙计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公子,您的……您的马被人抢跑啦!” “嗯?”杨易一愣,“怎么回事?” 店伙计急得满头大汗:“我刚刚给您的马喂了食,想牵它在后面院子里打个滚洗洗身子,忽然墙上飘来两个白衣女子,往小人身上一戳,小人就动弹不得啦。她们嘻嘻哈哈,牵了您的马,打马冲了出去。过了好一阵子,小子才被我们掌柜的发现,他已经带着人去追那几个女子了,让我先给您说一声。” 杨易笑道:“你的穴道也是你家掌柜的给解的?你家掌柜倒也会两手啊。” 店伙计道:“在京都开客栈,要是没有点本领,哪能开得起来?” 杨易点头道:“说的有道理。那两个女子往哪跑了?” 店伙计道:“小人不太清楚,掌柜的急着追人,小人也没有时间问。不过公子不用担心,我家掌柜的功夫了得,在京都也有点关系,那两个女贼跑不了的。” 杨易笑道:“我看未必。” 店伙计正欲争辩,忽然店门口一阵喧哗,一个壮年汉子和几个青年人“哎呦哎吆”的被几个精壮汉子抬进了店里,有几个胳膊腿软软的向下垂着,眼看书断了的模样。 杨易身边的店伙计看到的几个人,吃了一惊,“这是我们的掌柜的啊,他们这是怎么了?” 杨易笑道:“被偷马的女贼打了。”当下大他大踏步的走到店掌柜面前,弯腰问道:“那两个女子现在在哪里?” 店掌柜正疼的满头大汗,神志都有点糊涂了,被杨易猛然发问,呆呆道:“跑到城外去啦!她们功夫厉害,不知道是哪座山头上做买卖的女贼子。” 杨易问道:“哪个方向?” 掌柜的道:“西门。” 杨易不再询问,走到店门前,店门前有店掌柜他们追贼时所骑的几匹马。杨易解开马缰,翻身上马,想西门方向奔去,后面几个不知杨易身份的店伙计大呼小叫:“我们的马,我们的马!又来一个偷马贼!” 杨易这匹黄骠马乃是别人相赠,怎能让它被人偷走?何况一路骑马北来,这匹马他骑着甚是可心,此际被人盗走,说什么也要将它给找回来。 好在穿白衣服的女子骑马赶路,甚是罕见,杨易找了几个路人问了问,已知偷马女子的去向。他催马疾行,到了一个小山脚处,便见到几个白衣女子嘻嘻哈哈说笑,后面有几个白骆驼跟在她们后面。 就听一个女子笑嘻嘻地说道:“上次想要劫下那个黑小子的小红马,却被他给跑掉了。弄得咱们几个在少主面前好没面子,今天幸亏发现了这匹黄骠马,倒也是一匹少见的千里良驹,送给少主,他见了肯定高兴!” 有一个女子问道:“这匹马瘦骨嶙峋,肋骨都露出来了,有什么好的?这也算是好马?” 另一个女子回答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找懂马的人问了,人家说这黄骠马,又叫透骨龙,便是吃得再好,肋条也会凸显在外。” 有女子羡慕道:“你将这匹马献给少主,你这浪蹄子肯定又要多陪少主一段时间啦!”嘻嘻哈哈说笑一阵子,转眼看到了杨易骑马立在路中间。 杨易相貌不凡,此刻骑在马上,更是显得英气勃勃,看得几个女子心里怦怦直跳,一个女子骑着骆驼走上前来,吃吃笑道:“好俊俏的小郎君!你这是想要拦路抢劫么?” 杨易见她们身后跟着几匹骆驼,而自己的黄骠马却不见踪影,不由得心下焦躁,问面前的女子道:“黄骠马你们给牵哪去了?” 面前女子一愣,掩嘴笑道:“哎吆,又有一个前来寻马的人,前几个被我们姐妹打断了手脚,没想到还有不怕的人。” 这时候后面的几个女子也围拢了上来,娇笑连连,有地说道:“这个公子长得这么俊俏,打断手脚怪可惜的。”有的道:“是啊,怪让人心疼的。”有的道:“那就打晕他算了!” 杨易看见她们身后的几个白骆驼,又见这几个女子长得貌美如花,有几个高鼻深目不似中原人的模样,都有那么一股子浪劲,对她们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笑道:“你们的公子是不是叫欧阳克?” 几个女子吃了一惊,为首的女子笑嘻嘻道:“公子也知道我们少主的名字?你跟我们少主认识?我们初来中原,好像没有几个认识的人啊。公子怎么称呼?” 杨易笑道:“你们是没有机会知道我的名字了,倒是你们的公子早晚会认识我的!” 众女还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忽见他拔剑在手,猛然打马前冲:“你们先下去等你们的少主几天,过上几天我会让他找你们聚一聚。” 第八章马踏銮铃 几个女子正是西域白驼山庄少主欧阳克的侍女,功夫比寻常江湖人要高明不少,平素里帮着欧阳克做了不少恶事,杨易既然知道她们的身份,哪有留情的道理?十几个美貌少女,被他呼吸间尽数斩杀,只留一个活口。 剩下那个没有被杀掉的女子张大嘴巴嗬嗬作声,已经呆住了。 杨易问道:“我那匹马呢?” 那侍女呆呆不答,忽然身子软了软,一头从骆驼身子上栽下来,竟然吓昏了。 “就这胆子,也敢做坏人?” 杨易笑了笑,走到昏倒女子面前,用脚扒拉了一下,见她后脑勺正摔在一个尖尖的小石头上,石头已入头半寸,眼见不活了。 “晦气!” 杨易眉头皱起,“你死了不打紧,我的马该上哪里找去?” 看看周围荒山野林,人烟稀少,若是不知道她们将马儿藏到哪里去,实在不好找。但不好找也得找,好在如今风大雪深,藏马之人跑不了多远,就看自己什么时候能找到了。 在杨易杀人找马的时间里,京都中的事情正按照原剧情进行。 王处一被灵智上人毒掌所伤,中毒非轻,将毒素从体内逼出来之后,余毒未清,情况依旧不妙。郭靖给他买药之时,发现所有店铺所售卖的医治毒伤的药材已经全数售尽。 王处一知道这是王府敌人的技俩,自感命当如此,依然认命。 郭靖正发愁间,被黄蓉叫了出去,之后便是黄蓉恢复女装,与“靖哥哥”吐露心思,两小开始你侬我侬。 虽然前世杨易在看射雕一书之时,对于这两人见过没有三次面,便即搂抱定情,自此定了终生之事感到蛋疼无比。但是金老爷子这么写,那读者也只能认为这是对的。 到了晚上,黄蓉出主意,说药材既然被王府里的人买去了,那就去王府盗药。两人人小胆大,竟然真的行动起来,向王府奔去。 两人进了王府之后,先是遇到被劫持到王府囚禁的杨铁心、穆念慈父女,后又见到完颜康在囚牢内诓骗两人,跟着完颜康一路走了一会儿,便到了一个篱笆小院里,黑瓦白墙,俨然小户人家。 院子里住着的正是王妃,郭靖见过黄蓉扮演小乞丐,此刻见王妃粗布衣衫,住处相比王府的豪奢显得如此不谐,心道:“她这是和蓉儿一样,扮穷人闹着玩儿呢。” 两人急于盗药,不暇多看,悄悄离去。 到了大厅附近,黄蓉好奇心大,贪听故事,让郭靖自己取药,她来望风。 郭靖去梁子翁房里取药,却出了点问题,正焦急间,主角光环在此时出现,非但没有出什么大问题,反而咬死了梁子翁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蛇,吸吮蛇血,喝的肚子溜圆,将一个奇长的大蛇生生给吸死。 偷盗药材之后,郭靖心急救人,先是准备救杨铁心父女出囚牢,见了杨铁心后,两人互表身份后方才洒泪相认。后来王妃竟然赶到囚牢内,将杨铁心父女放了出来,并给了两人银两,让他们快走。不过杨铁心见到王妃后,神情古怪,瞪目凝视良久,方才接过王妃递过来的银两,一言不发,大踏步离去。 郭靖欲逃出王府时,不慎遇到完颜康,两人伸手交战,又引来担心宝蛇前来察看的梁子翁。一阵打斗后,郭靖不意逃脱,跑到了王妃的屋子里藏了起来。 便在这个王妃居住的农家小院子里,郭靖见到了杨铁心去而复返,与王妃包惜弱夫妻相认的情景。 到得后来,杨康进屋,包惜弱欲让杨康认祖归宗,被杨康拒绝,又见亲父子打斗起来,伤心之下,一头撞墙,流血昏迷。被杨铁心抱走,翻墙而去。 郭靖欲走,又遇到梁子翁,一路追逃,郭靖竟然掉进了后院的地洞里,遇到了走火入魔的梅超风。为救人,郭靖甘当梅超风的人形座驾,举着她跟厅内诸人打斗。黄蓉见到梅超风后,揭破双方身份,梅超风更是不敢违逆。 梅超风虽然了得,毕竟走火入魔,身体行动不便,兼之又想从郭靖口中得知道家内功修习的口诀法门,分心两用之下,就有点不太给力。而王府众人也不都是弱鸡,斗了一会儿,已经落入了下风。 便在此时,墙头又有人来,却是郭靖的六个师傅,江南七怪。有江南七怪相助,情势稍好,但也只能是维持一会儿,眼看就是沦落阶下囚的下场。 这一段时间,整个王府乱成一团。 王府的守卫已经将王府包围了起来,只待王爷一声吩咐,就合围擒拿敌人。 王府门前也有几个护卫把守,当此夜深人静之际,王府里呼呼呵呵之声不绝于耳,外面却是一片静寂。 忽然外面寂静的街道上传来叮咚叮咚的马铃声,初始尚缓,片刻之间已经响成一线,犹如一条长龙由远而近飞来。此时虽然天无星月,但地面白雪铺地,四外并不显得昏暗。 几个护卫听到马铃声响,转头看去,长街尽头出现了骑马之人。 这匹马好快!刚刚还在长街尽头,转眼间已经到了街中,再一呼吸间,已经到了王府附近。 有护卫喊道:“向我们这里跑来啦!”话未落,骑马之人已经到了大门前,并不稍停,护卫们眼睛恍了一恍,似乎骑马之人手中一个大长兵器挥动了一下,下一刻轰然声响起,厚厚的王府大门已经被单人独骑轰飞了出去,落向了王府深处,引来王府里面一片惊叫。 骑马之人进了王府大院之后,竟然毫不减速,见到前面灯火通明,一帮人围了一个圈子,圈子里面又有两个打斗的小圈子,两个小圈子一个是梅超风与郭靖黄蓉、梁子翁,另一个是江南七怪与沙通天、彭连虎以及欧阳克等人。 一声马嘶,一马一人向人圈子里冲去。听到马嘶声,有反应过来的还能避让,没有反应过来的,早被马上之人一戟挑飞。再看那一人一骑进入场中,骑士手中长戟如电般吞吐了一下,正在梅超风身边绕圈子的梁子翁被他一戟穿胸,挑到半空,猛然一抖,梁子翁身体已经裂开,鲜血四洒,脏腑喷涌,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已经死掉。 马上之人,甩掉梁子翁的尸体,回身又是一戟,身旁的欧阳克一条臂膀已经被砍掉半截,这还是他反应快,不然脑袋必然搬家。 骑马之人纵马到了梅超风郭靖面前,又是一戟,梅超风听风辩器的本领完全起不了作用,已被打落长鞭,抛到了半空中高飞远走,一时间不知被挑到何处。 猛听马上人大喝道:“郭靖,我问你,杨铁心夫妇现在何处?” 来人正是杨易。 第九章黄骠画戟震群豪 杨易为寻黄骠马,在荒野郊区找了半天,竟然没有找到,后来又在沿途问讯,终于在京都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寻到偷马之人。 原来欧阳克的几个侍女听闻小镇上有一个美貌女子,便合计着将女子劫了,连同黄骠马一起送给少主,定然能讨得少主的欢心。因此几人便将黄骠马一起牵到镇上,让铁匠手艺人将马鞍马掌等统统拾掇了一遍,又给刷毛擦身,好生打理。就等着将镇上美女劫持后,回京都附近与同伴汇合,再向少主邀功。 杨易杀了她们后,再看天色,已经到了半夜,猛然想起杨铁心夫妇的惨事,暗叫不好,急忙打马回转。 好在黄骠马快,一路进京也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只是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但这难不倒杨易,爬上城头,打晕守城官兵,打开城门后,骑马直奔王府。 他心里急躁,担心杨铁心夫妇有什么不测,打马直冲王府,轰开大门后,也没什么心情跟在场众人说话,直接杀掉一人,打伤一人之后,方才询问郭靖。 在场众人见他打马如飞,进场杀人,再到询问郭靖,一连三戟,动如霹雳急似雷霆,简直是飞将军下凡,浑然不是人间人物,都吃了一惊,再听他呼喝,全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便是正在交战的双方也都罢手退开。 郭靖见他出手杀挑杀梁子翁,砍伤欧阳克,此时神威凛凛喝问杨铁心夫妇下落,心头震惊之情无以言表,心里只是想:“这人好厉害!我七个师傅绝不能当他一招,便是丘处机道长恐怕也未必能敌他三招两式!”无暇细想,回答道:“杨叔叔已经抱着杨婶婶走啦!” “走啦?”杨易失望道:“向哪去啦?” 郭靖道:“我不知道!” 杨易在马上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被他目光扫视,齐刷刷又后退了几步。这时欧阳克方才大声惨叫起来,他右臂被砍断,血流不止,伤痛难禁,忍受不住痛呼。同时心里怕的要命,“这人功夫之高恐怕不下于我叔叔。他是谁?”回想刚才此人闪电般的一戟,心头犹自后怕:“我若是稍有迟疑,脑袋必定不保!” 此时场中的黄蓉与郭靖两手相握,身子却是微微发抖。郭靖只道是她在害怕死人,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别害怕,有我在!” 他哪知黄蓉也被杨易刚才一连三戟所震慑,低声对郭靖道:“这人……非常厉害!就是我爹爹跟他比,也恐怕……靖哥哥,若是他为难你,你千万别跟他斗,直接认输,不要想着逃跑!” 郭靖道:“我知道,可我看他不像坏人啊。” 杨易环视众人:“一群废物!今天有事先留你们一条命,过两天再杀你们!” 看向黄蓉道:“黄蓉,你私自离岛,黄岛主急得不行,如今想来已经离开桃花岛,前来寻你,他让我见了你,多加留意。你别耍小性子啦!只是骂几句,有什么可气的!” 黄蓉一愣:“你是谁?你认识我爹爹?” 杨易笑道:“我与你爹打了几天架,成了好朋友,你应该喊我叔叔才行。” 如今灯火昏暗,黄蓉看不清杨易的面孔,见他如此惊世骇俗的本领,料想年纪必然很大,叫一声叔叔吃不了亏,何况眼前局面危急,几人喊他叔叔,他定然不会不管自己,自己软语相求,他面子上过不去,定会将几人救出去。也不迟疑,甜甜地叫道:“叔叔,我们被这些人欺负惨了,你可得救我一救!” 杨易哈哈大笑:“就这么一群废物,哪个敢动黄岛主的女儿?他们这是不知道你的身份,若是知道的话,你看谁敢动手?” 只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五个武林中绝顶的人物,一般武林中人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既然没有听说过,何来恐惧之情?杨易这番话倒是白说了。 不过在场众人不知道他口中的“黄岛主”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但却知道自己面前这个人实在是了不起,见他与这个小丫头的父亲乃是好朋友,都有点迟疑,对黄蓉与郭靖的杀心减了不少。 杨易急着寻找杨铁心夫妇,对郭靖道:“郭靖,照顾好你的小媳妇儿!”长戟挥动,往外冲去。 郭靖愕然:“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前面的几人不敢拦截,避让出一条道路任他离开。 眼看杨易就要出王府,众人不敢拦截此人,都觉得颜面大失,但是要他们说出留下此人的话来,那是万万不敢。沙通天为人最要面子,硬着头皮安慰众人道:“仗着马快,有什么了不起!现在不也是逃命去了么?王爷若是调来兵将,定让他逃脱不得!” 沙通天本是宽心之言,嘴皮子私下硬了一下。但哪知杨易耳朵灵敏,闻听此言,勃然大怒,拨转马头到了沙通天面前,分心一戟,将他挑飞,甩了几甩,已经将他挂到王府内的一株大树上,眼看他身体前后通透,嚎叫狂呼在树上挣命,王府众人人人胆战,个个心寒,再无一人敢喘粗气,现场一片安静。 杨易见众人再无一个敢直视自己之人,一声长笑,跨马飞奔,马铃响动中逐渐远去。 过来良久,沙通天惨叫声逐渐低沉,慢慢僵直不动。人群中侯通海慢慢走到树前,将沙通天的尸体从树上抱下,嚎啕大哭。哭了几声,抱着尸体一言不发的走出了王府。 旁边彭连虎走到众人面前,抱拳道:“小弟要陪着侯兄料理沙兄后事,就不在王府待了,诸位见到王爷后,劳烦传达一声。”“告辞!”他也跟随侯通海而去。 黄蓉见这些人还在呆愣失神,拉着郭靖的手低声道:“咱们快走!” 郭靖回过神来,看了看六位师父,朱聪此时也反应过来,道:“快走!”六人陪着黄蓉郭靖一起走出了王府。王府众人只当没有看见。 从王府走出后,几人长舒了一口气,黄蓉对郭靖笑道:“靖哥哥,明天我再来找你。”也不跟江南六怪说话,飘身远去。 在路上,朱聪问柯镇恶:“大哥,你有没有听说过有擅使方天画戟的人物?” 柯镇恶眼瞎,刚才只是听到了杨易马铃声响断喝问话,却不知道杨易使得是什么兵器。此时听朱聪询问,想了半晌,道:“长戟乃是军中将士马战的兵器,武林中人用这个的并不多见。像今天这人如此厉害的,更是闻所未闻!” 朱聪想及刚才那人一连三戟,连挑三大高手,视众人如同无物,沙通天号称鬼门龙王,乃是雄踞一方的厉害人物,竟然连反应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此人一戟刺死,现在想来还是心惊肉跳。 韩小莹道:“天下竟有如此厉害的人物!我还以为全真教丘处机的功夫已经极为了得了,但今天见此人纵马杀人,发现丘处机在他面前,也未必能架得住他一戟之威!” 郭靖跟着六个师傅,听他们不住猜测骑马持戟之人的身份,但说了半天,都是毫无头绪。 几人正往前走着,忽听前面传来厮杀声,一人哈哈大笑:“杨铁心,原来你们在这里!” 第十章安静的长街 江南六怪听到前面声响,不知什么事情,好奇之下,向前走去。但是郭靖听到“杨铁心”三个字,心里一惊,对六位师父道:“师师父,杨铁心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别是他有危险了!”说着疾步前行。 江南六怪听郭靖如此说,又加上听杨铁心这个名字隐隐有些耳熟,似乎是旧识,不敢怠慢,一起向前。 到了一条大街之上,就见整条大街灯火通明,一排排的金兵站满了整条街道。街头处正有两个道人与金兵奋战,街角处隐隐可以看到杨铁心的身影,此时杨铁心怀抱包惜弱,竟然不肯放手。看来是打着死在一起的心思了,一个大姑娘正站在两人面前,手持长刀守卫两人,正是穆念慈。 江南六怪与郭靖七人,见两个道人手持长剑与金兵游斗,功夫固然了得,但是较之在人群中哈哈大笑,挥舞长戟之人,可就差的远了。柯镇恶眼睛瞎了,耳朵加倍的灵敏,便是在此混乱不堪的街道里,犹能分辨声音,他吃惊道:“我怎么听到刚才从王府出来那人的声音?” 郭靖道:“大师父,就是此人。” 柯镇恶问道:“他在跟什么打斗?” 朱聪道:“他的敌人是好多金兵!” 杨易刚出王府没多远,到得一个十字路口附近,就听到前面的喊杀声,心中一动,打马前去看了一下,果然是杨铁心夫妇。两个老道正在他们面前纵身跳跃,斩杀金兵。 见二人还没有死掉,杨易心下放松,哈哈大笑,催马前行。手中方天画戟猛然一挥,前方金兵早已被挑飞。马跑的快,他出戟的速度更快,上百米的路程,前方金兵被他挑稻草人似的尽数挑飞,竟然丝毫没有耽误黄骠马前行之路。 到了两个道人面前,杨易问道:“两位可是全真教的道人?”说话间身后金兵涌动前来,被他长戟挥动,尽皆挑飞。 这两个保护杨铁心夫妇的道人乃是马钰与丘处机师兄弟两人。丘处机与杨铁心乃是故交,行经此地,见杨铁心遇难,哪有不援手之理,马钰更是热心肠的忠厚人,师兄弟也不废话,与金兵厮杀起来。只是金兵人多,一起涌来,两人纵然功夫高明,时间一长也觉得有点吃不消。 这时见到杨易催马杀人,前过来询问,丘处机答道:“贫道正是重阳门下弟子,敢问居士是何人?”他两人见杨易催马杀人,知道不是敌人,略略放松。 杨易道:“好,你们先保护好杨铁心他们三人,待我杀了这些家伙,再来说话。” 丘处机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杨易此话荒唐可笑,前面可是有上千官兵,他怎能杀得了? 杨易打马前行,见眼前这些官兵都是手持刀剑,竟然没有一个背弓箭的箭手,心下大喜。没有弓箭威胁,他出手更是毫无顾忌,拍马摇戟往人群中冲去。 这种群战,他最拿手,此时又有长戟在手,更添几分战力。其实金兵虽多,真正靠近他的身边,与他厮杀之人还是少数,其余只能在人圈外叫嚷,根本插不进手去。只要没有弓箭威胁,根本不足为虑。 但这也只是对杨易而言,他筋骨强壮,内力深厚,回气速度极快,几乎没有力竭之虞,也只有他才敢这样放手大杀。 丘处机见眼前骑马之人冲进金兵人群之中,长戟挥动间,戟刃所反射白光闪动不休,在金兵队伍中横冲直撞,顷刻间连杀数十人,勇不可挡,凶猛异常。 此情此景,当真是虎趟羊群一般。但凡挡在杨易面前的金兵,没有一个能逃过他飞来一戟,全都是一戟毙命。丘处机看了片刻,颤声道:“师兄,此人莫不是楚霸王复生?他手中这杆方天画戟好生恐怖!” 长街这一头,郭靖与五怪师父看得目眩神迷,热血沸腾,朱聪骇然道:“此人是人是鬼?楚霸王复生,也未必有他这等本领!” 柯镇恶倾耳细听,只听到面前喊杀阵阵,惨叫连连,一匹马在长街之上来回奔驰,时不时有人哈哈大笑,听得出是骑马之人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满街人忽然发一声喊,乱成一团,向四面街区散去,马蹄声开始在四面街区处响起。 霎时间,整条长街就是一静。 柯镇恶对猛然安静下来的街道感到有点不太明白,问身边的兄弟:“这是怎么啦?” 问了几句,无人回答,柯镇恶手中铁杖在地面上猛力顿了一下,大声问道:“到底怎么啦?” 等了一会儿,便听到朱聪颤声道:“都死啦!” 柯镇恶问道:“什么都死啦?” 朱聪道:“上千的军兵都死啦!” 柯镇恶心念急转,一霎时便已知朱聪为何声音发颤。他身子晃了晃,嘴唇发干,声音也有点发颤:“都被……这一个人杀死啦?” 郭靖的声音传来:“还有几个跑掉了。” 柯镇恶不理会郭靖,问朱聪:“他现在人呢?” 朱聪道:“正在长街之上。” 此时长街之上,丘处机见杨易追杀金兵后,由安静的长街尽头骑马归来,手中画戟斜伸,胯下黄马缓缓行走,踩着满街尸体跳跃着走了过来。 大街安静异常,此时只有他的马蹄声在街面回响。走到两个道士面前,杨易笑道:“道长,咱们现在出城,将他们夫妇安顿好,我再回城杀一个痛快。” 丘处机与马钰呆愣愣道:“哦,哦,好,好。” 杨易翻身下马,走到杨铁心夫妇面前:“二位骑我的马出城吧。” 杨铁心捂住包惜弱的眼睛,颤颤巍巍抱着她站起身来,目光发直,嘴巴张了几张,说不出话,只是往前走。到了黄骠马前,杨易拍了拍马背,黄骠马前腿下跪,杨铁心将包惜弱放在马上,待到黄骠马站起身来,意欲翻身上马,但此时却是两腿发软,滑了几下,无论如何上不去。杨易伸出长戟托了一下,他这才上的马来。 杨易道:“两位道长,穆姑娘,咱们走罢。” 穆念慈双眼无神,似乎没有听见杨易说话,杨易又喊了一声,穆念慈方才回过神来。看见是杨易过来了,身子往墙根缩了缩,脑袋摇了几下,一脸恐惧之色。 第十一章说英雄,谁是英雄 杨易见穆念慈一脸恐惧之色,眼睛不敢跟自己直视,身子发颤,被自己看了一眼,手一哆嗦,柳叶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在寂静的长街显得极为响亮。 这声音惊醒了穆念慈,也惊醒了呆愣愣的丘处机几人。几个人看向杨易的眼神都变了! 丘处机回过神来,恐惧之心渐去,怜悯之心升起,身体哆嗦着指着雪地长街之上横七竖八的金兵尸体,看向杨易:“这么多人,你竟然都杀了!他们围攻你的时候,你杀他们情有可原,但是他们既然都逃跑了,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杨易抬头看天,“我杀他们管你鸟事?” “你!……” 丘处机一阵气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将他们驱散就是,何必全都杀了?” “哦?”杨易看向丘处机:“全真七子里面,我不认识你,你叫什么名字?”丘处机见他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大怒,但是他们师兄弟性命乃是此人所救,又不能够跟恩公争辩,强压怒火道:“老道丘处机!”一拉师兄马钰的手,道:“这是我师兄马钰,不敢请问恩公姓名?” 杨易淡淡道:“原来是丘道长!长春真人的名字我可是听得多了,当真是如雷贯耳!”他嘿嘿笑了几声,“我的名字便是说了,道长也不会听过,不敢有污道长尊耳!” 马钰见他对丘处机似乎很不以为然,上前稽首道:“多谢居士对我等救命之恩,我师弟性子火爆,还请居士不要见怪。” 杨易笑道:“马道长的名字我是听说过的。”他指了指墙角处的穆念慈,“劳烦道长将穆姑娘架起来,咱们好离开此地,在做打算。” 马钰年龄既大,且又是出家之人,性情敦厚,见穆念慈身体颤抖不停,显然被眼前尸山血海的情景给吓坏了。当下叹息了一声,将穆念慈扶起:“穆姑娘,咱们先离开这里。”此刻礼教之防极为严重,好在他是道士,还是一个老道士,搀扶弱女子倒也无妨。 杨易见穆念慈已经无碍,拍了拍黄骠马,对众人道:“走罢。” 此刻长街寂静无声,地下金兵尸身犹自流血,几人在地上行走,鞋子踩在血溪之上,只觉得浑身不得劲,丘处机一路走,一路叹息摇头,似乎对金兵之死感到不忍。 杨易轻声问道:“丘道长为何叹息?” 丘处机梗起脖子道:“金兵我也杀过,但只杀该杀之人,这些人只是王府守卫,职责所在,你又为何全都杀了?”他性子向来火爆,不然当年也不会与江南七怪结下梁子。此刻慈悲心肠发作,脾气一上来,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杨易声音依旧很轻:“道长,我问你,你师父王重阳祖师,他一生都在做的事情是什么?” 丘处机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师父从年轻之时就力主抗金,一直到去世,此志不改!这事情全天下那个不知?” 杨易问道:“道长如今在做什么?” 丘处机见杨易有审问之意,大声道:“老道一路惩奸出恶,虽然屡犯清规,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杨易又问:“完颜洪烈是不是奸恶之辈?” 丘处机默然不答。 杨易声音渐高:“我听你经常出入王府,传授杨铁心之子功夫,原因只是因为与江南七怪一个狗屁不是的约定?我问你,你既然进了王府,当初为何不将她母子一同救出?若是传功夫,哪里不能修行?难道只有王府才能修习你全真一脉的神功?” 丘处机无言以对。 杨易怒道:“你屡次进入王府,自然知道完颜洪烈平生所为,你为何不杀他?你刚才说只杀该杀之辈,那我问你,完颜洪烈该不该杀?” 此刻道路因血液遍地,湿滑异常,丘处机身子猛然一晃,差点摔倒。但他是内家高手,光滑的冰峰尚能畅行无阻,平素里那能够有这种事情发生?但此时心神大乱之下,身子已经失去控制。 杨易嘿嘿冷笑:“你师父王重阳一生中都在抗金,甚至做活死人墓以明心志,你在做什么?杀几个金兵,出几个盗匪,显得你武功高么?” 此时几人已经到了长街尽头,江南六怪与郭靖正站在那里呆立不动。 杨易用长戟一指郭靖:“江南六怪虽然没本事,但教徒弟却是用心,此人虽然愚笨,但却从小就知道忠君爱国,知道为汉民着想。你教的好徒弟现在在做什么?嗯?” 杨易声震长街,十里皆闻:“你说这金兵无辜,我问你,金国杀我汉民几十万,掠夺贩卖几十万,使大宋边境十室九空,掠走徽钦二宗,百般羞辱,又杀人不计其数,这凶手是谁?是不是这些金兵?” “他金兵无辜,难道我汉民就该引颈受戮?” 杨易抽身一戟,将丘处机拍飞:“凭你的功夫,若是杀这金国高官,不说是探囊取物,但也不算是难事,你为何不做?” 马钰吓了一跳,跑到丘处机面前,发现他只是摔了一跤,并未受伤,方才定下心来,回头对杨易道:“恩公,冤冤相报何时了,难道非得杀人才能解决事情么?” 杨易喝道:“不杀何以平天下!” 马钰一时无法回答。 刚才丘处机被杨易问的哑口无言,被杨易一戟拍飞,在地面上滚了几滚,一身沾满鲜血,发髻散乱,面如死灰,心里只是想:“我为什么不像他说的那样做?我为什么想不到这些主意?我活着有什么用?我这便死了吧!”挥动长剑就要自杀。 此时杨易又道:“凭你们这些废物也敢称英雄好汉?依我看,狗屁不如!” 丘处机本来长剑已到脖颈间,听见杨易这句话,大声问道:“依你看,谁是英雄?” 杨易一指马身上摇摇晃晃的杨铁心:“此人的祖父杨再兴,堪称英雄!不然我为何千里迢迢杀敌救人?杨某岂能让忠良之后受辱?” 众人听杨易称自己为“杨某”此时方知他姓杨。杨易又道:“岳鹏举虽然愚忠,但也算得上是一位英雄!” 过了一会又道:“如今,世无英雄!” 众人皆不能反驳。 就听杨易道:“如今伪儒当世,理学害人。你们久受荼毒,竟然变得如此蠢笨,既然有能力杀敌,为何不杀?” 马钰道:“若是杀了金国高官,引起两国交战,生民涂炭,岂不是罪过?” 杨易怒极:“他若想战,你便不杀他国高官,他一样开战。若是不想开战,你就是杀的再多,他又能怎样?当真是言行可笑,枉为全真!” 杨易拍了拍黄骠马,扶戟冷笑:“一群废物!” 第十二章野老吞声哭未休 杨易嘿嘿冷笑,看了看马钰、丘处机师兄弟两眼,转身大踏步的抗戟而行,黄骠马此时已走出长街,拖着杨铁心夫妇向远处走去。 丘处机眼见杨易身影远去,忽然身子晃了几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横在颈中的长剑再也拿不住,落在了地上。 马钰这才发现丘处机想要自杀,吃了一惊,急忙将长剑收起。扶着丘处机道:“师弟,师弟,你糊涂啦?怎能行此傻事!” 丘处机嘴角血液流淌,嘿嘿嘿笑了几声,“师兄,我们是不是做错了?我是不是错了!”他大声问了马钰几声,也不待马钰回话,踉跄站起,“我一生苦练武功,就想着杀敌报国,除暴安良,行侠仗义!” “为此深为师父不喜,说耽误了清修,不似道门中人。但我以为杀敌比之与修道更为重要!后来我学艺初成,杀盗匪,诛强盗,灭金兵。无一不是为大宋子民着想!自认为侠义之举,不逊他人,也算是对得起师父的一番教诲。” “不曾想,今天此人说我废物,我竟然丝毫反驳不得!” 丘处机转身问马钰:“师兄,我是不是废物?是不是?” 马钰轻声道:“师弟,咱们先出城再说!” 丘处机脚下一滑,跌倒在地,身子滚了几下,也不起身,伏地痛哭。 马钰道:“如刚才杨居士所言,不杀不以平天下。这句话对我大宋将士们来说,或许是对的。但咱们出家之人,怎能造此无边杀孽?红尘俗事,若是能管的了,那便伸手去管,若是管不了,还是独善其身罢。” 丘处机依旧伏地大哭。他一来是因为被杨易说的无地自容,深感自己这些年来,当真是做的不太对。二是因为,对自己为什么没有像杨易说的那样去做而感到迷惘。 刚才杨易骂他的话,他一字一句都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想来,简直是最明白不过的事情,可为什么自己当时就没有想到这么做呢?若是自己直接杀了完颜洪烈,将包惜弱母子救出来,将杨康领到重阳宫中传授武学与做人的道理,想来今天这种场景定然不会发生。 “这么明白的事情,我为什么就想不到?若不是此人骂了我一顿,我便是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有做错的地方!这是为何?” 若是杨易听到他心里的疑问,定然告诉他答案:因为双方差了上千年的思维方式与看事物的着眼点。 此时理学盛行,极为束缚人的思想,将孔子的儒家学说断章取义,说什么以德报怨,讲什么仁者无敌,时间一长,人人皆会空谈,消磨意志,失了本性。所以刚才杨易才说,如今伪儒横行,他们久受荼毒。 全真派讲究的是三教合一,对儒道释三教的思想都有吸收,全真道士自然也会受到如今伪儒的影响。非但是全真教子弟,整个宋朝之人,无论官员或者是野民,都有这种不着调的仁慈。便是黄药师与洪七公也逃不了这种腐儒思想的影响。 在当时把仁义摆在第一位的朝代来讲,丘处机这种行为才是正常的,而杨易这种行为才是不正常。也正因为清楚这种情况,杨易也只是骂了他们一顿,便不再多讲。 郭靖此时走到马钰面前:“马道长,王处一王师伯此时还在城中,我们从王府中盗的药还没有给他呢。” 丘处机停住哭声,抬头哑声道:“王师弟也在这里?你是谁?王师弟怎么啦?”丘处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郭靖。 马钰道:“师弟,这是郭靖,也是江南七侠的徒儿,刚才杨居士不是说了他的身份么?”见丘处机头脑昏沉,身子乱晃,叹息了一声,对郭靖道:“靖儿,我扶师弟出城。劳烦你跟几个师父将我王师弟从城里接出来可好?” 郭靖道:“我这就去!”当下将情况跟六位师父说了,江南六怪虽然本领不怎样,但为人却是侠义当先。听郭靖如此说,自然答应。 等江南六怪将王处一接出来一直走到京都西门附近后,才发现城门大开,杨易单人独骑守在城门处接应他们。城门处堆了好大一片尸体。看样子,他竟然将守城之人全部杀掉,此时还在城门徘徊,只为接应他们几个。 见几人到了,杨易淡淡道:“跟我走!” 众人跟他走了半天,已经出了京都,一直到了三十多里地的一个小镇子里,这才止住脚步,此时天已经亮了。 杨铁心夫妇与穆念慈此时正在附近一个院子里休息,马钰与丘处机也在里面。 将几人领到院子里,杨易拨马回转,向京都城走去。 几人中,柯镇恶一生最受不得别人的恩情,今天若非遇到杨易,他们几人连同郭靖,早就被王府众人抓住下牢,或许当场斩杀了也说不定。有此等救命之恩,柯镇恶对恩公就开始关心起来,耳听杨易跨马回转,大声问道:“杨大侠,你这是要去哪里?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等兄妹几个,也好帮你打下手。” 杨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再回去杀个痛快!” 柯镇恶手中降魔杖颤了两下,呆立片刻,再听,马蹄声早已远去。 此时小院子里,穆念慈伏在床边呜呜哀哭,床上半躺半坐着的正是杨铁心夫妇。 包惜弱身子弱,经过昨夜一场惊吓,发了高烧,口中胡言乱语,只是抱住杨铁心不放手。 杨铁心与她分别十几年,这十几年风霜扑面,他历尽艰辛,几经生死,此刻好不容易见面,却是今天这种情景。又想到亲生儿子不认自己这个父亲,当真是心酸无比,抱着妻子,眼泪扑簌簌往下落。 经过郭靖的介绍,江南六怪这时才知道杨铁心夫妇的身份,见包惜弱病急,都是有点担心。全真道士中,鲜有不懂医术之人,只是如今马钰、丘处机、王处三人心神不宁,号脉不准,不敢胡乱开药。只得开了一幅寻常的伤寒药,敲开药铺的大门,强行抓了几副药,先煎了再说。只是包惜弱一惊一吓,发病太急,中药见效缓慢,能不能稳住病情,还不知道。如今看着杨铁心不住落泪,都不知如何是好。 第十三章根源在哪里 正在大家为包惜弱的身体担心之时,院子门被推开,几人出门看去,只见刚才救他们出城的恩公进了院子。 昨夜天黑,虽然杨易近在眼前,但是模样总有点模糊,现今天色明亮,方才看清楚杨易的样子。都是一惊:“竟然这么年轻!” 杨易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走路龙行虎步,极有威势。其时红日东升,阳光斜照在杨易身上,真如战神临世一般。 杨易在金兵都城闹了一夜,撞了几家王府,但是怎么也没有找到完颜洪烈与杨康父子,后来金兵调来弓箭手对他射击,杨易心疼黄骠马,不敢恋战,一路杀出城门,赶回小镇。 此刻见众人脸色惊讶,笑道:“大家精神不错啊,杨铁心夫妇如何?” 郭靖道:“杨叔父没事,但是婶婶却是有点不太好。” “嗯?怎么回事?”杨易不待郭靖回答,径直推门进屋,发现杨铁心搂着包惜弱仍在流泪,穆念慈两眼通红,看来也刚哭过。 屋里人见杨易进来,不敢怠慢,杨铁心欲起身向杨易谢恩,被杨易摆手按住,“杨夫人这是怎么啦?” 杨铁心道:“昨日受了惊吓,又加天寒地冻,到了这里就开始发烧说胡话,如今依旧未醒。” 杨易笑道“夹风伤寒而已,算的什么难事?我来号号脉。”他跟杨慎行习武学医,十几年来,武道修行不显,但是医术却是极为了得。时常背了医箱去府外闹市为人号脉治病,医道已经登堂入室,等闲伤病早已经不入他眼。 当下伸手为包惜弱号了号脉,对杨铁心笑道:“无妨,杨夫人身体娇弱,受不得风寒入侵,吃几副清热药也就好了。”杨铁心见杨易本领了得,于金兵都城独杀千军犹面不改色,对他敬若天人,见他说没事,那就肯定无事。不由的松了口气。 杨易又道:“只是现在情况非比往日,药性太慢,等不及。咱们不能在此多待,须得赶快离开,不然金兵大肆搜捕,你们可就危险了。” 杨铁心、刚放下的心忽然又提起来,忽然神情放松,心道:“我夫妇蒙人相救,脱得虎口,已经侥天之幸。如今金兵来搜捕,我们怎能拖累恩公?真要是情况危急,大不了两人一起死了算了!”拿定主意,正要说话,就听杨易道:“慢法子不能用了,那就来个快法子。” 杨铁心还没有回过神来,只见杨易忽然伸手在怀中妻子顶门上一拍,猛然间妻子身体一颤,头顶冒出丝丝白气,汗透重衣。只是顷刻间,已经睁眼:“我这是在哪里?” 杨铁心又惊又喜,又是难以置信,轻声对包惜弱道:“咱们出来啦!”包惜弱轻声道:“哦,我要睡一会儿。”闭眼沉沉睡去。 杨易笑道:“这不是好了么?一会儿喝点稀粥,换身衣服,我再去找一辆马车,咱们还得往远处走一下。”杨铁心见杨易只是拍了一巴掌,就将病重的妻子治好,简直是神乎其技,实在不能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医术。见到杨易迈步出门,他看向床边的女儿:“念慈,我不是做梦吧?” 穆念慈到如今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已经认出杨易乃是在客栈好心扔给自己伤药的贵公子,一时间头脑有点不清楚,又见他为母亲治病,只是一掌拍下,让全真道人与江南七怪束手无策急病顷刻而愈,比之与杨铁心更为震惊。 杨易走出屋子,见屋外几人正在院中站着,对几人道:“杨夫人已经无事,吃过饭,咱们还得避一避金兵。”又对郭靖道:“郭兄,还得劳烦你找一辆马车来,杨夫人身子弱,不能骑马,还是坐马车为好。” “好了?” 众人都有点不信,江南七怪也就罢了,医术不精,马钰与王处一深明医理,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得病容易治病难。以包惜弱的病情,若是好好调理,必然无事,但也得十来天的功夫才能治好,若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将她治好,那简直是荒唐透顶,无论如何不能相信。 杨易不管他们神情如何,对站在院中没有跟随众人进屋探看包惜弱的柯镇恶道:“柯老前辈,北方难行,这杨氏夫妇恐怕要去南方安顿才是。” 柯镇恶一惊,后退几步,方才定住不动。他瞎了多年,耳朵极为灵敏,听风辩器的本领天下独步,但是杨易走到他的面前说话,他竟然才知道身边有人,很是被惊了一下,但随即恢复正常:“此人本领高深莫测,老瞎子听不到也不算奇怪!” 听杨易的意思,柯镇恶已经明白,高声道:“杨铁心忠良之后,不用恩公吩咐,我等自然会照顾好他们。南方乃是我们故乡,定会将他们安顿好,若是出了意外,除非老瞎子死了。” 杨易道:“如此更好,我也不见他们了,就此告辞!” 柯镇恶一愣:“告辞?恩公去哪里?不和我们一起么?” 问了一声无人应答,又问了几声,还是没有声音,柯镇恶忽然明白,杨易已经离去了。 屋内众人听到柯镇恶喊叫,出来后一问,才知杨易已经离去,都是一惊,马钰喃喃道:“此人到底是谁?功夫如此之高,行事如此之奇,我怎么之前没有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又想此人年纪轻轻,竟有如此通天彻地的神通,那传授他艺业的高人岂不是本领高到没边了?感觉自己师父,重阳真人天下第一的名号似乎有点不太稳当。 杨易离开小镇,信马由缰,他今天杀了几个金兵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我老是这么杀人也不是办法,若想强大,须得自强!我便是将金兵全都杀掉,以后还有银兵、铜兵、铁兵,只要汉人依旧懦弱,总会有外族看你好欺负,前来犯边。根源解决不了,于事无补。至于如今宋朝积弱的根源到底是什么,得好好思量一番才是。” 第十四章叫花子 杨易在这个世界漫无目的的走了好多天,一直都在苦苦思索导致宋朝国弱,一直被人欺压的根源问题。后来豁然开朗:“问题还在于这个世界的儒学上面!” 他在太师府中生活了十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对于大汉的儒学颇有几分了解。如今思考根源问题,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教育上的事情。 他出生的大汉的儒学讲究天然本性,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强身体,健体魄,虽然也有诗书礼仪,但也绝不丢刀放剑,只论诗词,与这个世界的原始儒家学说类似。 反观如今宋朝,伪儒横行,整天价诗书礼义,仁义道德挂在口中,私下里内斗不休,到得国家危亡之际,诗词文章屁用不中,最多讲究一个气节。可气节又有什么屁用?那是失败者才有的东西,胜利者从来没有气节这一说,但凡说某某有气节,乃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那么此人一定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国家将一个失败者的言行奉为金科玉律,本来就有点不太对。人有种有气节是好事,但是气节并不能解决大问题。 此时杨易走在一个山道之上,黄骠马缓缓而行,他心下不住思衬:“难道还得杀几个鸿学博儒试试?这些人为祸之重,实不亚于外族入侵,外族只是杀人,他们杀的却是国人的脊梁与野性,为祸更烈!” 正想着,忽然前方树林里一阵呵斥之声传来,杨易充耳不闻,他这一路所见所闻,见多了这种打斗事情,略一凝神,就发现打斗的双方都有一身不俗的功夫,比之江南七怪还要高上不少,对于这些他懒得理会。江湖人江湖老,只要不是打劫杀家的惨事,他也懒得去管。 黄骠马依旧缓缓前行,前方的小路乃是从树林中间穿行而过,杨易行马到了树林中时,打斗的声音更加剧烈,喝骂之声不绝于耳。 杨易皱眉扭头,发现树林中刀光闪动,两伙人斗的正烈。仔细看了一下,原来还有第三方人在小树林里观瞧。那是一个叫花子,此时正斜躺在树上津津有味的看他们打斗,时不时的拿起一个朱漆大葫芦灌上一口酒喝,看来好不惬意。但他这般大摇大摆的喝酒看戏,下面打斗中人本领虽然不低,却全都没有发现树上有人。 打斗中的一方,有一个擅使飞镖之人,猛然一镖掷出,另一方就有一人受伤,一连几镖,对方已经连伤五人,眼看不敌。 杨易见发镖之人手法颇为玄妙,且所发之镖金光闪闪,竟然是镀了金的,出手倒是挺阔气,但同时也说明此人对自己暗器功夫的自信,深信自己镖不走空。 树上的中年叫花子看的兴高采烈,灌酒时一阵大风吹来,将酒液吹出少许,化成一片酒雾罩向树下众人。老叫花暗叫晦气,正要下树,下面众人闻到酒香,同时抬头上瞧,发镖之人怒道:“树上是哪位好朋友?”说话间,扬手就是一镖,堪堪飞镖到了叫花子面前,被他轻轻巧巧的用两根手指捏住,将飞镖放到眼前看了看,哈哈笑道:“镀的还是真金?好阔气!好阔气!正愁没有酒钱,这就来了!” 发镖之人心中一惊,他发镖历来从无虚发,见这个要饭的接镖接的如此轻松心里有点惊疑不定,笑道:“好朋友,这镖可是不太好拿!” 老叫花道:“反正是你送到老叫花面前的,这叫不拿白不拿!若是有的话,劳烦再给几个,我好多换点酒喝!” 发镖人大怒,“好!那就多给你几支!”双手连连挥动,一支支金镖飞蝗般射向树上的老叫花。 老叫化哈哈大笑,身子一动。已经腾空而起,双手快捷无比的在空中抓了几抓,十几支金镖已经全都到了手中,在空中扭了一扭,本来下降的身子竟然能在空中转向,扑到了另一棵大树上,随后一连几个跳跃已经窜出树林,到了林间小道之上,两帮人见他接镖下树,空中转向身如游龙,皆尽惊得呆了。 中年叫花子到了小路上,猛然见到杨易跨马徐行,眼前一亮,赞道:“好马啊好马!”抬头见杨易身姿雄伟,英气勃勃,极有气势,只是锦帽貂裘,一幅贵家子弟的打扮,不由的暗暗摇头:“可惜了这匹好马了!”忽然鼻子抽了抽,“咦?好香啊!这是黄家烧鸡的味道!”仔细看了看杨易黄骠马的一侧,发现一个小筐子里摆着两个油纸包,香味正是从筐子里发出。 杨易在路上行走,从不亏待自己,吃的穿的都是世上一流的东西,这次路过一个小镇中,发现镇子里有一家饭店烧鸡口味不错,堪称天下一绝,便多买了几只准备在路上享受,现在却被中年叫花子鼻子一闻就已知道烧鸡出自那里,对此人的鼻子极为佩服。又见他鼻子连连嗅个不停,小跑着在自己身边跟随,一副垂涎欲滴的表情,暗自好笑。当下从跨篓里拿出一包烧鸡,扔给中年叫化子:“拿去吧!” 叫花子大喜,急忙伸手接过烧鸡,笑道:“多谢公子赏赐!”他是叫花子,被人施舍东西,那是常见的事情,眼前这位公子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一个烧鸡而已,对人家来说算不得什么,随手给自己一个,倒也算不得稀奇。 但是见杨易如此豪爽,只是看见自己一幅谗样,毫不犹豫的就将烧鸡仍给自己,倒颇对他的性子,一时间看杨易极为顺眼,心想:“富人中行善之人虽有,但为恶者更多,像这般豪爽的贵公子,却是天下少见。此人不知江湖险恶,锦衣宝马单人行走,不免招灾惹祸。” 他是天下叫花子的祖宗,不肯平白受人礼物,尤其是吃的东西,想将怀里的金镖给此人以作烧鸡的酬谢,但是人家根本就不缺这些东西,打定主意,“今天受他这么一个小礼物,这几天正好没事,须得保他一路平安。” 杨易见他腰胯碧玉杖,背背朱漆大葫芦,路上远远的缀着自己大步行走,高声笑道:“洪帮主何必一路相送?若是想吃东西,我这里倒是还有一点。” 洪七公听他远远跟自己说话,语音清晰如在耳边,心下一惊:“你认的我?” 杨易道:“九指神丐洪七公的名字,天下又有几个不知?” 洪七公几个窜行已经到了杨易面前:“好小子,你是谁家子弟?老叫花自认眼力惊人,没想到今天竟然也看走眼了!” 第十五章天王杨易 既然见到杨易懂得江湖中事,洪七公便不再将他看作是一个普通的贵公子,又见他刚才传音说话,内功惊人的高深,以他多年的经验竟然不能确定有多强,着实令他惊奇万分。 杨易见他一脸惊奇,笑道:“我没有师父,只有父亲。”洪七公与黄药师当时的反应一样:“哦,原来是家传的本领。”他虽见杨易很是了得,但也不觉得能有天下五绝的水准。此刻馋虫上涌,又见杨易跨篓里还有几坛美酒,更是把持不住,叫道:“天色已晚,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吃他娘的一顿再说,你来不来?” 杨易抬头见天色,虽然算不得太晚,但说晚也你能说的过去,又见他口角流涎,眼睛不住的瞟向自己篓中美酒,笑道:“那就找个地方歇歇脚。” 洪七公喜道:“这条路我熟,前面几十里没有人家,只有前面的山神庙可以容身歇息。” 杨易道:“那咱们就去山神庙里休息一下。”见洪七公不住口的咽口水,笑道:“顺便喝点酒,吃点东西。”洪七公笑道:“这才是正事!” 往前行了不远,果然前面有个山神庙,也不知这荒山野林的,怎么会有人建造这么一个庙来。进了庙门,发现里面神像已经倒塌,蛛网连接,前人烧过的灰烬被风吹的散了一地。 洪七公皱眉道:“比以前脏乱多了!”他虽然是一个叫花子,身上也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衣服,但是却极为爱干净,身上的衣服虽是补丁衣服,但却浆洗的干干净净,并无一般叫花子癞痢头,懒疮满身的恶心的形象。 见庙中肮脏,几无下脚之地,洪七公道:“我来打扫一下,你去找点生火的干柴来。” 杨易指着庙外的一颗枯树道:“这么大一根干柴还用得着去别处寻找?”洪七公抬头看了看,笑道:“我将它弄断,你再找点引火的东西来,咱俩今天就这么烤着火对付一夜罢。”说着脱下身上的外衫,在庙中猛然一挥,庙内尘灰受他挥出的大风所激,飞扬形成了一条翻滚的土龙,洪七公衣衫又是一挥,土龙翻翻滚滚的从庙门口冲了出去,犹如活物一般,蔚为奇观。 杨易大赞道:“好功夫,好内功!”洪七公刚才以衣衫鼓风,转而以精湛内力控制尘土向外飞扬,对自身内力掌控之精细入微,天下少有人能及。 再看庙内,果然干净了许多。 洪七公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既然要吃你的酒水,这些脏活累活都由我负责罢。”杨易笑道:“烧鸡、美酒有的是,只是没有点活物打牙祭,总觉得少了点东西。七公稍等,我去猎几只野兔来。” 洪七公见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此时打猎,殊为不易,劝道:“酒肉够吃就行,何必再去忙活?”杨易道:“不费时间,片刻就好。” 洪七公心想:“此刻天黑林密,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猎兔?” 见杨易走出庙门后,洪七公走到枯树下,一掌拍出,枯树“喀嚓”一声,应掌而断。将枯树枝掰下几根大的,拖进山神庙中。刚刚生火点着,庙门一暗,杨易已经提着两个野兔进来了。 “这么快就逮着两个兔子?”洪七公一脸惊讶。 杨易笑道:“运气好,正好遇到,顺手就捉住了。” 洪七公将信将疑,心想:“真有这么好的运气?”但见杨易一脸淡然,似乎天黑捉兔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便不再询问,转而指着杨易手中的兔子道:“老叫花可没有带佐料盐巴,这兔子烧烤没有佐料,吃着可是难以下口。” 杨易道:“这些东西怎么能缺的了?”起身出门,他的黄马正拴在庙门一侧,马背之上的跨篓里非但有吃的东西,更有做饭的精钢小锅,盛水的小铁桶,小勺子,小铲子等厨具,更有一大包做饭用的佐料。将这些东西搬到庙里后,洪七公眼睛瞪大道:“这办法不错!难为你想的出来,竟然专门让人做了这么一个小锅子。以后老叫花也得置办一套,小子,干脆这样,你将你这套炊具送给我,我教你一套功夫如何?” 杨易笑道:“功夫哪有吃饭重要?这套炊具虽然不值几个钱,但却是我借用铁匠铺,独自做出来的,概不外借。”洪七公极为眼红,但又不能强求,心下郁闷,道:“火我已经升起来了,小子做饭的事情可就归你了。” 杨易点头道:“不劳七公费心。”将小锅的铁支架组合好后,往锅里倒满了水,随后从战靴里拔出短剑,将兔子放血剥皮,清洗干净后,用铁棍穿了,架在一个铁支架上后,抹上盐巴孜然等佐料,递给洪七公:“七公,你来转着烤,我在将这只兔子处理一下。” 洪七公见他手中短剑似乎在兔子身上只是动了一下,但是反手倾倒后,里面的内脏竟然如水般涌出,再看内腔,已经干干净净,再无杂物。又一剑下去,一张兔子皮已经落了下来。手法之迅速,出手之自然,庖丁解牛也未必如此,不由心下暗惊:“这本领可是了不起啊!我可做不到,其余三人也未必能做到这种地步。” 此时再看杨易,目光已经与刚才大不相同,暗暗纳闷:“这小子是谁?好俊的功夫!” 两只兔子,一只烧烤,一只炖汤,片刻后香气四溢,洪七公端起酒葫芦大大的喝了一口,递给杨易道:“你来一口。” 杨易从腰间摸出一个扁扁的银壶,笑道:“我这里也有。”将酒壶与洪七公的葫芦碰了一下,道:“小子一向仰慕七公的为人,今天有幸遇见,不胜欣喜。” 洪七公见他年纪轻轻,性子却是豪迈非常,功夫惊人,吃喝用度无一不是天下一流,且锦衣在身,一股子贵气,又想到刚才他骑的黄马和马上驮着的一杆青幽幽的大戟,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脱口道:“你是闹金人京都的杨天王!” 杨易一愣:“什么杨天王?” 第十六章尊老爱幼 杨易这一段时间走的都是林间小道,一直思考导致宋朝灭亡积弱的问题,因而对江湖上的事情没怎么关心,他自然不知道他如今的名气声有多么响亮。 他单人独骑大闹金国都城,杀死了上千名官兵,后又返城再次大杀了一次,斩掉了金国的好几个王公大臣,直到弓弩手齐射,床弩也被金人抬出来后,杨易方才打马杀出京都,不知去向。 那一夜大战之后,天下沸腾。 以一人之力,大闹敌国都城,杀人上千,更为令人吃惊的是,杨易救出杨铁心夫妇之后,竟然还有胆量再次杀回城内,要找到完颜洪烈父子,一起杀掉。只是在京都吆喝了半夜,闯了几家王府,又杀了多名金兵,直到金兵大队弓手被从远处的兵营调拨回来后,杨易这才大摇大摆的离去。纵观华夏千古,也未尝听到如杨易这等猛人。 只是杨易救出杨铁心夫妇之后,便打马离开。众人只知道他姓杨,至于叫什么名字,都不太清楚。但是见他跨马挥戟,威不可挡,堪称万人难敌,便是楚霸王重生,冉闵在世,也不能有如此威风,便有好事之人给他起了一个“天王”的绰号,因为只知姓而不知名,便喊做“杨天王”。 如今这个“杨天王”的名号早就名动大江南北,非但天下武林人士,便是在朝高官,在野乡民也鲜有不知杨天王之人。 洪七公乃是丐帮帮主,消息灵通之极,他一开始听到杨易的事情时,压根不相信此事,后来打听了一番后,又从全真教几个道士口中详细了解此事,方才知道此事是真。 洪七公对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被人称作北丐,原是应该在北方活动,但是因为金兵伐宋,宋朝失掉了北方大部分地区,逼得洪七公不得不来南方,使得他这个“北丐”的名号有点名不副实,实在让他恼怒。如今见天下竟有如此猛人,竟敢单人独骑闹京都,而且还接连闹了两次,最后潇洒离去,当真让人想起来就感到热血沸腾。 也因为杨易这么一闹,人心振奋,中原武林高手,但凡有点胆气的,都想去金国京都试试手,杀几个鞑子来为中原百姓报仇。一时间,金人都城中官员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原来的气焰嚣张变成了如今的藏头露尾,很是狼狈不堪,中原人士士气大振。 闹成这个样子,天下好事之人,对于杨易的长相衣着乃至于兵器战马等等细节都好奇无比,打听之后,都知道杨天王胯下黄骠马,掌中方天画戟,至于长相已经被夸大成身高丈二的粗豪汉子,早就不是杨易的样子了。洪七公作为丐帮帮主,却不像普通百姓一样人云亦云,对杨易的长相武功那是经过详查之后才能确定下来的。 只是杨易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怎么关心时事,对自己惹下的如此风波浑然不知。如今被洪七公喊作杨天王,心中自然纳闷。看向洪七公:“什么杨天王?” 洪七公见他一脸迷惑,不像是作伪,心道:“难道我认错人了?可天下年纪如此之轻,功夫又如此之高的人,除了大闹金人京都的杨天王,还能有谁?”当下问道:“小兄弟可是姓杨?” 杨易点头道:“我确实姓杨,七公从何而知?” 洪七公再无怀疑,朗声笑道:“果然是你!小兄弟大闹金人都城,如今天下皆知,大家都叫你杨天王,难道你还不知?” 杨易楞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洪七公道:“总有半年的时间了吧。”杨易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这段时间思绪不宁,对外面消息不太了解。没想到现在竟然得了这么一个绰号。” 洪七公见他承认,态度顿时大变,急忙站起身来,道:“杨兄弟,来来来,你坐在我这里,我去你那里坐会儿,咱俩调换一下位子。”洪七公本来是坐在上首,此刻硬要和杨易更换位置,可见对杨易的佩服。 杨易倒也不推辞,与他更换了位子后,此时烧鸡、兔子皆已好了,杨易更是拿出几个碗来,递给洪七公:“先喝几碗汤,且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洪七公见杨易拿出的小碗也是精钢所制入手沉重,只是碗上布满手纹,看样子竟是被人用手生生用一块块铁板捏制而成,这等指力实在是可惊可怖。不由的看向了杨易的双手,只见杨易双手修长,肌肤白皙,浑然不像是有如此指力之人。 还没等洪七公细问,忽然一阵香气扑来,却是杨易掀开了小锅的锅盖,锅内肉汤咕嘟嘟冒泡,香气蒸腾而出,闻着说不出的鲜美。洪七公口角流涎,赞道:“好鲜美的汤!”不待杨易说话,自己取了勺子盛了满满一碗,眯眼尝了一口,摇头叹息道:“不曾想杨天王年纪轻轻,非但功夫高深莫测,便是厨艺竟然也如此了得。” 杨易笑道:“天下若论厨艺高明,还得数桃花岛黄药师为第一,我在桃花岛上曾与黄岛主论道几天,期间学了他几手厨艺,不然这顿饭定然是难以下咽。” 洪七公道:“冲你这么一说,我非得去黄老邪的桃花岛,与他比划几天才行,顺便尝尝他的厨艺。” 杨易道:“也不用去桃花岛,过几天你就会尝到桃花岛的美食。”洪七公大奇:“这话怎么说?” 杨易微笑不语。洪七公便不再问。 一顿饭,两人吃的风卷残云,几只烧鸡两只兔子固然没有剩下,便是小锅里的汤汁也被洪七公喝的干干净净。 洪七公吃的满嘴流油,擦了擦嘴,捧着肚子道:“饭气攻心,得歇一会儿。” 杨易道:“那就歇一会儿。”从跨篓中拿出一张虎皮铺在地上,嘿嘿笑道:“这皮子只有一张,七公,我可就不客气啦。”洪七公看了更是眼馋,心道:“我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我怎么就不知道随身带张皮子呢!这小子倒是好享受,荒郊野外也能活得这么滋润。” 他眼睛转了转,道:“皮子虽有一张,但人却有两个,一位白发苍苍,一位年轻力壮,你说这皮子应当给谁铺?”说着手已经伸向地下的虎皮。 杨易笑道:“自来年纪大的爱护年纪小的,当然是要给年轻人用。”伸手一抖,虎皮猛然卷起,成了一卷。洪七公右手成爪,抓向虎皮,左手忽的一掌拍向杨易:“既如此,力强者得如何?” 杨易伸掌相迎:“不错,力强者得。”两人双掌相触,轰然一声巨响,整个山神庙都晃了晃。 杨易身子不动,洪七公上身猛然后倒,但是两条腿却是原地不动。身子犹如不倒翁一般,后脑勺眼看就要触碰到地面,却悠忽回弹过来,头发散乱,一脸的不可思议:“好掌法,好内功!” 第十七章问话 洪七公刚开始与杨易动手只是随意一掌,他刚才看到杨易伸掌相迎,也是漫不经心的打出,可见杨易也只是随意一掌。但同是随意,杨易的掌力比自己可要刚猛多了。 洪七公极为好胜,当下笑道:“杨兄弟,你好厉害的掌力!这间小庙年久失修,经不住晃动,你我去庙外,我有一套掌法想让你品鉴一下。” 杨易眼睛一亮:“可是降龙掌?” 洪七公见杨易连自己的成名掌法也能知道,看来此人对自己了解颇深。当下笑道:“正是降龙掌,只是降龙却是降不了,降人应该还有点做用。” 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一般师授一半自创,当初华山论剑之时,这套掌法还不太成熟,但已经被王重阳大为看好,称之为天下第一阳刚掌力,外家拳法的巅峰之作,假以时日必然威震天下,莫可匹敌。 他有时候也懊悔自己没有在这套掌法上下功夫,不然当初的华山论剑,王重阳也未必能拿下天下第一的称号。 是以华山论剑之后,洪七公潜心研习掌法,几年后,终于将十八掌全数补充完整。 自从降龙十八掌完整后,他与人对敌,从来没有打完过十八招掌法,平常武林人物能经得住他一掌之力就足可以称道江湖了,能让他打出三掌的人已经极少。而能接他十八掌还能无事之人,遍数天下英豪,不出两掌之数。因此,洪七公对自己这套掌法极为自负。今天见杨易掌力不凡,当下好胜心起,左腿微屈,左掌抱圆,右掌划圈猛然向杨易推出,这是降龙掌的第一招亢龙有悔,刚猛异常。 杨易见这一掌击来,周遭猛然狂风四起,劲气压来,令人呼吸不畅,这套掌法掌力雄浑若此,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阳刚掌力。 杨易有心试一下这掌法到底有多厉害,不闪不避,一拳击出,与洪七公的右掌相撞,却是硬碰硬,丝毫不取巧。两人拳掌相交,这次却与刚才在庙里大不相同,在庙里两人都没有用力,现在到了外面,不在留手,劲道比之刚才何止大了十倍? 爆响声中,洪七公连退几步,向后翻了几个筋斗方才站稳,杨易却是身子接连晃动,双腿下陷,青石地面被他踩的裂缝蔓延,脚下更是有了两个小坑。洪七公又惊又喜:“这是什么拳法?这般刚猛!” 杨易道:“这拳法唤作定江山!” 洪七公连连叫好,“再接我一掌!”又是一掌打出,杨易毅然不惧,挥拳击出,又硬碰了一下。 洪七公自修练这降龙十八掌之后,天下再无人与他正面硬碰,便是天下五绝中人,与他交手,也绝不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与他硬撼。 但杨易却偏偏不闪不避,偏偏要见识一下这降龙掌的厉害。他前世对这套掌法耳熟能详,极为好奇。这次来到这个世界,怎能不好好见识一番? 一连对了七掌,洪七公大呼过瘾,杨易也觉得痛快无比,只是看到山神庙前的空地已经被两人打得不成样子,眼看庙门也要被两人的掌风拳风压垮,当下接住洪七公打来的一掌后,不再用刚劲,而是运刚成柔,拳头一缩一吐,已经将这一掌的力道消掉,对洪七公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的话,庙都蹋了!” 洪七公见他竟然能将自己的掌力消掉,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心下更是吃惊。他这套降龙掌,刚猛异常,能将他这一掌接住的人世上虽然少,但还有几个。但是能将他这一掌的力道轻描淡写的化掉,遍数天下好手,可能也只有眼前这个年轻人能做到。 洪七公讶道:“这又是什么功夫?” 杨易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洪七公见他不答,事关武学传承,便不再询问。只是对杨易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功夫,感到极为不可思议,“他便是从娘胎里开始习武,也断然不能达到如此境界,看来此人另有奇遇才是。” 只是洪七公哪能想到,刚才杨易所用功夫乃是在他之后,由一代宗师张三丰所创的以柔克刚,借力打力的太极拳法?这等事情,杨易怎么能对他解释? 杨易前世是武学迷,而社会上最流行的武学就是太极拳,他学过多种拳法,对于太极拳尤为上心。重生到太师府之后,也曾特意琢磨了一下这太极拳的妙理,如今征战杀伐多年,对武学的理解远超常人,对太极拳的拳理已经有了新的认知。刚才以拳头化解洪七公的掌力,正是他这段时间的收获体现。 两人从新进庙后,洪七公对杨易道:“几年后,你去一趟华山罢。” 洪七公感慨道:“我还以为王重阳死后,天下第一的名号应该是落在我们四个人中的一个头上,没想到你横空出世,这般了不起!嘿嘿,果然还是万年老二的命!” 杨易笑道:“我这般微末之技,哪能称得上天下第一?天下英雄舍七公其谁?” 洪七公摇头道:“我不如你!你敢在金人都城,打杀一场,只看你这一场,就远胜我一辈子的作为。我被人称作北丐,如今却身在南方,已经是奇耻大辱。那还能称作英雄?狗熊还差不多!” 杨易见他神情变得沮丧,问道:“七公,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您替我解惑。” 洪七公道:“哦?什么问题?” 杨易道:“以你的功夫,若是想要杀死金国的高官大臣,甚至杀掉金主都算不得难事,你为何不去杀掉他们,震慑一番?” 洪七公讶然道:“金国皇宫守卫森严暂时不说,单单是金国一国之主,岂能轻易杀掉?万一引来两国相争,岂不是要死伤无数百姓?这更是大罪过了!” 杨易道:“那便将皇帝与大臣们全都杀掉,岂不是一了百了?” 洪七公摇头道:“我丐帮帮规,绝不可杀不会武功的平常人,除非此人作恶多端。” “你说的金国国主与金国大臣,虽然在汉民眼里是恶人,但在他们国家却是英雄豪杰,轻易杀不得。我年轻时,也想着多杀坏人,天下自然清平,但是如今年龄大了,我才发现,事涉两国国事,已经不是光凭杀人就能解决的问题了。” 杨易有点失望:“以我看来,将金主杀掉,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何必顾虑多多,瞻前顾后?” 洪七公道:“你杀了一个皇帝,他们就会推出第二个皇帝,你怎能杀的完?” 杨易道:“我将他们君臣全都杀光,让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换一个皇帝,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硬的起来!” 第十八章荒山论武 杨易在前世看射雕这部小说的时候,一直很纳闷的事情就是:洪七公嘴馋,曾经孤身进大宋的皇宫偷吃美食,一连几个月都没有人发现,可见他的功夫高出大内侍卫不知道要多少。可既然他有如此功夫,为何不去金人皇宫杀掉金主? 天下五绝中,绝没有金国中人,换而言之,就是说金国无高手,完颜洪烈所请的高手也都是中原人士,他本国却是一个成名的武学高手都没有。由此可以推出金人的皇宫守卫恐怕比大宋皇宫的守卫还要不堪。 金人皇宫中的这种情况,对于洪七公这种顶尖高手而言,几乎是不设防的,那他为什么不去刺杀金国皇帝?即便是杀掉皇帝有极大的风险,那么杀掉几个大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偏偏没有做! 这令杨易极为不解。 天下五绝中,随便拉出来一个,出入皇宫都能达到如同无人之境的地步。功夫高到这个地步,虽然还是畏惧群战,但是想要在敌人包围中脱身却是不难。有这个底气,以洪七公的脾气怎能不去皇宫试一下?因此杨易才会向洪七公询问这个问题。只是听了洪七公的回答后,发现倒是与全真教的道士们观点一致。 或许这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局限性,又或者是杨易本身乃是一个过客的原因,杨易的思维方式与他们有着极大的不同。这种不同就体现在对同一个事物的看法上面。如今与洪七公的一番谈话后,杨易大感失望。但考虑到时代的局限性,倒也不好多苛责什么。 洪七公听到杨易刚才杀气腾腾的一番话,纵然他见多识广,也为杨易的杀性感到心惊。想到此人一身功夫高深莫测,连自己也探不到底,或许真的能将这些金狗的大官皇帝们全都给杀了也说不定。 只是这种事情毕竟太过惊世骇俗,纵然他身为天下第一帮的帮主,也从没有敢想到这一点。对杨易的豪气与胆大包天感到由衷的佩服。当下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与杨易的银瓶碰了一下,猛灌了一大口酒,赞道:“杨天王果然不愧被人叫做天王,真有天王的气魄!你说的这些事情,我做不了,也不敢去做,事涉两国政事,老叫花绝不敢轻举妄动。” 杨易笑道:“总得有人试试才行!” 洪七公道:“事关黎民百姓,还是慎重一点为好。” 杨易道:“喝酒!”举起酒瓶端了一下,不再说这个问题。 洪七公也不再询问。 杨易的跨篓里不止一张虎皮,又取出来一张给了洪七公,洪七公欣喜不已,道:“这张皮子我先借用几天,回头我抓了几只大虫再还你。”杨易笑道:“一张虎皮,值得甚么?七公尽管拿去。” 一夜无话。 到得第二日,洪七公又与杨易比试了一番,这次终于将降龙十八掌全都打了出来,虽然感觉痛快无比,但却总是战胜不了杨易。 到了后来,洪七公眼见奈何不了杨易,将丐帮的打狗棒法都用了出来,这套棒法玄妙非常,杨易空手竟然招架不了,只能拔剑相迎,打了半天竟然未分胜负,洪七公大为得意。 杨易好胜心起,对洪七公道:“七公,你这几天若是无事,咱们就在这山神庙里比划几天,我说什么也要将你这路棒法破解掉。” 洪七公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破!” 洪七公这套打狗棒法乃是丐帮帮主代代相传的镇帮绝学,经过无数高手的补充与实战体会,实在是已经到了浑圆无极几乎没有破绽的地步。杨易虽然天资聪颖,武道高深,但积累毕竟不够雄厚,若想战败洪七公算不得多大的难事,一路横推,天下人估计还没有能硬撼杨易之人。但当若想短时间内将丐帮这套棒法一一破解,却是不易,自此方才明白欧阳锋在华山破解打狗棒法的时候,为什么会一夜白头。 这套棒法果然了得! 好在洪七公不着急,好容易遇到这么一位大高手与自己研讨武学,更何况杨易所展示的功夫,尽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神功绝技,这种大开眼界的好事怎能错过?又加上杨易厨艺了得,洪七公巴不得在这山神庙中多待上几天。 两人这么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渴饮山泉,饥食野味,兴致勃勃的交流起彼此的功夫招数来。期间、剑法、拳法、掌法、棍法、戟法、等等功夫,两人全都交流了一番,收获都是极大。洪七公更是在这一个来月里,尽善尽美的完善了降龙十八掌,比之与初见杨易之时的掌力,要强了几倍不止。 到得有一日红日东升,普照大千之时,杨易心中一片光明,哈哈大笑道:“洪帮主,你来进招吧。” 洪七公又惊又喜:“你想出破解的法门来啦?” 杨易笑道:“打过便知。”洪七公举棒便打,杨易拔剑相迎,两人翻翻滚滚的打了起来。 这一次洪七公打狗棒法使出来之后,感觉极为难受,每出一招,杨易都会有相应的招数等着,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一一打出,全都被杨易轻描淡写的化掉,果然已经被杨易破解。 洪七公又是吃惊又是佩服。 要知道大凡高深武学,招数还在其次,真正厉害的乃是出招时的发劲方法与力道掌控。武道宗师若想破解招数其实不难,但若是想连卸劲法门一起破解,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难度了。不然当初写出九阴真经的黄裳也不会费了那么长的时间来思索破解仇家的武学法门,打败敌人不难,若想从根源破解,那是难之又难。眼见杨易真的破解了自己这套镇帮绝学,洪七公赞叹不已:“杨天王果然了得,老叫花服你啦!” 杨易道:“我破解了你的打狗棒法,现在我这里也有一套棒法,也请七公破解一下。” 洪七公大奇:“我倒要见识见识!” 当下杨易以剑做棒,使了一套棒法,又将这套棒法的发力法门,内劲运行方式一一讲给洪七公,最后道:“七公,你来破吧!” 洪七公摇头道:“我破不了!”片刻后,又道:“你破了我的打狗棒法,这是你的本领,你大可不必传我这套功夫。” 杨易笑道:“这么些时日,你的功夫我可是全都学会了,所谓人情往来,有来有往,我既然已经学了你的功夫,怎能不表示一番。更何况这不是传授功夫,而是向你挑战,看七公能不能破掉我这套棒法。” 洪七公哈哈大笑:“好,我今生定然将它破掉!”至此荒山论道算是结束。 洪七公离山而去。杨易也是出庙,上马前行。 单说洪七公,离开山神庙之后,一路上行侠仗义,好不快活。这一日经过一个小树林时,忽然闻到一阵香味,不由自主的循着香味前行,走了几步,就看到一男一女正在溪边林吃东西,看两人吃的正是叫化鸡。他一个叫花子,做叫化鸡不下于上千次,但却从未能做大这个地步,只是闻到这般香气,他就知道,人家比他做得可要强多了。急忙向两个小男女叫道:“好香的味道,鸡屁股留给我!” 第十九章半斤九两 在林中做叫化鸡的正是郭靖黄蓉两人,洪七公嘴馋的毛病那是决计改不了啦,吃了两人一只叫化鸡后,被黄蓉用美食勾住,再也不想别的事情,糊里糊涂的就传了郭靖降龙十八掌之中的十五掌,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不过见郭靖为人忠厚老实,倒也不怎么后悔,只是余下三掌说什么也不教给郭靖了。任黄蓉怎么算计,却是绝不松口。 他如今传给郭靖的乃是与杨易比试后,又加以完善的掌法,威力比之前可要大多了,但是学起来也更为困难。好在洪七公善于教徒,而郭靖毅力惊人。竟然短短几个月,就将这十五掌尽数学会,虽然耽于功力浅薄,时间又短,不能将这十五掌融会贯通,但是出招发招与之前已经判若两人,功夫有了极大的进步。 天下间也只有洪七公这套掌法最为适合他,掌法发劲刚猛,又没有花招,只要掌握了发劲的法门,勤学苦练之下,早晚能学的会,天下五绝中也只有洪七公能当他的老师。 这一日洪七公与黄蓉郭靖说起来江湖人物时,黄蓉对洪七公道:“七公,我们有好几个仇家,功夫都很厉害的,靖哥哥要是跟你学功夫学的不到家,万一遇到他们,被他们打伤了是小事,可若是丢了您老人家的脸面那可就是大事了啦。” 洪七公大怒道:“是谁?你说给我听听!” 黄蓉道:“其中有一个是彭连虎。” 洪七公道:“他算个屁!” 黄蓉道:“还有一个叫侯通海。” 洪七公道:“他算个屁!” 一连说了好几个人,洪七公都是一句“他算个屁!”,直到说起欧阳克的时候,洪七公脸上方才郑重起来,仔细问了一下此人的相貌装扮与武功路数,沉吟不语。 黄蓉好奇道:“这欧阳克难道非常厉害?” 洪七公道:“欧阳克算个屁!厉害的是他叔叔欧阳锋!” 黄蓉问道:“欧阳锋是谁?七公你也比不了他么?” 洪七公道:“嘿嘿,以前比过几次,倒也未分胜负。不过他多年前被重阳真人破去了蛤蟆功,但是他用功勤奋,现在应该已经恢复,或许还有精进也未可知。老叫花一向懒惰,不如他用功,但真要放对,嘿嘿,谁胜谁负,现在也说不清楚。”言下之意,对欧阳锋颇为忌惮。 见黄蓉一脸迷惑,洪七公变向黄蓉郭靖讲了华山论剑的事情。 听到自己的父亲被称作东邪,黄蓉很不高兴,“这个绰号难听死了!”但是忽然想起一事,又笑道:“欧阳锋再厉害,他的侄子还不是被姓杨的一戟斩下了臂膀!” 洪七公一怔:“什么姓杨的?” 黄蓉恨恨道:“就是最近江湖上盛传的杨天王!这人坏死啦,骗我喊了他好几声叔叔,后来我才从靖哥哥嘴里知道,他年纪还没有靖哥哥大!” 洪七公问道:“你说欧阳克被杨易斩下了一条胳膊?” 黄蓉道:“是啊,当初这姓杨的马踏王府,一连三戟连伤三人,欧阳克被他在那时候一戟砍掉了一条胳膊!这人环顾众人,一脸不屑,神气的紧呢!七公改天你要是见了他,一定要帮我出一口气。” 黄蓉生来精灵古怪,一向都是她算计别人,没想到上次在王府中却被杨易耍了一次,虽然喊杨易一声叔叔也不算什么事情,可女孩儿心眼小,对此却是念念不忘,总想着找回场子。 想到刚才洪七公说的这句话,黄蓉立刻反应过来:“他叫杨易?七公你认识他?” 洪七公道:“是啊,刚分开没几天。前段时间还在一座荒山上比划了几天,刚下山就遇到你们两个。” 黄蓉吃了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人虽然讨厌,但是功夫确实厉害,我瞧着好像比我爹爹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七公你没有受伤吧?” 洪七公笑骂道:“什么叫我有没有受伤?” 黄蓉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那您老人家一定将姓杨的打的满地找牙,连叫饶命!” 洪七公哈哈大笑:“小丫头,你出身桃花岛,眼力应该是有的,既然见过杨易出手,就应该知道他的厉害!我与此人初见时,曾经连拼七掌,觉得自己与他相比,也就半斤八两,谁也强不过谁。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比斗了几次后,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应该是半斤九两才是。” 黄蓉问道:“哪个是半斤,哪个是九两?” 洪七公骂道:“你这小娘们坏的出奇,你心里已经知道了,竟然还故意问我!”说着手中碧玉棒扫向黄蓉,黄蓉笑嘻嘻的翻了个筋斗,小跑着躲到了郭靖身后,伸舌头瞪眼睛,对着洪七公作怪相。 郭靖脑子笨,对两人的问答不怎么明白,见洪七公作势要打黄蓉,吓了一跳,扭头看向黄蓉:“蓉儿,七公为什么要打你?” 黄蓉咯咯笑道:“七公与那个姓杨的比试半天,说他们两人是半斤九两,要知道一斤是十六两,他们一个是半斤,一个是九两,其中自然有一个不如对方,现在看来七公应该是半斤,姓杨的应该是九两。” 郭靖恍然道:“原来如此!杨大侠豪迈威武,一身功夫我现在想想都难以置信。七公不如他这也没有什么。” 洪七公听郭靖话里的意思,看来这个傻小子也不看好自己,笑骂道:“连你也觉得我不如他?” 郭靖挠挠头,不知怎么回答。 洪七公长叹道:“是啊,我确实不如此人!此人豪气干云,比当年的王重阳还要豪迈几分,武功见识、心机头脑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厉害,莫说是我,就是你爹黄老邪也不如他。” 黄蓉见洪七公说自己的父亲不如杨易,有点不服气:“他就算是功夫好又能怎样?我爹爹奇门遁甲之术天下无双,琴棋书画无所不通,他杨易又会什么?只知道打打杀杀,粗人而已。” 洪七公眼睛一瞪:“臭丫头,按你这么说,我也是粗人一个?”黄蓉笑嘻嘻不语。 洪七公看着郭靖,对黄蓉哈哈笑道:“你瞧不起粗人,难道你身边这个傻小子就是一个精细人不成?”黄蓉看了看一脸迷惑的郭靖,伸手拉住他,甜甜笑道:“靖哥哥是粗人,但也是一个好人,姓杨的脑子转的太快,定然是一个坏蛋!” 洪七公骂道:“他脑子转的快是一个坏蛋,你脑子转的也不慢,看来你也不是一个好蛋!” 两人斗了几句嘴,洪七公正色道:“既然杨易已经伤了欧阳克,看来与老毒物欧阳锋的仇已经结下了,估计老毒物此时已经向中原动身。他们西域白驼山庄,用毒的功夫天下第一,以后见到了西域人士,你们两个要多加小心。” 随后洪七公叹气道:“我说我与杨易一个半斤,一个九两,这其实是自夸之言,你们不要当真。此人功夫之高明,实在可惊可怖,当年的王重阳也不如他。”他一脸感叹之色,但随即嘿嘿笑道:“老毒物这次若是想进中原为侄儿报仇,估计再想安安稳稳的回西域,可就有点困难了!” 第二十章轻功 如今中原大地,北方被金人占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金人轻贱汉人如土狗,轻者责骂,重者打杀,汉人被贩卖为奴者数不胜数,惨事每天都在发生。 但是南方却是一片歌舞升平之景,有一首诗说的好,所谓: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的游人醉, 只把杭州作汴州。 这首诗真真正正的写出了此情此景。 杨易此时虽然没有到杭州,但人到了南方之后,所见所闻都是一片清平景象,丝毫没有给人一种亡国灭种之祸即将临头的感觉。百姓照样过活,对国家失去了大半山河的事情少有人提及。 有时候在酒楼吃饭,听到最多的还是书生们谈诗论词的声音,偶尔也能遇到有几个读书人义愤填膺的讨论复国之策,还我山河的场面,杨易听了之后,只觉得这些酒囊饭袋满嘴喷粪,言行幼稚可笑,比孩童过家家都不如,便不再感兴趣。 天下五绝中,他已经见到了黄药师与洪七公,并分别与两人交过手,收获都是极大。这次与洪七公切磋武功,洪七公虽然没有将降龙十八掌传授给他,但是因为每日里用这套掌法与杨易比试拳脚功夫,对于发劲用力的法门毫不掩饰,待到下山后,杨易对这套掌法已经了如指掌,尽数学到了手中。 这套降龙十八掌与他的定江山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在气魄上逊色了不少,但精深奥妙却又比定江山高了几分。果然是一套了不起掌法。 杨易下山之后,一路上都是在推演这套降龙掌法的使用方法,一路行来,发现这套掌法虽然了不得,但是名字却起的有点不对,一招招一式式都是与龙有关,像什么亢龙有悔啦,飞龙在天啦,龙战于野啦,等等等等,这些好像说的都是龙怎么怎么样,却与“降龙十八掌”名字中的“降龙”两字不太有关联,若是叫做龙行掌,或者叫做龙掌才更为贴切,就是叫做龙拳也比“降龙”两个字合适,也不知道这套掌法的名字当初是怎么叫起来的,招式的名字压根与掌法的名字不符。 按照杨易的想法,就是将十八招掌法叫做“打龙头”,“扯龙尾”,“拖龙身”“揭龙鳞”等等名字,也比什么亢龙有悔等招式更为符合“降龙”两个字的意境。 他一路推演,已经将这套掌法吃透,于是变掌为拳,借鉴降龙十八掌的发劲方法,结合定江山拳法的气魄意境,苦思冥想之下创出了一套拳法,因为是初创,只有九招,杨易给它起名就叫做龙拳。 这套龙拳可说是他这几年对武学认知的一个积累与突破,能够自创拳法,这已经说明他已经有了一丝武学宗师的境界。 这天不知不觉到了苏州境地,天色已晚,四顾无有人烟,杨易随身带有自制的帐篷,当下取出帐篷正准备入睡,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箫音传来,不由的一愣:“这是黄药师的箫声!他这是要干什么?”他好奇心起,将帐篷重新放入跨篓里面,催马向着箫声发起处缓缓走了过去。 听着到了箫声附近,杨易将开始变得暴躁不安,一直打响鼻的黄马牵到远处的树上拴好,自己运气轻身功夫向前走去。 荒郊野外,野草丛生,明月高照之下,一个长衫怪人正稳坐在一棵大树的树颠之上。 这人的轻功高明之极,身子坐在树颠上,清风吹来,树枝轻摇,他的身子也随着树枝缓缓晃动,此时正口含玉箫,轻声吹奏。 树下群蛇乱舞,成千上万条青蛇昂着脑袋如同麦浪一般随着箫声不断起伏,有几个白衣男女在身上乱扯乱抓,衣衫凌乱嚎叫不休,压倒了不少青蛇,身上血迹斑斑,眼看不活了。更有一个女子端坐与地,定神运气,正在抵抗箫声。 那位正在打坐的女子,杨易隐隐有些眼熟,想了想已经知道她是谁了,正是当初在完颜洪烈王府中,被自己一戟挑飞的梅超风。 杨易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场景了,应该是欧阳克驱蛇围攻梅超风的时候,眼看梅超风就要不敌时,黄药师一曲箫声将欧阳克吓跑,救了梅超风一命。这一个场景,杨易前世看书的时候,印象极为深刻,因此咋一见就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欧阳克已经被自己斩了一条臂膀,怎么还有胆子在中原逗留? 他当初在金国的都城,二次杀进王府的时候,完颜洪烈与杨康已经不在,便是欧阳克、灵智上人等人也皆尽无影无踪,本来想将他们一举杀掉的杨易只能暂时放他们一马,没想到这欧阳克竟然跑到了南方活动,胆子倒是不小。 可惜看现在这种情况,欧阳克早已经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了,想要杀他倒是不太好找,现在倒要先看看这黄药师要怎么处理梅超风。 过了一会儿,箫声停歇,梅超风站起身来,脸面朝树望空拜谢,树上却是没有一点声息。梅超风连连说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出手相救,梅超风感激不尽!”一连说了多次,都无人应答。 杨易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此时的黄药师已经站到了梅超风的身后,但梅超风却一无所觉。梅超风威震江湖数十年,一身功夫少有人及,如今眼瞎,但是以耳代目,听觉比之与眼睛好的时候更加灵敏,但黄药师站在他身后,她却觉察不出,由此可以看出黄药师的轻功之高明。 杨易也是摇头赞叹,对黄药师的轻功极为赞赏,他本就是轻身功夫的大行家,一身轻身功夫还从没有遇到敌手,如今见了黄药师如此功夫,心中赞叹之时,好胜心也冒了出来,“黄药师轻功虽然高明,但我的轻功也不差,倒要跟他比上一比!”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杨易提气轻身,身子如同气球一般慢慢的飘向黄药师的身后,缓缓停住,似乎悬空站立,双脚如同不沾地一般,以黄药师之能,竟然没有察觉出来,就如梅超风没有觉察出他站在身后一般。 第二十一章穆念慈 梅超风在前面走,黄药师在后面跟随,杨易又在黄药师身后尾行,三人在夜里行走俱都是无声无息,若是被普通人看到,绝对会被当成鬼怪一般的东西而吓个半死。 三人中,梅超风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倒也正常,黄药师因为轻功高明而梅超风眼睛又瞎了,他不让梅超风听到自己的声息,却也不是太难。其中只有杨易最为吃力,在此荒山野林之中,本就安静异常,而黄药师又是天底下顶儿尖的高手,若想跟随在他身后而不被他察觉,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只是跟了一会儿,杨易就有点受不了了,他必须呼吸轻柔舒缓到极致,并且控制心脏达到最为缓慢的跳动,同时提气轻身,使身子与周遭空气完美结合,利用身边轻微的气流使双脚微微登向地面,借着这股子轻微力道轻轻向前飘动,这样才能不惊动身前的黄药师。 但是习武之人灵觉远胜常人,就算是听不到身后的动静,但心灵方面却会有警示,时间一长决计不能瞒过黄药师。跟了一会儿,眼看明月皎洁,前面两人背着月光前行,在明月之下,影子拉的好长。杨易当即呆立不动,不在两人后面跟随,若是再在黄药师身后,必然会把他发现,毕竟他不是梅超风一样的瞎子,若是凭空多出来一个人影,便是一个平常人也会发觉出异常,何况黄药师。 杨易呆立一会儿,眼见梅超风、黄药师两人渐渐走远,方才回转身子将黄马牵了出来,沿着面前的小道向前走去。小道尽头乃是一个小庙,破败不堪,杨易将黄马拴在庙门前,仔细打量了一番,却是一个土地庙,庙中隐隐有呼吸声传来。 推开庙门后,月光倾泻进里面,月光之下,一个女子正五花大绑的躺在地上,嘴里也被塞上了东西,看到杨易推门,身子扭动不休,口中“呜呜”作声。杨易叹息了一声,拔剑将女子身上的绳索割断,他在月光下瞧的分明,这个女子正是穆念慈。 穆念慈却没有杨易的眼力,并没有看清楚眼前之人是谁。解开绳索后,来向杨易叩谢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小女子感谢不尽!”杨易叹道:“穆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穆念慈“啊”了一声,身子差点摔倒,“你是杨天王?” 杨易在庙里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后,道:“穆姑娘,你怎么弄成这样?怎么被人绑到了这里?” 穆念慈低头垂泪不语。 杨易看她这样,很是感慨。在原书中,这穆念慈一生命苦,起因就是在京都的那一次比武招亲。 就因为与杨康比试了一场,输给了杨康,就此情根深种,一颗心都扑在了杨康身上,可谓是一见钟情,后来一生都毁在了杨康手里。 其实仔细想来,她这种凄惨命运,与她的性格不无关系。此女性情刚烈,打定主意绝难更改。既然喜欢上杨康就不会再有他想,后来见杨康一心攀求富贵,认贼作父,便不再与杨康相见,后来果真一辈子再也没有与杨康相见。 眼下杨铁心夫妇未死,杨康若是真的想认祖归宗,此时应该在江南与亲生父母在一起才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穆念慈决计不会出现在这里。看来杨康终究还是忘不了完颜洪烈的养育之情,依旧在为金人做事。 所谓“从东京到西京,生的没有养的亲。”杨康舍弃不掉完颜洪烈的养育之情,杨易倒是能够理解,只是他已经知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若是再不想认,反而还要帮金人做事,这就说不过去了。 同样是被异族收养,金庸书中的另一个人物,却与杨康的做法大不相同,这人便是萧峰。相比于萧峰的慷慨壮烈,杨康屁都不如。只是此时他恶行不显,又有杨铁心这么一个情面,杨易此时还没有对他动杀心。 现在见到穆念慈一副凄苦模样,杨易心道:“这次便要见一下这个杨康是什么样子,若是一心想为金人办事,干脆一剑杀掉算了!若是还有几分良知,那便将他废掉,交给穆念慈照顾,倒也算是成全了他们一对。” 想到这里,杨易对穆念慈道:“你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再问你了。如今这么晚了,现在咱们先这个破庙里凑合一夜,杨康在哪里?明天你带我去见一下杨康。” 穆念慈曾见过杨易血战长街的惊人景象,对杨易极为害怕,她知道杨易最讨厌金人,深恐杨易见了杨康,一怒之下将自己的情郎杀掉,此时见杨易说要见杨康,心里极为纠结。 她此来就是为了搭救身陷归云庄的杨康,才到了这个荒郊野外的小庙前向梅超风送来杨康的腰带,恳请梅超风前去归云庄搭救杨康。不曾想还没有见到梅超风,却被欧阳克遇到了,欧阳克贪恋其美色,将其捆绑在这个小庙里,欲将梅超风困死后,再来调教她。 现在欧阳克被黄药师的一曲箫声吓得落荒而逃,哪里还能想起穆念慈这个女子来?好在杨易进庙将她救出,不然她还不知要在这个小庙里待上多长时间。 如今杨康的师父梅超风到底怎么样了,穆念慈已经不得而知,至于杨康这位古怪的师父能不能将他救出归云庄,她心下也没有把握。但是杨易的厉害穆念慈却是知道的,若是能说动杨易去营救杨康,杨康定然能脱身出庄。只是杨康如今身为金国的钦差使节,若是被杨易知道后,说不定一怒之下杀了杨康也很难说。因此穆念慈很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杨康的下落。 杨易见她不吭声,也不再问,将一张虎皮丢给她:“先休息吧,什么事情明天再说。”穆念慈默不作声的接过虎皮,却见杨易拿出一个奇怪的帐篷搭在地上,钻了进去,不再理会自己,一时间心里彷徨无计,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除了杨康之外,她没有与第三人如此相处,实在是不知自己应不应该在这里过夜。杨易哪知道穆念慈的种种想法,他钻进帐篷里闭眼之后,再睁眼已经到了天明。出了帐篷后,才发现穆念慈双手抱膝坐在虎皮上呆呆发愣,竟似一夜未睡。杨易喊了几声,穆念慈方才回过神来,“啊,杨……杨公子,你醒了?”杨易笑道:“我早就醒了,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够醒来。” 穆念慈不解其意,问道:“杨公子,您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明白。”杨易不再多说,推开庙门,看到庙门前不远处有一堆骷髅头,用手在骷髅头上的五个洞窟比划了一下,手指恰好伸进骷髅头中。杨易点了点头,“果然是铜尸铁尸他们的招牌。” 第二十二章归云庄中 地上的骷髅头上一中三下五,加起来刚好九个。最上面的一个骷髅头上面压着一根金腰带,拿来看了看,腰带金环上刻着几个字:完颜康有难,太湖西畔归云庄。 杨易笑了笑,将腰带从新用骷髅头压好,转身看向一脸紧张之色的穆念慈,“穆姑娘,你父母现在可还好?” 穆念慈见杨易看到腰带后,又放了回去,心下略定,听他问起杨铁心夫妇的事情,急忙答道:“我爹爹和我娘已经被江南六侠安顿在太湖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他们现在都很好,说要是再见到杨公子,怎么也得多叩几个头才是。” 杨易笑道:“叩头就不必了,他们生活的好就行。你怎么不和他们在一起啊?怎么来到这个地方了?还被人给绑起来了!” 穆念慈张了张嘴,最后低头道:“杨康他……他有危险啦,我这是来找他师父,好让他师父前去救他。” 杨易点头道:“哦?这样啊,黑风双煞一向杀人不眨眼,杨康有没有告诉过你?” 穆念慈道:“他只是说让我将他这条腰带压在这里的一颗骷髅头下,不让我多待片刻,放下腰带后,就得赶紧跑,不然有生命危险。” 杨易笑道:“此人还算是有点良心,还知道为你担心。”看着穆念慈一脸忐忑的表情,杨易道:“归云庄?杨康是被困在了归云庄里?” 穆念慈道:“他被人打伤了,现在被关在人家的牢房里受罪。” 杨易好笑道:“他是因为什么被人家关起来的?” 穆念慈懦懦不答。 杨易叹了口气,“看你满眼血丝,应该是一夜未睡,你今天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放心,我会去归云庄,将你的心上人带出来。” 穆念慈涨红了脸庞,有心分辨说杨康不是自己的情郎,但却又说不出口,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道:“我跟你一起去!”杨易不许,穆念慈却是坚持同去,最后杨易道:“痴情女子负心汉,自古浓情几个全?你既然要去,那就一起去罢。只是以后可不要后悔!” 两人出了荒郊,走到城镇中,杨易买了一匹马送给穆念慈:“先把路给我指清楚,我的马快,我先走,这匹马你先骑着,你在后面慢慢走吧。”穆念慈时时刻刻都在担心杨康的安危,此刻心急如焚,恨不能立刻就将杨康救出牢笼,见杨易说要先走,也不再坚持同行,当下将去往太湖归云庄的路径讲给了杨易听,最后央求杨易道:“他……可能还有点不太认同自己的身份,如今还没有认祖归宗,杨公子,你千万不要伤害他!” 杨易点头道:“好!等你见到他后,咱们再说这个事情。”一提马缰,黄马轻声嘶鸣,四蹄如飞窜了出去。 穆念慈眼见杨易跨马如飞,悠忽远去,一时间眼露迷惘之色,不知道让杨易去搭救杨康到底对还是不对。但随即回复清醒,不再多想什么,既然杨易要去救人,就没有救不出来的道理,她还是紧紧跟上才是。 杨易走到太湖边上,找了一条大船,连马带人一起过湖,到了对岸后,发现岸边停了一堆江湖汉子,没见一艘船靠岸,就有江湖汉子上前查看一番,见到形貌特殊的江湖人,这些汉子就会说出江湖切口探查对方身份,显然是在找什么人。因杨易一身贵公子的打扮,贵气逼人,不像武林豪客,这些江湖汉子便不再靠近询问。 杨易下船后,骑马沿着走了不远,过了一座桥后,就看到了一个好大的庄园,正是归云庄。庄子大门处空无一人,想来是庄主已经知道仇人前来报仇,已经将看门之人打发走了。便在这时,一道人影从杨易马前走过,随后又有一道身影尾随而来,杨易打眼看去,正是梅超风与黄药师。 这师徒两个长相甚是吓人,梅超风长发披肩,抬头仰天,双眼已经瞎掉,模样狰狞恐怖,果真如同一具尸体一般。 而黄药师脸带人皮面具,这人皮面具戴在脸上,一眼望去,如同一个死人脑袋安在活人的躯体上似的,比梅超风的模样更为让人吃惊。 杨易将黄马拴到归云庄大门远处的拴马桩上,也不说话,跟在两人后面,踏步前行。 眼看两人就要进了归云庄的大门,忽然一个老头从门里摔了飞了出来,直直的撞向梅超风。被梅超风伸手抄起,抓住脖颈拎着走进了大厅。黄药师也跟着走了进去,杨易也不迟疑,随着黄药师一起迈步进门。 梅超风将手里的老头往大厅里一扔,抬头仰天一语不发。 大厅里站着好多人,有江南六怪,有郭靖黄蓉,还有一个面色枯瘦的中年人坐在大厅的主坐,其中一个长相俊美的青年人见到梅超风后,喜出望外,迎了上去,道:“师父,你来啦!”梅超风点了点头,依旧不说话。 这时坐在主坐的枯瘦中年人道:“梅师姐,你终于来啦!陈师兄呢?” 此人正是归云庄的庄主陆乘风,也就是黄药师的四弟子,他因为梅超风夫妇盗经之事受到牵连,被当时盛怒的黄药师震断脚筋逐出桃花岛,成了毕生憾事。也因为这样,他对梅超风夫妇恨之入骨,离开桃花岛成家立业后,曾几次三番邀请好手围攻梅超风夫妇,只盼望能将两人抓住,取回九阴真经,送到桃花岛上,或许还有重入师门的机会。此时见梅超风进门,百感交集,极为失态。 梅超风道:“怎么?我双目已瞎,你看不出来么?你玄风师哥已经被人害死,这岂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 他师姐弟两人对答之际,江南五怪与郭靖黄蓉已经发现了站在黄药师身后的杨易。柯镇恶眼瞎,只是听到梅超风的脚步声,至于黄药师与杨易的到来,他根本就没有察觉。 江南五怪见到杨易都是大喜,几人听到陆乘风与梅超风竟然是同门中人,心下就是一惊,以为落入了这两个人的陷阱,正准备死拼,没想到见到了杨易也从外面走了过来,一时间都是放下心来,深知有此人当面,龙潭虎穴也没什么打紧。 郭靖看到杨易后,正要说话,被杨易挥手制止,但是黄药师见众人的目光都越过自己看向身后,不由的大为好奇:“我身后难道还有什么古怪?”转身看了一下,身子轰然一震,“杨易?他是什么时候走到我身后的!” 第二十三章杨康 黄药师自命宗师,一向心高气傲眼高于顶,对自己一身所学极为自负,他桃花岛的轻身功夫实是有独到之秘,天下五绝中若论轻功,他当为天下第一。 梅超风如此本领,被他跟随一路竟然都没有发觉,足可看出他的轻功是何等惊人。但如他这等人物,竟然不知杨易是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 这一惊非同小可,饶是黄药师经历过多番事情,此时也是心头猛跳了几下,“这小子的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黄药师心脏只是多跳了几下,便已经被梅超风发觉身边有人,梅超风也是一惊,喝道:“什么人?”反手后捞,她这一捞快如闪电,现场有好多人都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出手,但就这么快如闪电的一捞,却被黄药师毫无烟火气的轻轻闪过。 黄蓉大奇:“梅超风,你身边的这人不是你的同伙?” 梅超风眼睛虽瞎,耳力惊人,因为在完颜洪烈的府上与黄蓉说过话,此刻听黄蓉开口,便已经知道是小师妹,诧异道:“小师妹?你怎么在这里?我孤身闯庄,哪里来的同伴?刚才那人难道不是这里的人么?” 黄蓉道:“他一路跟随你进了大厅,我还以为是跟你一块的呢。” 这时黄药师看了看杨易,飘身出了大门,杨易见此也随之而去。大厅里梅超风大为吃惊:“他一路跟随我进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她这一路总觉得身后有人,但是每次出言试探,前仆后抓却一无所获,还以为自己疑心生暗鬼,此时被黄蓉这么一说,方知道自己却是没有感觉错。 当下转身道:“上次吹箫驱蛇可是阁下所为?梅超风感激不尽!” 厅内众人见梅超风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说话,无不心下骇然,以她听力之佳竟然没有听到身后之人的离去。 黄蓉道:“梅师姐,他已经走了。”梅超风道:“他走了?我怎么没有听见?”语气甚是惶恐,以她平生经历,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在身后跟随而不自知,自然大为惊慌,心知若是刚才那人为难自己,恐怕自己早已毙命。 且不说梅超风与厅内众人说话,杨易与黄药师出了大厅后,来到庭院里,黄药师驻足道:“杨小弟,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易笑道:“与岛主也就是前后脚的时间。” 黄药师带着人皮面具,看不出脸上的表情,只听他哼道:“前后脚?小兄弟好俊的轻身功夫,跟在黄某身后,我竟然一无所觉,当初在岛上你可没有露出这一手啊!” 杨易道:“这等微末小技怎敢在黄岛主面前献丑。”黄药师冷哼一声,负手不言。他倒是没有问杨易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便在这时忽听的乱哄哄的大厅里,一人朗声道:“黄药师早就被人杀死啦,你们还上什么桃花岛!”正是刚才被梅超风拎进屋里的老头的声音。 杨易闻言好笑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黄药师,只见黄药师双眼精光闪烁,显是被此人的话语激怒。 杨易听大厅内梅超风大声喝道:“此言当真?” 那老头道:“这还能有假?黄药师被全真七子围攻而死,这事不日就要传遍武林,到时候天下皆知,我现在骗你干什么?” 大厅里忽然传来一阵哭声,陆乘风与梅超风互相责骂,黄蓉一直哭叫道:“我要爹爹!我要爹爹!”一时间,里面乱成一片。 黄药师淡淡道:“杨小弟,你可知大厅里这个说我死了的人叫什么名字?” 杨易见他眼露杀气,显然已经动了杀心,当下答道:“此人号称铁掌水上漂,叫做裘千仞。” 黄药师微微一愣:“铁掌帮的帮主?” 杨易嘿嘿笑道:“可惜这是个冒牌货,此人乃是裘千仞的双胞胎哥哥,叫做裘千丈,一向坑蒙拐骗,与他弟弟相比,本领可就差多了。” 黄药师道:“待我杀了他,咱们再来说话。” 杨易道:“岛主何必如此心急,且看一会儿再说。” 黄药师道:“此人诓骗我女,实在该杀。”在黄药师眼力,只有自己的女儿,其余之人不足为论。裘千丈欺骗他的徒弟他不生气,但是欺骗他的女儿他便要亲自动手。 杨易道:“你女儿未必这么好骗,黄岛主不如先看一会再说。” 便在这时,大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杨易打眼看去,却是穆念慈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穆念慈见到杨易,身子猛然停住,“杨公子,康哥……他可是出来啦?”杨易一指屋内:“就在屋里。” 穆念慈急急忙忙就往屋里跑,被杨易伸手拦住:“你在这里等着,我将他叫出来。”不待穆念慈说什么,杨易已经迈步进门。 杨康正在大厅里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眼见梅超风哭的伤心,抓他的陆庄主也嚎啕大哭,不知道此时是跑出去为好,还是等着梅超风回过气再来救自己为好。正纠结时,眼前一暗,随即脖颈一紧,耳边风声响动,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院子里。 杨易将他拎出来后,走到穆念慈身前,“穆姑娘,我有点事要问一下你们,你跟我来。” 穆念慈见他拎着杨康的脖颈,犹如拎鸡一般,心里吃惊的时同时,也为杨康担心:“他别把康哥的脖子拎坏了!” 出了院门,杨易将杨康丢在地上,问道:“杨康,你为什么不认你的亲生父亲?” 杨康被杨易吓得不轻,他刚才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杨易拎着,现在越想越吃惊,见杨易询问,当下翻身站起,问道:“阁下是哪位?我是金国王府世子,我父亲乃是一国的王爷,哪有不认亲生父亲的事情?”杨易笑道:“看来你还是把自己当作一个金国的小王爷,而不把自己看成一个汉人。” 杨康低头不语。杨易叹道:“果然还是荣华富贵难忘怀,你认贼作父,这个小王爷做的又何谈舒心,你还是跟穆姑娘一起见一下你的亲生父母为好。” 杨康道:“我不去!”杨易大怒,一脚踢出,杨康应脚而飞,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穆念慈吃了一惊,跑到杨康面前问道:“康哥,你怎么样?”只见杨康眼珠子转了转,但是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杨易道:“死不了,我现在将他点住,几个时辰后,穴道自然解开,你现在先将他拉到杨铁心夫妇面前,看他表现如何。” 第二十四章做大媒 穆念慈看着僵立在地的杨康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杨易走到杨康面前低头俯视:“你或许不认识我,但你一定听说过我。” 见杨康面露疑惑之色,穆念慈连忙低声对杨康道:“这是那天大闹京城的杨天王!” 杨康眼睛里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他当初在王府并没有见到杨易挥戟杀人的场面,直到后来完颜洪烈急匆匆的领着他连夜跑出王府,到了城郊的一个庄园里躲避的时候,他才知道杨易大闹京都的事情,而完颜洪烈之所以跑到城郊庄园,就是听从了灵智上人等江湖好手的建议,特意躲避杨易的。 也就是从那夜开始,杨康才知道“万人敌”这三个人的含义。此时听穆念慈说眼前这个人就是大闹京都的杨天王,怎能不让他吃惊恐惧。 杨易沉声道:“若是杨铁心夫妇故意将你丢弃,你恨他们不愿意见他们还情有可原,但杨铁心明明是被完颜洪烈害得妻离子散,逼不得已才远走他乡,卖艺为生。你母亲与完颜洪烈结为夫妇,未尝不是忍辱负重只为将你拉扯你长大成人。如今真相大白,你为什么不认你的亲身父亲,反而要认贼作父?” 杨康闭目不听。 杨易嘿嘿笑道:“你不听?那也由的你。完颜洪烈这个人,我早晚要杀掉,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小王爷的身份还有什么用?” 杨康听他如此说,猛然睁眼,眼露惊惧之色。杨易对穆念慈道:“找一条船,把他拖到你义父家里去吧,看他还认不认自己的亲生父亲?” 穆念慈不敢反驳,将杨康扶起,走到庄外,找了一条船,扶着他上船,与杨易拜别。 看着小船走远,杨易赶回归云庄,刚进大厅,就看到郭靖正挥掌打向黄药师。“咦?这两人怎么打起来了?”杨易大为好奇,只见黄药师对郭靖拍来的一掌不闪不避,但是郭靖一掌打到黄药师的身上之时,手掌发劲,忽然“喀”的一声,黄药师一动不动,他的手腕却脱臼了。 黄药师道:“好,你打了我,也该我打你一下。”举掌向郭靖打去,郭靖想要闪避,早被黄药师一脚勾倒,眼看黄药师一掌就要郭靖身上,江南六怪齐齐上前拦截。 原来黄药师在大厅内见自己的女儿处处维护一个傻小子,反而对自己这个老父亲不太用心,当下吃起来无名飞醋,越发的看郭靖不顺眼,此刻便想着教训一下眼前这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 此刻江南六怪上前阻止黄药师,哪能阻止的了?被黄药师几个照面就已经打倒在地,正要出重手杀人时,黄蓉哭叫道:“你杀了他罢,我再也不见你啦!”疾步走到太湖边上,飞身投湖,扎入水中,一道水线直奔湖心而去。 黄药师顾不得大厅众人,飞身到了湖边,眼看黄蓉向湖心游去,心中惊怒交集,虽然知道黄蓉水性好,绝无生命危险,但是如今父隔阂已深,这一去,实在不知道何时才能见面。 黄药师在湖边呆立半晌,爱迁怒于人的性子又起来了,看向江南六怪:“你们自杀罢!免得我出手,你们多吃苦头。” 柯镇恶性如烈火,一向不肯低头,怒道:“大丈夫死都不怕,还怕吃苦?” 郭靖怕连累几个师父的性命,大声道:“黄岛主,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大徒弟陈玄风乃是我杀掉的,与我几个师父无关,我与他抵命就是。只是我现在大仇未报,岛主可否宽限我一个月?一个月后,我自会去桃花岛领死!” 黄药师大怒,就要动手将几人毙于掌下,身子刚要动,忽然杨易到了他面前:“黄岛主,怎么与他们几个动气?令爱跳湖远去,你还是找她要紧。” 黄药师见杨易有心维护江南六怪,抬头看天道:“杨兄弟,你要拦我?”杨易笑道:“黄岛主何等身份,与他们动手太也丢份,此事看我面子,暂且算了吧。” 黄药师对杨易不敢小觑,他此时心忧爱女,怒火渐消,已经无心与六怪为难,此时杨易站了出来,自己便是想要杀他们,估计也未必能得手,当下哼了一声,“这些废物,我也懒的动手,看在你的面上让他们多活几天罢。” 杨易哈哈笑道:“多谢黄岛主看得起杨某,其实黄岛主又何必与令爱置气,这位郭兄弟乃是仁厚君子,与令爱正是良配,你又何必难为他?” 黄药师脸上怒气渐起:“这等粗野之辈,怎配登我桃花岛?杨兄弟你这是做媒人来了?” 杨易道:“我还真想做一下郭兄弟的媒人,就是怕岛主万一看不上郭兄弟,我这个做媒人的也不大有面子。” 黄药师冷声道:“明告诉你,你这媒人决计不会有面子!我女儿岂能嫁给这等粗笨之人?便是想也不要想!”越说越气,本来还想跟杨易把酒言欢的念头也不再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黄药师初次见到杨易之时,就对杨易大有好感,见杨易慷慨豪迈,潇洒不羁,正是我辈中人,年纪又不大,实在是佳婿首选,因此才在杨易离开桃花岛的时候,请杨易多加留心黄蓉的消息,实质上打的是杨易找到黄蓉后,让两人互相接触一下,培养一下感情的主意。 但没想到这杨易根本对自家女儿无意,反而想要撮合一个呆头愣脑的小子与自己聪明伶俐的女儿成一对,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令他心中恼怒异常,但又无法宣之与口,这才闷闷离去。 黄药师走后,江南六怪齐齐上前感谢杨易的救命之恩,陆乘风问道:“公子何人?怎会认得在下师尊?” 朱聪笑道:“陆庄主还不知道,这位乃是杨天王,前段时间大闹鞑子都城的人就是他。” 陆乘风惊道:“原来是杨天王当面,失敬失敬。”这时身边的梅超风也惊声道:“是你?”她当初被杨易一戟挑飞,实在是吓得不轻,如今知道此人就在自己面前,自然吃惊。 杨易不理会梅超风,看了看大内的众人,发现只有一个官员呆立当场,裘千丈却不见了。奇道:“裘千丈那个老骗子哪去了?黄岛主说要杀他,难道没有杀?” 陆乘风道:“刚才一阵混乱,或许从后门逃走了罢。那人不是叫做裘千仞么?杨天王怎么叫他裘千丈?您认识他?” 杨易笑道:“虽然不认识,却听说过,此人乃是裘千仞的同胞哥哥,武功稀松,人品低下,本来我今天是想要杀了他的,黄岛主说他要杀,我便不再动手,没想到却被他跑掉了。” 陆乘风见杨易将杀人的事情说的云淡风轻,似乎在他眼里吃饭喝水寻常事与杀人放火无甚区别,不由的心下暗惊:“也不知此人手底下有了多少人命,才会有这种语气。”他不敢怠慢杨易,急忙令人大摆宴席,宴请众人。梅超风站在旁边道:“杨天王,我要离开此地去为我师父做事,你让不让我离开?” 杨易道:“你去罢,但不能多杀人命,我若知道你再多杀人,我便杀了你后,再找黄岛主理论。”梅超风道:“杀不杀人,得看师父的意思,你本领虽高,却也管不到我。”杨易嘿嘿笑道:“管不了你,难道还杀不了你?”梅超风道:“你要杀便杀,桃花岛下,绝不皱一下眉头。” 第二十五章岳州城中 杨易见梅超风这般硬气,倒也不觉的有什么奇怪,这桃花岛的弟子们,或许功夫未必怎样,但黄药师的臭脾气却学了个十足十。 杨易也不难为梅超风,道:“桃花岛的弟子都这么有种么?你要我杀你,我偏不杀,我与黄药师平辈论交,杀你岂不是有以大欺小之嫌?你走吧。” 梅超风不敢再顶撞杨易,哈哈一笑扬长而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询问杨康在哪里。 陆乘风见大师姐离去,心中百感交集,一别经年,陈师兄命丧大漠,大师姐双眼也已经瞎掉,细想一下,还只有自己过得最好,想到这里不胜唏嘘,对梅超风夫妇的怨恨执念登时消掉。 梅超风走后,陆乘风大宴宾朋,因杨易与黄药师平辈论交,陆乘风不敢失礼,请杨易坐在首座,以示恭敬,对此江南六怪自然没有异议。 一顿饭宾主尽欢,饭后之前被陆家庄扣押的一个大宋武官也被放了出来,对众人一个劲儿的感谢。 杨易喊过郭靖,“郭兄,这位大宋的官老爷与你大有干系,你不妨问一下此人的名姓,或许会有惊喜。” 郭靖茫然无解,但他对杨易极为钦佩,杨易让他问,他便走到那位武官面前,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武官一愣,随即满面堆欢,低头哈腰道:“小人段天德,今天多谢几位英雄活命之恩,若是日后诸位去京城玩耍,小的一定尽心招待……” 郭靖身子猛然一震,将段天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你叫段天德?” 段天德赔笑道:“下官……卑职……小的确实是叫做段天德,小英雄有何见教?” 郭靖问道:“十八年前,你是不是在临安做过武官?”段天德奇道:“小英雄怎么知道在下以往升迁之事?小的确实是在临安做过武官。” 郭靖长吸一口气,一言不发的看了段天德良久,对陆乘风道:“陆庄主,在下要借后厅一用。”陆乘风自然同意。 当下郭靖拉了段天德到了后厅,请朱聪写了先父灵位贴在后厅条几正上方,对身边的段天德道:“你想怎么死?” 这段天德乃是郭靖的杀父仇人,当年江南七怪遍寻此人不着,不成想竟然在这归云庄遇到了,当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六怪见此俱都一脸喜色。 段天德看到墙上挂着的“先父啸天之灵位”,脸色突变,多年的事情涌上心头,仔细看了一下众人,心中一片冰凉,又见郭靖面貌俨然是当年郭啸天的模样,那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裤裆一湿已经尿了一地,身子软软倒下。 郭靖对着先父灵位叩了几个头,抽出匕首,向段天德心口插去,要为先父报仇。忽然手腕一紧,匕首还未刺到段天德身上,已经被人拉住。郭靖抬头看去,却是杨易拦住了他。 郭靖愣道:“杨大侠,此人乃是我的杀父仇人,我要杀他,你为何拦我?”杨易笑道:“你在此地杀他怎如去你杨铁心杨叔叔面前杀他?如今杨康与穆姑娘也都在家里,你将此人押到杨铁心面前,也好让他为义兄报仇。” 郭靖恍然道:“不错,是得让世叔知晓此事。此人我暂且不杀,先押到我世叔家里再说。”当下拜别陆乘风,与几个师父将段天德绑了,走出陆家庄。 郭靖向杨易磕头致谢,感谢他提醒自己询问段天德的身份,这才没有让这杀父仇人溜走,叩别杨易之后,几人才押着段天德向杨铁心家里走去。 杨易见诸事已了,不顾陆乘风的挽留,也离开了陆家庄。 过了太湖,杨易四处乱窜,他这几天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将如今大宋的理学大儒皆尽杀掉后,这南宋风气是不是就此转变?还是会一如既往,沉醉于眼前的灯红酒绿之中? 只是这个答案要将几个大儒杀掉之后,才有会浮现出来。但是杨易从不会无缘无故的杀人,更何况还是杀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儒?这与他一贯作风不符,是以一时间难以作出决定。 这一日不知不觉到了一座城门前,抬头一看,却是岳州城。 骑马进城后,到了一个酒店点了几个菜正要入口,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叫骂声。杨易往门外望去,只见一对中年夫妇正拉着一个小乞丐大放悲声,看意思是想将这个跪坐在地的小乞丐拉起来。在他们旁边正有几个青壮乞丐围拢住他们,恶声恶气言语不善。 杨易直觉这里面有事,饭也不吃了,起身出了酒店大门,就见中年夫妇中的中年汉子指着身边的几个青壮乞丐怒骂道:“杀千刀的叫花子,我儿子失散多年,竟然是被你们拐骗到了这里。你们好狠的心肠,竟然将他手脚打断,让他跪地乞讨,可怜我儿,这是受了多大的罪啊,你们不要走,我要去官府告你们!” 杨易走上前去,看了看地上的小乞丐,只见他瘦瘦小小,左臂已经齐肘而断,右眼已经瞎掉,只留有一个深深的没有眼球的眼窝。双腿奇形怪状,显然是被人以重手法所折断所造成。此刻他脸色木然,纵然是被两夫妇拉住了,依旧不住向下叩头,口里喃喃道:“大爷,大爷,给口吃的吧,大爷大爷,可怜一下吧,给口吃的吧……”小乞丐喃喃自语,嘴里只有翻来覆去的这么一句话。 两夫妇见小乞丐如此模样,更是心伤,中年汉子抓住身边一个乞丐胳膊,怒道:“你们残害我儿,将他祸害成这样,我定要抓你见官,判你重刑!” 被中年汉子抓住的乞丐,脸上毫无慌张之色,胳膊一抖,已经将中年汉子的抖开,指着中年汉子骂道:“瞎了你的狗眼!你说他是你的儿子,你有什么证据?这孩子乃是我们帮会从小就收养的孤儿,养了十多年,现在怎么忽然就成了你们的孩子?” 中年汉子怒道:“我这孩子身上有三处胎记,部位各不相同,我岂能不认得?你们偷走了我的孩子,还将他残害成这个样子,我岂能饶了你们?”伸手抓向身边的青壮乞丐,“我要你为我儿子赔命!” 被抓住的乞丐冷冷一笑,忽然一个巴掌抽到中年汉子脸上,“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诬陷我丐帮弟子,这孩子明明是我们捡来的孤儿,你硬说是你们的孩子,信口雌黄,那个会信?”说着扭头看向围观的百姓:“他说的,你们信吗?”围观百姓畏惧乞丐,不敢搭话,纷纷退后。 中年乞丐一连问道:“他说的谁能信?你们信吗?嗯?谁敢信?”他一连问了几次,街面静寂无声,皆无人敢答。 便在这时,一个声音传来:“我信!” 第二十六章跨马杀声起,单戟挑君山(一) 杨易在前世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乞丐团伙残害儿童行乞的报道,也曾孤身闯进乞丐窝点打伤了多位乞丐头目,对乞丐团体里面的一些肮脏事情极为了解,如今只是瞧了几眼地下的小乞丐,就已经对这个孩子的经历明白了几分。 只看这小乞丐奇形怪状的双腿,就知道是被人用重手法打断所造成,再看他瞎了的左眼眼窝处依旧有利器划痕,明显是被人用东西生生将他这只眼球挖出来的。这等手段,也只有这些乞丐团体能够做的出来。 杨易前世就因为痛打乞丐团体中的不法分子,而被刑拘了好几天,当时因为社会环境的问题,他束手束脚不敢杀伤人命,以免将自己也赔了进去,反而于事无补。只是有时回想起来,颇觉难受,但如今到了这个世界,他还有什么顾忌的?看了一会儿,再看了中年乞丐的嚣张模样,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挺身出面走上前去。 中年乞丐闻言一愣,他在岳州城霸道惯了,现在听有人竟然敢与自唱反调,大怒的同时也大奇,抬眼观瞧,只见围观人群已经让出路来,一个锦衣华服的高大青年走了过来。 中年乞丐见杨易一副富家公子哥打扮,心下不以为意,骂道:“臭小子,你是何人,也敢管大爷们的好事……”一语未毕,杨易已经走到他的面前。 到了中年乞丐面前,杨易也不多说,忽地伸手掐住此人脖颈将他凌空提起,在一众围观者的惊呼声中已经提着此人跃上了附近的一栋三层楼的楼顶。 众乞丐大哗,望着楼顶上面的两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街头围观众人只见楼顶上杨易似乎是向乞丐问什么问题,但是中年乞丐破口大骂,毫不理会,骂了没几声后被杨易伸手在他身上一点,此人忽然身子扭动不休拼命嚎叫,似乎正在遭受世上绝难想象的酷刑。 中年乞丐嚎叫半晌,嗓子嘶哑眼看上气不接下气,杨易又是一指点去,他嚎叫立时止住,身子软趴趴的伏在楼顶。回过神来之后,开始向杨易叩头。 众人虽在楼下也能听到中年乞丐在楼上拼命磕头的声音,只见他脑袋碰撞在屋顶瓦面之上,碎瓦横飞:“公子只管问,公子只管问,小的绝不隐瞒半点,绝不隐瞒……” 杨易一声长笑,站在楼顶边沿将中年乞丐提起使他双脚悬空,大声喝道:“我问你,下面这孩子是不是你们拐骗而来?” 中年乞丐再不敢隐瞒,答道:“是小的们手下所做。” 杨易又问:“这孩子双腿残废可也是你等所为?” 中年乞丐闭嘴不答,但被杨易伸手又是一点,惊天的惨叫又从他口中响起,片刻见裤裆湿了一片,黄水流出,竟然尿了裤子。 杨易继续问:“是不是你们下的手?”中年乞丐口中惨叫,脑袋急速点动:“是……是小的们做的……啊!”却原来杨易已经松开了手,中年乞丐已经被他丢到楼下。 杨易飞身下楼,见地下一片血迹,中年乞丐脑袋碰地已经死了。围观众人早就跑的一干二净,只留下几个乞丐与那一对中年夫妇还在现场。 见杨易下楼,几个乞丐都围拢上来,目露凶光。他们都是亡命之徒,虽然见杨易武功高强,但也浑然不惧,抽出长棒短棍,更有几个使着短刀尖刺冲向杨易。 众乞丐见杨易也没有怎么动作,猛然间眼前白光闪了一下,手腕一凉,手中武器已经落地,随着武器一起落在地上的还有他们握着兵器的那只手。 杨易抽剑在手,对身后的这对中年夫妇道:“想不想为你们的孩儿报仇?” 此刻场中动手乞丐们皆尽抱臂惨嚎,鲜血喷洒染的地面通红。 杨易背后的中年夫妇乃是寻常人物,何曾过这种惨象,中年妇女眼前一黑已经晕倒。中年汉子虽然害怕,但见杨易动手如此雷厉风行,说话痛快爽利,受此感染,一时间胸中如有烈火燃烧,大声道:“当然想报仇!现在就想报仇!” 杨易道:“既然想,那就随我来。”他伸手一抓,一个正要逃跑的青年乞丐已经被他抓到面前,“你们的窝点在哪里?” 青年乞丐大惊失色,身子连番挣扎,杨易眉头一皱,长剑往他脖子上一搭:“要么说,要么死。” 青年乞丐还待要说什么,忽然耳朵一凉,已经被杨易将两只耳朵割了下来。 杨易放下青年乞丐,淡淡道:“领我去你们住的地方。”青年乞丐脸露挣扎之色,忽然拔腿狂奔,竟然不理会杨易。 场中受伤乞丐对着杨易纷纷叫骂:“直娘贼,你敢动我丐帮子弟,管教你出不了岳州城!” 杨易叹息了一声,一脚将街面上的一颗石子踢飞,正中逃跑青年乞丐的后心,一击毙命。 杨易回转身来,看着场中受伤乞丐,道:“好!你们都很有种!不愧是丐帮子弟,洪七若是得知此事一定心中高兴!” 这些乞丐竟然不知道洪七公的名姓,听杨易说起来洪七公,竟然一个反应的都没有,仍然破口大骂。 见这些乞丐硬气,杨易对身边的中年人道:“你有没有马车?”中年汉子道:“旁边那辆马车就是我的。” 杨易道:“你先将你的夫人扶上马车。”中年人依言将夫人抱向马车,再出来时,杨易已经跨马持戟到了还在破口大骂的一帮乞丐面前。 此时已经有几个乞丐因为手掌被割掉,失血过多昏倒在地,还有几个仍在对着杨易大骂:“你奶奶的,你今天休想走出岳州城半步,今天我们彭长老正在此地做客,你本领再高还能高过彭长老?若要他老人家出手,管教你生不如死!” 杨易伸戟将说话的乞丐勾到马前:“既然你家彭长老如此了得,你带我去见他。” 这乞丐极为悍勇,被杨易用大戟勾住肩膀,戟牙刺入体内鲜血直流,依旧大骂不绝。杨易笑道:“果然硬气!现如今好人都是软蛋,坏人倒是硬气的很,这世道当真有意思!” 那乞丐拿起断掉的手掌,对杨易道:“你既然想见我们彭长老,那再好不过,随我来!” 杨易见他将断掌血淋淋的塞进怀里,大踏步前行,对赶马车的中年人道:“你赶车跟我走,不要离我太远。”中年人驾车跟随,指着场中受伤群丐:“这些人怎么办?” 杨易道:“死不足惜!”伸手一抖,一把金钱洒出,在场众乞丐纷纷倒地。 第二十七章跨马杀声起,单戟挑君山(二) 中年汉子见杨易一把金钱洒下,在场十几个凶悍的乞丐闷哼一声,皆尽倒地,惊道:“公子把这些人怎么啦?” 杨易道:“送他们上路了!” 中年人闻言大惊失色:“你将他们都杀啦?”他一脸震惊之色,但很快恢复神智,恨声道:“杀的好!杀的好!就该将他们全都杀掉!” 中年人痛骂了几声后,忽然掉下泪来:“可怜我这孩子,未满三岁时就被他们拐跑,如今已然过了五年,不知吃了多少苦头!现在被这些天杀的叫花子害得眼瞎腿瘸,人也变得痴痴呆呆,这让我这孩子以后怎么过活!我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 中年人在将自己老婆扶进马车的时候,将自家这个小乞丐儿子也拉进车里,如今车厢里不时传来“大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等含糊不清的语句,正是小乞丐所发。 听着车厢里小乞丐神智不清含含糊糊的声音,杨易脸色越来越沉,浑身杀气犹如实质,他问中年人:“老兄怎么称呼?” 中年人道:“小的段元青,祖籍山东,只因战乱灾荒不得已迁居南方,平日里做些小买卖养家糊口,今天途径岳州府,不曾想竟然发现我儿沿街乞讨,这才与这些乞丐起了冲突……” 此人思维清晰,口齿伶俐,不像大宋如今这些只知吟诗作对的腐儒酸丁。他纵然此时面对一生中绝未经历之险事,内心虽然隐隐有些害怕,但依旧头脑清醒,说话极有条理,胸中竟然颇有锦绣。 杨易与他聊了几句后,对此人大为好奇:“段兄可是功名在身之人?” 段元青道:“幼年粗读了几年书,只因家境贫寒,无钱赶考,后又得罪了几个大人物,被断了出路,这才弃书从商,做了商人养家糊口。” 杨易道:“凭段兄胸中所学,便是做一方大员,也算是委屈了你的才干。” 段元青道:“公子谬赞了!” 便在此时,前面断手的乞丐身子停住不动,也不头,大声道:“好朋友!彭长老就在此地!” 此时杨易已经跟着他走到了一个偏僻之地,一群乞丐密密麻麻的站在前方,手持兵器恶狠狠的向杨易看来。 为首的一个胖乎乎面团团的白胖乞丐一脸笑容的走上前来:“敢问哪位朋友来丐帮闹事?我丐帮子弟向来与人为善,不知在什么地方得罪了朋友,以至于有这等误会。” 杨易见此人锦衣华服,白白胖胖的一张大圆脸,一副士林乡绅的做派,活脱脱一个富家大员外。只在两肋隐蔽处缝着几块小小的补丁,以示自身乃是丐帮中人,便是这几个小补丁也缝补的犹如几朵花一般,普通人若是不细看,根本瞧不出来是补丁,反而以为是衣服上的装饰。 胖乞丐满面堆欢的走到杨易面前,双手抱拳道:“敢问朋友是哪条路上的?在下姓彭,添为丐帮长老……”他一语未毕,已经被杨易挥手一戟,将方天画戟架在了脖子上,戟上小枝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到马前,问道:“嗯?你就是彭长老?” 众乞丐见杨易挥手一戟已经将武功最高的彭长老拉到马前皆尽大哗。 彭长老大吃一惊,他身为丐帮长老,乃是丐帮中响当当的好手,在长江以南拥有极大的名声,不然也不会做到了长老这个位置。此人功夫不可谓不高,但杨易一戟挥来,众人瞧的清清楚楚,都不觉得这一戟有多快,包括彭长老也是这样认为。但是马上之人长戟过来后,彭长老就是躲不开。 杨易长戟锋利异常,将彭长老勾到马前后,彭长老的脖颈已经被割裂一个大口子,鲜血顺着脖颈下流,片刻间已经染红了上半身,身上锦衣华服被鲜血浸透,贴在皮肤上,凸显出来一个肥肥的大肚子。 杨易从马上探身看向彭长老:“你们这么多人在此地等我自投罗网,想必你早已知晓我来此因为何事。”杨易长戟戟杆在彭长老肩头处前后滑动了一下,“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所来何事,但还是聚众留我,可见这残害幼童,拐卖人口之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彭长老见杨易面色冰冷,眼露杀气,吓得声音都变了,尖叫道:“朋友慢来!慢来!你与我丐帮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绝没有聚众拦截阁下的意思,不信你看看我这双眼睛。” 杨易骂道:“你娘的,我难道看了你的眼睛后,我就会信了你的说法?”抓住彭长老的头发,将他薅到自己面前,与他两眼相对:“你倒是说一说,你的眼睛里有什么?嗯?除了眼屎之外难道还有别的东西?” 彭长老见杨易与他双目对视,心下一喜,他精通摄魂之术,两眼瞳术甚是惊人,与人对视后,对方便会不由自主的陷入他的瞳术制造的幻境之中,心神放松,任他摆布。 他这套迷魂之术从未失手过,如今见杨易如此凶猛,一个照面就将自己拿住,如今性命堪危,第一个想的就是用迷魂之术对敌。 杨易见他双瞳逐渐变得幽深,同时听他语调开始变缓,“朋友,你一路行来必然劳累,想必是困了,如今天色宜人,艳阳高照,你肯定要睡一会儿才行……” 杨易与他对视一会儿,见他唠唠叨叨轻声细语的说了半天,嘴角都出了白沫犹自不住口,而周围乞丐竟然安静无声不再喧哗,想来是知道彭长老这个迷魂瞳术的本事。 这些乞丐们都摒住呼吸,静静观瞧,只盼彭长老迷魂之术发威,将面前这个心狠手辣武功高强的锦衣青年放倒。 但杨易乃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人物,心志坚定犹如磐石,杀心一起,便是罗汉菩萨阻他道路,他也是一刀了账,绝不犹豫。这彭长老小小的迷魂之术怎能奈何得了他? 杨易听了几句听的不耐烦,拔出背后长剑,一剑斩下:“聒噪!” 第二十八章跨马杀声起,单戟挑君山(三) 杨易一剑挥出,彭长老人头落地,脖腔鲜血喷出一丈多高,煞是惊人。 杨易收剑回鞘,哈哈笑道:“他奶奶的,没想到这胖子还是一个高血压!”狂笑声中拍马舞戟,直奔对面群丐。 这岳州城中,彭姓长老在众多乞丐里面有着极大的威望,又兼他擅使迷魂瞳术,不明真相的乞丐们都以为他有法力在身,将他敬若神明。 又因洪七公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般乞丐很少能接触到他这位帮主,时间一长,导致这岳州城内只知有彭长老不知有洪七公。而这彭长老乃是丐帮净衣、污衣两派中的净衣派的代表人物,财大气粗,没少给底下乞丐们好处,很得岳州城内乞丐们的欢心,他们对彭长老的事情向来是奉行不违。 净衣派乞丐穿着打扮与污衣派截然不同,吃喝享受从不落后于人,意志普遍薄弱,时常日久,难免堕落下来,将自己刚入丐帮时的雄心壮志忘的一干二净,为国为民杀鞑子诛奸臣的誓言也都扔到了一边。 这些乞丐们,为了吃喝享受,竟然干起下三滥的买卖来,而其中为首之人便是彭长老。 如今众乞丐见彭长老被杨易挥剑斩杀,都是愣住,待到杨易纵马到了跟前,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杨易黄马极快,一个前冲已经踏破人群。黄骠马马蹄乱踢,马上杨易长戟挥舞,一路前行,犹如劈波斩浪,瞬间已经杀透了拦截的人群,到了群丐身后,这时众乞丐方才反应过来。 有人杀猪般嚎叫道:“彭长老被他杀死啦!别让他跑了,杀了他!为彭长老报仇!” 这些乞丐虽然为恶众多,但却都是彪悍之辈,悍不畏死,见彭长老被杨易杀死,各个眼睛都红了,挥舞刀剑棍棒一起冲向杨易。更有人叫道:“摆阵!摆阵!困死他狗日的!” 几百名乞丐忽然棍棒柱地,不住敲击地面,嘴里吆喝不停,身子左右跑动,向杨易围拢而来。 杨易见他们快速走动,各个手中兵器那在手中,围着自己一人一马转动不休,渐渐的形成了一个阵势,发一声喊,一起攻了过来,无数兵器从四面八方杀了过来。这些人都是有功夫在身,不比寻常官兵,又有暗器在手,人数又多,极难防备。 当此时节,杨易不再保留实力,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全力出手。 他手中长戟猛然横扫,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弧,大戟戟刃之上隐隐白茫闪现,只是一戟,左右围拢过来的五六个乞丐的兵刃连同他们的身子都已经被扫成两截,不待这些人惨叫声发出,杨易长戟支地,两腿夹紧马背,长戟在地上顿了一下后,他竟然夹着马身腾空而起,犹如飞将军从天而降一般,连人带马落到了几米开外。 他这匹黄马与普通战马极为不同,普通马身一般都是七尺长短,但他这匹黄马身长八尺开外,高近两米,奔行如风,体重怕有上千斤。但就是这么一匹高头大马,竟然被他一戟柱地夹住凌空而起,这身功力实是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 黄马下落之时,马身下面的几个乞丐犹自在大呼小叫往杨易原来的位置冲去,被黄马当头踩下,立时身死。 杨易狂笑不绝,打马前冲,手中方天画戟舞成一团青气,戟刃便是青气里面的一道白光,但凡被白光扫到之人,无不骨断筋折,连人带兵器都是一分两半。 杨易这几天本来还在想自己杀人是不是太多,以后是不是要少杀点,一路压制杀性,甚少杀人。 但是今天遇到这种残害幼童之事,杀心顿起,再也忍耐不住,心想:“去他娘的多慈悲,少杀生!当此时节,少杀一个坏人就是害死多位好人,大丈夫只要问心无愧,便是伏尸百万又能如何?路见不平,杀他娘的罢!” 黄马落地之后,群丐阵势已经不起作用,再想合围杨易为时已晚。只见场中,人如虎马似龙,在群丐包围圈中左冲右突,奔行如电,只是眨眼间,已经在一帮乞丐中杀了一个通透。随后杨易拨马回身,再次杀了回去,几个平趟下来,乞丐们已经死的七七八八,现场已经没有几个站立之人。 段元青在马车之上张大嘴巴,半天没有合拢,马车内的孩子也停止了含糊不清的语句,段元青的夫人更是将马车窗帘拉起,抱着孩子瑟瑟发抖。 几百名好手转眼间被眼前之人杀的七零八落,还活着的几名乞丐看着满地尸体皆以为自己大梦未醒,实难相信眼前之事乃是真实发生。 杨易对此遍地尸体无动于衷,策马缓行到了一名坐倒在地的乞丐面前,伸戟勾住他的脖颈,拖到马前,喝道:“带我去你们的住处。” 那乞丐浑浑噩噩站起身来,目光发直,喃喃道:“随我来!” 跟着这乞丐走了几百步,到了附近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院子里一帮孩童正在哭嚎不休,几个壮年汉子手持皮鞭不住抽打院中的十几个孩子。 此时气温不高,但是一众孩童皆是赤背裸身,背脊上皆是青一道紫一道的鞭痕,有几个孩子被打得经受不住,满地打滚惨叫,还有一个幼童以嘴啃地,浑身抽搐不休,已经被活活打死。 院子里还有几个齐腰高的陶瓮,大瓮上有铁盖,盖子上有圆孔,此时盖子在陶瓮口扣上,几个孩童的脑袋架在铁盖上,脸色痛苦,目光呆滞。 杨易挥戟斩杀了院中持鞭壮汉,问领路乞丐道:“这些装进陶瓮的孩子是干什么用的?” 乞丐呆呆道:“将孩子从幼年装进大瓮里后,不再让他出来,时间一长,自然成了侏儒,以后沿街卖艺,乞讨钱财自然比寻常人士多那么几分。” 杨易道:“果然好方法!好创意!”他问面前乞丐:“此种事情是单单在这岳州城内发生,还是天下丐帮皆是此种情形?” 乞丐道:“长江以南,净衣派多有此事,污衣派虽有,但是不多。” 杨易道:“好!好!好!好丐帮!” 第二十九章跨马杀声起,单戟挑君山(四) 在杨易杀掉院子里的几个持鞭壮汉时,院里的几个孩子都吓得浑身发抖,只有一个男孩昂然而立面不改色。 杨易进门时候看得清楚,这个孩子正是刚才挨打中的几个孩子中的一个,别的孩子被打得哭爹喊娘嚎哭不休,下跪求饶,只有他站得笔直,一声不吭。也正因为如此,被壮汉重点照顾,打得尤其下力,非但满脊背布满鞭痕,便是脸上被鞭打了好几道,此刻腮帮子高高鼓起,紫色鞭痕犹如条条蜈蚣爬在脸上。 此时见持鞭人被杨易所杀,这孩子面上惊愕之色显露,但随即敛起,快步走到杨易马前,跪倒在地:“多谢恩公搭救!” 杨易见他年纪如此幼小,但却极为有种,别人跪地唯他不跪,心中极为赞赏,见他跪地向自己叩谢,急忙翻身下马,扶起他来:“好孩子,好硬骨头!你不要跪我,跪我我也未必受得起!” 这孩童朗声道:“恩公活命之恩,我岂能不谢?只恨我年幼力弱杀不得这些狗辈,不能亲手报仇!” 杨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道:“我叫朱华,字子健。” 杨易见他虽然年幼,气魄却大,无视院中几具尸体,面不改色对自己侃侃而谈,便是自己当年也未必能做得到。对他更是另眼相看,问道:“子键,你家在哪里?你是怎么到了这里的?” 朱华道:“我家在江东,先父在边境与鞑子交战被杀,母亲也已经病故,前段时间我进城卖菜时,被人用麻袋罩住塞进车里,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杨易点点头,转身问跟在身后的段元青:“段兄,你看这孩子怎样?” 段元青一直驾车跟在杨易身后,此刻听到杨易问话,下车道:“这孩子有骨气,是个好孩子!” 杨易道:“段兄可愿收一个义子?” 段元青见朱华这个孩子年纪虽小,但长得龟形鹤背,双腿撑天,极有气势。此时听杨易此言,那里还有不明白的,热切道:“我儿已残,日后须得我夫妇悉心照料才能生活,如今正想领养一个孩儿继承家业,眼前这个孩子我很喜欢。”当下温声对朱华道:“好孩子,你可愿跟我回家?我家虽不富裕,却也不穷,一日三餐都有荤腥,但凡家里有的东西,就决计少不了你的一份。” 朱华道:“多谢前辈抬爱,我想习武,不想打理家事!” 段元青见朱华两眼直勾勾的看向杨易,一脸渴求之色,心下失望,对杨易笑道:“这孩子眼角高,看不上我这点家业,他真正向要跟着的人还是公子您啊!” 杨易看向朱华:“你想习武?” 朱华道:“想!” 杨易问道:“你习武想干什么?” 朱华道:“杀尽天下该杀之人!” 杨易笑道:“你怎知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朱华道:“我现在不太明白,但早晚会知道!” 杨易仰天大笑:“好,一会儿你跟我走!” 将带路的乞丐一戟刺死,随后打破院中的陶瓮,将瓮中孩子尽数救出,杨易道:“我先去官老爷的府衙走一趟,这些孩子须得好生安置一番才行。” 段元青问道:“公子可还需要我们同行?” 杨易道:“你带这些孩子跟在我后面,我倒要看看这岳州府当官的怎么处理这件事。” 当下两人找了两辆牛车,将十几个孩子抱上车,一路赶奔府衙。 当杨易跨马抗戟到了府衙门前时,四周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对着杨易身后的孩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岳州城隶属荆湖北路,府衙修建的甚是气派,门前大鼓高悬,朱漆大柱子下站了几个守门的懒汉,此时正在晒太阳捉虱子。见到杨易一帮人到了衙门前,几个懒汉站起身来喝道:“什么人?前来何事?” 杨易径不答话,一提马缰,黄马窜行到了惊堂鼓前,挥拳砸向大鼓。 “咚咚咚!” 大鼓震天价响起,如同滚雷经天,雷音爆响,震得地面发颤,堂顶灰尘扑簌簌落下。 几个懒汉被鼓声所震,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待到鼓声停歇,才有一人道:“好大胆子,你竟然敢擅自敲响惊堂鼓,惊动知州老爷,你吃罪的起么!” 杨易道:“知州算个屁!你去把他叫来,我有事情让他做。” 几个汉子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子,你疯啦!竟然敢出此狂言!” 此时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人跑到守门的懒汉跟前,小声说道:“前街上,几百名叫花子被杀,就是此人干的!” 几个守门人猛然一个激灵,看着杨易如看猛虎,后退了几步后,低头哈腰,满脸赔笑:“小人不知公子前来,恕罪恕罪!我们太爷刚才听说前街出了极大的命案,现在正带着三班衙役前去查看究竟,现在并不在府内。” 杨易道:“那就把他叫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叫太爷来!”几个懒汉呼啦一下全都散开,躲避瘟神一般向远处走去,“公子莫急,太爷一会就来!”走了几步,看看离着杨易远了,几个人撒腿狂奔,片刻间踪迹皆无。 忽然间,整个衙门口变得空无一人,便是刚才看热闹的老百姓知道了杨易就是杀了几百乞丐的绝世凶人之后,也都呼儿唤女慌忙离开,附近一霎时便是一静。 杨易环顾四周,发现除了段元青与几个小乞丐之外,周遭再无旁人。 杨易叹了口气,道:“那就等会儿吧。” 等了好一阵子,四周静悄悄一个人影都没有见着,杨易等的不耐烦,“这官老爷好大的架子,这都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没有赶回来。” 段元青比杨易明白事理,轻声道:“公子,官老爷架子未必大,但是胆子肯定小。若是听说你就是杀了群丐的凶手,估计是不敢前来了。” 杨易皱眉道:“他若不来,这孩子谁来管?况且他辖地出现这等事情,他也跑不了个失察之罪,这摊子就得让他来收拾才行。” 段元青道:“依小人之见,公子只要把这些孩子放在这衙门跟前,同时修书一封留给官太爷,再说几句狠话,保准他一定对你交代的事情乖乖办理,不敢含糊半点。” 杨易道:“依你,那就这么办。” 第三十章跨马杀声起,单戟挑君山(五) 杨易与段元青又在衙门口等了一会儿,眼看天色渐黑,杨易对朱华道:“子健,今天交给你一个任务。” 朱华道:“师父您请吩咐!” 杨易愣道:“我何时收你为徒了?你怎么喊起我师父来啦?” 朱华笑道:“我瞧着您有收我为徒的意思,早收晚收都是收,还不如现在喊上师父,免得再有变数。” “好小子,这脾气合我胃口。”杨易哈哈大笑:“我现在写一封信给你,你领着这些孩子就在这衙门口等到官老爷来了,就把信封给他。完事后,你去城北张家老店来找我。” 杨易马袋里装着纸笔,还有墨水袋子,当下倚马提笔写了一封信,吹干墨迹后交给朱华,“你将这封信交给知州大人后,他若是问我的身份,你就告诉他,我叫杨易,以后的事情怎么办,就说我让他看着办。” 朱华点头道:“我记下了!” 此时段元青又惊又喜的走到杨易面前,颤声道:“你是杨易杨天王?怪不得有这般本领,怪不得这般性情!”他激动万分,“我早该知道是你了!天下间身穿锦衣,胯下黄马,手中方天画戟,此等战力无双之人,除了杨天王之外,又有何人?” 杨易笑道:“贱名何足挂齿,今天倒是连累段兄今天跟我一路奔波,恐怕这岳州城你是呆不住了。” 段元青道:“恩公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没有你仗剑相助,我夫妇二人,非但救不出自家孩儿,恐怕自身也难以幸免。这等救命之恩,报答还来不及,那里还有‘连累’这么一个说法?恩公实在是折煞小人了!” 杨易笑道:“此事就吃打住,先去张家老店住下再说。” 当下杨易丢给朱华几两碎银,随后拨马前行,段元青驾车,两人一同向客栈走去,留下一帮孩子坐在牛车之上待在衙门口等候知州大人回衙。 等杨易与段元青在客栈里安顿好了之后,吃饭喝茶聊了半天,眼看明月高悬,雾气升腾,段元青有点担心道:“朱华这孩子不会出什么事吧?” 杨易笑道:“主意是你出的,怎么你又没有把握了?” 段元青道:“关心则乱啊!朱华这孩子,面向不凡,极有气势,倒与杨天王你有几分神似。” 正说话间,朱华推门进了大堂,杨易见他不复乞儿打扮,已经换了一身粗布衣服,大步走到了杨易面前,躬身道:“师父,我回来了!” 杨易对段元青笑道:“这不是回来了么?” 段元青向朱华问道:“好孩子,那知州大人怎么说?” 朱华笑道:“咱们这位大人长得白白胖胖,就跟我上次见过的一位姓彭的长老一样胖,他看了师父的信后,双手一个劲儿的哆嗦,后来好不容易喝了口水镇定下来,对我说道‘你跟杨天王说,此地不比北方,满城都是宋人,杨天王乃是英雄豪杰,杀鞑子可以不必顾忌,但这里都是宋人,又何必下手如此残忍?’” 杨易问朱华:“你是怎么回答的?” 朱华道:“我只是让他看了看我身上的鞭痕与那几个兄弟们的伤势,他便不再多什么。命人为几个兄弟姐妹寻医问药,又让人为每个人换了一身新衣服,同时让我吃过饭再向您回报此事。” 杨易笑道:“他说要怎么安排你这些难兄难弟么?” 朱华道:“他说绝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杨易道:“不让他们受委屈?现在就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说了几句话,杨易道:“睡罢,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从兜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朱华,道:“子键,这瓶子里是我偶然得来的人参茯苓丸,最能养身壮气,你每隔三天吃上一颗,吃完这瓶药,身子也便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说习武的事情。” 朱华接过药瓶,揣进怀里,也不道谢,只是道:“师父,那我也歇息去了。” 一夜无话。 到了次日,杨易打发朱华又去府衙看了一下那些小乞丐,发现虽然相比常人来讲,他吃喝还是差了一点,但是相比昨日,已经是天上地下了。 见此情况,杨易对段元青道:“此间事了,也到了分别之时。这些乞儿现在先让府衙官老爷管着,但早晚还得要丐帮负责。” 段元青道:“丐帮之人岂能乖乖听话?” 杨易淡淡道:“杀的多了,自然也就低头了。” 段元青心中一凛,不敢多问,拱手道:“如此便告辞了,只盼日后恩公长命百岁,多杀坏人。” 杨易笑道:“你现在赶紧走,若是走的晚了,被有心人看到,打听到你的身份,估计少不了一场祸事。” 段元青点头道:“恩公说的是,这些臭乞丐未必敢将您怎么样,但只要是人,都会柿子专挑软的捏,你没有问题,我却是有着大大的风险。”当下拱手作别,驾车急急出城。 杨易站在城门处,目送段元青离城而去,方才转身回城,在路上,杨易问朱华:“一个人住在客栈里,你害怕不害怕?” 朱华道:“我已经九岁,足够照顾自己,师父若是有什么事情,去办就是。”他只是从杨易的一句话里,就听出杨易有事情去办,不方便带着他,当真是聪颖之极。 杨易见他没有说害怕不害怕,但看他神情,明显是毫不在乎。 当下点头道:“好,客栈里我已经付了几天的房钱,你好好住在这里。这几天我要在这大宋的荆湖北路下辖州府转上几圈,可能要过几日方才能回来,你自己多注意就是。” 朱华好奇道:“师父你可是有什么要事?” 杨易叹道:“本来是没有什么要事,但是如今见了你们这种状况,已经不能不管。”他叹气道:“这丐帮与我想象中的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朱华没有听清楚,“师父,怎么不像?” 杨易微笑不答,只是喃喃自语,“洪七公,嘿嘿,洪七公!你为人刚直,我无话可说,可你帮内的孩儿可是不怎么样啊!” 将朱华带进客栈,杨易道:“跟我来。” 在朱华听从杨易吩咐,盘膝坐在床上后,杨易手掌搭在朱华头顶,内力潜运,控制内气在朱华经脉中走了一条路线,手掌离开后,已经截留了一份内气在他体内,对朱华道:“记住刚才内力的行走路线,这几天没事就多多搬运内息,等我回来再考较你。” 朱华道:“定然不叫师父失望。”他毕竟是孩子,好奇心大,一脸好奇的问杨易:“师父,你这几日到底要去干什么?” 杨易道:“我想看看这丐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帮会。” 第三十一章跨马杀声起,单戟挑君山(六) 杨易安顿好朱华,当即策马出城,向岳州城附近的几个城市奔去。 如今因为饥荒战乱,流民四起,北方之人撤向南方,加剧了南方居民的负担,本来国家富裕,很少有乞丐的宋朝,到了如今已经极为常见。 杨易一路奔行,发现大多数乞丐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丐帮,大都是真真正的普通要饭的叫花子,只有一些身体强健的乞丐,才会被丐帮收入帮内。 在岳州城附近的几个城市内转了几圈,发现这丐帮污衣派还好,虽也有一些肮脏事情,但总的来说还算的上是有点作为。而净衣派藏污纳垢之事与之岳州城内也相差不多,见此情形,杨易自然又是一番好杀。待到他返回岳州城时,岳州城方圆几百里的丐帮子弟已经减少了九成。 到了张家老店,朱华正在打坐调息,见杨易回返后,急忙从房间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杨易:“老师,昨天一个乞丐将这封信送了过来,对我说‘杨天王好厉害,不在北方杀金人,反而到了南方杀宋民,丐帮子弟如今被天王杀的七零八落,总得有个说法。’” “哦?” 杨易问道:“什么说法?” 朱华道:“那个乞丐说,这几日丐帮南北几个分舵的子弟都到了君山,杨天王若是有空,不妨到君山一会!” 杨易接过信封,放在桌子上用刀子慢慢划开,对朱华道:“江海技俩防不胜防,陌生人的信封不可随便揭开,万一里面有什么毒粉毒药什么的,若是猛然撕开,难免会被药粉喷一脸,到时候生不如死,可就惨了。” 朱华下了一跳,道:“这信封表面不会有毒药吧?” 杨易见他吃惊的表情,哈哈笑道:“什么毒药可以从表皮进入人体?天下可只有一个老毒物啊。” 将信纸抽出来后,杨易看了看,笑道:“君山啊,那明天我就去会一会君山的诸位英雄好汉!” 朱华问道:“他们邀您去君山开战么?” 杨易笑道:“未必是开战,或许是要讲道理呢。” 朱华道:“我也去!” 杨易点头道:“好,一起去。” 到了次日,杨易与朱华一起坐船上了君山。 君山小巧玲珑,极为精致,富有雅趣,朱华从未见过这般景致,一个劲的赞叹:“真好看,跟图画里的景色似的。” 杨易笑道:“好看是好看,只可惜如今被一帮臭哄哄的叫花子占据了,他们哪知道好看与否,定然拉屎撒尿,搞得一片狼藉。” 朱华道:“臭哄哄的叫花子也比想喷喷的叫花子好,香喷喷的叫花子根本不是叫花子,老师以后见了香喷喷的叫花子,便是直接杀了,也绝对不会冤杀。” 杨易道:“今天咱们爷俩今天就看看,这山上叫花子们到底是香喷喷还是臭哄哄!” 两人在山脚下走了几步,已经有几个乞丐拖棍上前,躬身施礼道:“来者可是杨天王?” 杨易点头道:“带路吧!” 他今天来君山,因为是坐船,便将黄马留在了岸边,只是背背长剑,肩扛长戟。 一路登高,到了山顶处,朱华身子猛然一顿,止住脚步。 杨易立身前望,只见轩辕台上站满了高高矮矮老老少少的叫花子,为首的一人面目黢黑,破衣烂衫,打着赤脚,山风吹来,果然传来一股子臭味。 杨易对朱华笑道:“身上臭哄哄,心中干净净,这才像个叫花子的样子,若是锦衣貂裘,那是公子王孙的做派,哪里还能称作是丐帮中人?” 朱华点头道:“老师教诲的是。” 为首的乞丐见他们两个说说笑笑,丝毫不将自己这些人放在眼里,心下大怒,喝道:“杨天王,我丐帮从未得罪于你,你为何大肆屠杀我帮内弟子?自你来岳州这几日间,我上千帮众先后被你杀掉,我们这些叫花子有怎么得罪你了?” 杨易将肩上大戟竖在身前,问道:“老叫花,你叫什么名字?洪七公呢?他在哪里?” 一帮乞丐见杨易拨弄大戟,都是齐刷刷后退了几步,为首的乞丐更是举棍作势,一脸戒备之色。 杨易见状笑了笑,将长戟递给朱华:“子键,你现在先做一下扶戟郎吧。” 朱华接过青戟,挺身扶住,道:“昔日韩信为项王扶戟,被人为扶戟郎,老师武勇正是堪比楚霸王,弟子今日为老师扶戟,不胜荣幸。” 此时为首老丐道:“在下鲁有脚,杨天王,你在鞑子的京都大闹了一场,搞得惊天动地,我和我帮内孩儿们听闻此事,都是对你佩服的很。可是你如今到了南方,为何与我丐帮过不去?” 杨易问道:“我为何与你丐帮过不去,其中原因你难道不清楚?” 鲁有脚道:“我只知你杀我丐帮子弟,却不知因何而杀。” 杨易仔细看去,发现眼前乞丐都是衣衫褴褛之辈,一个锦衣华服的都没有,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对鲁有脚道:“鲁有脚?你为什么不叫做鲁有脑呢?” 鲁有脚怒道:“你是什么意思?” 杨易道:“若是洪七公在此,必不会如此莽撞,怎么也得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会找凶手理论,你连我为什么杀你丐帮子弟都不清楚,就这么兴师动众邀我前来,当真是愚不可及。” 鲁有脚一向脾气暴躁,此时被杨易这么一说,热血上头,大声道:“我虽然不清楚你为何杀人,但即便是我丐帮子弟行事不端,那也得我丐帮自行处置,你连杀我上千孩儿,便是有天大的理由,我丐帮上下也容不得你!” 杨易道:“终究还要做上一场!”冲朱华伸手道:“拿我戟来。” 朱华吭哧吭哧将青戟拖到杨易身边,道:“老师,你这杆大戟好重!”转身跑的远远的,准备站在崖顶向下观瞧。他还没有跑到崖顶,身后已经传来喊杀声,等到了崖顶,转身下看时,声音已经平息下来。 朱华站在崖顶,只见杨易扶戟站立在轩辕台正中,周围一片片乞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鲁有脚的声音远远传来:“天杀的,你将他们都杀了?” 杨易道:“蠢猪一般的东西,被人卖了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就没有发现这今天的都是你污衣派的人么?那净衣派的人又去了哪里?他们为什么不敢露头?” 见鲁有脚面露迷惘之色,杨易道:“今天看在洪七公的面子上,且饶过你们的性命。” 鲁有脚惨笑道:“都死了,这还叫饶过他们?” 杨易不理会鲁有脚,只是冲朱华喊道:“走罢。” 朱华下来崖顶,道:“老师,你将他们都杀了?” 杨易笑道:“都点了穴道而已,过上半个时辰也就好了。” 朱华道:“这就完了?” “不然还能怎样?” 第三十二章驳论 一直到杨易下了君山,轩辕台上的鲁有脚暴躁的声音才隐隐传了过来:“狗日的,这事情有蹊跷……” 朱华听到后看了杨易一眼,道:“就这脑子还能当上丐帮的长老?” 杨易失笑道:“子键,你为人聪颖,一点就透,可是世上又有几个你这样的聪明人?” “天下间有愚人就有聪明人,有粗鲁人,就有精细人,这鲁有脚我听说过他,此人性格暴躁,做事冲动,虽然不愧是侠义中人,但独善其身还行,做头目就不成了。” 朱华道:“难怪他叫做鲁有脚,而不是叫做鲁有脑。” 杨易哈哈大笑:“走罢,这事情还没完,闹成这样,洪七公怎么也得出来收拾烂摊子,到时候我倒要好好问问他。” 两人下山,直到上了小船,还隐隐听到鲁有脚的咒骂声从山顶传来。 停船靠岸,杨易对朱华道:“子键,如今天下不太平,你总不能一直跟着我满天下四处乱窜。须得找一个地方安置你才行。” 朱华道:“谨听老师安排。” 杨易想了想,拍掌道:“倒是有一个好去处,那里比较适合你。” 朱华问道:“什么地方?” 杨易道:“桃花岛!” 朱华道:“桃花岛是什么地方?” 杨易笑道:“到了那个地方你就知道了。只是把你送进岛上,这次可要欠黄药师一个人情了。” 朱华又问:“黄药师是谁?是桃花岛的岛主么?” 杨易道:“是啊,这个黄岛主极为了不起,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医卜星相,架鹰斗狗,奇门遁甲,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乃是当世奇人,你上了桃花岛,不妨多跟他学点东西。” 朱华道:“我要学老师你的本领,他黄岛主再厉害,但他不是我师父。”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学黄药师的本领。 杨易笑道:“上岛以后再说吧,黄老邪为人邪性的很,愿不愿意教你还不知道呢。” 两人说走就走,杨易将黄马牵来,又为朱华买了一头驴子代步,两人一路南下。 这天到了一个小酒馆里,杨易叫了几个小菜,本来是要了一壶酒,但是朱华年纪虽小,酒量却不输于成人,杨易见他嘴馋,干脆要了一大坛子烈酒,两人一碗一碗的碰着喝。往往朱华喝一口,杨易便喝一碗。 这小店门脸不大,所酿的酒水倒是不错,烈酒下肚如同炭火一般,这一坛酒差不多有十多斤,足够两人喝了。 正喝的痛快到时候,酒馆里进来几个读书人,一个年纪大的在几个中年人的搀扶下坐到了附近酒桌的上位,刚坐下就是一声叹息:“如今国难当头,江河日下,老朽实在是食不甘味,寝不安席。” 几个中年人劝道:“老先生何必如此忧心?须知天地间自有正气,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那金国以无道伐有道,天地自会灭之。” 又有人道:“我大宋仁义之国,礼仪之邦,想那金国之人不知礼仪,不懂尊卑,纵然一时猖狂,终究是难以长久,这天下终归还是我大宋的天下。” 老者叹息道:“但愿如各位所说吧。如今圣天子在位,定会有所改观。” 几个中人向天拱手道:“老先生讲的对,当今天子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为人圣明,确是我大宋子民之福……” 杨易此时已经将一坛酒喝的精光,渐渐的酒意上涌,听了邻桌的几个儒生的讲话,不由的哈哈大笑,对朱华道:“子键,你知道当今最该杀的是什么人么?” 朱华此时也喝的小脸通红,身子摇摇摆摆,“老师,你说是什么?” 杨易道:“依我看来,最该杀的人有三种。” 朱华问道:“是哪三种?” 杨易笑道:“第一个是皇帝老儿,那小子狗屁不懂,江山丢了半边,犹自吟诗作画,不思收复山河,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却是毫不理会。你说此人该不该杀?” 朱华脑袋如小鸡啄米,连连点动:“该杀,老师说该杀,那就一定该杀。” 杨易道:“第二个该杀之人便是当朝的所谓理学大家,儒门宗师。这些人把持朝纲,平素里只知讲什么仁义道德,满嘴喷粪,臭不可闻,如今遇到金狗犯边割裂山河,这些儒门宗师,文坛领袖们却是狗屁不如,只知摇尾乞怜,舔敌人的腚沟子。他们自己舔也就罢了,舔完之后还对外宣扬说,敌人的腚眼子越舔越有滋味,号召大家都来舔。你说该不该杀?” 朱华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含含糊糊道:“该杀!该杀!” 这时候,旁边的几个书生听不下去了,其中一个中人猛然一拍桌子,厉声道:“大胆逆贼!怎敢如此胡言乱语?当今圣上岂是你能说三道四的?” 杨易眼睛一翻,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俯身到几个中人面前,笑道:“怎么?我说的没有道理么?你们说,当今皇帝,该不该杀?” 几人中的老者气得浑身打哆嗦,伸手哆哆嗦嗦指着杨易,喘着粗气,道:“逆贼!逆贼!你怎敢有如此念头?我观你锦衣华服,也是富贵人家子弟,难道你先生就没有教过你什么叫忠君爱国的道理么?” 杨易道:“忠你娘!爱你娘!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这姓赵的做皇帝做不好,那就得换一个能做的好的人来做。杀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你……你!”老者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逆贼!狂夫!竟然有弑君之念,老夫岂能容你?”老者连连咳嗽,吩咐身边几个中年人:“快将此人拿下!送司法论罪!” 几个中年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文人,哪里与人动过手?眼看杨易身材高大,雄伟如山,目光如电。一眼扫来,几人都是心头怦怦急跳,根本连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老者叫唤了半天,几个中年人却只是不动,有一个中年人劝道:“老先生,此人乃是一个喝醉酒的浑人,何必与他一般见识,没得辱没了您的身份。” 老者呼呼喘气,瞪着杨易道:“逆贼,你身为大宋子民,竟然有弑君之念,你忘了圣人的教诲了么?” 杨易道:“圣人不圣人,只有天知道。即便他是圣人,可我又为什么要听他的?” “你……你……”老者只是喘气。 杨易道:“你说忠君爱国?你忠的可是赵家?” 老者点头道:“当今天子姓赵,自然便是赵家。” 杨易道:“那当初姓赵的陈桥兵变,黄袍加身,欺负姓柴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说什么忠君爱国?” “这……”老者一时语塞。 第三十三章三声鼓响 当年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得国不正之事天下皆知。 他本是世宗柴荣的手下大将,后柴荣壮年便即病逝,只留下孤儿寡母,被赵匡胤趁机欺凌,坐了柴家的江山。 这种事情便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了,纵然赵家明面上对柴家极为优待,但是暗地里却是极为防备,柴荣的几个儿子就没有活得时间长的,有的甚至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不见,这种事情要说不是赵家人在背后倒的鬼,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此时杨易拿赵家篡国之事拷问老者,老者无言以对。 如今儒家中的忠君爱国思想乃是天下读书人奉行的公理,但这个公理在赵家夺国之事上却有点站不住脚。明知赵家得国不正,还极力为赵家鼓吹,这事情说开了,便是当朝大儒也难以辩驳。 杨易如今酒意上涌,说话更是毫不客气:“如今这宋朝朝纲之中,都是一群伪儒,一帮废物!你这老头肯定也是废物中的一员!” 杨易将酒坛放在一边,手持竹筷轻敲酒碗,口中作歌: 若无靖康徽钦事,焉有赵构做皇帝? 只需龙椅坐的稳,休管山河与社稷。 边疆日日子民嚎,临安夜夜歌声起。 岳飞大破金兀术,百姓欢腾皇帝急。 若是徽钦二宗回,到时谁来做皇帝? 十二金牌连连发,生怕大军胜利归。 不是秦桧害武穆,实是皇帝杀岳飞! 邻桌之人听他唱出如此大逆不道的歌谣,都是一脸的惊骇,但是同时也都是心中一动:“此人虽然胆大包天,大逆不道,但是说的这事情未尝没有道理啊。” 更有人想,“当初岳飞连破金兀术,眼看就能直捣黄龙,迎回徽钦二宗,偏偏这个关键的时候,朝堂发牌催他收兵南回,这种事情但凡脑子清醒的人都不会做,但偏偏当时的皇帝就这么做了,也就此人的说法才能解释的通,当初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杨易一曲唱完,将一粒碎银子拍在桌面上,对朱华道:“子键,吃好了,就赶紧走。老子现在一看到满嘴喷粪的圣人门下弟子,就感到臭不可闻,实在是难以忍受。走走走,快走!” 等杨易拉着朱华离开酒店之后,几个儒生还在呆呆的愣着出神。 出了酒店后,杨易骑马,朱华骑驴,一路赶向桃花岛。 不一日到了舟山附近,杨易花大钱雇了一条大船,又雇了十几名水手,向桃花岛的方向飘去。 本来附近的跑船人,都对桃花岛畏如蛇蝎,但是架不住杨易出钱高,又在众人面前表演了一套挥掌打断大树“绝活”,几个本来不想去桃花岛的渔民登时便改变了主意,再不敢违逆杨易之言,老老实实的操船赶赴桃花岛。 且说郭靖,那一日他抓住了段天德后,将他押至杨铁心夫妇所住的地方,其时杨康与穆念慈也在家里。通过对段天德的一番询问,几人方才对当初的惨事有了详细的了解,杨铁心更是大哭了一场,杨康这才知道父母这么多年所受的苦,终于开口喊了杨铁心一声爹。 随后几人杀了段天德为郭啸天报仇之后,郭靖还想同杨康一起再去金人京都将完颜洪烈这个主犯给杀了。这才算是真真正正的为先父报了冤仇。但是杨康说什么也不愿去刺杀完颜洪烈,直言养育之恩,实在难以忘却,见了完颜洪烈也下不去手,郭靖也不强求。 只是他曾对黄药师说过,若是报了杀父之仇后,便前去桃花岛在黄药师面前领死,与陈玄风一命抵一命。现在既然杀了段天德,也算是报了仇,对于当日承诺自然要兑现。他六位师父怎能眼睁睁的看他送死?因此要一起前去桃花岛与黄药师理论。 好在黄蓉一直和郭靖在一起,她知道江南六怪脾气不好,若是去了桃花岛,只能将双方关系越闹越僵,还不如郭靖独身一人前去,有她在黄药师面前求情,郭靖决计不会有什么危险。郭靖也是这般想的,因此一商量,两人也不告知江南六怪,偷偷的跑了出来,一路直奔桃花岛。 到了桃花岛后,黄蓉说要先探探黄药师的口风,让郭靖在桃林稍等,谁知这一去,便再没有回来。郭靖焦急之下,硬往里闯,不一会儿便在桃花林里迷失了方位,阴差阳错的帮了老顽童周伯通的一个大忙。也因此,被周伯通缠上,拜了把子,并学会了周伯通的双手互搏与空明拳,尤为重要的是,他被周伯通灌输了一脑子的九阴真经的经文,但他自己却仍未知之。 他与周伯通在桃林里困了好多天,直到周伯通被蛇咬了后,才好奇之下,顺着欧阳锋下面的赶蛇蛇奴走出了桃林,第一次见到了西毒长的是什么样子。 待到后来黄药师与欧阳锋一个吹箫,一个弹铁筝,两人以声乐来较量功夫时,郭靖听的眉飞色舞,一时间对于九阴真经中不理解的武学问题在这一场箫声与筝音对攻中有了极大的领悟。 箫声与筝音斗了半天,忽然又有一人的啸声加入其中,犹如三国混战,彼此杀伐,三方混战不休,虽然只是乐音起伏,但在这三方乐音只中,实在是包含了极高深的武学道理。 郭靖听了半天,大有收获,平素不太理解的武学道理,在这场乐音混战中也逐渐明白了几分。正听到妙处,忽然天空中似有轰隆隆的低沉雷音传来,这声音初始沉闷如一条长龙般从远处蜿蜒而来,到了头顶处猛然一声炸响,震得郭靖身子猛然一跳,本来是打坐在地的他,被这声音一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 随后“咚”的一声,又是一阵滚滚闷雷声传来,这次雷声更大,就如在耳边炸响,震得郭靖双耳轰鸣不已,站起来的身子晃了几晃,跌倒在地。 此时黄药师与欧阳锋也俱都不再相斗,发出长啸之人也不再发音。便在这时,又是一声雷响,黄药师与欧阳锋的身子同时一晃,两人相顾骇然,黄药师提气发音道:“是哪位高人来鄙人岛上做客?阁下好厉害的鼓声!” 郭靖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雷音竟然不是打雷发出来的,竟然是有人敲鼓敲出来的!好厉害!他是谁?” 第三十四章将军令 黄药师开口询问之后,便听的远处有人笑道:“黄岛主,故人来访,何必客气。” “原来是杨兄弟!”黄药师松了口气,不复紧张之情,对欧阳锋道:“锋兄,来人是我的一个小朋友,不是强敌。” 欧阳锋惊疑不定道:“世人竟然还有如此人物?” 黄药师苦笑道:“他来了,你一见便知。” 此时欧阳锋听到那人的声音远远传来:“黄岛主,自从上次听了你的箫声之后,兄弟我钦佩不已,这段时间我编了一曲将军令,还请您品鉴一番。”话音刚落,便是“咚咚咚”几声鼓响,这几声鼓音好不厉害,传到众人耳边时,耳朵倒是没有听到很大的声音,但是身子却是被震的连连摇晃,桃花岛满岛桃树被鼓声所震,簌簌簌飘起漫天桃花,犹如下了一场桃花雨。 鼓点频敲,由远及近,鼓声犹如一面无形的巨墙向众人逼迫而来,每敲一下,众人都是后退一步,本来在场众人都是在桃花岛试剑亭外的场地中,但是在鼓声压迫之下,渐渐后退,竟然一直退入了身后桃林中。 更让人难以震惊的是,鼓声传来,非但是郭靖黄蓉欧阳克等人一起被震得后退,便是欧阳锋与黄药师也身不由己的往后倒退。 郭靖倒退中,猛然背后一震,已经贴在了一株桃树树干之上,正惊骇间便见一个中年汉子也从不远处退到自己身边来,定睛观瞧却是洪七公。他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发出啸声与黄药师、欧阳锋两人以乐声相斗的人,却是七公他老人家。 洪七公倒退的模样与众人不同,众人都是身子后仰,脚步往后倒腾,偏偏他身子前伏,脸朝下如同平常人大力奔跑的姿势,但现在却是往后退,看来说不出的诡异。 郭靖知道洪七公为人宁折不弯,便是他一身功夫也跟他脾气一样刚直,便是敌不过对手,也绝不顺从对方的意愿行事,便是被对方推到,也不会仰天倒地,而是偏偏以脸伏地,绝不对敌人服软。但是现在纵然不向敌人服软,但被鼓声逼迫成这样,就算是口中不服,毕竟还是输了。 洪七公口中骂骂咧咧,“他奶奶、的!姓杨的小子敲的一手好鼓,是个敲鼓的料子,改明儿哪里有唱大戏的,让他敲鼓领弦,定然会大发利市!” 洪七公与郭靖不懂音律,但是黄药师与欧阳锋等人却是对音律颇有研究,听了几声鼓点,便知道这鼓声确然是一首《将军令》。这鼓声豪迈大气,威严庄重,真的犹如将军在营中升帐,发号施令,继而统帅大军前去与敌军交战,战前的威庄肃穆,出征的轻捷矫健,与敌人杀伐战斗的激烈血腥,皆在鼓声里一一呈现出来,便是不通音律之人也能明白这首曲子乃是杀伐征战之音。 待到鼓声停歇,在场众人都已经退入了桃林深处,最后听到鼓声响起的地方,正是众人刚才站立的试剑亭小场地处。 欧阳锋脸色阴沉,看向身边的黄药师:“药兄,天下间竟有如此高手?”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欧阳锋进桃花岛时,曾让蛇奴驱蛇进桃林,如今几万条毒蛇竟然被鼓声聚到一起,波浪般蹦到欧阳锋等人身边,这蛇虫之类的东西,一般都是在地上游走,但今天被鼓声所震,竟然蹦跳起来,使人看来又是诧异又是惊惧。随着最后一个鼓点响起,欧阳锋花费了大量心血所培养的异种毒蛇齐刷刷的翻起肚皮,一起死掉。 欧阳克听到鼓声停止后,脸上又是惊奇,又是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惧,颤声对欧阳锋道:“叔叔,就是此人!就是他砍掉了我的胳膊!” 欧阳锋深吸了一口气,看了欧阳克一眼,“克儿,你怎么惹了这么一个高手?这个仇恐怕难报了!”他在西域白驼山庄接到了欧阳克的飞鸽传书,知道了欧阳克被人砍断臂膀之事后,勃然大怒,安排好庄内事务,唯恐中原人多,自身难以取胜,更是将多年培育出来的几万条毒蛇装载进藤箱,用白驼一路驼到了中原。 欧阳锋见到欧阳克之后,详细询问了当时他当时受伤的情形,深感出手之人功力了得,未必逊色与自己,心中愤怒之下便是大奇,当年他与其余四人在华山论剑,曾论及天下英雄,发觉能与他们五人相比肩者也只有一个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一人而已,不曾想现在竟然不声不响的又出了这么一位大高手。他为人极为小心,思衬了一番,发现此人若是真如侄儿所说那么厉害,自己还真的未必能赢得过人家。只是欧阳克虽然名义上是他侄儿,实质上却是他的儿子,如今儿子被人砍掉胳膊,他这个做父亲的岂能不为他报仇? 正巧欧阳克与他说话时,言语之间,对黄药师之女颇有爱慕之意,为了满足他的心意,便领他到桃花岛向黄药师求亲。 欧阳锋明知欧阳克已经残废,若是向黄药师求亲,九成九会被黄药师拒绝,但是父子连心,眼见欧阳克缺了一臂,心下说不出的愧疚,无论如何都要尝试一番才能死心。更何况黄药师为人古怪,说不定会答应了这门亲事也说不准。到时候自己与他成为亲家,欧阳克的仇人自然也是他的仇人,两人联手,便是王重阳重生,也决计讨不了好去,伤害欧阳克之人便是再厉害,还能厉害到他与黄药师联手之威?因此才厚着脸皮到了桃花岛上。 但是如今他还没有见到这位仇家的面貌,就被人一通鼓声震得连退几百米,此人的功力之高,当真是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只是此时听到敲鼓之人便是砍掉侄儿胳膊之人,欧阳锋心下已经绝望,心道:“便是我与黄老邪联起手来,恐怕也未必能胜得过此人!克儿的仇恐怕是报不了啦!” 他身为天下间顶尖儿的高手,一代武学宗师,对武学的认知远超常人,知道练功练到了他们这个境界,便是再想往上精进一点儿,都是万分困难之事,因此才会对《九阴真经》念念不忘,一心想搞到手中,使自己的功夫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如今被杨易鼓声震慑,一时间呆呆无语,愣愣出神:“纵然学到《九阴真经》中的功夫,难道我就能胜的了此人?恐怕当初写出经书的高人,也未必厉害到这个地步!” 第三十五章音律 此时此刻,非但欧阳锋发呆,便是黄药师与洪七公也是默默无语。一时间桃林中寂然无声,呼吸可闻。 忽然桃林深处一道声音传来:“哎呀不得了,这是谁在敲鼓?好了不起啊!吓得老顽童撒尿拉屎差点尿了一裤子!” 郭靖听声音便知是老顽童个,心下大喜,高呼道:“周大哥,我在这里!” 随即便听到不远处树枝晃动声传来,一个毛绒绒的大脑袋从他身边探了出来,灰白头发,脸色红润,鼻孔朝天两耳招风,正是周伯通。 周伯通见到郭靖后,大呼小叫:“哎呀,兄弟原来你在这里。乖乖不得了!这黄老邪不知道招惹了什么厉害人物,被人找上门来啦!这一通鼓敲的老顽童心惊肉跳,兄弟此人不可力敌,咱们两个快跑路吧!咦?黄老邪,你也在这里?老毒物?你竟然也在岛上?原来刚才比斗的就是你们三个,这一个看来就是老叫花洪七公啦。” 桃花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纵然黄药师等人功力高深,但是适逢白天,风声、鸟声、林声四起,刚才乐声比拼的动静虽大,但终究威力有限,周伯通又在山洞中兴致勃勃的挖坑拉屎,排罐撒尿,虽然三人拼斗之声激烈非常,但是他于山洞中回想几十年来的点点滴滴,腾然心悟,只觉得心中一片空明,清风绕身,白云在天,再也无有萦怀,连被黄药师关了十五年,打断双腿的之仇都已经视之为鸡虫小事,这三人的争斗已经不能动摇其心志。 但是三人的乐声不能影响到他,杨易的鼓声却是如旱天惊雷,似晴空霹雳,周伯通便是在山洞中也是被震得浑身发颤,身子摇摆不停,拉屎拉到一半,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以他功夫,竟然被人一通鼓声震成这样,自然吓得不轻。 此时咋一见欧阳锋与黄药师,周伯通又是吓了一跳,再一看三人前面一排排的脚印,显然是刚才运足功力与鼓声相抗,劲力溢出,才在地面之上踩出这一排排深深的印痕。看这印痕歪歪曲曲的通向远方,一直出了桃林,竟是从试剑亭的广场中而来,便知几人乃是从广场一路倒退到了此地。 周伯通再想了想刚才自己运功与鼓声相抗的情形,心道,“我刚才定然也像他们这样也踩出了一排排的脚印,只是刚才惊惧没有细看,不知道是不是比他们踩得好看一点?”又想:“刚才我听敲鼓之人开口说话,好像年前深夜闯岛长啸之人,当时黄老邪以箫声诱我,还多亏了此人长啸解围,只是不知两者是不是同一个人。” 黄药师身子站定后,一声长啸冲出桃林,洪七公与欧阳锋等人也紧随其后到了广场之上。只见桃花岛上,试剑亭前,一人锦衣华服,站在场中,身前摆了一个大鼓,大鼓前站了一个小小的孩童,正是杨易与朱华。 杨易初次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便是在桃花岛着陆,刚到桃花岛的第一天,就被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给撩拨了一下,吃了一个小闷亏,但是黄药师乃是无心之举,他又不能大举报复,只是想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让黄药师也吃给小亏,自己才算是念头通达。 他是心高气傲之人,从不占人便宜,杀人也就罢了,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办法都能使出来。但是与高手对决,却是从不用什么歪门邪道的手段。他向来是你用拳头打我,我便用拳头还击,若是用掌法对敌那便是自己输了。因此既然在音律方面着了黄药师的道,那便用音律找补回来。只是黄药师乃是当世奇才,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杨易虽然自负不输于他,但是想要在音律方面胜于此人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况且杨易终究年轻,平常在太师府里虽然也跟着几个老师学了琴棋书画诸般杂学,但毕竟用功不勤,比不了黄药师的毕生钻研之功。直到他在岳州城中,与府衙门前敲击惊堂鼓时,才心中一动,想到了克制黄药师箫声的方法,那便是以鼓声对抗箫声。 诸般乐器之中,敲大鼓最易学,杨易又是天下绝顶聪明之人,本身又通音律,因此找来了一个大鼓之后,就不几天就已经摸到其中窍门,等上船去桃花岛之时,已经将一曲《将军令》敲的精熟无比,内力附着在鼓声里,威力极其惊人。他本来为人就豪迈潇洒,这大鼓就如同天生为他所创,敲击一通后,非但不费气力,反而浑身功力竟然增长了几分。 这次进岛后,一通猛敲,初试鼓声威力,竟然好的出奇,不由得心中畅快无比。看到几人走了过来,杨易笑道:“黄岛主别来无恙?洪帮主也是精神的很呐!这位高鼻深目,手长脚长的老兄定然是欧阳锋无疑了!” 杨易又看向郭靖与周伯通,赞道:“每见到郭兄一次,郭兄的功夫就高了一大截,天下功夫提升如此之高者,也不过寥寥数人。” 黄蓉见他提及郭靖,脸带笑容,并无恶意,放下心来后,问杨易:“你说功力提升之速与靖哥哥一般者不过寥寥数人,那这些人中都有谁?” 杨易笑道:“第一个自然是我!” 黄蓉道:“吹牛皮!”但她嘴里说杨易吹牛皮,心里却是想到:“他年纪这么轻,功夫如此惊人,肯定功力提升惊人的快速,他说这句话倒不是吹牛,与靖哥哥比速度,反而有些自谦了。” 又对又对周伯通道:“老顽童,你心地纯净,不染尘埃,果然是心与神合,不经意间便练成了上层功夫,了不起!了不起!”他对周伯通极为赞赏,“什么叫与世无争?这才是与世无争!他们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不如你!” 周伯通此时还不知自己已经练成了九阴真经中的高深武学,对杨易的话半懂不懂,闻言好奇的看向杨易,“小兄弟,你知道我?刚才是你敲的鼓?你功力可比我们都要高多啦!你收不收徒弟?” 杨易笑道:“你想学我的功夫啊?可惜我这门功夫不太适合你,若是真的适合,传给你也无妨。” 周伯通大为失望,道:“那就算了!” 欧阳锋见杨易一一道出自己一干人的身份,旁若无人的与周伯通谈笑,视自己如同无物一般,心下暗怒。他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虽然心中恼怒但是面上依旧平静似水,毫无异样,笑呵呵地说道:“鄙人久不履中土,不曾想几年间中原大地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惊天动地的大高手,药兄,还请你给介绍一下。” 黄药师对杨易敲鼓震人之事虽然震惊,却也是颇为恼怒,但是毕竟自己身为地主,不好失了礼数,淡淡道:“锋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姓杨名易,乃是一位了不起的武学奇才,我前些时日才知道,他曾经大闹金人的都城,杀鞑子无数,被人称之为杨天王,很是威风。”又对杨易道:“听小兄弟刚才所言,看来对欧阳世兄不算陌生,我就不跟你介绍了。” 杨易笑道:“介绍不介绍也没有什么区别,从今之后,西毒之名,估计要从江湖上除名了。” 第三十六章威势 欧阳锋听杨易语气不善,心中吃了一惊,后退了几步看了侄儿欧阳克一眼,心道:“他与我决计是没有仇恨的,我白驼山庄能跟他结仇的人只有克儿一人,到底克儿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他?” 黄药师听杨易面带笑容,口中说的却是杀气腾腾的语句,不由一愣:“杨兄弟,不知欧阳世兄哪里得罪你了,惹得你发这么大的火气?” 杨易笑道:“当爹的没有得罪我,当儿子的也没有得罪我,但是今天我非得杀他们不可。”众人见他将欧阳锋、欧阳克叔侄说成父子,只当是杨易不清楚两人的关系,故此说错,哪知道杨易说的乃是实情。 黄药师皱眉道:“我桃花岛上,来者是客,岂能擅动刀兵?杨兄弟若是与欧阳世兄有什么过节,也得出岛再做理论。” 杨易道:“既然不能动刀兵,那就动拳脚,耽误黄岛主一会儿功夫,等我杀了欧阳克之后,我在与岛主举杯痛饮。”身子一闪,已经到了欧阳克身边,举掌就要拍向欧阳克的顶门。 欧阳锋刚才听了杨易杀气腾腾的话之后,就对杨易极为警惕,将欧阳克拉着身后护住,生恐一时不慎,侄儿便遭了对方的毒手。此时听到杨易说现在就要杀欧阳克,正欲开口说话,杨易已经到了他的身侧,举掌拍向欧阳克的头顶。 欧阳锋大惊,以他眼力之佳竟然没有看清杨易是怎么过来的,身子激灵灵一个冷战,满头长发立起,手掌闪电般抓住欧阳克的身子猛然抛出,同时身子扑向杨易,举起双掌接住杨易拍下来的一掌。 蛤蟆功本就是以静制动的绝顶功法,欧阳锋在杨易出手之前就已经潜运内力,内劲布满全身,此刻被杨易掌力所激,浑身力道勃发,双掌气劲吞吐,犹如银河咋泻,天水奔流,硬碰硬的与杨易的手掌对了一记。 两人三掌相交,轰然一声震响,周遭狂风骤起,卷的身边满地桃花翻翻滚滚飞向四周,气势惊人。 黄蓉功力较浅,被掌声所震,脑子晕了晕,靠在了郭靖身上,“靖哥哥,你扶我一下。”郭靖当即抱住黄蓉。黄药师看见后,脸色一沉,心中老大不乐意。只是现在场中杨易忽然动手,先要稳住杨易才是正事其余事情以后再说。 杨易收掌回撤,笑道:“西毒果然了得,蛤蟆功名不虚传。”他杀人向来只用一招,如今全力一招竟然没有杀掉欧阳克,便即不再动手。 欧阳锋双足深陷地面,脸色由青转红,身子依旧是双掌托天之势,浑身不住的颤抖,过了半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缓缓坐倒在地。 黄药师与洪七公几人见了,齐齐吸了一口冷气,欧阳锋如此修为,接了杨易一掌,竟然变成了如此模样,当真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与欧阳锋相比,都是半斤八两,欧阳锋接他一掌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将欧阳锋换成他们,估计也会是如此情状。 欧阳克被欧阳锋扔了出去后,方才反应过来杨易要杀他,欧阳锋扔他时,根本没有考虑到劲道力度之事,当时只盼扔的越远越好,待到欧阳克落地之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站起来,头脑中浑浑噩噩,不辨东西南北,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此时欧阳锋已经吐血倒地。 欧阳克大急,急忙跑到欧阳锋面前,“叔叔,你怎么样?” 欧阳锋缓缓睁开眼睛,摇了摇头,轻声道:“快跑到黄岛主身边,求他救你一命。” 欧阳锋受了杨易一掌,已经明白杨易不可力敌,便是众人齐上,也未必能胜,如今能保住侄儿性命之人便只有黄药师一个。只要黄药师将欧阳克藏进桃花岛的大阵之中,杨易纵然修为通天,但是不明白九宫八卦,阴阳生克之道,便绝不能将欧阳克找出来。更何况若是求到黄药师面前,在他桃花岛上,作为地主,黄药师无论如何都要保护欧阳克不使他受伤害,若是杨易对黄药师出手,那更会激怒现场所有人,到时候洪七公、老顽童几人一起出手,杨易再厉害,也不能立时打败众人,欧阳克总能找到机会逃走。 他受伤之后,脑筋却是不受影响,在这一瞬间,便已经想了这么多,心志清明,远超常人。 这时黄药师朗声道:“杨兄弟,这是桃花岛,不是金人的都城!杨兄弟若想动手,还请出岛。” 杨易笑道:“不打了,不打了,这小子我既然一招没有杀掉,那么在桃花岛上我决计不会再出手。” 黄药师淡淡道:“那可真要谢谢杨兄弟手下留情了!” 杨易见黄药师脸色不对,知他对自己刚才出手颇为不满,笑道:“黄岛主,我今天到贵岛实在是有事相求,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杀欧阳锋,但是今天不杀,并不代表出了岛之后不会出手。” 黄药师听他有事相求,心中好奇:“他如此本领,天下间还有他办不到事情?”同时心中隐隐自傲,“你武功盖世又能怎样?还不是求到我的头上来!” 就见杨易将场中那个小孩子拉到黄药师身前,说道:“黄岛主,这是我在岳州城中,从丐帮中救出的一个苦命孩子,天资还算过得去,我传了他一些功夫,有心教授他一段时间,只是我四处游走惯了,这孩子年幼,受不得奔波之苦,思及天下太平无事之地,也只有黄岛主的桃花岛了。便想将这孩子留在桃花岛上过活,不知道黄岛主意下如何?” 黄药师尚未答话,洪七公走上前来,大声问道:“杨天王,你刚才说这个孩子是从我丐帮弟子手中救出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易道:“洪帮主,你这个帮主做的可是有点不太好,你帮中子弟抢掠孩童,残其肌体,令他们出门乞讨,以此牟利,手段当真是残忍无比。这个孩子便是我从岳州城中一个丐帮分舵中救出来的。” 洪七公道:“此言当真?” 杨易道:“那还有假?” 洪七公与杨易相处过多日,知道杨易不是撒谎骗人之辈,闻言大怒:“竟然还有此等事情?该死!当真是该死!” 杨易淡淡道:“他们已经死了。” 第三十七章入岛三关 “死了?” 洪七公闻言一惊,道:“是你杀的?” 杨易点头道:“是我杀的!” 洪七公深知杨易其人杀性之重,实乃是古来罕见。 昔日霸王活埋秦兵,白起坑杀降卒,虽然造下了无边杀业,但也只是口中传令,真正动手杀人之人还是帐下亲兵所为。相比于杨易马踏长街,挑杀上千金兵,二人在杀性上似乎比杨易还逊色了三分。此刻听到杨易杀了自己帮中子弟,洪七公不由得为自己的帮众们担心起来,“此人嫉恶如仇,说干就干,不会将我丐帮给灭了吧?” 若是没有见识到杨易的厉害,洪七公还不会如此心忧,但如今见到杨易如此了得,不由得他不往坏处想:“此人杀官兵犹如猪狗,若是想杀我丐帮子弟只会更容易。”下急问道:“巴陵郡附近,我帮中孩儿还剩下多少?” 杨易想了想道:“应该还有三成不到吧?净衣派基本全都被我杀了,污衣派也杀了一批,不过跑掉的更多,如今剩下的却也不少!” “还剩三成?”洪七公脸色大变,“我丐帮子弟大江南北几十万人,南方尤多,单在巴陵郡就有几千人,你说还剩下三成,那么就是说,你至少杀了我丐帮上千孩儿?” 杨易道:“上千还是有的。” 洪七公心中大恸,拔出腰间碧玉杖,道:“好好好!你把我也杀了罢!”飞身上前,碧玉杖疾点杨易周身大穴。 众人眼见洪七公一杖点出,快如闪电惊雷,出杖之快,可说是平生仅见,自衬若自己若是猛然遇到这等凶猛的攻势,纵然能躲得过,也定会手忙脚乱。 但是绿竹杖到了杨易面前时,杨易轻描淡写的伸手一抓,已经抓住了碧玉杖的杖头,食指在棒身上点了一下,一股力道沿着棒身传至洪七公的手掌中,道:“撒手吧!”洪七公身子一晃,右臂猛然跳动了一下,手掌被杨易气劲所震,不由自主的张开五指,竹棒已经被杨易轻轻巧巧的抽了出去。 杨易将绿竹棒在手中耍了几下,又重新丢还给洪七公:“老叫花子何必动怒?我替你清理门户,你不谢我也还罢了,怎么还向我动起手来了?” 洪七公道:“我上千孩儿都死于你手,你还让我谢你?” 杨易道:“你治帮不严,我替你扫除帮内毒瘤,你难道不得感谢我?” 洪七公喘着粗气道:“那我可真的要谢谢你!”这句话说的咬牙切齿,说不出的难受。 杨易笑道:“好说,好说!我与洪帮主一见如故,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眼见七公帮内竟然出现如此恶徒,我岂能不管?你倒也不用谢我,朋友之间,何须言谢!” 洪七公气得胸脯高高鼓起,肚子犹如要炸开一般,一声长啸,已经飞身离开此地,窜入身后的桃林之中,霎时间只听到桃林中“轰轰轰”一阵巨响,林中尘灰飞扬,桃树成片成片的倒伏在地,皆是被洪七公双掌击断。他身为丐帮帮主,帮中子弟被杀,原该是要为他们报仇才是,但是听杨易所言,这些死去的帮众乃是违反帮规的恶徒,做了不少坏事,本就该死,自己纵然身为丐帮帮主,却没有什么脸面为他们报仇雪恨,只是一口气憋在胸中实在难受。 他进入林中双掌乱舞,将一口闷气全数的发泄出来,只是眼前这片桃林却是遭了殃。被他掌力震的四分五裂,枝叶乱飞。以后只能当柴禾用了。 在场众人见他掌法如此刚猛,除了杨易之外,俱都感到心惊,周伯通鼓掌叫好:“老叫化了不起啊!这便是降龙十八掌罢?果然了得!不愧为天下第一阳刚掌力!” 郭靖见同样是降龙掌法,在七公手里施展与在自己手里运用,两者之间,威力不可同日而语,实在是相差太大,心下惊佩,对黄蓉道:“蓉儿,师父的功夫我一辈子也未必能追得上啦。” 黄蓉呸道:“说这些丧气话干什么?七公如此武功不也是被姓杨的逼成这样了!” 洪七公一通掌法打完,心中慢慢平静下来,拖着绿竹杖走到杨易面前:“杨天王,若是你所言属实,那些败类杀了也就杀了,但若是你所言有虚,我丐帮几十万弟子却也不全是废物,到时候总要做一个了结。” 杨易道:“随时奉陪!” 朱华见杨易与洪七公越说越僵,急忙跑到洪七公面前,将自己被丐帮子弟掳走之后所见所闻以及所受的苦楚一一说给了洪七公听。他年龄小,说话却极有条理,不一会儿将此事说完,看向洪七公道:“洪前辈,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若非老师救我,我现在不是死于非命就是缺胳膊少腿沿街乞讨。我常听老师说您是当世英雄,却为何手下弟子这么凶恶?” 洪七公哑口无言,默默不语。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今天还是平生第一次被人问责,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孩子。当下拿起酒葫芦喝了几口酒,哈出一口酒气,对杨易道:“我离岛之后,定然会严查此事,便是将丐帮解散了,也要一查到底,给你这个徒弟一个交代!” 杨易笑道:“七公为人,向来是说话算话,我信得过你。” 洪七公不再言语。 此时黄药师走过来,看了看朱华,对杨易道:“你想将这个孩子寄养在我桃花岛上?” 杨易点头道:“岛主意下如何?” 若是平常时间,杨易将朱华带到桃花岛上,黄药师决计会欣然同意。但是刚才杨易一通鼓响,震慑众人,又不听他劝阻,打伤了欧阳锋,虽然显出他惊天动地的绝世武功,但也勾起了黄药师的傲气,心想:“我若是此时答应了你的要求,岂不是显得我怕了你?”但是眼见朱华年纪虽小,气势却大,隐隐然有幼龙潜伏之像,实在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奇才,拒绝的话却也难以说出口。想了想,对杨易道:“我桃花岛上不住俗人,他要想在桃花岛上居住,须得过了我入岛三关才行。” 朱华昂然道:“还请岛主出题。” 第三十八章背经 听黄药师说什么入岛三关,杨易不由得一愣,心想:“入他桃花岛怎么还有什么三关?我怎么没有听说过?”忽然想到黄药师的脾气秉性,立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是我刚才思虑不周,打了他的脸面,黄药师是想要找回点面子啊。” 不过朱华如此年幼,料想黄药师也不会出什么难题,而一般的题目应该难不倒这个孩子,见朱华开口请题,杨易倒也不做阻拦。 此时欧阳锋在欧阳克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过来,欧阳克看向杨易,面露恐惧之色,自己的断臂处似乎又隐隐疼痛起来,身子不住发颤。 欧阳锋刚才听杨易说在岛上不杀他们两个,知道以此人的身份傲气,当不会食言而肥,两人在岛上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因此方敢走到杨易身前。 只是他身为当世武学宗师,竟然被眼前这个乳臭未干的小青年一掌击伤,老命都去了半条,至今犹自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只疑身在梦中。 只听黄药师道:“我桃花岛的三关试题中,有文一道,武一道,杂学一道。乃是考验弟子心性、智慧、武学的三道关卡,只是你这个徒儿年纪幼小,武功一道试题便先不考了,只考他文杂两道试题。” 杨易道:“岛主请讲!” 黄药师道:“我这有一部经文残卷,先让这个孩子看一遍,看他能将其中词句记得多少,若是能记得八成,这文关便算是过了。”说完怀里拿出来一本卷册,递给朱华:“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看你能记得多少。” 朱华接过卷册,见册子封面上写着四个篆字,他自幼聪慧,当年在家里启蒙老师教他学文识字,只三天便已经将字数认全,后几年便开始自习篆字隶书,到如今虽然文学上见识还浅,但是这篆字却是认得,知道这四个篆字读作九阴真经。他不知道九阴真经是什么经文,也不以为意,翻看书皮,仔细阅读其中章节,尽力记忆。 朱华不知道九阴真经是什么东西,但是在场众人却没有一个不知道这部经书的厉害。当年这部经书在武林中惹出了极大的风波,就因为这部书,才有了五绝在华山绝顶论剑之事,而黄药师更是因为这部经书,使得爱妻早死,徒弟四散,昔日热闹欢快的桃花岛变成了如今冷冷清清模样。 朱华接过经书的时候,封面并没有遮盖起来,现场众人都是功夫高深之辈,功聚双目,将经书的名字看的清清楚楚,都是心中怦然而动。欧阳锋更是贪念大起:“我若是得了这部经书,下次华山论剑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但转眼看到站在旁边无动于衷的杨易,便如一桶冰水从头顶浇下:“我纵然得了九阴真经,难道就能胜得过此人?” “现下能否活着离岛都在两可之间,想这些东西还有什么用?” 思及此处,不由得他一时间心灰意冷,再无争雄之心,只盼能平安离岛,将欧阳克领回白驼山庄,再也不想不踏入中原一步。 杨易见黄药师竟然将他夫人临时死写的经文拿出来让朱华观看,大为惊诧:“这黄老邪今天怎么这么大方?他如今再无一个成材弟子,该不会见了子键这个良才美玉,动了收徒之念吧?” 便是黄蓉也是感到惊讶非常,深知父亲将母亲的遗物一向视若性命,今天竟然让一个毫没关系的孩子看她的遗存经文,看来对这个孩子不是一般的看重。 朱华天纵奇才,自幼便有过目不忘只能,一炷香时间已经将经书看了三遍,低头默默思索了一阵,将经书躬身还给黄药师,道:“前辈,晚辈已经尽数记下,至于记得清不清楚,还请前辈考较。” 黄药师闻言又是吃惊又是不信,伸手接过经书,道:“你背来听听!” 朱华点头道:“那我便开始了。”清了清嗓子,开口背诵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故……”一字一句的向下背诵,背了几段后,朱华忽然停口道:“前辈,从这段往下已经不成词句,语句杂乱无章,我记得或许不太对,还请谅解。” 黄药目光炯炯,将朱华上一眼下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慈声道:“接着往下说罢。” 朱华道:“是!”继续往下背诵。 只是下面的语句跳行脱字,毫无逻辑关系,只能说是连在一起的字,而不是语句,记忆起来可就难了。纵然朱华聪明绝顶,此时也是说的磕磕巴巴,待到将整册经文全数背诵完毕后,已经脸上冒汗,身子摇摇欲坠。 杨易知他心神耗费过大,忙将他拉到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他,“吃掉它,一会儿就没事了。” 朱华接过药丸,杨易从腰间将酒壶摘下,给他灌了一口酒,将药丸送进腹内。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歇会儿吧。” 朱华被他这么一拍,脑子顿时昏昏沉沉,眼皮子重若千均,不一会闭上眼睛,站着便打起了呼噜。 杨易将他放到试剑亭内的藤椅上,转身问黄药师,“黄岛主,这孩子的第一关是不是已经通过了?” 黄药师叹了口气,将经书重新用绸子包好,塞进怀里,对杨易道:“以后这桃花岛,令徒愿意住多久便住多久,余下的一关不考也罢。”众人听他如此说,便知道刚才朱华所背诵的经文定然一字不差,即便是有错误,那也是定是极小的错误,不然黄药师不会说出如此语句。 杨易见他这是起了怜才之意,不欲过多为难一个孩子,他自然乐得如此,笑道:“以后就得让岛主费心了,其实这孩子我也没有教过他多少东西,也没有正式收他为徒,岛主以后若是有时间了不妨替兄弟管教他一下,杨某感激不尽。” 黄药师眼睛一亮,“你还没有收他为徒?” 杨易道:“他一心想要拜我为师,只是我乃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不知什么时候便脱身而去,哪里有时间教授徒弟?不然也不会将他送到岛主这里来。” 黄药师虽然对杨易这句话听的不太明白,但是朱华尚未拜师的事情却听的清清楚楚,笑道:“这孩子资质不错,这徒弟你若是不要,那便在我桃花岛上学艺罢。” 杨易道:“如此最好,有劳岛主费心了。” 黄药师道:“论功夫我便是教他一辈子,也绝无可能胜的了你,但是黄某倒还粗通些小伎俩,教他一些九宫八卦阴阳生克的道理还是可以的。” 杨易笑道:“能得黄岛主传授艺业,也不知是这孩子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第三十九章三个条件 朱华入岛既然之事已然敲定,杨易来桃花岛的目的也已经达成,现在看到郭靖黄蓉两人还有一个洪七公,便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有心玉成郭靖与黄蓉两人,当下对洪七公笑道:“我来岛上是为了送这个孩子入岛居住,不知七公来桃花岛所为何事?” 洪七公这才想起来自己来岛是为了什么事情,狠狠拍了一下脑袋,“他妈、的,差点忘了正事!”他走到黄药师面前,道:“黄老邪,我今天来岛,是为我的两个徒弟做大媒来啦。” 黄药师此时还不知道黄蓉已经成了洪七公的徒弟,看了郭靖一眼,道:“你的两个徒弟的婚事,与我女儿何干?” 洪七公道:“郭靖是我的徒弟,蓉儿也是我的徒弟,他们两个的婚事自然要你这个做父亲的同意。” 黄药师又惊又喜,拉过黄蓉,看向洪七公,“七兄,你什么时候收了小女做徒?” 黄蓉叽叽喳喳的如同小鸟一般将自己拜洪七公为师之事说了一遍,同时顺带着将自己沿途所见欧阳克所作的坏事夸大了百倍不止。 黄药师急忙向洪七公道谢:“多谢七兄青眼有加,小女顽劣,还望以后七兄多加管教。” 洪七公笑道:“我也只是贪图小姑娘的厨艺而已,至于武功,你桃花岛的传承又有几个能比的上的?我也只能教她一些江湖经验罢了。” 黄药师道:“七兄何必过谦?” 杨易见他们两个啰啰唆唆的说了半天,看得心烦,对身边的欧阳克道:“小子,你来这桃花岛上干什么来了?” 他如今的年龄比郭靖还要小上几岁,比欧阳克更是小多了,但是如今习武有成,渊停岳侍,一派宗师气度,使人不自觉的就忽略了他的年龄。 欧阳克被他一问,下的后退几步,差点被脚下的树根绊倒,不知说什么是好,只是看向了叔叔欧阳锋。 欧阳锋叹道:“杨天王,我叔侄二人本来是向黄岛主求婚来的,但是看你的态度,似乎对我侄儿极为不满,对那个黑小子却极为喜欢。你放心,我叔侄二人求婚之事就此作罢,明天我就扬帆出岛,带他回我西域白驼山庄,终生不履中土半步!”欧阳锋这么说,已经是在向杨易示弱,言下之意便是想让杨易放他叔侄一马,作为武道宗师,能将话讲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一个头磕在地上了。 但是杨易做事向来是凭心意而行,他若是想杀欧阳克,便是欧阳锋跪下来求他,他也绝不会心软半分,只是他对欧阳锋另有他用,欧阳克还一时杀不得,刚才说要杀他们,乃是有意为之。如今见欧阳锋隐隐服软,当下笑道:“你们想走倒也不难,只需答应我三个条件,我绝不为难你们。” 欧阳锋眉毛一挑,站直了身体,道:“阁下且说一说吧。”他身当世大宗师,虽然为人口蜜腹剑,手段阴狠歹毒,但是却极重誓言,向来说一不二。在原文中,因为九阴真经,他不顾誓言,强掳了黄蓉,到得后来在华山中被郭遇到后,他本来可以将郭靖打伤或者杀掉,但是最后他却是满面羞红,掩面而逃。可见宗师面皮终究还是要的。也因此,此人很少发什么誓言,此时被杨易逼迫,他的傲气性子也陡然间起来了,只看杨易能说出什么条件。要是让他低头认输倒还好说,若是呼喝他做事如同呼喝猪狗一般,那便拼死也要与杨易斗上一斗。 杨易见他挺直身躯,须发在风中微微晃动,眼露死气,显然已经有了死拼的念头。 只是杨易杀人盈野,手下尸骨无数,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对欧阳锋的神情视若无睹,径自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件事,欧阳锋,你毒术天下难寻,我要你去帮我毒杀一批人。” 欧阳锋问道:“什么人?凭你的功夫,天下还有你杀不了的人?” 杨易道:“这些人远在大漠,我懒得前去。而你是西域人士,那里正是你的主场。” 欧阳锋道:“到底是什么人?” 杨易道:“便是如今蒙古族的大小头领!无论老弱病幼,你都得将他们给杀了,我要你用毒术使得蒙古部落永无统一的可能。” 欧阳锋默默思衬一会儿,点头道:“这个条件我答应你。” 杨易点点头,伸出第二根手指,“当今宋朝皇帝懦弱无能,你把赵家的官人也一并杀了吧。”欧阳锋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我杀了你们的皇帝?” 杨易摇头道:“他只是姓赵的皇帝,却不是我的皇帝。既然无用,杀了便是。” 欧阳锋道:“好!既然你们的皇帝你都想杀,我又有何不敢的。” 杨易想了想,道:“记得给他家留几个种,现在大宋无能,但也最好不要乱。留几个脑子粗鲁,好武厌文的子弟罢。”欧阳锋道:“这又有何难?” 杨易伸出第三根手指:“三年后,华山论剑之期便会到来,你要来中原参与论武之事。” 欧阳锋叹道:“如今还有什么可争的?天下第一之人除了你之外,还有何人?” 杨易笑道:“天下第一?那有个屁用!我不稀罕!况且这次论武,不在华山。” 欧阳锋不知杨易是何意思,问道:“既然不是争第一,那么比武又是为了什么?地点有选在哪里?” 杨易道:“地点就选在金人的皇宫大内之中罢,到时候在皇帝老儿头上飞来飞去岂不快活?” 欧阳锋见他胆大包天到这种程度,竟然将论武场地设在金人的都城,而且还是在都城中心的皇宫之中,心中惊讶的同时,也不禁对杨易生出无尽的佩服:“这小子非但功夫惊天动地,便是胆子也比天都大!” “将金人皇宫作为战场,现在想来就感到热血沸腾,无论如何也得赶去见识一番!”想到这里,主意已定,道:“好,这个条件我也答应了!” 杨易哈哈大笑:“如此贵叔侄二人便在这桃花岛上好好安歇就是。只是离岛之后,不要忘了你答应的事情就好。” 欧阳锋手中蛇杖一顿,道:“忘不了!也不敢忘!” 杨易道:“忘了也没关系,我还没有去过西域,你若是忘了的话,我正好趁此机会游历西域,前去白驼山庄找你们。” 欧阳锋心中一凛,道:“三年后再见便知。” 第四十章九阴真经 与欧阳锋叔侄商谈完毕,杨易心中舒爽,走到了黄药师与洪七公面前,发现两人之间火药味甚浓,看来洪七公做大媒做的不太成功。两人越说越僵,竟然要动起手来。 黄蓉面色凄苦,死死拉住郭靖的手,就是不分开。 洪七公手中绿竹杖已经拿在了手中,大声道:“黄老邪,你将你女儿许配给谁我原该是管不着,但是现在你女儿已经是我的徒弟,所谓师徒如父女,蓉儿也算是我半个女儿,她的婚事我已经能管的着。” 黄药师脚踏东方乙木方位,手中玉箫斜指,道:“老叫花,我的女儿自有我来安排,凭你的本事还管不着。” 杨易见他两个先前还是客客气气,相谈甚欢,如今一会儿时间竟然要打起来了,变脸之速也堪称是天下难寻。 果然天下五绝没有一个正常人,脾气秉性都与常人不同。 周伯通是一个最喜欢凑热闹的,见洪七公与黄药师一言不合便要开战,兴高采烈的鼓掌叫好,“老叫花,你的降龙十八掌最为出名,黄老邪的落英神剑掌、劈空掌也厉害的紧,快打,快打!看看今天你俩谁胜谁负?” 黄蓉闻言大怒,这两个人里面,一个是她师父,一个是她父亲,两人开打,她是最难受的一个。现在听老顽童如此叫嚷,想到刚才郭靖给她说的老顽童最怕蛇的事情,当下用眼睛盯着周伯通的身后,露出惊恐诧异之色,“呀!你身后怎么那么多毒蛇?” 周伯通吃了一惊,猛然跳起来,“什么?在哪里?” 他本就站在黄药师与洪七公不远处,此刻猛然一跳,已经跳到了两人之间。 黄药师与洪七公此刻正功聚全身,互相打量对方,寻找对方的破绽,正要出手。此刻周伯通忽然进了两人的身边,气机交感之下,两人齐齐出手,攻向周伯通。待到看到来人是周伯通的时候,攻势已然发出。 周伯通在跳到两人身边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妙,还未落地,便左手打出自创的空明拳,右手全真南无拳,抢先攻向洪七公与黄药师,尽力减小两人的攻击。 三人拳掌相交,轰然爆响,周伯通身子扭了几扭,已经从两人合击中突围而出,口中怪叫道:“杀人啦,杀人啦!老叫花出掌竟然也这么狠。” 洪七公与黄药师见周伯通硬接了两人全力一击竟然浑若无事,犹自大嚷大叫,又蹦又跳,一如常人,两人相顾骇然。 以他们的两人功力,双人合击之下,天下除了杨易之外,便是王重阳重生,也未必能接得住。但现在周伯通非但轻松化解了两人的攻势,还轻轻巧巧的窜出来两人合击的圈子,这份功力武功不可谓不惊人。 黄药师心中一动,转身问周伯通:“周伯通,你学了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他本来与洪七公对打,但是现在毫不设防的转身询问周伯通,一点都不担心洪七公在他背后偷袭,而若是对手是欧阳锋,他说决计不会有此举动。 洪七公见他转身不打,也随即住手收功,好奇的看向周伯通:“老顽童,你真学会了九阴真经?” 周伯通此时也反应过来:“咦?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因为好奇九阴真经中的功夫,但又耽于誓言不能修习,为了见识一下真经中的功夫到底有多高明,极大的好奇心再加上喜欢捉弄人的恶趣味,使他想了一个法子,绕过了自己的誓言,而又能够见识到九阴真经中的功夫。那便是将真经中的功夫传授给别人,这样既不违背誓言,有能见识到真经中功夫的奥妙。而这个“别人”自然就是他新近结拜的把兄弟郭靖。 只是九阴真经何等高深奥妙,他若想将真经中的功夫传授给郭靖,必须得仔细参研透了,才能给郭靖讲述,像这高深武学的修行之法,容不得半点差错。失之毫厘,谬之千里,一旦出了差错,内息走了岔道,轻则受伤,重者丧命,周伯通自然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也是如此,他传授郭靖真经中的功夫时,无不是将真经中的修习方法在脑海中推演了无数遍,直到全然领悟了之后,才将其中修行之法讲述给郭靖听。而郭靖脑子笨,理解能力差,为了让郭靖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周伯通势必要将真经中的法门再三为郭靖解释。这么一来,他每天都是在脑海中推演真经,而他又是武学高手,一身内息随念而动,在他推演真经中的法门之时,心与神合,一念动而气息行,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将九阴真经中的功夫学到了身上,而他犹自不知。 现在发现自己轻轻松松的就从黄药师与洪七公合力攻击下跑了出来,非但洪黄两人吃惊,便是他本人也感到吃惊。他自己的功夫自己清楚,较之如今的四绝中人,毕竟还是差了那么一线。真要是与他们动起手来,输面大而赢面小,现在竟然能从洪黄两人合击中逃出,这其中的原因就有点令他摸不着头脑了。 周伯通两眼露出茫然之色,举起双掌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随即手一挥,身前的一棵小树“喀嚓”一声应手而断。周伯通怪叫一声大步前行,连连挥手,身边的树木无不被他掌力折断。 打断了几棵小树后,周伯通呆呆而立,“哎呦,这下完蛋啦!这可是九阴真经中的功夫啊!”周伯通心思单纯,但并不代表他没有头脑,仔细想了一下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有如此惊人的功夫,根源自然是出在了九阴真经上面。 “我本想跟郭兄弟开个玩笑,现在竟然成了开自己的玩笑了,这可如何是好?”他牢记师兄王重阳的话,绝不敢修行九阴真经中的功夫,是以十多年来年来,虽然真经在手不知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多少遍,他就是不敢修习。而今他不想学功夫,而功夫竟然自行扑到他身上,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众人见他挥掌击树,树木无不应掌而断,看了都是心惊。欧阳锋看了更是绝望,“有了杨天王这个人,天下第一的名头我是不敢想了,刚才还以为自己可以争一争天下第二的名头,如今看来便是天下第二的名头也轮不到我!” 第四十一章四张机 周伯通呆立半晌,愁眉苦脸的看向黄药师,“黄老邪,你说的没错,我确实已经学会了九阴真经中的功夫!”他一脸的晦气,背着手在地上直转圈子,“我这下可惨了,不经意的竟然学会了真经中的功夫,违背了师兄的吩咐,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见他学了绝顶神功,非但不高兴反而满脸愁容,状似大烦恼在身,都是不明所以。 现场只有杨易与郭靖知道是怎么回事,杨易见周伯通极为烦恼,笑道:“老顽童,你又何必心烦?你又不是诚心修习九阴真经中的功夫,如今功夫自行上身乃是天意如此,也就不算违背了令兄的意愿。” 老顽童摇头道:“大丈夫说话算话,我既然答应了师兄永不修习真经中的功夫,自然要说到做到。如今违背誓言,到我死了后,怎么有脸去见师兄?” 杨易见他神不守舍,知道在他心里只有一事比违背誓言修习真经中的功夫更加令他关心。当下对周伯通道:“老顽童,你与瑛姑有了一个儿子,你知不知道?” 周伯通本在场中原地转圈,嘴里嘟嘟囔囔,发愁如何忘记真经中的功夫,但是听到杨易说出“瑛姑”两个字的时候,身子猛然顿住,触电般的一抖,叫道:“什么?” 杨易一字一顿地说道:“瑛姑给你生了一个孩子!” 周伯通怔然抬头,身子发颤,颤声道:“瑛姑?她有孩子啦?” 杨易点头道:“你的孩子!” “我有儿子了?” 周伯通脸色通红,脸色的表情又是吃惊又是甜蜜又是羞愧,心中五味杂陈,多年前的事情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周伯通此人虽然天真烂漫,少有心机,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个傻子,不然又怎能将功夫修炼到如此境界? 当年在大理国与瑛姑的一段情事乃是他一生中的最甜蜜最羞愧也是最怀念的一件感情。那里有他平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那一夜的温存,那一夜的喃喃私语,他至今不能忘记。都说他为人单纯犹如孩童,可谁又知他内心深处所藏的那个女子的身影? 每当午夜梦回之时,那些年在大理国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总是难忘,不然昨天被毒蛇咬伤之后,眼看昏迷要死之际,嘴里为什么还在念叨当初瑛姑给他念的那首词? 若不是将那个女人爱到骨子里,临死之际有怎会念出这首词。 此刻听了杨易一句话,周伯通心中大痛,眼前似乎浮现了瑛姑凄惨的面容,还有飘在风中的那张锦帕,以及那张锦帕上绣着的交颈鸳鸯,还有鸳鸯身旁绣着的那首定情词! 那首令他至死难忘的词句啊! 周伯通嘴唇哆嗦了几下,那首绣在锦帕上的词句在他眼前翻腾不休,“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周伯通怔立良久,呆呆掉下泪来,“杨天王,她现在在哪里?” 杨易见他不复刚才笑闹的模样,一脸的严肃,似乎变了一个人,不由的叹息道:“周伯通,当年之事发生后,你一走了之倒是省心,可知道你走之后,在那大理国又发生了多少大事?” 周伯通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待杨易回答,他又问道:“当年之事,所知之人不出一掌之数,杨天王,你年纪轻轻,又怎会知道?” 杨易道:“我只管说,你只管听,信与不信你自己衡量。” 周伯通道:“我信!” “她现在在哪里?” 杨易道:“她如今好像在铁掌帮附近的一个沼泽地里,好像被人称作什么‘神算子’,功夫比之与当年可是要高多啦!” 周伯通道:“我要去找她!” 杨易笑道:“她如今对段皇爷含恨在心,一心想要在段皇爷心口处刺上一刀,你若不想她做出抱憾终生之事,最好还是劝她一下罢。” 周伯通惊道:“她为什么要刺段皇爷的心口?” 杨易道:“你见了她,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伯通不再多问,转身走到黄药师面前:“黄老邪,我今天要出桃花岛,你拦我不拦?” 黄药师见周伯通一反常态,脸色郑重,心中讶异之下,对杨易口中的“瑛姑”万分好奇,听杨易刚才所说,这老顽童竟然还与一个女子生了一个儿子,这可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听杨易的意思,这件事竟然还牵扯到了段皇爷,而且段皇爷竟然已经出家了! 杨易与周伯通短短几句对话,所透露出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纵然黄老邪聪明绝顶,也难以理清里面的头绪。此时见周伯通向自己问话,连忙道:“不敢!伯通,以后这桃花岛,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绝不会有任何人对你无礼。你若是想来,兄弟倒履相应!” 思及自己无缘无故的就将周伯通打断了双腿,囚禁岛内十五年之久,黄药师终于感到有点对不住此人,扭头对黄蓉道:“蓉儿,你将软猬甲脱下来交给伯通吧,当年打赌,输得人该是我,而不是他,这软猬甲早就应该姓周了。” 周伯通道:“输了就是输了,东西还是你的,我不稀罕!黄老邪,我要出岛,你派人送我一下。” 黄药师道:“那你稍等。”伸手招来一个哑仆,打了几个手势,那哑仆随即领会,小跑着去为周伯通准备舟船。 杨易道:“周兄何必如此心急?兄弟今天来岛,也雇了一艘快船,今天若是无事,便要返回中原,你若是不嫌弃,我船上倒是有几个铺位。” 老顽童问道:“你几时走?” 杨易道:“办完事情,很快就走。”走到郭靖黄蓉面前,杨易对黄药师笑道:“黄岛主,我说过,我想为郭兄弟做媒,今天择日不如撞日,大家都在这里,我现在与老叫花洪帮主一同做媒人,向你桃花岛求亲,黄岛主你意下如何?” 黄药师脸色一沉,他其实心中的最佳女婿就是杨易,只是他女乃是方家长,岂能主动向杨易言明此事? 此刻看了看郭靖,发现他傻头傻脑呆呆愣愣,再看杨易豪迈潇洒,英俊风流,两厢一对比更是觉得郭靖面目可憎。沉声道:“就这么个傻小子,还想娶我的女儿?想也不要想!” “爹爹!”黄蓉跺脚流泪,“我谁也不嫁,就嫁给靖哥哥!” 黄药师呵斥道:“胡说八道!这段时间,你一步都不能离开桃花岛!你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闯荡江湖,连一些土鸡瓦狗都打不过,有何脸面说是我桃花岛上出来的?” 黄药师说了黄蓉几句后,大袖一挥,道:“先跟我好好在岛上用功几年,我再放你出去!” 黄蓉跺脚、撒娇、流泪、伤心使出种种手段,黄药师却是无动于衷。只是对杨易等人道:“天色已晚,且在舍下用了饭再说别的事情。”正要招手让哑仆做饭,杨易忽然道:“黄岛主,陈玄风与梅超风是因何离岛而去?” 黄药师身子一震,看了杨易一眼,不做理会。 杨易又道:“若不是你为人性格古怪,难以揣度,他二人日久生情,想要结为夫妻,岂能隐瞒于你?就是因为害怕责怪,这才逃出桃花岛。你那几个弟子,更是无辜受牵连,被你打断双腿,震断脚筋。你这个脾气可是害人不少,如今又要害你自己的女儿不成?” 黄药师抬头看向杨易:“你还都知道什么?” 杨易道:“当年梅超风离岛之时,恐怕和令爱的年纪也差不多吧?梅若华逃出桃花岛,后来成了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铁尸梅超风,如今更是双目瞎掉,丈夫也死了。不知以后令爱逃出桃花岛后,又会是何等结局?” 黄药师大怒,猛然扭身大喝:“杨易!安敢如此!” 众人见他身子发颤,只道他是被杨易的话语气成了这个样子,但黄药师自己却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发抖。 他在害怕! 多年来,他每思及几个徒弟的状况,都是心中懊悔难安,对当年驱赶打残几个徒弟的事情感到极为内疚,有时候就想:“若是我脾气不那么难以捉摸,是不是就不会有徒弟盗经离岛之事?九阴真经不丢失,阿衡是不是就不会死?” 每每思及此处,都是难以安眠。 如今杨易拿梅超风与黄蓉相比较,几句话说的他心中寒气大冒,“若是蓉儿真的逃出桃花岛,跟着这个傻小子私奔,我上哪里找他们去?若是真有什么不测,我……”他越想越怕,思之不寒而栗,心想:“且不能逼得太紧。”当下对杨易道:“凭这个傻小子的本领,还没有资格来我桃花岛求亲,练上几年再来吧。期间,我允许他们一年见上一次。” 第四十二章巧遇 黄蓉眼见自己的婚事要泡汤,心里焦急无比,不知如何是好。她素知自己父亲的脾气秉性,向来说一不二,若想让他改口,比登天都难。此次郭靖求亲之事若是不成,天知道什么时候两人才能达成所愿。 她又是伤心又是难过,更多的却是委屈,捂着嘴含泪跑了出去,“我再也不回桃花岛啦!” 黄药师大惊,身形如风,追了上去,将黄蓉揪了回来:“胡闹!还不嫌丢人么?” 黄蓉哇哇大哭,使劲捶打黄药师,“我要娘亲,我要娘亲!若是娘亲还在,定然不会这样对我!” 黄药师见她满脸泪痕,伤心欲绝,俨然亡妻冯蘅的模样,心中也是大恸,涩声道:“好!你这便跟你的男人去吧,就留下我一人在这孤岛上老死罢!” 黄蓉闻言身子一僵,停止哭泣,默默不语。 黄药师只她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是此刻跟着郭靖离岛而去,这岛上可不是就黄药师一个人在么?想到父亲孤身一人将自己抚养长大,其中辛苦可想而知。如今若只为郭靖一人,而将老父抛下,她怎能心安? 想到这里,黄蓉抬头对郭靖笑道:“靖哥哥,你先回去吧,今年的今日再来岛上找我罢。”她虽然脸色带笑,眼中却是泪珠不断,一颗颗的滚将下来。 郭靖见她如此模样,又听到黄药师刚才的话语,点头道:“那我这便走了,明年今日我定然来此找你。” 黄蓉道:“我等你!” 黄药师拉住黄蓉的手,袍袖一挥,叹道:“走罢!” 父女两个携手而去,行走间,黄蓉频频扭头后望。 郭靖站在原地看她们父女消失在视线之内,呆立良久方才转身对洪七公道:“师父,咱们怎么回去?” 洪七公道:“这么晚了,还回去个屁!吃完饭,睡他娘的一觉,明天早上再说回去的事情!” 杨易笑道:“洪帮主所言甚是,纵然再愁再苦,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周伯通此刻心急如焚,急于找到瑛姑,问明自己离开大理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不乐意在桃花岛上多待,叫道:“杨天王,想吃东西,在船上照样能做,黄老邪这里不缺厨子,现在风平浪静正是行船的好时机,若是明天狂风骤起,不知道又要耽误几天啦!” 杨易见他一副焦急模样,对洪七公笑道:“洪帮主意下如何?” 洪七公道:“老顽童,你就不能等上一夜么?” 周伯通吹胡子瞪眼道:“等不了,等不了!老叫花,这破岛有什么好呆的?我在这里呆了十五年,都待的想吐啦!” 洪七公见他执意要走,问杨易道:“杨天王,你的船可能夜里行走?” 杨易从试剑亭的藤椅上站起身来,道:“本想吃一顿桃花岛上的菜肴,如今看来是吃不成啦!”对走过来的欧阳锋叔侄二人道:“两位是在这里待上几天,还是现在就走?” 欧阳锋道:“杨天王吩咐我的事情,还是尽早去办为好。” 杨易道:“那就一起回去吧。” 此时的朱华仍在亭子里酣睡,杨易也不去管他,在这桃花岛上,自有仆人看管,决计出不了什么问题。 杨易在桃花岛上与黄药师曾经论文论武交流了好几天,因此对岛上的路径早就记得清楚,也不用岛上的仆人带路,带领众人径直走出来桃花大阵,到了海边后,回头望了望身后的桃林,杨易叹道:“九宫八卦,阴阳生克,果然有无穷奥妙,待到时间充足,我怎么也得来桃花岛上找黄药师请教一番才是。” 洪七公道:“黄老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对于奇门遁甲之术钻研极深,这一点天下无人可及。” 欧阳锋听了,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可见他也对黄药师在桃花岛上的这番布局也是感到钦佩。 被杨易强行雇佣到桃花岛上的一帮船夫,见到杨易丝毫无损的从这个凶名远播的岛上走了出来,都是吓了一跳,同时暗感庆幸:“好在没有驾船逃跑,不然肯定会惹怒这个煞星,到时候寻上门来的话,就不知道会有何等结局了。” 洪七公几人都不愿意与受欧阳锋的恩惠,商量了一下,都跟着杨易上了他雇来的这艘大船。 几人上船后,大船扬帆起航,欧阳锋的那艘大船也扬起船帆,跟在了杨易这艘船的屁股后面。 夜间行船,别有一番滋味,清风吹来,碧海生波,漫天星斗在水波中晃动不休。这时候,船上的厨子端上酒菜,杨易举杯邀月,对洪七公道:“洪帮主,我前些日子杀了贵帮不少人,你这次赶回大陆后,最好仔细清理一下帮内的不法之徒,不然的话,说不准我过几年还得找你们麻烦!” 洪七公冷哼道:“你杀了我那么多孩儿,这件事咱们没完!” 郭靖满腹心事,无心听杨易与洪七公两人的斗嘴,走到船身甲板之上,躺在甲板上眼望长空漫天星斗,发呆了半天后,也不回船舱,就这么躺在甲板上睡了一夜。 但他睡醒时,海面上已经红日东升,晨雾弥漫。 此时大风忽起,将满眼的浓雾霎时间卷跑,郭靖起身向前观望,只见太阳之下,一艘龙头大船正向自己这边驶来。 眼前这大船极为豪奢,贴金嵌银,在太阳光照射之下,熠熠生辉。一个身披大红袈裟的高大和尚站在船首处,正向自己这边望来,看模样竟然像是灵智上人。 这时候杨易也上了甲板处,他目光远胜常人,看了一眼对头驶过来的大船,“咦?鞑子的船?他们这是想要干什么?”忽然想起来原书中的一个情节,“哦,这是完颜洪烈的船啊。” 当下对郭靖道:“郭兄,你不是每天都在想着怎么才能去金都杀完颜洪烈替你父亲报仇么?” 郭靖道:“是啊!杨大侠有什么吩咐?” 杨易笑道:“如今仇人就在眼前,你也不用千里迢迢的跑到金人的都城去了。” 郭靖身子一震,“杨大侠,你是说……完颜洪烈就在这艘船上?” 杨易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这海面如此广阔,两艘船竟然还能相遇,这完颜洪烈看来是霉运罩体,死期已至,关门夹住吊,真他娘的巧!” 第四十三章报仇 对面大船上的灵智上人看到郭靖后,脸露狰狞之色,站在甲板上高声大喝:“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小杂种,你不要跑,看佛爷怎么超度你!”他一副吃定郭靖的模样,大声吩咐船上艄公:“快快快!”极力靠近杨易道这艘大船。 待看到杨易走到甲板上时,灵智上人身子一震,长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忽然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冲着正努力划水的艄公凄厉的嚎叫道:“快停下!快跑!不要靠近这艘船!” 划水的艄公船夫被他的话弄得不知所措,一脸迷惑的看向灵智上人,似乎看他是不是还未睡醒,脑筋糊涂了。 灵智上人见杨易定定的看了过来,不由的满头大汗,汗透重衣,翻身跳下船,踢了一个船夫一脚,“快躲开这艘船!快划!快划!” 只是两艘船本就是相对行驶,急切间怎能躲开?在灵智上人呼叫责骂声中,两艘船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杨易拉起自己船上的船锚,用力挥出,几百斤重的铁锚挂着风声已经被被甩进了对面的大船上。木屑横飞中,两只大船同时震动了几下,慢慢的停靠在了一起。 这时候从船舱里走出来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对灵智上人道:“上人,你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呼喝不休!这船怎么停了……” 郭靖定睛观瞧,出来的中年人正是大金国六王爷完颜洪烈。 灵智上人见完颜洪烈走了出来,大声叫道:“王爷快跑!对面船上的是大闹都城的杨天王!” 完颜洪烈吃了一惊,“什么?” 他就是因为听说杨易要去金都杀自己,这才离开京都躲避杨易,后来为了得到岳飞遗留的兵书战策,决定南下临安,将武穆遗书偷偷的盗了出来。他不敢走陆路,特意命人找了一艘大海船,又招了几个中原的武林好手,这才向临安进发。 他千方百计的要躲避杨易,原以为在茫茫大海之上,总该是无有凶险。不曾想竟然与杨易碰了一个对面。 他对灵智上人的话还不太相信,抬头看去,只见对面甲板上站了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人身姿雄伟,负手而立,正一连玩味的看向自己,他身边的一个黑小子瞪着双眼,双手握拳,大踏步的走到了甲板前,纵身前跳,已经到了自己这艘船上。 完颜洪烈心胆俱裂,翻身向船舱跑去,大声叫嚷道:“护卫,护卫,有强敌来犯,快出来迎敌!” 郭靖眼见杀父仇人就在眼前,岂能让他跑掉?双脚用力,身子腾空而起,双掌下击,拍向完颜洪烈的头顶,这一招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 灵智上人见完颜洪烈遇险,此时顾不得害怕,窜身上前,护住完颜洪烈,双掌运劲挡住了郭靖双掌。两人双掌相交,郭靖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在甲板上稳稳站定,灵智上人却是双掌发麻,蹬蹬蹬连退数步,踩碎了几处木板。完颜洪烈得此一缓的时间,已经跑进来船舱里面,几声吆喝之后,里面出来了几队兵士,手中持枪拿刀,组成一个简易的军阵,慢慢的向甲板上推了过来。更有几个弓手,弯弓搭箭瞄准了郭靖与杨易。 这时候洪七公与老顽童也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老顽童大呼小叫道:“咦?哪里来这么多鞑子?舞刀弄枪的这是要干什么?”他见郭靖已经站到了对面的船上,也飞身到了郭靖旁边,问道:“兄弟,你跟这些人有仇?我看他们对你很不客气啊。” 郭靖道:“周大哥,这艘船里面有我的杀父仇人,他是金国的王爷完颜洪烈,现在已经跑到了船舱里面。” 周伯通义愤填膺,道:“哎呀,还有这等事?他长得什么样子?我去把他给你揪出来!” 郭靖道:“是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 周伯通道:“我这就将他揪出来!”身形闪动间,已经到了船舱入口,但是还不待他进去,几个弓手已经松开弓弦,脱弦箭矢激射向他的身子。 周伯通双手连抓,已经将射来的箭支抓到了手中,随即抖手掷出,几个弓手躲避不及,已经被箭矢穿胸而过,顷刻间毙命。 此时郭靖也走上前去,挥掌震开船舱的大门,高声喊道:“完颜洪烈,你躲不了!只要你在这艘船上,早晚也是个死,你出来!”回答郭靖的是从里面射出来的几根箭矢。 郭靖闪身躲过冷箭,从船舱里面喊道:“你不出来是么?看我一把火烧了你这艘船!” 灵智上人此时也已经跑进了船舱里面,任凭郭靖在外面如何叫骂,就是不从船舱里面出来。周伯几次都想冲进里面将完颜洪烈抓出来,但是一进船舱门,就被里面弓手们密集的箭雨所逼退。郭靖也是如此。后来两人各自拆了一扇门做盾牌,向里面冲了进去。 只听到船舱里面呼喝声不绝于耳,打斗声惨叫声此起彼伏。过了一会儿,里面猛然一静,稍后,郭靖与周伯通从船舱里面走了出来。 郭靖拎着一人的脖颈将他拖出了船舱,放到了甲板之上,正是大金国的六王爷完颜洪烈。只是此刻他披头散发,双目无神,全然没有了以前的风光模样。 此时的灵智上人也被老顽童抓住后颈的软肉,软趴趴的甩到了甲板之上。 杨易道:“郭兄弟,恭喜你大仇得报。” 郭靖脸色肃穆,从腰间慢慢抽出短剑,抓住了完颜洪烈的脑袋,使他面向大漠方向,大声道:“娘,我抓住金狗的头目完颜洪烈啦!我现在就要以他之血祭奠我死去多年的父亲!” 完颜洪烈口中嗬嗬有声,欲要辩解求饶,早被郭靖手起一剑割掉了脑袋。 杨易鼓掌叫好,“痛快!这才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大丈夫行走世间,快意恩仇,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才活的痛快!” 灵智上人眼见王爷惨死,吓得身子哆嗦不停,对郭靖叫道:“你竟敢杀了金国的王爷?” 杨易走到了旁边,笑道:“今天非但杀了完颜洪烈,便是他的走狗爪牙也一概不留!”“灵智,你说吧,你想怎么死?” 第四十四章囚犯 灵智上人见杨易也走到自己身边,惊骇欲绝,嚎叫道:“杨天王,你莫杀我!我自进王府跟随王爷以来,从未做过什么恶事,你是天下宗师,怎能亲自对我动手?” 杨易理都不理他,只是对郭靖道:“郭兄,此人交给你了,是死是活,就看你怎么处理了。” 郭靖闻言,看向走过来的洪七公:“师父,我该如何处置这个人?” 洪七公是个滥好人的脾气,见灵智上人毫无还手之力,他是武学宗师极为要脸面,当下对郭靖道:“瞧他怪可怜的,给他一条舟子放他走罢!” 这时候欧阳锋的大船也已经停靠在旁边,欧阳锋与欧阳克也都走上船来,欧阳锋听到了洪七公的话后,笑道:“老叫花,小心放虎归山,今天你放了他,保不准那天被他所害,却是怨不得别人了。” 欧阳锋与欧阳克停船停的晚,等他们上了船时,郭靖已经擒住了完颜洪烈。 两人中欧阳锋不认识完颜洪烈,但是欧阳克却是与他打过交道,眼见这个金国的六王爷被郭靖一剑枭首,虽然感到可惜,但是因为畏惧杨易,也不敢多说什么。 灵智上人不认识洪七公,更不认识欧阳锋,但是却认识欧阳克,见欧阳克竟然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杨易面前,一时间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当日在杨易大闹金都后,完颜洪烈的整个王府里都是惊慌失措,人人自危。每个人想起当时杨易催马挥戟的身影时,都是一片恐惧之情,其中欧阳克尤其如此,他在被杨易砍断臂膀的次日便神色惊慌的离开了王府,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他,而且还是在杨易身边! 只是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保命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见郭靖身边的老叫花子想要放了自己,心下松了一口气,对洪七公磕头道:“多谢前辈开恩,晚辈自今之后重回藏地,再不履中土一步,在庙中日日本为中土百姓祈福。” 洪七公道:“一个出家之人,跟随金狗做事,本该杀了你才对,但刚才听你说你没有做过什么恶事,若是此言是真,倒也罪不至死,你走罢!” 灵智上人千恩万谢的上了大船旁边的一个小舟子,径自划船而去,杨易站在旁边,任由他们处置灵智上人,也不插话,此时见此人一叶小舟渐去渐远,方才对郭靖道:“郭兄,此人为恶不多,放了他倒也无妨。可若是遇到一个恶贯满盈之辈,纵然他千般求饶,也不可心慈手软,你若放了他,他再去害人,那么那些被害之人就是被你害的。” 郭靖凛然受教。 洪七公在旁边听了,也无法反驳。 完颜洪烈的这艘大船比杨易雇来的这艘船可要阔气多了,虽然被表面上打铁锚打了一个大洞,但却不影响使用,又兼船上吃喝用度齐全,杨易干脆放了强行雇来的大船与一众船员,上了这艘阔气的大船。 那些船夫眼见郭靖、老顽童杀人不眨眼,早就吓得魂不附体,此刻杨易开口放行,一帮人连船钱都不敢要,逃命似的挂帆远去。 船上的船员多的是,都是鞑子,呼喝使用也不用客气,命他们将大船打扫干净,抛掉尸首,又用备用的钉子木框什么的将大船修复后,大船掉头,继续航行。 不一日到了岸边,杨易将黄马从船舱里牵出来,黄马在地上走了几步,腿软身子晃,歪歪斜斜的走了好半天才恢复如初。杨易哈哈大笑:“非但人会晕船,便是马在船上久了,也是这么一个德行。” 郭靖的小红马也是如此。 周伯通下船后,叫嚷道:“杨天王,我这便去了!”运气轻功,一溜烟的远去。 周伯通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人,一共有三个,一个是王重阳,一个是瑛姑,王重阳将九阴真经交由他保管,到最后却是被黄药师骗走,又被囚禁在桃花岛一十五年,疏于照顾全真教,因此对不起王重阳。至于瑛姑,自不用说。 但他最对不去的还是大理国皇帝段智兴。他去人家家里做客,非但吃人家的,睡人家的,到最后竟然还睡了人家的老婆,这种事情即便是普通汉子也不能忍。 段智兴作为一国帝王,最要脸面,在他后宫中出了这等丑事,若是杀了周伯通,就是王重阳也没有理由阻拦。但是段智兴非但没有杀了周伯通,反而要将刘贵妃送与周伯通为妻,此人别的不说,单单这份气度已经冠绝群雄。也因此,周伯通最不敢面对的人不是瑛姑而是段智兴,也因为段智兴的存在,周伯通才没有脸面与瑛姑在一起。 如今听杨易说大理国当年出了大事,瑛姑不但跑出来皇宫,现在更是要杀段皇爷,周伯通自然要去问个究竟。 眼看周伯通心急火燎的远去,杨易摇头失笑,对洪七公道:“洪帮主,你还是去你的叫化窝里好好排查一番吧,等下次我再看到你帮众为恶,到时候杀的可就不止千人了。” 洪七公道:“我自然会去查个明白。”拍了拍郭靖的肩膀,道:“靖儿,你是我的徒弟,这次正好见一下我帮中子弟,跟我来吧。”他手持绿竹杖,当先走去,郭靖在后面跟随,对杨易行礼道:“杨天王,后会有期!” 这时候,欧阳锋也向杨易告辞,杨易道:“你先去大漠,草原部族的头领,杀的越多越好!” 欧阳锋道:“放心,功夫我不如你,若论用毒,比得上我的却也不多。” 杨易见他一脸自傲神色,想了这种事情对他而言,难度不大。点头道:“这样最好,我在中原静等欧阳先生的捷报。” 欧阳锋蛇杖一顿,道:“如此,告辞!” 与众人辞别之后,杨易打马前行,一路向北。这一日走在官道之上,忽见前面一排囚车蜿蜒前来,囚车上骂声不绝,“岁币,岁币!岁你娘的币!老子自己都没钱吃饭,还他娘的交岁币钱?朝廷无能,拿百姓出气,便是杀了老子,老子也不服!” 又有人骂道:“交岁币也就罢了,老子一文钱都不少你的,可你硬推理学,让天下读书人都按照四书五经考文章,又是什么的道理?我只不过说了几句反对的话,你们就将我抓了起来?还有没有王法?” 杨易好奇之下,勒马于道中,只见一排囚车中有老有少,有壮汉也有书生,有沉默不语之人也有骂骂咧咧的汉子,压车之人时不时的一鞭抽去,骂人的汉子惨叫几声后,骂的更加厉害。 杨易看了几眼,目光一凝,他在一辆囚车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第四十五章惨事 押解犯人的军官见杨易挡在道路正中,呵斥道:“没长眼睛么?别挡路!” 杨易充耳不闻,打马前行,挥戟拨开一个看守囚车的兵丁,到了一个囚车旁边,轻声问道:“段兄,你这是怎么了?”在杨易面前囚车中的人赫然便是与杨易分别不久的段元青。 只是此刻的段元青鼻青脸肿,脸色木然,双手手腕被铁镣紧紧铐住,已经勒的红肿不堪。听到杨易的问话后,他慢慢扭过头来,木然的看了杨易一眼,随后渐渐的脸色开始变化,苍白的脸上开始显现红晕,眼睛猛然睁大,显然是心情激动所致。他张了几次口,“啊啊啊”嘶声说了几句什么,但总是不能发出声音,急得他双手乱晃,铁镣子在囚车上咣当直响,段元青急得脸上直欲冒出血来,嗬嗬作声,就是表达不出来什么意思。 杨易脸色阴沉下来,“段兄,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冤屈?” “是,你就点头。” 段元青脑袋狂点,额头在囚车框架上连连撞动,脑袋瞬间便流下血来。 杨易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便在此时,领队的军官打马前来,骂道:“好大的胆子,囚车你也敢动!你奶奶……”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肩膀一沉,一杆大戟已经放在了他的脖颈处,戟刃白晃晃夺人二目,一看就是锋利无比,军官吃了一惊,刚才还没有的骂出口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吞进了肚子里,举起双手,叫道:“英雄且慢!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杨易将大戟搭在军官肩膀之上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抽出背上长剑,一剑挥出,囚车顿时四分五裂,便是段元青身上的手撩脚镣也被他一剑斩断,而段元青身上却是一块油皮都没有破掉。 囚车碎了一地,段元青在囚车中佝偻的身子也慢慢的挺直站立,但随即双膝一软,头朝下向地面栽下。杨易探身伸臂,将他拉到自己马前,问道:“段兄,这是怎么回事?” 再看段元青,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已经昏迷了过去。 杨易翻身下马,将段元青轻轻的放在囚车的底板上面,冲领队的军官问道:“我问你,你押解的这些囚犯都是犯了什么罪?” 那军官被他大戟架在身上,不敢不答,颤声道:“这位小英雄,我也是奉命行事,也没有特意为难你这位朋友,还请您手下留情,放小的一条生路。” “啰嗦!” 杨易手中长戟猛然下压,军官被他一压,一个筋斗栽倒马下,直摔得眼冒金花,身子发麻。踉踉跄跄站起身来,一脸的恐惧之色,道:“小爷只管问,小人绝不多言,绝不罗嗦!” 杨易指了指昏迷的段元青,“他这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才使得你们将他铁镣加身,囚车囚禁?” 军官战战兢兢道:“听说是……是拒交税银,还杀妻杀子!” 杨易道:“放屁!” 军官道:“是是是!一定是小的听错了!” 杨易手中劲力一吐,大戟震了一下,军官已经被他甩到了几米开外,砸伤了几个兵丁后,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昏迷了过去。 杨易牵住拉囚车的瘦马,在周围几个挺枪舞刀的兵丁攻击呼喝声中,手中大戟连连挥动,片刻间已经出了包围圈,毫不停留,向前跑去。 身后的押解官差大声叫嚷了良久,身子却是一动不动,直到杨易的影子再也看不见了,这才大骂起来。这些押解犯人的兵丁,眼睛都很毒,自然知道今天遇到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了,哪敢多说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杨易将囚犯劫去,装腔作势叫嚷了一番,便不敢再行追击。 南宋兵丁软弱至此,也算是世间之奇。 杨易找了一个地方将段元青放下后,一指点去,段元青应指而醒,迷糊了一阵后,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杨易救了出来。 见杨易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段元青挣扎着爬了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但干张口,却说不出来。急得他三尸神暴跳,五窍内生烟,咳嗽了几声后,张嘴咬破手指,在身下囚车底板上写了四个血色大字:给我报仇! 杨易眼睛跳了几下,道:“你放心!嫂夫人和令郎去了哪里?你被官差抓住后,他们知不知道?” 段元青见杨易问及自己的夫人与孩子,身子巨震,抱着头“呜呜呜”嘶声痛哭,哭了几声后,蹲在地上用还在流血的手指写道:“死了!” “死啦?” 杨易惊道:“真死了?是怎么死的?谁把她们害死的?” 段元青身呆了呆,似乎有点难以说清楚害死自己夫人与孩子的仇人是谁,想了一想之后,重新咬破手指,在底板上写道:“朝廷!” “朝廷?” 杨易有点难以理解,只是见段元青现在身子打晃,眼看又是昏迷的情形,又不好多问,当下对段元青道:“段兄,你现在先养伤,明天我再问你。”伸手在段元青身上点了一下,段元青随即进入了昏迷状态。 到得次日,段元青醒来后,杨易给他喝了几碗汤药后,他的身体明显开始好转,只是嗓子乃是被人下药弄哑的,一时半刻难以恢复。 在这几日内,杨易已经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段元青脾气倔,曾经得罪了不少人,前几天刚回到家里就被当地的官差叫了过去,说要让他为如今的岁币出点力,多捐些钱财,好让如今的大宋稳住金国,省得两国交战,死人无数,防止百姓再次流离失所。 当今朝廷软弱无能,每年都要给金国缴纳岁币,以保证金国不前来攻伐。而负担这些岁币的人,只能是金国的百姓。本来缴纳税钱对段元青来说,早就习惯了,但这次数额较之往年格外大,很有点不正常。 段元青不是傻子,奇怪之下,跑到附近的县城问了一下,发现只有自己一家人的税钱多,其余的人家却是一如往年的数目。打听明白了这一点,他怒冲冲的赶回家,准备向本地的官员问一下怎么回事。 但是到了家里后,却发现自己的妻子与刚刚找回来的儿子竟然不见了。找街坊四邻打听时,四周的街坊们说话闪闪烁烁,说的不清不楚,段元青一再追问之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段元青出门之后,他妻子领着孩子赶集市买东西,却被几个不良人出言调戏,他妻子见状,集市也不赶了,当即返回家里。但那几个不良人胆子好大,竟然一路跟随他妻子到了家门口,四邻见他们人多,长得又凶恶,也不敢得罪他们,好在几个不良人在门口徘徊了半天后,见段家大门紧闭,笑了几声各自散去。 但是过了一阵子后,竟然来了一队人马,轰然撞开了大门,将段元青娘子连同孩子一起抓了出去,不知所踪。 几个街坊邻居都是胆小之人,见这些人如此凶恶,大白天的就敢抢人劫色,知道自己惹不起,纷纷做了缩头乌龟。因此见段元青问及此事,都是有点不敢面对他。 段元青问明此事之后,又惊又怒,赶到了本地县衙击鼓喊冤,不料想三班衙役见到他后,也不问话直接就将他抓进囚牢,一顿板子将他打晕,再醒来时,他已经进了囚车之内,囚车旁还有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正是他的妻子与儿子。 第四十六章审案 “这么说来,你家里这桩惨事乃是官府参与其中,背后有大人物指使啊!段兄,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大人物?” 段元青茫然摇头,他实在没有招惹过什么仇家,唯一的一次还是跟着杨易灭了整个岳州城的丐帮子弟。但此事看来,与丐帮并无牵扯。 杨易大致了解了段元青的事情,叹道:“本不想在宋土大肆闹腾,但是今天见了段兄的经历,不杀几个人是不行了。” 他找来一辆马车,将段元青扶进车里,道:“段兄,咱们现在就回你的县城去,既然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你会受此冤屈,那么把县令抓过来仔细盘问就是。” 段元青双目圆睁,流露出无穷的恨意,拼命点头,嘴里模糊不清地喊道:“杀!杀……杀!” 杨易笑道:“那就杀!” 段元青所居住的县城离此地不远,叫做桃城,一路急赶,第二天便已经到了。 桃城地方虽小,景物却好。小桥流水,枯藤老树,路边野花径自开,流连蜂蝶时时舞,却是一个居住的好地方。 到了县衙门口时,天色已黑,杨易对马车里的段元青道:“段兄,你且等上片刻,我去去就回。” 段元青右手摆动了几下,不再说话。杨易明白他的意思,“那好,我一会儿就回。” 段元青虽然身子虚弱,但是听力还在。他听到杨易走出马车后,片刻之间县衙门口就是一声爆响,随后便是物体崩散落地声音,哗哗哗如同下雨一般,马车的顶棚上也落了不少东西。 随后便是一阵喝骂声传来:“黄三,你奶奶的,大门怎么蹋了?” 听到对话后,段元青才明白刚才的声音原来是大门倒塌的声音,看情况是被杨易给打蹋的。 正思衬间,便听到杨易一声长笑,“白县令,你可还在县衙?” 有家丁骂道:“你是哪里来的狂徒?竟敢擅闯县衙!大门也是你弄倒的?” 随后又有几个家丁喝骂声传来,但瞬息间便寂然无声。隐隐听到县衙后院里几声惊呼,有女子幼童的惊叫也有惨呼声与叫骂声。然后又是一静,忽然又风从车外吹来,却是马车门帘被人掀开,杨易从车外探出头来,对段元青道:“段兄,我扶你进县衙大堂,咱们兄弟今天也做一下县太爷,审审案子。” 段元青不明其意,但被杨易扶下马车后,就是一惊,只见县衙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两排衙役分列左右,手持水火棍,静气凝神。两排人见杨易扶着段元青走了过来,都是身子发颤,手中的棍子不住颤抖,在地下不住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杨易进了大堂,喝道:“喊堂威!” 两排衙役齐声喊道:“威~武~” 杨易哈哈大笑,作了正堂宝座,又命衙役们搬来一张大椅子让段元青端坐一旁,对段元青道:“段兄,这几个衙役竟然吃住都在县令这里,倒也省得挨家挨户的寻找,现在废物利用一下,兄弟先过过县太爷审案子的瘾。待我仔细申明你的案情,再做计较。” 段元青点头不语,心下好奇,也不知杨易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便在这时,一阵恶臭从身边传来,扭头看去,仔细分辨力一下,才发现大堂阴影处还跪着一人,只是太过于模糊,不知道到底是何人。 杨易坐在大案后面,拿起一块惊堂木使劲一摔,喝道:“把人犯带到面前!” 两排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 地面上跪着的乃是他们的县太爷,如今被强人逼迫跪倒在地,连他们几个衙役也都被眼前这个人强行拉到了这大堂之上,此时眼前这个疯子要审县太爷,还要他们将县太爷拖过去受审,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不敢行动。 杨易见此,嘿嘿冷笑,双掌一拍桌面,桌子上的火签猛然弹跳而起嗤嗤声中飞向几个衙役,只一瞬间,火签就已经插入了衙役们的肩头,而且都是左肩头。几个衙役惨叫几声,但在杨易的注视之下,叫声猛然咽了回去,身子哆嗦成一团。 杨易道:“带人犯!” 这次几个衙役再不迟疑,将阴影处跪着的人拖到了杨易面前,此时段元青才知道此人正是本县县令吕志扬。往日吕志扬都是一副志得意满,风光无限的模样,此时却是双股打颤,裤脚处滴滴答答的留着臭水,赫然是吓尿的状况。 杨易又拍了一下桌子,吕志扬身子哆嗦了一下,头垂的更低。 杨易问道:“堂下可是吕知县?” 吕志扬弓腰伏地,结结巴巴道:“正……正是……下官。” 杨易道:“你看看你身边坐着的人是谁?” 吕志扬抬头看了看段元青,因烛光亮度有限,他又是一个近视眼,看了半天,看不出段元青的模样。 杨易见他看人困难,拍桌子道:“此人名叫段元青,吕县令可是认得?” 吕志扬“啊”了一声,终于知道面前这个强人是为了什么才将自己提到此地审问。他能做到县令这一步,脑子毕竟比常人好使,如今眼见段元青到了自己面前,已经猜出杨易此来是为了什么。 吕志扬本来还觉得自己有一线生机,但是此时听到段元青的名字后,就已经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 天下有两种人,一种人是在拷打之下,死不松口,宁死不出卖队友之人,另一种便是临死前也要拉几个人作陪之人。 吕志扬自然是属于那种临死之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人,既然知道自己难以存活,倒是激起了他的勇气,身子竟然也不哆嗦了,直起腰来,大声:“壮士,我已经知道你想问什么啦。你只管问就是,我定然不会有半点隐瞒!” 杨易点头道:“明智的选择!” 吕志扬低声道:“总不能白做人家的狗!如今要死了,那还管的了那么多!” 杨易问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段元青?” 吕志扬道:“前几日史家业史公子路过桃城,见段元青的夫人生的貌美,便起了歹心,让小官支开段元青后,他便遣手下将段夫人捆绑到了住宿之地,想要强行寻欢,只是段夫人性情刚烈,宁死不从,抓掉了史公子一缕头发,被史公子一怒之下杀了,便是那个瞎了一目的孩子也被他活活摔死。” 杨易道:“后来呢?你继续说!” 吕志扬道:“后来史公子嫌麻烦,便吩咐小官做收拾一下首尾,免得被人抓住把柄惹他心烦。” 杨易道啊:“然后你就随便找了个由头将段元青收监判刑?” 吕志扬道:“是!” 杨易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那史家业史公子到底什么来头?” 吕志扬道:“他是当今丞相史弥远之子。” 杨易道:“这样啊,他现在何处?” 吕志扬道:“他只是路过桃城,现在已经赶回京都。” 杨易笑道:“好好的人不做,你为什么非要做舔腚狗呢?” 拍了拍桌子,剩下的一根火签跳了起来,嗤的一声已经射穿了吕志扬的心脏,登时毙命。 又将几个衙役的都打断双腿,杨易扶起浑身颤抖的段元青:“段兄,你怕不怕死?” 段元青点点头,又摇摇头。 杨易道:“既然这样,咱就去京都走一趟罢!” “嘿嘿,史弥远?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第四十七章临安城中 临安城。 丞相府。 后花园。 史家业正坐在一株海棠树前,翻读春秋。 书是古书,人是俊男,此刻端坐树下,更显的温润君子,谦谦好学。 他翻看了一会儿,合起手中书,抬眼看向身边垂手而立的中年人,“阿大,有什么事情?” 阿大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但在史家业面前却是温顺如看家之犬,见的史家业问话,他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史家业,弯腰垂头道:“公子,南方出了点小事情。” “嗯?” 史家业接过纸条,看了看,皱眉道:“桃城县?县令被杀?这点鸡虫小事与我何干?” 阿大低声道:“公子可能忘记了,在桃城县有一个村妇颇有姿色,只是不识抬举恶了公子,抓伤了公子的脸,后被公子斩杀。” 史家业恍然道:“哦,原来是此事,此事我怎能忘记?这么说来,有人强人要替村妇出头,这才斩杀了桃城县令?” 阿大道:“公子英明!这村妇的丈夫似乎认识了什么武林高手,桃城县令将他装入死囚车中,还未行刑便被一人打破囚车救了出去,之后此人更是夜闯桃城县衙,夜审桃城县令吕志扬,现在吕志扬已经被他杀掉,便是县衙的衙役们也都被他打断了双腿。” “一个人就能够劫囚闯衙,看来是个高手啊。而且还是一个胆大包天的高手。” 史家业本来对于弄死一个乡野村妇,根本不以为意,一个贱民,死了也就死了。 天下人多的是,死了几个贱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因此对此事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听阿大这么一说,隐隐觉得不安,但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过于小心。 他站起身来,负手转了几圈,吩咐阿大道:“让小的们查一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杀官劫囚!查到后就地格杀,杀掉后火速报我!” 阿大道:“是!” 退后几步试探着说道:“今天老黄送来几个清倌人为公子伺寝,公子要不要看一下?” 史家业摆手道:“一群雏儿有什么好看的,怎及的良家妇女有味道?” 见阿大一脸的巴结神色,史家业笑道:“好了,你跟老黄说,过几天我央求父亲给他儿子谋个肥差便是,用不着这么费心。” 阿大道:“公子英明,这次老黄定然欢喜的要疯了,定会对公子死心塌地,粉身碎骨以报公子大恩。” 史家业笑了笑,拿起书本挥了挥:“你去吧。” 阿大躬身退下。 阿大走后,史家业将纸条夹进书页里面,摇头自语:“一个武林高手?匹夫而已,又有什么用处?” 他对桃城县令被杀之事不以为意,这点小事还不值得他重视。这种事情发生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手下人极有经验,打探清楚后,自然会处理好。 …… 杨易身怀医家宝术,医术极为了得,带着段元青行了几天路,在路上连换了几个方子,堪堪到了临安城时,段元青的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嗓子也已经能正常发音。 找了一个客栈坐下后,杨易对段元青道:“段兄,国出奸臣,定有昏君!一路上你已经给我讲述了大宋朝堂之事,你只是说这些奸臣如何如何该杀,却为什么绝口不提当今坐龙庭赵官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段元青道:“当今天子稳坐朝堂之上,本是有道明君,只是朝中奸臣蒙蔽圣听,方才使的国政混乱,其罪在于大臣而不在于天子。杨天王,你说赵官人是昏君,我不知认同。” 杨易道:“但害得你家破人亡之人却与当今天子脱不了关系!” 段元青默然不语,他当初在被杨易救出囚车后,杨易问他是谁害得他,他当时咬破手指写的乃是“朝廷”二字,而不是桃城县令吕志扬,可见他心中当今朝廷有极大的不满。 那二字虽然是激愤之下所写,但正所谓不假思索方是心声,在他内心里真正害死他妻儿的人乃是整个朝堂之人,而不是具体到某个人身上。只是他自幼受儒学忠君爱国思想熏陶,虽然对朝堂失望,但却没有不臣之心,乱国之念。当初在囚车里虽然对朝堂有所不满,但这个念头在杨易将他救出后,便已经熄灭。 现在猛然被杨易问及此事,一时却是难以作答。 良久,段元青道:“杨天王,我身子乏了,想休息一下。” 杨易道:“段兄好好歇息便是,兄弟我初到临安,倒是想要见识一下。” 出了客栈,杨易在长街之上了几步,但见大街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吆喝声不断,买卖货物,极为热闹,浑然不像是亡国之相。 杨易在街上快步行走,忽然身子一顿,反手抓住身后一个贴近他的壮汉,提到身前看了看,只见这个汉子身子粗壮,满脸的络腮胡子,此时右手中正握着一柄牛耳尖刀,做出一个前刺的姿势。 此人此刻被杨易抓住后,身子僵直,一动不动,双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张嘴欲呼,但是嘴巴张开,却不能发出声音。 杨易笑了笑,提着此人到了一个僻静处,一指点出,壮汉顿时额头青筋绽起,浑身大汗直流,眼睛猛然凸出半寸之多,眼睛上翻,口吐白沫,似乎在经受极大的酷刑,但偏偏身子动弹不得。 过了一刻钟左右,一阵臭味传出,此人屎尿齐流,七孔开始渗出血来。 杨易又是一指点出,壮汉身子软软倒地,抽搐不停。 杨易道:“带我去见你的主子!” 壮汉粗声喘息了好一会儿,身子不再抽搐之后,慢慢爬起来,刚刚站起,双腿一软,又软倒在地,双手支地,对着杨易使劲叩头,砰砰作响。 杨易淡淡道:“带我见你的主子!” 壮汉此时嗓子已哑,牙齿也已经咬碎了半边,嘶声道:“爷爷,我走不动了!” 杨易摇头道:“要么走,要么死。” 壮汉双眼流血,此刻看东西都是模糊不清,闻言身子晃了晃,颤抖不停。 他双腿不受控制,走不动,只能软手软脚的在地上爬行起来。 此人是决计不怕死的人,但是刚才杨易一指点来,他片刻间已经经历了世上绝难想象的酷刑,此刻看向杨易犹如见到地狱魔神一般,生恐杨易再给他一指,对杨易道吩咐丝毫不敢有反对的念头。 大街上人来人往,在人群中一个浑身恶臭的汉子正在街上缓缓蠕动,在他身后,杨易负手跟随。 满大街行走之人闻到臭味,都是急忙躲避,很快给壮汉让出一条道来。 爬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在一家粮铺处,浑身恶臭的壮汉停止蠕动,翻身看向杨易,“爷爷,就是此地,还请爷爷赐小的一死。” 杨易道:“好!” 第四十八章小人物 这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小粮铺,门脸与其他的粮铺没有什么区别。此刻店老板正拿着鸡毛掸子拂拭柜台上的尘土,看到壮汉七孔流血的蠕动到自家店门前时,眼里露出诧异的光芒,看了看店伙计,“小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虎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年轻人,闻言出了粮铺,走到了杨易面前,喝道:“干什么的?咦?这人怎么了?” 杨易见出门之人身体虽然强健,但却不会武功,皱眉看了看地下等死的壮汉:“他是谁?” 壮汉睁眼道:“是这里的小伙计,他不知道我们的事情。” 杨易点头道:“组织还挺严密的啊。”弯腰抓起壮汉,向粮铺内走去,店伙计小虎伸臂拦阻道:“哎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这是粮铺不是药铺,你将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拉到我们店里做什么?” 壮汉身子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但被杨易抓住,却是犹如抓鸡一般,毫不费力的提着他撞开店伙计的阻拦,一路向里,直直走到店铺的后门处,一脚将后门踢开,走进了后面的院子里。 刚出后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片暗器,有飞镖、飞刀、飞针也有石头、铁珠等东西。杨易一声长笑,将手中壮汉当作盾牌迎了上去,同时一脚将身后跟来的店伙计踢晕。 后院的院子很大,此刻站满了人,都是一身膘悍之气,手中持剑扬刀看向杨易。 此刻杨易手中的壮汉身上插满了各色暗器,早已毙命多时,杨易随手将他的尸体扔到一旁,看向对面一个领头的中年人道:“我这一路来临安,路上总有人暗暗跟随……”杨易说着指了指地下中年人的尸体,“今天此人非但从我进城后便一路相随,路上更是想要将我杀掉,看来我是得罪了一股了不起的势力了!” 人群中领头的中年人三缕长髯,一身儒袍,闻言拱手道:“在下张敬天,对杨兄弟的一路打扰深感歉意。”他幽幽叹息道:“杨兄弟如此英风锐气,正是平日里张某喜欢结交的英雄人物。可现在可谁让阁下多管闲事,非要插手我们公子的事情呢!” “哦?” 杨易似笑非笑道:“你知道我的身份?” 张敬天道:“杨兄陡然现身,张某手下小的们正在竭力打探阁下的具体身份,估计最迟三天就会对你的身份有一个详细的了解。不过,你的身份如何其实也用不着打探,得罪了我们的公子,即便是当今皇子,也未必能有善终,何况你这位名不经传的江湖上的小人物。” 杨易哈哈大笑:“自我来此界,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是江湖上的小人物!” 杨易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你这人很有意思,我决定先不杀你,待我将你所谓的公子老爷等等一大批人杀掉后,我想你就应该知道我这位小人物到底是谁。” 张敬天在杨易大笑之际,已经挥手让满院子里的人围拢了过去,他退后几步心下有些隐隐的不安,心想:“看此人对我满院弟兄毫无惧色,定然是对自己的功夫极为自信,可我这三十多位弟兄,每一个都是江湖上的好手,他便是功夫再高还真能逃出去不成?” 正在张敬天稍一恍惚的时候,猛然一声巨响从他前面发出,院子里霎时间飞沙走尘,劲风呼啸,张敬天被劲风逼退数步,直退到院墙处方才止住。他向前望去,只见尘土飞扬的院子里忽然一静,满院飞扬的尘土似乎被什么东西收拢了一般由大变小渐渐的长鲸吸水般进入了一个的手掌中,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球。 张敬天何时见过这等功夫,一时间目瞪口呆,脑子里一片空白。 微微失神片刻,张敬天随即回过神来,“这人难道会什么戏法巫术不成?”忽然觉得不对劲,刚才院子里围攻此人的三十多号弟兄竟然不见了! 正在张敬天疑惑震惊之时,忽觉得劲风压顶,他急忙闪开,便见到一个大大的物体从天上坠落于身边地上,仔细一看,竟然是个人! 正是刚才围攻敌人的三十多号弟兄们中的其中一个,只是此时早已经骨断筋折,软趴趴的死掉了。 此时又是一声“啪嗒”一声响,天上又落下一具尸体,也是刚才围攻中的一个成员。 张敬天大骇,向天望去,只见天上白云丝丝缕缕,阳光普照,空中时有飞鸟窜过。 但此时空中非但有了飞鸟,竟然还有了飞人,一群飞人! 这些人身子在半空中摆着身不由己的古怪姿势,身子有高有低,有的正飞速下落,而有的还在挺身上升。由下往上看去,令人说不出的怪异、惊诧和难以置信。 几丈高的天空其实也算不得高空,天上这些人“飞”的最高的也只是到了几丈的高度,便开始下坠。 这些人往天上“飞”的快,往地下落的更快! 在张敬天眼望高空,神色呆然之际,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摔在地面上,俱都摔成了肉袋。 张敬天从未向今天这样感到害怕过。 他自幼家贫,父母早亡,小时候被人欺侮时也从未服软过,待到后来,承蒙史公子相助,考取了功名,他至此对史公子极为感激。 后来史公子竟然成了如今的史相爷,他也摇身一变成了相爷的心腹。再到后来,相爷的儿子史家业找到自己,说想要谋大事,请他帮忙,他虽然惊诧害怕,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公子的请求,成了公子暗中势力临安总舵的当家人。 当初公子找他图谋大事的时候,他虽然感到害怕,但是内心里其实也隐隐然有几分蠢蠢欲动的心思,纵然害怕可也夹杂几分兴奋。 但现在,张敬天却是感到恐惧,发自内心的真真正正的恐惧! 他此时才明白刚才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那是眼前这个姓杨的将他这些手下打到空中所发的动静啊! 只是人力有时而穷,是什么样的人能将这么多人一瞬间抛向半空?他也见识过武林好手,能将人一拳打飞都已经的了不起的好手,但如向此人刚才那样,一瞬间抛三十多人向天,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便是想都不敢想。 满院活人,一瞬间便都已经摔成了肉袋,死的不能再死,血腥气弥漫全院,鲜血横流,张敬天哆哆嗦嗦的指着杨易,“你……你的到底是何人?” 杨易身子一闪,已经抓住了张敬天的脖颈,笑道:“我是小人物!” 第四十九章我还有大事未做 丞相府中,依旧是后花园,依旧是海棠树下,史家业伸手从海棠树掐掉了几朵海棠花,揉成了一团随即仍到了附近的小池塘里,阿大正屏气凝神的垂手站立一旁。 史家业又捋了一窜红花放在掌上张口吹拂了一下,花瓣四下飞舞,他看着空中盘旋往复的残花,道:“阿大啊,又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啦?能让你急匆匆的跑过来禀报的事情,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好啦,别犹豫了,说罢!” 阿大道:“昨日说的桃城杀官劫囚之人,已经来到了临安。” 史家业正在揪花的手猛然一顿,转身看向阿大:“嗯?到底怎么回事?是杀不了还是没来得及杀?” 阿大低头道:“此人从桃城一路疾行,手下孩儿们找不到动手的机会,如今此人已经到了临安,可是他的具体身份还没有传来,小的们不敢擅自行动。” 史家业叹道:“既然让你们做了,那就手脚利索点,天下还有你们不敢杀之人么?” 阿大道:“是,小的明白怎么做了。”转身就要离去。 忽然远处跑来了一个瘦小的汉子,快步走到史家业面前,叩头道:“主子,有人在都城闹事!” 史家业愣道:“阿黄啊,有人在都城闹事,那是禁军们的事情,你来我这里说这个事情又有什么用?” 瘦子阿黄道:“主子,那闹事的地方可是咱们的总舵啊!” 史家业霍然变色:“什么!”他眼中露出杀气,看向阿黄:“到底怎么回事?” 阿黄道:“主子,我也是刚刚接到孩儿们的消息,说有人将咱们的一个弟兄打得惨不忍睹,当街跪爬,被打的那个兄弟估计是被打迷糊了,竟然一路向总舵门口爬去。” 史家业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到底是何人闹事?现在如何?” 阿黄道:“得知此事,张先生已经带着一帮精锐弟兄齐聚总舵,以防有贼子胆大包天去总舵闹事。” 史家业捏了捏眉心,“可知道打人的是什么人?” 阿黄道:“孩儿们还没有传来消息。” 史家业叹了口气:“一群废物!被人欺负到了家门口,竟然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你们怎么不去吃~屎!” 阿黄身子一颤,懦懦不言。 史家业负手在院子里转了几个圈,抬头吩咐阿大:“阿大,你现在就带人将那个从桃城过来的武夫杀掉,以除后患。” 阿大垂首道:“是!” 史家业又吩咐阿黄道:“阿黄,你领几个人现在去总舵看一下,让张先生速速处决闹事之人,另外……”他话未说完,忽然听到前院里轰然一声巨响,听起来似乎是房倒屋蹋之声,整个后院都震颤了一下,身边海棠树也晃了几下,簌簌落下几片花瓣,从几人身边飘过。 阿黄与阿大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满脸迷糊之色,不知道这是什么动静。 史家业道:“咦?这是怎么回事?房子蹋了么?赶快上前院看看去!” 三人还未走到后花园月亮门的门口,便听到马蹄声响起,“嗒嗒嗒”从前院直奔后花园。 三人都是奇怪:“怎么有人敢在丞相王府中骑马奔驰?” 只听得马蹄声到了紧紧关闭的月亮门处竟然停也不停,“轰!”的一声,后花园的大门猛然炸开,一人一骑从外面闯了进来。 “主子小心!” 阿大急忙扑向史家业,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看向前面骑士,怒喝道:“大胆狂徒,你是何人?” 只见面前骑马之人,手中持戟,背上背剑,另一只手竟然还提着一个人。听到阿大的喝问,来人将手中所提之人抛到一边,大戟斜指众人:“谁是史家业?” 三人被他长戟斜指,青幽幽的目光扫过后,都是心中一凉,不敢与他对视,便是平素里一向高高在上的史家业在对方的目光扫视过来时也不自禁的低头俯首,不敢直视。 此时被骑士抛到地上之人已经翻身爬起,凄厉嚎叫道:“公子快跑!此人不可力敌,快跑!” “张先生?怎么是你?” 听到此人嚎叫,史家业抬头望去,才发现原来竟然是自己的谋士张敬天,不由的吓了一跳,又见他凄厉的嚎叫示警,知道定有缘故,急忙抽身后退,“阿大,阿黄将这个狂徒拿下!” 阿大阿黄飞扑向前,一人挥掌一人探爪齐齐抓向来人,他两人自负是武学高手,在临安城中一向没有抗手,今天合力擒拿敌人,还是第一次。 骑马之人正是杨易,见阿大阿黄两人扑了过来,摇头道:“啧啧,史家业,这就是你手下的高手?”说话间大戟猛然一抖,两声惨嚎声想起,再看阿大阿黄两个人,竟然被他长戟贯胸而过穿成了一窜。 杨易长戟又是一抖,两具尸体四分五裂洒落满院。 史家业心胆俱裂,平素里的智珠在握,高高在上的表情已不复存在,转身奔逃。但能在杨易手里跑得了的人普天下超不过三个,史家业自然不属于那三个人里面。没跑几步,已经被杨易走马拦住,长戟搭在了史家业的脖颈上:“很好!看来你确实是史家业了!有人有一笔账想要跟你算一下!” 史家业尖声叫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丞相府!” 杨易仰天长笑:“丞相府就不能闯了么?死到临头还敢嚣张!”探身抓住史家业的脖颈,将他举的离地而起,拨马回头,一路闯出丞相府,直奔客栈。 客栈中段元青还在休息,正睡的熟时,一阵吵闹声将他惊醒,杨易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段兄,段兄,还请出来一看。” 段元青穿戴好衣帽,开门出房,刚到客栈的大堂处,便听到阵阵惊呼声从客栈外面传来。 他从人群中挤出后,就见到杨易端坐黄马之上,右手大戟斜伸,左手掐着脖子拎着一个青年贵公子,此时贵公子脸红脖子粗,眼看就要被掐死的模样。 段元青又惊又喜,又是愤怒伤心,跑到杨易马前,颤声道:“杨天王,此人难道就是……” 杨易将史家业仍在地上,用脚踏住,道:“此人便是史家业,段兄若想报仇,兄弟背上的长剑倒是可以借你一用。” 段元青杀气腾腾,两眼中流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对杨易道:“正要借天王的宝剑一用!” 当下杨易从背上抽出长剑递给段元青:“段兄,我这把剑可是有点重,你小心点用。” 段元青接过长剑,身子晃了几下,几欲摔倒,双手合握,这才将长剑举起,只是长剑实在太重,他无力将长剑横起下斩,只能倒提长剑以剑尖对准史家业的心口,嘿嘿惨笑:“史公子,我你害得我好苦啊!你说了一句话,我们一家三口便死了两人!你好威风啊!” 史家业惊声嚎叫:“你莫杀我!我父乃是当朝相爷,你若是杀了我,定然九族难逃!”他喃喃道:“我还有大事未成,我手下有那么多孩儿听命于我,岂能这么死了?我不甘心!” 杨易道:“你即便是老天爷的儿子,哪又管我屁事!该杀照样杀!” 段元青道:“不错!”双手一松,长剑已经从史家业心口刺入,杨易这柄长剑乃是他从太师府的神兵阁里挑选而出的,极为锋利,如今单凭下沉之力,就已经将史家业身体穿透,当即死了。 第五十章杨易醉酒 眼见杨易与段元青两人当街杀人,杀的好像还是当朝丞相史弥远的儿子,本来在客栈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轰然炸开,四散奔逃,生恐此事与自己沾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客栈的店主闻讯赶来,在店门口扶着门柱,露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看了半天,试探着喊道:“两位英雄,可否借一步说话?” 段元青杀了史家业之后,嚎啕大哭,听不见客栈主人的喊声,杨易听到后走到客栈门口,居高临下看向客栈老板,“张老先生有何指教?” 店主人姓张,这家客栈就叫做张家老店。 店主人见杨易走向前来,被杨易目光一扫,吓得脖子一缩,懦懦半天,猛然心一横,大声道:“小英雄,你们现在杀了人,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我们这家客栈却又能逃到哪里去?你们住宿在我的店里,如惹下了如此泼天大祸,我张家老店岂能逃得了干系?” 杨易闻言,面有惭色,低头道歉道:“是我思虑不周,连累张老丈一家了。”从怀里掏出一包金锞子,递给店主人:“老丈,我这里有几十两黄金,买下你这家老店绰绰有余。”说着又拿出几把碎银递给店主人,“你现在先将客栈里的客人都清出去吧,他们这些钱我来付就好。” 店主人见他如此做法,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接了杨易递过来的金银,走到客栈大堂处高声喊叫道:“杀人啦,出人命啦,都快跑吧!” 客栈里本就有几个人看到门口杀人之事后,准备收拾行李走人,闻此时言更是提着东西奔出客栈,与店老板算清费用后,当即快步离开。 过了一会儿,整个客栈变得悄无声息,安静异常。 店老板从后院套好马车,遣散了伙计,拉着家人走到杨易面前:“小英雄,我也得逃命去了,现在张家老店是你的了!”这店老板说走就走,毫无半点留恋,催马扬鞭,扬长而去。 杨易摇头失笑,这家客栈少有人住,生意惨淡的很,店老板得了杨易这么一大笔金银,自然对这么一个贫困之地不在留恋。 段元青犹在门口大放悲声,而他面前史家业早就死的凉透了。 杨易叹了口气,将插在史家业胸口处的长剑拔起回鞘,劝段元青道:“段兄,死者已矣,你还是保重身体为要。” 段元青又哭了几声,收泪道:“杨天王,我想将此人头颅割下,回去祭奠我的亡妻与我那可怜的孩儿。” 杨易道:“好!”挥剑斩下史家业的脑袋,找来石灰腌渍了一番,用盒子装好递给段元青:“段兄,你带着这盒子回家去吧。” 段元青问道:“我回家,杨天王又要去何方?” 杨易道:“除恶务尽,斩草除根!杀了儿子,岂能放过当老子的!杀不了史弥远,我来这临安一趟又有什么用?” 段元青本要抱着木盒离开,闻听杨易此言,转身的道:“杨天王,你为我一家之事甘冒如此大险,我岂能就此离去?姓段的虽然无用,但也不能抛下朋友不管不顾的独自逃走,只是不知道我够不够资格做杨天王的朋友?” 杨易笑道:“姓杨的也只是一个鼻子两只眼,交朋友难道还要挑三拣四么?” 段元青哈哈大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将木盒放到一边,道:“今天咱们哥俩痛痛快快的喝上一杯再说!” 杨易见他如此,也不再劝他离开,从厨房拿出酒坛子与段元青碰坛痛饮,一坛酒喝完后,杨易已经有了三分醉意,段元青更是伏在桌子上胡言乱语,痛哭流涕。 杨易酒兴大发之下,晃晃悠悠起身道:“段兄,先不要伤心,你且稍等,待我将那史弥远捉来为你斟酒!” 段元青口中含含糊糊道:“好,你去吧!最好把皇帝老子也带来,两人一起为咱们斟酒助兴,岂不更好?” 杨易抚掌叫好:“此言甚是!这个法子好!那我就将当朝赵家官人一起抓了,来此地为我等斟酒倒茶!” 杨易趁着酒兴迈步出门,上了黄马之后,歪歪斜斜的背了宝剑,倒提青龙戟,双腿一夹马腹,“驾!”,黄马窜身前行悠忽远去,杨易的声音远远飘来:“段兄稍等!我去去就来!” 杨易方才硬闯丞相府,史弥远并没有在府上,想来应该在皇宫中商议事情,寻思道:“欲要抓史弥远,须得闯进皇宫才行。”他平素就是无法无天之辈,此时酒意上头,更是胆大包天,心想:“闯进皇宫好啊,抓了史弥远之后,抓皇帝更是顺手,省得还得跑两趟抓人!” 他纵马前行,没走几步,就看见前面走来一群公差,各个手提刀枪棍棒,吆喝着奔了过来。 原来杨易马踏丞相府,强抓了当朝丞相之子史家业,此事早就轰动了整个临安城,临安知府一边将整个临安城的公差都被集中起来前去抓人,一边命人去朝堂向史弥远报信。 杨易此时遇到的正是抓他的公差。 众公差一路吵吵嚷嚷壮着胆子追来,只盼少死几人就能将硬闯相府杀人的凶手抓住,大白天就敢闯进相府杀人抓人,那得是多么厉害的猛人才敢如此做?因此被府爷命令捉拿凶手时,一帮公差都是心中忐忑。 因为怕死,走的格外慢,走了半天还在大路上磨蹭,谁也不敢做先锋官。 正吵闹间,就看到远处一骑缓缓跑来,马上之人背剑持戟,身材高大,正是相府中人形容的模样。 一帮公差立时停止吵闹叫嚷,当此时节,凶手现身,便是再怕死,也不能不硬着头皮上前。 杨易见他们拿着刀枪棍棒,铁尺锁链靠近了自己,有人高喊道:“兀那后生,刚才可是你强闯相府,杀了人后,又抓了相爷的公子?” 杨易哈哈大笑:“正是某家!你们可是来抓我之人?”不待几个公差再说什么,杨易催马向前,长戟前伸,笑道:“都给我趴下吧,懒得杀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胯下黄马前行,手中长戟闪电般吞吐,待到黄马从众多公差的包围中跳出时,这些动手的公差们皆尽倒地,昏迷不醒。 …… 且说在临安城中,金銮殿内,当朝天子宁宗赵扩正在与朝中大臣商议金国岁银之事,满朝大臣有一大大部分反对朝廷再继续向金国进贡岁银,唯有史弥远力排众议,非要按往年岁银数目,一点不少的给金国送去,以图保的平安。 宁宗赵扩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听众人讨论不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正争论间,一个小太监快步走到史弥远身边,附耳低低的说了几句话后,又快步离开。 史弥远身子如遭雷击,脸色变幻不定,当庭跪倒在宁宗面前,痛哭流涕道:“陛下,还请为微臣做主啊!” 第五十一章史弥远皇殿哭子,杨天王醉打宫门 史弥远忽然跪倒痛哭,满殿君臣都被吓了一跳。 史弥远权倾朝野,便是当朝天子对他也忌惮三分,满朝文武都知道他与内宫近侍交好,刚才小太监对他附耳低语,大家看到了也不以为意,谁知道小太监刚走,史弥远便脸色大变,殿前失仪;这是前所未有之事,殿内众人争论停止,人人屏气凝神,看向史弥远。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宁宗吓了一跳,起身扶起史弥远,温声道:“丞相何故如此伤心?” 史弥远老泪纵横,“陛下,老臣府内今日忽然被强人闯入,几个家丁被杀,便是老臣的幼子也被强人掳走,性命只在朝夕!” 史弥远叩头道:“望陛下为老臣做主啊!” 宁宗讶道:“竟有此事?天下有何等强人胆敢强闯相府,掳走相爷的公子?” 史弥远道:“老臣不知!” 便在这时,刚才的小太监又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对史弥远急声道:“史丞相,家业公子已经被害了!” 史弥远闻言身子摇晃了几下,一跤跌倒,放声大哭:“我的儿啊!我的儿啊!可怜你年方弱冠,就此被害,可惜了你大好的前程!”他哭了几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为父定然为你报仇,将害你之人剥皮抽筋,诛杀九族!” 他此时言语已经对皇帝极为不敬,诛杀子民乃是皇帝才能有的权力,他如今急怒攻心,已经口不择言,细微处难以考虑周全,这才有此不敬之语。 好在宁宗性子软,倒也不以为意,只是对有人胆敢闯进相府行凶感到诧异震惊,急忙吩咐左右:“加派御前军,前去相府查看,关闭九门,严查凶手!” 御前军领命,当即组织人手,准备出宫缉凶。 宁宗见史弥远伤心异常,安慰道:“丞相莫要伤心,身子要紧。” 史弥远伏身叩谢:“陛下天恩,微臣不胜惶恐!” 朝中大臣有看不惯史家业强抢民女,飞扬跋扈之人,闻听史家业被人杀死,都是胸怀大畅,但同时对有人胆敢闯进相府杀人之事感到吃惊与愤怒。 若是当朝丞相都不能安稳度日,那么还有谁能自保?因此对史弥远竭力追凶之事,都是大声赞成,便是平常看史弥远不顺眼的朝臣此时也极力赞成捉拿凶手。 大殿内闹成一团,皇宫门口却是一片安静,丽正门前几个禁卫军身材魁梧,衣甲鲜明,手持斧钺正在大门口往来巡走,看到有人接近宫门,便是大喝阻止,耀武扬威,好不威风。 杨易跨马到得门前时,正看到几个禁卫军手中斧钺挥舞,呵斥几个憨头憨脑的乡下人。他此时虽然酒意上头,但脑子却加倍的灵敏,身手之矫健更胜往昔,只是远比平日里更为冲动而已。 到了宫门前,杨易一夹马腹,黄马早就骑的熟了,已经明白主人的意思,当下恢恢嘶叫,放开四蹄向皇宫大门疾冲。 堪堪到了几个禁卫军身前时,杨易大戟连挑,挡在他马前的几个兵士全都被他挑的高高飞起,待到落到地上痛苦大叫之时,杨易早就冲进皇宫内院深处,影子都看不见了。 杨易从未进过南宋皇宫,此刻打马进去后,不知向哪里奔行才对,好在迎面就看到几个宫女太监,当下走马上前,探身抓住一个中年太监道:“皇帝现在在哪里?” 中年太监白净面皮,见杨易锦衣怒马,大戟斜伸,还以为他是哪位带刀武将进宫面圣,不知礼仪才有此粗鲁言行,当下呵斥道:“皇宫禁地,岂能如此粗鲁?还不快快下马!皇上如今正在大庆殿内与文武大臣商议国事……”他一言未毕,杨易已经将他临空提起,道:“带我去大庆殿!” 此时皇宫大门处铜锣示警之声传来,隐约听到有人嘶喊道:“有人闯宫刺驾!堵住他!” 中年太监脸色狂变,看向杨易:“你是刺客?” 杨易道:“刺你娘!待我去大庆殿便是!” 中年太监双手乱摇,两脚乱踢,骂道:“咱家服侍了两朝帝王,岂能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你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带你见皇上!” 杨易赞道:“原来还是个忠义之人!”手上微一用力,已经将他打晕,轻轻放到一边,不忍伤害。当下也不再捉人询问,只是策马狂奔,专找大殿查看,身后跟着一帮大呼小叫的禁卫军。 到了一座大殿之前,眯眼观看,终于找到,正是大庆殿。 杨易催马上前,黄马在台阶上猛然跳跃了几下,已经到了大殿门口,打了一个喷鼻,风一般的进了殿内。 大殿内正有一人端坐龙椅之上,左右两侧站满了文武大臣。眼见杨易打马进殿,殿内一干君臣皆尽呆住了。 杨易忽地跳下马,伸手抓住龙椅上的宁宗皇帝,问道:“兄弟,哪一个是史弥远?” 宁宗被杨易提着脖颈大声一问,吓得脑袋都糊涂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便是身边的一帮文武大臣们也都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杨易早就打探清楚了史弥远的相貌年纪,更知道丞相的朝服是个什么样子,此时见皇帝痴痴傻傻,满殿大臣是反应迟钝,也不再多问,环顾四下,瞬间目光已经锁定了一人。当下拖着皇帝颤颤巍巍的身子,来到此人身前,道:“可是史弥远?” 史弥远见此人飞马进殿,疯人一般的竟然敢拖拽皇帝,喊宁宗为兄弟,吃了一大惊,又见他口口声声喊自己的名字,已知不妥,此时见他向自己询问,急忙摇头道:“我不是!” 杨易见他两眼通红,泪痕未干,笑道:“史相爷何必胆怯?你儿子一人死了可是寂寞的很呐,现在正在地下等着你与他团聚呢。” 史弥远闻言抬头看向杨易,咬牙切齿道:“闯我相府,杀我爱子的人就是你?” 杨易笑道:“正是杨某。”说话间,身子一闪,一脚将史弥远踹倒在地,深出一只手抓住他一条腿,将他倒拖到黄马身前,又一手抓住宁宗皇帝,双脚微一跳,纵然此刻抓着两人,他身子依旧是轻飘飘的落在马背之上。 史弥远被他扯住一条腿头下脚上的贴在黄马一侧,嚎叫不已,而宁宗皇帝却被杨易挂在身后,犹如盾牌一般。 在满殿大臣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杨易一声呼啸,黄马撒开四蹄,一阵风般的出了大庆殿。 第五十二章犹自嚣嚣作狗鸣 眼见杨易当殿抓君,顺带的将丞相也抓了去,大殿内文武大臣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有几个文官互相看了看,同时揉了揉眼睛,更有一个人伸手狠命在腿上掐了一下,这才明白不是做梦。 就有官员嚎叫道:“金瓜武士何在?御前侍卫何在?怎么不保护皇上?你们都死了么?” 朝堂里乱成一团,有几个官员怒发如狂,对着身边呆呆站在旁边的御前侍卫狠狠踹去,“一帮罪该万死的狗东西,要你们有什么用?还不保护皇上去!” 几个侍卫“咣当”几声,应脚而倒,便是倒地后,依旧是手持瓜钺挺身僵立的状态。原来他们早在杨易金殿之时,便已经被挥戟点住穴道,只是杨易出手实在太快,满殿文武却都没有看清楚。 见侍卫皆尽倒地不起,这些官员哪里懂得点穴这种高深功夫,呼叫几声后,急急忙忙走出殿门,向外面追赶。 杨易手提史弥远,马载宋宁宗,堪堪出了殿门走到广场之上,迎面已经遇到追过来的御前军。 带头的御前军首领见眼前之人倒提嚎叫挣扎的史弥远,身后又坐着呆呆失神的皇上,吓得浑身打颤,语不成调,指着杨易道:“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皇上,羞辱丞相!你还不赶快放下他们!” 杨易笑道:“这么好的活盾牌岂能轻易放手?放心,我此次只是请赵大官人出门饮酒,绝不伤他性命。” 杨易说让他们放心,但是又有几个能放下心来? 这等被人冲进皇宫当殿挟君,生拖丞相的事情,可谓是千古奇闻,历朝历代也没有此等事情发生过。 此时满朝文武官员也都追来过来,呼喝怒骂之声不绝,“大胆贼子,这等事情你敢做?陛下玉体何等尊贵,还不赶快放下,叩头谢罪!不然小心诛你九族!”这是示之以威。 又有官员软言道:“英雄且勿鲁莽,休的伤了陛下,看你模样也是大宋子民,伤君便是伤父,你还是放了陛下为好。”这是动之以情。 又有官员道:“壮士若是缺钱,国库几万万两黄金白银都可以送与壮士,只求壮士放了皇上,保的陛下玉体康安,这是诱之以利。” 又有官员道:“我观阁下勇冠三军,有项冉之勇,正是将帅之才,你又何必作此忤逆之事,只要放了陛下与丞相,军中将位正虚位以待!这是许之于官。” 杨易本就喝多了酒,最烦吵闹,此刻被风一吹,脑子更是焦躁不堪,眼见他们乱糟糟的说成一团,不由得眉头皱起,将宁宗揪到身边,抽出长剑搭在他脖颈之上,喝道:“闭嘴!” 这一下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身边几个官员张了张嘴,本想说句什么,但见杨易身子晃动,一阵酒味传来,更是吃惊:“此人原来已经酒醉!醉酒之人最难沟通,还是听他说话为好。万一惹得他发起性子,那样更糟。”当下不敢多说什么,都是齐齐看向杨易,不知他想要如何。 杨易道:“请人吃酒也这么难!”一夹马腹,催马前行,骂道:“聒噪!” 前面御前军不敢阻拦,纷纷后退。 走了几步,忽然感到尿急,杨易翻身下马,伸戟搭在宁宗脖颈处,将他拉到一边,在几千御前军的注视下,解开裤腰,站在墙角撒了一泡尿,打了个冷颤后,哈哈笑道:“舒爽!” 围观之人皆尽目瞪口呆。 眼看杨易上马前行,挟持了宁宗就要走出宫门一个年轻士子伸臂拦住杨易,高声喝道:“青戟黄马,锦衣负剑,你是杨天王!” 杨易咦道:“你认得我?” 白衣士子道:“天下除了大闹金人都城的杨天王之外,又有谁能硬闯皇宫,抓了皇上与丞相?除了杨天王英雄虎胆,又有谁敢这么做?” 杨易问道:“你是谁?” 士子道:“我名胡笑天。” 杨易见他细皮嫩肉,身上熏香之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到,心下恶心,道:“老兄这个名字有意思,虽然想着欢笑每一天,可惜你姓胡,终归做不的数。” 胡笑天道:“有个盼头总是好的!杨天王想要喝酒,这宫中御酒多得是,御厨手艺也好过民间厨子,何不在皇宫痛饮一番,何必又要出宫而去?” 杨易长笑道:“任你说的再好,今天也留我不住,还是让开为妙,不然史丞相老这么头朝下控着,一会儿脑袋涨得爆开,那可不关我事。” 白衣士子无奈让开道路,杨易打马前行,顷刻出了皇宫,不一会儿到了客栈门前。 张家老店此时大门洞开,段元青还趴在桌上喃喃自语,见杨易提着两个人到了身边,抬头大着舌头问道:“杨天王,这两个朋友是谁?” 杨易道:“这两位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丞相,咱俩喝酒少了几分热闹,我便将他们给抓来啦!” 宁宗此时已经被吓傻了,哆哆嗦嗦缩成一团,上下牙齿捉对儿厮打,倒是史弥远到的酒桌边上时,虽然头昏脑胀,但已经不复刚才惊慌嚎叫的样子。 段元青哪里认得什么皇帝丞相?此时酒醉,闻言也不吃惊,晃晃悠悠站起身来,道:“两位快请坐,喝酒喝酒,吃菜吃菜!” 杨易拉着段元青坐下,道:“段兄此前说过,让皇帝斟酒,丞相布菜,这才是世间趣事,如今皇帝丞相皆已到来,我等只管吃喝就是,斟酒布菜是他们两个是事情。” 段元青点头道:“说的是!杨天王此言有理!” 杨易看向宁宗与史弥远,喝道:“还不斟酒布菜!” 宁宗打了一个哆嗦,颤颤巍巍端起酒壶为两人斟了满满两杯,只是手臂晃个不停,酒水在桌子上洒了一大片。史弥远铁青着脸将盘中烧鸡撕开分到两人面前,又在杨易示意下将几道菜肴夹到杨易碗中。 他刚进店门之时,便已经看到儿子史家业的无头尸身,心中大恸之下,更是惊惧不安,不知眼前两人到底为何杀掉自己的爱子,又为何将皇上与自己也劫持到了这里。又见两人都是醉酒之人,心里更是害怕,因此对两人的吩咐丝毫不敢违逆,斟酒布菜,极为上心。 段元青赞道:“不错,是个有眼力劲的人!怪不得你能做丞相!” 史弥远默然不语。 杨易喝酒向来是对着坛子猛灌,此时喝酒用酒杯极为不适,喝了几杯后,将酒杯扔到一边,对段元青道:“这么喝忒不爽快,还是对坛子喝过瘾。” 拿起一个酒坛拍掉泥封正要喝时,胡笑天笑着走到了杨易面前,躬身施礼道:“杨天王,不请自来,还望恕罪!” 杨易道:“老子看你第一眼时,就觉得很不对胃口,你一来,顿时一股臭气扑面而来,某家喝酒也喝不爽利。滚你奶奶的吧!” 胡笑天不以为意,径自坐下,道:“杨天王,我素知你侠名,你在北方杀鞑子也就罢了,如今到了的南方,为何又要对本国子民?这可与你的侠名不符啊!” 杨易道:“我怎么为难宋国子民了?” 胡笑天道:“我若说出来,你是不是将皇上与丞相放出此店?” 杨易道:“那你可以滚了!” 胡笑天闻言一窒,干笑道:“杨天王,你杀鞑子这是好事,可是我大宋官员乃是皇帝任命,你有何权力杀掉他们。更有地方富户,一直以来为国捐献财帛,劳苦功高,你又为何杀了他们?他们一死,地方便会动荡不安,流民四起,死伤无数,可见你这件事做得不怎么样,不配称之为侠。” 杨易仰天笑道:“我当你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言,原来狗屁不如!”他看向胡笑天,“地方官员贪脏枉法者数不胜数,赵大官人懒得管,杨某却是看不惯!杀了他们正好心里痛快!地方乡绅豪富,多是为富不仁之辈,欺压良善,称霸地方,恶行之多,难描难绘,杀了他们又有什么不对。他们死了,地方不稳?我看是他们不死,地方才会不稳!” 杨易大声道:“杨某所杀之人,皆有其取死之道,自信不曾有冤杀之辈。你这等朝堂庸才,满嘴仁义道德,哪里知道民间疾苦!张口闭口富豪乡绅,你置百姓于何地?狗屁不如的东西!”他越说越气,飞起一脚将胡笑天踢飞,伸出手指在桌面上“嗤嗤嗤”划了几下,写了几行字,手掌一震,刻有字体的一块桌面已经脱离桌体,飞向了胡笑天:“送你几个字,你可以滚了!” 胡笑天拿着木板,翻身坐起,只见木板上写着一句打油诗: 千里北上杀金兵, 一路拔剑手不停。 朝犬不知民生苦, 犹自嚣嚣作狗鸣! 第五十三章长歌当哭 胡笑天拿着半扇桌面看罢多时,脸色通红,掩面而去。 杨易见胡笑天踉跄远去,看向史弥远与宁宗赵扩,嘿嘿冷笑:“二位久居庙堂之高,恐怕对百姓民生少有关心。比之与刚才的跑走的废物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扩此时神志渐清,慢慢站稳身子道:“壮士,你有何不满与冤屈尽可以对寡人讲明,寡人定然还你一个是非公道,你又何必跑去皇宫将我二人抓到此地?” 杨易摇头道:“找你?你有个屁用!我若是说史弥远为人贪赃枉法,罪不容赦,你是不是就会将他处死?” 赵扩一脸为难之色:“丞相为国兢兢业业,操劳不休,哪里……哪里有什么罪过?” 杨易冲身边的段元青摊手笑道:“段兄,你看,这就是当今的赵大官人!” 段元青喝的醉醺醺,正是眼花耳热之际,早忘了眼前之人是谁。听得赵扩说史弥远无罪,勃然大怒,忽然将残桌掀翻,摇晃着身子骂道:“你说史弥远无罪?放你娘的狗臭屁!” 满桌酒菜洒了赵扩一身,史弥远也是被溅了满头满脸,狼狈不堪。 就听段元青指着赵扩的鼻子大声骂道:“史弥远老贼,蒙蔽圣听,在外对金狗割让求和,屈膝下跪,使得我大宋大好儿郎平白低了金狗三分。对内收刮民财,打压异己,残害忠良。更是纵容其子史家业强抢民女,为祸相邻,此等老贼你还说他劳苦功高,没有罪过?你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 骂了几句,段元青忽然哭道:“可怜我结发妻子与刚刚寻回的儿子,就因为那史家业那个畜生方才丢了性命!史家父子都是该杀该刮之辈,你还说他们无罪?看来你同他也是一丘之貉,也是该杀!” 赵扩见他一脸凶光,摇摇摆摆的向自己逼近,吓得躲在一根柱子后面,双手乱摇道:“慢来!慢来!史丞相还做过这等事情?待朕查明此事,定然给你一个说法!” 段元青怒道:“你能给我什么说法?你又是什么东西?”转身看见杨易搭在旁边的长剑,走过去双手握住剑柄,“呛啷”一声抽剑出鞘,只是长剑太重,他又是酒醉之人,握着长剑摇摇摆摆差点摔倒。 此时客栈四周已经围满了御前军,各个张弓搭箭对准了杨易与段元青。眼见段元青抽剑前行,欲对皇上不利,边上有弓手大惊之下,弓弦松手,箭矢飞向段元青。有一个开弓射箭起了个头,周遭弓手不约而同的弓弦离手,射向段元青与杨易。 待到箭矢离手之后,弓手们方才明白过来:“坏了!皇上丞相还在里面!” 杨易眼见弓手射箭,不由得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身子猛然窜出,闪电般在店内游走了一番,待到挺身不动时,怀中已经抱住了一捆箭矢。随即身子一晃,将这一捆箭矢当空一洒,道:“手感不错,一人来一根罢!”几十根箭矢从那里来,回那里去,只是一个恍惚,这些箭矢都已经插在了周围弓手的身上,且皆都是从右肩头透骨而入。 在四面弓手惨叫声中,杨易回坐桌前,对趴在桌子上闭目待死的赵扩道:“倒酒!” 赵扩哆哆嗦嗦的端起酒壶,正要往酒杯里倒,杨易道:“用什么酒杯?小家子气!你还是为段兄斟酒去吧!”也不理会赵扩,径自提起酒坛,张口对着坛口猛然一吸,一道酒线从酒坛中窜起,长龙般进入他的喉中。 杨易哈了一口酒气,见段元青实在是醉得厉害,对刚才弓手射箭之事竟然觉察不出,知道他神志已然不清,眼看四周兵丁越围越多,杨易不欲多耽搁时间,一脚将史弥远踹倒在地,踢到冲段元青脚下,喊道:“段兄,你的仇人就在地下,杀掉此人,咱们此次来临安就算是大功告成!” 段元青双手提剑,正在大厅内摇晃,忽见脚边地上史弥远横身滑来,又听杨易如此说,当下更不迟疑,提剑下刺,奔向史弥远胸口,史弥远大叫一声,双手抓住剑刃意欲阻拦,但哪里拦得住?早被长剑削断手掌,透胸而过,惨叫连连,却又一时不得死。 段元青抽剑又刺,接连几剑,史弥远终于再无声息。 他杀的兴起,拖剑走到赵扩面前,厉声喝道:“你又是谁?”刚才杨易给他介绍的话他早已忘记。 赵扩见段元青杀史弥远如此惨烈,溅了一身鲜血,便是脸上也是斑斑点点,此刻双目圆睁,一步步走近,犹如厉鬼。吓得跌倒在地,屎尿齐流:“我……我是当朝天子,你不能……不能杀我!” 段元青闻听此言,握剑在手,气满胸怀:“你便是赵天子?你也该杀!”他痛哭流涕道:“我本是一介草民,只想苟活乱世,先是儿子被人拐走残害,无人过问,后来我求告无门之下,只能自己寻找。好不容易得了贵人相助,找回来我失散多年的儿子。不曾想回家后,尚未过上几日,结发妻子与残疾儿子便双双遇害!” 段元青瞪大眼睛,怒视赵扩:“杀我妻儿之人便是奸相史弥远之子。” 赵扩道:“如今史丞相已经被你杀了,他的儿子也被你们杀了,你大仇得报,就此离去就是。朕绝不追究此事。” 段元青道:“若不是你治国无能,焉有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发生?若不是你宠信史弥远,我妻儿又焉能就此死掉?究其原因,根源在你!你也该杀!” 说到痛处,段元青双手猛然挥剑,斩向赵扩。 杨易这柄长剑乃是太师府神兵阁里的神兵利器,锋利非常,段元青这一剑挥去,在赵扩愕然中已经将他斩为两段! 眼见皇上被杀,旁观众人都是呆住了! 便是杨易也是一呆,“段兄,你怎么真将他杀了?” 段元青醉酒挥剑,斩杀赵扩之后,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冷汗,霎时间气消酒醒,呆呆而立。 门外有兵丁嚎叫道:“皇上被杀啦!贼人把皇上杀了!”外面乱成一团。 段元青面抱剑当胸,面如死灰,冲杨易嘿嘿惨笑道:“我是大宋百姓,而今却亲手杀了赵家天子,可谓是不忠,我父一生忠于大宋,我杀了宋天子可谓是不孝,天子身死,大宋必乱,百姓势必遭殃,我又可谓不仁。”他看向四周张弓搭箭,大喊大叫的官兵,两眼流泪道:“杨天王为我报仇,却深陷如此危境,我一己之私连累你到如此田地,又可谓不义。” 段元青猛然横剑脖颈,道:“像我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还有何面目活在世间!”双手用力,长剑滑动了一下,已经斩掉了自己的脑袋。 第五十四章恶名 杨易此次来临安,目的就是诛杀奸相史弥远,至于如今的大宋皇帝,他倒没有想过将其杀掉。反正已经将杀帝之事交给了欧阳锋来处理,以欧阳锋的用毒本领自然会让这皇帝慢慢死掉,绝无破绽,他又何必多费力气? 不曾想今天醉酒生事,一时兴起将史弥远抓来的同时,将宋帝赵扩也抓了过来。本来只是想让皇帝为自己端茶倒酒,借机吓唬他一番,谁知道本来忠君思想极为严重的段元青竟然醉酒发疯,挥剑弑君,这一下可打断了杨易本来的计划。 段元青杀赵扩之时,杨易正端酒扫视包围他们的御前军,唯恐他们出手。 如今一时不察被段元青杀了宋帝,正吃惊之时,段元青又抹脖子自杀了。只是顷刻间接连死了两人,又加死掉的史弥远父子,这家张家老店里可谓死了四个不得了的人物。估计以后定会青史留名,名传后世。 眼见段元青自杀,杨易心头一震,急运内力,刚刚喝进肚子里的酒水瞬间从皮肤毛孔中排出,在身周行成腾腾酒雾,霎时间头脑清醒起来。 疾步走到段元青尸身旁,见他头颅已被长剑斩断,与史弥远、赵扩两人躺在一起,鲜血喷射而出,溅到了对面白墙之上,惨烈异常。 杨易虽然与段元青接触不多,但听其言,观其行,对他已经有了几分了解。此人原为儒生,自幼受圣人教诲,忠君爱国之心一向不曾丢失。 早上因为杨易说当朝天子昏庸,他还与杨易有了几分争执,可见对当朝天子虽然有不满,但却仍然忠心。今日醉酒挥剑,斩杀宁宗之举,绝不是他的本意。可说是酒意上头,激愤之下误斩了皇帝。 但别管是有意无意,皇帝终究是给他杀了。这等弑君行为,对他这个自幼受忠君思想熏陶之人可谓是霹雳击顶,天塌地陷,除了自杀之外,他已经别无选择。 见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田地,杨易长叹了口气,深感造化弄人。 此时外面官兵已经再无半分犹豫,在军官的喝令中,弯弓搭箭,齐齐射向杨易。 杨易伸手抄起长剑,举起身边的一个桌子当做盾牌,弯腰抱起段元青的尸身,又将他头颅提起后,一声长啸拔地而起,顶破屋顶,飞身到了客栈外面。 此时客栈外面围满了官兵,见杨易破屋而出,一声吆喝,万箭齐发,将杨易裹在箭雨之中。 杨易纵然抱着段元青的尸身,身子依旧快如闪电,挥剑拨打前面与左右三面射来的箭矢,而对于身后射来的箭雨却是毫不理会,他速度实在太快,后面射来的箭矢竟然跟不上他窜行的速度,力道减小之后,在他身后纷纷落下。在高墙之上几个闪身之后,已经消失在官兵的视野之中。 等他走后,才有几名老官哆哆嗦嗦的进了客栈,吩咐御前军将皇上与史家父子的尸体敛起,同时传令九城,大索天下,勿要将杀人凶手抓住。 但这个时候,捉拿凶手已经是次要之事,国不可一日无君,立帝才是第一紧要的事情。 好在有宋一朝,皇帝突然出事者众多,便是徽钦二宗被金国所掳走,也没有影响赵家人做皇帝。赵扩虽然死的突然,朝堂也只是乱了几天,便从赵家子嗣中选中一人登基做帝,重掌山河。 新帝登基,第一道谕旨,便是捉拿反贼杨易,赏格之重,罕见罕闻:能手刃反贼杨易者,赏黄金万两,封侯赐地,与国同休。 只是杨天王威震天下,又有几个人有胆子敢捋他的虎须? 重赏之下,虽有勇夫,但也看需要面对的什么人。 如今的民众之中,杨易已经被传说成天杀星在世,说他有天仙法力,凡人不可力敌,其名声之恶,能止小儿夜啼。 世人愚者多而智者少,因杨易有如此滚滚恶名,竟然有的地方开始建造天王庙,焚香祈祷,只求杨天王不要大动干戈,忽起杀心。 不出半年,天王庙竟然遍布天下各地,朝廷屡禁不止。杨易得知此事后,哭笑不得。 他当日出了临安将段元青埋葬之后,便泛舟出海,到东海桃花岛上做客,整日里与黄药师探讨诗词功夫,更是向黄药师请教易经八卦之学,奇门遁甲之道。 而黄药师也不藏私,对杨易倾囊而受;他桃花岛一脉如今只有黄蓉这么一个女儿,黄蓉虽然聪明,但若是想要尽数继承他这一脉的本领也还是难以做到。 为使桃花岛的功夫不至于绝传,黄药师便将平生所学传于在岛上与他一起生活的朱子健,而朱子健偏偏是杨易的徒弟,他这样一来等于是抢了杨易的弟子,因此感觉有点对不住杨易,对杨易是有求必应。 杨易不稀罕他桃花岛上嫡传的功夫,只对诸般杂学有兴趣,黄药师医卜星相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杨易想请教什么,他都能一一做出解答,而对于有些东西,杨易的一些看法与手段也会令他耳目一新,大受启发。 两人在桃花岛上喝酒斗拳,谈词论画,不知不觉就是一年过去了。 这一日风和日丽,桃花正艳,一声长啸从岛外响起,杨易耳朵动了动,对正在泡茶的黄蓉笑道:“小侄女,一年时间到了,你的靖哥哥来啦!” 黄蓉闻言,身子摇了一下,手中茶盏一晃,溅出来半盏茶汤,道:“谁是你小侄女?”将茶盏拍在茶盘中,对闭眼品茶的黄药师道:“爹爹,是师父的声音,我去迎迎师父去!” 黄药师道:“迎什么迎?他自己没有腿么?” 黄蓉急道:“师父不懂奇门遁甲,不给他带路,他怎么能过的来?”不待黄药师再说什么,推门而出,小跑着向岛外而去。 杨易笑道:“药兄,女大不中留,你这个女儿我看是留不住了!” 黄药师哼了一声,道:“那也未必!” 一盏茶时间,洪七公左手牵着郭靖,右手拉着黄蓉,大踏步的走了过来。他本来要给黄药师打招呼,忽然看到杨易端坐一旁,呆了呆,猛然屈膝作势,挥掌推向杨易:“杨天王,原来你在这里!” 杨易在他出手之际,便已经站起身来,见他一掌拍来,也是一掌迎去:“老叫花,你何来这么大的火气?” 两人双掌相交,却是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洪七公本来势如奔雷的一掌在与杨易手掌向触之后,却是浑不受力,被杨易手掌晃了一下,便已经将力道轻轻化去。 洪七公见他出手之自然,挥洒之如意,一身功夫实在是惊天动地,深不可测,较之与上次相见,似乎又高明了不少,心中惊骇异常,收掌道:“好厉害!好本领!可你纵然有通天彻地的神功,又怎能堵住你弑君的恶名!” 第五十五章那便打平 洪七公此人可谓是爱国而不忠君,从他为了一饱口腹之欲而躲进皇宫三个月就可以看出他对于当今宋天子绝无尊重之心,但不尊重归不尊重,赵家官人毕竟是当今天子,他若是病死了,摔死了,甚至是洗澡淹死了,这对洪七公而言也无关紧要,但如今却是被人在众目睽睽之中给杀死了! 这件事情一出,可以说是整个大宋的百姓都被杨易狠狠的扇了一记耳光。 洪七公一向刚直勇猛,带领丐帮子弟没少为国为民出力,如今天子突然被杀,朝纲差点动乱不堪,百姓惊惧难安,见此情形,他焉能不怒? 今天见到杨易,多日来压抑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挥掌前击,攻向杨易,总要出一口恶气。纵然不能将杨易怎么样,但也能给自己一个交代。 杨易接了他一掌后,听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杀了宁宗赵扩,言语间颇不客气,不由得脸色一沉,“洪帮主,我人都杀了,你待怎地?” 说起来,杨易本来是不想杀宋帝的,但宋帝之死却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他酒醉惹事,将宋帝抓到客栈,段元青也不会有杀宋帝的机会,段元青若是杀不了宋帝,他便不会因此自责,自然也不会自杀,此事若是真要论责任,杨易要占一大半。 杨易自进入武侠世界以来,共犯过两次错误,第一个错误便是在碧血世界中与华山派高手交手时分心他顾,差点被人一剑穿心,死于非命。自那以后,杨易与人交手再也不敢轻视对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再没犯过这种轻敌的错误。 第二个错误便是前些日子的宋帝之死。 只因一时酒意,就擅自抓来当朝天子来为自己端茶倒水,此种狂妄之事,也只有他酒醉后才能做的来。不然以他平素为人,若是想杀谁,直接就是一剑下去顷刻了账,绝不会有当时那种荒唐之举。 他在这些日子之所以隐居桃花岛,向黄药师讨教学问乃是次要之事,真正的目的却是对自己这些日子的所言所行做一番反思,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今在岛上沉淀了一年,自感收获颇丰,往日之举如今看来颇有不成熟之处。但若是说后悔,那倒也谈不上。 现在见洪七公说话咄咄逼人,杨易的脾气也被撩拨了起来,言语之间便也不怎么客气:“洪帮主,我人都杀了,你想怎样?” 洪七公道:“你功夫通天彻地,老叫花打不过你,也杀不了你,但却也不服你!” 杨易负手看天:“杨某人一生行事,向来快意恩仇,别人服不服关我屁事!” 黄药师此时插口道:“七兄,左右只不过是死了一个皇帝小儿,算得了什么?你又何必动怒?那赵家小儿,有他没他,对朝廷百姓又能有什么影响?” 洪七公大声道:“临安赵家小儿虽然不堪,但毕竟是一国之主,怎能擅杀?若是杀他有益天下,老叫花早就杀了,还轮得着他?”他看向杨易道:“你是宋人,却杀了自家的皇帝!即便你是武功天下第一的杨天王,又怎能让人信服?江湖人管江湖事,朝堂之事自有朝堂之人来处理,若是江湖中人都如你这般无法无天,中原岂不是永无宁日?” 杨易摇头笑道:“江湖?朝堂?这两处地方有区别么?一样的勾心斗角,一样的阴狠算计,你杀贪官污吏没事,难道我杀皇帝老子就是大事了?皇帝老子也是人,我为什么不能杀?” “你!……”洪七公一时间难以作答,虽然知道杨易这是强词夺理,但却也一时难以反驳。 杨易见他脸红脖子粗,想了想,毕竟是自己莽撞在先才惹起了这么一场风波,当下对洪七公道:“老叫花,我能杀宋帝,自然也能杀金帝,改明儿我去金都走一趟吧,将金帝也杀掉,双方各死一位皇帝,这也算是打平了,你看怎样?” 洪七公见杨易口中说杀皇帝,脸上却平平淡淡,将这等刺王杀驾的惊天大事视如手到擒来的鸡毛小事,心中更是惊骇:“此人果然是无法无天之徒!心无羁绊,任性张扬,他若是为恶,天下还有谁能制的住他?”复一想:“依此人的性子,为恶的可能倒也不大。”当下对杨易道:“好,我就看你如何杀掉金帝?” 他本来对杨易印象极好,此时怒火稍息,深吸了一口气,对杨易道:“杨天王,我见你一路行事,都是杀杀杀杀,稍一不如意,就出手杀人。手段之暴烈,古今少有。你是熟读诗书之辈,行事为何如此乖戾?老叫花纵然读书少,但也知道人命关天,不可滥杀,你是天下绝顶聪明之人,为何如此行事?岂不被世人看不起?” 黄药师在旁边听了,插口道:“七兄,我辈岂是寻常人?行事何必在意天下人的看法?” 黄药师与杨易岛上切磋诸般杂艺将近一年,见杨易平日里做事随心,向无拘束,豪迈潇洒实在是有晋人遗风,自己虽然自命风流,但与之一比,非但豪气不及,便是潇洒也差了三分,是以对杨易极为佩服,今天见洪七公言语间有教训杨易的意思,他听着极不入耳,便出口相驳。 黄蓉见师父与杨易越说越僵,深怕两人再打起来,急忙岔开话题,道:“师父,靖哥哥,你们这一年来,都去哪里去了?” 洪七公哼道:“我还能去哪里?杨天王说我丐帮上上下下烂透了,若是不加查处,他便亲自上门。人家可是连皇帝老子说杀就杀的人,老叫花怎敢大意?这一年来,我整顿帮务,明察暗访,杀了不少丐帮子弟,说起来还得要感谢杨天王上次的一场大杀!” 杨易道:“你不用谢我,下次我知道你丐帮还有这等腌臜事情,我照样不会留手。” 洪七公道:“那就走着瞧。” 在黄蓉与郭靖的劝解之下,杨易与洪七公总算没有再打起来。 黄蓉有心分散洪七公的注意力,去后厨费尽心思的做了几道精致小菜,端到了酒桌之上。 果然美食一出,洪七公脸色顿缓,口舌生津,断指处不断的轻轻抖动,从背后摘下酒葫芦,猛灌了一口酒,赞道:“蓉儿的厨艺又有进展,这味道可是有点不寻常!” 第五十六章猛虎出笼 杨易在桃花岛上一住就是一年,平日里吃食都由岛上厨子伺候,但有时候他馋虫一起,也会自己进厨弄几个小菜,给黄药师父女品尝。 他是后世之人,所做饭菜与今时颇有不同,煎炒烹炸,诸般花样,即便是黄药师父女都是厨艺高手,对杨易整治出来饭菜也是感到新奇万分。 黄蓉学武艺的天赋远不如学厨艺的天赋,相比于钻研武学功法,她更喜欢钻研厨艺,见杨易厨艺了得,便拉下脸皮恳请杨易教她做饭的新技巧。 今天洪七公到了桃花岛上,她有意卖弄,将平日里杨易教她的几道菜肴特意做出来让洪七公品鉴。 洪七公见面前一盘金黄色的条状小肉显然是被裹了面粉用油炸过,酸香扑鼻,隐杂甜味,这种味道从未闻到过,再也忍耐不住,举箸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眼睛里露出光来,赞道:“好滋味!好滋味!酸甜可口,非同寻常!一年不见,蓉儿的厨艺果然进步的厉害!这菜叫做什么名字?” 黄蓉笑嘻嘻的看了杨易一眼,道:“这盘小肉叫做糖醋里脊,是杨天王教我做的。” 洪七公闻言一愣,他刚刚跟杨易闹了一场,此时这道菜他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犹豫了半天,终于做出决定,心道:“吃!为什么不吃?老子吃他创出的菜,那是给他面子!”想到这里,下箸如飞,顷刻间一盘糖醋里脊已经被他一扫而空。一份菜吃完,才发现面前还有许多盘子里的菜肴没有品尝。 此时吃饭乃是分餐而食,每个人面前都是一个桌子,桌子上都是相同的饭菜,洪七公虽然吃的快,却也影响不了别人。只是他吃相奇差,吃起东西来如猪拱食,踏踏作响,动静极大。吃到兴起时,连声叫好:“妙妙妙,妙之极矣!蓉儿,这道菜叫做什么名字?” 黄蓉道:“这道菜叫做九转大肠。” 洪七公点头道:“果然有九转的意思,这是你自己创的吧?” 黄蓉道:“这也是杨天王教给我的!” 洪七公道:“这盘子大葱烧海参又是想出来的?” 黄蓉笑道:“这道菜叫做葱烧海参,也是杨天王教给我的。” 洪七公一脸诧异的看向杨易,又接连吃了几道菜,每每问及黄蓉,黄蓉都说是杨易教的。除了两道海鲜汤之外,一桌子十几道菜肴都是杨易教给黄蓉做的。 洪七公大为败兴,但又舍不得停下筷子,一顿饭吃的纠结无比。 他哪知杨易前世曾经做过几年厨师,专攻鲁菜,一手厨艺甚为了得。而鲁菜为天下菜肴之首,是宫廷菜的代表做,做法极为讲究,对刀工火候的要求也非常严格,若非黄蓉心思灵巧,又有上乘武功在身,这些个菜肴她便是知道,也未必能做的出来。 洪七公吃饱喝足,咕嘟嘟的将酒葫芦里的酒水喝完,将葫芦递给黄蓉:“去,给我灌满!今天这菜吃的过瘾,便是喝的酒也远比别的酒有劲道!” 黄蓉道:“那是杨天王酿的玉冰烧!” 洪七公又看了杨易一眼,“他奶奶的!这小子功夫高明也就罢了,怎么厨艺也如此了得?便是酒水酿的也这么带劲!” 其实非但洪七公对杨易佩服,便是号称博学多才,医卜星相,奇门遁甲无所不精的黄药师,对杨易一身所学也感到钦佩万分。黄药师本就是无所不通无所不精的绝世奇才,但与杨易一年的多的交往下来,却再也不敢自夸天下博学第一。 初时,杨易进入桃花岛之后,除了医道书法之外,其余诸般杂学也只是略有涉猎而已,但是在岛上沉心静气的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后,水平飞涨,所提的问题一天一个样,一天比一天有深度,到了三月之后,已经足以与黄药师互论长短,半年后,黄药师已经感到有点难以招架。 到了现在,黄药师有时与杨易互相比试诸般杂学之时,已经互有胜败,杨易恐怖的学习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因此在杨易在桃花岛上露出一手绝世厨艺之后,桃花岛上黄药师父女再无半点吃惊的意思。如今看到洪七公一脸惊诧之色,父女两个相视一笑,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洪七公定定看向杨易:“怪不得你会来桃花岛上做客,原来你跟黄老邪是一类人!本来看你豪迈潇洒,定然是粗豪之人,却原来杨天王性子粗鲁,学问却大!” 杨易笑道:“能被洪帮主出言相赞,杨某荣幸之至。” 此时黄蓉早已经拉着郭靖的手走出来房间,找地方窃窃私语,话一些别后相思,儿女情长。 黄药师见他们两人如此,面上沉了沉,但终究忍住不说,任他们便宜行事。 杨易因在桃花岛上与黄药师切磋本领,专心至念,浑然不知岁月流逝。今天见到洪七公领着郭靖赴桃花岛的一年之约,这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在这岛上待了一年时间了,当下顿生去意,将朱华叫身边道:“子键,我这次要赶回中原了却一点事情,你在这里跟黄岛主好好学本领,再过一年,我带你去金国都城走一趟!” 朱华个头如今已经窜高了不少,虽然年纪幼小,但举手投足竟隐隐然有宗师气象。此刻听到杨易吩咐,点头道:“黄岛主的本领厉害的紧,徒儿定然会跟他好好修行,但是本门心法,我却不敢改变。”杨易当初曾传他一套儒家修身运气的法门,朱华如今运气走身,修行入定,修习的便是这套功法。 杨易笑道:“以儒门心法打基础,天下无有不能研习之功,也无有不能运气之法,你既然不想改修别人家的内功心法,那么便继续修习我教给你的就是。” 又好生嘱咐了朱华几句,杨易找来了黄药师:“黄岛主,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兄弟今日忽生离岛之意,你拨条船与我,我这便乘风扬帆,转回中原。” 转头看到郭靖与黄蓉携手而来,杨易对郭靖道:“郭兄,令母如今还远在塞外受那风霜之苦,你作为儿子,为何不尽快将他接回老家安顿?” 郭靖道:“这几天我和蓉儿离岛后,便去塞外将我母亲到江南。” 杨易看了看黄药师,哈哈大笑:“黄岛主,你这个女儿终究还是抓不住了!” 黄药师脸一沉,道:“说什么废话,走你的便是!” 杨易哈哈大笑,几个闪身,已经到了哑仆开来的海船之上,冲黄药师拱手道:“后会有期!” 又对郭靖道:“郭兄,我琢磨着最近塞外有点不太平,你若是想要借你母亲回中原,最好现在立刻出发,不然恐怕会有点波折。” 不待郭靖询问,小船已经扯起了风帆,风吹船急,顷刻已经远去。 黄药师直到小船再也看不见了,这才转身回返,对郭靖道:“杨易此人向来不说废话,今天让你尽快去塞外接你母亲,定有缘故,你最好听他一言,尽快赶去。” 郭靖道:“我明天就离开这里,去塞外。” 黄药师道:“那就好!”忽然仰天叹道:“杨天王此次离岛进中原,可谓是猛虎出笼,以他脾气,不知又要惹出多大的风波来!” 第五十七章铁掌帮中 荆襄道,铁掌峰。 这一日铁掌帮帮主裘千仞正在密室中苦练铁砂掌功夫,忽听的山下一声长啸,啸声如滚滚雷音震得遍山回响。他吃了一惊,从熬制的铁砂中抽掌而出,在药水了泡了一阵后,方才推门出屋。 门口早就站了几个心腹,见他出来,一个中年汉子俯身道:“帮主,发声之人不知是敌是友,如何处置还请帮主吩咐。” 裘千仞眉头紧皱,一语不发的走到峰顶断崖处立身远望,只是山腰处有薄雾环绕看不分明,只能听着啸声如一道长龙一般在山下由远及近蜿蜒而来,速度快的惊人。 听着啸声滚滚而来,裘千仞脸色接连变幻了几下,吩咐身后的帮众:“传令下去,铁掌帮全体帮众都下山迎敌,将滚木礌石都准备好,陷阱石灰、毒药暗器都拿出来,全力防备此人!” 几个铁掌帮的领头人听裘千仞如此吩咐,都是吃了一惊,有一个中年汉子道:“帮主,滚木礌石、火油、石灰这些东西可是守山所用的啊!只有对付朝廷军队围攻之际,方才用的上,今天用来对付一个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作了?” 裘千仞脸色本就难看,此刻被下属询问,脸色更黑,淡淡道:“怎么?我做什么事情还得听您老人家的吩咐不成?” 中年汉子闻言,吓得跪倒在地,叩头不止:“弟子该死!弟子该死!” 裘千仞将他一脚踢飞,看向站在旁边的几个人道:“刚才我的话你们没有听到么?还不赶快吩咐下去!” 几个帮众躬身行礼,道:“是!”急急忙忙走下山顶,下山传达裘千仞的命令。 一众帮众走后,裘千仞静静站立在断崖旁边,看着山腰处翻滚不休的浓雾,身子微微打颤。 他是天下绝顶高手,一对铁掌打遍天下向鲜少可有匹敌之人,他自视甚高,一生所忌惮者也唯有了了四五个人。但对那四五个人,也仅仅是忌惮而已,还谈不上害怕。 他铁掌帮如今财雄势大,即便是他打不过对方,也可以稳稳守在帮内,立于不败之地。上万帮众岂是说笑,除了朝廷之外,又有那个势力能杀进帮中与他为难?便是天下第一的丐帮也未必能做得到! 因此裘千仞稳居铁掌帮中,从未真正害怕过谁,直到今天听到这股啸声。 铁掌峰峰高百丈,山底小道盘旋,若是想进峰内,须得在几个小山头上盘旋往复几次才行。看似山峰就在眼前,所谓望山跑死马,真要从山外进得铁掌帮总部,不经历几个时辰,寻常人绝难办到。但是此时发出长啸之人竟然是一路直行,一个弯子都不饶,沿途的几个山涧、峡谷,小河、溪流竟然不能阻他丝毫,就这么横冲直撞的滚滚而来。 裘千仞被人称作是铁掌水上漂,一身轻功自然极为了得,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到底得有多高明的轻功才能做到像来人这般穿山过河,犹如平地。尤其是此人一路长啸,声震山林,这么长时间竟然毫不换气,内功之精湛简直是闻所未闻。 裘千仞本就是武林决定高手,知道天下五绝纵然厉害,比自己不可能高出太多,也决计厉害不到这种地步,能有如此惊世骇俗,通天彻地神功之人,普天下只有一个,那便是天王杨易,杨天王! 杨易闹金都,杀宋帝,挑丐帮,所做的事情无不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天下侧目,武林哗然。都说此人性如烈火,嫉恶如仇。 据说当初他大闹金都,是因为搭救杨再兴的后人,而挑翻了整个丐帮却是因为一个被拐卖残害的独眼小乞丐,至于杀宋帝却是因为史弥远的儿子强抢民女,害了一户人家,惹得他火发,一路杀到临安,独闯相府,抓了史弥远的儿子史家业,之后更是单骑独戟醉打宫门,将皇帝老子连同丞相史弥远都从皇宫中拎出来杀掉。 中原出了这等无法无天,横行无忌之人,天下无人不害怕,大宋朝堂素来黑暗,如今竟然变得犹如清水一般,贪污之人或许有,但草菅人命的官员却是一瞬间少了九成九,政治一片清明。 非但是朝堂这样,便是江湖中也是不复往日混乱,便是一些做没本钱买卖的好汉们,此刻也是藏头缩脑,坐起买卖来,也不敢随意杀伤人命。 而天下能有如此改变的原因都是因为一个人,天王杨易! 一人压天下,这是何等威风霸气! 铁掌帮之前曾与金人有诸多勾结,做了不少蝇营狗苟之事,也是因为这样,在知道杨易的威名之后,铁掌帮开始缩小地盘,收缩人员,不敢再与金人过多接触,生怕被杨易得知后,为铁掌帮引来灭顶之灾。 但怕什么来什么,今日听到啸声响起,裘千仞就知道杨天王来了。 他不是闭目待死之辈,纵然知道杨易厉害,但也会奋力一搏。此刻吩咐帮众布置一应对策之后,裘千仞深吸一口气,双掌慢慢挥动,在峰顶一块平地上缓缓轻轻走起了圈子,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此时啸声忽停,峰底一簇焰火窜出,裘千仞见识蓝色焰火,知道这是防卫失守的信号,看来第一个关口已经被来人打穿。他轻叹一声,正欲迈步下行,忽然又有第二道焰火从山腰处窜出,裘千仞心下骇然:“好快!第二处关口也失守了!” 此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山腰处传来,这是滚木礌石下落的声音,裘千仞心道:“这滚木礌石都是重愈千斤之物,顺着山道下滚,崩撞之势绝非人力所能阻挡,当能将此人通关之势缓上一缓。何况又有滚油下浇,石灰扑面,他虽然了得,也未必便能冲上山来。” 但裘千仞也只是想了这么一想,就听到山腰处传来一声巨响,这是火药爆炸的声音,乃是第三道关口中遇到强敌来犯与敌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果然又有一道蓝焰冲天而起,宣告第三关失守。 裘千仞再也沉不住气,飞身下行,刚刚跃下,就看到薄雾之中,一人沿着山下小路纵跳如飞,只是几个跳跃便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看到裘千仞之后,来人圈掌前推,笑道:“上去罢!” 裘千仞见他一掌遥遥推来,劲风扑面犹如一面无形气墙撞向自己,躲避不及之下,只得伸出双掌相迎,轰然巨响声中,山路中草叶乱飞,薄雾陡然空出一块,裘千仞身不由己的向后高高抛起,待到翻身站稳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峰顶之上。 在他面前,一位锦衣青年负手而立,笑道:“铁掌帮都是这么欢迎来客的么?裘帮主你这个态度可是有点不对啊。” 裘千被他一掌震伤肺脉,咳嗽了几声后,缓缓道:“来人可是杨天王?” 第五十八章破金要诀 裘千仞一直自视甚高,当年铁掌歼衡山,凭着双掌之力,硬生生的将整个偌大的衡山派打的七零八落,一蹶不振。之后威名震天下,铁掌令出,长江以南莫敢不从,便是丐帮在南方诸省,对铁掌帮也忌惮三分。 铁掌帮有这么一番赫赫威名,乃是裘千仞用一双铁砂掌硬生生的打出来。也因此,他对自己的这一双铁砂神掌颇为自负,深感纵然比不上天下五绝之辈,但也差不了多少。但今天他才知道什么才叫做掌力,什么才叫做功夫! 他是第一次见到杨易,只见面前此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双腿支地有擎天之势,形如临风玉树,身似古柏苍松。锦衣华服,腰悬玉带,恢恢然一派王公气度。此时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看向自己,真如高高在上的帝王俯视治下罪民一般,令他不自觉的感到几分拘束不安,陡然生出自卑之心。 好在裘千仞执掌铁掌帮多年,心志坚定,虽然被杨易气势所摄,但也只是恍惚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他双掌被杨易掌风所震,此时仍然隐隐发颤,为了不甘示弱,本想将双掌也向杨易一般背在身后,可是面对如此强敌,出手慢上一丝,那便是一个死。 双手负后,出手对敌之际,自然就会慢上一点,他岂能托大?当下将两手拢起,穿于衣袖之内,看向杨易:“可是杨天王?” 杨易见眼前之人身材矮小,干干瘦瘦,相貌也没有出奇之处,但掌上功夫却也极为了得,可说是名不虚传,虽然较之洪七公、欧阳锋等人差了一筹,但也相去不远,看来此人定然是裘千仞无疑了。见他发问,点头道:“正是杨某。” 裘千仞见杨易点头承认,不由得心下惨然。 没有见识到杨易的厉害时,他还存有三分希望,觉得自己纵然不敌此人,若是全力奔逃,也未必不能跑掉。但刚才被杨易隔空一掌拍出,只是掌风自己便经受不住,又见他上山之际,迅疾无比,轻功之高明远超自己,现下连逃跑的心思也没有了,涩声问道:“老夫久闻天王大名,一向不敢得罪,不知天王今天来我铁掌帮中所为何事?” 杨易笑道:“我听说裘帮主将铁掌帮治理的好生兴旺,威震天南,力压群雄,很是有几分才干,堪称一个人物。只是有一点不好。” 裘千仞道:“敢问鄙帮哪里做的不好?杨天王只要说出来,裘某定然大力整顿,改掉恶习。” 杨易摇头道:“这个恶习可是不好改。趋炎附势,攀求富贵原不是什么大恶,放你一马也未尝不可。但你勾结金狗,做其图谋中原的内应,这已经是汉奸卖国的勾当,却是不能饶了你。” 裘千仞听他口气,便知道今番难以善了,正自心头惊惧,忽听得山下帮众呼号之声不绝,渐渐的围拢上来,稍稍心定,鼓了鼓胆子,对杨易道:“杨天王,咱们乌鸦不要说黑猪黑。我是与金人有了点交易,但你硬闯相府,醉打皇宫,将大宋的皇帝与丞相全都杀死,比汉奸走狗更要恶劣三分,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嗯?” 杨易闻言笑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杨某杀人从来只问本心,皇帝丞相也是人,为什么不能杀?这些人在其位不谋其政,尸位素餐,懦弱无能,本就该死。” 他说了几句,摇头道:“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屈膝作势,一掌推出,“裘帮主,看我的降龙十八掌!”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杨易自从与洪七公相互印证武学之后,对降龙十八掌颇为钟爱,这套掌法刚猛无双,正合他的胃口。只是洪七公这套掌法一半师授一半自创,在洪七公的眼中,这套掌法已经到了尽善尽美的境地,但在杨易眼中,却还有许多不足。因此他与洪七公印证之后,洪七公在他的提醒之下,对这套掌法又自行变换了一番,使之威力平增了几分。而杨易也是根据自己的情况将这套掌法修改了一番,保留了意境,对于招式与发力已经有了独有的法门。 此刻他这一招亢龙有悔打出后,十分出劲,十二分收劲,刚极生柔,阳尽生阴。一掌挥出,劲风鼓荡,裘千仞双掌单单与气墙向接,身子便已经被震得滑地而起,在山顶平地上连连翻了几个筋斗,待站起来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杨易见他缓缓坐倒在地,摇头失望道:“太弱了!太弱了!铁掌水上漂,不过如此!” 他走上前去,一脚将裘千仞踢倒,内劲到处,已经封闭了他的周身大穴。弯腰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拎起来后,杨易几个窜行已经到了山顶处,在山顶附近打量了一番,待看到一个山洞之后,眼前一亮,笑道:“就是这个地方了!” 拎着裘千仞大步前行,几步迈出,已经到了山洞之内。 裘千仞虽然身不能动,但是神志仍在,尚能开口说话,见杨易进入了山洞之内,不由的大惊失色:“杨天王,这是我铁掌帮的禁地,乃是历代帮主埋骨之地,你不能进!” 杨易充耳不闻,进了山洞之后,发现洞窟幽深,前面隐隐有亮光流露。当下大步前行,走了一会儿,发现山洞越来越宽阔,又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极大的洞窟的腹地。 杨易放眼望去,发现洞窟内或坐或卧,摆了十余个骸骨,有的尚还完整,但有的已经散落一地。在骸骨旁边,摆放着刀枪剑戟,珍宝美玉,看来都是些陪葬之物。 裘千仞也还是第一次进入这个禁地之中,铁掌帮的帮规中,只有帮主临死之际才可以进入洞中等死,其余时刻,任何人不可入洞,便是帮主不幸死于他处,也得由帮众将帮主遗体背负于洞中安放,背负遗体之人也须得自杀陪葬。因此,这山洞中到底有何光景,便是裘千仞身为铁掌帮的帮主也不得而知。 杨易在洞中扫视了一番,径直向东面一个骷髅走去,裘千仞被杨易揪着脑袋拖行,眼睛睁得溜圆,心里又惊又气,又是害怕。只见东面这个骷髅盘膝而坐,膝前摆着一个木盒,盒上似乎有字。他心下惊异非常:“莫非这杨易来我铁掌帮中,真实目的其实就是为了我帮中禁地中的东西?” 杨易伸手将骷髅身上的木盒拿起来,端在手中,裘千仞眼睛斜睨,只见盒上写着四个大字“破金要诀”。他心中暗道:“破金要诀?这是什么东西?难道是我铁掌帮中不为人知的神功秘籍?” 这时杨易抽开盖子,从木盒中拿出两本册子,一厚一薄,洞中虽然光线黑暗,但是杨易功力深厚,视力惊人,对于两个册子中的蝇头小楷看得清清楚楚。 将两个册子上的东西看了一遍,杨易叹了口气,“嘿嘿,岳武穆!嘿嘿,精忠报国!”他面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抽出背后宝剑,在山洞刷刷刷刻了几个大字:英雄从来不长命,富贵一向是奸佞! 刻字完毕,杨易将裘千仞甩在地上,劈空一掌拍出,已经将他穴道解开,“裘千仞,我有几件事让你做,你做还是不做?” 第五十九章遍地英雄下夕烟 铁掌帮内诸多帮众在知道帮主被前来闯山的猛人劫持到山顶禁地之后,都是不知如何是好。鼓噪了一阵子后,里三层外三层将洞口围住,但是又不敢擅自进入。 一帮人正焦急间,忽听的山洞中脚步声传来,当先走出一人,正是刚才闯山的锦衣青年。 围在洞口的众人看到此人后,响起此人刚刚闯山的恐怖手段,都是心头怦怦直跳,齐刷刷的后退了几步,面露惊恐之色。 但是虽然害怕,事关帮主安危,还是有几个忠心帮众高声喝道:“好贼子,你将我们帮主怎么样了?” 杨易毫不理会他们,负手出洞,一路直行,前面数百帮众见他向前,不自禁的后退,便是刚才询问帮主安危的几人也不敢与他放对。 杨易又走了几步,忽然对面铁掌帮众中传来一声惊呼,一人惨声嚎叫,山谷回响。原来他们已经退到了悬崖峭壁的边沿处,一个帮内成员一时不察一脚踏空,已经掉了下去,惨叫声一路下沉,只有回音还在回荡。 眼看被杨易逼到了绝路之上,有几个帮员被激发了性子,嚎叫道:“左右是个死,不如拼他娘!”挥舞兵器,舍命前冲。 眼看到了杨易面前时,忽听的裘千仞的声音从禁地山洞中传来:“还不住手!”众人定睛观看,从山洞中走出来的正是帮主裘千仞。只是此时的裘千仞一脸苍白,说话有气无力,精神极为萎靡,与平日里的精明强悍大为不同。 “帮主,你怎么样?这人到底是谁?” “可是受到什么伤害?” “此人擅闯禁地,该当如何处置?” 裘千仞摆了摆手,一霎时本来乱哄哄的场面陡然安静下来。裘千仞扫视众人,哑声道:“好了,都散了吧。就凭你们也想留下杨天王?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们有几斤几两!” 杨易见裘千仞出来,哈哈笑道:“裘帮主,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裘千仞点头道:“决计不敢忘!” 杨易道:“那就好!杨某的搜魂手可是不想在同一个人身上用上第二遍!”不待裘千仞回答,杨易大笑声中,翻身跳下铁掌峰顶,几个回落已经消失在雾气之中。 此时的铁掌帮众方才反应过来,一脸惊骇之色:“帮主,他是天王杨易?” “他真是杨天王?” 杨易的名头实在是太大,此时听到是杨易闯山,铁掌帮众一阵哗然,有人心下释然:“除了杨天王之外,又有哪个人能打到我铁掌帮总舵?” 面对众人的询问,裘千仞默然无语,一步一步的走出山洞后,腿一软缓缓倒地:“扶我回去!”几个亲信之人急忙将他搀起,见他一身汗水,七窍隐隐渗出血来,都是吃了一惊,“帮主,你怎么啦?” 裘千仞摇头道:“无妨,无妨。扶我进屋休息一下即可。”他心有余悸的打了一个寒颤,喃喃道:“大搜魂手!大搜魂手!天下竟然有如此毒辣的手段!杨天王,你好狠辣啊!” 众人不知道他说的大搜魂手到底是什么功夫,使得裘千仞如此恐惧,但却都知道此事还是不要问询为好,将裘千仞搀扶到卧室之后,有几个头目站在床前听他吩咐。 裘千仞依靠在床头,吩道:“我违反帮规,进了祖洞,原该是以帮规处置,但毕竟是被人挟持进入,不是本人意愿,这处罚还是免去了罢。对于此事,你们有什么意见没有?” 几个大小头目都道:“帮主乃是身不由己,算不得违反帮规,对于此事处置,我等俱无异议!” 裘千仞喘息的道:“传我命令,停止与金人的交易,将金人在南方所有使者尽数杀死,同时在严查与金人有勾结的大宋官员,一旦查实,立即格杀!” 几个头目一愣,“这……我们刚刚收了他们的金银细软,现在忽然反目,这……这出尔反尔之事,于我铁掌帮颜面有损啊!” 裘千仞一脸奇怪的看向几个头目:“我们铁掌帮还有颜面么?” 他嘿嘿笑道:“金人你们可以不杀,勾结金人的官员你们也可以不管,到时候杨疯子再来时,你们能够抗的住就行!” 在场的大小头目都是身子一颤,这才确定裘千仞为何忽然态度大变,果然是与杨易有关。当下再不迟疑,都道:“谨遵帮主吩咐!” 裘千仞道:“如今铁掌帮是死是活,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众人闻言都是一凛,不敢稍有懈怠之心。 杨易离开铁掌帮之后,唤过黄马,往前走了几里地,发现前方一片树林中,隐隐有沼泽地显现,忽然明白自己到了何处,哈哈一笑,催动黄马前行,这树林有古怪,显然是按照九宫八卦奇门遁甲之术所植,若在一年前,杨易遇到这等地方,绝对会绕行,但是他如今经过在桃花岛上与黄药师谈经论道将近一年时间,对河图洛书,五行八卦已经有了极大的了解,眼前这阵势虽也奇妙,但相比于桃花岛上的布置还是差了不止一筹。 杨易催马在树林中绕行了一会儿,眼前豁然一亮,已经到了沼泽地处,眼见沼泽中间矗立两间小屋,一方一圆,颇有奥妙的意味在其中。 看见小屋,杨易提气开声:“瑛姑!周伯通来啦!”喊了几声,却是没有人应答。 杨易将黄马拴在了附近树上,跳跃奔行,在沼泽地里找出几根歪歪斜斜的木桩,踩着木桩到了小屋跟前。只见两间房屋门窗紧闭,却是人去屋空。 想了一下,杨易摇头失笑:“看来老顽童已经到过这里啦!就是不知道两人如今是否已经‘相对浴红衣’了,哈哈哈。” 笑了几声,杨易离开沼泽地,骑马离开,心下寻思:“天下帮会多的是,为善者少,而作恶者多,既然已经出手了,那就索性闹得大一点!”打定主意后,哈哈大笑,沿途多加打探消息,杀官除恶,屠寨灭帮,一路行,一路血。 四月,黑风寨灭。 四月中旬威震河北山东道上的恶虎林被一把火烧光,号称十三太保的悍匪无一生还。 五月,摩云岭血手会灭! 六月,三河帮、五老会、青龙会、一炷香教、灭! …… …… 不到一年间,五十多家帮会尽数被杨易屠了。 天下震动! 第六十章读书人、江湖人 杨易经过将近半年的征战杀伐,饶是一身功夫通天彻地,也是一脸的风霜之色,虽然依旧英风锐气,豪迈不减,但毕竟沉稳了许多。 这半年多来,一路走,一路杀。当真是宝剑染碧血,青戟绽红花! 一路行来,沿途作恶之辈,逃窜者有之,求饶者有之,自杀者有之,死拼者有之,也有埋伏攻杀者,下毒暗害者,有时悬崖落滚木,有时平地陷深坑,有毒烟弥漫,有暗器伤人,种种害人之法全被杨易经历过来。 经历过这么多的袭击、暗杀、围攻、下毒、等等毒辣手段,杨易依旧活得很滋润,而所有暗害他的人无一得以幸免。总会被他找到主谋真凶,斩掉头颅。 如今杨天王黄骠画戟,锦衣长剑,横扫武林,搅乱官场,千种威风,百般煞气。天下英雄,但凡有点名气的无不闻之而色变。深恐有朝一日,自己也成了杨疯子的目标,被他一剑枭首,将尸首挂于城门旗杆之上。 有的人开始人烧香许愿,祈求天杀星杨易不要从自己门前经过,同时收心养性,蜷缩一窝而不出户。有的人将往日狰狞面孔收了,改成慈眉善目的模样,变得乐善好施起来…… 这一日,杨易途径江西,在一个小酒馆里用饭,听得对面几个书生正兴奋的交谈。 一个瘦高男子看向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书生,“王兄,朱夫子的传人魏了翁,真德秀来白鹿洞中讲学,此事可是真的?” 被称作王兄的矮胖子道:“那还有假?这几日,几个教授先生都已经打扫好了庭院,准备好了笔墨,就等着两位夫子前来讲解先贤经义,为我等解惑传真。” 瘦高士子赞叹道:“素闻两位夫子继承朱夫子学术,学问精湛,对先贤经义有独到之见解,发前人未有之声,堪称圣贤在世,我等今生有幸能听夫之讲道,实乃是平生未有之造化!” 旁边有士子皱眉道:“可惜当年夫子被奸臣陷害,不得已辞官归田,我等又无回天之力,无法手刃奸臣,只能空自叹息。” 有一个士子长生叹息道:“如今奸佞当朝,国纲不振,又出了弑君的魔头,据闻,这个魔头一路杀伐,已经杀了许多忠义之士,可怜我的老恩师刚刚做了一州之长,便被这个魔头冲进衙门,拎到外面杀死!”说到这里,这个士子哭泣道:“内有魔头作乱,外有金贼叩边,又有奸臣当道,国政不伸,我大宋江山危矣!” 一众士子听了此人言语,都是一脸悲恸之色,齐道:“这可如何是好?” 便有士子大声道:“好在有朱夫子抑浊扬清,宣讲圣人经义,布道天下,方使得我大宋子民知荣辱,守气节,不至于污浊不堪,像那不知礼义廉耻的蛮人一般。” 几个士子都点头道:“正是此理!我等正要恭候朱夫子的两位传人前来,为我等拨开迷雾,指明真知!”说到这里,竟然变得兴奋起来,不复刚才悲恸之色。 旁边几个士子有高兴者,但也有不以为然者,有一个瘦子哼道:“朱夫子?这朱熹也配叫做夫子?妄自曲解圣贤经义,自鸣得意,妄想开一脉源流,竟然想成一代宗师!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 此人哼了几声,拂袖道:“本来吃酒吃的正好,闻听此人之名,顿时感觉耳朵脏得厉害,酒水也似乎变得酸了!便是肚子也变得极不舒服,几位兄台,在下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郭兄!郭兄!你这是何意?”几个书生看来与姓郭的士子关系不错,见他离席都是有点焦急,有几个更是快速起身,意欲将他拉回席面上来。但是全都被他拂袖推开,冷笑了几声,大步离去。 此人一走,顿时在场中人都是一静,面面相觑之下,姓王的胖子道:“郭兄为人最是偏激,想来也是听闻了世人讹传的有关朱夫子的一些恶事,因此对夫子有了偏见。” 他笑道:“此事好办,待我明日去他家中,将他邀请进白鹿书院中,一同听两位夫子宣讲圣贤之道,听了之后,他定然会对今日所作所为感到羞惭不安,到时候我等再罚他多喝几杯水酒,也就是了!”说罢哈哈大笑,状甚欢喜。 旁边的几个书生也抚掌道:“就该如此!我等迫不及待的要罚郭兄的酒喝了!” 几个书生说说笑笑,饮酒猜令在酒店中喧哗不休。只因此时重文轻武,几个书生中又有几个功名在身,酒店中人见他们闹腾的动静大,也只是皱眉不语,不敢出言责问。 “朱熹啊!理学传人啊!”杨易嘿嘿笑了几下:“正要找你们呢,你们这便出来了!”端起酒碗咕嘟嘟一口喝完,对店老板道:“添酒添肉,再来几个小菜!” 便在这时,门帘掀起,从外面走来了几个壮汉,手中持着各式兵刃,带头的中年汉子一副黑黝黝的脸膛,肩宽背阔,敞着怀,露出一撮护心毛,刚进酒店,便大声的吆喝起来:“老板,上酒!上肉!擀面条儿!” 店伙计急忙走上前来,点头哈腰的将他们迎到一个大桌子前:“几位大爷,您先稍等片刻,小的先给你们沏壶茶,你们先喝着。” 领头的汉子道:“先来几壶酒,再来一只羊!”他恶狠狠的道:“烤羊腿!超羊肉!炖羊汤!将这只羊大卸八块,变着花样的给我们弄一顿羊肉宴来!” 店伙计愣道:“几位大爷,这几日羊肉吃紧,如今店里也只有半扇羊肉了,一只整羊那是决计没有了!” 领头的黑脸汉子怒道:“难道还不给你酒钱不成?你这是饭店,店里没有,难道就不能去别家去买?” 店伙计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段日子羊肉卖的极快,附近羊倌的羊基本上都被买光了,如今想吃羊肉,还真是有点难办!” 黑脸汉子一拍桌子,骂道:“你奶奶的,吃你一只羊都这么费劲,你知道我是谁么?惹怒了老子,老子一刀劈了你!”站起身来,“呛哴”一声从腰间将腰刀拔了出来,举过头顶,作势要劈店伙计。 那店伙计下的呆住了,只知道呆呆站立,连躲避的念头都没有。 眼看这把刀就要劈下来了,附近的几个书生都是一阵惊呼,有几个更是低下头来不敢观看。 黑脸汉子举刀正要下劈,忽然想到什么,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刷的一下,将腰刀收回鞘中:“暂且饶你一命,半只羊就半只,弄好了赶快端上来!” 店伙计捡了一条命,一脸大汗,哆哆嗦嗦道:“很快就来!很快就来!”转身跑向后堂,因为心情慌乱不堪,走路不稳在地上跌了一跤,忍痛爬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后堂。 等杨易道酒菜吃得差不多时,几个江湖汉子的羊肉宴席也已经做好。果然像他们要求的那样,有炖羊排,烤羊腿,炒羊肉,熬羊汤,等等花样。 黑脸汉子握住筷子夹了一口羊肉,喃喃道:“羊羊羊,姓杨的,老子惹不起你,先吃你的肉来解解恨!” 他手下几个汉子也都道:“吃他娘的!” 有汉子扫视了四周一眼,见没有可疑之人,这才低声骂道:“今天咱们将这姓杨的大卸八块,敲骨吸髓,也算是为老帮主尽了一番心意!” 领头的黑脸汉子拍桌子道:“都吃,都吃。将这姓杨的吃进肚子里,再拉出来才算是解了心头之恨!” 几个江湖好汉连吃带喝,顷刻间半只羊做成的羊肉宴席已经被一扫而空,黑脸汉子喝的多了点,发起了酒疯,摇摇晃晃站起来,一双眼睛看向酒店门外,骂骂咧咧道:“杨天王,我……我不怕你!我今天就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我……”他话未说完,已经被手下几个人捂住了嘴,“大哥,小点声!你喝多了!” 第六十一章闹剧 杨易看到中年汉子发酒疯,这才知道这几个人吃羊肉,喝羊汤,一副与羊有深仇大恨的模样是因为什么。 看来因为自己姓杨,这些人不敢面对自己,竟然以吃羊解恨,颇与后世说的炸油条就是炸秦桧的典故相似。 因为自己的姓氏,竟然连累的天下羊群急剧减少,这倒也是一桩趣闻了。面前这几个江湖汉子,他们的师长前辈定然有被自己杀过的,因此才这么恨自己。 杨易拍桌子哈哈大笑,乐不可支,对这些小喽罗们的自我安慰心理感到极为好笑。 看刚才领头的汉子意欲举刀杀人,正是因为心有顾忌,迟迟没有动手,最后更是收刀还鞘,不再多说什么。可见自己的杀伐还是有了效果,便是这些底层的江湖汉子也不敢放肆欺压百姓。 几个江湖汉子见杨易拍桌子大笑,都扭过头来对他怒目而视,领头的汉子更是喝道:“臭小子,你笑什么?” 杨易怎能与这等喽罗一般见识,连连摆手,笑道:“一时失态!一时失态,诸位继续。” 几个汉子见他锦衣华服,器宇不凡,也不想多得罪,哼了几声,围拢一起,继续饮酒。 此时对面的书生席上,有几个士子刚刚听了几个江湖汉子吃羊肉宴,骂姓杨的话后,姓王的胖子极为赞成,对店家喝道:“还有羊肉没有?给我们也来一份,我等心忧国事,虽然体弱杀不了魔头,但也可以吃他本家一次以全忠义之心!” 旁边几个士子拍手叫好:“正是此理!对面几个莽夫虽然言语粗俗,但吃羊杀羊的说法倒也有趣,我等正要吃上一只羊,将它大卸八块吃进肚里方能稍解仇恨!” 跑堂的伙计一脸愁苦:“几位老爷,本店羊肉实在是已经没有了,若想吃羊,须得过几天才行。” 几个士子闻言不依不饶道:“你这个狗才,粗汉吃得,难道我等读书人就吃不得?” 此时读书人的身份地位远远高于普通民众,又加上几个士子刚才看到领头汉子说要杀人,最终却是怂了,都以为这几个粗壮汉子样子骇人,实际上却是胆小的脓包,此时酒意上头,胆气顿生,因此说话间就少了许多顾虑,见他们拿着兵器也不怎么害怕。 店伙计还没有搭话,几个江湖汉子听这些士子说他们是粗汉,都是心中不快。有一个背剑的中年汉子转身骂道:“小娘们,你说谁是粗汉?” 刚才说话的书生见此人说自己是小娘们,不由大怒,挺身道:“几个粗汉,言语粗俗不堪,聒噪难宁,说你等是粗汉难道还说错了不成?” 一帮汉子闻言都是怒气满脸,齐齐站起身来,瞪大了眼睛,骂道:“你奶奶的,驴入的东西,你敢再说一遍么?” 几个书生不甘示弱,骂道:“骂的就是你们!一群粗俗之辈,不知礼仪,粗鄙不堪,骂你等又能怎样?” 几个汉子火往上撞,领头的黑脸汉子道:“走,过去揍他几个驴日的!” 有一个汉子问道:“大哥,你不是说这几天让我们安分点么?现在打人是不是不太好?” 黑脸汉子道:“没脑子的憨货!打人用拳脚就是,别用兵刃。咱们不杀人,不偷不抢,他杨天王纵然厉害,也没有理由找我们的麻烦!” 几个汉子都道:“大哥说的是!”捋胳膊挽袖子,一起冲到对面桌上,横眉立目,骂骂咧咧的围殴几个书生。 只听得对面惨叫连连,呼痛责骂声不绝于耳。 “好贼子,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记住你了,我记住你了,哎吆,你还打!老子跟你们拼了!” 打了几下后,对面的士子由一开始的刚强不屈变得低声下气。 “好汉爷住手!好汉爷住手!小生错了,这便对各位道歉赔礼!” “哎吆,别打脸,别打脸!小弟胡言乱语,诸位千万别放在心上!” “砰!”回答他们的是几个拳头。 “哎呀,痛煞我也!”几个书生抱头鼠窜,本想逃出酒店,但是店门已经被两个汉子堵住了,只好在几个酒桌下面爬来爬去,作揖求饶。 有一个书生撅着屁股爬到了杨易酒桌之下,抓住杨易的裤脚嚎叫道:“兄台救命,兄台救命!还望搭救则个!小弟感激不尽,没齿难忘!” 杨易低头看了看,只见此人胖胖的脸上此时鼻血长流,眼肿嘴裂,模样凄惨无比,正是刚才说话的姓王的士子。 杨易摇头笑道:“老兄,你们自己嘴贱招惹祸端,我一个外人又怎能为你们出头?”正说着,一个汉子走到杨易酒桌前,拎起王胖子的双腿向外拖拽,扭头喊道:“大哥,这里还有一个!” 黑脸大哥吩咐道:“打!将他们都打出屎来!他奶奶的,老子最近憋了一肚子火,正好打他们一顿消消气!” 噼里啪啦一顿胖揍,几个士子被揍的哭爹喊娘,酒店里几个酒客见势头不对,早就结账走人。只有杨易稳坐当堂,津津有味的看戏。 酒店掌柜的有心劝阻,但几个汉子哪里肯听他的?直到打的过瘾了,才将几个书生抛出门外,骂道:“滚你奶奶的罢!” 眼看几个士子一瘸一拐的相互搀扶着走远,几个大汉这才笑骂着转回酒桌。 此时酒店空空荡荡,只有杨易与他们两桌人,黑脸老大对杨易斜眼向睨,大拇指一挑:“有胆气,富家公子哥竟然这么有胆量,也算是一个奇。” 他吩咐酒家道:“再来几个菜,几坛酒,给对面的兄弟摆上,他这顿饭我请了!” 杨易摇头笑道:“好意心领,在下如今酒足饭饱,再也吃喝不下了,告辞!”出了店门,从拴马桩上解开马缰,翻身上马,兜转马头,向前方走去。 “白鹿洞?这个书院名气不小,嘿嘿,圣人传道?怎么也得前去听听。” 他上马前行之时,店里正好有一个汉子尿急,出店门撒尿,站在低矮的茅房露出一个脑袋往外四处打量,猛然间看到杨易跨马前行,马上挂戟,背上背剑,再看他锦衣华服,身材高大,脑海中一个人的名字猛然跳了出来。反应过来后,浑身一个激灵,就那么敞着裤子撒着尿跑出茅房,那话儿露在裤子外面噗噗棱棱四下摇晃,一道黄线乱射乱溅,到了饭店门口还敞着裤子往外尿,“大……大哥,不好啦!杨疯子来啦!” 第六十二章杨天王、朱夫子(一) 庐山东北,玉屏山南,虎溪岩后。 白鹿洞书院之中。 今日书院众师生沐浴斋衣,漱口净面,静静的坐在书院树下蒲团之上,静等两位夫子前来讲道。 因为听讲之人众多,各个学子都是提前静坐,深恐被挤到后面,听不到两位活圣人的言论。 杨易端坐在院内的大树一侧,盘膝四望,见众多书生屏气凝神,一脸肃穆,看来求学之心甚是坚决,倒也不好嘲笑。 学问千古事,有求学之心,纵然方向不对,那也值得敬佩。 天下间有两件事不能嘲笑,一个是出身,一个是梦想。 这些士子中有不远千里前来求学之人,也有附近的贫困学子一路攀岩方才到了此处,只为了能得听大师讲解经义文章,好使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这已经是很令人敬佩了,虽然杨易并不觉得他们听完讲解之后,真的能达成所愿,一展平生抱负,但对于这种求学精神还是不敢轻视。 到了红日高升,遍地金光之时,有教授先生敲了敲云板,咳嗽了几声,众学子引颈前望,只见自后院缓缓来了几人。居中一一位老者,灰白头发,戴着八棱帽,面容甚是严肃,在几个老教授的拱卫之下走到了台前。 当下有一个老先生在台上说道:“魏了翁老先生因身体不适,不能讲学经义,如今只有真老先生为我等传经解惑了。”白发老者到了台上,躬身行礼,地下学子也都起身还礼。礼毕,各自落座。 台上之人便是真德秀,朱熹之后的理学大家。此人墨守成规,缺乏建树,对于理学的认知一直都是朱熹那一套,自家绝不敢自行注释,强自出头半步,可谓是墨守之辈,没有自己的主张。 但正因为如此,他一生精研朱熹的生平著作,对朱门理学的继承与认知远超常人,倒是一个合格的理学传播者。 杨易见他有五十多岁,须发苍然,一脸皱纹,颇显老态。 今天开讲的第一部书便是论语。引经据典,极有条理,在座书生发现他的理解与以往教授所传之经义大致上没有区别,但在细微处却是不同,最大的不同就是什么事情都硬往理学上面套。 自来儒门中人,注解六经向来有两个方式,一个是我注六经,一个是六经注我。 所谓我注六经,乃是在注释经典之时,尽了减少自己的主观看法,而是严格的按照经典原文进行解释,决不过多的自我发挥。所谓经典有则引经典,经典无则闭口禅。决不以自己的观点来解释经典中的语句。 而六经注我,是在注释六经经义的同时,引申开来,以经典中语句为基础,用以证明自己理念正确与否,以古先贤之语句来阐发自己的学术主张。 真德秀此时所讲,乃是六经注我之法,以六经之理念,阐发朱熹当时修改的理学观点。 此人博学多才,口才了得。讲经释文说的头头是道,杨易见他挟经义以夹私货,以先贤之语句做理学之注释,虽然道理荒谬,但偏偏能自圆其说,不由得对他佩服万分:“这样做学问,非脸皮厚者不能为也!” 堪堪听到告一段落之后,余下的乃是思辨之时,有学子对朱熹的六经注释颇为认同,认为是发古人所未发之理,传先贤之真知,但也有持不同意见之人,此刻有暇自然前去责问。 撇开人品不说,单论学识,有宋以来,能达到朱熹水平者,寥寥无几,当世能与他相提并论者也只有陆九渊一人而已。而陆九渊是心学,朱熹是理学,两人正是好对手。 只是如今陆九渊不在,杨易深知凭自己的学问要向驳倒朱熹无疑是痴人说梦,便是想要驳倒他的理学传人,也大为不易,不由的大为踌躇。 他是骄傲惯了的人,与敌人交锋,只有是在敌人最擅长的地方击败对手,将对方打击的心服口服,对他来说,这才算是真本事。 就好比与洪七公交手,他便用掌法对掌法,棒法对棒法,丝毫不占洪七公的便宜。又好比他与黄药师交手,也是剑法对剑法,掌法对掌法。敌人用的是什么手段,他便用什么手段应对,务必使对方心服口服外加佩服,不然这怎能显现出他杨天王的本领? 上一次因为在音律上吃了黄药师的一个亏,所以绞尽脑汁的想出了一曲将军令,以鼓声与黄药师的箫声放对,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在他心里,即便是黄药师未必能接得住他全力一掌,但只要自己在音律上赢不了他,那么对方就不算是输。直到在桃花岛上一通大鼓敲起来之后,杨易方才心怀舒畅,感觉自己才是真真正正的赢了黄药师一次。 对于作奸犯科之徒,提剑斩杀绝无半分犹豫,但是对于真德秀这等文人,杀了丝毫解决不了问题,只要学说存世,自有后继之人,更何况以宋朝此时观点,人家又没有违法乱纪,纵然私德有损,那也是罪不至死,杨易即便想杀,那也是杀之无名。 若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将他人头斩下,却是一点难度都没有,但以他的傲气,有岂能如此行事? 想了半天,当下沉思片刻,心道:“以我后世多年见识,就不相信干不翻他!实在不行,只能将黄老邪叫来,让他与此人辩驳一番。” 当下挤进人群之中,在一个学子问完问题之后,走到真德秀面前,说道:“真德秀,我有几个疑问,还请你解答一下。” 在座的学子见他大大咧咧毫无尊敬之心,直呼真德秀之名,都是大怒:“大胆狂生,真夫子之名也是你能喊的?不知礼仪,不知礼仪!” 杨易笑道:“哦?我喊他的名字难道还喊错了?难道此人不叫真德秀?” 真德秀抬眼看去,见杨易身姿伟岸,站在面前,似乎将整片阳光都遮住了,眯眼仔细看了看,笑道:“我确实是叫做真德秀,你叫我真德秀原也不错。”他笑道:“公子请坐!”丝毫不以刚才杨易直呼其名而感到生气。 杨易盘坐在他面前,道:“我有几个问题请教。” 真德秀伸手虚引:“请讲!” 杨易问道:“刚刚听了先生所讲经义,颇与我所知晓之经义不合,不知这经义注释是原来作者所注释,还是老先生自己所做的注释?” 真德秀笑道:“我刚才所说,乃是先师亲自所作的四经集注中的内容,我一懵懂之人焉敢注释圣贤经义?自然是老师的看法与学识。” 杨易点头道:“朱夫子啊?”他叹息了一声,问道:“然则朱夫子又有何德何能竟敢注释六经?他又怎知当初他所注解之观点就一定是原著作者之观点呢?” 真德秀皱眉道:“我师学贯古今,文达先贤,深得格物致知妙理,先贤经义虽繁,但也难不住他,推己及人,设身处地,推敲之下,自然能将古圣贤之真意一一解读出来。” 杨易道:“哦,原来朱夫子是个算卦的。” 第六十三章杨天王、朱夫子(二) 真德秀听杨易说朱熹是个算卦的,纵然他修养深厚,也难免心中不乐,怫然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想我家先生学问深厚,也曾入朝为官,造福一方黎民,虽然深通易理,但与市井间算卦的相士又有什么干系?” 杨易道:“他若不是算卦的,怎么就知道古圣贤的真意呢?毕竟古人已死,即便我说正是因为少正卯偷了孔夫子家里的一口锅,所以才被爱锅如命的孔夫子给杀死了,那又有谁能说我说的不对?” 真德秀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喝道:“无知小儿,孔夫子什么时候爱锅如命了?他爱一口锅又有什么用?少正卯又什么时候偷了孔夫子的一口锅?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杨易笑道:“你怎么知道孔夫子不爱锅?我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想必是孔夫子在陈国绝粮之后,只余下一锅小米,后来就这一锅小米也被少正卯连锅带米都给偷走了,孔夫子差点饿死,因此对少正卯怀恨在心,初一掌权便将少正卯杀了,为的就是当初自己的那一口锅。” 真德秀气得直哆嗦:“黄口小儿,一派胡言!孔夫子在陈国断粮乃是杀了少正卯之后的事情,怎么可能向你说的那样?” 杨易嘿嘿笑道:“这是我设身处地,推导而出的结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说的不对?” 真德秀喘气道:“这还需要什么证据?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那个会信?” 杨易笑道:“我说的事情都是无稽之谈,那为何朱夫子说的就一定是大道真理呢?” 真德秀气喘吁吁:“朱夫子解析先贤文章经义,无一不是鞭辟入里,深得经典真意,哪像你胡搅蛮缠一派胡言!” 杨易点头道:“那好,我问你,朱熹所说的‘存天理,灭人欲’乃是后世之说,为何到了你们口中,这些先秦的六经典籍也有了理学的影子?难道古来圣贤在著书之际就已经知道后世必有大儒大兴理学,因此才专门写了一些句子用来支持朱夫子的言论用以发扬光大理学?” 真德秀有点哑口无言。他是饱学大儒,自然知道朱熹为了阐明自己的理学主张与观点,在注释六经之时,但凡见到有“天理”“人欲”“性情”“习性”等词句之时,就生拉硬套的将自己的理学观点混在其中,以求以圣人言论,扬理学观点。 其中夹带的私货之多,简直是颠覆了整个四书五经的内容,将先贤之论,全都换成了他一家之言。 此时被杨易问及此事,真德秀颇有点心虚,想了想道:“古今圣贤虽然所处年代不同,但其治国之理,育民之法却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纵然相隔千年,有类似之言论又有什么稀奇?” 杨易鼓掌道:“好!那我再问你,古人云,君子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君子之所行,毕生之理念,这朱夫子可是君子?” 真德秀初见杨易言语粗鄙,胡搅蛮缠,以为他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公子哥,虽然气愤,但却不太在意。到了此时,见他越问越深,这才收了轻视之心,开始重视起来。向杨易问道:“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杨易道:“姓也不高,名也不大,问完问题后,自会告诉老先生。” 真德秀定了定神,想到杨易刚才的问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朱夫子当然是至诚君子,这点却是不用怀疑。” 杨易笑道:“原来朱夫子也是一位至诚君子啊?我这里有一首小词,唤作卜算子,容我念给老先生听听。” 真德秀听杨易这么一说,忽然想起一事,暗叫不妙,正欲打断杨易,但此时杨易已经张口开声,曼声长吟:“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终有时,总赖东君主。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一首词念完,杨易笑问真德秀:“老先生,这首词怎么样?” 真德秀一脸的难看,低声道:“这是名妓严蕊的词作,是首好词。” 杨易又问:“老先生可知道这首词是怎么来的么?” 真德秀叹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世人讹传先师因台州知府唐仲友反对先师理学,因此被先师记恨,恰好那唐知府与名妓严蕊相熟,先师便以‘有伤风化’之罪名,命黄岩通判将她逮捕入狱,严刑拷打,逼其承认与唐仲友有染。那严蕊宁死不屈,不肯招供,后先师被人弹劾,岳霖任提点刑狱,释放严蕊时,问其归处,她方才由此一词传世。” 杨易点头道:“原来老先生也知道此事由来。” 真德秀道:“此事闹起偌大的风波,朝野震动,我等作为老师学生岂能不知?” 杨易笑道:“有此污行之人也配叫做君子?” 真德秀硬着头皮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先师这是遭小人陷害,被人弄出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以污其身,使其名声受损,其目的便是抑制我理学之传播。事实上,以我老师的高洁品行,又岂能做出此等事来?” 杨易笑道:“这么说来,勾引俩尼姑以作妾室,此事也做不得真了?” 真德秀道:“自然是假的。” 杨易道:“然则贵师上表自陈,亲自承认此事,说自己要‘深省昨非,细寻今是’这又怎么说?” 真德秀道:“此乃自污以全身也!” 杨易哑然失笑:“这是何等大事?令师自己说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怎么言行不一,真到了自己身上时,却‘自污以全其身’?怎么就没有了‘饿死事小’的勇气?假若真无此事,据理力争便是,大不了以死明志,学一下屈原跳江,赵鼎绝食。也好为自己留下千古美名,又岂能承认这些诬陷之事?” 真德秀理屈词穷,一时间踌躇难言。若是承认朱熹真有诬陷严蕊,勾结尼姑之事,那么他一世清名定然不保,但若是不承认此事,但朱熹早已经上表承认此事,这是铁证。若说这是自污之言,但又有朱夫子平素言论互相矛盾,承认与不承认都行不通。可谓是无解难题。 杨易见他难以作答,笑道:“你毕竟也是无言。”他笑了几声,大声道:“自己立身不正,深陷污浊之地,偏偏宽于律己,严以待人,讲什么存天理,灭人欲,自己的欲望却比谁都大,勾引尼姑,诬陷他人,自己家儿媳妇‘夫亡而身孕’,有此恶行,也配叫做君子?连君子都不配,还有什么资格称圣人?” 真德秀涨红了脸庞,“你……” 杨易道:“你等理学传人,不思矫正他之过,反而百般掩饰,文过饰非。仗着人多笔硬,硬生生的要抹杀朱熹这一系列污点。可见用心险恶,居心不良。还有什么资格传道解惑,以作人师?” “汝等曲解圣贤经义,强为自身之理,辱没先人,恶及后世,便是启朱熹于地下,他又岂能自辩?理学,理学,假道学,伪君子尔!阁下姓真,堪称真小人也!” 真德秀身子摇摇晃晃,嘶声问道:“你到底是何人?可是心学一脉传人?” 杨易呸道:“心学理学关我屁事,少爷我只因看不惯你等嚣张虚伪嘴脸,方才有此一问。” 这时候,底下学子议论纷纷,对于杨易刚才所发问之事将信将疑。只因此时信息不畅,朱熹的一些恶事尚未为普罗大众所熟知,今天被杨易当众发问,才被现场士子知悉。顿时都是脸色变色,看向真德秀:“老先生,果有此事?” 第六十四章杨天王、朱夫子(三) 朱熹当年之丑事,一向为门人弟子所忌讳,平素很少提及。但凡有机会,其门下弟子便会想方设法的将这些不利于朱熹的言语以及记载统统抹去,然后大肆鼓吹朱子的学问与理念,而对于其生平言行却多数不提。 这也导致许多外地士子,不明究竟,不知真相,听了理学传人的一番鼓吹,还真以为朱熹是圣贤之人,所思所想,所行所说,真的是按照自己的主张躬行实践,堪称一代宗师。 今天被杨易一语揭破真形,院内大多数学子都是惊疑不定,打内心里不太相信此事为真,但是眼见真德秀支支吾吾,面露尴尬之色,纵然心里不相信,也不得不起疑心。 此时有那心直口快的士子便直言询问:“真老先生,这狂生刚才所言可是真有其事?” 真德秀此时又气又急,又是惶恐,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 刚才杨易以朱熹之言语衡量朱熹之言行,所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种论点最为犀利。 饶是真德秀饱学诗书,善于论战,此刻也是彷徨无助,不知从何说起。怔然良久,方才低声答道:“朱子先师,岂能会做此等下作之事?此事别有蹊跷,乃是当初政敌故意陷害,伪造出来的事情,不足为信。” 杨易见他焦头烂额、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由地笑道:“鸭子死了嘴硬!朱熹自己都承认了,且还是上表自陈,奏明天子。此事已成公论,连朱熹本人都认了的事情,你们偏偏要为他翻案,不知你等是何居心?又有何等的打算?” 真德秀红着脸道:“子虚乌有之事,我等为何要承认?” 杨易道:“到了此时,你还嘴硬不服?” 真德秀道:“纵然朱子言行有失,但其推崇之理学却没有什么错误,所谓其人虽废,其学流传。更何况朱子言行到底废还是不废,还有待后人评价,岂是你一人红口白牙所能定论?他所提倡的‘正心诚意’之说难道也是错的?” 杨易摇头失笑:“我跟你谈人品,你跟我谈学问,对我刚才的话的避而不谈,难道这就是你的‘正心诚意’?” 真德秀已经豁出去老脸不要了,此时被杨易言语挤兑,也故作不知。心里只想:“此时此刻,夫子的名声重于一切,若是夫子名声臭大街了,那么他所宣扬的理学又如何能令人信服?我等几十年讲学宣教之功恐怕就要付之流水,毁于一旦。如今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这些恶事!” 他定了定神,对杨易道:“无稽之事老夫岂能回应!小公子不知听了何人言语,对我理学一脉大肆污蔑,你年纪幼小,又怎知当年之事?这些事情空穴来风,另有隐情,其中原因不是你所能知晓。你又没有亲身经历此事,如今又为何一直咬定朱子人品之事不放?” 杨易道:“空穴来风必有因故,更何况令师所作所为已有铁证,早成公论。你等还要为他正名翻案,当真令世人不耻。” 真德秀气喘吁吁,只觉得与面前这个年轻人辩驳,耗费精力之大,比之与当年重开理学还要艰难几分。 他如今已然老迈,精力不比当年,头脑已经不如年轻时候灵活,杨易每发一言,他都得要思虑良久才能答复。又加上本就是强词夺理,硬生生的往死人脸上贴金,终究有点底气不足,被杨易接连几个问题,问得头昏脑涨,身子摇摇晃晃之下,再也站立不稳,往后便倒。 杨易见他倒地,身子一晃,已经将他扶住,笑道:“老夫子可不要因我一言,羞怒而死。” 真德秀怒气攻心:“你是哪家子弟?今天专门与我理学一脉为难,居心何等险恶!” 杨易道:“哈!我与你理学为难就是居心险恶?你等宣扬之理学,有遗毒百世之恶,传于后世,流毒无穷。我今天乃是为后世子孙着想,为亿万子民免除理学残害之苦,乃是大功德,大善心!恶你几个老儒,而救我亿兆百姓,这等无上功德之事,杨某岂能不为?” 真德秀额头青筋绽起,“一派胡言!我理学乃是圣贤之言,如何能遗毒后世,流毒无穷?你年幼无知,不通经史,又怎知我理学之妙理?” 杨易拍掌道:“理学之妙理?好,你既然说我不通经史,不知理学,那咱就说一说理学。”杨易在讲台之上,大声询问:“朱熹说存天理,灭人欲。他把天理说成是大道规则,冥冥之中运转之道。然则大道高远,无人可见,不可察,不可测,无尺度,无形象。他又怎知天理便是如他说的那样?你等理学之此天理,冰冷无名,违背人伦,绝情绝欲哪里有什么理?” 真德秀嘶声道:“依你言,什么才是道,才是理?” 杨易道:“依我看,四季轮转,秋收冬藏是道。花开花谢,鸟飞鱼游也是道。万物繁衍,依照本心而行,而又有自制之心此才是理。知行合一,顺自然之欲而不强求此也才理。” “人有欲望方才是人,若是无欲无求,又与僵尸何异?你等理学之辈,又说什么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然则此种言论只针对妇孺之辈,贫贱之人,对儒门自己人却是网开一面,不做严求。平素里高谈阔论,真要到了时穷之地,又有几个不是摇尾乞怜之徒?” 真德秀手指杨易:“你……你……”却是一时间难以回答。 就听杨易道:“理学之辈,人人都说自己掌握大道真理,以此为名,行苟且之事。贵以责贱,尊以责卑,长以责幼,而贱者、卑者、幼者含冤莫名,却毫无申述之地。由此含冤而死者,数不胜数!真德秀,你可知有多少下层之民受此理学之苦?” 真德秀此时脑子里一片杂乱之声,都要被气糊涂了,只是喘气,却是说不出话来。两只老花眼死死瞪着杨易,胸口起伏不定。 只见杨易又道:“尔等理学子弟,妄执一己之理,乱天地法纪,坏世间道义。说什么三纲五常,天地君亲,强以理学压人,害人无数,较之于严刑酷法更是令人惊心!酷吏以法杀人,伪儒以理杀人。死于法,犹有人怜之,死于理,其谁怜之?” 真德秀此时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嘴巴开合几下,却是没有发出声响。 杨易接着说道:“理学之祸甚于党争,甚于天灾,甚于贼子叩边,即便是乱国之祸也不及其万一。天灾、兵灾、乱国、也只是杀伤人命,终有竟时。而理学抽我国民脊梁,毁我国民精气,开万世恶习,遗毒无穷,几达亡族灭种之祸!此罪之大,即便是砍南山之竹,倾北海之水,又怎能说的清,洗的净!” 再看真德秀,闷哼一声,双目圆睁,挺直不动。 第六十五章杨天王、朱夫子(四) 正当晌午时分,阳光透树而下,洒落地面,形成点点光斑。微风吹来,树摇枝动,地面上光斑随之而动,渐渐的由地面转移到了树下士子身上。 树下众多学子静静站立,看着前面这位高大的锦衣狂生驳斥理学大儒真德秀。他们本是前来求学之人,不曾想还没有听真德秀讲完理学经义,便有人对真德秀进行驳斥,甚至对已故先贤朱老夫子也大肆抨击。若此人是胡乱攀咬也就罢了,也只是博众人一笑而已,然而听他所言,此人所说之事,件件都有来由,证据确凿,可谓的铁证如山,即便是真德秀是饱学大儒,学贯古今,也难以为朱熹自辩。 众人眼见锦衣狂生对真德秀狂追猛打,言辞犀利,字字诛心,都为真德秀捏了一把汗。虽然这狂生说的是真德秀,但围观士子听了都觉得心惊肉跳,额头出汗。有人就想:“若我是真德秀,我当如何自辩?我又当如何脱身?”思衬半晌,发现除了认输之外,别无他法。 旁边几个老教授听得如痴如醉,“好犀利!好口才!便是骆宾王骂武周,也未必能有如此言语!” 忽然有人想起一事:“此人言辞如刀,刀刀要命,老夫子年事已高,可别让他给说死了!” 此时杨易接连问了几句话之后,笑道:“真老先生,所谓真理不辩不明,事不说不透。台下众学子乃是天下之大才,几地之精英,当着他们之面,若是我所言有误,还请老先生指正。” 杨易说了几句,见真德秀双目圆睁,身子挺直,不发一言,笑道:“老先生为何默不作声?” “咦?” 杨易看了僵立不动的真德秀几眼,“这情况有点不对!” 此时几个老教授也已走到真德秀面前,有两个人一边搀扶他一个胳膊,有一个老教授对杨易道:“这位公子,老先生年事已高,受不得打击,看在他如此老迈的份上,你还是饶了他吧。” 杨易凝目观瞧真德秀,见他双目瞳孔已散,面皮变色,身子僵立,竟是已经断了气。摇头叹道:“晚了。此时我便是想要饶了他,也为时已晚。” 老教授听了,不明其意,问道:“什么叫晚了?” 杨易摇头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此时两个老教授也觉察出不对劲来,真德秀身子僵直,肌肤冰冷,两人喊了几声他也不答应,旁边两个老教授都是过来人,经历过不少死人,见此情形,心中都是一凉,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个说道:“文德兄,你深通医理,你来试试鼻息脉搏罢!” 另一个老教授看了真德秀几眼,点头道:“我来看看罢。”摸了摸真德秀的脉搏,又试了试鼻息,再翻开眼皮看了看,摇头道:“已经摸不着脉,瞳孔已散,魂魄离体,老先生已经驾鹤西去了!” 旁边的老教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这……这可如何是好?”这真德秀在士子间有着极大的名声和威望,门下弟子成群,隐然半边江山的文坛领袖。此刻亡于白鹿洞中,可谓是惊天大事。 此人若是病死老死也还说的过去,但今天却是被人当众责问之下,羞愧气愤而死,这样一来,理学的名声一落千丈不说,单单是当世理学势力对白鹿洞师生的责难这一关,他们便招架不住,由不得他们不惊。 两人说话,并没有瞒着众人,加之心中震惊,声音自然就大了起来,台下众学子都听得清清楚楚,闻言大哗。 “老夫子死啦!” “怎么就死了呢?” “定然是被台上狂徒给气死的!” “你怎知道是被气死的,而不是羞愧而死的?” “即便是羞愧而死,那也是锦衣狂生言语太绝,不给人喘息之机,不说是老夫子,即便是我等处于他的位置,被这狂生一说,恐怕也得生上一场大病!” 台下众士子议论纷纷,各持一词,但有一个观点却是一致,真德秀之死与台上锦衣狂生脱不了干系,八成年老体弱,被台上狂生这么一激,羞愧满面,怒气攻心,生生的给气死了! 杨易见真德秀已死,颇感无趣:“我还以为他能被书院教授请来传道,定然是心念坚定的饱学之士,不曾想这么不经问!这老头心理他脆弱了!” “我为驳倒他,昨夜一夜未睡,准备了诸多问题,想对他连环追打,务必使他焦头烂额,左右招架不住,这样方才显得出我的手段来!可他就这么死了,我准备这些问题岂不是白白耗费精神?”一时间杨易颇有点一拳打空的感觉,原以为对方是一个闹海龙,没想到却是一个纸老虎,自己这边没说几句,就这么被气死了。 杨易为驳倒真德秀,当真是下了好大一番功夫。他在桃花岛上曾与黄药师谈诗论词,评价天下英雄。黄药师非周礼,薄孔汤,平日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礼法岂是为吾辈而设?”他对周公之礼孔汤之行都看不起,朱熹这一套“存天理,灭人欲”的理学观点就更被他嗤之以鼻,平素没少拿理学说事。 杨易听的多了,自然记得不少,如此他结合后世一些驳斥理学的言论,再加上自己的观点,统成一家之言,此刻评价起理学来,当真是字字见血,一鞭一道血印子,若是朱熹在世或许还能招架的住,但真德秀此人师从前人,毫无建树,呆板而不知变动,墨守成规,平日里做学问绝不敢违背师承半步,守成有余而创新不足。因此被杨易几句诛心之言说的心头发懵,羞愧之下不知如何应对。估计年纪也大了,气血不足,平日里或有隐疾在身。此时又羞又怒,竟然死了。 眼见真德秀被自己口诛而死,杨易此番干翻理学的目的也已经达成一半。 当世理学大师被人说的理屈词穷羞惭而死,那么其门下弟子又有何面目传扬朱子学说? 杨易此次可谓是把理学这棵大树连根刨起,使其枝枯叶烂,腐朽发臭,再无人敢于问津,从而从大面上绝了理学传播之途,发扬之路,此行也可说是功德圆满。 当下起身下台,对台上发呆的几个老教授道:“这种假道学,伪君子的经义之说,不听也罢,听了反而误人子弟,于国于民都是无益。”转身就要离去。 台上众人见他唇枪舌剑说死了人,现在却是抽身要走,一个个怎能答应?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教授叫道:“你不能走!虽然理学答辩,道义之争实属寻常,但争辩中出了人命之事还是尚属首见,这已不仅仅是道理之争,还涉及了人命官司,你若一走了之,谁来担当这个责任?” 第六十六章天王大令 杨易见他们要拦住自己,深恐自己走后气死真德秀的责任无人背负,当下笑道:“真德秀作为理学一脉大师,被我问住后,自惭而死,此事乃是理学一脉之耻,他们又怎能大肆张扬?我若是此时悄然离开,恐怕他们还巴不得如此,这样一来,编造一个奸人暗害老夫子的事情使之传于世间,岂不是能将这事改头换面掩盖过去?” 杨易笑道:“所以,几位老先生不必担心我走后,理学势力来找你们问罪。这事情他们隐瞒还来不及,怎会闹得满城皆知?” 台上几个老先生想了片刻,最后书院院长道:“任你说破天,也休想脱身。他理学一脉怎样,我不会管,也管不着,但今天毕竟是出了人命,一代理学大师被你气死,事情不小,怎么也得他理学中几个当家人前来,我才能放你离开。” 老院长道:“你放心,我只是让你将此事对他们陈述一番,决计不会害你性命。倘若他们真要对你不利,我满院学子也不会答应!” 杨易见他语出至诚,显是肺腑之言,叹道:“若是平时,我在书院里待上几天也算不得什么,可我眼下身有要事,须得去北方一行,在这里确实不能久待。倒是让老院长失望了。” 老院长道:“有甚么事情能比得上眼前之事重要?如今理学势头正大,正要遍及全国,却被你当头一棒,打个半死,这是千古大事,影响深远,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离开。” 杨易道:“学说再重要,也不过是高谈阔论,纸上谈兵,真正用于国民者又有几何?如今贼兵叩境,边疆连番战事,宋兵死伤无数。而国内却是一片歌舞升平,做买卖的做买卖,做学问的做学问,浑然忘了此时已经到了亡国边缘,亡国灭种只在顷刻。” 老院长一脸羞惭之色,道:“你说的也对,但是如今朝纲混乱,朝中大臣忙于内斗而疏于御外,老夫纵然有杀贼之心,也无杀贼之力,除了治学之外,实在是不知还能为后世子孙做些什么。你有此报国之心倒也难得,只不知你急于离开此地却是为何?” 杨易道:“我此番北上,有大事要做,做完此事,当可保大宋十年太平。岂能因这等事情在此停留?” 老院子一脸不信:“你有何德何能敢说如此大话?天下能保我大宋十年太平者,举世也只有一人。” 老院长一脸的遗憾:“只是此人不杀北方金帝反杀本国国君,乃是一个狂人,若是此人出手连杀金国首脑,确实可以使得金国朝纲混乱,十年不得平息。但你一个富家公子,纵然会点拳脚,又怎能及得此人一根寒毛?你还是在我书院里待上几天罢。” 杨易闻言,哈哈大笑道:“老院长如此看重杨某,倒是使得杨某受宠若惊。” 伸手拨开拦截他的一帮士子,打了一个呼啸,一头黄马从书院门口嘶叫一声,撒开四蹄跑了过来。杨易翻身上马,扯起马缰,在马上对老院长俯身道:“我这便北上杀了金国首脑,达成老院长刚才之愿。”长笑声中,催马离开书院,直直的跑出大门,留下一路烟尘在路上翻滚。 良久之后,书院众人方才回过神来,一帮书生议论纷纷。 一人问老院长:“老师,此人走之前说的几句话是什么意思?” 老院长依旧一脸茫然不信之色,喃喃道:“真的是他?真的是他?他怎么来这里来了?” 他苦思一会儿,忽然道:“是了,此人一向狂放,定然看理学一脉的强行立规矩不顺眼,这才来此地与理学大家做辩论。只是没想到此人非但有万夫不当之勇,便是胸中学识也远胜常人。杨天王啊杨天王,原来你是这个样子!” 问话的学子闻言一呆:“老师,他真是大魔头杨疯子?” 老院长回过神来,笑道:“以杨天王虎威,天下又有谁敢冒充他?” 学子道:“此人当庭弑君,乃是天下第一大反贼,可我观老师言语,又为何对他如此推崇?” 老院长摇头道:“你们啊,切勿人云亦云。看人要看他做了什么,为了什么,造成的后果又是什么。弑君事小,救国事大。自此人出世以来,所言所行,透露出一股子燕赵悲歌,慷慨豪迈之气。杀鞑子,杀贼人,杀官杀匪杀皇帝,但凡所行不端之人,皆尽难逃他手。” 老院长仰天长长叹息:“此人乃是当世豪侠啊!” …… …… 杨易离开白鹿书院,下山之后,没走多远,边看到几个江湖汉子迟疑着围拢过来。杨易驻马于道,仔细观瞧,竟然是上次在酒馆看到的吃羊肉宴席的几个汉子。 当头一人正是那个一脸络腮胡子,胸口一片护心毛的黑脸大汉,此时他一脸惶恐之色,赤着上半身,后背背着一捆荆条,颤颤巍巍的挪到杨易马前,屈膝下跪:嚎叫道:“爷爷呀,还请饶小的一命!” 杨易见状,大为好笑:“这位老兄,你这是做什么?” 络腮胡子在地上砰砰砰叩了几个响头,抬起头时已经满脸泥沙,嚎道:“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杨天王驾临此地,喝了几两猫尿之后,更是对天王多有不敬,说了许多混账话。还请天王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罢。” 他身后几个兄弟也都是走上前来,跪倒在地:“爷爷呀,还请饶命!” 杨易见他们都是光着脊背,背着荆条,好笑道:“几位吃羊的老兄,你们光背负荆这是要请罪么?” 带头的黑脸汉子道:“戏文里有负荆请罪这一说,小的这是想学古人一样向天王请罪。这一捆荆条乃是小的从附近山上采的,最是坚韧,小的估计天王将小的背后这捆荆条都打断了,您老人家的气也就消了。因此特意等在此地,恭候爷爷。” 杨易哈哈大笑,俯身从他背后抽出一根长长的荆条来,猛然下挥,黑脸大汉吓得紧闭双眼,不敢观看,只是闭目等着荆条落在背上。 只听猛然一声响,霎时间劲风扑面,挟带的泥沙打得脸面生疼。 待到风停沙止,黑脸大汉睁开一只眼睛观瞧,只见面前砂石路上多了一道裂缝,深有几寸,长有几尺,此时一根荆条正从裂缝中缓缓抽出。 黑脸大汉顺着荆条抬眼上看,只见杨易拿着荆条在空中虚挥,破空声尖锐至极,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杨易嘿嘿笑道:“老兄,你确定要让我用荆条抽你?” “爷爷呀!饶命啊!这可不能抽啊!这会死人的啊!” 黑脸大汉吓得浑身大汗,趴在地上一个劲的叩头,他身后几个汉子也是叩头不止:“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杨易笑道:“要想饶命却也不难,有件事你们帮我办了,我非但绕你们一命,还会传你们一套功夫。就看你们愿不愿意干。” 黑脸大汉又惊又喜:“爷爷呀,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小的就是,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易点头道:“嗯,那就好。希望你说到做到!”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金色令牌,递给黑脸汉子:“你拿这块令牌,前去西南道上几个门派中,传我命令,就说一个月后,让他们派遣门中好手前去金都等我。逾期不至者,杀!” 第六十七章聚气 黑脸汉子接过令牌,低头看了看了看,只见令牌不知是何物所制,色作金黄,有巴掌大小,掂在手里颇为沉重。令牌周边有几株桃枝做装饰,牌心却是光滑无比。 黑脸汉子托着令牌一脸为难:“爷爷呀,我要拿着这令牌去别的帮派之中,他们怎么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若是以为我是疯言疯语的骗他们,他们将小的杀了事小,耽误天王爷爷您的大事可就不太好了。” 杨易笑道:“老兄相貌粗豪,倒也心细。”从黑脸汉子手中拿回令牌,伸出手指,以指作刀,在令牌光滑的表面划了几下,金粉飘洒中,一个龙飞凤舞的“杨”字出现在了牌面中。 杨易伸手又在令牌背面按了一下,待到拿开手掌,令牌光滑的另一面已经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将令牌扔给黑脸大汉之后,杨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黑脸汉子慌不迭的接过令牌,说话语音发颤,大声道:“天王老爷,小的叫做武德龙,本是青龙会一名小堂主,后来帮主被老爷一戟挑杀,几个舵主也都被您杀了,青龙会顷刻间解散,小的也不敢做堂主了,只是在本地厮混。” 杨易见他长得威武,却是个怂包,倒是口才不错,说起事情来条理分明,正是一个适合传话的人。对他说道:“武德龙,你听好了,我这块令牌乃是五金所制,等闲刀剑也不能损坏,当世能在这块牌子上空手留印之人估计应该没有。你进了别家门派之后,若是他们不信,你让他们看一下这块令牌就是。若是看完令牌之后,还是无动于衷,你们直接走人,我从金都回来自会找他们算账。” 武德龙点头哈腰道:“小的明白了!这就去!这就去!” 杨易道:“好好办事,亏待不了你,你若是偷奸耍滑,嘿嘿,能从杨某手中逃脱的武林中人,至今我还没有遇到过,你若是有胆,倒是可以试试。” 武德龙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小的绝不敢偷奸耍滑,定会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他鞠躬哈腰,领着几个小弟后退几步后,对杨易道:“天王爷爷,小的这就去了。” 杨易摆了摆手:“将消息送达之后,你们也去鞑子的都城找我去吧。”不待几人回话,当下马鞭一挥,“啪”的一声脆响,黄马嘶鸣,四蹄攒动如飞,在大道上留下一路烟尘,翻翻滚滚的远去了。 武德龙刚才磕头求饶时,又惊又怕,出了一身汗,此时一脸汗水混合着满面烟尘,已经成了泥猴子。他紧紧攥着手中的令牌,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弟兄,“兄弟们,这不是做梦吧?杨疯子不但没杀我们,反而要我们帮他做事?” 有人就道:“大哥,如今令牌都在手上了,那还有假?” 武德龙呆呆的将令牌举起来,对着太阳眯眼看了一会儿,低下头后,嘿嘿嘿笑了起来:“杨天王竟然这么看得起咱们?” 他一脸的激动,本来私下里喊杨易喊做杨疯子,此时却也喊起了杨天王,“天下有几个人有资格帮杨天王做事?兄弟们,咱们还等什么?若是不将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咱们有何资格再去面见他老人家?” 杨易威震武林,名满天下,武德龙几人所在的青龙会被杨易灭了之后,他们这些底层人物,对杨易倒也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有的只是惧怕。平日里私下或许能够人云亦云的痛骂几声杨疯子,吃几顿羊肉来过一下自欺欺人的瘾头,但内心里未尝不会对这个杨疯子感到十二万分的钦佩与羡慕。 能以一人之力,压服整个天下,古往今来又有几人? 一些人嘴里说杨易弑君作乱,罪不可赦,乃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但内心里未尝不会对他所做的事情暗暗喝彩。 就像此时武德龙被杨易指派了一个任务之后,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轻了三分,走路都轻飘飘的,挺胸凸肚,满面红光:“唉呀,咱现在就算是杨天王的人了?这样一来,天下岂不是任由你我兄弟横行?遇到什么事情时,只要将这个牌子一亮,江湖中又有哪个人不对咱们兄弟礼让三分?” …… …… 杨易自然不知武德龙这些家伙的表现,他此时正在赶往北京的路上。 他在桃花岛上,曾对欧阳锋说过,第二次华山论剑之日到时,论剑地点不再设于华山,而是要设在金人都城的皇宫之内,他说出这个提议之后,洪七公、黄药师、欧阳锋三人当时无有异议,周伯通当时也在现场,他最喜热闹,当然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如此一来,除了南帝段智兴之外,天下四绝中已经有三人同意此事,至于段智兴,他同不同意已经无关紧要。 此时眼看论剑之日就要到来,杨易怎能错过这件大事。便是与理学论战之事也比不了这件事重要。 他一路上安排诸多事情,连发五块金令,命中原武林但凡有点气候的帮会都去金都附近听从他的安排。杨天王发话,天下有谁敢不听?便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子弟,也在洪七公的命令下乖乖听从杨易的调遣。 湘西铁掌帮诸多帮众在裘千仞的带领下,也是到了金都附近,擦拳磨掌只待杨易下令。 等杨易到了金人京都之时,距离论剑之期只差三天。 欧阳锋早就在城中等候,见到杨易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布,递给杨易,道:“蒙古大帐中但凡有点本领之人,已经全都暴毙身死,这上面写的乃是那些死去之人的姓名。” 欧阳锋一脸疲倦之色,“我被人称作老毒物,平素以用毒杀人为乐,但却从没有想到过有遭一日会亲手毒杀这么多人!”他声音低沉:“黄金家族,在草原上已经除名了!” 杨易接过绢布,看了看,笑道:“老毒物也会有同情之心?杀了他们,便能救你侄儿一命,这笔买卖你既然做了,自然就会知道结果如何。男子汉大丈夫,又何必惺惺作态?” 杨易说了几句,将手中绢布猛然一抖,从绢布中抖出一股烟雾来,“老毒物,这块绢布大有文章啊,你这是想要称量一下我的医道本领么?” 第六十八章且喝酒 欧阳锋见杨易随手一抖,自己混入那块绢布中的剧毒已经尽数被他抖了出来,眼角急剧抽动了几下,心中惊骇:“这块绢布乃是我在毒液中浸泡过的,此时早已经干透,怎么他这么一抖,反而抖出毒烟来?难道他功力入微以至于斯,竟然能将绢布中的每根丝线都体察的到?内力到处,将每根丝线上干透的毒液都逼了出来?” 他虽然心中惊骇,面上却是露出诧异之色:“杨天王这是何意?咦?这块绢布什么时候能抖出烟雾来了?” 杨易见他神色平静,并无半点惊慌之色,对此人的脸皮之厚深感钦佩,嘿嘿笑道:“或许欧阳先生一身都是毒,这绢布被你贴身装的时间长了,无意间沾染了毒粉也说不定。” 欧阳锋道:“老夫随身尽是些瓶瓶罐罐,偶尔有一瓶毒药开口倾倒在绢布上这倒也有可能。” 杨易笑道:“上面的内容我已经看了,只是这块绢布还请欧阳先生收好,西毒欧阳锋的东西天下又有几个人敢胡乱揣在怀里拿走。”说着手一抖,将绢布平平展开,本来软成一团的绢布此时挺直如铁片一般,旋转着飞向欧阳锋。 欧阳锋见他展布如铁,一块小小的绢布此时挂着风声射来过来,不敢怠慢大意,拽过蛇杖,伸杖将绢布搭住后,接连抖了几下,将杨易附在其上的内劲化去后,这才伸手将绢布拿起。 但就在他手刚刚接触到绢布之时,猛然间蛇杖一震,手心一热,蛇杖竟然被一股大力击打的脱出手心,直直的插在了墙壁之上。欧阳锋大惊:“我刚才连化去他附着在绢布上的三道内劲,本以为已经将其中内劲尽数化去,没曾想竟然还有第四道内劲暗藏其中,这到底是什么功……”他正在出神间,身子又是一震,手中绢布中竟然还有一股力道潜伏其中,直到此刻方才爆发出来。 “竟然还有一道内劲!”欧阳锋怪叫一声,收臂下蹲,口中呱呱叫了几下,运起蛤蟆功,在房间里接连蹦跳了几次,才将其中力道化去,待到回过神来,手中绢布早就碎成片片飞絮。 “厉害!厉害!”欧阳锋伸手擦了擦额头汗水,心头砰砰乱跳:“天下竟有如此运劲之法!一连四道内劲附着其中,接连爆出,天下又有几人能挡得住?当真了得!当真了得!” 杨易此时早已出屋,在客栈大厅里要了一桌酒菜,自斟自饮,正吃得快活,一个中年汉子不声不响的坐在他对面,抄起酒壶就往嘴里倒酒,一口气将一壶酒喝完后,这才哈了一口酒气,抹了抹嘴,赞道:“酒不错!”又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接连夹了几份菜塞进嘴里,又是一声赞叹:“菜也有味道!” 杨易笑道:“能被洪帮主说声好,这家酒店看来真是不错。”来人正是洪七公,此时他身后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是郭靖与黄蓉。 听洪七公称赞酒店的厨子手艺好,黄蓉颇为不服,哼道:“这有什么了不起?” 杨易不理会黄蓉,只是对郭靖道:“郭兄,令母可曾接回中原?” 郭靖道:“幸亏杨大侠提醒,我和蓉儿还好去草原去的早,现在草原里不知怎么回事,大汗忽然重病身亡,几个部落头领也都无疾而终。如今整个草原乱成一团,每天都有杀伐战事,死伤了无数人。拖雷安达还有几个兄弟竟然也被人杀了。”他声音低沉:“我的华筝妹子也不知所踪!” 黄蓉听他说起华筝,老大的不乐意,噘嘴道:“能将娘亲接回中原,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你还想有什么奢望不成?你的华筝妹子若是不死,你将她接回中原做你的老婆就是了!你的金刀是不是还在你的腰间?” 郭靖呐呐无言,不知如何搭话。 黄蓉见他呆头呆脑,气上心来,眼角立时就红了,狠狠的踢了郭靖一脚,捂着嘴跑出了客栈。 郭靖呆呆愣愣的,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黄蓉跑出客栈,伸手挠了挠脑袋,一脸的疑问:“蓉儿这是怎么了?” 杨易哈哈笑道:“郭兄,你的小情人这是跟你怄气呢。还不赶快追上哄两句,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哦”,郭靖看了看洪七公,一脸踌躇之色,“师父,那我……” 洪七公笑骂道:“滚滚滚,还不快把蓉儿追回来?今天在路上,小丫头说想起来几道新菜的做法,正要做给我吃。要是你害得她没有心情做饭,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郭靖道:“那我就出去了啊?” 洪七公见他犹犹豫豫,看得心头火起,伸出碧玉杖,一杖点出,将郭靖点的离地而起,飞出了客栈大厅。 郭靖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后,深吸了一口气,腰间用力,双腿下沉,落到地面时,已经稳稳站立在长街之上。他在街上呆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迈步向黄蓉跑去的方向追去。 杨易见郭靖刚才吸气挺身,下沉站立,已经露出几分高手的气象来,对洪七公笑道:“七公收的好徒弟啊!” 洪七公被他一言褒奖,心中美极,道:“马马虎虎吧,倒也过得去!” 杨易笑道:“你徒儿了不起,好在我徒儿也不差!这天下风云,以后就看他们怎么搅动了。” 洪七公听他一副沧桑老迈评点后辈的语气,不由得一口老酒喷出,连连咳嗽,“杨天王,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好像比靖儿还要小上几岁,刚才那句话也是你能说出口的?” 杨易叹道:“我这副身体,年龄虽小,但我心里却老。不比洪帮主小上多少。” 洪七公摇头不信,只当是杨易随口说笑。 此时欧阳锋也走出来房间,扶着蛇杖走到了两人面前,声音如金铁交鸣,锵锵作响:“老叫花,你也来了啊?” 洪七公见到欧阳锋,站起来哼道:“老毒物,你来的也挺早啊?”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杨易还坐在跟前,自己这猛然起身,神情郑重,显得跟怕了欧阳锋似的,不由得暗暗自责:“丢人!丢人!在杨易这小子面前,又有什么人能威胁的了我?我又何必如此防备?” 可面对欧阳锋,纵然是王重阳也不敢轻忽大意,他这番如临大敌的表现才算是正常,真若是不以为意那才是取死之道。 杨易笑道:“两位若是互相看着不顺眼,养精蓄锐后,自有相斗的机会,如今还是喝酒为重。”伸手虚引,客栈角落处堆放的一坛酒已经被他凌空提起,牵线般牵到了酒桌上。杨易拍开泥封,对两人笑道:“喝酒!喝酒!” 欧阳锋、洪七公见杨易这般虚空提物,心到气到,都是相顾骇然,呆呆不语。直到杨易倒满了三碗酒,劝他们端碗喝酒时,才回过神来。 洪七公颤声问道:“杨天王,这可是擒龙功?” 第六十九章我怕你 洪七公曾听帮中老人传言,据说北宋年间丐帮有一个契丹出身的乔帮主,乃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三十来岁就已经是武学宗师,降龙十八掌打出后,天下少有人能接的住,尤其是练成了真气外放的擒龙功,天下少见。 如今武学衰微,向黄老邪那般能练成劈空掌,将双掌掌力凝成气劲隔空伤敌已经是极为了不得的本领,但若是想要练到内劲回旋,用真气如同使用手脚般灵活自如,那是万万不能办到。 欧阳锋与洪七公都是武学宗师,深知真气离体之后,操纵之难。他们也曾听说过,在武学昌盛的年代,曾有人练成过擒龙功、控鹤功、气剑、等等不可思议的神功,但这种事情也只是当作传说故事来听,没有人会当真。 但是今天见到杨易虚空抓物,洪七公、欧阳锋都是心跳气喘,难以置信。 杨易见他们两个一脸惊骇,好笑道:“嗯,这也算是擒龙功。天下隔空控物之法应该相差不大,无论是擒龙功还是控鹤功,都是气从劳宫出,再由劳宫回。只要丹田气满,内气充盈,这功夫倒也不难练。” 洪七公见他说的轻巧,不由得苦笑道:“丹田气满?内气充盈?这八个字,不知难死了多少英雄好汉!” 欧阳锋道:“嘿嘿,丹田气满,到底满到什么程度才叫气满?才叫充盈?” 杨易道:“此种境界只可意会,难以言传,等你们到了那个境界时,自然会明白。” 欧阳锋见他说了等于不说,心中大为遗憾。但深知天下高深武学一向都是秘不示人,杨易不告诉自己是正常,若是真的告诉自己怎么修炼,那自己敢不敢修炼还得另说。 洪七公倒是对杨易说的含含糊糊不以为意,他比较好奇的是刚才杨易说的“也算是擒龙功”这句话,问杨易道:“什么叫‘也算是叫擒龙功’?难道你刚才虚空提物之法不是擒龙功?” 杨易笑道:“所谓擒龙控鹤,就是真气外放隔空操控的一个手段而已,待到你真气充盈且打磨的精纯无比时,自然会有尝试隔空操纵之举,这功夫考验的一是功力一是天分,两者缺一不可。” 洪七公点头道:“好啊,看来我跟老毒物两人,非但天分不行,便是功力也不行。” 欧阳锋看了洪七公一眼,淡淡道:“老叫花,你说你自己便是,为何将我也扯进来?” 洪七公眼睛一翻:“难道我说的不对?你比我还能厉害到哪里去?” 欧阳锋城府极深,素来喜怒不形于色,除了面对杨易时进退失据,对于其他人则向来不动声色。听洪七公言语不善,他也只是笑了笑,不再多说。端起酒碗,对杨易道:“杨天王,我敬你一碗酒!”他一口将酒喝干,道:“杨天王,在你之前,我最忌惮最佩服之人,便是重阳宫主王重阳,此人天生了不起,自创先天功,当年在华山论剑,我们四个都被他压了一头,因此都服他为天下第一。” 欧阳锋嘿嘿笑道:“因为我是西毒,所以王重阳一直防着我,生怕我为恶中原无人能制,在临死之际又算计了我一把,竟然用段皇爷家传的一阳指点破了我的蛤蟆功!”欧阳锋想起往事,唏嘘不已:“王重阳能破了我的功,自然能杀了我,但却没有杀!此人在他毙命之前,若是以先天功力功聚一指,当能将我一举杀掉,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留我一命。嘿嘿,妇人之仁!”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王重阳一生豪气干云,武功力压当代,这一点我佩服他,但他做事顾虑极多,心肠太软,这一点我又看不起他!” 欧阳锋看向杨易:“你跟王重阳极为类似,同样的力压当代,同样的豪气干云。但你杀伐果断,心狠手辣,这一点却是与王重阳又极大的不同。王重阳做事情顾虑重重,一向难以放开手脚,而你行事则是单凭一己好恶,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只因一时不爽,竟连自家的皇帝也给剐了!天下有如此杀性者,古今罕有!”欧阳锋声音低沉了下去:“因此你是杨天王,更是杨疯子!” 他喝完最后一碗酒,将酒碗摔在地下,起身道:“所以我怕你!” 洪七公见他摇摇晃晃的拽着蛇杖向房间走去,顿时升起兔死狐悲之意,他也是喜好名声之辈,本来摩拳擦掌的准备在第二次华山论剑中一举夺魁,赢得天下第一的称号,没想到杨易横空出世,力压天下,这天下第一的称号不用比试,自认而然的就落到了杨易头上。这让他们这些第一次论剑中的五绝人物情何以堪?非但欧阳锋一脸落寞,便是洪七公也觉得压抑之极。明知必败的比试,又有什么意思? 只是此次来金都,论剑事小,另有事情要做,非他亲身来此不来,更何况天下英雄汇金都,恐怕也只会有这么一次,这也只有杨易有这种大手笔,若是不来见识一下,岂不是平生憾事? 当下叹息了一声,端起酒坛倒了满满一碗酒,也想一饮而尽,却被杨易伸掌挡住:“洪帮主,西毒动过的酒,你也敢喝?” 洪七公身子一僵,暗骂自己糊涂:“我怎么这么不小心!老毒物接触过的东西,怎能这么大意!” 正懊恼间,忽听的远处长街之上有人在狂呼乱叫,似乎是两个人在追打奔驰,速度极快,听到他们的声音时好像离客栈还有一段距离,洪七公还端着酒碗,等洪七公将酒碗放到酒桌上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客栈附近。 一人嚎叫道:“天王救命!杨天王救命啊!” 好在这家客栈位置偏僻,位于城郊,而又是欧阳锋花钱包下来的,若是繁华闹市,被人听到“杨天王”三个字,恐怕立时就会炸窝,乱成一团。此地清净,人烟稀少,此时又是掌灯时分,附近更是少有人走动,倒也少了这种麻烦。 杨易听声音就知道是裘千仞发出,诧异道:“咦?天下能将他追杀的亡命奔逃之人,不出一掌之数,他这是招惹了黄药师还是老顽童?” 心中略一思衬,已经有了几分猜测,对外面笑道:“裘千仞,追杀你的可是周伯通?”洪七公见他开口说话,丝毫没有提气运功迹象,可是说出话来之后,整个客栈的蜡烛却是齐齐一暗,酒桌下的几个空酒坛更是嗡嗡作响,良久方歇。 第七十章前夕 杨易喊话不久,客栈的大门处已经窜进来一个人,只是几个闪落便已经到了杨易面前,叫道:“杨天王救命!” 来人是铁掌水上漂裘千仞,此时他一脸狼狈,满头大汗,看到杨易之后,急忙躲到他身后,向外面看去。 这时候,另一个身影也已经追了过来,看到杨易后,笑道:“哈哈,杨天王,你也在这里?”身子扭动了一下绕开了杨易的身子,伸掌前抓,抓向裘千仞。 杨易笑道:“老顽童,有什么事情,坐下好好说!”说话间,身子前移,已经贴住了周伯通,稍一转身,周伯通的一记九阴神爪已被他用肩膀荡开。 周伯通吃了一惊,收爪撤身,对杨易啧啧称赞:“杨天王,你果然厉害!我这一段时间违背师兄遗训,修炼九阴真经,觉得功夫深有长进,没想到在你面前还是不够看。” 杨易笑道:“哦?周兄竟然这么看得开,竟然连九阴真经也开始修炼了?” 周伯通听杨易这么一说,不由得老脸一红,他生平最重言诺,既然答应了师兄王重阳,一生绝不修习九阴真经上面的功夫,那么纵然他无意中学会了真经里面的功夫,如无性命危险也决计不会动用。现在之所以修习九阴真经上面的功夫,自然另有原因。 他前段时间,按照杨易所说找到瑛姑之后,总算了解了多年前在大理国发生的种种事情。他不是瑛姑,思考问题不会那么偏激,知道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两人做的不对,瑛姑恼恨段皇爷,实在是没有道理。 后来瑛姑在他的劝说下,两人一起找到一灯大师,前去请罪。 一灯大师怎会怪罪他们?见两人携手前来,极为高兴,多年的心结就此打开,三人尽释前嫌。 对周伯通、瑛姑来说,两人在一起,毕竟名不正,言不顺,错在他们而不是段皇爷。 尤其是瑛姑,与周伯通一夕之欢之后,竟然在皇宫产子,当时的段皇爷便是将她母子一同处死,普天之下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受此羞辱,而他又是一国帝皇,最要脸面,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对瑛姑起不了杀心,可见他对瑛姑感情之深。 而瑛姑的孩子被人所伤,她竟然央求段皇爷出手救治,这无疑是对段智兴的又一次极大羞辱。自己的女人与人通奸,与奸夫生下的孩子被人所伤后,竟然还有脸央求自己出手救治! 此种事情,即便是普通人也忍不住,更何况他还是一代帝王。漫说他不出手救治,便是他亲手杀了那个孩子,又有谁能说他做的不对? 至于瑛姑,她一个不守妇道之人,又有什么理由恼恨段皇爷? 这种事情,被仇恨充斥了内心的瑛姑想不到,并不代表周伯通想不到。 此番瑛姑在周伯通的劝说之下,与当年的段皇爷,如今的一灯大师诉说往日恩怨,都是不胜唏嘘,对一灯的多年怨恨一朝尽解。待到两人辞别一灯大师之后,便开始琢磨到底谁杀了他们的幼子。 后来不知怎么的,瑛姑路过铁掌帮附近时,好死不死的正好听到裘千仞仰天大笑,这下杀子之人终于被她找到。将此事告知了周伯通之后,周伯通大怒之下,便开始对裘千仞出手,力求杀掉此人为自己的夭折的孩儿报仇。 但是裘千仞也是武林中顶儿尖的高手,铁砂掌功夫极为了得,周伯通与他战了半天,方才取胜,但裘千仞号称铁掌水上漂,一身轻功颇为高明,打不过周伯通,跑得却是极快。周伯通追了好几次,每次都让他给跑掉。急切之下,周伯通求诸于九阴真经,开始修行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想以真经上的功夫提升自己,以便早日抓住裘千仞。 这么一来,果然有效,裘千仞一开始还逃的轻松,待到周伯通修习九阴真经之后,他开始屡屡遇险,好几次都差点被周伯通逮住,好在他轻功确实高明,终是脱身出来,直到跑到金都,向杨易求救。 此种隐情,虽然周伯通不说,裘千仞不讲,但杨易略一思衬便已经将其中大概大致猜了出来。 见老顽童老脸微红,显是害羞所致,哈哈笑道:“看来周兄定然是找到了自己的老情人,已经开始‘相对浴红衣’啦!哈哈哈哈,可喜可贺!”他对周伯通抱拳恭贺:“恭喜!恭喜!周兄老当益壮,精力不输少年,努力耕耘之下,与瑛姑再生一个小顽童也不是什么难事。” 周伯通羞的脖颈子都红了,支支吾吾道:“哪里有这种事情?哪里有这种事情?”说了两句,忽然道:“哎呀,我肚子不舒服,要拉稀屎!杨天王,老叫花,少陪!少陪!”他捂着肚子,竟然一溜烟的跑掉了。 杨易见他害羞之下屎遁逃走,不由得摇头失笑,“周兄,后天去金人皇宫论战,你去还是不去?” 周伯通的声音远远传来:“后天我的肚子一定不拉稀!” 周伯通走后,杨易转身看向裘千仞,肃然道:“裘帮主,你杀死他的儿子,原该是以命偿命,只是此时我要用你做事,方才救你一命。这里的事情结束后,你便主动找周伯通请罪去罢。” 裘千仞闻言,心中一片冰凉,他本以为今天被杨易所救,以后定会保他一命,没想到杨易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杨易见他脸色灰败,笑道:“你若想不死,须得先找一个人请罪才行。只要此人宽恕你,周伯通与瑛姑也定然不会再与你为难。” 裘千仞一脸希翼之色:“敢问天王,我该找谁?” 杨易道:“一灯大师。” 旁边的洪七公听到“一灯大师”四个字,神情微动,对裘千仞定目观瞧。 裘千仞不知段智兴出家为僧之事,疑惑道:“一灯大师?这是何人?” 杨易道:“这人洪帮主也知道,你可以问问他。” 洪七公喝道:“裘千仞,好教你得知,这一灯大师便是当年的段皇爷!你到底做了什么恶事,怎么又牵扯到了段皇爷身上?” 裘千仞面有惭色,懦懦不语。 杨易道:“此事说来话长,待到金都事毕,洪帮主倒可以亲自问一下老顽童。” 洪七公哼了一声,看了裘千仞一眼,道:“久闻铁掌裘帮主向为鞑子走狗,做了不少恶事,杨天王为人嫉恶如仇,今天怎么不杀他,反而要救他?哦,我知道了!”不待杨易回答,洪七公已经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对裘千仞道:“且看你这两天的表现,若是真的洗心革面,到时候去段皇爷身前请罪时,我也可以亲自带你去。” 裘千仞长叹一声,道:“到时候定不会丢我铁掌帮儿郎的脸面!” 第七十一章东方箫声起 深夜。 皇宫。 金宗完颜守绪处理完国事,此时已经入睡。 忽然一声巨响从远处响起,轰隆隆的声音滚滚而来,震得整个地面都摇晃起来,屋顶的尘土簌簌簌掉个不停,完颜守绪吃了一惊,翻身爬起,赤脚跑出了寝宫,叫道:“怎么回事?地龙翻身了么?” 门口守夜的几个侍卫此时也都是惊骇莫名,见到金宗出门,都是跪倒在地,带头的侍卫道:“微臣该死,不能保护王上安寝!” 金哀宗摆手道:“好啦,好啦!现在地又不晃动,看来不是地龙翻身。你们找几个人出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东西这么大的动静?”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西北角方向又传来一声闷响,地面又是接连晃了几下,这下整个皇宫的宫女侍卫都被惊醒,慌乱声接连响起。 完颜守绪被巨大响声震得呆了一呆,随即看向西北方向,心道:“西北方向乃是我大金军营驻扎之地,那里怎么出现了这么大动静?” 正思衬间,便看到西北方向火光冲天,映的半天红透,隐隐有烟火气息从远处飘来。 完颜守绪大惊:“难道我军大营的粮草被烧了?是谁在看管军粮辎重?当真该杀!”想到这里,心下焦急,吩咐左右侍卫道:“传我令,召集众大臣,说有紧急军务商议,限时半个时辰,务必来宫。” 几个侍卫低头道:“谨遵王令!”正要退下,忽听的皇宫东北角处敲金钟鸣玉罄飘飘然洒下一片箫音来。 这箫音也不知是何人吹奏,初始时低如耳语,似乎稍一分心就听之不着,但它偏又清晰无比的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就像一个害羞的新娘,红着脸缓缓的宽衣解带,眉眼中已经初见风情,正是欲迎还拒时刻,令人心头荡漾,情难自禁。 完颜守绪听了片刻,忍住心头悸动,硬生生的收拾心神,吩咐左右护卫道:“先去请大臣,再找一个人查一查刚才是何人吹箫,若是女妃,便让她明天侍寝罢!” 他说了几句,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只见身边的几个侍卫呆呆站立,一动不动,呼吸却都是极为急促,完颜守绪骂道:“几个杀才,我说的话你们没有听到么?” 他骂了几句,却见几个侍卫毫无反应,只是呼吸声越喘越急,渐渐的上气不接下气,有一个侍卫嘴里嗬嗬有声,身子扭动起来,两手乱抓乱挠,将身上的轻甲丝绦尽数扯断,躺在地上狂呼乱叫,发起疯来。 完颜守绪吓了一跳,不知这是何故,又见另外几个侍卫也有了癫狂的迹象,不由得更是心惊,“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突然就发起疯来了?” 正手足无措间,却听得刚才的箫声越来越近,如果说刚才的箫音是窃窃私语,那么现在的箫音已经变成了高谈阔论,响了几下,忽然箫声又是一转,变得磅礴大气,隐然有昆仑耸立,东海扬波之意。又过了一会儿,箫声渐渐急促,似乎有催命险事正在发生,使人心跳加速,感觉顷刻间就要大难临头一般。 完颜守绪整个人的心神都被箫声所惑,听着箫声,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音律中所能传达的东西,若是箫声平和高远,他眼前就会出现群山耸立,海天一色的辽阔景象,若是箫声柔和,他便会看到微雨湿花,情人低语,若是箫声欢快,他便可以看到飞鸟穿林,群鱼跃水之景。 有一会儿,箫声突突突变得凄厉起来,完颜守绪心神一紧,似乎看到昆仑山蹋,东海反转,山石滚落下砸,海水凌空拍压,都向着自己扑来。吓得他大叫一声,拼命的嚎叫起来,在宫内乱跑乱叫,“砰”的一声,一头撞在一根庭柱之上,一跤跌倒,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睁眼四顾,发现自己并没有上高山,也没有入大海,却原来还是在皇宫之内,寝宫之前,刚才的一切犹如一场大梦。 完颜守绪翻身站起,打量四周,其时月光正明,缕缕轻雾正在宫苑之内飘散升腾,雾气下躺着一帮赤身裸体的疯癫侍卫,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扯的七零八落,散落一地。此时光着身子,在地下犹自嚎叫不息,更有几个侍卫跪地弓身,以头撼地,砰砰作响中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完颜守绪从未见过如此诡异凄惨景象,纵然他是一国君王,平素里威严肃穆,此时也吓得魂不附体,口中十六对牙齿做对儿厮杀。 在淡淡的雾气中,箫音距离他越来越近,完颜守绪循着箫音看去,只见一人身穿长袍,轻扬玉箫,踏月而来。 在月光之下,雾气升腾中,完颜守绪对眼前来人的模样看的不甚分明,只看到他身材瘦高,颏下有须,一根碧玉箫在月光下反射出绿油油的光来。此人缓缓走到完颜守绪面前,将玉箫吹了几个花儿,渐渐低沉下来。纵然完颜守绪心中惊骇无比,但是此时听到箫声变低,还是忍不住倾耳凝神,仔细倾听,不肯错漏箫声的一丁点儿的变化。 待到箫声完全停下来时,吹箫的长袍老者已经站到了完颜守绪面前。 直到箫声止住,完颜守绪才真正的清醒过来,蹬蹬蹬后退几步,看向吹箫之人,喝道:“你是何人?竟然敢擅闯皇宫内院,你不怕死么?” 对面长袍老者背负双手,抬头看天,对完颜守绪的问话毫不理睬。 完颜守绪心中冰凉一片,扫视四周,只见院内护卫一个站着的都没有,地面上,假山下,栏杆处,水池中,倒是有趴着不少护卫的身子,只是死多活少,即便是活下来的,也决计无力迎敌。 “你……你是人是鬼?”完颜守绪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只觉得眼前发生的事情荒诞之极,便是在梦中也梦不到这种场景。他哆哆嗦嗦的从地下一个侍卫的手中抽出一柄大刀,双手握住,对准吹箫老者,“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者眼望长空,依旧不答。 便在此时,一阵凄厉的筝鸣之音由皇宫西方传来,筝鸣音尖锐刺耳,弹奏的密如疾雨,带动的完颜守绪的心脏竟然也随之跳动起来,筝鸣之声越来越快,完颜守绪的心脏随之也跳动的越来越快,忽然筝声猛地发出一道凄厉长鸣,完颜守绪身子一震,头脑中一片空白,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第七十二章西面铁筝鸣 金国皇宫护卫都是从身经百战,上过战场的兵员中筛选而来,每个人都有以一敌十的战力,且忠心不二。 虽然这些护卫战力颇高,但毕竟没有学过中原的高深武学,在战场上或许杀敌骁勇,厉害异常,可要是与中土的武林高手相比,也只是一些稍微厉害一点的渣渣而已。有感于此,金国皇室花费了偌大的代价,许以高官厚禄,赐予美女珍宝,方才从宋国招揽了几个武学好手以作皇宫的护卫头目,方知白便是三个中原头目中的一个。 三人中,方知白出身少林,一身硬功倒也了得,寻常江湖人物倒也不放在眼里。他虽然比沙通天、梁子翁等武林大豪差了那么一点,但在平常江湖人的眼里,就已经是了不得的高手了。 金国皇室倒也想招揽像沙通天、彭连虎这些武林大豪,但是以沙通天、彭连虎这些人武林地位,根本就瞧不起这些皇宫大内中的所谓御前侍卫,便是对皇帝老子,他们也不怎么在乎。因此想让这种高手做护卫,那是想也不用想。只有方知白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才有可能受到金庭的诱惑,甘心做一只守门犬。 三位护卫头目中,方知白负责防守皇宫西面方向,今天夜里他与往常一样,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帮子金国士兵,沿着皇宫中的街道慢慢的巡视。 胯下白马嗒嗒嗒的在地面上轻快的迈动四蹄,方知白身子跨坐在马背上轻轻晃动,脑袋左顾右盼,游目四扫,一副赤胆忠心,尽心守责的模样。 堪堪到了北门处,方知白对着墙垛处喊道:“韩老三,刘大脑袋,你们几个还都在吧?不会被刺客给干掉了吧,啊哈哈哈……” 北门的几个守卫是昔日在中原跟着他混日子的老兄弟,他如今做了金国的皇宫侍卫统领,深觉自己势单力薄,便将几个昔年的兄弟邀请了过来,多年的兄弟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平常时刻,方知白开玩笑的喊了几声,墙垛处的几个弟兄便会探头叫骂几句,与方知白说笑一阵后,方才重回墙垛处站岗放哨。 但是今天夜里,方知白喊了几句后,里面却是一点回声都没有。又喊了几声后,方知白的脸色开始变了。 他深知自己这几个老弟兄,虽然作恶多端,但是对于守卫之责却极为上心,断无不在哨位之理。 方知白翻身下马,伸出右手摆了摆,在他马后跟随的一队士兵见到他这个手势之后,猛然安静下来。方知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指了指身后的几个护卫:“你,你,还有你,你们进墙垛处看一下是怎么回事?若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赶紧往回跑!” 几个侍卫出队前行,小心翼翼的贴着墙根,弯腰往墙垛处走去,忽然间,贴近墙根的一个侍卫身子一颤,闷哼一声,弯腰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伸手在脖颈处一抓,一个细细长长的事物被他抓了出来。此时皇宫街道两边墙上都点着清油壁灯,又加今晚月光明亮,方知白与身边的一众侍卫已经看得清清楚楚,这个侍卫手中抓的东西正是一条蛇,此时这条蛇还在他手中扭动不休。 拿蛇护卫骂道:“他奶奶的,墙上怎么突然多了一条蛇来!方大人,这条蛇又细又长,不像是北方的蛇类啊。他娘的!”这个护卫嘴里骂骂咧咧,两手抓住蛇的两头用劲一扯,已经将这条蛇的脑袋揪了下来,骂道:“你咬了老子一口,老子便将你分尸……”他一句话没有说完,忽然身子一晃,仰天便倒,嘶声道:“有毒……”身子摔在地上后,抽搐几下后,再无声息。 方知白身后一帮侍卫见状大哗。 有一个侍卫走到死去的侍卫身前,探了探鼻息,摇头道:“没救了!”将被扯成两段的毒蛇递到方知白面前:“方大人,小的久在南方居住,也见过不少毒蛇毒虫,但像这般细长的黑蛇小的却还从未见过。” 方知白低头看了看侍卫手中的毒蛇,只见这条蛇又细又长,身子却是极为扁平,想来正是刚才贴在墙缝处,才能出其不意的咬了那个侍卫一口。 方知白心下纳闷:“北方苦寒之地,少有蛇虫,即便是有,也大多数只是普通的蝎子、蜈蚣、长虫,毒性都不大。皇宫内院则每天都有宫人打扫清理,更是鲜有蛇虫之类的毒虫,这条长相古怪的毒蛇到底从何而来?” 他想了一下,不得要领,吩咐周边的几个侍卫:“都小心点,注意前面的动静。”此时前面几个探路的侍卫,除了一个被毒蛇咬死之外,其余的几个已经进入了前面墙垛中的暗门里。 方知白催马上前,后面一帮侍卫也都分散着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一帮人没有听到前面有什么响动,反而听到在皇宫的东方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箫声。方知白知道东宫方向乃是金国国主休息之地,有点不明白这都凌晨时分了,国主怎么还召人吹奏乐器?只是帝王行事向来异于常人,他纵然奇怪也并没有多想。 但在远处东宫的箫声响起之后,本来毫无动静的墙垛处猛然响起了几声凄厉而短暂的惨叫,随即再无动静。方知白身子一颤,“呛啷”一声拔剑出鞘,喝道:“怎么回事?里面的人怎么了?” 他喊了几声,前方静悄悄毫无声息,无人应答。 方知白额头出汗,骂道:“他妈的,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一语未毕,忽然发现两边的墙壁上有东西在游动,发出嘶嘶嘶低微响声。借着墙壁上点燃的清油壁灯的灯光,方知白仔细看了一下,不由得毛骨悚然,浑身鸡皮疙瘩乱冒。 只见两侧墙壁上不知何时爬满了一条条长蛇,在墙缝处,吐芯作声蜿蜒游动,这些蛇又长又细颜色发黑,正是刚才咬死侍卫的那种毒蛇。这些蛇游动极快,眨眼间竟然已经布满了两侧的壁墙,在灯光下昂头作势,碧绿的小眼睛闪烁着冰凉阴毒的光芒。 方知白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眼前群蛇如浪翻波涌,在墙壁上蜿蜒起伏,丝丝腥味隐隐传来,令人头晕作呕。只是稍一愣神间,这些毒蛇中已经有一部分爬到了地面上,形成蛇浪向众人逼近。 “退!快退!” 方知白惊骇之下,拨马回转,“向后退!躲开这些毒蛇!” 但是转身后,他们才发现,便是在他们后方,此时也已经爬满了这种奇异的蛇虫,众人手脚出汗,环顾四周,只见两侧墙壁,前后街道,都有毒蛇涌动,已经将他们包围其中。 这些毒蛇张口吐芯间喷出淡淡的毒气,腥臭味弥漫整个街道,只是闻了几下,方知白便感觉头晕眼花,在马上摇摇欲坠,有几个侍卫已经弯腰呕吐起来。 方知白心中惊骇异常,“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何人驱蛇做乱?好厉害的驱蛇之术!”他再也管不得这些侍卫们,一剑刺向坐骑的后臀,白马吃痛之下,嘶叫一声向前狂奔,趟过地下的蛇群跑向远处。 白马堪堪跑出蛇群,便已经支持不住,摔倒在地。方知白跳下马后,才发现白马的腹部、腿部挂着几条毒蛇,此时已经被震的落在地上,四散游走。方知白伸脚过去,已经将它们的脑袋踩烂。 回头看向来处,只见一帮侍卫狂呼乱叫,手中刀枪挥舞,正在与满地毒蛇相博。 猛然一声筝鸣响起,墙壁上、地面上的毒蛇齐齐昂头作势,弓身弹跳,飞身扑向一众侍卫,在月光下形成一阵蛇雨,令人见到不寒而栗。 这毒蛇是如此之多,这些侍卫又被毒蛇蛇雾熏的头昏脑胀,如何躲得开?有的侍卫脸上脖颈上全都叮满了毒蛇,双手乱舞乱扯,惊骇嚎叫。 但只是过了片刻,这些侍卫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尽皆死掉,整段巷子里只剩下蛇群游走的嘶嘶声。 方知白见此惨状,身子哆嗦不停,浑身汗出如浆,腿软脚软,一屁股蹲在地上呼呼喘气,竟然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候刚才的筝鸣声又开始响起,这筝鸣之音凄厉异常,如破帛裂锦,似寒风怒号,只是弹了几下,方知白的心脏便开始随着筝鸣跳动不休,便是想要止也止不住,满满的,他眼耳口鼻处开始渗出血来。 方知白头脑昏沉中,只觉得筝鸣之音越来越近,勉强睁眼望去,只见前面巷子里的毒蛇在筝鸣之中昂头乱舞,慢慢的分开一条路来,一个高大的老人怀抱铁筝,由远及近慢慢踱来。 第七十三章群雄破北门 今夜是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夜,金国皇宫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乱过。 月光下,雾气中,皇城的东方与西面隐隐有乐声传来,因为皇宫实在太大,几个宫门之间的距离又实在北门太远,从东西方发出的声响传到北门之后,声音已经极为低微,至于乐声中间杂的惨嚎声,这些守卫皇城北门的士兵们并没有听到。 而今天负责镇守皇城的魏文泰魏统领,却刚刚与几个中原来的好友们喝了一场大酒,此时躺在门房里鼾声如雷,睡得正香,他自然也不会听到东西两个方向传来的声音,他甚至连门房下面,北门城墙墙根处的异常都没有发觉——他实在是喝的太多了! 皇宫四周都有护城河,北门城墙下面自然也不会缺少这么一段。如今这段护城河上已经铺了几个简易的木板桥,洪七公此时正站在桥边不远处的阴影里,在他身后,还有两人,一个是周伯通,另一个是郭靖。再往后赫然是江南六怪和中原武林大大小小帮派的成名人物。 这些人后面的长街之上,此时正站着密密麻麻的乞丐,这些乞丐都是丐帮中的好手,乃是洪七公从几十万帮众里面精选而出,每人都会点拳脚功夫。 洪七公被人称作北丐,他的势力自然在北方最为庞大,如今天下大乱,最不缺的就是乞丐,在北方,叫花子尤其多,因此召集上万儿郎前来做大事,对洪七公来说,并不是太过于困难的事情。 这上万叫花子站成几列,俨然军人模样,在他们身前,躺着上百具巡夜金军的尸体,这些人都是被暗器击杀,而且死的极为突然,突然到他们甚至连一句示警的话都没有说出来,就已经被人杀掉。 此时明月高挂,雾气升腾,血腥气弥漫长街,所有人都是屏气凝神,静待帮主洪七公的吩咐。 洪七公的耳朵忽然动了动,他身后周伯通的耳朵此时也动了动,两人对视一眼,洪七公笑骂道:“他妈的,老毒物与黄老邪已经开始动手了,咱们岂能落后于他们?”他看向周伯通,“伯通,有没有兴趣与我比试一下轻身功夫?” 周伯通早就憋得浑身难受,闻言眉毛胡子都飞了起来,叫道:“老叫花子,你说怎么比?是比跑得快,还是比跳得高?” 洪七公笑道:“既比跑得快,也要比跳得高!”话音刚落,他身子一动,已经向前面扑去,几个起落已经到了护城河边。 周伯通怪叫道:“老叫化,你耍赖!”身子一晃,向洪七公追去。两人都是绝顶高手,轻功都是不凡,如两缕青烟一般在薄雾中穿行,过了护城河,两人脚步毫不停歇,直直前冲。 洪七公到了城墙墙根处时,双腿用力猛然上窜,身子已经窜起几丈高,随即伸出双臂,抠住城墙的墙缝,两手用力,身子又是一窜,接连几个窜行,已经到了墙头处。 而他身后的周伯通到了城墙处,却是两脚不停,几步到了城墙上面时,身子已经与地面平行。依旧大踏步迈动,将城墙当作了平地一般,身子与城墙垂直,双脚迈动如风,呼呼几下已经过了城墙一半,用的正是全真教的嫡传轻功金雁功。他到了城墙过半处,已然力竭,口中低哼一声,身子猛然前扑,已经趴到城墙上面,双手用力抠住墙缝,身子旗花火箭般到了墙头处,此时洪七公的身子也刚刚跃起,两人几乎同时落下。 周伯通见状大是得意,叫道:“老叫花,你比我跑得早,咱俩却同时落地,你的轻功不如我。”此时夜深人静,他这么一叫,自然惊动了墙头处巡逻的士兵,一队士兵看到两人突然翻墙而来,都是大惊,持枪举刀向两人跑了过来,口中高声呼喝。 洪七公跺脚道:“哎呀,老顽童,你老是误事!这档口你叫什么?”他口中埋怨周伯通,但身子已经飞扑向前面的一队士兵,屈膝推掌,正是降龙十八掌的第一式——亢龙有悔! 洪七公掌力何等刚猛,他这一掌推出,破空声轰鸣如雷,当前的十几个士兵被他掌力所震,身子高高抛起,在空中还未往下落,便已经被震死。剩下几个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周伯通已经到了他们身后,双手连抓连抛,几个士兵已经被他扔下了城墙,几声惨叫划过夜空,闷响了几下,声息皆无。 两人不敢耽搁,飞身下了城墙,到了城门处,连杀几个守卫后,所引起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大队人马,洪七公大急:“老顽童,你帮我顶一会儿,先把城门打开再说!” 皇宫大门与都城的外墙城门不同,相比于城门,宫门可要小巧多了。里面没有什么千斤闸、断龙石,也没有吊桥滚木,只是横着一根门闩而已。洪七公挥掌拍去,已经将门闩上的铁锁击飞,因为心情激荡之下双掌用力过猛,铁锁击飞之后,双掌收势不住拍在了朱漆大门之上,哗啦一声,大门上的十几枚枚碗口大的门钉全都被掌力所激,从大门上向外飞出,射进了外面的雾气之中。洪七公双掌拉住两扇大门向里猛然一拽,吱呀声中,宫门已然大开。 身后周伯通且战且退,高声叫道:“老叫花,这些鞑子里面有弓箭手,不好对付。你快开门,不然一会儿你就见到一个死顽童啦!” 洪七公笑道:“你再顶一会儿!”猛然仰天长啸,声如雷震,震得两扇宫门轰轰作响:“杀敌报国就在今朝,诸位英雄,还不过来杀鞑子!” 郭靖、江南六怪以及中原的一些武林好手,早就等的心焦,后面的乞丐们更是紧张的额头冒汗,此时听到洪七公长啸作声,哪里还忍得住,发一声喊,齐齐涌向城门。 他们这些江湖人,平素里极少用盾牌,今天却是每人都拿着一面盾牌做遮挡,这些盾牌有大有小,有方有圆,有铁制也有木制,此时被他们举在身前,向前猛冲。 过了宫门,眼前便是一帮皇城护卫,洪七公与周伯通正被这些护卫的箭矢压得躲在门洞的角落处,叫骂不休。见到众人跑了过来,洪七公道:“来几个人,先解决前面这些弓手!” 柯镇恶闻言,铁杖收起,几根毒镖已经向前面射出,鞑子护卫队中立时有人中镖惨嚎。 一帮江湖好汉,会打暗器的着实不少,长街上死掉的上百巡夜士兵就是明证。柯镇恶带头发镖后,这些人也各自将自家的独门暗器向前发射。一时间飞镖、飞刀、飞针、飞箭、飞蝗石、铁莲子、袖箭、花弩、等等暗器下雨般飞向对面的皇城护卫。 惨嚎声接连响起,待到这些武林好汉们停手不射,前面的护卫已经死的七七八八,剩下几个苟延残喘之人,已经毫无威胁。 洪七公道:“黄老邪与老毒物已经拿下了东西两面,我们北门怎能落后?若是慢的太多,到时候被杨天王耻笑,大家也都是脸上无光!” 他大声喊道:“大伙儿还愣在这里作甚?前方灯火正明,正是鞑子的住处,你们还不杀他娘的!” 第七十四章天王由南行 自来皇宫的正大门都是向南开,也因此,皇宫的南门要比其它三面大门巍峨庄严许多,便是宽度也远胜其它三处大门。朱漆大门上排着几十枚黄铜门钉,纵然是在夜里,这些门钉被雾气中的月光斜照下,依旧反射出淡淡的亮光。 杨易青戟斜伸,在南门前的大街上催马缓行。 冷月如钩,薄雾垂纱,长街之上安静异常,黄马四蹄落地的嗒嗒声在寂静的长街显得极为清脆。 月光下,一切都在沉睡,长街两侧的居民早已经睡得香熟,有人梦中不时的咳嗽几声,发出几句梦呓。 居民院子里的家犬听到马蹄声后,汪汪汪的狂吠起来,院子的主人被狗吠声吵醒,躺在床上大声骂了几句后,狗子便不再吠叫。 长街两侧所有的一切都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要说有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此时多了一个在长街上跨马缓行的骑士而已。 黄马轻快的跑着,脖铃轻轻摇动,发出悦耳的声响,待到铃声停止,脖铃不动之时,黄马已经站到了皇宫南门前面的金水桥前。 杨易抬头望去,只见前面的大门耸立,两侧气死风灯高悬,城门楼子上有巡逻士兵持枪挎刀往来巡视。 自古能够正面攻破皇城大门之人,无不是大队人马用撞城巨木合力撞开,或者用攻城巨锤将大门锤开。 这皇宫大门虽然与城门相比差了许多,但若想正面破开,也必须要用到攻城器械才行,绝无凭个人勇力打破大门之理。 但现在,杨易想试试! 他伸出手来抚了抚黄马后颈上的马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腿夹紧马身,长戟斜举,仰天长啸! 长啸声中,黄马窜行如风,跃过路边台阶,跳到金水桥上,风一般掠过桥身直直的奔向南大门。 到了大门门洞中,黄马依旧狂奔不止。 马头堪堪撞到大门的铜钉时。 杨易长啸! 举臂! 挥戟! 青戟闪电般撞到宫门之上,惊天动地般的巨响从门洞中响起。整个南墙墙洞都晃动起来,大门上海碗大的铜钉被劲力震得四下激射,撞向两侧墙壁的红砖之上,擦出一道道火星。 黄马嘶鸣,烟尘弥漫,杨易已经收起长戟,勒马静静的停在大门之前,默然不语。 一阵大风吹来,将门洞中翻腾不休的烟尘吹散,露出眼前的大门模样,此时两扇大门的门钉已经尽数脱落,兽口吞环也早已震飞,中间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 此时巡夜守卫方才反应过来,狂呼乱叫声中,分出一队人马跑到了大门后面的门洞中。听着叫骂声从大门里面的门洞中传来,杨易低声笑了笑,伸出长戟在两扇大门中间各自点了一下。 轰隆! 本来还挺立的两扇大门发出几声巨响,摇晃了几下之后,猛然向里面倒下,将刚刚跑到门后的一队守卫尽数拍在下面。 两扇大门极其沉重,如今如拍苍蝇一般将这些守卫拍住,力道何其惊人,一队士兵早被拍成肉酱,死的不能再死。 杨易催马踏上倒在地上的大门,黄马在大门上踏了几步,已经窜出来门洞。 里面是一个大大的广场,此时广场上面,一群守卫持枪张弓严阵以待。见到杨易单人独骑从门洞之中出来,都是面露惊骇之色。几个头领更是相互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来诧异不信之色,他们实难相信刚才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眼前这一人所发。这皇宫大门牢固非常,便是用攻城巨锤,也得撞上一阵子方才能撞开,此人纵然有千斤伟力,有怎能撼动大门分毫? 只是他们这些金国守卫,怎知中原武道之妙理,杨易刚才一戟挥出,内力由长戟而至大门,早就将大门门闩震飞,同时锁住大门的内环也被他内力震得尽数裂开,虽然大门整体难以打烂,但是这些锁扣之类的东西有怎能挡住杨天王的绝世神力?早就被震的与主体脱离。也因此,这大门才被杨易一推就倒,反转压死一队士兵。 出了门洞之后,杨易大戟斜拖,忽然挺直前指,默声催马,急速前冲。 一队士兵在月光下见他跨马前冲威风凛凛,状如天神,忽然一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他们脑海里。 有几个守卫惊声尖叫:“杨天王!他是杨天王!” 杨易大闹金都的事情距今也不过两三年,至今一提起杨易的名字,这些金兵无不胆寒。此时月光之下,见他背剑持戟,胯下黄马如同黄金铸就一般,正是传说中杨天王的形象。 此时一人一骑飞速踏来,所有人都是心神大乱,即便是几个头目也都是心中惊惧,嚎叫道:“放箭!放箭!” 箭矢如雨般射向杨易,但他们也只有射第一箭的时间,第二箭还未射出,杨易已经到了他们面前,方天画戟戟刃寒光四射,在夜里划出道道白光,黄马在人群中连嘶带跳,左右冲撞,只一瞬间已经出了人群。 杨易拨马回转,黄马又冲向人群之中,来回趟了几次,这一队守卫已经被他杀的精光。 看着一帮守卫的尸体躺在广场之上,杨易叹息了一声,收拾心情向皇宫内院奔去。 此时喊杀声已经从四面响起,尤其是北门处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冲天火光映的正座皇宫都明亮起来,正与金兵西北大营处的大火交相呼应。 黄骠马快,速度惊人,有不少守卫正在巷道里小跑着准备前行增援,但还没有跑到南门,杨易已经杀了过来。 小巷窄小,不利长兵,杨易将长戟挂于马侧,翻身下马,拔出背后长剑,闪电般冲入守卫群中,闪了几闪,随即跳上马身,拍马前行。 直到一人一马隐于巷道不见,这些守卫方才逐一倒地,脖颈间的鲜血此时才喷涌而出。 一路走马杀敌,等到了中间一座大院之时,喊杀声还在持续。 杨易环顾四周,不见其余之人,哈哈大笑,从黄马背上取出大鼓,以手指作鼓槌,“此时此地,正该敲上一曲将军令!” 第七十五章冲天杀气透京城 杨易手托大鼓,正欲敲击,黄药师的声音已经远远传来:“此时此刻敲一曲将军令未免不太应景,还是十面埋伏这首曲子最为合适。” 东方墙头身影一闪,黄药师已经到了杨易面前:笑道:“还是杨天王来的快,我还想着能够赶超一步,第一个到达此处,如今看来仍属奢望。”他看向西方,朗声道:“锋兄,看来我们还是慢他一步!” 欧阳锋的声音由北面锵锵传来,犹如金铁交鸣:“杨天王不世雄才,我等岂能与他争锋?慢他一步又有什么好遗憾的?老叫花不也是刚到么?” 此时洪七公与周伯通一起从北面墙头翻了过来,闻言笑道:“老毒物,你脚程倒也不慢!” 说话间,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北丐洪七公与全真教主的师弟周伯通俱都来到了杨易跟前。 洪七公叹道:“可惜段皇爷今天没有来此,不然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齐聚于此,这场盛事方才算得圆满。” 杨易笑道:“段皇爷如今出家为僧,心肠最是慈悲,若是闻听此地有杀伐之事,恐怕要大力劝阻我等,又怎会错过?” 洪七公道:“这倒也是!只是为何不见大师前来?” 杨易笑道:“一灯大师若是真的前来,反而不美,他晚来一步倒也正好为这些亡魂超度。”说到这里,杨易将大鼓放在院子里一个石台之上,拍了两下,道:“药兄、锋兄、洪帮主,可否有兴趣与我合奏一曲?” 欧阳锋与黄药师都道:“正有此意!” 洪七公却道:“奏你娘!老叫花从来不懂音律,杀人放火倒是可以做一下,弹琴弄曲儿却是狗屁不通。你们奏你们的,我要去帮我的孩儿们多杀几个鞑子!”他哼了一声,对周伯通道:“老顽童,你是跟我一块杀鞑子去,还是在这里听他们击鼓弹筝?” 周伯通道:“杀人有什么好玩的?还是听他们几个弹曲儿有意思!”他摆了摆手:“老叫花,你杀你的鞑子去吧,我要在这里玩一会儿。” 洪七公笑道:“一群雅人在此,你一个粗俗之辈在这里难道不碍眼么?” 杨易笑道:“能来此地杀敌报国之辈,哪里又分什么粗人俗人?洪帮主,我瞧北门哪里闹得有点不象话,杀人放火倒也罢了,哄抢金银可就有点丢人了。你还是前去镇镇场子为好,可别让他们将那些无辜的宫女们也都给杀了!” 洪七公闻言一愣,道:“我这就去!”手持碧玉杖翻墙而走。 待到洪七公刚刚翻出墙头,杨易的鼓声已经响起,随即铁筝弹动,箫声低鸣。洪七公听到后身子一震,暗叫厉害:“这几人在此地吹奏一番之后,也不知还能有几个活人!” 他一路奔行,遇墙翻墙,呼吸间已经到了前面厮杀之处。此时皇宫中遍地火光,中原群雄各持兵刃与皇宫中的守卫打得正急。 只是这皇宫守卫毕竟不同于军队,人数有限,并不比丐帮子弟多上多少,双方在人数上没有多大的悬殊,但在战力上却又极大的差别。 这次从北门攻城之人,除了一部分丐帮子弟之外,还有中原各大门派帮会派出来的精英高手,各自的武功比这些皇城守卫可是要高上不少,又加上这是巷战,不同于两军对阵,此时个人的武力值已经远超战场纪律的作用。一帮武林人士窜高跃低,发暗器,抖迷烟,种种千奇百怪的杀敌手法一一呈现出来,待到洪七公走到这里时,皇宫守卫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郭靖见到洪七公前来,急忙放下手中弓箭,跑到洪七公面前:“师父,这些鞑子守卫已经被我们杀败,接下来怎么做?” 由于郭靖在大漠之中曾向神射手哲别学过箭法,因此在弓箭方面的造诣极为惊人,刚才杀鞑子守卫之时,他每一箭射出,就必定有一人中箭,所有人当中,若论杀人之多,他当为前十。 洪七公暂不理会郭靖,飞身上到一棵大树之上,大声叫道:“大家暂且住手,杨天王有话让我转达!” 本来还在杀敌的众人,闻言身子都是一震,有几个武林好手,出手几剑将面前的守卫杀掉之后,扭身看向洪七公:“洪帮主,天王有什么吩咐?” 洪七公道:“杨天王说了,咱们不可滥杀无辜,这宫中宫女大都是从我中原内地抢掠而来的宋人,本就可怜,大家杀鞑子守卫可以,且不可杀这些可怜人!” 众人轰然应诺:“杨天王既然说了,我等怎敢不从?饶了这些宫女便是!” 洪七公又道:“如今这皇城北面已经被我们扫荡一空,此时正应该一鼓作气将整个皇城掀翻才是。只是若到了皇城西面时,须得小心仔细,看到有毒蛇爬行就赶快避开,不要前行,以免丢了性命。” 皇宫中大乱之时,裘千仞已经领着铁掌帮众人由西北大营赶回京都。 他们前天从欧阳锋手里接到几包毒药之后,便想方设法的将毒药混进金兵的伙食之中,本来他们对这么几包毒药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众人已经打算先将金兵的粮草烧掉之后,再与他们硬干一场,到时候大不了一条命丢在这里便是了。 但没想到这些金兵吃了带毒营饭之后,竟然齐齐发起疯来,神智不清,狂嚎乱叫,各个手持刀枪互相攻杀,只是一顿饭功夫,竟然死伤上万人马。 裘千仞见状又惊又喜,急忙带人将一包包火药埋于金兵军械库下,又在马厩里埋了几包,点燃引线之后,急速离开。 这些火药乃是跟据杨易口述所制,威力比之与如今宋朝军队里的火药要大上许多。裘千仞几人跑出军营之后,火药已经被引燃。 “轰!轰!轰!” 一连几声巨响,裘千仞被震得耳朵发麻,吃惊的向身后望去,只见几间营房早已经四分五裂,砖石横飞,乱石如雨。有一间营房的屋顶竟然被生生掀飞,远远的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压死了不少金兵。 待看到粮草库也被炸飞之后,火光冲天,已经救援不及之时,裘千仞这才领着帮众从城墙角落处,一个事先掏好的小洞里钻进城里。 他们进城之后,便听到皇宫处传来的喊杀声,裘千仞哈哈笑道:“我等来的正是时候,杨天王说了,我们若是来的巧,不妨先将鞑子里面的大臣权贵尽数杀掉,到时候面对攻进皇城的武林同道们也好多几分脸面!” 他大声道:“所谓杀敌就是救国,儿郎们,咱们改邪归正,怎能不做几件大事让杨天王瞧瞧?拿起你们的刀剑,咱们去杀鞑子!” 第七十六章靖康耻,今日雪 铁掌帮的帮众这次北来,来的都是帮内好手,因此冲进这都城内的权贵之家杀人,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裘千仞见他们一路烧杀毫无阻力,这才起身离开:“杨天王吩咐过,杀人先杀狗汉奸!至于鞑子里面的平民百姓,就饶过他们罢!” 铁掌帮众轰然应诺:“天王的吩咐,小的们一定照办!” 裘千仞这才向皇宫内院奔去。 今天晚上,既是杀鞑子,也是论武道。 几位顶尖高手在皇城内院杀敌的同时还会比试武学,这种大场面他怎能错过? 裘千仞轻功极为高明,纵然老顽童周伯通与他相比,也逊色三分。此时放开脚步,身子起落间已经翻过几道墙头,竟是一路穿墙跃户直直行走,绝不绕行。飞奔了一会儿,便看到皇宫里面几处点燃的大火,耳朵里箫鼓之音已经越来越清晰。如同天雷般擂动的鼓声,尖锐凄厉的筝鸣,以及低低柔柔千转百回的箫音,此时都是在金人皇宫里发出。 听到这几样乐声,裘千仞心脏不由自主的微微的乱跳了几下,本来奔行如风的脚步也稍稍缓了一缓,竟然差点内息岔气。 裘千仞暗叫厉害,当下再不敢大意,静气凝神大步前行,等到了皇宫之内,才发现一帮武林人士正将一个个还活着的大内守卫押到广场上面。 裘千仞大感好奇:“这些普通人物怎么能经得住杨天王他们发出的箫鼓之音?”等走到近前,才哑然失笑,原来这些江湖人士,每个人的耳朵眼都已经被软物塞住,怪不得能扛得住这几种乐声。再仔细一看,发现便是这些金人俘虏,也都被塞住了耳朵。 此时洪七公正在现场发出指令,一一甄别金人俘虏的身份,裘千仞黑没有到众人面前,就听到洪七公大声吩咐道:“诸位英雄,这个人务必好生看管。黄老邪说此人乃是金国皇帝完颜守绪,我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但如今搜遍皇宫,也只有此人才最符合皇帝的样子。” 裘千仞定目观瞧,只见洪七公所指之人,乃是一个身体肥胖臃肿的中年人,此时胸襟处洒满血迹,神情萎顿,一脸木然之色。 裘千仞也没有见过金国皇帝,对于此人是不是完颜守绪也不尽了然。只是听到说俘虏了金帝,心中自然大为激动,跑到洪七公面前道:“七公,此人真是金国的皇帝?” 洪七公早就看到裘千仞的身影,此时见他走了过来,点头道:“你来啦?现在西北方向依旧火光冲天,你做的确实挺好!” 裘千仞被他一言褒奖,心中热流涌动,大声道:“铁掌帮众人幸不辱命,绝不敢丢了杨天王的脸面!” 洪七公笑道:“他妈的,现在张口闭口都说杨天王,什么事情都少不了他插上一脚!” 裘千仞道:“杨天王若是不事事都安排好,我等怎能有如此大胜?” 洪七公点头道:“说的也是!”他叹息道:“就算是杨易功夫再高明,我也不怎么服他,但是今天攻打金国皇宫,活捉金帝,大闹都城,都是出自他的授意,现在一切都在预料之中,今日便可一雪靖康之耻!我即便是以前再不佩服他,如今也不能不说一个‘服’字!” 洪七公的道:“他被人称作杨天王,果然是天王下世,我等凡夫俗子确实不如他!” 裘千仞还待说上几句,忽听的皇城中央鼓声接连响了三声,一声比一声重,在场众人,除了洪七公之外,无论是裘千仞,还是郭靖、江南六怪以及被俘虏的鞑子们,听到鼓声之后,全都是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倒退,也有几个人站立不稳,已经摔倒在地。 鼓声响了三通,众人便退了三步,到得最后一声鼓点响起后,皇宫中央的几座大殿在火光照耀之下吱吱呀呀的左右摇晃,一阵大风吹来,几座大殿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眼看着倾斜崩塌,砖瓦四射。 杨易清朗而锐气的声音从倒塌处传来:“药兄、锋兄果然不凡,两位比之一年前可要长进不少,今日能挨我断魂三鼓而不倒,这天下五绝倒也当的!” 欧阳锋的声音传来:“能被天王夸赞,老夫喜不自胜!今日箫鼓齐鸣,远胜当初华山论剑。如今论武事毕,老夫心事已了,这便返回西域。天王若是有暇,可到白驼山庄做客,老夫定当倒履相迎!”说了几句,铁筝划了两下,声音渐渐已远去。 黄药师倒是没有说话,但是一缕箫音也自渺渺东去,渐行渐远,终不可闻。 杨易哈哈大笑:“两位慢走,杨某不送!” 笑了几声,人已经出现在洪七公、裘千仞等人面前。 将手中大鼓仍到一旁,杨易看向裘千仞:“裘帮主,贵帮今日出力不小,只盼你们以后改邪归正,多做一些侠义之事。” 所谓一言之褒,荣于华衮,刚才洪七公夸赞裘千仞,裘千仞心中只是感动,但此时被杨易一言褒奖,只觉得浑身发热,双目发红,吸了几口气之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良久方道:“天王且看我等日后表现!” 杨易又看向洪七公:“洪帮主,今日大事能成,丐帮子弟当居首功,杨某用人从不白用,今日就当欠你丐帮一个人情,日后若是有什么难事,我许你可凭此令调动天下群雄。” 杨易本来做了五枚令牌,如今已经被他全部收回,此时伸手入怀,掏出一枚令牌丢给洪七公,“洪帮主,你丐帮子弟可凭此令可动用天下群雄一次。”杨易负手而立,扫视现场众人:“我这枚令牌的作用,大家可有异议?” 现场群雄被杨易目光扫到,都是不敢违背天王意愿,低头道:“但凭天王吩咐!” 杨易点头道:“如此就好!” 现场渐渐的安静下来。 杨易又道:“金人皇宫中珍宝不少,金银器皿尤其多,现在大家将拿到的东西都放到广场上,有洪帮主、裘帮主按功劳大小,人数多寡给大家分了罢。” 众人闻言都是大喜。 金国皇宫何等豪奢,现场武林豪雄虽然也算的上见多识广,但这一路行来,也是感到眼花缭乱。有不少人受不得珍宝诱惑,杀人之际,难免私藏珍物,有的人此时怀中已经揣满了金银珠宝,本来瘦小之人也挺成了大肚子。 现在听杨易说可以将这些珍宝平分,抢的多的人心中自然有点不太乐意,但大多数只顾杀人,而没有关心金银之人却都是高兴异常。他们本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被杨易一枚大令强行召来,不曾想此时非但做下了名垂青史的大事,更有金银珠宝可拿。这皇宫中的物件,随便拿上一件,都可以保证自己以后衣食无忧,这些人可谓是满意之极,对杨易的愤懑不满之情也都消减不少。 待到将这些金银珠宝分发完毕,洪七公问杨易:“这金国的狗皇帝应当怎么处置?” 杨易笑道:“就将此人当作礼物送与大宋官家罢!” “我前段时间杀了他赵家一个皇帝,现在便还给他们一个,若是他们收下了这份大礼,那么我与他们赵家从此两不相欠。” 洪七公道:“我敢保证,他们对这份礼物一定会很满意。” 第七十七章蛇足 宋金边界处,一队人马已经动身北上直奔金都,黄蓉此刻正骑着小红马与一位铁甲将军并列而行。 大将军此时正大骂杨易:“这贼子当真是无法无天,竟然向吾皇发书,请我边军配合他扫荡金庭!” 铁甲大将怒气勃发,一脸蓬蓬松松的大胡子都差点炸了起来:“他以为他是什么东西?有功夫了不起啊?一人功夫再好,又能救得几个百姓?要复我汉家衣冠,还得我大军出动才行,即便是他将金国君臣尽数杀光,也不过是留下一个烂摊子,其内百姓只能更苦。” 黄蓉笑道:“正因如此,杨天王才会向赵大官人发书求援,命将军率军出征。” “今日直捣黄龙,一举收复失地,一战而定天下几十年太平,将军之功当可直追岳王爷。” 铁甲大将道:“小娘们倒是挺会说话,只盼杨易这大反贼真的能将金庭掀翻,也不枉我军一路袭杀。” 此刻他们身后的宋兵都是一身血迹,显然是刚刚经历了一番杀伐。 昨日,宋军边军在突然过来的几道谕旨金牌之下,硬着头皮对金兵进宣战。 宋军本来软弱,今日忽然袭击金营,这边境的金兵在毫无防备之下,竟然被他们杀的大败亏输,死伤了几千人后,溃散而逃。 宋军稍事休息,便在黄蓉的催促之下,开始行军北上。 待到与杨易几人相遇之时,已经距离金都不远了。 洪七公见眼前军队不下万人,惊问道:“杨天王,这大队人马,你是怎么调动起来的?” 杨易笑道:“我哪里有什么本领调军遣将?我也只是给如今大宋的君臣送了一封信,让他们派军协助一下。” 洪七公一脸的不信:“他们就如此听话?” 杨易嘿嘿笑道:“哦,我顺便在信封里放了一把刀子。” 洪七公闻言,呆了呆,道:“是了,杨天王的刀子又有哪一个人不怕?”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只是一国君臣竟然被一匹夫吓成这样,当真是臣民之耻!” 杨易冷声道:“若想不被打,首先要自强!当今宋王若是真的英明神武,杨某又岂能如此羞辱于他?若他真是一代明君,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能做此蠢事!” 洪七公默然不语。 此时黄蓉已经催马从军队之中跑了出来,到了杨易跟前,笑嘻嘻地说道:“杨易,我已经将他带到此地,剩下的事情就看你的了。” 铁甲虬髯将军走到杨易面前,高声喝道:“你就是弑君反贼杨易?好大的胆子,竟然真的敢出现某家面前!” 杨易催马迎上前去,笑道:“老兄,嗓门大人数多有时候也未必有用,阁下若想建功立业成就一世功名,还是冷静一下为好。” 铁甲将军深吸了一口气,闷声道:“前面怎么样?” 杨易道:“金都已经被我等攻下,鞑子的西北大营也已经被烧了粮草,营兵伙食中又被下了毒药,兵丁战力大减,此时正是出兵之机。” 铁甲将军道:“只希望你别骗我,我身后万余儿郎的性命可都在你这一句话里。” 杨易道:“只管去,保证死不了多少!” 铁甲将军点了点头:“以杨天王的身份,倒也不屑于说谎!”转身喝道:“孩儿们,随我来!”当先跨马疾行,直奔金都。 身后上万宋兵小跑着跟随。 直到这大军踩踏的滚滚尘烟消散一空之后,洪七公才对于杨易道:“杨天王,北上之事已了,我丐帮子弟也多有伤亡,有许多后事要做,咱们就此别过!”呼喝几声,领着群丐远去。 裘千仞也道:“帮中弟兄也有伤亡,天王如无吩咐,老朽也得安排诸多后事。”与杨易说了几句,也带领铁掌帮众离开。 走了一段路,又有几批人马离开,最后只有郭靖黄蓉与江南六怪还与杨易走在一起。 杨易见郭靖黄蓉两人挽手前行状甚亲热,摇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郭靖:“郭兄,我这里有一部岳飞的破金要诀,也有人叫做武穆遗书,里面有诸多行军打仗的秘诀,颇为了得。现在就送给你了,郭兄为人忠义正直,以后若是有心报国,做一个将军应当是不难。” 郭靖又惊又喜,接过小册子看了看,颤声道:“这是岳爷爷的兵书战策?” 杨易点头道:“不错!” 黄蓉在旁边噘嘴道:“报国?报什么国?大宋的朝廷么?靖哥哥若是率军作战,他肯定是元帅才行,将军这个职位未免有点太低了一点!” 杨易哈哈大笑:“郭兄以后即便是做了元帅,那也是一个带着元帅夫人作战的元帅!” 见郭靖将兵书收好,杨易正色道:“郭兄,你须谨记,这天下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若是天子昏庸,朝纲腐败,那么干翻了他们另选帝皇便是。” 郭靖黄蓉以及江南六怪听了杨易这句话,都是痴痴呆呆不知如何应答。 杨易见他们如此吃惊,倒也在预料之中,他知道这个时代之人,从小都受儒家忠君爱国思想熏陶,对于他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极难接受,当下笑了笑不再多说。 过了良久,郭靖走到杨易身边,问道:“杨天王,你弑君杀臣惹得天下瞩目,天下间就没有你不敢做的事情,那你为何不将赵家皇帝杀掉另立新君?” 杨易摇头道:“我有时间杀,但没有时间立!我一江湖匹夫,动刀杀人倒还可以,若是立新君?那简直是一个笑话,满朝文武谁又能听我的?若是真的要争霸天下,还是交给我徒儿去做罢!” 杨易笑道:“我本来是想让老毒物将赵家子弟尽数毒翻,只剩几个好勇斗狠的子弟,也好使得大宋血性不消,总会有兴盛的一天。不过我后来见到宋帝之后,才发现如今这赵家一脉,精血薄弱,难有子嗣,且都有早夭之像,不用欧阳锋出手,他赵家自己就会绝后,当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郭靖听他如此说,吃了一惊:“赵家要绝后?” 杨易摇头不答,只是对郭靖道:“待到你回桃花岛后,将这部兵书誊写一份交给子健,告诉他若想日后争霸天下,定鼎中原,须得好生研习此书。” 郭靖又是一惊:“朱华小弟?他要争天下?” 杨易微笑不言。 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处,杨易对众人笑道:“诸位,今日大事已毕,蒙古陷于内乱,金国伤筋动骨,都不再有犯边之力,中原当可十年无战事。” 他笑道:“杨某本是此间过客,今日心愿已了,忽生归家之意,诸位英雄,日后再会!”低声叫了一下,胯下黄骠马四蹄攒动如飞,一溜烟的跑远了。 第三卷仗剑天下踏歌行 第一章有杀气 清晨,太师府大管家杨忠拎着一只洒水壶,慢悠悠的走在后花园里为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锄草,捉虫上肥。 他手中的洒水壶乃是杨易专门为他做的,被他视为心肝宝贝一般,只要有机会,就会拿着水壶向府内众人炫耀:“啧啧,看到没有?看到没有?三少爷知道我喜欢养花养草,这把壶是他特意为我做的。普天之下,就这一把!”这洒水壶乃是杨易前世所有之物,如今在这大汉王朝这还真的是第一把。杨易有这份心思,也难怪杨忠喜欢。 杨府中有四个官家,大管家杨忠,二管家杨红,三管家杨守,四管家杨鸣。其中杨忠乃是自小给随杨慎行的老仆人,在杨府地位非同一般,杨慎行不在家之时,整个杨府除了杨夫人外,权力最大的就是他了。 二管家杨红乃是从杨夫人娘家家里陪着她过来的,是一个女管家,家里的丫鬟女仆都是她来安排。 三管家杨守,主管丹兵阁,平常的任务就是看守府内丹药、兵器以及钱财。 四管家杨鸣乃是守卫太师府的大统领,出身兵部,是当今天子赐与杨府的护卫高手。 这四个管家里面,杨忠是资格最老的,也是权力最大的,至于是不是武力最高的,除了杨慎行和杨忠自己外,恐怕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正是朝阳东升紫霞漫天之时,杨忠哼着小曲儿,左手端着一只大肚小嘴儿的茶壶,时不时的抿一口茶水,右手拎着的洒水壶欢快的吐着淅淅的水线在空中划着弧形落到地上的花草叶面之上。杨忠眯着眼睛,看着随着微风摇头晃脑的花朵,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成就感。 他双鬓斑白,眼角鱼尾纹密布,身子不再挺直。 他已经不再年轻。 人老了就喜欢一些安静平和的事物,所以他如今最喜欢的就是侍弄一些花花草草。 他双手修长、干燥、隐隐透着白玉般的光泽,纵观他全身上下,只有这一双手与他苍老的相貌不符。 腾然间,杨忠身子一凝,一脸诧异的望向一个方向,那是三少爷的院子,但此时他却从那里感觉到了一股冲天杀气,这种浓郁的犹如实质般的杀气,自从天阳山一战之后,他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感受到了。 他神情诧异片刻之后,便已经反应过来,何人如此大胆?敢擅闯太师府?身子只是顷刻间便已经消失在花园里,他的茶壶与洒水壶却在空中缓缓的飘向附近的一个石凳之上,两个水壶,一大一小却是在同一时间轻轻的落下,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 只是一瞬间,杨忠已经到了三少爷小院子的院门前,前一刻他还在门外,但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的海棠树下,一个呼吸的时间,杨红、杨鸣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杨易骑着黄骠马,手持方天画戟,看着眨眼间便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三个管家,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我说伯伯婶婶,我只是想骑马出去逛一圈而已,大家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话说,你们是怎么一下子就蹦到我面前的?这是什么功夫?” 杨易表面上一脸的惊奇,但心里却是极为震惊:“我果然没有猜错!我杨府众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人物!他们三个的功夫可是高的很呐,只是不知与这个世界的江湖高手相比,有多大差距?” 三人进院时,都显现出了极为高明的身法,杨忠是从院门外直直的一步跨了进来,这种功法在儒门之中叫做“过天关”,极难修行,但杨忠用起来却是犹如行云流水一般,说不出来的自然流畅,等他站到杨易面前时,四周的空气竟然都没丝毫变化,似乎他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一般。 而杨红却是从远处高楼之上轻飘飘的落在了杨易的院子里,身姿美妙之极,但是相比于杨忠可就差了一点。 三人中,杨鸣过来的最晚,闹出的动静也最大,一路轰轰隆隆的横冲直撞,将杨易的院门撞蹋之后才停下了脚步,待他停在杨易面前时,气爆尚未消失。 三人虽然来的快,但还有一人比他们来到更快,秦爽此刻正穿着睡衣,光着脚丫子站在杨易身边,握住杨易的手将他拉到马下:“易哥哥,你没事吧?吓死我啦!” 杨易双手握住秦爽的小手,笑道:“丫头,我没事!”他伸手抓了抓秦爽的脑袋,“快回去将衣服穿上去,露着臂膀,光着脚丫子算哪门子事。” 秦爽嘘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小衣,打着赤膊,连脚丫子都是光着的,脸一红,道:“还不都怪你!”身子一扭,已经消失在原地,身法之快,比之三位管家毫不逊色。 杨易点头赞叹:“太虚道门,果然了得!” 杨忠见院子里只有杨易一人,一脸狐疑的左右扫视了一番,“少爷,刚才这院子里就你一个人么?” 杨易道:“可不就是我一个人么,我这里刚刚翻身上马,你们就突然出现,吓得少爷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 杨忠闭目凝神片刻,在杨易的院子里转了几圈,对杨红、杨鸣道:“没事啦,你们两个回去罢。” 杨红道:“没事就好,我还得伺候主母起床,就不多待了。”顺着倒塌的大门走了出去。 杨鸣也要离开,被杨易伸手拦住:“慢着,鸣叔,我这小院子的大门你看怎么处理?” 杨鸣是一个身高马大的大胡子,闻言老脸一红:“这个,这个,让府上的工匠再修缮一新就是了。” 杨易伸手道:“工钱你出!” 杨鸣磨叽里半天,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极为不舍的递给杨易:“先说好了啊,剩下的银子还得还给我!” 杨易笑道:“你放心,我一点都不让它剩下!” 杨鸣手捂胸口:“哎呀,痛煞俺也!”一脸悲痛的远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杨易与杨忠。 杨忠看了看杨易身边的黄马,又看了看地上插着的方天画戟,赞叹道:“好马!好戟!好杀气!” “少爷,这匹马与这杆戟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第二章小儿女 杨易从卧室里跨马出院之后,便知不妥。他在射雕世界杀人盈野毫无顾虑,成就一身杀气。当时跨马出屋,一时间竟然忘了收敛全身气息,待到反应过来时,再想收敛隐藏,已经来不及。 果然只是片刻间,家里的四个管家便来了三个,杨守之所以没来,那是因为他要看守丹兵阁,不敢离身。 现在杨红与杨鸣已然离开,只留杨忠一人在院子里向自己询问,对此杨易颇感头痛。 杨忠乃是看着杨易从小长大的老人,人虽老,精明不减当年,在他面前想要说谎那是极为困难之事,况且杨忠对杨易一向照顾有加,平时杨易若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是非,一般都是他出面求情,央求杨慎行减免对杨易的处罚。对于这么一个爱护自己的老人,杨易压根也不想说谎话骗他。 此时见杨忠询问黄马青戟的由来,杨易笑了笑,重新翻身上马,将插在地上的青戟掴住后拔下,长戟斜指,道:“忠伯,接我一戟!”手中青戟一个吞吐,刺向杨忠。 杨忠见杨易上马抓戟之时便有点吃惊,待到杨易身子一挺,忽然气势一变,变得犹如天神俯视众生一般,杨忠简直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见他手中大戟如同操纵在天神手中的绝世神兵,戟刃上气芒隐现,手举起,戟已到! 已经三十多年都没有经历过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出现在他的心灵之中,吓得他一声长啸,身子猛然间变得虚幻不清,在原地拉扯出一道道幻影,待到幻影消失,他人已经出现在院子外面。 “厉害!厉害!” 杨忠重新走回院内,一脸惊骇之色:“少爷这是想要老奴的老命么?” 杨易笑着将长戟收回:“忠伯,我这一戟怎么样?” 杨忠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一戟功参造化,威猛绝伦,天下能躲开者不出百人,少爷你什么时候练就了这么一身本领?” 杨易笑道:“不经意间得了一些奇遇,才有了如今的修为,这黄马与大戟也是无意中得来的。” 杨忠纳闷道:“少爷足不出户,即便是出门行医,也只是在城内打转,何来什么奇遇?况且这黄马大戟都是显眼物件,如何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太师府?老奴对府内一应事物无不掌控于心,这匹马,这杆戟,少爷到底是怎么带进来的?” 这么一大匹马,一根大戟进了太师府里,而他却不得而知,此事极为严重,对他来说,可谓是失职。他自然要找杨易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杨易笑道:“此事解释起来极为复杂,不是我故意隐瞒,而是其中实在是过于惊人,忠伯你就不要再问了。” 杨忠定定的看了杨易一会儿,忽然展颜笑道:“少爷长大了啊!”他一脸唏嘘:“你从小就与别人不一样,做人行事一向与众不同,今天有这番表现,倒也正符合你一贯作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须得禀报给老爷。” 杨易笑道:“这是应有之义,忠伯只管说给父亲听,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 杨忠道:“是好事!是好事!少爷有如此本领,老奴实在高兴的紧!”他说了几句,竟然有些哽咽,“我就知道我家三少爷不同凡俗,如今果然如此!”向杨易躬身一礼:“老奴这便去了!” 杨忠刚刚走开,杨易正要回屋,忽然眼前白影一闪,一道剑光直奔他的胸口:“看剑!” 这一剑来的好快! 杨易是很吃了一惊,长剑的主人到了自己身边,他才有所感应,来不及看此人是谁,杨易身子急速后退,竟然与刚才杨忠所用的身法极为相似,一瞬间便扯出道道幻影,意欲躲开剑光。 长剑的主人一声轻笑:“好厉害!流光幻影,果然了得!”剑光猛然一变,本来一道剑光忽地分裂成大片剑雾,微风细雨一般笼罩杨易。 杨易此时已经知道来人是谁,笑道:“丫头,你要谋杀亲夫啊!”手上长戟猛然一震,在剑雾中搅了一搅:“这便是太虚道门的剑法么?” 剑雾猛然消散,露出秦爽的身影来,此时她面上露出惊奇、高兴、以及难以置信之色,但也夹杂这隐隐的失落之意:“我本来还想着保护易哥哥一辈子呢,原来他不声不响的已经这么厉害啦!” 杨易见她呆呆失神,笑道:“爽爷,怎么了这是?真想要谋杀亲夫啊?” 秦爽闻言,眼睛瞪圆,眉毛立起,本来收进鞘内的长剑又抽了出来:“爽爷!爽爷!我让你再喊爽爷!”长剑抖成朵朵剑花,将杨易包裹进去。 “哎呀,臭丫头,你真下死手啊?” “还喊不喊?” “以后看情况再说。” “我让你看情况再说!” “我靠,这剑很锋利,丫头你可别胡来!” 两人打闹了一阵子,直到秦爽将长剑搭在杨易的脖颈间,杨易举手求饶之后,此事方才告一段落。 吃过早饭,秦爽找杨易盘问了良久,方才将他放过,不过看她一脸高兴的模样,简直比当初能进入太虚山门时,还要幸福三分。杨易叹了口气,“这丫头啊!” 过了一阵,府内门子来报:“少爷,白府的二少爷来找您。” “哦?” 杨易一脸笑意:“快快有请!”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白衫,高高瘦瘦的青年人走了过来:“杨老三,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你怎么还憋在家里?” 杨易起身相迎:“嗯?白老二,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白老二一脸惊奇:“兄弟,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他仰天长叹:“想我们帝都四少,风流之名响彻天下,如今云裳姑娘来京献艺,我等又岂能落后于人?杨兄,你不是说,要亲自为云裳姑娘做了一份美容补颜的丹药亲手送给她么?怎么今天云裳大家真的到了京都,你反而踌躇不前了?” “云裳?” 杨易已经想起此人是谁,笑道:“一个戏子而已,白兄难道还真的把她当成一回事儿?” 白老二正色道:“杨老三,你这就有点不对了,虽然云裳大家也是唱曲儿跳舞,但又岂能与凡俗之中歌姬相提并论?再说,你当初可是说过,不将此女拿于掌中,就显不出你杨三少的手段来,怎么今天就怂了?” 杨易道:“今天爽爷在家啊。” 白老二哂道:“什么爽爷不爽爷,在你杨老三面前,谁还能爽的起来?”他说了几句话,忽然眼睛暴突,一脸受惊过度的表情,惊声尖叫:“爽爷?!你老婆回来啦!” 杨易道:“确切的说,是我的未婚妻回来了!” 白老二张大嘴巴,“啊?”他一脸的恐惧之情:“我……我……我刚才给你说了什么?” 杨易提醒他道:“你刚才要我给云裳大家送美容养颜的药丸去。” “啊!” 白老二火烧屁股一般从椅子上窜起,“杨老三,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点紧要事情要做,告辞告辞,改天再来拜会!” 他本来还算是风度翩翩之辈,此时神色惊恐,仪态大失,额头间竟然隐隐有细汗闪现,急急忙忙就往外走。 第三章云裳 白老二姓白名岩字山石,本朝画圣白秋山幼子,比杨易大三岁,自小就和杨易在一起玩耍,两人关系极好。此人工诗词,善绘画,尤其是一手丹青妙笔,实在是不逊色乃父。 只是白岩为人风流,颇喜流连烟花之地,胸无大志,从未有过什么青史留名的远大理想,只要平常能有他一口吃的,能让他持笔作画,那么他就心满意足,不做他求,不像他的大哥白玉,已经成了封疆大吏,威震东南。 此人志趣与杨易颇为相似,都是以米虫为最高理想,两人倒也不愧为总角之友。 除了白岩之外,还有其他两个不成器的大家子弟,与杨易白岩两人并称京都四少,风流之名冠绝天下,四人乃是整个大汉都数得着的花花公子。 因为与杨易一起长大,虽然杨易很少去找他玩耍,但是他往太师府里却是跑得很勤快,这么以来便少不了接触秦爽。最后与杨易的两个哥哥一样,他没少被秦爽欺负,秦爽被杨易骗去习武之后,白岩曾与其余两个家伙抱头痛哭,庆祝新生。 今日闻听秦爽回家,多年的心理阴影怎能一时消除?惊慌之下,再不敢在太师府里多待,只盼今日早早的顺利回家,以后即便有事找杨易,也只会遣书童、仆人等前来发函,自己是决计不会亲身踏足太师府了! 杨易见他急急忙忙往外就走,笑道:“白兄,何必如此惊慌?爽爷已经不小了,哪里还会与以前一样不知轻重的乱打人?你又何必害怕?” 白岩啐道:“啊呸!你说的轻巧,她从小就欺负我们几个,我们几个人中,她就欺负你欺负的最少,打你也打得最轻,我特么最冤,每次都是第一个挨揍!”白岩一脸的悲愤:“好不容易安静了十年,难道又要过上悲惨的日子不成?” 杨易哈哈大笑:“白兄过于担忧了,今时不同往日,大家都长大了,哪里还会像小时候那样?” 但任凭杨易怎么说,白岩只是要走。杨易无法,只好送人,“白老二,我看你越来越没出息了!一个女人就让你怕成这样,你至于么你!” 白岩迈步出门,哼道:“说的跟你不怕似的?有能耐你打她一顿让弟兄们瞧瞧,我一准儿服你!” 杨易摇头失笑:“我岂能打女人!”一直送到白岩进了马车,杨易道:“我做的养颜美容丹,如今还有不少剩余,明日我多带几丸便是,我倒要看看被世人传成天仙下凡的云裳大家到底是个什么样?” “哎呀,你千万别去!” 白岩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双手乱摇:“杨老三,爷爷哎,算我求你了,你在家好生待着可好?你家里这位醋性可是不小啊,为了兄弟们的小命着想,你还是老实在家呆着为好!” 便在这时,马蹄声响起,一道声音传了过来:“咦?三哥,是何人来府?这车子好像是白府的车子啊。” 杨易笑道:“正说着你呢,你就来了。白府的白二哥前来找我有事相商,如今正要上车回家。” 秦爽骑着一匹极为雄峻的红马,她身后跟着的四个小丫头也都骑马跟随。 杨易见秦爽骑着这匹马与其说是马,还不如说是野兽,四条大腿的关节处竟然生有倒刺,腹部生有几块红色的鳞片,嘴巴一张,竟然露出一口獠牙来,看样子竟然是一个吃肉的。 杨易大吃一惊:“这便是红玉麒麟兽么?” 秦爽点头笑道:“我下山时没有代步坐骑,这匹马是我特意从太虚山下抓来的,本来想给你抓一头,可惜这马须得本人亲自来抓才行,无法转手送人,这才作罢。” 杨易见她风尘仆仆像是出城有事一般,又见一辆青色的大马车在她们身后跟随,后面还有十多个骑马的壮汉将马车围拢在中心,好生保护,看来马车中人身份不同寻常,当下好奇道:“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秦爽笑道:“我有一位好姐妹今天来京,我特意将她接进家里来小住几天,这位姐妹长得花容月貌,你可不要起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杨易摇头道:“既然是你的姐妹,那就不是外人,进来罢。” 太师府的大门除了皇帝进府之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开启,这些人只能从侧门进府,至于马车、马匹什么的,要从后门拉进去才行。 如此,这马车车内之人就必须下车从前门进府,若是从后门进府也行,但那是仆人下人走的门户,作为客人,一般都是从前门进府。 秦爽跳下马,对马车里的人说道:“云姐姐,下车罢!” 片刻之后,车帘拉起,一个长相极为秀丽的小丫鬟抱着香薰小炉子当先跳下车来,站在车门旁边,脆生生地说道:“小姐,我扶您下来。” 车内女子笑道:“扶什么扶?我自己不能下车么?” 随后一只纤纤玉手从车帘后面探了出来,扶着车门后,一个女子从车内钻出半个身子,显露出极为诱人的身体曲线,踩着车辕跳了下来。 杨易见她姿容秀丽,美艳绝伦,比秦爽还要美上三分,身材高挑,曲线迷人,眼中秋波流转间,勾人魂魄。这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美人。 只是杨易看人从来不看外貌,就算这女人是天仙下凡,在他眼里那也只是个屁。这女子长相虽好,他却毫不关心,他好奇的是此女的身份。 秦爽心高气傲,一般人根本不会被她看在眼里,能被她叫做姐妹的人,定然非同一般。只不知这女子有何本领,敢与秦爽互称姐妹。 就见这女子下车之后,冲杨易盈盈一礼:“小女子云裳,见过三公子!” “云裳?”杨易一愣,“可是歌舞大家云裳姑娘?” 云裳嫣然一笑,犹如鲜花绽放,“正是小女子,‘大家’二字,愧不敢当!” 杨易笑道:“今天这是怎么了,说到谁,谁就到。”伸手敲了敲隔壁的马车,“喂,白老二,你朝思暮想的云裳大家就在这里!” 白岩的马车此时还未走开,听到“云裳”两个字,就见他这辆马车微微一震,一个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果真是云裳大家当面?” 第四章演武 “啊,真是云裳大家?” 白岩从马车上跳下来之后,激动了好一会,方才上前见礼:“久闻大家歌舞双绝,白某一向仰慕,今日得见,何幸如之。” 杨易见他一副文绉绉的斯文模样,不由得大笑:“云姑娘,切莫被此人外貌欺骗,此人姓白名岩,乃是京都有名的浪荡子,一向流连花丛,乐不知返,与他为友可得小心仔细。” 白岩闻言大怒:“杨老三,有你这么做朋友的么?” 他扭头看向云裳,脸上怒气消失,一脸堆欢:“啊哈,云大家不要当真。此人刚才乃是玩笑之言,大家切勿相信,白某人一向洁身自好,哪里像他说的那样不堪?倒是这个杨老三,最喜女色,乃是一个色中饿鬼,家里有了未婚妻,竟然还在外貌勾三搭四,更是毫不知羞耻的找了四个四胞胎姐妹做贴身丫头,荒唐无度以至于斯,可见此人品行之坏,云大家可得对他多加防备。” 云裳见他两人互相拆台,捂嘴娇笑道:“二位大名,我虽在边荒,亦有耳闻。白公子书画双绝,杨小公子医道无双,天下又有哪一个不知?” 她一双妙目看向杨易:“唯真名士自风流,杨小公子襟怀坦荡,虽然风流但不下流,平素里接济贫民,常做善事,这些事情,我也是早就听秦妹妹说过的。” 杨易打了一个哈哈,“爽儿最喜往我脸上贴金,云大家不要当真,先请进去再说,站在门口算什么?” 云裳随着秦爽走进府里,先去拜会了杨夫人。 杨夫人平素也最喜观看歌舞,见她来府,喜不自胜,拉着云裳的手,笑道:“最近京都里风传云裳小姐来京献艺之事,京都几个府上的家眷们对你都是翘首以盼,恨不得早早派人接你来京。” 她看向秦爽:“爽儿,原来你与云小姐早就熟识,怎么往日里不说此事?真是该打。” 秦爽笑嘻嘻地说道:“说不如做,我今天将她本人带到您面前,岂不是更好。” 杨夫人笑道:“就你心思多!既然云姑娘来府,她与你又是好友,那么你们便住在一起罢,凤竹园里倒也宽敞,云姑娘安心住下便是。” 云裳口才极好,她曾游遍多国,对各地国的风土人情都有一番点评,与杨夫人聊起沿途见闻,风情民俗,说的极是有趣,引得杨夫人不时好奇询问。 杨易见她们聊得高兴,听了几句,便即回到大堂,大堂里白岩正在无聊的端着茶碗吹水看波,见到杨易回转,急忙放下茶盏,“杨老三,咱们是不是兄弟?” 杨易笑道:“你说呢?” 白岩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是兄弟,就帮兄弟一个忙。” 杨易眉毛一扬:“你想在我这里住下?” 白岩点头哈腰:“果然是兄弟,一点就透!我就是这么打算的,能与云裳大家同处一院,兄弟我想来就兴奋啊。” 杨易道:“我最近呐,开始收集一些名人字画,现在已经收了不少,只是还缺了几幅当朝画圣的佳作,唉,可惜秋山叔的大作,一向少有流传……” 杨易尚未说完,白岩已经蹦了起来:“一副!只能给你一幅画!如今我老父已经很少作画,外面流传的大多数都是我的摹品,我父真正的画作已经很少了。” 杨易伸出一只手来:“最少五幅!” “两幅!” “四幅!” “三幅!” “好!成交!” 看着白岩一脸肉痛的离去,杨易胸怀大畅:“看来这小娘们来家里入住,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到得晚上,杨慎行回到家里时,云裳在秦爽的带领下,在大堂之内向杨慎行跪倒行礼:“太师万福!” 杨慎行将她扶起,叹息道:“令师还好吧?” 云裳拘谨异常,在杨夫人面前她还能谈笑自若,但在杨慎行面前,她却不敢造次,低头轻声道:“家师一直都在云雾山顶修行,已经二十多年没有下山了!” 杨慎行点头道:“她倒也知趣。” “也罢!你这次离京之后,传我口令,解了她的禁闭罢!” 云裳一脸的惊喜,又是磕头行礼:“晚辈代家师多谢太师恩典!” 杨慎行叹息道:“如今故人凋零,百不存一,云雾仙子当年为祸虽多,但罪行不大,禁她三十年,足以消了往日孽债。你也不必谢我!” 云裳深知杨慎行的厉害,她师父云裳仙子身为天下十大宗师之一,但就因为杨慎行的一句话,二十多年来生生不敢踏出云雾山半步。杨慎行说让她在山顶闭关思过三十年,她就绝不敢在第二十九年下山。今日得他口赦,云雾仙子这三十年的闭关思过生涯才算是结束。 秦爽在旁边见杨慎行赦了云雾仙子,也为云裳感到高兴,对杨慎行道:“多谢爹爹!” 杨慎行摆手道:“好了,看在她与你是小姐妹的份上,只要云雾一脉不惹是生非,我便饶过她罢。” 秦爽笑嘻嘻的道:“如今云雾山一脉,云裳姐姐就是新的山主,她醉心歌舞,绝不会像她师傅那样胡乱惹事。你说你是不是,云姐姐?” 云裳低声道:“家师当年虽也是无心之失,但毕竟是闯了大祸,晚辈引以为鉴,绝不敢踏错一步。” 杨慎行道:“那就好!” 两女离开之时,杨慎行吩咐秦爽:“把老三叫来!” 杨易正在自己院里捧着白岩送来的三张白秋山的画作仔细观看,听秦爽说父亲喊他,将三幅大画交给秦爽:“丫头,这可是白叔叔的手迹,你把它好好的挂在书房里,不要损坏了。” 秦爽笑道:“又是敲诈白二哥了?”伸手接过三幅画轴,“我再去找人装裱一番。” …… 杨易到了大堂之时,杨慎行正端坐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得杨易进屋之后,睁眼道:“随我来!” 杨慎行负手前行,到了后院演武堂里,对杨易道:“向我出招!” 杨易闻言,也不迟疑,提气运力,一拳打出,正是治国篇中的定江山拳法。他这一拳打出后,整个演武堂就是一震,兵器架上的兵器砰砰乱跳,门窗呼呼颤动。 杨慎行赞道:“好小子!” “好小子”这三个字,他说完“好”字,整个演武堂中被杨易打出的劲风猛然平息下来,兵器架子不再晃动,门窗也不再发颤。 说完“小”字之后,杨易打出的一拳已经被无形气劲挡住,犹如虫行胶水,人趟泥浆,全身劲力已经僵结。 待到“子”字说完,一股大力凭空涌出,将杨易往后推出,随之又粘住他向前拉伸,杨易被这股大力放风筝一般,扯住身子身不由己的在演武堂里转了一大圈子后,方才在杨慎行身前站定。 第五章弊病 杨易身子被杨慎行所发劲力包裹,犹如马陷淤泥,虫落蛛网,竟然丝毫反抗不得,他用尽了所有方法,总是脱不了身。待到包裹自己的劲力消失后,他已经沿着演武堂内绕了一个大圈子,依旧站到了杨慎行的面前。 “内力进展倒也迅速,根基扎的也算牢稳,同龄人中单论武力,你可列前十。” 杨慎行以绝世功力将杨易操纵着走了一圈后,已经对杨易一身功力有了深刻的了解,“只是,老三啊,你足不出户,何来这么大的杀气?” 以杨慎行的眼力,杨易运功发劲之际,浑身上下流露出的浓烈杀气与煞气自然瞒不过他,他深知这种杀气与煞气非得是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人方能拥有,杨易年纪轻轻,又从未出过京城,这杀气的由来令他颇为费解。 杨易见他问及此事,一时间有点不知怎么回答才好,踌躇半晌,道:“虽然此事难以解释,但我在另一个世界确确实实的杀了不少人。” “另一个世界?” 杨慎行讶然道:“莫非是梦中修行之法?藏经阁里虽然有这套功法,可观你行功,不像是这门功夫。” 杨易面对杨慎行,倒也不做隐瞒,坦然道:“不是梦中,而是另一个真真正正的世界!” “嗯?” 杨慎行颇为好奇:“真正的世界?过往先贤曾说过,诸天虚空有三千大千世界,传说道祖、佛祖、魔祖都曾破碎虚空,得证永恒。我三十年前便有所感应,如今三十年过去了,却还不能明证此事真假,虽然已经觉得那扇门越来越近,但总是觉得少了最为关键的一环,导致不能踏出最后一步。” 他好奇心大起,“你是怎么进入那个世界的?” 杨易道:“我身体就是进入那个世界的门户,心中默想,心神合一之后,便会进入。” 杨慎行目露奇光,道:“还有这种事情?你现在能否进出一下,让我观看一番?” 杨易面有难色。 杨慎行见状,摇头失笑:“罢了,这是你的缘法,我观之未必有益。” 他笑了一下,对杨易不肯演示进出另一个世界的方法并未放在心上。 以他如今的境界,万事万物都已经不萦胸怀,自家儿子有自己的机缘,他只会感到高兴,刚才也只是感到好奇而已。杨易不同意,他也不责怪。只是笑道:“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走漏风声。虽然不怕别人知道,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易凛然受教。 杨慎行嘱咐了几句,随即正色道:“易儿,我儒道法门之精要在于止戈而不在于杀戮,你虽有一腔正气,但若杀伐过度,终究会在心灵层次上留下污点,犹如明镜蒙尘,极难拂拭干净。孩子啊,你的路走错了!” 杨易闻言,身子一震,他这段时间勇猛精进,一路修行顺风顺水,全身七百二十一个窍穴已经有十多个被内力灌注填满,功力之高,比之与初进射雕之际,高了不止一倍。但功力进展虽然迅速,他总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似乎自己哪里做错了一般,有时候也曾闭关自查,却总是找不到原因,如今被杨慎行指出来之后,他才知道原来是征战杀伐所导致。 当下问道:“爹爹可有什么方法教我?” 杨慎行道:“天下没有无解之难题,若想破除心灵污点,须得从心灵修行中寻找,我且考一考你,你觉得哪一门心法能解决此事?” 杨易闭目片刻,笑道:“堵不如疏,佛门讲究慈悲为怀,戒贪戒杀,道门以隐世为宗旨,少履红尘,这两个宗门少有征战杀伐,唯有魔门冷酷杀伐,却有保住心灵不失之法,看来解决方法还在魔道功法之中。” 杨慎行点头道:“魔门心法虽然酷烈,但却也是天下正宗,你若是以魔门为参考,倒也不错。只是放任心思,随性而行,终究不合我儒道自省自律之道,你这个儒门心法可就有点名不副实了。” 杨易笑道:“管他呢。” 杨慎行也笑道:“魔门心法毕竟酷烈,时间一长,难免影响心性,你如今还是先以兵部功法为主罢,若是有精力的话,佛道两门功法,你也都看一下,总会有益无害。” 将几部功法的名字写给杨易,杨慎行道:“这几部书里,有兵家的征战杀伐之术,也有几本佛道修行之法,你都研习一番罢。” 他叹道:“其实若论正心诚意,纯净心灵,我儒门浩然正气至阳至刚,宁折不弯,原本是最佳心法,只是你走错了一步,导致魔由心生,原本的儒道心法反而成了助火之薪柴,越是精进杀心越大。好在若论包容之道,儒门本就是天下第一,修行儒道的同时,兼修别家心法倒也没有什么禁忌,你若是儒道释三家同修弊病定然可消除,只是难免会拖累进度,空耗时间。” 杨易笑道:“别的没有,时间我倒是有的是!” “哦?” 杨慎行笑道:“看来你说的那个世界还有别的奥妙。” “既然不怕耗费时间,那我便将这些年我所悟出的三家心法之精髓,一一讲给你听。” 杨慎行道:“这几日恰好朝中无事,我索性休上几天假,为你讲一讲三教源流,武学要诣。” 杨易大喜:“若有爹爹指明路径,那是再好不过。” 杨慎行道:“武学终究是小道,能治理天下,清理朝纲,创万世太平之基业那才是大道。” 杨易笑道:“我连自己都治理不好,哪里还有资格治理天下?两位哥哥一文一武正是爹爹的好帮手,我就偷点懒,钻研我的武学医道便是。” 杨慎行闻言,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朝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你两位哥哥表现的越好,我倒是越担心他们出问题。” 杨慎行似乎被杨易一言勾起满腹心事:“新帝不比先皇,做事急功近利,目光短浅,最近常有昏庸之举。有我一日,朝中无事,若我不在,天下必定大乱。” 他看向杨易:“我有预感,十年之内,我必将离开此界,我走后,恐怕会群魔乱舞,烽烟四起。易儿,你若是有心,到时候收拾山河之举就落在你的身上了。” 杨易干笑道:“我何德何能能够收拾山河?这天下是刘家的天下,真要收拾山河,那也得姓刘的收拾,咱们姓杨的帮助出一把力就是了。” 杨慎行点头道:“此事你知道就行,且不说它,你先随我去讲经阁,我为你讲解一下儒、道、释、魔、兵这几家修行诀要,先把你的弊病消了再说。” 第六章阻拦 一连几日,杨易都在讲经阁听杨慎行传授武学至理,每天都有极大的收获。 杨慎行身为无上大宗师,无论是武学还是医道亦或是对儒门学说理解与阐发,委实已经站到了这个世界的前所未有的高度。以他如今的眼界与境界,为杨易讲述武道要诣,当真是直指要点,一针见血。杨易平日修行上的许多疑难之处,在听了杨慎行的几句话后,略一思索,便豁然而解,再无疑难之处。 一连九日,这天讲道结束,杨慎行笑道:“就到这里吧,我观你神思清明,心神灵敏,对武学要理一点就透,诸般功法稍稍一说,你就能理解,寻常人士,即便是武学宗师,他们的悟性也未必能够比得上你。” 杨慎行沉思了片刻,对杨易道:“这等骇人听闻的悟性,古来少见,只有经历过悟道天地的无上状态,才会有如此。” 他皱眉道:“只是应该顿悟时间不长,似乎被人强行打断了一般,有点可惜了。不然的话,有此机缘,你一跃而成大宗师之境,也未可知。” 杨易对自家这位老爹的眼光生出十二分的佩服之情,他当初在后金都城杀掉皇太极的时候,曾独坐龙椅,神游天外,不经意的进入了顿悟境界,使得天人一体,内外相合,武学境界飙升,引得天地精气灌体,功力瞬间暴涨。 只是顿悟时间不长,便被多尔衮等人打断,至今思来仍感遗憾。这件事情无人知晓,但杨慎行却能自行推断出来,这份眼光见识当真可惊可怖。 杨慎行这一连九天讲道授业,听讲的不止杨易一人,便是秦爽也被叫了过来。杨易知道自家这位老爹,轻易不会传道,便是帝都儒道学院,他这位儒道宗师三年也未必去开讲一次。 能得他传道,对任何人来讲都是一番极大的机缘,杨易自然不会让秦爽错过。 如今讲道结束,杨易与秦爽恭送杨慎行出来讲经阁之后,两人便返回各自住处。 这几日,白岩住在太师府里,时不时能与云裳大家见上一面,与她谈诗论画,交流舞曲见解,深得近水楼台之妙,颇有乐不思蜀之意。杨易这几天听道研武顾不得见他,他也不以为意,一腔心思都放在了云裳身上。 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杨易旁观者清,见云裳对谁都客客气气,给人以若即若离之感,其间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既不让你感到受了冷落,也不过分热情,对白岩也是如此。见此情景,便知道白老二这番心思算是白费了。 云裳对任何人都是不远不近的应对,唯独对杨易有点不一样,但这应该还是在于杨易这个“太师幼子”的身份上,又或者看在秦爽的面子上,她对杨易倒是颇为亲近。 这天云裳编排了一段歌舞,要杨易与秦爽去凤竹园里点评一番,被杨易婉言谢绝。他如今一门心思的在推敲杨慎行所讲的三家武学妙理,哪里有闲情雅致看什么歌舞。 杨慎行要他儒道释三家同修,配以魔门、兵部的杀伐之术,当能宣泄杀气,平定心灵,只是这几家功法,任何一门都是精深奥妙冠绝当世,便是才智绝顶之人要想修行大成,也得要耗费极大的心力才行,而今杨易若想将他们尽数理解通透,然后融会贯通,恐怕要花费极为漫长的时间才行。 杨易在杨慎行讲解完毕之后,便知道要想要时间,那便只能去青铜大殿才行。 在家里独自思索了几天,感觉已经将杨慎行所传功法思虑周详,前面的路径已经清晰明了之后,杨易心情大好,吩咐仆人将黄马牵来,“少爷我忽然有出城踏春之想,你们也都不要跟随,我早上出去,晚上定然回来。” 赶跑了几个护随身护卫,杨易翻身上马,出了太师府。 他胯下这匹黄马,自从来到了主世界之后,便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黄骠马又名透骨龙,说的是它即便是吃得再肥,它的肋骨也总会显现出来。 但到了主世界这还没有几天,这匹黄马的肋骨已经若隐若现,不再那么明显,便是个头也有了增高的趋势。今天骑马出行,只觉得这黄马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有了极大的增加。 这是杨易第一次从别的世界带活物来到主世界,对这些变化极为好奇:“我倒要看看你最后你能变成什么模样?” 出了京城东门,便有一片极大的桃林,如今正是春暖花开之际,朵朵桃花迎风怒放,香气袭人。与东海黄药师的桃花岛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桃林里雾气升腾,桃树影影绰绰,放眼望去,真的如同仙境一般。若是在此地乘马离去,必不虞被人发现,这也是杨易来此地的目的之一。 在桃林里走了一段路,一个酒店出现在杨易面前,竹棚搭建,酒旗斜矗,极为雅致。 这家桃林酒店,所酿造的酒水极为特殊,喝起来清冽爽口,回味悠长,令人一喝难忘,每年春天,杨易便会与一帮狐朋狗友来此畅饮一番。 他今天来此,其实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这酒店的桃花酒,今天酒瘾发作,口中津液涌出,再也忍耐不得,便想来此地痛饮一番,之后再进青铜大殿。 堪堪到了酒店门口,杨易忽然心生警兆,只见面前雾气翻滚间,一个手拿拂尘的道人出现在马前。这个道人玉面长须,长相极为俊美,见到杨易骑马到来,低头稽首:“等了杨公子三年,终于见到公子落单。” 杨易神情一变,此人都快来到自己马前,自己才有所察觉,看来是一个高手。听他语气,好像盯了自己不止一年,有这份耐心,定然所图甚大。只是不知是哪一家势力有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打自己的主意。 心念电转间,杨易凝神听了一下,发现周围更是隐藏了不少好手,虽然比不得眼前这道人,但也不容小觑,自己刚才大意之下,竟然没有发现。 他心中战意顿起,平素里想要找一个对手都难,没想到今天竟然有这么大胆的势力想对自己不利,倒是为自己提供了磨剑之人。 杨易看向眼前年轻道人:“道长怎么称呼?不知找杨某所为何事?” 道人笑道:“三公子下马之后,便会知晓!”手中拂尘一抖,刷向杨易,“还请公子下马一行!” 杨易哈哈大笑,手中长戟前挥:“藏头露尾的东西,也配让我下马?” 那道人本来以为杨易这等花花公子,武功定然极弱,出手之际并没有用上全力,如今见杨易大戟刺来,如电闪雷轰,即便是自己全力应对也未必能吃得住,吓的心胆俱颤,欲待变招应对,哪里来得及,早被杨易一戟将拂尘挑飞,一个吞吐间,长戟已经穿胸而过,再一抖,道人嚎叫声中,身子猛然炸开,鲜血四溅,死于非命。 此人功夫,即便不如杨易,但也所差不多,但就因为一时大意,就这么窝囊的被杨易一招秒掉。 杨易长啸一声,挥戟前行,毫不停留,前面几个埋伏之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被他接连伤了刺死了几个。再想围攻,已经晚了。 第七章武道宗师 “一群废物!” 在一群人的埋伏之之下,杨易哈哈大笑,胯下马急速奔驰,掌中戟闪电刺出,顷刻间已经刺出几十戟,随即以戟做棍,猛然横扫,旁边一人躲避不及,被他一戟扫中,身子如同被利刃切割,瞬间断成两截,已然被杨易腰斩。 杨易群战经验何等丰富,深知此时出手必须快!快!快!快到他们都反应不过来,快到他们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这才是应付群战之道。 杨易从刺死拦截他的道人之后,到催马前行,接连杀了几个埋伏之人,期间也就眨眼的功夫,如今埋伏他的十几个好手已经伤亡过半,有几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此时杨易毫不停歇,手中长戟又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如今连杀几人,气势正足,挡在他前面的几人被他气势所摄,不敢硬接,身子犹如草上飞蛇一般急速后退,身法诡异而敏捷。 “咦?” 杨易见到他们这种身法,吃了一惊:“好轻功!再来接我一戟!” 黄马猛然前跳,杨易长戟前指,势若奔雷,前面几人吃了一惊,正准备散开身形躲避这飞来一戟,杨易忽然拔剑在手,翻身下马,身子几个闪烁已经到了几人身边,长剑闪电般挥动,几颗大好头颅猛然飞起,脸上犹自带有差异不信之色。 “就这点反应能力也想搞埋伏?” 杨易收剑回鞘,一脸的好笑:“不知哪个组织调教了这么几个废物,功力不低,实战能力却是狗屁不如。” 严格说来,这些埋伏之人,每一个人都有不俗的功力,真要是光明正大的围攻杨易,杨易决计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杨易出手实在是太快,闪电霹雳一般杀了前面的道人,毫不停歇的杀向后方,完全不给这些人反应过来的机会,直到这些人尽数被杨易杀死,还有几个人面带迷惑之色。 看看地上的几具伏尸,杨易好奇心起:“到底是什么人要与我为难?胆子不小啊!” 俯下身子正要仔细看一下这些死人的相貌,忽然耳边有一道苍老的声音叹息道:“不是他们实战能力低,而是三公子应战反应实在太快,更兼杀伐果断,毫不手软,我这些弟子才会这么窝囊的被你杀掉!” 这道声音中充满了遗憾与伤心:“都说三公子乃是太师府中的花花公子,文不成武不就,最为没有威胁,不曾想世人愚氓,人云亦云,老朽也犯了这般大错,众多得意弟子竟然瞬间被公子杀死,连一个都没有救得下。公子好毒辣的手段,好惊人的杀意!” 杨易浑身汗毛立起,束发紫金冠猛然炸开,满头长发无风而动,手中长戟急速后刺,同时背上长剑跳出剑鞘,瞬间到了手中,转身横扫。 但随即长剑一凝,大戟也被定住,一个长发道人出现在他的面前;此人面如满月,一身青布道袍,身材修长,一脸萧瑟之意,此时一手夹住杨易手中的长剑,另一手抓住了杨易的长戟,叹息道:“公子隐藏的好深啊!老太师果然是教子有方。” 他摇头说了几句,手中一震,杨易的长戟与长剑已经被他夺到手中。 “此人定然是武道宗师!” 杨易心头大震,“我父说天下能胜我者不出一百之数,但能令我毫无还手之力之人,天下最多有三十人,这三十人还要包含十多位武道宗师与武学大宗师。此人到我身边我犹自不察,夺我兵器随意而自然,天下也只有武道宗师才有这般功力!至于大宗师,他们自重身份,绝不会向我出手!” 当下深吸一口气,展颜笑道:“不知前辈何人,竟然与晚辈开此玩笑?这是要考较晚辈的功夫么?” 长发道人笑道:“公子聪明绝顶,何必说此无稽之言,徒然浪费时间,老朽只是想请公子跟我走一趟而已。” 杨易笑道:“前辈如此好客,何不去我家门邀请,晚辈若要远游,怎么也得给父母说一声才是。” 长发道人笑道:“太师府?去不得!去不得!天下谁不知杨太师的厉害?我若去太师府,恐怕比你今日情景还要无助三分!” 杨易一声长啸,啸声响彻桃林,震得整个桃林中的雾气翻滚不休,声若滚滚雷音,远远传了出去,“老东西,身为武道宗师,竟然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道人吃了一惊,伸手前抓:“公子何必徒耗精神,此时啸声示警,又怎能来得及?” 杨易见他一抓之势,实在是妙到毫巅,心里已经知道自己无论怎么闪避,都绝不可能躲过他这一抓。 既然避不了,那就不避! 忽然屈膝作势,挥掌前推,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一式,亢龙有悔。 杨易对降龙十八掌钻研颇深,此时面对强敌,招式不敌,那便以拙胜巧,降龙十八掌正是那种“任你千般招式,我只一掌打去”的掌法,此时用来最为合适。 他这一掌推出之后,毫不停歇,紧接着又是一掌推出,一连打出三掌,三道掌劲破空前压,威力极为惊人。打出三掌之后,杨易身子急速后退,绕进了浓雾之中。 道人轻声“咦”了一声,“好刚猛的掌法!”伸手轻挥,已经将第一道劲气破去,随后衣衫轻抖,第二道劲气消散,第三道劲风袭来,他理也不理,径直穿过气墙,竟然毫无阻拦的走到杨易面前,“三公子,何必多此一举。” 杨易见他如此了得,这才知道武道宗师是何等了不起的存在。 但杨易的性格一向刚强,武道宗师他也不惧,换掌为拳,身子中正不偏,拳头堂堂正正,一拳打出,自有堂皇气象,正是儒道拳法治国篇中的定江山。 他这一拳打出,威严自生,长发道人终于认真起来:“拳定江山?你小小年纪竟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挥掌前击,“公子竟然如此了得!且接老朽一掌!” 两人拳掌相交,杨易身子巨震,口中猛然喷血,一口鲜血含着内劲喷向道人。 但这道人内力之高,他全然接不住,只能借势后退,一连撞倒了几颗桃树,翻翻滚滚的落在了一条小河里。 道人躲开杨易喷出的这道血箭,闪身到了小河旁,摇头道:“何苦来哉!嗯?” 只见眼前小河清且浅,河底水草飘摇,银鱼吐泡,卵石清晰可见。 但是,明明落进河水里的杨易却是不见了踪迹。 第八章雷霆 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小河,长发道人浑身冰凉。 他此番捉拿杨易乃是有着极大的谋算,更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此时杨易诡异的消失,他凝神感应,方圆三里之内,鸟飞虫鸣,甚至地下蚯蚓钻地之声,河里游鱼在水中窜动之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但是属于杨易的气息却陡然消失,怎么也感应不到。 虽然不知杨易怎么逃掉,但道人却知道自己今天这番行动已经失败。想到人质没有抓到,反而平白得罪了杨太师,想到杨太师的恐怖,饶是长发道人身为武道宗师,心神稳如磐石,此时也心中冰冷一片,浑身颤栗。 便在此时,在道人心神感应之中,一轮大日从京都皇宫处升起,初始时如朝阳,霎那间已然转换成烈日。惶惶然映照四方,恢恢然盖压天地,一道威严之极的声音在他耳边轰隆隆响起:“邪门外道,当诛!” 这道声音响起后,长发道人身子颤了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气息顿时一滞,脚步一乱,失足跌进了眼前的小河里。 长发道人心胆俱裂,宗师风度瞬间消失,从河里爬出后,发足狂奔,向桃林深处奔去。 这道声音从十几里地外的皇宫处发出,传到这里后,竟然还能将他震个半死,这种通神的手段,天下只有一人能够使出。 “杨太师!到底还是惊动了杨太师!” 长发道人惊慌失措,“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逃得的掉?” 他是武道宗师,心神敏锐,精神远超常人,此时只感到都城升起的这轮大日忽然挪移,犹如流星经空一般瞬间已经到了东面城门处,再一恍惚,已经到了桃林边缘。 长发道人心中更是惊惧,不得已运起逃亡禁术,脸色开始变得灰白,浑身皮肤肉眼可见的起了褶皱,一口精血喷出之后,身子突然加速,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一般,在桃林深处移动,几个呼吸间已经跑了几里地,眼看就要出了桃林,但随即长发道人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前方杨慎行负手而立,背对桃林,淡淡道:“抓我幼子,所为何事?” …… …… “武道宗师果然了得!” 杨易披头散发,一身水渍,在青铜大殿里盘膝运功良久,接连吐出几口黑血之后,方才精神起来。 “话说我刚才长啸示警,以我这老爹的本领,定然能够听到,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有心出去看一下情况如何,但又担心道人的恐怖手段,杨易略一沉思,已经打定主意:“为保险起见,先不用管外面,那道人找不到我自然会离去,如今我正好趁此机会进入武侠世界中修行一番。” 他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极为恼怒:“长剑与大戟都被那个道人夺走,也不知我那匹黄马现在怎么样?早晚有一日,我会亲手将我的兵器夺回来!” 杨易双手握拳,心中发狠:“道人,我保证,这时间不会太久!”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杨易在大殿里观看了一番,在一个青铜大门前停下脚步,“就去这个世界罢。里面没有几个好人,正适合我这魔门兵家的杀伐之术。” 熟悉的白光闪动之后,杨易已经站在了一道小河边,小河尽头有一道瀑布,瀑布下面此时正有两人在打斗。两人用的都是长剑,一个长须中年人用的是一柄黑黝黝的宽剑。 而另一个年轻人用的却是一柄及其简陋的窄剑,他这把剑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玩具。这把剑只是在一片打磨的非常锋利的铁片一头装了一截木头把手而已,甚至根本不能称作是剑。 但是就这么一柄剑,拿在这个年轻人手里,却被他用的出神入化。他持剑的是左手,剑法刁钻歹毒,诡异莫测,用大剑的中年人已经被他接连刺了几剑,虽然都不是致命伤,但也绝不好受。 只是看了一眼,杨易便已经觉得交手场面极为不正常,瘦高中年人似乎一心求死,只这一会儿,已经接连露出几个破绽,虽然不致命,但却被年轻人几剑反撩之下,身上又多了几个伤口。 在这两人不远处,还站在一个带着斗笠的麻衣黄袍中年人,此人正在观战。 只看衣服,便知道这个观战的中年人与用窄剑的年轻人是同一伙人,两人都黄色的衣服,一样的材质,区别在于年轻人的黄袍极短,而中年人的黄袍极长。黄袍中年人赤手空拳,站立一旁,虽未出手,但对使用大剑的瘦高中年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压力。 现场的瘦高中年人,或许就是受不了敌人这种猫戏老鼠的行为,才会一心求死。 见此情景,杨易大怒。 他是豪侠心性,最见不得这种以多欺少的卑鄙行径。 倘若是江湖仇杀,即便是一百人合击一个人,那也算是正常,但眼前这明显不是江湖仇杀,年轻剑客似乎在拿中年剑客练剑,有几次中年露出了致命的破绽,他看出来后却没有趁势攻杀,反而放过了中年人一马。这么一个好的剑道高手,他似乎有点舍不得杀,毕竟江湖中用剑好手已经不多,能有资格让他动剑之人就更少了,他想多练一会儿。 杨易大步前行,还未到几人面前,双掌已经交替排空打出,呼啸声中,掌劲已经打向观战的黄袍中年人,“看人比斗哪及得上亲自出手过瘾?老兄,接我一掌!” 黄袍中年人在杨易走到他附近时,才察觉到身边有人,待到杨易拍掌前击,劲风笼罩他时,他才反应过来。见杨易掌风如此之盛,无形气墙轰然前拍,很是吃了一惊,不敢硬接,身子一晃已经躲开掌劲,但毕竟有点匆忙,头上斗笠太大,没有完全躲开,被掌风擦了一下后,轰然爆碎,露出一张充满诧异与难以置信神色的脸来。 场中突起变故,两个正在比剑之人中的瘦高中年男子被外物惊心,身子一滞,微微停顿了一下。但他的对手却对外面的变故无动于衷,左手长剑毒蛇般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出,眼看就要刺入瘦高中年人的左肋,但一股劲风击来,逼得他不得不收剑自保,身子急速后退,抬眼望向排空击来的敌人,一双死鱼眼里首次有了波动。 第九章你很幸运 杨易两掌击出,击退两个黄袍人,哈哈笑道:“两个人欺负一个人,算什么本事?来来来,咱们两个对两个,这才算是公平。这位黑袍长胡子的老兄已经体力不支,要不我一个人接下你们两个,你们觉得怎么样?” 黄袍中年人被杨易掌风震碎头上斗笠,此时脸色极为难看,听杨易说完话后,一双充满阴寒气息的眼睛里精光四射,犹如火苗般闪烁不定,沉声道:“阁下何人?” 杨易道:“以多欺少之辈,也配让我说出名字?要战便战,不战便滚!” 黄袍中年人本来就极为难看的脸色,此时更为难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说一个“滚”字。 中年人抬头看向杨易:“遍观江湖好手,绝没有阁下这一号人物。”他这句话说的极为肯定,好像整个江湖中所有高手的信息,他都了如指掌,而且对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极有信心。 杨易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黄袍中年人瞳孔微缩,身子面向杨易跨出了一步,与此同时,刚才收剑的青年剑客也随之跨了一步,两人一步跨出,忽然就有了极为奇妙的变化,猛然间气息连成一体,两人似乎已经变成一人,虽然他们还是两个不同个体,但无论任何人看到他们现在这种状态,都会觉得他们已经成了一个人。 看到这种状况,杨易已经知道他们是谁了,点头道:“原来是上官帮主当面,失敬失敬!” 眼前两人正是上官金虹与荆无命。 杨易笑道:“早就听说上官帮主的字母龙凤环,一向少有败绩,只在十七年前被天机老人胜了一场,只是不知现在双环何在?” 他又转身看向身旁凄惨无比的微须中年人,“老兄,说实话,你很幸运!” 黑袍微须中年人此时气息虽弱,体内鲜血也流失大半,但身子依旧站的笔直,听到杨易开口,点头道:“不错,我确实很幸运!” 杨易又看向前面,“上官帮主,他幸运,那便是你的不幸!”说着右手朝身边黑袍微须中年人伸出:“老兄,借你铁剑一用。” 黑袍中年人微一愣神,但随即两手前捧,将手中铁剑托到杨易面前。 杨易接过中年人的长剑,只见这把剑远比寻常长剑要宽上许多,也重上许多。乌木剑鞘,乌木把手,抽剑出鞘之后,发现便是剑身也是黑色,通体黑黝黝的毫无半点光亮。 杨易赞道:“好剑!”他持剑在手,气势就是一变,若是刚才他像是一座移动的火山,那么现在这座火山已经变成了冰山。 “久闻嵩阳铁剑大名,今日得见,无以为敬,便用阁下这把剑,为你一剑还一剑!”杨易一声长啸,声震四野,身子雷光电闪般扑向前面两人,“上官帮主,龙凤双环何在?” 上官金虹道:“环在心中!” 杨易道:“去你娘!” 剑似飞虹,人如青烟,杨易瞬间到了两人面前,手中铁剑挂着风雷之声急速斩向两位黄袍人。 在杨易身后,那位黑袍微须削瘦的中年人,见到杨易挥剑前冲之势,脸色顿时一变,他从未想到自己这把大剑竟然会被人用到这个地步。他七岁练剑,二十乃成,遂后手持手中铁剑战败武林诸多好手,百晓生评定天下兵器谱时,将他这把铁剑列在武林前五,仅排在小李飞刀之下。 他自认剑法当世无双,但今天与荆无命交手之后,才发现即便没有上官金虹在旁边观战,自己也未必能胜过荆无命,荆无命此人的剑法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最为毒辣最为刁钻的剑法,诡异莫测,极为难防,在他心中,这种剑法虽然算不得正统武学,但是用来杀人,却是最为实用,像他这种正平威猛的用剑之法,对于这种诡异阴险的招数却是极难应付。 但看到杨易出剑之后,他便知道,自己错了,原来堂堂真正正的剑法被用到了眼前这人的境界,什么刁钻诡异,什么阴险毒辣,都只是一个屁。 场中杨易持剑前挥,剑啸如雷,嵩阳铁剑本就沉重,此时被他以超绝内力挥动,搅的四周风声呼啸,河边卵石滚动不休,只一瞬间,已经到了前方两人面前。 见到杨易攻杀过来,上官金虹身子向左横移,荆无命却是向右迈步,只待杨易到了中间,便左右夹击,荆无命长剑在手,蓄势待发。 但本来极为威猛的冲过来的杨易,身子堪堪到了两人身前一池之地之时,却猛然停住。他这一动一静之间,毫无半分预兆,好像他刚才势若奔雷前冲挥剑的情景,只是现场众人的一个幻觉,他本人其实已经早已经站在了两人面前一般。 上官金虹与荆无命本来已经做好合击杨易的准备,对于杨易何时到达两人中间,心中已经有了判断,但杨易这么一顿,两人气机牵引之下,蓄势待发之劲已经收之不住,同时攻向了杨易。 如此一来,两人节奏顿时被打乱。 上官金虹本来空着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两只金环,一呈盘龙之型,一为飞凤之姿,此时龙环护体,凤环已经出手。 金环刚一离开上官金虹之手,便已经到了杨易面前,此时荆无命的长剑也向杨易左肋刺来。 杨易放声长笑,手中铁剑突地上挑,火星四溅中,上官金虹的飞凤金环已经被他手中铁剑从环心穿过,挂于剑身之上,嗡嗡作响,随后手中铁剑下压,已经将荆无命刺来的长剑荡开,同时手中铁剑一震,剑身上挂着的飞凤金环忽地飞出,直击上官金虹的面门。 杨易这番出剑挑动金环,到荡开荆无命的长剑,再到将剑身之上的金环震出,也只是电光石火之间发生之事。他内力何等深厚,荆无命长剑与他手中铁剑相交,长剑悠忽飞出,左手虎口震裂,鲜血横流。此时上官金虹手中龙形金环与飞来的飞凤金环相交,叮当作响中,身子接连后退几步,几乎退进身后小溪中,方才稳住脚步。 他与荆无命已经被杨易远远隔开。 将两人隔开之后,杨易哈哈大笑,“郭嵩阳,你被荆无命刺了几剑?” 郭嵩阳神情震惊,闻言道:“十九剑!” 杨易道:“好!” 身子前扑,已经到了荆无命身前,手中铁剑急速颤动,在郭嵩阳眼中,这把铁剑似乎动了一下,但又似乎并没动,可是却有尖利的剑啸之声在杨易与荆无命之间响起,声音传到郭嵩阳耳朵里时,杨易本人已经到了郭嵩阳面前,他的身法似乎比声音还要快。 “这把剑不错!” 杨易将长剑收回剑鞘,扔给郭嵩阳:“你人也不错!” 此时,上官金虹已经走到了荆无命身边,却见荆无命身子一动不动,猛然间衣衫裂开,身上出现了十几道伤口,这些伤口不致命但也绝令人不好受,鲜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瞬间将黄袍染红。 对于身上的伤口,荆无命似乎毫不在意,他看向走过来的上官金虹,道:“好剑法!” 诸位,本书已经上了三江接近一周,但是在三江榜单上的排名却令人感到极为羞耻,现在厚颜向大家求三江票一枚,耽误大家两分钟时间,还请让本书有点面子,谢谢。 第十章这个男人 荆无命身上的伤口虽然多,但不致命,轻而浅,似乎是被人用匕首或者细剑所伤,很难使人相信,这是被一柄既宽且厚的大剑所造成。 看着荆无命身上的伤口,上官金虹瞳孔又一次紧缩,他这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高明的剑法。荆无命的剑法就是他调教出来的,对于剑法的了解,当世无出其右。正因为了解,所以才吃惊。 他刚才见杨易飞身前冲,对于杨易一身轻身功夫,已经感到极为吃惊,待到接了一下被杨易震退的飞凤金环时,对于杨易的内力则更是感到不可思议。如今再看到荆无命身上的剑伤,上官金虹脸色已经难看的不能再难看,豁然转身,看向杨易:“阁下来自海外?” “海外?” 杨易一怔,随即大笑:“世传沈浪沈大侠泛舟而去,远离中原,看来你以为我是他海外传人?” 上官金虹道:“天下除了沈浪大侠门下,又有谁能有如此剑法,又有谁能有如此功力?” “沈浪啊?”杨易叹道:“我也久闻其名,早晚会一会他。”他看向上官金虹,“我的身份你不用猜,也猜不着,何况将死之人,知道了又有何意义?” 上官金虹深深吸了一口气,龙凤双环悠忽在双手间隐没,“阁下好剑法,好内功,金虹佩服!” 杨易道:“剑法虽然不怎样,但对付上官帮主,倒也足够!” 上官金虹道:“阁下的厉害,在下已经见过,自知不敌,从此有阁下在江湖一日,金虹一日不出江湖!” 他抱拳道:“告辞!” 杨易大笑:“想走?走的了么?” 不待上官金虹再说什么,杨易身子猛然上前,挥拳前击,“接的下我这一拳,你可以走!” “接不下,死!” 杨易经过在主世界与武道宗师长发道人的一战,虽然一败涂地,但也收获极大,结合杨慎行前几日的讲道解惑,对武学的理解已经又向前迈了一步。此时挥拳前击,正是治国拳法中的定江山。平常时刻,他一拳打出,定然威势极盛,如雷击,似炮轰,威猛之极,有撞城崩山之感。但现在一拳击出,他的拳头便是山,拳风便是城墙,轰隆隆向上官金虹撞去。 在上官金虹眼中,杨易这只拳头此时已经充塞天地,笼罩四野,只觉得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身体的四面八方都已经被杨易的拳风所笼罩。他收起的双环,此时又出现在双手中,一环击向杨易胸口,一环锁拿杨易的拳头,旁边的荆无虽然一身是伤,但依旧迈步向前,毒蛇般的长剑刺向杨易肋部。杨易收着的左拳此时也随之轰出,一拳定飞环,一拳震长剑。 一声轻鸣,荆无命手中的长剑再次被震的飞出,而此时杨易已经偏身躲过飞来的一只金环,而击向上官金虹的一拳,在堪堪与上官金虹龙形金环相交之际,猛然顿住,此时上官金虹锁向杨易道金环已经收势不及,只得划空而回,杨易的拳头在上官金虹手中龙形金环锁空之后,竟然又继续前击。 上官金虹从未见过对自身掌控的如此精深细微之人,出拳出剑之际,竟然说停就停,毫无无半分吃力之感,此时见拳头已经到了面门,躲无可躲,只得推环相迎。 杨易拳头忽然一晃,击向龙形金环的侧面,同时低头躬身,原来他刚才躲过的那只飞凤环已经回旋过来,绕向他的脖颈。 拳环相交,上官金虹身子巨震,双脚在地下滑行数米后,方才顿住,嘴角流出血来。此时杨易的左拳已经轰向荆无命。将荆无命轰飞的同时,收拳侧击,刚刚从他头顶绕过的飞凤环被他一拳击中,发出锵然巨响,急速旋转的飞向远处树林。 此时荆无命下半边身子泡在河里,伏在岸上狂喷鲜血,上官金虹嘴角流血呆立不动。 郭嵩阳目瞪口呆。 杨易哈哈一笑,收拳停身,“好!你们两个竟然都能硬接我一拳而不死,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他脸色猛然一冷:“还不快滚!” 上官金虹身子晃了晃,一言不发,迈步前行。 荆无命从河里爬起来之后,又吐了几口血,跟随上官金虹而去。 此时一阵风吹过,远处树林传来“喀嚓嚓”的响动声,郭嵩阳顺着声音望去,之间旁边树林里,几株大树轰然倒地,枝叶乱飞,却是被杨易刚才打进树林的金环斩断。 郭嵩阳一脸萧瑟之意,低声问杨易,“小兄弟,这是什么功夫?” 他刚才被杨易气势所摄,没有细看杨易的相貌,此时仔细打量,更是吃惊,“小兄弟年方几何?” 杨易笑而不答,只是问道:“你现在可还能自行走动?” 郭嵩阳道:“能!” 杨易从怀中掏出两个瓷瓶,“你确实很幸运!我被人打个半死,身上好几瓶丹药俱都丢失,偏偏这两瓶伤药还在怀里安然无恙,可见老兄果然有福气!” 郭嵩阳苦笑道:“这种福气,我宁愿不要!” 杨易将手中两瓶伤药递给郭嵩阳:“丹丸内服,散剂外敷,先把丹丸服下罢。” 郭嵩阳依言将丹丸服下,打坐调息片刻,起身道:“果然好药。” 杨易道:“老兄,我救你一命,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顿饭?顺便再请我喝点酒?” 郭嵩阳大笑:“跟我来!” 他笑道:“好菜有的是!好酒有的是!还有一个绝佳的酒伴!” 杨易道:“哦?那我得见一见!” 郭嵩阳前头带路,杨易身后紧随。 大风吹来,郭嵩阳血迹斑斑的衣衫被风吹动,猎猎作响,伤口若隐若现。 两人顺溪而行,走了一阵子,眼看出了河道,前面已经奔来两人。 来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个中年男人,个头不高也不矮,身子不胖也不瘦,他脸色青白,眼角布满了皱纹,似乎每一条皱纹里都包含着生平的伤心与无奈,每条皱纹里都蓄满了忧伤与不幸。 他似乎有病在身,走路之时,不时伸拳以拳心挡住嘴巴,轻咳几声。 他神色憔悴,给人一种似乎即将倒下,但尚未倒下的感觉,但似乎又永远不会倒下。 但他的眼睛却是明亮的,犹如一波碧水,又似一汪深潭,温柔、神秘、柔和、而又充满了同情与怜悯,包容与慈悲。 他此时已经看到了郭嵩阳,步子已经放缓下来,他那一贯忧郁的面容,此时猛然绽放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令人看到之后,心里也不自觉的随之温暖起来。 郭嵩阳已经大步走向前走去。 诸位,三江票啊三江票,这都一周了,还是这么靠后,实在令人感到羞耻啊。就这么一天时间了,大家若是有空,投上一张罢,这是不要钱的票,只是耽误一两分钟而已。 第十一章胖女人 “郭兄!” 中年男子在郭嵩阳走到身边时,一脸的惊喜,“你胜了?” 郭嵩阳仰天叹道:“恰恰相反,我败了!” 中年男子道:“那你怎么……” 中年男子虽然没有说完,但郭嵩阳已经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活着回来了?” 中年男子微笑,他眼眸纯净而清亮。 他看向郭嵩阳身后的杨易:“难道与这位小英雄有关?” 他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中的肯定之意,却是谁都能听的出来。 郭嵩阳大笑,“李兄好眼光!” 他笑道:“我现在为你介绍一位少年高手,你一定猜不出他有多高!” 郭嵩阳看向杨易,“少侠,敢问尊姓大名?”他至今还不知杨易的姓名。 郭嵩阳向杨易介绍道:“我刚才说的绝佳酒伴就是我这位朋友,他是……” 杨易打断了郭嵩阳的话:“小李探花,天下哪个不知?” 他看向中年男子,抱拳道:“鄙人姓杨,名易,之前在一个地方,有人叫我杀神,后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他们称呼我为杨天王。” “其实……”杨易笑道:“我只是这世界中的过客而已!” 李寻欢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笑道:“是啊,在这天地间,谁又不是一名过客?” 郭嵩阳道:“李兄,这位少侠救了我的命!” 李寻欢道:“看的出来。” 郭嵩阳道:“他要我请他喝酒!” 李寻欢笑道:“救命之恩,这酒肯定要喝!” 这时候,李寻欢身边的女孩子说话了,这个女孩子眼睛很大,皮肤很白,此时噘嘴道:“喂,你们说完了没有?” 李寻欢见好友安然无恙,心情大好,“铃铃,郭兄安然归来,你难道不高兴?” 原来这个女孩叫做铃铃,此时铃铃听了李寻欢的话后,嘴硬道:“我……我为什么高兴?他又不是我什么人!”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脸却渐渐红了。 少女怀春,本来就容易脸红。或许郭嵩阳不是她怀春的目标,但此时在她心里也未必没有一点影子。 夜。 夜晚的枫林间有一座小楼。 此时楼上有灯光亮起。 李寻欢正与杨易在一起喝酒。 酒虽然淡寡,才也勉强入口,但两人却是喝的极为尽兴。 郭嵩阳毕竟有伤在身,在被铃铃帮忙敷上药散之后,已经沉沉睡去。 近十年来,李寻欢很少完全放松心情的与人畅饮。 他似乎是苦难有忧患的化身,到哪里都能给人带来不幸与痛苦,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远赴关外,离开中原。 现在回到中原之后,果然又掀起了一番风波,虽然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但却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有时候深夜难以入睡,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 寂寞入骨,自恨入心,痛苦已经弥漫他的全身。 多少个日夜,痛苦与悔恨使他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自从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亲手送进别人的怀抱里时,他就从来没有真正的轻松过。 但今天,与杨易喝了几杯酒之后,他心神竟然出奇的整个放松下来,似乎眼前这个年轻人有一种魔力,使人看了便感到心安,似乎只要有他坐镇,天大的难题也已不再是难题,他的相貌虽然看起来年幼,但却使人丝毫不会觉得轻浮而幼稚。李寻欢虽然与杨易初次见面,但却已经对杨易毫不设防,就像第一次与阿飞一起喝酒时那样。 想起阿飞,李寻欢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那是他迄今为止,少有的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但是现在,这位朋友却被一个魔鬼般的女人毒害,而他眼睁睁的看着,却无计可施。 薄酒虽寡,也能醉人。 李寻欢已经醉了。 这是他来到中原之后,真正的喝醉。 便是在孙驼子的酒店里,他虽然病的要死但却也从未喝醉过,而今却真的醉了。 杨易见他伏在酒桌之上,鼾声细细,杯中酒已经倾倒,知道他真的醉了,对还在一旁守候的铃铃道:“扶他睡去罢!” 铃铃道:“我为什么要扶他睡?”她虽然这么说,但却已经起身将李寻欢扶起,将他搀扶向附近的一个房间。 待到将李寻欢伺候入睡之后,铃铃走到还在喝酒的杨易面前,“喂,你为什么还在喝酒?你就不会醉么?” 杨易道:“我也是人,是人就会醉,我酒喝多了,当然也会醉。” 杨易笑着看向铃铃:“而且,我也不叫喂,我是有名字的。你若是感觉喊我的名字不太方便,喊我一声哥哥也行。” 铃铃不高兴了,噘嘴道:“你让我叫你哥哥?我看你的年龄还没有我大,你喊我姐姐还差不多!” 杨易笑着摇了摇头,抱起桌下的酒坛,撮嘴一吸,一道酒线从酒坛内升起,直直的钻进杨易的嘴里。 铃铃已经看得呆住了,“这是什么功夫?能教给我么?” 杨易笑道:“教是可以教,不过你先得喊我一声哥哥。” 铃铃不说话了。 杨易又将一坛酒喝光,酒桌上的菜肴此时也已经被他扫了一空。 铃铃见他还要开坛喝酒,奇怪道:“你一个人还要喝这么多酒么?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杨易道:“不错!我确实有心事!” 铃铃问道:“你有什么啊?” 杨易伸手指了指酒桌上的残羹冷炙:“我的心事是,如今酒还没有喝完,但菜却没有了。” 铃铃又撅起了嘴:“闹了半天,你想让我给你做饭?” 杨易笑道:“或许不用你做,自会有人送过来的。” 铃铃不信。 这个时候,楼下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房门已经被推开。 铃铃向外看去,忽然就惊呆了。 开门的是一个胖女人,很胖很胖的女人,胖到这个女人往门口一站,便已经将这个门堵住。 这个胖女人对酒桌旁边的杨易与铃铃视若无睹,推开门就走了进来,她迈步走过来的时候,铃铃感觉这个楼都在颤动,她有点怀疑这座楼的地板能不能承受这个胖女人的体重。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胖道女人。 她觉得天下已经很难找到第二个这么胖的女人了。 但随后她就发现自己错了。 因为门口的胖女人走了进来之后,从外面又进来了一个胖女人,这个胖女人与前面的胖女人一样的肥胖,甚至比第一个胖女人还要胖一点。 铃铃心想,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第三个这么肥胖的女人了。 她这么想的时候,第三个这么胖的女人已经从门口走了进来。 铃铃已经张大了嘴巴,她觉得吃惊极了,也恶心极了,无论谁见到这么几个浑身肥肉波浪般抖动的比肥猪还要胖的女人,估计都会感到恶心。 屋子里已经连续走进来十来个这样胖的女人,她们比肥猪更要肥胖的身材此时站在这么一个大厅里,显得拥挤不堪,大厅已经装不下她们了。 有胖女人开始准备拆掉隔壁的房间,看来是想将两间屋子打通。 杨易叹了口气,看向铃铃,“你可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 铃铃被他一叫,回过神来,“你想干什么?” 杨易道:“我想吐!” 第十二章大欢喜女菩萨 看到眼前这种比大肥母猪还要胖的女人,杨易纵然心性超人,此时也有点受不了。 他开始后悔灌醉李寻欢了。 与铃铃说了一句话,杨易伸出双手,在眼前看了看,一脸难受纠结的神情,在几个女人将要把墙壁拆掉之前,他本来懒懒散散的身子慢慢坐直。 他刚才坐在酒桌前喝酒之时,让人看了之后,觉得他虽然长得高大而英俊,神态平和而淡然,但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美男子而已。 但他此时身子坐直之后,一股极大的威严已经从他身上流露而出,狂暴、霸气、目空四海、不可一世! 他坐直后,屋里所有的人的动作都是一滞,铃铃小姑娘看到眼前的杨易似乎转眼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刚刚闭上的小嘴,此时又吃惊的张大了。 杨易慢慢站直了身子,迈步走出酒桌。 他前面的几个胖女人为他气势所摄,不约而同的齐齐后退。 “咣”的一声,已经有一个胖女人退出了门口,一脚踏空,轱辘辘的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震得整个小楼都在摇晃。 郭嵩阳房间里的灯已经亮起。 杨易负手前行,他向前迈几步,前面的几个胖女人便往后退几步,待到杨易走到房门前时,这些胖女人已经咚咚咚的跑到了楼下。 铃铃心惊肉跳而又好奇无比的跟在了杨易身后。 楼下有一辆极大的马车,大马车后面还有几辆小马车,此时前面的大马车车门已经打开,一个令铃铃吃惊的忍不住高声尖叫的胖女人正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本以为刚才的几个女人已经是举世难寻的大胖子了,但此时从马车上走下来的这个胖女人又一次颠覆了她的认知。 这个女巨人是如此高大且肥胖,即便是庙宇里菩萨的泥塑金身也未必能比得上她。 她简直是一座活动的肉山。每走一步,浑身的肥肉都在灯光下水波般荡漾。 铃铃真的要吐了。 这辆马车距离杨易所在的这栋小楼还有十几米远的距离,但这座肉山从马车上走下来时,却震得这座小楼都在晃动。 刚刚下楼的十来个胖女人此时已经迎了上去。 这座肉山听了下面几个胖女人的话语,她抬头望向了楼上房门处的杨易,她的脑袋简直如同酒缸一般大小,眼睛被横肉扯成一条细线,她此时手中还拎着一个女人。 她手中这个女人本来是一个体型极为正常的女人,在普通女人里,虽然算不得高大,但也不能算是就非常娇小。但此时被这个女巨人拎着手中,却像是普通人拎着一只鸡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铃铃从杨易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在看到这位胖女人手中的女子时,她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蓝蝎子!” 杨易皱了皱眉头,他实在是不像与眼前这摊肥肉动手,但她手中的女人却是一定要救的。他是豪侠之性,最是义气深重,这个蓝蝎子为了保护李寻欢而杀了至尊宝,事后又甘愿到胖女人面前领死,这种义气与性格,杨易极为佩服,杨易并不觉得她比郭嵩阳差多少。 此时肥胖的女巨人已经走到了楼前,她的身材是如此的高大,当她抬头看向二楼的杨易时,她的脑袋甚至已经触到了杨易的脚面。 杨易淡淡问道:“大欢喜女菩萨?” 大欢喜女菩萨看向杨易,声音轰轰隆隆,“小子,你认得我?” 杨易笑道:“这世上向你这样比千斤肥猪还要肥胖的女人,恐怕已经找不出第二个了,我即便是不认得你,但也听说过你这身肥肉。” 世上绝没有一个女人在听到有人说自己很丑的时候,感到高兴,即便她真的很丑,她也喜欢听人恭维她漂亮。天下女人就没有不喜欢恭维话的。 大欢喜女菩萨也是女人,虽然在杨易眼中,这摊巨大到惊人的肥肉到底还在不在人类的范畴里,还有待商酌,但大欢喜女菩萨却还是把自己看成是女人的。 听了杨易的话,她愤怒起来。 将手中的蓝蝎子,抛到后面跟来的几个涂脂抹粉,穿着鲜艳衣服的男子手中之后,她的人已经冲了过来。 杨易心中升起极为荒谬的感觉,看着眼前双脚一顿,将地面踹的猛烈震动,将小楼震得不断摇晃的女巨人凌空而起,身子如同一座大山般下压,杨易感觉说不出的荒唐与恶心。 他本待出拳相击,但拳头提起后,看到眼前这堆肥肉,他双拳又收了起来,他实在不想让拳头触及这个女人的身子。 他只好出掌,降龙十八掌! 一掌推出,掌风如雷! 杨易一口气接连打出五掌,自从学会降龙十八掌之,他还是首次这么迅速的出掌。 掌劲如怒海狂波一般,涌向空中的大欢喜女菩萨。 大欢喜女菩萨身在空中,看到杨易虚空前击,咯咯笑道:“凌空出掌?便是小李飞刀我也不怕!” 她虽然这么说,但听到掌风如雷音滚滚,脸色也是变了,但此时身子已经在半空中,若想躲避已然不及,只是瞬间,杨易的掌风已经拍到她的身上。 大欢喜女菩萨之所以这么胖,这么高,其实与她修行的一门功法有关,这门功法出自魔门,修之大成之后,浑身肥肉已经成了天然的防护盔甲,比之与金钟罩铁布衫这些硬功可要高明多了,而且这一身肥肉还能起到化解力道之用,即便是吹毛断发的神兵利器也未必能将她刺伤,这实在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功法。 但如今这门刀枪不入的神功,在遇到杨易拍击而来的掌风之时,浑然起不了作用。这掌风虽然怒海狂波一般拍到她的身上,但却有一种极大的渗透力,这股力道竟然直接从她体表厚厚的一层肥肉中渗进了她的五脏六腑之中,虽然因为有肥肉格挡化卸,但力道依旧不小。 这空中犹如洪荒巨兽一般下扑的女巨人,在杨易掌风拍击之后,忽然放声惨嚎,声震山林。千斤重的肥胖身躯被掌风所激,竟然又往上升起,随后在空中划着弧形向外面抛去,还未落地,大股鲜血已经从她口中喷出。 杨易收起手掌,摇头叹道:“我生平从未歧视过胖子,无论是胖男人还是胖女人,但阁下除外!” 第十三章我想请你杀个人 大欢喜女菩萨口中喷血从空中往下坠落,她身下便是那座极大的马车,马车附近还站着几个优伶小丑一般的男子与十来个比猪还胖的女人。 这些人看到大欢喜女菩萨在空中嘶嚎惨叫狂喷鲜血,都愣住了。他们从未想到这么恐怖的大欢喜菩萨,竟然就这么被人轻而易举的打成这样! 关键出手之人,甚至只是虚虚作势,气劲远击而已。 “轰!” 犹如发生了一场小地震一般,马车已经被大欢喜菩萨压的爆碎开来,车边有几人躲避不及,已经被溅射的碎木击伤,发出几声低微的惨哼声。 大欢喜女菩萨翻身站起,看向杨易的目光又惊又惧,厉声大喝,声音震得地下的马车碎片不住翻滚,“你到底是谁?你……”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身子一颤,这才感觉出来,对面之人拍击的劲道竟然在自己的体内潜伏了一股,此时猛然爆发开来,震得她不由自主在的向后退去,这余劲比之与明劲更是厉害,因为是在体内爆发,挡无可挡,消无可消,直震得她腹内爆鸣,五脏俱损,一口接一口的鲜血不要命似的狂喷。 “你……你到底是谁!” 大欢喜菩萨状如厉鬼,声嘶力竭的咆哮:“中原怎么会有这等人物!我……” 她身子又是一震,杨易潜伏在她体内的第二股内劲此时又爆发开来。 大欢喜菩萨眼珠子猛然向外鼓出几寸,似乎要夺眶而出,鼻腔里突然喷出两道血泉,随后大声咳嗽起来,每咳嗽一下,便有一口血喷出。 待到她体内的第三股内劲爆发时,她已经重重倒在了地上,七窍里都流出血线来。 她此时躺在地上喘声如牛,犹自不相信世上竟然会有如此恐怖的人物。血水已经糊住了她的双眼,而她如今已经无力抬起胳膊擦拭眼睛。 所谓待死之兽不过如此。 杨易依旧站在二楼门口,轻声道:“大欢喜女菩萨,商量个事情怎么样?” 他吐字虽轻,但在场众人却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 但大欢喜女菩萨如今只有喘气的力量,而已经没有说话的精力了,她嘴巴里依旧在汩汩向外流血。 杨易见她不答,便看向下面呆立不动的男女:“诸位,可否放了你们手中的这个女子?” 此时正抓住蓝蝎子的两个涂脂抹粉的男子,听到杨易的话后,都是一个激灵,触电般的将手松开,少了两人的抓扶,蓝蝎子软软倒地。 杨易一步迈出,已经到了楼下。 他缓缓向蓝蝎子走去,而她面前的男那女女随着他的前行而慢慢后退,他们看向杨易的目光充满了恐惧之色,浑身打颤,但又不敢逃跑。 杨易看向了倒在地下的蓝蝎子。 这是一个中年女人,虽然披头散发极为狼狈,但是依旧能看出她是一位美人。他腰肢很细,身材极好,一身蓝色的衣服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似乎被一万匹烈马踩过一般,她本来很宽大的袖子此时也已经被扯成了烂布条,露出一根断了一截的胳膊,那是被李寻欢折断的。 杨易弯腰出手,已经将她的穴道解开:“还好么?” 蓝蝎子刚才虽然不能动,但神志不失,她目睹了杨易拍飞大欢喜菩萨的整个过程。此时穴道被解开后,她呆呆的站起身来,又呆呆的转身看向躺在地上不住喘息的大欢喜女菩萨,复又转身看向杨易,问出了刚才大欢喜菩萨问了好几遍的问题:“你到底是谁?” 杨易笑道:“一个尘世间的过客而已!你既然无事,那便跟我上楼去吧,楼上还有你的老熟人。” 蓝蝎子回过神来,思绪重有转回正常,道:“熟人?是李探花么?” 铃铃已经走了过来:“你还好么?” 蓝蝎子看向铃铃:“小丫头,你还在这里?” 铃铃道:“这本来就是我的地方,我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蓝蝎子冷笑:“林仙儿的地方,怎么又成了你的地方?” 铃铃腮帮鼓起,不说话了。 杨易笑道:“上楼吧。” 他转身上楼,对面前的几个男那女女根本没有半分兴趣,刚才的几个胖女人推门上楼之时,对他视而不见,如今却是杨易对她们视而不见,双方角色互换之快,倒也迅速。 直到看到杨易领着两个女人进屋,并把门关上之后,楼下的十几个人方才骚动起来。 一个穿着紫红衣服,脸色抹着粉的青年人,抬眼看了看着楼上的灯光,忽然走出人群,走到了后面的一个马车上,等他再从马车上下来时,他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 他向大欢喜菩萨走去。 看到他持剑前来,一群涂脂抹粉的男子互相看了看,猛然反应过来,压抑已久的怒火在心头处熊熊燃烧起来,他们都走向了后面的马车,再回来时,每个人手中都拿了一把武器。 当杨易听到了外面大欢喜女菩萨一声惨嚎时,蓝蝎子已经在隔壁的一间房子里睡下了。 郭嵩阳持剑坐在大堂,听到惨嚎之声,问杨易:“死去的可是大欢喜菩萨?” 杨易笑道:“定然是她!” 郭嵩阳叹道:“我刚才从窗户里看到了她的模样。” 他一脸的萧索:“这个女人虽然长得难看,但身上功夫也真是了得。若是百晓生将女人也列到兵器谱上,这个女人当名列前五!” 郭嵩阳道:“我不如她!” “刚才看到她飞身前扑,我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大山压顶一般,除了躲避之外,别无他法。” “但她却被你推出的掌风所杀!” 郭嵩阳看向杨易:“小兄弟,你到底师承何人?难道世间真的有仙佛圣人?” 杨易避而不答,笑道:“郭兄身体受创,还是早点安歇为好!” …… …… 李寻欢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屋顶上的错落搭建的木方,此时阳光从窗口斜射过来,照在窗口的红漆桌子上面,桌面上有小虫子在爬动。 光柱中尘埃飞舞,窗户外松竹摇动。 他已经不知有多少时日没有睡过如此香甜的觉了。 没有噩梦,没有思绪,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就这么一觉到天亮。 他听到铃铃正在做早饭,与铃铃在一起做饭的还有另一个人,似乎也是一个女人,他有点好奇起来。 等他走到大厅里时,他便看到了端着碗盘忙碌的蓝蝎子。 李寻欢笑了起来。 似乎遇到杨易之后,什么事情都往好的一面发展。 吃过早饭,李寻欢看向杨易,有点迟疑的道:“小兄弟,有件事情,我想请你帮忙!” 杨易道:“请说!” 李寻欢道:“我想请你杀一个人!” 杨易笑道:“好!” 李寻欢诧异道:“你就不问问是什么人?” 杨易道:“不用问我也知道!” 第十四章不外如是 李寻欢已经从铃铃口中得知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 对于大欢喜女菩萨的厉害他也早有耳闻,但昨天夜里却被杨易轻而易举的打败,再结合郭嵩阳说的杨易搭救他与上官金虹放对的情景,李寻欢对于杨易越发的好奇了。 或许是因为多年的困难经历,李寻欢看人的眼光非常准,当然,他也曾错过一次,但就因为错了这么一次,他到现在还在吃着看错人,做错事的苦果。 不过看着杨易,李寻欢觉得自己这次一定不会看错。 他之所以这么想,实在是因为杨易的气质太过于特殊,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了一天,但他却对杨易抱有了极大的信任。 有些人互相认识一辈子,彼此也只是点头之交的熟人而已,而有的人虽然只是见过一面,却成了生死相交的挚友,李寻欢与阿飞便是后者。如今他觉得与杨易也会成为生死相交的好友。 只是看杨易年龄不大,虽然武功高的惊人,性情也是豪迈非常,但所谓年少之人戒之在色,杨易对于女人这一到底关能不能过的去,他还心里还是有点忐忑。 毕竟他请杨易杀的这个人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更是一个有着魔鬼心肠的美丽女人,他担心杨易也向阿飞一样陷了进去。 阿飞如今已经处于半废的状态,他不想杨易也步入阿飞的后尘。但是看杨易的神态与不经意显露出的威风与霸气,他又觉得像杨易这种天人一般的少年,凡尘女子即便是再会勾引男人,难道还能迷惑住他天上之人? 这也是他有勇气开口请求杨易的原因。 他不敢请郭嵩阳办这个事情,他觉得郭嵩阳未必能忍心下的了手,因为郭嵩阳也曾被这个女人勾引。 但现在他刚说了一个开头,杨易竟然说已经知道他指的是何人,李寻欢对杨易越发的好奇起来。 “杨兄弟,你知道我要你杀的是谁?” 杨易哂道:“一个娘们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站起身来,“最迟三天,我便将那个女人杀掉。” 杨易转身出门,“不过阿飞能不能明白过来,我就不敢保证了!” 一旁的郭嵩阳已经知道杨易要去杀谁了,他站起身来,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坐了回去。 杨易迈步出门,不一会已经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上。 小镇虽小,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东西都有。 杨易在一个铁匠铺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很小的铁匠铺,平时就靠打制一些锄头、镢头、镰刀、斧头等东西来维持生计。只是最近江湖上的好汉不知怎么的,频繁在小镇上路过,有时就会有人在这里让他们打制柄刀剑等杀人的家伙。 江湖好汉们脾气不好,但出手倒也豪迈,铁匠铺最近倒是发了一笔小财。 杨易看到了铁匠铺里打制好的几把刀剑。 只是平常的铁匠,能有什么好的手艺? 杨易进去后,抽出一柄剑打量了一下,这柄剑也只能说还算是一把剑而已,剑身勉强算的上平直,剑鞘只是用两块木板粗略的合在了一起,整把剑看起来寒酸无比。 但用来杀人,已经足够。 …… …… 阿飞正在喝汤。 炖的很香很浓的牛肉汤。 林仙儿正一脸幸福的看着他喝,见他喝完,便又盛了一碗,“小飞,你最近脸上不太好,这汤很滋补身体的,你要多喝点才成。” 阿飞一脸茫然的看着远处,嘴巴在汤碗边缘处啜了起来。 林仙儿笑了起来:“好不好喝?” 阿飞道:“好喝!”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声音:“既然好喝,那就给我也来一碗!” 阿飞与林仙儿齐齐变色。 来人到了门前,他们两人竟然都没有发觉。 林仙儿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梅花盗。她的武功有多高,恐怕已经被大多数人忽略了,因为她最强的武器便是她的身体,而且也最擅长利用这把武器,导致大多数人都忘了她身为梅花盗时,到底在江湖上闹起了多大的风波,到底杀掉了多少江湖上的成名高手!其实她的武功并不差。 阿飞的感觉比她还要灵敏,但现在两个都没有发觉此人是什么时候到得门口的。 门被外面说话的人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他身材高大,面相英俊,头戴束发紫金冠,脚踏长筒锦靴,衣衫考究,贵气逼人。只是手中的长剑却是有点寒酸,与他这身衣服不太相配。 此人进了阿飞的木屋之后,对阿飞点头笑道:“闻到肉香味,饿的厉害,老兄能不能请我喝几碗肉汤?” 自从此人进屋之后,阿飞便站了起来,虽然多日的平淡生活使他的野性已经退化,但灵性尚在,他已经感觉出了眼前这个人的极度危险。 他站立不语,对此人极为戒备。 林仙儿笑了起来:“贵客上门,喝几碗牛肉汤算什么?” 她虽然此时布衣裙钗,素面朝天,但姿容不减,反而另有一股韵味风情,身材苗条,体格风骚,一双眼睛勾魂摄魄,也怪不得能勾住那么多的江湖豪客。 她此时袅袅起身,想要为来人盛上一碗汤来,从此人身边经过时,她娇笑道:“还不知公子姓名呢?” 来人笑道:“我叫杨易,你务必记住了!” 林仙儿好奇道:“为什么?” 杨易笑道:“因为你是我杀了你!” 他手中剑光一闪,已经划过林仙儿的脖颈。 一颗美丽的人头飞了起来,脖颈间的鲜血冲向了屋顶,嗤嗤作响。 杨易收剑叹道:“武林第一美人?不外如是!” 林仙儿到死都不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惊疑、恐慌、害怕、无助、绝望,依次从她的脸上显现,但最后还是陷于黑暗,只留下深深的不甘。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她是拥有不尽财富的梅花盗,她玩弄群雄于股掌之间,她还有许多欲望没有达到,但今天就这么被人一进门就给杀了! 阿飞已经呆在了当地。 他简直不敢相信面前所发生的一切。 他正在与自己所爱的人在自己亲手搭建的小木屋里吃晚饭,虽然他对如今平和的生活产生了疑问,但是能够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岂不是大多数人愿望? 但现在这种愿望随着来人的一剑,已经尽数化为泡影。 他嘶吼起来。 第十五章飞剑客、龙啸云、胡疯子 看到林仙儿被杨易一剑枭首,阿飞热血上头,双目立时红了,他此时手中无剑,但却有筷子,两根筷子在他手中犹如合并在一起的短剑一般,刺向杨易。 杨易伸出两根手指,猛然一夹,已经将刺来的筷子夹住:“沈浪一世英名,竟然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当真是虎父犬子!” “莫说达到你爹的水准,即便是你有你娘的一半聪明,你也不会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一个娘们!”杨易指着地下的林仙儿还在抽搐的尸体,“还是一个千人跨,万人骑的娘们!却把你迷的昏天暗地,不知东西南北。” 杨易叹气:“当年白飞飞何等美色,心智武功比这林仙儿高出何止百倍,但要勾引沈浪却屡次不成。只有最后用计强上,才与他有了一夕之欢,后来才生了你。没想到,她的儿子却被这么一个烂货给迷的成了一个废物,当真是令人可叹,可惜!可悲甚至可耻!” 杨易将夹住的筷子松开,“可惜白飞飞死的早,不然你恐怕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阿飞对杨易的话充耳不闻,他已经失去了神智,只想杀了眼前之人,为自己的女人报仇! 无论是谁,在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当面杀掉之后,都会与他如今的状态相差不会太大,杀妻之仇,焉能不报! 但两人的功夫实在是相差太大,阿飞接连刺了杨易多次,但都被杨易轻而易举的化解。 到了最后,阿飞已经在林仙儿尸体旁跪了下来,双目无神,犹如一个岩石雕像一般,双眼空空洞洞,毫无焦距的看向前方未知之地,他的灵魂似乎也随着林仙儿是死亡而死去了。 杨易叹了口气,将尚还温热的牛肉汤盛了满满一碗,口中吹了一下口哨,一只大狗听到口哨声从门外跑了过来。杨易将牛肉汤放在了大狗的面前,摸着它的颈背为它理顺毛发,“这次找人,你功不可没,这碗牛肉汤就给你喝吧。” 看到大狗低下头啜饮肉汤,杨易哈哈大笑,向门外走去。 待杨易走出房门之后,阿飞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屋子里传来,冰冷、绝望、干涩而且无情:“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不然我以后定然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杨易笑道:“你连现在都把握不住,还跟我谈什么以后!你现在连一只鸡都杀不了,还想杀我?” 阿飞缓缓道:“我早晚会杀了你!” 杨易道:“好!我等着你!” 屋子里,阿飞听外面这个人笑了几声,不再有声息,知道他已经走了。 阿飞拳头已经握紧,他慢慢的站了起来,一种叫做复仇的火焰从他的双目中升起,炽烈灼人! 小木屋里已经溅满了鲜血,阿飞将林仙儿的尸体收拢起来之后,正准备在屋子里放了一把火,忽然发现刚才喝牛肉汤的大狗躺在屋里一动不动。 按说他此时心伤若死,本不会产生好奇之心,可现在却鬼使神差的将这条大狗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它腹部起伏不定,原来只是在睡觉。可它只是一条狗,哪里有狗能在一个刚刚到达的陌生环境当中伏地睡觉?而且睡的简直如同昏迷一般! 阿飞看向了地上的汤碗。 这碗汤有问题! 但这碗汤是林仙儿亲手所做,能有什么问题? 阿飞疑云大起,但此时什么疑问也抵不住他复仇之心,这种疑问只是在脑中盘旋了一番,便被他抛之脑后。 干燥的木屋很快便燃烧起来,火舌高高喷吐,熊熊火焰中,阿飞的脸色在被火焰照射的阴晴不定。 他定定的注视了火焰一阵子,随后转身大踏步往外走去。 他现在需要一把剑! …… …… 此时杨易已经回到了铃铃所在的木屋。 郭嵩阳已经离去,李寻欢也已经不在,便是铃铃也不在。 “日啊!” 杨易一脸晦气:“老子为你杀人,说了三天就能办到,你们好歹也等一下老子一下!” 不过他知道李寻欢此人,一旦将事情托付给人,便不再抱有怀疑之心,纵然是别人没有做到,他也绝不会有怨怼之念,而且即便是别人没有做到,他依旧对别人充满感激之情。 宽恕、感恩、博爱、正义、慈悲还有义气,这正是李寻欢的特质,他几乎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热爱能,若是能成为此人的朋友,那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 龙啸云就很幸运。 自从救了李寻欢一命之后,本来漂泊江湖的龙啸云,非但有了一个可以托命相交的兄弟,更是多了一个美绝人寰的娇妻,他这位兄弟非但将自己的未婚妻送给了他,便是将自家的祖宅也当作了婚礼连同未婚妻一起赠与了龙啸云。 所以说,有时候,救对了人,那真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情,若是被救的人是李寻欢,那么就更幸运了。 龙啸云正在倒酒,酒是好酒。陈年老酒,倒满了青瓷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凸出杯沿后,竟然不会往下流,可见此酒年岁之长。 “兄弟,我知道你最好杯中之物,我特意让人从云贵之地,运来几坛好酒,专门为兄弟你接风洗尘!”龙啸云哈哈大笑,对面前之人举杯相敬:“兄弟,请!” 李寻欢端坐在龙啸云身前,心中五味杂陈,将面前酒杯举起,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道:“好酒!” 龙啸云笑道:“既然是好酒,那就多喝!” 两人身边还坐着一个浑身臭气,衣衫破烂的中年乞丐,就是这个乞丐假装铁传甲将李寻欢骗住后,趁其不备,将李寻欢拿住,之后送到了龙啸云面前。 这个乞丐叫做胡不归,也被人叫做胡疯子。 说书的孙老头,也就是兵器谱第一名的天机老人曾说过,世上有两个人的功夫他看不透,一个是小李探花,另一个就是胡疯子。 所以龙啸云便请他出手,来抓李寻欢。 只是李寻欢实在是厉害的邪乎,纵然是胡疯子,对李寻欢也不敢正面对敌,只能施展诡计,与市井八义一起做了一个圈套,利用李寻欢对铁传甲的关心,这才将李寻欢骗住,之后出手将他点倒,送到了龙啸云面前。 如今胡疯子看着龙啸云面不改色的为李寻欢倒酒,言谈举止真的与平常待客无异,毫无羞惭之意,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将口中酒吐了出来:“李探花,我受不了啦!这屋子里臭气熏人,比我身上的衣服还要臭百倍!” 他站起身来,“啪啪啪”在自己脸上打了十几巴掌,“李寻欢,你莫要以为我是他的朋友,我只是欠了他的情,如今将你送到他面前,这件事做完后,我与他再无半点关系!” 胡不归几巴掌下去,腮帮子两侧一已经高高鼓起,他伏桌痛哭:“只是此事实在有失光明,实在混账之极!” 他又接连扇了几巴掌:“我他妈真不是东西!” 胡不归又哭又闹,瞪着龙啸云:“我不是东西,你他妈更不是东西!你儿子比你还不是东西!”他骂道:“你儿子明明有两条腿,可为什么偏偏学狗爬?他是要在桌子下面拣骨头吃么?” 胡不归伸手在酒桌下一捞,已经将一个孩子抓了出来,此时这个孩子手中拿着一把尖刀,作势正要刺向李寻欢。 第十六章看你不爽很久了 胡不归抓住的持刀男童,正是龙啸云的儿子龙小云,因为他小小年纪就极为阴毒恶狠,当初李寻欢在梅二先生家里治病疗毒之时,他嫌李寻欢耽误他请梅二诊疗病人的时间,竟然要将李寻欢杀掉,后被李寻欢废去了一身功力,终生不能再修行功夫。 因此,龙小云对李寻欢恨之入骨,恨不得将李寻欢剥皮拆骨,大卸八块才能消掉心头之恨。今天见父亲将李寻欢捉拿到府中,便想趁此机会,报废功之仇。 此时龙小云被胡不归从桌底抓住后,倒也面不改色,对龙啸云道:“大丈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句话对不对?” 龙啸云道:“对!” 龙小云道:“李寻欢废了我一身功力,我是不是要报被废之仇?” 龙啸云脸上变色,一巴掌掴了过去,厉声道:“他是你父亲我的结义兄弟,也就是你的叔叔,他教训你岂不是天经地义?即便是他杀了你,那也是你的不对!你还敢对他有报复之心?我平素教你的仁义礼智信你都没有记住么?” 龙小云被打之后,眼珠转了转,随即向李寻欢跪倒:“侄儿知错了,还请李大叔饶了侄儿这一次!大叔千万不要跟侄儿一般见识!” 李寻欢看了看龙啸云,在看了看龙小云,满腹辛酸,不知如何开口。 旁边的胡不归哇哇狂吐,“我受不啦!这父子俩我实在是受不了啦!我要吐,我要吐!”他狂呼乱叫的跑了出去。 龙小云也出屋而去,屋里只剩下李寻欢与龙啸云。 李寻欢慢慢的端起面前的酒杯,慢慢的开口:“大哥,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龙啸云道:“是!”他声音有点发颤,是不是也感到有点惭愧? 李寻欢道:“大哥若是想要兄弟我干什么事情,只要说一声,只要我办得到,我定然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到。” 李寻欢慢慢将酒杯举起,慢慢饮下杯中酒,低头良久,轻声道:“大哥若是想要什么,明明白白告诉兄弟就是!” 他看向龙啸云:“实在没有必要特意将我请来!” 龙啸云也慢慢举起酒杯,仿佛要用酒杯挡住自己的脸,他毕竟也是个人。 李寻欢叹道:“大哥,你若是平常时刻将我请到这里来,我绝不反抗,你怎么处置我,我都不怪你。” 龙啸云豁然抬头。 李寻欢道:“大哥,你信不信我?” 龙啸云毫不犹豫道:“我信!若是说世上还有一人能信,那也只是兄弟你!” 李寻欢深深看了龙啸云一眼,苦笑点头:“我昨天刚刚认识了一位少年朋友,虽然我只与他接触了一天,但已经大致知道了他的为人。” 李寻欢摇头道:“大哥,你要是信我,那么你就不能杀我,也不能囚我!” 龙啸云双手握拳,问道:“为什么?” 李寻欢道:“因为我若出事,他必杀你!” 龙啸云身子一震,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李寻欢道:“他叫杨易!” 龙啸云道:“江湖上哪里有这个名字?无名之辈,也敢杀我?” 李寻欢叹道:“他很快就会出名!” 此时杨易正在一个小镇上。 还是那个小镇,杨易买剑的那个铁匠铺子里的铁匠还在叮叮当当的轮着锤子,锤子下面烧得通红的铁块被砸得火星四射,一个镢头已经渐渐成型。 铁匠铺子旁边有一个小饭店,饭店里此时正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的是铃铃,男的是一个白衣中年人。 这个中年男人长得面白如玉,极为英俊,一身白衣被烫斗熨的板板正正,他衣服简单但也华贵,此人有一种特异的气质,所有人进了这个小饭店,第一眼看到的必然就是他。他就像羊中之驴,鹤立鸡群。 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感到自惭形愧,不敢与他同桌,他一脸的傲气,使得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久坐,即便是没有靠近他的人,此时说话也都尽量的轻声细语,似乎不敢打搅他一般。 铃铃就坐在他的对面。 杨易走了进去。 白衣人正与铃铃在轻声说话,他慢慢说,铃铃便慢慢听,一脸的幸福之色,时不时的笑吟吟的瞟向白衣人,那是失身少女看向自己男人的目光,温馨而又甜蜜。 此时华灯初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分,小饭店里有许多酒客正在喝酒谈天,但杨易走进饭店时,饭店那么多人竟然没有察觉,似乎杨易早就在饭店里一般,便是铃铃对面一脸傲气的白衣人也没有察觉杨易的到来。 在杨易面前,所有人的区别都不大。 杨易走到铃铃身边,在两人的侧面坐下:“两位都聊什么呢?能不能让我听听?” 白衣人“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差点将面前的酒桌掀翻,他看向杨易,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有人走到他身边,他竟然没有察觉出来,这在他身平还是第一次。 铃铃也吓了一跳,但是看到杨易之后,随即放下心来:“吓死我了!原来是杨公子啊!” 她笑吟吟的为杨易介绍道:“这位是吕先生,前几天吕先生想与李探花比试功夫,但探花郎有要事要做,便将时间推迟,他让我与吕先生在此地等他。” 杨易不理会铃铃,看向白衣人,淡淡道:“林仙儿已经被我杀了。” 白衣人脸色大变:“你……你竟然杀了她!你竟敢忍心杀了她?” 杨易依旧声音依旧平淡:“你是银戟温侯吕凤先?” 白衣人依旧一副焦急的神情:“你真的杀了仙儿?” 杨易叹道:“为何武林中的好手,都他妈被那么一个烂货迷的颠三倒四?” 杨易看向吕凤先:“你也配用戟?” 吕凤先已经冷静下来:“你是何人?” 杨易不理会他的问话,而是看向铃铃:“你跟他上床了?” 铃铃脸色猛然一红,脑袋低下,似乎就要埋进桌子底下一般。 杨易见她如此表情,便不再问,“既然已经有了这层关系,我今天便不杀他。” 杨易对脸色难看的吕凤先道:“我看你不爽很久了,本来是想杀了你,求个心中痛快!现在看在这个小姑娘的份上,你留下三根手指罢!” 第十七章金蛟剪 吕凤先此人,在原著中,人品极为不好,在答应了李寻欢杀掉林仙儿后,非但没有杀掉林仙儿,反而被林仙儿迷惑,并且还将失身于他的铃铃给杀死了。 杨易生平最重言诺,最讲义气,因此在看小李飞刀此书时,对吕凤先这个角色的印象极为深刻。 杨易生平极重言诺,最为看不起这种两面三刀之人,前世时,他曾与朋友讨论小李飞刀中该杀之人时,这个吕凤先名列前十。不是他做的恶事比别的人多,而是他明明出场之时风骚无比,还他妈一脸正气,谁知道后来却是一个废物一般的东西,被林仙儿迷住也就罢了,竟然将一个喜欢自己的铃铃也给杀了,这在杨易看来,根本就无法理解。 所以此人该杀。 只是现在苦主铃铃还在,杀了他反而令少女伤心,杨易毕竟与铃铃也算是认识一场,杨易总得要为她考虑一下。 面前的吕凤先冷笑起来:“你想要我三根手指?” 杨易道:“不错!” 吕凤先伸出右手的拇指、食指、中指,“可是这三根!” 他这三根手指与其余手指的颜色不同,此时在小店灯火的照耀之下,竟然映射出淡淡的光辉来,似乎他这三根手指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用不知名金属做成的一般。 铃铃在杨易说出要杀吕凤先的话之后,本来羞红的脸蛋已经变得惨白,她见过杨易的出手,又听郭嵩阳说过杨易的战绩,连上官金虹与荆无命联手都扛不住杨易,自己的这位情郎吕凤先,就算是功夫再高,他又怎能比得上杨易! 她走到杨易身边,拉住了杨易的衣袖:“杨易,你为什么要杀吕先生?” 杨易转过头,见她一脸的哀求之色,叹道:“我若不杀他,难保哪天他会杀你!你莫看此人风度翩翩一副君子模样,其实内里也不过是败絮一堆。” 但动情女人乃是世上最不可理喻的生物,铃铃怎会相信杨易的话,见他执意要动手,急忙伸出双臂拦在吕凤先面前:“杨易,你不能动他!”她这番举动本是担心情郎之下的关心之举,但是她却不知道她这个举动对她身后男人的伤害。 吕凤先的脸色本来还好,但现在见到铃铃在他身前犹如护崽的老母鸡一般伸出双臂阻拦杨易,他的脸上猛然就变了,变得铁青而森寒。 铃铃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却是被她身后的吕凤先给推推到了一边,吕凤先看向杨易,伸出三根手指,在身边的酒桌上一插,厚厚的桌面竟然如同豆腐一般被他这三根手指插了进去,而酒桌上的菜盘酒壶却是纹丝不动。 吕凤先冷声道:“我这三根手指怎么样?”不待杨易说话,他已经叹息道:“江湖上能配我出指之人,最多不过六人,这六人里面,却绝没有你!” 他看向杨易:“我这三根手指,你要不起!” 杨易看着一脸傲气的吕凤先嘿嘿冷笑,转身道:“此地太吵,出去后,你就知道我要不要的起!”他当先前行,似乎对身后的吕凤先毫不在意,也担心此人背后偷袭。 吕凤先挥开铃铃的拉扯,在杨易身后一路跟随。 出来小镇,便是一片树林,杨易在树林里站定,“我也用戟,可惜如今长戟被人夺去。” 杨易一脸的晦气,“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方天画戟!” 吕凤先闻言冷笑:“连手中兵器都被人夺去,你也配与吕某动手?” 杨易看了吕凤先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井底之蛙,怎知天地高远!” 杨易摇头叹道:“我杀大欢喜菩萨一共出了五掌,败荆无命与上官金虹的联手合击,用了十招。”他看向吕凤先:“你若是接下我两招,我便放了你!” 吕凤先脸色忽变:“你吓唬谁呢!天下有谁能挡得住上官金虹与荆无命的合击?” 杨易懒得与他多费口舌,伸出三根手指,“你既然觉得你的手指厉害,那我也不占你的便宜,接我一指罢!”他话音刚落,身子已经到了吕凤先面前,并起食中二指,插向吕凤先的面门。 吕凤先随随便便的站在杨易面前,似乎他全身空门大露,但正是因为处处空门,空门太多反而让人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反而成了没有空门。他整个人似乎都空灵起来,而“空灵”二字正是武学中的最为高深的境界。 但是随着杨易手指插来,他空灵的状态立即被打破,就像平静的湖面,忽然被狂风吹起,掀起滔天波涛,雷音滚滚,阴风怒号。现在别说什么空灵,便是想要将心情平复下来,也是一种奢望。 杨易的手指已经到了吕凤先面前。 吕凤先大惊,看着杨易充塞天地的两根手指,不由得心神动摇,但他终于出手,两根食中二指夹向杨易插来的手指。 指力对指力,他已经夹住了杨易的手指。 挡住杨易的攻势后,吕凤先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他看向杨易一眼,嘿嘿冷笑,双指猛然一夹! “银条铁棍我都能夹的断!”吕凤先一脸冷酷:“你的手指又算得了什么!” 但随后吕凤先的脸色变了! 变得惨白无比! 杨易的两根手指,他夹不动! 似乎这两根手指真的不是血肉之躯,比他的三根手指还要坚硬,还要不可思议。似乎而是世上最坚硬的金刚石铸就一般,他本想夹断杨易的手指,但结果却是他自己的手指被震得生疼! 吕凤先的心沉了下去。 吕凤先只觉得右手一震,一股大力从杨易的手指上迸发,将他的两根手指震得再也合不拢,不由自主的岔开。 杨易轻轻松松的收回了伸出去的两根手指,“嘿嘿,银戟温侯?还三根手指?不过如此!” 杨易嘿嘿冷笑:“你夹了我一下,那便也让我夹一下罢!”他食中二指做剪刀之状,探向吕凤先:“我这招叫做金蛟剪,刚刚修行有成,正好给你试一下!” 吕凤先又伸出两指相迎。 这次眼看又要将杨易的手指夹住,但一个恍惚间,似乎杨易的手腕动了动,他这一指竟然落空! 吕凤先吃了一惊,欲待撤身后退,但伸出的右手手指猛然一紧,随后一凉,然后又是一疼,他此时人已经撤离出去,但手指却留在了原地。 第十八章大丈夫当如此 吕凤先右手鲜血淋漓,只是一瞬间,脸上已经布满了汗珠,他看着犹自在地上乱蹦的两根手指,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 他为人傲气,一向不肯服人,当初百晓生排兵器谱,将他的银戟排在第五位,这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极大的荣誉,但在他看来却是极大的侮辱。 但他又知道百晓生绝不会看错! 不论百晓生人品如何,但他的眼光却是独步江湖,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能否认。就像秦桧蔡京的书法,其人虽废,其字流传! 一个人能力的大小,有时候未必与他的道德水准持平,古往今来此例多多,百晓生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 但他已经将他的银戟练到了一个瓶颈,他深知自己即便是再下功夫,也不能突破旧日的藩篱。于是他将手中戟废掉不用,开始修炼另一种功夫,那便是他这只手,右手,右手的三根手指! 他这么一练便是十年! 如今自感修行有成,足可与天下群雄相争,于是他走出了家门,想要向排在自己前面的几人邀斗。 他前几天刚刚遇到林仙儿,温存一番之后,在小镇上又遇到李寻欢,于是他拦住李寻欢,想与他战上一场,重论名次,但被李寻欢拒绝。李寻欢当时以为胡疯子真的是铁传甲,哪里有功夫与他对决,他让铃铃替他传话,说要想比斗,那便在小镇上等他几天罢。 然后吕凤先与铃铃开始等,在等待的同时,铃铃献身于他,成了他的女人。 银戟温侯的魅力,果然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抵抗。 但现在,他没有等到李寻欢,却等到了杨易。 一个比李寻欢还要可怕的杨易! 一个单凭两根手指便剪掉了自己耗费十年心血苦苦修炼的手指的杨易! 如今指力对指力,他输了! 吕凤先面若死灰,失魂落魄! 此时铃铃已经追了过来。 其时月光正明,照得树林里光影斑驳,凉风吹来,枝摇影动。吕凤先的身子也和地上的树影一般,不断抖动起来。他嘶声问道:“你真的打败了上官金虹与荆无命?” 杨易不答。 吕凤先又问:“你真的五掌杀了大欢喜女菩萨?” 杨易道:“确切的说,是一招!” 吕凤先点点头,“好,我败的不冤!” 他扭身便走。 铃铃跺了跺脚,担心的追了过去,但刚刚接近吕凤先,便被吕凤先挥掌打到一边:“滚!” 铃铃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吕凤先。 这个昨天还在床上还与她软语温存的男子,现在竟然毫不犹豫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她一时间觉得自己委屈无比,失声痛哭起来! 听到铃铃的哭声,吕凤先身子晃了晃,依旧迈步前行。 杨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劝你最好还是扶她起来!” 吕凤先豁然转身:“怎么,你要替这么一个小丫鬟出头?” 杨易道:“丫鬟也是人!” 铃铃哭的更厉害了! 吕凤先道:“我若是不扶呢?” 杨易道:“不扶就死!” 吕凤先呆立当场。 已是秋天,夜深露大,寒气逼人。 但杨易身上的寒气比秋风还要寒冷几分,“吕凤先,我刚才剪断你的手指用了一招,你猜猜我要剪断你的脖子,能用几招?” 吕凤先一言不发的看向杨易,右手还在喷血。 杨易伸出三根手指,“我数三声,三声之后,铃铃还没起来,那么你便死罢!” 吕凤先一动不动。 他是傲气冲天之辈,岂能这么轻易就范? 但毕竟此刻关系到生死大事,再傲气的人也不会轻易就死。求饶他是决计不会,但若是便这么窝囊在杨易的威胁之下将铃铃扶起来,那还不如杀了他。 杨易已经从一数到了二。 吕凤先终于沉不住气,嘶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可以死,却不可以低头!你杀了我罢!” 杨易道:“好!有种!那你便死吧!” 杨易刚要动手杀人,伏地痛哭的铃铃忽然翻身站了起来,“杨大爷,谢谢你的好意!”她两眼落泪,自伤自怜:“我本来就是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小丫鬟,被人欺负,被人负心,这就是我的命。” 铃铃眼泪不住的流下:“谁叫我的名字叫铃铃呢?我就是一个铃铛,人家想到我了,便摇一摇,有什么吩咐,也是摇一摇。于是我就会发出声音,听他们的指令来行事。” “他们将我用完后,放在一边也是应有之理。就算是丢到垃圾堆里,那也是破烂铃铛的下场!” 铃铃捂嘴向远处跑去:“杨大爷何必为我一个身份低贱的小丫鬟费心!” 她一路哭,一路跑,转眼间消失不见。 杨易叹了口气,“吕凤先,我话今天就撂在这里,若是铃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必然取你项上人头!” 吕凤先哼了一声,不敢多说什么。 虽然不怕死,但也不敢触怒此时的杨易。 杨易走出树林,眼见荒郊野外,枯草起伏,夜幕苍穹,明月在天,陡然生出寂寥之感。 他忽然想喝酒。 一想到喝酒,自然就想起来李寻欢。 可是李寻欢现在到底在哪里呢? 李寻欢此时正在喝酒,喝的是好酒,倒酒的是龙啸云。 “兄弟!”龙啸云道:“你说有一个年轻人以一己之力战败上官金虹与荆无命,顺便还救了郭嵩阳一命?” 李寻欢点头道:“不错!” 龙啸云又道:“他前几天还杀了大欢喜女菩萨?” 李寻欢道:“不错!” “他年龄还非常小,不到二十岁?” “不错!” 龙啸云勃然变色,将酒壶猛然在酒桌上一蹲,“啪”的一声,酒液四溅,青瓷酒壶已经被他摔碎,“这等无稽之事,你觉得我信么?” 李寻欢苦笑道:“要是我,我也不信!” 龙啸云脸色忽然又变得温情起来,轻声道:“兄弟,想来是你最近喝酒喝多了,思虑太多,分不清梦幻现实,误将梦境做事实。”他叹息道:“我不怪你!蝼蚁尚有偷生之念,何况兄弟你这等风流人物?” “说谎话以自保,扯虎皮做大旗,这种事情我以前也做过,只是兄弟你竟然也做这种事情,委实令为兄感到诧异!” 龙啸云唏嘘道:“一别经年,果然大家都已经变了!” “我如此,你也一样!” 李寻欢苦笑无语,他知道,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龙啸云都不会相信了。 李寻欢变得焦虑起来。 对于生死之事,李寻欢看得极淡,对于兄弟之情却是看的极重。虽然龙啸云已经成了这般模样,但他依然没有说出什么伤人的重话,若是自己死了能令林诗音一家人过得更好,即便是一死又有何妨? 但现在不能死,他若一死,杨易必来杀掉龙啸云。 他想起了前天杨易对他说的一句话:“李探花,我很佩服你。虽然你这个人做事优柔寡断,感情藕断丝连,有侠义心肠,却无豪侠之气。但毕竟还能对得起一个‘侠’字!” 杨易当时酒兴大发,豪迈非常,“我观此界,侠义少而小人多。正道不昌,魔道大兴,正是我辈大展身手之际!” 杨易的声音此时仍在他耳边轰隆隆回响:“大丈夫何不仗剑天下,杀他个朗朗乾坤!” 第十九章冰凉的心 见龙啸云对自己说的话全然不信,李寻欢心里焦虑异常。 龙啸云是林诗音的丈夫,不管龙啸云这个做丈夫的有多卑鄙,但他依然是林诗音的依靠。 他若是死了,以后林诗音怎么办? 但现在龙啸云自己找死,李寻欢一时间却是无计可施。 他只盼杨易不知道自己被抓之事,但又知道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这等事情又怎能瞒得过杨易? 他虽然只是与杨易短短相处了不到一天,但听其言,观其行,已经知道杨易什么样子的人。 似杨易这等慷慨悲歌之士,性情刚烈之人,最见不得阴谋诡计,背后捅刀的小人。他虽然不太想把龙啸云归结为小人之列,但却知道如今的龙啸云实实在在是一个真真正的小人。 他若是遇到杨易,那就妥妥是一个死,毫无半点侥幸。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 眼看着龙啸云一个劲儿的往死路上大踏步前行,李寻欢着实无可奈何。 龙啸云见李寻欢目露焦虑之色,以为他临死之际,心有不甘。沉声道:“你以为我会杀你?” 李寻欢叹道:“你不会!” 龙啸云道:“是啊,我不能杀你!我杀了你,她就更恨我了!” “她”是谁,李寻欢与龙啸云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她”自然便是林诗音。 “但我也不能放你!”龙啸云沉声道:“这你也应该也猜的出来!” 李寻欢道:“是!” 龙啸云站起身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我会带你去见一个人!想必那人早就想见你了!” 李寻欢一愣,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心念电转之间,已经知道龙啸云打的是什么主意,随即脸上变色:“大哥,你要带我去见上官金虹?” 龙啸云一愣,慢慢点头道:“不错!” 李寻欢脸色变得很难看:“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找上官金虹,他现在正在打散金钱帮,胸中怒火之大,已经难以想象,你现在去找他,无疑是羊入虎口!” 李寻欢低声道:“凭金钱帮的势力,应该知道最近我与杨兄弟接触过,他现在绝不敢动我,但却敢动你,你……” 李寻欢话未说完,便已经被龙啸云打断:“兄弟,你又说梦话了!”不待李寻欢再说什么,龙啸云拍了拍手,已经有几个大汉走了过来,龙啸云吩咐道:“将我这兄弟送进柴房安歇!” 李寻欢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屋子,屋子上有一个高高的窗户,窗户是关着的。 上官金虹正在批阅账册宗卷,他是站着的。荆无命也是站着,站在他的身后,犹如他的影子。 上官金虹一向认为坐着使人感到松弛,肌体松弛,精神就会懈怠,精神懈怠就会出现错误,而他却绝不能出现错误! 出错误的上官金虹便不是上官金虹! 他批阅了半天后,笔未停,口已开:“杨易现在到哪里了?” 荆无命道:“刚刚收到快马传来的消息,他与李寻欢接触之后,第三天已经杀了林仙儿,前日又废掉了吕凤先的两根手指。” 上官金虹持笔之手陡然停下:“他杀了林仙儿?” 荆无命道:“是!” 上官金虹道:“年纪虽轻,但却不耽于美色,连林仙儿都能杀,我年轻时不如他!” 荆无命沉默。 上官金虹问道:“他废吕凤先用了几招?” 荆无命道:“两招!” 上官金虹叹了口气。 荆无命感到很吃惊。 他从未见到上官金虹叹气,上官金虹从来没有沮丧过,他做事从来都是谋定而动,就像是金钱帮,在建立之前,就已经提前准备了不知多少年,方才在一夜之间崛起,雄霸大江南北。 但现在杨易横空出世,犹如一个彗星划空,突然就闯了进了,让毫无准备的上官金虹措手不及,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上官金虹又叹了口气,“通知各舵主,打散帮众,全体由明转暗,只要杨易在世一天,金钱帮便一日不出江湖。” 荆无命道:“是!” 他转身正要出门,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只有一声,而且很轻。 荆无命问道:“谁?” 门外人道:“一七九。” 荆无命道:“什么事?” 门外人道:“有人要求见帮主!” “什么人?” “他不肯说出身份。” “什么事?” “他说要见到帮主再说。” 荆无命不再问话。 上官金虹又叹了口气,荆无命已经看到上官金虹眼里的怒火。他这段时间本就怒极,但又无处发泄,今天手下之人竟然因为这种可笑之事前来打扰,倒也不怪他不怒。 在遇到杨易之前他已经二十多年没有发过怒了! 上官金虹问道:“人在那里?” 门外人道:“在前院。” 上官金虹道:“杀了他!” 门外人道:“是!” 上官金虹问:“是谁带他前来?” 门外人道:“第八舵主向松!” 上官金虹道:“连他一起杀!” 门外人道:“是!” 荆无命道:“我去杀。”对于杀人荆无命从来不落后于人,何况向松还是兵器谱上排得着号的高手,正好用来练剑。虽然他知道自己即便是再练,也杀不了杨易,但能提高一点,总是好的。 时间不大,荆无命返回房间。 上官金虹忽然无心批注文牍,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 他看向荆无命:“向松有没有反抗?反抗杀他全家!” “不反抗,给他家里万两黄金以作安家之资!” 荆无命道:“我没杀他。” “嗯?” 荆无命道:“我不杀孩子!” “嗯?” 上官金虹终于好奇起来:“让他进来!” 进来的是龙小云。 他年纪虽小,但却已经有了老迈之像,双目无神,脊背微驼,浑然不像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孩子。 龙小云说起了囚禁李寻欢的事情。 上官金虹听罢后,问道:“你想以李寻欢为条件,让你父亲与我八拜为交?” 龙小云道:“是!” 上官金虹又叹了口气,他今天叹气的次数比他前半生加起来都要多。 上官金虹看向荆无命:“杨易与李寻欢关系如何?” 荆无命道:“应该不错!” 上官金虹问道:“我若杀李寻欢,他会不会杀我?” 荆无命沉默。 过来一会儿,道:“会!” 上官金虹也沉默了。 良久,上官金虹问荆无命:“我怕不怕死?” 荆无命又是沉默,这次时间更久,最后终于开口道:“怕!” 上官金虹又问:“李寻欢我能不能要!” 荆无命道:“不能!” 上官金虹道:“李寻欢能不能杀?” 荆无命道:“不能杀!” 龙小云心中一片冰凉! 第二十章何苦来哉 龙啸云在大厅之中焦急的来回转动,他儿子龙小云自告奋勇前去金钱帮找上官金虹谈条件,但是现在还没有回转,他开始焦虑起来。 虽然作为一个朋友,他很不是个东西,但他毕竟还是个人,与龙小云之间的父子之情还是有的。 李寻欢见他神色焦急,叹道:“大哥,听我一句劝,离开此地,带着诗音隐姓埋名,还有一线生机。” 龙啸云终于沉不住气,怒道:“你闭嘴!” 李寻欢依旧相劝:“小侄儿此时性命已然难保,大哥还是早作打算才是。” 龙啸云脸色阴沉:“你说我儿已死?” 李寻欢闭口不言。 龙啸云气急败坏:“你怎么知道?” 此时门外有人禀报:“四爷,有人送东西给您!” 龙啸云心情恶劣,闻言道:“什么东西?” 门外人道:“一个木箱。” “木箱?” 龙啸云一愣,“什么人送来的?” 门外人的道:“人已经走了。” 龙啸云道:“拿进来!” 仆人走进屋里,手中托着一个檀木的箱子,箱子不大,也没有上漆,只是一个原木的箱子。 看到箱子后,李寻欢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龙啸云将箱子放在桌子上,挥手赶走仆人。 箱子没有上锁,龙啸云伸手准备打开箱子时,李寻欢的声音传来:“我要是你,我就绝不会打开这个箱子。” 龙啸云充耳不闻,双手扶着箱盖,慢慢打开了箱子。 看清箱子里的事物之后,龙啸云身子猛然一抖,脸色狂变,蹬蹬蹬接连后退几步,在碰到身后一个绣墩之后,一跤跌到。 “我的儿啊!” 龙啸云嘶声惨嚎,嚎啕大哭,“我的儿啊!啊啊啊~!” 龙啸云以头撼地,砰砰作响,“我不该让你去啊!” 屋里铺设的青砖被他脑袋碰的碎片四溅,“我该死!我该死!” 他额角鲜血淋漓,已经疯狂:“这是报应啊!” 箱子里开始传出来血腥气。 屋里人影一闪,胡不归从门外闪身进屋,到了桌子前,探头向木箱里望去,也是吃了一惊。 木箱里有一个人头,龙小云的人头! 人头双眼微睁,似乎临死之际还想努力看清这个世界。 龙小云年龄虽小,阴毒的主意却多,他的算计很少出错,他终究还是算错了一件事情。 上官金虹与李寻欢不是一样的人,李寻欢可以肆无忌惮的陷害,但上官金虹的威严,却不容冒犯。 冒犯者只有死! 天下或许有上官金虹忌惮之人,但却绝不会是龙啸云父子! 算错事情的后果便是一个死,如今龙小云果然为自己的算计付出了代价,这代价便是他的人头。 胡不归面色沉重起来,不复疯癫模样,他将箱子合起来后,轻声问李寻欢:“真有杨易这么一号人?” 李寻欢叹道:“他不信,难道你也不信?” 胡不归道:“你让我怎么信?一个年轻小子,打败上官金虹与荆无命的联手,后来又杀了大欢喜女菩萨,他还不到二十岁?” 李寻欢叹道:“我当时也不信,但现在也只能强迫自己信。” 胡不归问道:“他还有什么战绩?” 李寻欢道:“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林仙儿应该已经被他杀了!” 胡不归眼中精光四射,“我倒真想见见他!” 杨易此时正被人堵在路上,堵他的是一个极高大的壮汉。当真是又高又壮,魁梧惊人。 昨天找到还没有离开小楼的蓝蝎子,吩咐她照顾一下小姑娘铃铃之后,杨易便离开了小镇。 这个世界该杀之人数不胜数,他想多走几个地方。 刚出来小镇没多远,便被眼前这个人堵在了路中央。 这个大汉极高大极健壮,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站在了小路中央。光着脑袋,脖子上筋肉条条凸起。真如同铁浇铜铸的一般,面容极为凶恶。 此时已是深秋,但他依然打着赤膊,穿着短衫,头上扎着一个牛尾小辫子,此时正恶狠狠的看着杨易:“小子,是你杀了大欢喜女菩萨?” 杨易大量了一番眼前之人,口中啧啧称奇:“以阁下这等尊容,配与大欢喜女菩萨却正是合适。”杨易拍掌大笑:“天作之合啊!” “可惜大欢喜女菩萨死的早,不然我倒真想看看你们两个成双入对,想来此景定然有趣!” 想到趣处,杨易哈哈大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眼前大汉也是咧嘴大笑,笑容残忍而冷酷:“小子,你很好!你现在可以尽情的笑,我保证,以后你连哭都是一个奢望!” 杨易止住笑声,“哦?阁下这么肯定?” 壮汉声音轰隆隆震人耳膜,“九天十地,唯魔独尊!杀我魔门中人,从来没有人能走得脱!” 杨易叹了口气:“老兄,你这是要为大欢喜女菩萨报仇?” 壮汉道:“不是报仇而是抓凶,你是杀我魔门中人,我自然要将你抓回族内,依我教规处置!” 杨易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眼前壮汉伸出筋肉虬结的右手,一脸狞笑抓向杨易:“小子,临死之前你记住了,我是大愤怒金刚!” 如果说大欢喜女菩萨与眼前这位大愤怒金刚是两座肉山,那么大欢喜女菩萨便是肥肉组成的肉山,而大愤怒金刚却是筋肉虬结而成! 他威势之重,远超大欢喜女菩萨! 他是如此高大,如今伸手一抓,大手如同蒲扇一般向杨易当头罩下,似乎将半边天空都遮了起来。 杨易与人交手,向来都是硬碰硬,极少闪避。见到大愤怒金刚一手盖下,如同大印翻天,威势极为惊人,他不闪不避,举掌相迎:“我倒也看看,大巴掌是不是真的就有大力道!” 杨易身高九尺,手掌其实也不算小,但与此人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婴儿的小手比之与成人手掌。 但现在这只“婴儿小手”与大汉的成人巨掌相交之后,却丝毫不露下风。轰然巨响之中,杨易身子晃了一下,而大愤怒金刚却是连退几步。 杨易赞道:“好大的力气!怪不得我杀了大欢喜女菩萨后,你还有胆子前来抓我,你比大欢喜女菩萨确实要强上不少!” 大愤怒金刚浑身气血翻腾,大为吃惊:“看不出你这个小小人,竟然有如此伟力!” 杨易身高九尺,竟然被他说成一个小小人,不由的摇头失笑:“蚂蚁虽小,其力却大!老兄莫要小看小个头的人!”杨易举臂挥拳:“阁下接我这个小小人一拳吧!” 大愤怒金刚身有千斤伟力,最不惧与人拼斗力气,闻言大笑:“你能接我一掌,那我便接你一拳,老子还能怕你不成?” 杨易道:“怕不怕拳头说了算!” 他身子挺立,猛然一拳打出! 拳出风雷动,一拳定江山! 第二十一章什么叫卑劣 大愤怒金刚见杨易拳头如此凶猛,撞城崩山一般击来,心中虽然吃惊,但也毫无畏惧之情,举起钵盂般大的拳头与杨易打过来的拳头对撞在一起。 两人双拳相撞,“喀”的一声,骨折声传出,大愤怒金刚伸出去的拳头猛然变形,与杨易拳头相交的拳面竟然凹了进去。 “啊!”大愤怒金刚放声惨嚎。 这一下伤势极重,他这只右拳算是废了。 杨易收拳回身,笑道:“大愤怒金刚?我倒是想看一看你是怎么愤怒的。” 便在这时,大愤怒金刚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吸进腹中之后,他的脸色已经变了。 刚才虽然面目凶恶,但也与常人无异,但此时忽然就变得扭曲而疯狂,他身子往上一躬,竟然又长高了几分。 “死!” 大愤怒金刚吼声如雷,已经变形的右手此时依旧握掌成拳,轰击杨易的顶门。他似乎已经不知疼痛为何物,眼中流露出疯狂而愤怒的火焰,嘶叫着攻向杨易。 “咦?有点意思!” 杨易闪身避过大愤怒金刚轰来的一拳,身子前冲,瞬间已经贴到了大愤怒金刚的身前,手掌在他小腹上按了一下啊,随后飞身后退。 这一进一退之间,已经显露出极其高深的轻功,当真是快如闪电,急似雷霆,直到他退会丈远之地,大愤怒金刚才反应过来。 杨易刚才这一掌,用的正是叠加劲,与上一次轰击大欢喜女菩萨用的是同样的力道,同样叠加了三次,他倒要看看这壮汉比之与大欢喜女菩萨高明多少。 大愤怒金刚身子一震,猛然惨嚎起来,张口吐出大口的鲜血。杨易渗进他体内的第一重内劲已经爆发。 只是他此时似乎神志已失,浑然不知疼痛为何物,虽然嘴里喷血,但依旧狂攻杨易,他眼中只有杨易这么一个敌人,不将杨易打倒打死,他似乎决计不会停歇。 “似乎是精神催眠之术!” 杨易躲闪了几次,已经大致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魔门的功法倒也有点意思。” 杨易不再闪避,硬接了大愤怒金刚的一拳之后,身子晃了几下,随即无事,“力量大增啊!”杨易看向疯狂的大愤怒金刚,“果然比大欢喜菩萨要厉害一点。” 此时大愤怒金刚身子又是一震,杨易埋在他体内的第二重内劲开始爆发。他的身子似乎往外鼓了一鼓,胀大了几分,便是眼睛也凸了一凸,似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般,耳朵里窜出一股血箭来。 大愤怒金刚大叫起来,“死!死!死!”声如兽吼,凄厉无比,震得旁边山坡上砂石簌簌滚下。 “倒也算是一条汉子!” 杨易扭身退走,不再与他空耗时间,“能不能撑得住我这瀚海三重浪,就看你的造化了!” 他身后大愤怒金刚吼声如雷,见杨易退走,疾步追赶,口中大吼大叫,“死!死!死!” 杨易身子飘飘而起,叹气道:“老兄,你难道就只会说这一个字?” 大愤怒金刚依旧吼叫不停。 见杨易越跑越远了,他追之不及之下,忽然弯腰抱起路边的一块石磙般的大石,轰然砸向杨易。待到抱起第二块大石时,杨易的第三股劲道已然在他体内爆发,他再也举不起怀中的巨石,体内力气猛然消失,双臂一软,轰然声中,巨石落地,砸在他的脚面之上,他又惨嚎起来。 杨易摇头离身:“这哥们似乎智商不太高,好像是被门内之人利用。” “看来是想称量一下我的本领!” 杨易沉思片刻,看向远方未知之处,“嘿嘿,魔门?我不去招你,你倒来惹我!” 他迈步远行,心中思衬:“李寻欢这是去哪啦?老子为你杀了林仙儿,你倒是无影无踪了!” 他略一沉思,已经明白过来:“哦,这是被龙啸云派人给掳走了啊!” 大厅里龙啸云依旧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胡不归叹了口气,“何苦来哉!” 李寻欢看向在地上哀哭的龙啸云,眼里露出同情怜悯之色,这同情与怜悯犹如剜心利刃,刺的龙啸云呼吸不畅,哭声也低了下来。 龙啸云止住哭声,红眼看向李寻欢,“一切都如你所料,你是不是很开心!” 李寻欢默然不语。 龙啸云咆哮起来:“你既然出关,为何又入关?我兴云庄正是如日中天之际,你一回来,忽然就变得破败起来!你除了给人带来厄运与不幸,你还能做什么?” 李寻欢眼中流露出痛苦之色,龙啸云这几句话如同刺入人心的毒刺,刺的他脸色愈发的清白,脸色浮现出病色红晕,猛烈咳嗽起来。 龙啸云转身出屋,再回来之时,手中已经拿了一柄尖刀,“李寻欢,我儿之死,全都怪你!今日我便杀你为我儿报仇雪恨!这把刀是他上次刺你未遂之刀,我便用这把刀杀了你,也算是为我儿了却心愿!” 眼见龙啸云手提尖刀走了过来,李寻欢闭上了眼睛。 对他来说,他这一生活着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你,如今林诗音的儿子竟然也因为自己死掉,他对林诗音的本就愧疚的心思,更是无以复加。 人生至此,活着已是索然无味,死了也好! 胡不归在旁边冷笑:“他将老婆送你,将祖产送你,反而是他的不对?” 龙啸云持刀瞪眼叫道:“他以为他这是成全了兄弟情谊?他以为他是圣人在世,为兄弟牺牲,算的上是仗义?他有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 “一个人最大的痛苦在于他发现自己的老婆原来是别人送与自己的,而这么多年来我这位老婆心里依然有他!” 龙啸云似乎要将多年的愤懑与伤心尽数吼叫出来,儿子都死掉了,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脸面什么的早就丢尽了,此时最后一块遮羞布也不再需要,“世人说起他来,都说小李探花义薄云天,非但将偌大的李园送与龙啸云,便是将自己的未婚妻也一道送与我做老婆,做人做到这个地步,岂不是天下义兄义弟的典范?” “这置我于何地?” “就他伟大!” “就我龙啸云卑劣!” 龙啸云咆哮大叫,如疯如狂,“我只恨当年救了你!” “你为什么不在关外死掉?” “你为何还来见我?” 李寻欢咳嗽的更是厉害,嘴角开始流血。 胡不归只是冷笑。 眼看龙啸云持刀就要刺到李寻欢的心口之际,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收下他的祖产与女人呢?” 龙啸云豁然转身,便看到了一个锦袍少年,这个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李寻欢与胡不归中间,他叹道:“看你如此悲愤,却又为何不将这些女人与财产还与李探花?” 胡不归吃了一惊,这个少年到了他身边之时,他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第二十二章飞刀与剪刀 龙啸云见屋里突然进来一个少年,虽然吃了一惊,但此时怒发如狂,伤心欲绝,早已没有好奇之心,只是问道:“你是谁?” 李寻欢双颊浮现不健康的嫣红之色,看到锦衣少年,咳嗽道:“杨兄弟,你还是来了!” 杨易笑道:“我若不来,恐怕李兄命不久矣!” 李寻欢又咳嗽起来。 “你是杨易!” 旁边的胡不归怪叫一声,身子一晃,已经滑到房门口,“果然了得!李寻欢果然没有骗我!” 杨易不理会胡不归的动作,只是看向龙啸云:“你既然觉得憋屈,为何不将李寻欢赠予之物拒之门外?” 龙啸云本来疯狂的脸色一滞,呐呐不言。 杨易指向李寻欢,问道:“你心里憋屈,就成了你陷害他的理由?” 龙啸云脸色涨的通红,叫道:“这是我与李寻欢之间的事情,关你何事?” 杨易道:“老子看你不爽好多年了,这事情不管如何,我都要管一管!” 杨易抽了抽鼻头,闻到一股血腥气,“咦?有死人的味道!” 他打眼扫视,目光盯住了桌上的一个木箱,迈步上前看了看,点头道:“哦,原来这孩子死了。” 随后杨易拍手道:“好!死得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 他笑着问龙啸云:“你儿子是不是上官金虹杀的?” 龙啸云听李寻欢喊出来杨易的名字后,立时便明白李寻欢前几日所说不假,这世上真有一个叫杨易的年轻高手,同时也明白了上官金虹为什么会拒绝了龙小云的提议,不但拒绝,而且还杀掉龙小云以做回应。 原因就出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 他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默不作声。 杨易见龙啸云低头不语,点头道:“看来我所说不假,这上官金虹倒也知趣。” “只是,龙四爷,杀你儿子的乃是上官金虹,又不是李探花,你为何杀他给你的儿子报仇?你为什么不找上官金虹去报仇?” 胡不归道:“那他也得有这个胆子才行!” 杨易道:“哦,原来龙四爷担心报仇不成反被仇人给干掉。” 杨易嘿嘿笑道:“你这是柿子专挑软的捏啊!” 杨易看向李寻欢:“李兄,我听人说过一句话,你可要听一听?” 李寻欢似乎咳嗽的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身子拱起,慢慢的伏在桌上,“杨兄弟请讲!” 杨易笑道:“自从见到你老婆之后,你这个兄弟我就交定了!” 李寻欢脸色剧变,身子腾然站起:“什么!” 他本来是被胡不归点住了穴道,无论如何是站不起来,但此时听了杨易这句话后,浑身大震,气血奔涌之下,全身穴道不解而开。 李寻欢从未像今天这般失态过,纵然是将林诗音亲手送与龙啸云之手时,他也只是伤心欲绝,但却没有像此时这般激动。 他回想起多年前的点点滴滴,从龙啸云救他一命开始,再到龙啸云遇到林诗音,再到龙啸云为相思而病倒在李园,之后祈求自己将表妹许配与他。 这一页页画面在他脑中展开,当时的龙啸云豪气干云,潇洒豪迈,为人又忠诚厚道,正是女儿家的良配,这也是他放心将林诗音交付他手的一个原因。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当年的铁血男儿变成了如今这番模样? 难道只是时过境迁,人心大变? 但为何变得只是龙啸云? 李寻欢慢慢的抬起头,看向了龙啸云:“大哥……” 有些话他已经无法说出口。 龙啸云自然也明白杨易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他此时一脸慌乱之情,大声叫道:“黄口小儿,血口喷人!我龙某岂是那等小人?” 杨易笑道:“你若不是小人,那天下间又有谁能当得起小人这二字?” 李寻欢看向龙啸云,一字一字的道:“大哥,我相信你!” 龙啸云被李寻欢的目光盯住后,身子颤了颤,不发一言。 杨易笑骂道:“李寻欢,到了现在你还相信他?” 站在门口处的胡不归出言道:“他纵然不相信,也得强迫自己相信!” 胡不归叹道:“不然他这么些年受的苦又是为了什么?” 杨易不耐烦道:“哪有这么多顾虑?错了就错了!既然知错,改了便是!” 胡不归道:“怎么改?” 杨易道:“就是这么改!” 他这句话说完,已经举掌前推,拍向龙啸云,“杀了此人,一了百了!” 他掌未到,气已达,劲风鼓动之下,房屋里杂物乱飞,龙啸云被他掌风压得呼吸不畅,身子如陷泥潭,眼看就要命丧杨易掌下。 胡不归嗨了一声,本来在门口的身子激射向杨易身后,手掌攻向杨易后背,“且慢!” 杨易身子微转,拍向龙啸云的右掌去势不变,左掌后挥,挡住胡不归拍来的一掌,两人双掌相交,杨易身子竟然晃了晃,讶道:“你是谁?竟有如此功力,了不起!” 他口中说话,之时手掌眼看拍到了龙啸云的胸口。 这时李寻欢叹了一口气,他探出了右手! 手一翻,手掌中已经出了一柄小刀,飞刀! 龙啸云虽然对他不放心,搜了他的身,但小李飞刀到底藏在他身体的何处,天下无人得知,而他当时只是双腿的穴道被点住,双手依旧能用,凭他的本领,在身上藏一把飞刀而不被人搜到,这是轻而易举之事。 此时他藏的这把飞刀已经出现在他的手中。 李寻欢手一甩,一道寒光射向杨易身前! 他这把刀并没有射向杨易的身体,而是射向杨易身前一尺之地,他只是想让杨易的身子停下来而已。 杨易从未感受到如此快的暗器! 他与上官金虹、荆无命比斗之时,上官金虹的龙凤环击打他时,虽然快,但毕竟龙凤环求得是一个“稳”字,在速度上难免减低。虽然也是很快,但却被他挥剑挡住,并不太费力。 上官金虹的龙凤环有如此表现,杨易多少有点失望,之后便一直想知道小李飞刀到底有多快。 如今果然见识到了。 这把刀如流星,似闪电,似乎就不应该出现在人世间一般。 李寻欢手举起,刀已到! 飞刀打出后,似乎已经突破了空间与距离的束缚,凌驾于时间之上! 杨易浑身汗毛炸起,满头长发如同过电般立起,束发金环又一次炸开! 他收回拍向龙啸云的右手,伸出食中两指,作剪刀之状,剪向身前虚空! 金蛟剪! 第二十三章有错就得改 李寻欢对自己的飞刀一向有信心,一个人若是对自己的武器都没有信心,那他决计成不了高手。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这是百晓生的评价,也是诸多江湖好汉们付出血的代价之后,得出的结论。 现在飞刀飞向杨易身前! 虽然李寻欢并不是针对杨易而发,但他出刀之时,精气神合一,这一刀发出,已经抽出了他大半的精力。 他本就虚弱,这次出刀之后,已经站立不稳,身子一软,缓缓坐了下去。 他这一刀发出,就知道必然能逼退杨易。 飞刀已经到了杨易眼前。 瘫坐在椅子上的李寻欢,发现杨易收回了拍向龙啸云的手掌,他心头猛然一松,只要能逼得杨易收手不击,作为一个武学高手,特别是宗师境界的高手,一击不中,他们的傲气会使得他们很少会打出第二招。 而李寻欢观杨易一言一行,知道他骄傲非常,正是那种傲气之人。 这种骄傲不是流于表面,而是深入骨里,所谓傲骨天生,或许说的就是杨易这种人,李寻欢本人也是这种人。 傲气之人未必会有傲人之态,但必有傲人之举。 李寻欢的刀,阿飞的剑,上官金虹的龙凤环,都是因为他们主人骨子里的骄傲和不输于人的傲劲,才会让凡兵成为利器! 李寻欢一直不知道杨易的功夫厉害在那里,他只听郭嵩阳说了当初杨易借剑败上官金虹与荆无命一战,但他不相信杨易只是剑法高明。 现在他看到了杨易的另一种功夫,指功! 杨易忽然变掌为指,凌空一夹! 本来被杨易掌风激荡的混乱无比的屋内猛然传出一声爆响,似乎金铁交鸣,又似大石磨刀,随后嗡嗡声响起。 杨易右手食中二指竖立身前,这嗡嗡声正是从他指间传出,此时一柄飞刀在他指间犹自嗡嗡晃动,如同一个有灵性的生物一般,扭曲着身子,似要挣扎出杨易的控制。 这正是李寻欢的飞刀! 屋子里本来摊在椅子上的李寻欢忽然站起! 本要飞身向前的胡不归身子悠忽静止不动。 龙啸云的脸颊已经被飞刀带来的刀气划出出了一道口子,鲜血淋漓,他此时也已经呆住。 屋内所有人都看向了杨易的指间处,之间处的那把飞刀! 小李飞刀,例不虚发! 但今天却虚了! 屋内所有人都呆住。 但他们呆住,杨易却没有发呆。他若是想杀人,那便一鼓作气杀完了事,鲜有罢手之举。 杨易举起二指,将飞刀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叹道:“小李飞刀,果然名不虚传!”他两指中间夹缝处,已经被飞刀磨的破了皮,此时已经有血珠渗出。 杨易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迅猛的暗器,但终究将它接住。 眯眼在飞刀上看了一下,发现这把刀很薄很轻,细细小小,简直如同一片柳叶一般,但就这么一把小小的刀子,却威震江湖多年,向无败绩。 虽然此时杨易将李寻欢这把飞刀接住,但刚才李寻欢发刀之时,既没有杀气,也没有杀心,更没有杀意,这把刀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魔力,这是不完整的小李飞刀,这并不代表杨易胜了李寻欢。 “好刀!” 杨易叹了口气,手指一错,飞刀猛然射向前面,前面站着的正是龙啸云。 很细微的入肉之声发出后,龙啸云已经捂着脖子后退,李寻欢的这把飞刀已经刺入了他的脖颈内。 桌子后面的李寻欢已经站不起来了。 看到杨易接住了自己的飞刀之后,李寻欢的心已经沉到了海底,冰冷与黑暗已经包围了他的心灵。 前面龙啸云捂着脖颈后退、后退、再后退,身子一震,直到抵住墙壁,方才止住脚步。 他脸色已经涨的紫黑,额头大汗滚滚流下。 他想要张口说话,但飞刀已经堵住了他的气嗓。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得他浑身发抖,双眼鼓出眼眶。 龙啸云终于拔出了插在他脖子里的飞刀! 鲜血飞射,龙啸云的生命在快速流逝。 “很好!”龙啸云嘶声叫道,“我就该死在你的刀下!” 他手掌伸向前方虚空,似乎要抓住什么东西,但终究是抓了个空,“兄弟,我不欠你的了!” 李寻欢闭上了眼睛,“你不欠我的!是我欠你的!” 龙啸云嘴里血沫一股股涌出,嘶声叫道:“我这是何苦来哉!” 身子挺了一挺,终于死掉。 李寻欢眼睛一直没有睁开,但眼泪却是成串成串的往下滴落。 杨易最看不得男人落泪,叹道:“此人死有余辜,你又何必为他伤心。” 李寻欢闭眼不答,依旧落泪。 杨易道:“你们之间的事情,初始之时,六分怨他,四分怨你。” “但现在却是九分在他,而一分在你。你即便不回中原,就凭此人的行事作风,也定然活不长久!如今他这一死,所有人都感到痛快!” 李寻欢闻言,身子晃了晃,椅子倾斜,身子轰然倒地,却是已经晕了过去。 杨易还待说些什么,院子外面传来叫嚷声,随后拳脚相击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院内几个仆人的哭叫之声。 过了一会儿,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已经走进了院子里。 此人满面虬髯,体格壮硕,一脸风霜之色,大步前行之时,左右手中还拎着两个仆人,想来这两个仆人就是带路之人。 看看到了院内,大汉将手一扬,已将两个仆人扔到一边,“还不快滚!” 两个仆人在地上滚了几滚,狼狈的起身离开。大汉在院内扫视了一番,已经看到了杨易与胡不归,再不犹豫,大步前来。 他走到屋门处,已经看到倒伏在地的李寻欢。 “少爷!” 大汉大急,几步窜进屋内,俯身将李寻欢抱起,抬眼看向杨易与胡不归,“我家少爷怎么了?” 杨易看他体格壮硕如牛,虬髯满面,一脸风霜,忽然想起一人,“你是铁甲金刚?” 大汉闻言站起身来,大声道:“不错,我就是铁传甲!你们若是与我家公子有仇,打倒他之前,先将我打倒才行!” 杨易笑道:“你家公子以往犯了大错,如今我替他将错误改了过来!他高兴之下,泪流满面,心情激荡之下,竟然晕了过去。倒并不是我们与他有仇。” 铁传甲怎肯相信他的话,在屋里扫视了一下,已经看到了倚墙而死的龙啸云后,极为吃惊,“龙四爷怎么死了?” 杨易道:“他就是那个错误!” “我改的就是他!” 第二十四章审案的本领 “他就是错误?” 铁传甲听了一呆,一脸难以置信。 他虽然看不起龙啸云,但毕竟李寻欢是他的主子,而龙啸云却是李寻欢的义兄,他纵然再看不起龙啸云,也不敢对他不敬。 但现在,龙啸云却是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给杀了! 铁传甲既感到解气,又感到吃惊,他终于明白李寻欢为何会晕倒在地。 龙啸云一死,林诗音怎么办? 作为李寻欢多年的老仆,铁传甲对李寻欢的心思了解的清清楚楚,李寻欢本来就觉得愧对林诗音,现今龙啸云一死,谁来照顾林诗音母子?这让李寻欢如何能够放得下心来? 刚想到这里,铁传甲已经看到檀木箱子里龙小云的人头,他之前见过龙小云,虽然时隔经年,但大致容貌还没怎么改变。 “啊!” 铁传甲又是吃了一惊,差点将怀中的李寻欢仍在地下,“龙小少爷?他这是怎么回事?” 杨易道:“这是另一个错误!” 铁传甲脑子轰轰作响,呆立当场,不知如何应答。 这龙小云竟然也死了! 怪不得李寻欢晕倒,若他是李寻欢,他估计也会晕倒! 看着呆住的铁传甲,胡不归此时一脸萧索,走到杨易身边,看了看龙啸云的尸体,又看了看龙小云的人头,叹道:“死了也好!早死早托生!” 他向杨易轻声问道:“听李寻欢说,你还有另一个绰号,叫做杨天王?是也不是?” 杨易道:“不敢当!” 胡不归道:“你当得起!” 他叹道:“能接得住小李探花的飞刀,便是叫天王老子也当的起!” 胡不归摇头叹息:“这天下如今是你的天下了!” 杨易笑道:“我要这天下又有何用?” 胡不归不再说话,迈步出门,飘然而去。 杨易到现在还不知他的姓名,但通过刚才的一番交手,已经猜出了他是谁。 普天之下,能有如此功夫的乞丐,除了胡疯子,胡不归之外,又能有谁? 见他离开,杨易也不以为意,既然龙氏父子已死,他也要离开。 当年看书看得郁闷之气,今日一朝消散,当真是爽快无比,大笑几声,就要迈步离开此地。 便在此时,院子外面又是一阵骚动,喝骂声传了几声后,从外面进来了几个人。 当先带头的是一个独眼妇人,这妇人长得又黑又胖,又高又大,若是在胖上几分,差不多就要赶上大欢喜女菩萨手下的胖女人了。 她身后跟着一个卖卜的瞎子,一个单挑卖菜的汉子,还有一个麻皮汉子与一个背背花枪的江湖客。另外还有一个樵夫,一个卖臭豆干的瘦小汉子,最后一人是一个手提虎撑卖野药的野郎中。 这八人中除了背背花枪的大汉之外,其余之人赫然是一副市井中人的装扮,但观其神韵气度,却明显是江湖中人。 八人中,带头的独眼妇人手中提着一口车轮般大小的剁骨刀,独眼里凶光直冒,直愣愣的看向杨易身后。 杨易身后便是铁传甲。 铁传甲看到这八人之后,脸色剧变,身子止不住的打起来哆嗦,他将李寻欢缓缓扶到一旁坐下,走到几人面前,对这独眼妇人道:“大嫂……” 独眼妇人嘿嘿冷笑:“谁是你大嫂!” 她张嘴“噗”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正中铁传甲的面门,“我怎敢当的起铁大爷的大嫂!” “上次你侥幸逃掉,看这次谁还能帮你!” 铁传甲一动不动,任她责骂。 此时独眼女人身后的几个人也都围拢了上来,将铁传甲包围在中心,卖卜瞎子哑声道:“铁大爷,你是跟我们走,还是跟我打一场再走?” 铁传甲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点头道:“我跟你们走!” 他在八人围拢之下,低头走了几步后,又转身对杨易道:“这位少侠,我看你与我家公子乃是旧识,还劳烦您照顾他一下,此情此恩,铁传甲来生再报!” 杨易笑道:“既然放心不下你家公子,你应该留下来才是。你可知道,我这十来年,一向都是别人侍候我,我可从来没有侍候过别人!” 铁传甲闻言,一脸麻木之色,点头道:“那就算我没说!本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又何必劳烦公子?”他对胖女人道:“大嫂,走罢!” 胖女哼道:“还算是条汉子!就冲你这番举动,到了大哥灵前,我让你死的痛快一点!” 铁传甲再无半分反抗之念,点头道:“如此,多谢大嫂!”他似乎已知必死,反而心头旷达起来,放下了心中的千斤重担,本来低着的头,已经昂了起来,领先迈步前行,独眼妇人几人倒也由得他在前面走。 一行几人竟然全都没有将杨易放在眼里,从进院到出院,除了铁传甲与他说了几句话之外,其余之人根本对他瞧都不瞧上一眼。 走到前院,铁传甲停住了脚步。 刚才与他说话的少年此时正背着手站着院里看墙边的花草,见他们走了过来,少年抬头笑道:“先别走,这院子里血腥气太浓,你先收拾一下,再走也不迟。” 铁传甲身后的几个市井中人,看到杨易后,都是悚然而惊。这少年到底什么时候从他们身后来到前院的,他们竟然都没有察觉出来! 独眼妇人恨声道:“又是一个看走了眼的高手啊!铁传甲,上一次要杀你,你被阿飞救走,难道这次,这位少侠也要与我等为难么?” 杨易摆手道:“这位胖大姐,稍安毋躁!我有几句话想问一下他!” 独眼妇人手中剁骨刀慢慢下垂,道:“阁下还请快问!”她吃不透杨易道深浅,不敢擅自动武,只盼杨易真的是问铁传甲几句话。 杨易看向铁传甲,伸出两根手指,慢慢道:“两个问题,第一个,铁传甲,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他们的事情?第二个,这种事情,你到底做了没有?” 铁传甲抬眼看着杨易,面上露出挣扎之色,忽地咬牙道:“是我对不起他们!他们杀了我也是应有之事!” 杨易道:“那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 铁传甲默然不语。 独眼妇人在一旁冷笑道:“他出卖朋友,害得朋友家一家老小全都死绝,难道还不该死!” 杨易笑道:“你亲眼见他杀了朋友的家人?” 独眼妇人道:“若不是他,又有何人?” 杨易叹道:“我观你怒气满胸,恨意冲天,想来便是苦主家人,但你纵然再恨铁传甲,想要报仇,也要先学会一样本领。” 独眼妇人道:“什么本领?” 杨易道:“审案的本领!”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出现在卖卜的瞎子身边,伸手一抓,已经将瞎子抓的离地而起,这瞎子在几人里面年纪最大,功力最深,但被杨易抓住后,竟然一动都不能动。 独眼妇人大吃一惊,厉声道:“你想作甚?” 杨易将瞎子单臂举起,横在半空,放声长笑:“铁传甲,我现在问你,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若不说的清清楚楚,我便将这个瞎子摔死在你面前!” 独眼妇人惊怒交加:“你拿易大哥来要挟铁传甲?他又怎能应你?” 独眼妇人手中剁骨刀轻轻颤动,眼中如欲喷出火来,若不是顾虑瞎子在杨易手中,当真会一刀剁了杨易。 杨易看向铁传甲,“铁甲金刚,嘿嘿,我现在数三声,三声之后,你还不说,那这瞎子就算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一!” 杨易数完一字,将瞎子又往上举高了几分。 铁传甲心中天人交战,额头大汗滚滚,脸色变幻不定。 杨易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震得铁传甲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摔倒,他嘎声叫道:“你又何必逼我!” 杨易对此毫不理会,又将瞎子举高了几分,“二~” 还没有数到三杨易已经不数了,对瞎子叹道:“老兄,看来你运气不太好!” 杨易面容一整,道:“我送你一程!” 在众人惊呼声中,杨易举臂作势,就要下摔。 第二十五章好兄弟,讲义气 眼看杨易就要将卖卜瞎子就地摔死,铁传甲终于开口:“且慢!我说!我说!” 但他终究开口太迟。 他说话的时候,杨易已经抓着瞎子摔了下去,他下摔之势极其刚猛,瞎子的身子在半空中滑落之时,已经带起来一道劲风。 铁传甲话音刚落,瞎子已经离地面不足三尺之高。 所有人都认为瞎子已经死定了,绝无侥幸之理。独眼妇人放声大叫,挥动手中车轮般大小的剁骨刀,恶狠狠的劈向杨易,“杀了他!给易大哥报仇!” 独眼妇人身后的几人也高呼着向杨易冲来,他们已经无暇看押铁传甲。 铁传甲也冲了过来。 就在瞎子堪堪着地之时,独眼妇人的剁骨刀,买菜之人的扁担,江湖客的花枪、野郎中的虎撑、樵夫的斧头、已经一股脑儿的砸向杨易。 铁传甲的拳头也撞了过来。 杨易抓住瞎子身子的是右手,此时右手猛然一顿,瞎子下落之势立时止住,由极动而变极静,此时瞎子身子下落之时带动的劲风方才吹响地面,激起一片灰尘。 与此同时,杨易左手挥动,对着独眼妇人砍来的剁骨刀刀身侧面弹了一指,随后左手一晃,已然抓住了江湖客刺来的花枪,将此人的花枪向右侧甩动,枪身巨震之下,已经搭住了卖菜人的扁担。杨易一甩之力何等惊人,这花枪搭住扁担之后,去势不绝,继续扫向野郎中的虎撑,此时樵夫的斧头已经劈到杨易面前,但独眼妇人的剁骨刀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刀身翻转,挡在了斧头之前。 院子里“锵锵锵”的声音响成一片,花枪与扁担齐飞,斧头与大刀共舞,只在这一瞬间,几人的兵器再也拿之不住,在手掌巨震之中,尽都脱手飞出。 铁传甲的拳头已经撞向了杨易的胸口。 杨易哈哈一笑,右手一缩,已经将瞎子挡在了面前。 铁传甲眼见瞎子竟然忽然出现,大吃一惊,此时拳头打出,已经无力收回,只得改变方向,闷哼一声,拳头侧向划出,打向了空处,这一下力道用的虚了,“喀嚓”声中,肩肘腕三处地方齐齐脱臼,一条胳膊顿时没了力气。 此时挡在杨易面前的瞎子忽然开口道:“都停下罢!” 从杨易作势下摔,到众人出手向攻,再到杨易挥洒迎击,这也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此时众人兵器脱手,皆尽骇然。又听到瞎子说话,都是又惊又喜:“易大哥,你没事?” 瞎子道:“我没事,都住手!” 他低头叹道:“人家这是逗咱们玩呢!就凭咱们这三脚猫的功夫,又怎能伤到这位侠士的一根寒毛!” 他刚才被杨易抓住之后,身不能动,口不能开,但耳朵却没有封住,对场中之事全都听在耳中。 他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后,沉声道:“铁爷,到底有什么隐秘使得你瞒了这么多年?即便是性命不保,也不肯说出来?” 瞎子道:“我们追了你十八年,如今总要有一个结果才行!我刚才听你语气,似乎有难言之隐,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有了当年之事?翁大嫂就在你身边,你不跟我们说,难道连翁大嫂也不能知道?” 独眼妇人空手走到铁传甲身前,她身材高大肥胖,此时居高临下的看向铁传甲,“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罢!” 铁传甲此时就站在瞎子身边,闻言身子一僵,看了看慢慢围过来的众人,一脸为难之色。 瞎子长叹道:“我们几个人的性格,你应该也清楚,是非对错,也还能看出几分。有这位大高手在场,你还担心我们杀人灭口不成?” 铁传甲咬牙道:“你们真要我说?” 独眼妇人翁大嫂道:“你说就是!” 铁传甲道:“好!那我就说!” 他看向卖野药的野郎中,“金风白金四哥,此事你应该也稍稍知道一点!” 金风白脸色变幻不定,沉默了一会后,涩声道:“是,我知道一点,但却很不确定!” 铁传甲道:“好,既然你也知道,那再好不过。” 他看向众人道:“翁老大为人仗义疏财,喜好结交朋友,这种事情我就不用多说了罢?” 翁大娘道:“我当家的脾性用不着你来说!” 铁传甲道:“翁老大义薄云天,对于朋友的有求必应,朋友有难,他必慷慨解囊,一向为江湖朋友敬重。他一年下来,开销之大,远超常人。” “可是翁大嫂,翁老大的出身你也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的钱周济江湖同道?” 翁大嫂本来黑黝黝的面孔忽然变得惨白,声音发颤道:“你接着说!” 铁传甲道:“我当时有一个捕快朋友,他说在他司职的几个地,接连出现了几个大户人家被劫杀的事情,虽然这些大户人家都是些为富不仁之辈,但却都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影响极大。他们不敢怠慢,一路追查之下,便怀疑到了翁老大的身上。” 背花枪的江湖汉子叫做边浩,闻言大怒:“你放屁!翁老大岂是这种人?” 铁传甲听了边浩的话后,便住口不说。 翁大娘冲边浩骂道:“你闭嘴!”她看向铁传甲,“你继续说!” 铁传甲道:“还要继续往下说么?” 翁大娘道:“说,为什么不说?” 铁传甲道:“好,我接着说!” 他继续道:“我这位捕快朋友怀疑上翁老大之后,便央求我出头帮他打探一番。” 瞎子接口道:“于是你就存心与翁老大结交,专门查访此事?” 铁传甲道:“不错!” 瞎子道:“翁老大对你怎样?” 铁传甲道:“极好!” 瞎子道:“那翁老大到底有没有做那些没本钱的买卖?” 铁传甲道:“有!” 一旁的翁大娘,此时非但脸发白,就连两只手也白了起来,喃喃道:“怪不得他那段时间老是外出,我以为他交集广,是去朋友家里做客,原来是做了这等事!” 她哑声道:“我性子粗,这些事情一直没有多想,此刻被你一提,发现之前果然有点不对劲。原来根子出在这里!我当家的若是因为这个,被你出卖,倒也说的过去!”说到这里,她独眼中已经有泪流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铁传甲大声道:“我没有出卖翁老大!翁老大对我不错,我岂能出卖他?只是,毕竟从我嘴里露出不少东西给我的捕快朋友,翁老大之死与我确实有关联!” 瞎子颤声问道:“那你为何不将此事早早讲明?害我等追杀你这么多年!” 铁传甲沉默不语。 翁大娘失魂落魄道:“他是为翁老大的名声着想,不想坏了他的清誉!” 铁传甲身子颤了颤,依旧不语。 良久,瞎子道:“我们错了!” 翁大娘道:“是啊,我们错了!” 身后的樵夫、江湖客、买菜的,挑担的都是静默不语。 野郎中金风白忽然叫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将此事隐瞒,害得大家苦熬十八年,也害得铁传甲亡命江湖!”他忽然拔出一把短刀,“此事既已谈明,我已无脸再见大家!” 手一动,短刀插向心口。 第二十六章歇歇脚,听听书 金风白短刀刚到胸口,手腕一紧,已经被杨易抓住。 杨易将他手中短刀抽出后,笑道:“想死还不容易?只是你死了,他们几个应该怎么办?是陪你一起死呢?还是替你收拾后事?” 此时翁大嫂几人才反应过来,瞎子道:“老四,你想死?那好,中原八义,义气当先,你死了大家跟着去便是!” 他从腰间也抽出短刀,刀尖对着胸口,嘿声道:“是不是大家陪你一起死,你才觉得舒服?” 独眼妇人道:“好,要死那就一起死!” 金风白又羞又惭,哑声道:“大嫂,二哥,我做了这等错事,你们何必还要管我?” 翁大娘道:“你隐瞒此事也是为了翁老大的名誉着想,是也不是?” 金风白道:“我……铁传甲都能为大哥的名声而浪迹天涯,远走塞外,我又岂能将此事宣之与口?何况我只是猜测,而无明证。” 翁大娘流泪道:“罢了!亡夫一己之过,却连累的几个兄弟苦熬十八年,更是差点冤杀了一个义气的朋友!” 她浑身发抖,嘶声叫道:“老四,该死的不是你,而是我!”她看向铁传甲,“铁大爷,你是一条汉子!因为当家的一些旧事,我们不知好歹,一路追杀于你!当真是委屈你了!” 铁传甲道:“不委屈!这事情本就与我有关,其曲在我!若不是我透露出消息,翁大哥也绝不会有当年惨事!” 翁大娘忽得跪倒在地,对铁传甲道:“我眼睛瞎的不冤!不明真相,胡乱猜测,错把恩人当仇人,真可谓眼瞎心也瞎!” 她大声道:“我剩下这只眼睛又有何用?”忽然伸处手指向仅剩的一只眼睛插去,竟然打算抠下眼珠赎罪。 铁传甲大惊:“大嫂,你这又何必?”急忙伸手阻止翁大娘的自残,“翁大哥义薄云天,我为他做些事情,本就应该,你们杀我也没有错!我自感不冤!” 杨易见这几人叽叽歪歪没完没了的自责,动不动就自残谢罪,看得眉头大皱:“诸位,可以了哈!真相既然大白,铁传甲是不是不用死了?” 直到杨易开口说话,几人这才想起有外人在场,翁大娘一脸惭色,对杨易道:“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助,才使得我们几个没有冤杀好人,请受我一拜!”说着翻身跪倒,向杨易叩头作谢。她身后几人也都向杨易拜谢叩头。 杨易也不躲闪,毫不客气的受了他们的大礼,笑道:“武林中人,义气当先原本也没错,但也别被仇恨蒙住了眼睛,冲动之下,做出后悔终生之事!” 翁大娘几人连声称是。 杨易又看向铁传甲,道:“大丈夫做事,又有什么不可对人言?他翁老大是什么人,你实话实说便是,你自觉自己义气当先,为了维护他的名声,甘愿委屈自己,便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可你想过没有,若是他们几个事后得知事情真相之后,他们又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铁传甲怔住了。 杨易骂道:“狗屁的兄弟义气!你与你家少爷李寻欢一个德行,自以为委屈自己,就能成全别人,事实上对别人的伤害更大!” 不待铁传甲再说什么,杨易已经迈步出门,“屋里的龙家父子弟尸身,你们帮忙埋了吧!” 龙啸云的这个宅院,出门便是大街,此时正是晌午时分,杨易腹内空空,走了几步后,抬眼看到一座大大的酒楼,金漆招牌已经有点陈旧,一阵风吹来,一股酒香钻进杨易的鼻孔,竟是香的与众不同。 “咦?” 杨易一愣,“这酒不错啊!” 当下再不考虑别处,径直走到了酒楼门口。 门口早有店小二上前将他迎了进去。 酒店大堂里,人声鼎沸,酒客极多,这家酒楼的生意竟然好的出奇。 杨易随意找了一个桌子,吩咐店小二:“拿手好菜来几份,来一坛酒!” 大堂空处,有一个白发老人与一个小姑娘正在一唱一和的说书讲故事。 老头负责说,小姑娘负责帮腔,两人配合的默契无比,听小姑娘喊说书老人为爷爷,原来这是祖孙两个说书的。 老人说书说的极为精彩,说到精彩处,便故意停顿一下,拿起烟袋,塞烟丝,点纸媒,吞云吐雾一番之后,直到众人打赏之后,方才在酒客的笑骂声中,接着往下说。 说书老人一身青衣,满头白发,但容颜矍铄,丝毫没有苍老之态。他身边的孙女,梳着两条黑黝黝的大辫子,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似乎比大辫子还要黑上几分。 杨易仔细看了几眼,嘿嘿笑了几声,不再多看。 店小二端上饭菜之后,杨易吃喝之际,便听到刚刚抽完含烟的说书匠继续开讲,“刚才的演义故事已经讲完……” 小姑娘道:“那你还有什么故事没有?” 老头笑道:“我知道一些江湖上最轰动的消息,最近发生的大事,不知在座诸位愿不愿意听?” 以为紫杉汉子大声喊道:“江湖消息?你一个臭说书的,能知道什么消息?” 老头笑道:“当然是又刺激,又好听的消息!” 紫杉汉子道:“好,那你便说说,说的好了,大爷重赏!” 小姑娘道:“那可就先谢谢大爷了!” 紫杉汉子道:“先不要谢,说的好,有赏!说的不好,一个子儿都没有!” 小姑娘甜甜一笑,看向说书老人,“爷爷,你就说一说最近武林中发生的大事呗。” 老头笑道:“那我便说一说。”他向小姑娘问道:“红儿,你可听说过金钱帮这三个字?” “金钱帮”这三个字一经说出,整个酒楼就是一静。 金钱帮两年前迅速崛起,只是短时间便威震天下,称霸江湖。便是以前的魔门,都被为他气势所摄,让他三分。 帮主上官金虹,已经被传言成了魔神一般的人物,但凡江湖中人,都对他敬畏三分。 如今金钱帮势力惊人,遍布大江南北,帮内之人残酷狠辣,稍有不从,便是人头不保。 等闲江湖好汉,便是私下里都不敢过多议论这个帮会,唯恐被金钱帮众听到,惹祸上身。 如今说书老人猛然说起金钱帮来,酒楼中的江湖豪客都是心头一跳,屏气凝神。 第二十七章喝点酒、抽袋烟 说书老人问及金钱帮时,小姑娘笑道:“金钱帮?如今的天下第一帮会,世上谁人不知?其帮主上官金虹被百晓生列在兵器谱的第二位,声威赫赫,盖压群雄,这事情您不用说,大家也都知道。” 说书老人笑道:“现在金钱帮出了一件大事,大多数人却未必晓得。” 小姑娘好奇道:“是什么大事?” 说书老人笑道:“金钱帮解散了!” “什么!” 说书老人此言刚落,小姑娘还未说话,刚才的紫杉汉子便叫喊起来:“胡言乱语!金钱帮如此大的帮会,怎能说散就散?” 说书老人叹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便是王朝更替,也逃脱不了这个命运,何况金钱帮这么一个江湖帮会?” 小姑娘问道:“这么大的帮会,说散就散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说书老人道:“因为一个人!” 小姑娘问道:“一个人?什么人?什么人又有这么大的本领,竟然逼得上官金虹将费尽心血才建立的金钱帮解散?” 老人道:“天人!” 小姑娘不解:“天人?” 老人道:“不错,天人!此人横空出世,之前在江湖中,竟然没有半点踪迹,犹如从天而降一般,所以称之为天人。” 小姑娘好奇道:“这个天人到底用什么法子让上官金虹解散了金钱帮?” 此时非但小姑娘好奇,便是在场的酒客们也都竖起了耳朵,听老头怎么说。 只有杨易犹自大吃大嚼,端着酒碗咕嘟嘟的灌酒,在整个安静的大堂里显得极为显眼。 老头瞥了一眼杨易,手中烟袋杆子忽然一颤,眼中流露出诧异之色,但随即平静下来道:“能让上官金虹解散金钱帮,只有一个法子!” 小姑娘问道:“什么法子?” 老人道:“打败他!” 小姑娘讶异道:“打败他?除了天机老人的天机棒,难道还有什么兵器能破的了上官金虹的字母龙凤环?” 老人道:“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此时大堂中的紫杉汉子,将一块银元宝仍到祖孙两人面前的桌子上,“别一问一答了,痛快的说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将元宝笑眯眯的收进袖中,轻咳一声,不再卖关子,“这位天降奇人,初一露面,便是出现在郭嵩阳与上官金虹的决斗场中。” 小姑娘插话道:“郭嵩阳?难道是兵器谱上,排在第四位的嵩阳铁剑郭嵩阳?” 老人道:“不是他,还有谁?本来上官金虹约战之人是小李探花李寻欢,但是郭嵩阳为人义气深重,深恐李寻欢遭遇不测,便用计将李寻欢点住,他却前去代替李寻欢赴上官金虹之约。” 小姑娘道:“郭嵩阳难道不知道上官金虹与荆无命向来都在一起,他单身赴约,面对上官金虹与荆无命两人,岂不是羊入虎口,十死无生?” 老人道:“所以说郭嵩阳义气深厚,他替李寻欢赴约之时,就已经存了必死之心。” 小姑娘问道:“那他怎么又活下来了?难道就是那个天人救了他?” 老人道:“不错。这位天外奇人,路经此地,见郭嵩阳与荆无命比斗之时,上官金虹却站在一边对郭嵩阳施加压力,使得郭嵩阳心神不宁,十成战力也不过用出八成,眼看就是必死之局。这位奇人,眼见他们两人合斗郭嵩阳一人,不由得起了侠义之心,一怒之下,便上前与上官金虹、荆无命两人打了起来。” 小姑娘道:“难道他一人便战胜了上官金虹与荆无命两人的联手合击?” 老人道:“不错,这位奇人确实不似凡尘人物,只用了十招,就已经战胜了上官金虹与荆无命的联手!” 这位说书老人与孙女两人一答一和,竟然将杨易当初救下郭嵩阳的情景大差不错的讲了出来。 杨易边听边笑,下箸如飞,将桌上的酒菜全都扫进肚子里之后,老人也将他与上官金虹之间的比斗叙述完毕。 整个酒楼里的酒客听完之后,轰然议论,有人相信,有人不信,彼此间争论不休,待到说书先生与孙女两人走下台时,他们还在争吵。 说书先生与孙女往外出时,恰好经过杨易的酒桌。 杨易眯眼细瞧,见他手中烟袋锅子还在冒着丝丝白烟,碧玉的烟嘴差不多一尺来长,黄铜色的烟袋锅奇大无比,简直像小孩拳头一般,整个烟袋杆子看造型倒是与一根棒子一般。 眼看他走到近前,杨易起身笑道:“老先生的烟袋锅倒是独特的很,不知抽起烟丝来,是什么感觉。”他伸手抓向老人手中的烟杆:“我想抽一口行不行?” 老人笑道:“我这烟杆概不外借。”手中微微晃动,烟杆划了一个奇妙的角度,躲开杨易这一抓。 杨易手中抓势不停,道:“抽一口也行!我就想尝尝味道!”他屈指连弹,几缕劲风袭向烟杆,“好久没有抽过旱烟了!” 老人烟杆往上提了一下,已然躲开指风,笑道:“一口烟而已,年轻人何必这么心急?” 杨易也笑道:“这一口烟与众不同,若是不抽,心中难受!”他手指合拢,并掌前推,随后往后撤掌,一股子回旋劲,缠吸力,将烟杆吸住后,向他的手中挪动。 老人道:“烟丝味道不好,抽了会更难受!”他本来已经将要熄灭的烟袋锅,忽然冒出火头来,烟丝熊熊燃烧,竟然如同一个小火炬一般,火苗被一股内劲往外拱出一尺多高,扑向杨易的面门。 杨易鼓腮吹气,将火苗吹的缩回烟袋锅中,笑道:“这烟杆倒也真是有趣,借我玩几天罢!” 老人道:“不是说了么,概不外借!”他手中烟杆本待再次划动,但忽然间手掌一震,烟袋锅竟然如同活物一般“嗖”的一声,从手中跳出,飞到了杨易面前。 老人的脸上终于变色。 杨易手一抄,已经将烟杆抓住,将烟嘴在酒碗里浸了一下,手一挥,烟袋锅中已经有红通通的烟丝亮起。 杨易吧嗒叭嗒抽了几口后,已经把里面的烟丝抽完,将烟袋锅在桌子上磕了磕,烟灰四溅中,杨易眯眼笑道:“老人家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何必还在江湖上走动?” 老人叹道:“老有所乐,走走看看,总比老是在家憋着好。” 杨易从烟杆上系着的烟丝袋里捏出一把烟丝塞进烟袋锅里后,对老人道:“刚才没有抽过瘾,老先生可否为我点一下火?” 他刚才与老人争夺烟杆,在外人看来,两人只是慢悠悠的你伸手抓,我缩手避,没什么出奇,但若是李寻欢或者上官金虹见到此种情景,定然会叹为观止。 从杨易接连几抓,抓向烟杆之时,到老人避开的同时运功反击,再到杨易不知不觉的将暗劲藏于烟杆之中,两人这几个动虽然看似平常,实则是包含了极为高深武学道理。 只是最后,说书老人还是逊色杨易一筹。 如今杨易让老人帮忙点烟,便是给了他一个重新夺回烟杆的机会。 老人闭目想了想,摇头叹道:“这袋烟我点不着!” 杨易笑道:“那我就先用着。什么时候您老人家觉得能点着了,这烟杆就再还你。” 第二十八章长亭别 说书老人身边的大辫子姑娘眼见爷爷的烟杆竟然被眼前的少年拿了去,乌溜溜的大眼睛顿时瞪得溜圆,抬头看了看神色郑重的说书老人,有扭头看了看端着烟杆的杨易,心中极为吃惊。 别人不知道说书老人烟杆的玄妙,小姑娘却是极为了解。 老人这旱烟杆虽说叫做烟杆,但形制与普通烟杆极为不同,比正常烟杆要长许多,差不多有三尺多长,整体由五金之精打造,可以做烟杆抽旱烟,也可以用做兵器御敌。 这烟杆在说书老人手中,从不离手片刻,不想到现在竟然被眼前这个贵公子伸手夺了去,着实令小姑娘又惊又奇。 此时听老人说点不着杨易手中烟丝,更是吃惊。她伸手摇了一下老人的胳膊,“爷爷,我经常帮您点火抽烟,这位公子想抽一口,还是我来帮他点一下吧。”不待老人说话,她已经走到了杨易面前,笑道:“公子,我爷爷年纪大了,眼神不好,您这袋烟,我替您点了吧。” 杨易不欲为难女流之辈,见小姑娘从背囊中拿出火折子,伸向手中烟袋锅时,当下将烟杆一收,笑道:“小姑娘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事,跟着爷爷走江湖,风餐露宿,有何乐趣可言?” 大辫子小姑娘道:“家里穷,就指着说书生活呢。” 杨易摇头失笑:“若是孙家人也算的上穷苦人家,那全天下还有几个人敢称‘富庶’两字?” 小姑娘惊道:“你知道我们?” 杨易将手中烟杆晃了晃,笑道:“不认得你们的人,那也得认识这根棒子。” 他手中明明是杆烟杆,却被他说成棒子,但小姑娘却不感到讶异,“哎呀,现在这根棒子却到了你的手中,你看你这般英俊年少,一身贵气,手中拿着这么一个丑陋的棒子,岂不大煞风景?公子,你还是把这棒子还给我爷爷吧。” 杨易道:“这杆棒子丑陋?天下间有资格说这根棒子丑的人,也不过三两个人而已。” 小姑娘见杨易眼神温和,无有歹意,便不怕杨易,兴致勃勃的坐在杨易酒桌对面,问道:“那天下有哪几个人有资格说这烟杆丑?” 杨易一指自己,“首先,我有资格!” 小姑娘咯咯笑道:“公子好厚的脸皮,那剩下的还有谁?” 杨易道:“还有一个叫做上官金虹!” 在旁边站着的老人闻言身子一颤,手掌微微发抖。 小姑娘不服气道:“上官金虹?他的龙凤环,怎能比得上这根天机……”她说到这里,忽然住口,显然不想再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根烟杆的名字。 杨易笑道:“十七年前子母龙凤环确实不如这根烟杆,但是十七年后,这根烟杆已经老了!” 杨易道:“虽然棒子还那根棒子,但是少了争强夺胜之心,多了名缰利锁之苦,心已蒙尘,顾虑多多,已经不复当年锐气。这杆棒子若是对上子母双环,必败无疑!” 说书老人闻言,身子又是一震,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小姑娘气鼓鼓的看向杨易:“你怎么这么肯定?” 杨易道:“我就是这么肯定!” 旁边的说书老人呆立良久,终于叹了口气,问杨易:“那要怎么才能胜的了子母环?” 杨易笑道:“根本没有法子!人老了,就得让位!还管那么多作甚?江湖子弟江湖老,一代新人换旧人。属于老辈人物的时代终究会过去,又何必劳是揪着往日不放?” 说书老人点头道:“说的也是!只是天下不安,有不安分之辈搅乱江湖,又怎能让人安下心来?” 杨易道:“现在不安分之人也已经安分下来了!” 老人一呆,“是啊,金钱帮已经散了啊。” 杨易不再多说,掏出一块碎银拍在酒桌之上,起身迈步,走出酒楼,“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回家逗弄儿孙颐养天年为好!” 杨易走出酒楼之后,忽然又返身对说书的小姑娘喊道:“孙小红,你的如意郎君就在附近!昏迷不醒,你若不去照顾,他是死是活,我可就不敢保证。”哈哈大笑,大步远去。 说书小姑娘呆呆的看向自己的爷爷,“爷爷,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您知道他是谁么?” 说书老人叹道:“丫头,你这是明知故问啊。咱们刚才不是还说起了他么?” 孙小红大眼睛睁大,“他就是杨易?” 说书老人道:“除了他还有谁?” 孙小红惊道:“这么年轻啊?” 说书老人道:“所以他是天人啊。”他长吁了一口气,似乎心中块垒随着这一口气,已经尽数消散。脸色渐渐变得正常起来,转头对孙小红笑道:“丫头,李探花如今就在附近,你还不去照顾一下他?” 孙小红跺脚不依:“讨厌,他什么时候成我的如意郎君了?” 老人哈哈大笑。 …… …… 三个月后。 城东十里长亭。 “杨兄弟,你这就要走了么?” 杨易面前站着李寻欢、郭嵩阳、孙小红与阿飞,他们在送别杨易。 杨易看向阿飞,“飞剑客不恨我了?” 阿飞淡然望天,不发一言。 杨易哈哈大笑,“两个月前,你手中这把剑倒也真是厉害,差点真的杀了我!果然不愧为飞剑客!” 他感叹道:“这三个月,我连番杀伐,斩了魔门上百好手,也觉得有点倦了,日后江湖当会平静一段时日。日后若再有风波,就看李兄与飞剑客的手段了!” 李寻欢笑道:“杨兄弟天人造化,功盖天下。你这三个月虽用霹雳手段,却怀菩萨心肠。金钱帮也被你强行逼散,魔门也已凋零,天下至少太平三十年。天下人无不感念杨兄弟的好。” 郭嵩阳道:“不知杨少侠欲往何处?” 杨易笑道:“我有一位厉害的对手还在外面等我,我手中戟、胯下马都被此人夺取,我想离开此界找一个胜过此人的法儿。” 李寻欢悚然动容:“天下还有胜过杨兄弟之人?” 杨易笑道:“天地高远,高人多的是,小弟这两手功夫又算的了什么?” 笑了几声,拱手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来日有暇,再来叨扰几位。” 转身离去,在朝阳之下,身影逐渐模糊。 李寻欢叹道:“杨兄弟横空出世,力压天下,真乃天人也!” 孙小红道:“先不说杨易,咱们的事情怎么办?” “这……”李寻欢一脸为难之色,看向了郭嵩阳,郭嵩阳又看向了阿飞,阿飞抬头看天恍如不觉。 李寻欢心中作难,“这可如何是好?” 第四卷安得倚天抽宝剑 第一章石台野人 还是熟悉的青铜大殿,杨易端坐大殿之中,闭目凝神,潜运玄功。 良久之后,杨易睁眼起身,一招一式的在大殿内比划起来,他比划的招式正是将他逼近大殿内,那个武道宗师出手抓他的手法。 比划了一阵子,杨易复又端坐凝思,“不行,还是没有把握躲开那道人的手法。” 他在小李飞刀世界里,无一日不在揣摩道人的武功路数,但那道人明明看着极为简单的手法,自己偏偏就躲不开,其中奥妙着实难参。 他也曾与李寻欢、郭嵩阳、阿飞等人交手比试,只为提高自己的武学积累,但仍是感觉自己有所不足。对于武道宗师之境尚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杨易起身在铜殿里来回踱步:“我从小河之中进这大殿之前,已经发出啸声示警,虽然桃林距离京都甚远,但我那老爹当能听得到才是。只是不知道他如今有没有赶到桃林,将那道人擒拿?” 他从来没有见过杨慎行真正的出过手,因此对于主世界的事情不能判断的十分精准。 “现在若是出去,那道人走了还好,若是没走,还在桃林搜寻的话,我这一出去,岂不是被他抓个正着?” 杨易思来想去,心道:“还是先不出去罢!找个世界,提升一下,待功力与他相差不大,再出去也不晚!” “反正无论在这武侠世界中经过多少时日,在主世界也不过是一天而已,耽误不了什么事情!” 打定主意之后,杨易在大殿内走了几圈之后,看向了一扇大门:“要想以弱胜强,以柔克刚,遍观各界,也只能向此人请教!” 当下俯身托门,向上挺举,轰隆声中,大门已被他高高举起。随即,门户里白光闪动,光舌席卷而来,只一瞬间,杨易已经消失在青铜大殿之内,他刚刚举起的大门又轰然下落。 杨慎行正站在桃林中杨易消失的小河边凝神感应,他身后站着的正是擒拿杨易未果的长发道人。 此时长发道人浑然没有了淡然飘渺的风度,两眼呆滞无神,只是僵立在杨慎行身后,一动也不敢动。 杨慎行与杨易父子连心,有血脉相系,对于已经将精神之力参悟到了极境的杨慎行来说,感应杨易的位置,乃是轻而易举之事。只是这种轻而易举,说的乃是平常时刻,但现在杨易身陷虚空小天地,纵然杨慎行精神力量强大,此时感应起来,也极为吃力。 直到杨易推开铜殿中的一扇大门之时,杨慎行才从精神层面上透过无尽虚空,感应到了杨易所在的位置,并“看”到了杨易被白光吞没的身影。同时也粗略的“看”了一下铜殿的形制,只是还未来得及仔细感应,有关杨易的血脉联系已经从他心灵之中陡然消失。 “原来如此!” 杨慎行摇头微笑:“看来现在易儿已经身在他所说的小世界之中了。” …… …… “咦?” 白光之中的杨易忽然心有所感,“刚才好像有人看了我一眼似的,感觉这道目光好生熟悉!” “真是奇了怪了!” 杨易摇了摇头,待到白光消失之后,放眼四下打量了一番,不由的哭笑不得。 “我这落脚之地,可真是天下难寻!” 原来他此时正站在一块大石之上,这块大石乃是从悬崖峭壁之上突兀伸出,形成一大块石台,犹如前世高楼之上尚未砌上墙壁的阳台一般。 这块大石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三面环空,就这么从悬崖峭壁中间凸了出来。石台足有十来丈方圆,中间再无杂物,只有边缘处有些枯草败叶,此时已被尚未消融完毕的积雪遮掩的七七八八。只有几根杂草随风舞动。 “怎么到了这么一个地方?这青铜大殿什么都好,就是这传送的落脚点不太靠谱!” 杨易摇头叹息:“这要是想要下山,须得花费一番功夫了!” “晦气!” 此时这个世界应该正是冬末春初之际,当此半山腰上,寒风肆虐,吹得杨易衣衫飘飞,半空中风声吼吼,极为骇人。 杨易此时早就寒暑不侵,这山风虽大,对他来说也只是寻常。在石台上走了几步,杨易神情一动,眼睛望向石台左侧。 只见左侧的一堆枯草积雪下似乎有东西在向外移动,杨易大奇:“这下面难道还有一个山洞不成?” 刚想到这里,就见前面枯草堆中竟然伸出来一只手来,随后又探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转眼间一个长须长发,身上绑着破烂布条的野人从左侧的枯草丛中跳了出来。 杨易心中更奇,“这地方难道还有野人出没?”但随即神情微动,“此人绝对不是野人!听其血液流淌,心脏跳动之声,竟然功夫不错!不知怎么这么一副打扮?” 这衣衫褴褛之人走出枯草丛后,杨易才发现,原来这草丛下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恰荣一人容身的山洞,看来此人刚才就以此山洞做了栖身之地,因为天冷风大,故用枯草积雪将山洞盖住,他自己便在这小小的山洞中缩身休息。 此人从山洞之中跳出后,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嘴里骂骂咧咧的乱骂一通,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猛然转身,便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呀!” 这人吓了一跳,惊声尖叫:“你是谁?” 杨易笑道:“你又是谁?” 这衣衫褴褛之人原本乃是一个心机深沉之辈,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如今在这石台之上独居多年,从未见到任何活物,此时猛然见到杨易这么一个活人,这番惊讶诧异之情,当真是难以形容。 此人吃惊之下,惊叫一声之后,随即住口吞声,眼中精光闪动了几下,骇然之情迅速转为平淡,看向一身锦衣的杨易,抱拳笑道:“在下朱长龄,几年前只因一时失足,不慎坠落此地,一直捱到今天,当真是苦不堪言。小兄弟你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方的?难道也是失足坠落到了此处?” 杨易笑道:“原来你就是惊天一笔朱长岭啊?” 朱长岭喜道:“小兄弟知道朱某的名字?” 杨易道:“我知道你的名字好多年了!” 朱长岭笑道:“朱某人久不在江湖上走动,还有什么人能知道我的名字?莫非小兄弟还是故人之后?” 第二章桃源 杨易看了看眼前野人一般的朱长龄,又看了看这方圆十来丈的石台,嘿嘿笑道:“惊天一笔朱长龄,何等心机手段,天下有几个人敢与你多朋友?瞅老兄的样子,看来在这石台之上,生活了不少时日啊?” 朱长龄看杨易年纪不大,明明知道自己的名声,却还开口喊自己为老兄,俨然将他与自己放在了同一个辈份上,且还口出不屑之言,意有所指,不由得心中大怒。 只是见杨易只身到了这石台之上,神情只是好奇却全然没有慌张之色,想来定然有脱身之法,不然何得神色如此淡然?他心中虽怒,却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心想:“待我从你口中寻得离开的法子之后,看我如何泡制于你!” 他在这石台之上存活的这几年,寒风烈日,风雪雨露、严寒酷暑、等一系列自然之威,全然被他经历。 他于此地,既无遮阳之伞,又无避寒之棉,雨露风霜只能赤身应抗,实在是度日如年,苦不堪言,做梦都想离开此处。当下含糊答道:“小兄弟有所不知,我于几年前不慎失足,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因此只能独身苦捱!” 他看向杨易,一脸的热切:“我看小兄弟当此险境,镇定如恒,想来定有脱身之策。” 杨易笑道:“脱身之策?” 朱长龄道:“是啊!” 杨易道:“脱身之策那自然是有的,只是阁下用不着了!” 朱长龄讶然:“这是为何?” 杨易道:“将死之人,即便知道了,又有何用?” 朱长龄一愣,“什么将死之人?” 杨易挥掌前拍:“接我一掌,你就明白了!” 朱长龄见眼前这个少年还没有与自己说上几句话,莫名其妙的便要对自己不利,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叫道:“且慢!少侠,你这是为何?” 杨易掌势不停:“只为心中爽快!” 朱长龄虽然不想得罪杨易,但事关生死,岂能束手待毙,伸出右手食指,正是家传绝学一阳指,指间疾点杨易掌心劳宫穴,“小兄弟,我又如何得罪你了?” 他见杨易出掌之时,掌势既不威猛,亦不迅速,看起来威力寻常,只道是杨易小小年纪学艺不精,因此出手之际,一阳指的指力只是用了三成力道,但随即又将力道加了两成,心想:“不让你吃点苦头,你如何知道我的厉害?” 但他手指刚刚抬起,杨易的手掌却已经到了他的胸口,“喀嚓”一声,朱长龄胸口肋骨已经折断几根,身子离地飞起从石台向山下坠落。他掉落悬崖之时,心中犹自难以置信,“我看他掌势也不如何迅捷,可为什么我出指却慢了他几分?” 杨易见他发出一溜惨嚎急速下坠,但旋即生息皆无,知道此人死多活少,摇头笑道:“你是没有得罪我,但是我看你不爽啊!” 走到刚才朱长龄藏身的山洞处,往里瞧了瞧,发现这个山洞极小,且愈是往里愈是窄小,曲曲折折,不知通往何处。想起原著中的情景,杨易心道:“倒要见识一下里面的风光。” 当下运起缩骨功,九尺高的身子非但没有变小,反而变得又高又细犹如一根麻杆一般。估量了一下山洞的大小直径,杨易俯身钻了进去。 山洞幽深曲折,狭窄阴暗,爬行了好一会儿,待到眼前一亮,放眼四瞧,当真是到了一个好地方。 眼前乃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前方玉龙高挂,眼前芝草飘香,有果树挺立,有猴群嬉戏,当此寒冬之际,这里却是温暖如春,恍如江南之地。 山洞离地面不过丈许,杨易从洞口跳下,随即运功振衣,衣服上沾染的尘土皆尽被震的飘向空中,形成一团粉尘。再看杨易,一身衣服已然光洁如新。 杨易向前走了几步,从身边果树之上摘下来一枚无名鲜果,也不擦拭,咬了一口之后,只觉得口齿留香,鲜美无比。又摘了几个长相不同的果子,都是香甜可口,虽然味道不同,但都是鲜美之极,人间难寻。 “这小子能在此地生活多年,果然好福气啊!” 又走了里许,已经到了一条瀑布之前,瀑布下积有深潭,却无溪水横流,想来是从地下泄了出去。此时正有一个与朱长龄一样的毛绒绒的类人生物正蹲在树上在与一群猴子玩耍。 待到杨易走向近前,猴群四散之后,那人方才回头观看,猛然间身子一震,急忙从树上跃下,惊道:“你……你是谁?” 杨易见眼前这人披散着毛绒绒的头发,胡子也长了老长,倒是与朱长龄有异曲同工之妙,知道他便是张无忌,开口笑道:“老兄这番打扮,倒也颇有古风。” 张无忌见杨易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再看自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两人相比之下,真如美玉顽石之别,不由得心下自惭,喃喃道:“兄台你是从何而来?” 杨易笑道:“我从外面的石台上寻到此洞,好不容易才钻了进来。” 张无忌吃惊道:“外面石台?你可见到石台上还有另一个人?” 杨易道:“你说的可是朱长龄?他应该死了罢!” 张无忌更是吃惊:“死了?怎么会死了呢?” 杨易笑道:“身坠悬崖,即便不死,也得半残,怎么?老兄,他是你的什么亲人不成?” 张无忌面露哀色:“他不是我的什么亲人,而是我的仇人,我流落此地也被他所害。” 杨易奇道:“既然如此,他死了你该高兴才是,为何还为他伤心?” 张无忌道:“朱伯伯功夫了得,智谋通天,乃是武林中相当大的一号人物,没想到就这么去了。” 杨易道:“此人怎么害你了?” 张无忌心底纯洁,毫无机心,见杨易问及此事,将有关金毛狮王有关的事情尽数摘去之后,便将朱长龄如何设计他,如何被他看破,他又如何到了此地的事情尽数说给了杨易听。 杨易虽然对此时早就知晓,但此时由张无忌本人述说一番之后,还是觉得大感新奇。听完后,杨易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此人死不足惜。” 他看向张无忌,“老兄性情过于柔弱,对于这等恶人,你还给他什么果子吃?饿死他便是了,何必又多此善心?” 张无忌无言以对,只是说:“他既然没有害得死我,反而我又因祸得福,修习了高深武学,消了多年寒毒,因此我便不再恨他。” 杨易摇头笑道:“一个人一个脾气,却也强求不得。以你的性格,若是出山之后,做一个富家翁,娶一房漂亮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最为适合你。江湖中的打打杀杀,阴谋诡计,看来不怎么对你的脾气。” 张无忌如同遇到知音一般,眼睛发亮:“不错,江湖中的阴谋诡计,打打杀杀有甚么好的?为何大家不能和和气气的相处,有什么事情,难道不能好好说么,非得要动刀动枪不成?” 他叹道:“若不是想念太公外公他们,我真想在这山谷之中待上一辈子,再不出去经历那些险恶风波,人心诡诈之事。” 第三章参详 张无忌久在山谷独处,一个人孤独久了,乍见到杨易这么活生生的同类,而且这个同类又不似朱长龄那般令人讨厌,不由得极为高兴,他捉山鸡、抓潭鱼、摘鲜果、不一会儿竟然弄了满满当当的一堆吃的,之后又从附近山洞里取出一个烧制的歪歪扭扭的硬土坛子,对杨易道:“这是我从附近猴群那里偷得的猴儿酒,滋味不错,杨兄若不嫌弃,可以尝尝滋味。” 他刚才已经与杨易互通姓名,聊了几句之后,与杨易聊得极为投机,他本来心善,同时又为杨易的气质风度所折服,对于杨易竟丝毫没有防备之心;此番作为地主,对于杨易这么一个贵客,他自然要款待一番。 杨易见他忙忙碌碌,烧鸡烤鱼、摘果、端酒,又抱来了一大块青玉一般的方石放在杨易面前以做饭桌,折断两根树枝作筷子,很不好意思的对杨易道:“此地简陋,怠慢不周,见谅见谅!” 杨易叹道:“此地有风有雪,有鸡有鱼,有白龙高挂,有鲜果垂枝,有玉石做台,有猴酒做饮,天下再无有此奢华之菜,哪里谈得上简陋二字?” 张无忌极为高兴,对杨易道:“来来来,杨兄,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杨易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伸箸夹了一块鸡肉,咬了一口,只觉得这鸡肉虽无佐料调味,却也鲜香嫩滑,极为可口。又尝了一下鱼肉,发现鱼肉又是另一种鲜美滋味,吃了几口,对张无忌赞道:“张兄,你厨艺虽然一般,但这食材却是顶级之物,虽然处理的不是太好,但吃来已经极为可口。” 张无忌听他说自己厨艺不好,笑嘻嘻的不以为意,心道:“杨兄为人爽直,心口如一,不似朱伯伯那些腹黑之人,明暗两面,专司害人。” 杨易虽然说张无忌做的不好,但说归说,但手中筷子却是不停;张无忌见他吃的香甜,虽然这都他日常吃惯的东西,但也兴致勃勃的与杨易争抢起了,一顿饭吃完,觉得这顿饭比往日要香甜了几分。 吃完饭后的几个鲜果,杨易张无忌两人找了一个向阳的斜坡躺了下去,斜坡上绿草如茵,犹如地毯一般铺满了山坡,躺在上面晒太阳,当真是惬意无比。 杨易舒服感叹:“张兄,你这几年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赛过神仙啊!” 张无忌嘴里衔了一根枯草,眯眼看天,笑道:“我本来是打算在此地慢慢被寒毒折磨而死,没想到福缘天降,竟然从一个大白猿肚子里得了失传的九阳真经,这才解了寒毒之苦。” 说到这里,张无忌起身道:“杨兄,我看你也是习武之人,我得的这部九阳真经在武林中有极大威名,你有没有兴趣参研一番?”他不待杨易回话兴致勃勃的跑向了自己住处,看意思是想要拿来九阳真经让杨易参详。 杨易兴致缺缺。 他来此地本就是好奇之下,想要见识一番而已,对于此界武学,他除了对张三丰的太极妙理看重之外,对于别的功法就不太放在心上,九阳真经对别人来说乃是绝世神功,但对他来说,也就那么回事。 只是张无忌此人心地良善,在原著中,他出了山洞之后,朱长岭欲学九阳真经,他竟然也欣然同意,丝毫不念旧恶。若不是朱长龄用心歹毒,说不定还真让朱长龄将九阳真经修习一番。 所谓君子不念旧恶,这张无忌倒也算得上是这个时代的至诚君子了。 但在杨易看来,这等迂腐之举,有不如无,但张无忌之所以是张无忌,便与他这性格有关,若他真的杀伐果断,阴狠毒辣,他也就不是张无忌了。 在杨易快要睡着之际,张无忌拿着几本书册走了过来,“杨兄,你看。” 他献宝似的将手中四本书册递给杨易,“这便是九阳真经。” 杨易懒洋洋的伸手接过,打了一哈欠,道:“在如此美景之前,谈论武功,实实在在是大煞风景。” 他将九阳真经接过后,发现张无忌手中还有两部书册,问道:“这两部书是什么?” 张无忌笑道:“这是两位前辈送与我的医书,一部是毒经,一部是医经。” 杨易兴致大起,“可是胡青年与王难姑的遗书?” 张无忌愣道:“你怎么知道?” 杨易笑道:“张兄,你的一切我都知晓的清清楚楚,你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这次前来,只是一时好奇,想要看看张兄居住的这世外桃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张无忌深深看了杨易一眼,道:“我信你!” 杨易哈哈大笑翻身而起:“你倒还真放心!” 张无忌道:“不知怎么的,我一见杨兄,心里竟然毫无防范之意,就像……” 他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绝不会对我有什么歹意。” 杨易闻言,差点让一口口水给呛死,咳嗽道:“好啦,好啦,你把医经与毒经拿了我看,这九阳真经你先收着吧。” 张无忌奇道:“张兄你难道懂得医术?” 杨易道:“马马虎虎也会两手。” 张无忌顿时来了兴趣,他得胡青年真传,对医道极为倾心,相对与武学而言,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医家之术。此刻听得杨易懂得医术,不由得极为高兴,对杨易道:“这两部书里有许多疑难之理颇为艰涩难懂,我参详了几年,还是难以尽数理解。” 当下翻开胡青牛的医术,指着其中一段道:“这带脉之理,尤为难解,人体诸多经脉皆是直上直下,唯独带脉在腰间环绕,提携诸经,束腰成带,而天下武学功法绝无沿带脉运气之法,也因此对其作用了解最少,胡大夫这几页经文专论带脉,实在难以参详通透。” 杨易也知道带脉之理难参,但他所在的主世界的医家之术却已经对此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当下接过经书,从头至尾翻看了一遍,闭目片刻之后,已经对胡青牛的医学理念有了系统的认知,当下向张无忌解释道:“据我所知也有气运带脉之法,提携诸经之术,只是真气运行在带脉之时,腰间痒的要命,一般人难以坚持,你若是有兴趣,我可以教你。只有运气内视,方才能对这条经脉有深刻的了解,若是光看经书只凭臆想,绝难理解。” 当下教了张无忌起运带脉之法,让他在一旁默默体察,他则将医经与毒经拿在手上仔细参看。 自古医武不分家,但凡武道宗师,就绝没有不通医理之人,只是大部分宗师只是对经脉运气最为拿手,对于草药之理涉猎较少。 但杨易身怀医家宝术,对于草药之学也极为精通,因此观看这毒经、医经毫不费力,待到将这两部书册看完,已经在这山谷之中待了将近一个来月,感觉收获甚丰。 他之前医术之高,比他的武学可要高大不是一星半点,如今武道修为大进,虽然没有抛弃医道,但毕竟少了许多精力在其上面。 直到今天读了这两册经文,与自己以往所学相比较,他在医道上的见识才算是又前进了一步。 以医理而推武学,两厢参悟比较,使得他对于阴阳消长,君臣辅佐之道,武学中刚强柔弱疑难之理也有了几分长进。 对于杨慎行所教导的三教同参之法也已经稍有眉目,此番收益之大,实在令他惊喜。 而张无忌本身医术也极为高明,两人互相启发,互相补充,虽然张无忌在武道修为上差了不少,但是在医道上的悟性却是极高,对杨易起了很大的帮助。 所谓投桃报李,张无忌既然如此待他,他又岂有不报之理。 这天,将九阳真经仔细参悟之后,杨易对张无忌道:“张兄,我看你修习这门神功还未曾圆满,尚差了几分火候,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罢。” 第四章试招 张无忌修炼九阳神功多年,如今已经将九阳神功的第四册也已经修成,但运气之法虽然会了,功力却未达到神功最后的境界,最后的几道关卡却再也突破不了。 这不是他资质差,而是这神功的最后乃是需要积蓄极大的内力之后,方能一气呵成通达全身经脉。此时考验的乃是一个水磨功夫,张无忌火候不到,自然不能修成。 对于这种情形,张无忌作为医道大家,自然也是明白的很,倒也不以为意。他也设想过一个法子,若真的想要将此功修习大成,须得是找一个绝顶高手,在自己行功之时,为自己摩脐运气,按摩周身,如此内外相合,方能有大成的可能。 只是九阳神功何等高深,功力运行之际,自有感应,寻常人物未能触及他的身体便会被他功力自发弹出,而遍观天下,有能力助其行功之人,恐怕除了三丰真人之外,已经别无他人。 此时张无忌听杨易说要帮助自己行功运气,不由好笑道:“杨兄说笑了,这功夫你也看了,若想外力相助,须得气达先天之人出手才行,杨兄年龄比我还小,未必能成。” 杨易哈哈笑道:“能不能成,姑且试试,或许能成也未可知,反正也没有什么坏处。” 张无忌推辞不过,道:“那就试试。” 杨易一直没有说过自己功力如何,张无忌便也不问,此时好奇心起,“倒要看看杨兄用什么法子助我?” 当下张无忌找了一个地方,按照往日修习之法,盘膝运气,闭目存神,心神正欲沉寂之时,忽然觉得头顶一震,一只手掌已经抵住他顶门百会穴上,同时丹田处也被另一只手掌按住,杨易的声音传来:“你继续运气,不要散乱!” 杨易话音刚落,张无忌便感到两股极大的真气由两只手掌而出,一道真气由顶门似甘霖下降,一道内真气从丹田如青烟上升,两道真气火热如浆,竟然是与他同宗同源的九阳真气。 张无忌心中震撼莫名,“这是九阳神功啊!杨兄修习此功尚不足月,怎么能有如此浑厚内力?”他这么一分神,内息陡然一滞,真气差点走岔,只听外面杨易喝道:“静心!凝神!” 张无忌吃了一惊,急忙收摄心神,体察周身,再也不敢多想。只觉得上下两股真气,下面一股从丹田过会阴,由会阴而上腰眼肾俞再至夹脊,爬天梯过明堂,沿着督脉一路向上,而百会上的一道真气却是由白会而至上颚,由上颚经舌下金津玉液,降至十二重楼,一路下沉。 这两道真气浩浩荡荡犹如长江之水,又似黄河之波,一路所经之处,无论穴道大小,玄关深浅,在这两道真气之运行下无不豁然而开,当真是势如破竹,沛然莫阻。 这两道真气所行之道正是九阳真经修习之法,只是一顺一逆,比之张无忌本身内力可要深厚多了。到得两道真气在张无忌体内盘旋绕行良久,张无忌体内数十道玄关尽数被打通之后,抵在他头顶与丹田处的两只手掌方才离开。 张无忌满头大汗,浑身皮肤通红如火,头顶一道白气凝而不散,他本是端坐在绿草地之上,此时体内九阳真气溢出,慢慢的身下绿草变黄,渐而变焦,一阵风吹来之后,枯草败叶四散飞去,情形极为惊人。 待到他头顶白气渐渐回缩,再也不显于外之时,张无忌睁开了眼睛。 杨易见他睁眼,笑道:“感觉如何?” 张无忌起身作势一跃而起,忽地跳出丈余,哇哇叫着落入了前面的水潭之中,随后又从水潭跃起,跳到了附近的一株大树之上,压折了一根树枝之后,方才落地。 杨易见状笑道:“你此时内力激增,尚还不太适应,最好不要运气。” 张无忌依言安定下来后,慢慢走到杨易面前,看向杨易的目光又惊又佩:“杨兄,你好高的内力!这九阳真经你修习还不到一个月,怎么修出来这么深厚的九阳真气?” 杨易笑道:“我原来修习的内力与这门功法极为类似,稍微转换一下性质,就变成了九阳真气,倒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杨易此言倒也有三分真实,他所修习儒家功法中的浩然正气,运行之道最为刚直,讲究气宜直养而无害,所修成的真气刚烈之极,犹如体怀大日,真气性质与这九阳真气极为类似。但若是真的要将这浩然真气转换成九阳真气,却也不是一蹴而就之事,耗费了好些日子方才悟出真气转换之道,这才有把握帮助张无忌突破最后一个难关。 如今一试之下,果然成功,非但张无忌得了极大的好处,便是杨易也有了很大的收获,通过这一次真气转换体用,杨易对于体内真气细微之处的运行变化有了极大的认知,为日后修习别家法门提供了参考经验。 张无忌直到三天之后,方才将全身的真气打磨的圆融通透,此时他体内水火相济,龙虎交会这个最大的炼气关卡已经打通,九阳真气已然大成。 神功既成,胆气便壮,又兼思念太公外公,在这山谷桃源之地,再也呆不下去,生了离去之意。 这一日,张无忌对杨易道:“杨兄,我想离开此地赶回中原,不知杨兄是与我结伴而行,还是继续呆在此地?” 杨易笑道:“你自去你的,我还有些东西没有想通,过几日我再离开。” 张无忌见他也是要走,便道:“我也不是太急,干脆等你几日罢。” 杨易见他如此,点头道:“张兄有所不知,几年前我有一个仇家曾将我打得一败涂地,毫无反抗之力,这么些年,我一直在脑子回想演练他出招拿人之法,但却一直不能破解,张兄如今内力大成,功力高深,已经是江湖中顶级的高手,你若是同意的话,我就想拿你练练招。” 张无忌是忠厚之人,闻言自无不同意之理,只是他虽然内力高深,但却对武学技击之术不太明白,如今只会一套武当长拳,其余的武学招式一概不懂。 杨易无奈之下,只好教了他几套功夫,待到他将那些功夫学会之后,方才出手试招。 张无忌内力既满,又学了武学运劲之法,一身战力飙升,又兼每天被杨易试招,与前几日相比,俨然两人。 这一日,杨易与张无忌试招之时,忽然伸手虚抓,五指如山一般罩下,这一招张无忌已经见到杨易使了不知多少遍,早就有了应对之法,但今天这一招使出之后,气势韵味却与之前大不相同,只觉得这一抓下来,似乎整个天地都在他一抓之中,前几日想到的应对之法,此时已经全然无用,脖颈一紧,已经被杨易拎了起来。 杨易将张无忌放下之后,放声长笑。 “终于知道这一招的奥妙所在!张兄,咱们出谷去罢!” 第五章狗子 张无忌见杨易悟出高深功夫,也为他感到高兴,“杨兄,你已经将你仇家的功夫参悟明白了?” 杨易道:“参悟明白?哪里有那么容易?” 张无忌愣道:“我见你刚才一爪下来,有笼罩四野囊括天地之势,躲不了避不开,实在是高明的紧呢,怎么还是没有参悟明白?” 杨易叹道:“只是明白了一招的奥妙而已,而且还是皮毛,况且即便是对敌人的招式全都参悟的明明白白,内功心境达不到对方的程度,与他对敌也是有败无胜之局。” 张无忌此时对于武学之理涉猎颇浅,对于杨易所说的话听得不太明白,问道:“难道非得与对方的功力境界相差无几之时,才有取胜的可能么?” 杨易道:“这倒不用,我若有对方一半的功力,当时逃跑的就应该是他了!” 见张无忌对自己颇为关心,杨易笑道:“无妨,我既然已经明白了他这一抓之势的奥秘,我这敌人的其余的招式自然也能慢慢推导出来。实在不行,拼着多耗几年时间,待我本人悟通武道至理,晋升宗师之境之后,再与敌手放对。” 张无忌道:“这样最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徒呈血气之勇,反而被人笑话。” 杨易笑了笑,不再说话。 这日,张无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杨易取出随身的酒壶,灌了满满一壶猴儿酒,颇为不舍:“今天出的此地,似这样的天然好酒,恐怕是难有机会再喝了。” 张无忌说要收拾东西,其实他身无长物,哪里还有什么东西可收拾的,唯一的一件衣服还是杨易送给他的。他也只是与谷中猿猴作别,又用藤篓装了些果子以作干粮,之后将九阳真经与胡青年的医经以及王难姑的毒经寻了一个地方掩埋,立碑做记,这便随杨易一同离开。 山谷四面皆是高山,平常武人绝难攀缘,但杨易与张无忌皆是当世少有的武学高手,这山峰虽险,对他二人来说,却是毫无阻力。 爬出山谷之后,张无忌一声长啸,声震山野,他于那绝谷之中,独自生活了七八年,此番出谷,不亚于两世为人,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心道:“我平生遭受受辱之事无数,自从由海上随父母回归中原,从无一日欢快,先被人用麻袋套头,后被玄冥二老打伤,送无悔妹妹之时,又差点被人吃掉,之后又险些被昆仑派何子冲夫妇害死,逃得了昆仑之后,又被朱长龄所骗,若不是侥幸到了山谷,有大福缘得了九阳真经,恐怕我早已死于非命,尸骨成灰了。” 想及人心险恶,张无忌实在是感到不寒而栗,对杨易道:“杨兄,这世间武人,难道都是作恶的多,而行善的少么?” 杨易道:“张兄为何有此疑问?” 张无忌道:“我自小便被江湖中人陷害,除了爹娘叔伯,太公等人,我所见的江湖中人,竟然全无一个良善之辈,难道人一旦习武,便会变坏么?” 杨易哈哈大笑:“武功只是工具,既能为善又可为恶,江湖恶人多,但好人也不少,你武当诸侠功夫高深,难道也是恶人么?三丰真人难道也是恶人么?” 张无忌笑道:“杨兄说的也是。” 杨易道:“遇到恶人不要紧,一刀杀了便是,但若是遇到伪善人那便要留心了。张兄,你为人质朴,少有心机,日后行走江湖,切不可心慈手软,只要有人对你为难,只管干掉便是,不可存什么仁义之心,要知道你对他仁义,他们未必对你仁义,养虎为患,终成大害!” 张无忌性子软,虽然点头同意杨易的说法,但心里却道:“杨兄为人豪迈不羁,只是似乎偏激了一点,我太公时常教导我说,作人须存仁义之心,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可与杨兄的说法背道而驰啦。” 张无忌幼年时父母被各大派逼迫而死,心中愤恨,导致阴狠偏激,但不曾想如今年纪渐长,却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竟然加倍的仁慈起来。 他平素最为佩服张三丰,对于张三丰的教诲自然奉为金科玉律,但此时听了杨易的说法,虽然心里不太认同,但也隐隐觉得杨易说的倒也算不得错,若是对上何太冲、朱长龄等人,一刀杀了才让人心头痛快! 杨易道:“张兄,我在武道之上,有好几个大难题,想要找三丰真人求教一番,你若是先去武当,我们不妨同行。” 张无忌喜道:“如此最好,我也极为想念太师公,正准备先见过太师公之后,再去找我外公。” 杨易笑道:“那就一起走罢。” 两人走了几步,眼前已经出现了一个山庄,杨易笑道:“肚子正好饿了,先去这庄子里找点东西吃。”张无忌神色变幻,却是驻足不走。 杨易奇道:“张兄这是怎么了?” 张无忌涩声道:“前面这庄子我不想去!” 杨易问道:“这是为何?” 张无忌摇头不语,愣然良久后,道:“杨兄,咱们换一个地方罢!” 杨易道:“那也由得你!” 便在这时,前方有两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见杨易与张无忌站在路中央,急道:“快跑!快跑!朱姑娘的狗子们来了!” 杨易见他们两个慌慌张张,神色焦急不堪,拦住他们道:“怎么,几个狗子都把你们吓成这样?” 这两个人都是农夫打扮,面貌黢黑,身上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不成样子,身上几道抓痕正往外不断流血,想来是被狗子抓伤的,此际一脸的焦急恐惧之色。 两人见杨易非但不跑,反而将他们两个拦住,其中一个中年汉子跺脚道:“这位公子,看你穿着,应是大户人家子弟,你不知朱姑娘狗子的厉害!这些狗子可不管你富贵贫贱,一拥而上,便是十个人也不够它们咬的!快逃!快逃!” 杨易道:“哦,是朱姑娘的狗子啊。她这狗子难道咬杀了好多人么?” 那中年汉子见杨易无动于衷,仍旧站立路中,急道:“这些狗子咬杀的何止十个!方圆几十里哪个不怕?” 中年汉子见杨易一脸淡然,听得后面狗吠声渐近,急道:“我不管你了!”对身边的青年人道:“小于,咱们快走!或许这些狗子专咬穷人,不咬大老爷呢!” 两个农夫跑了几步,看见路边有几株大树,思及人腿总是不及狗腿跑得快,当下不再向前,一人找了一棵大树,攀爬上去。 杨易见张无忌脸上阴晴不定,摇头失笑:“张兄何必如此?” 他笑道“好长时间没有吃过狗肉了,今天正好大打牙祭。” 第六章一脚踩死 杨易与张无忌说笑之间,前面已经奔来一群恶犬,个个长得高大凶恶,目露凶光,嘴里呜呜有声,向杨易这面跑来。 杨易见这些狗子皮毛光滑,筋骨强健,不由得大喜,“张兄,这些狗子的味道定然不错,放点大料花椒,当真是下酒良物!” 张无忌神不守舍,含糊道:“是啊,狗肉确实美味……” 便在这时,几个狗子已经到了杨易面前,呜呜低鸣几声,齐齐将杨易与张无忌围了起来。 杨易见这些恶犬分散合围,竟然颇有章法,哈哈大笑:“他娘的,这狗东西们还会排兵布阵不成?” 张无忌想起朱九真喜欢给自己所养恶犬起名为“定西将军”“灭北将军”等外号,嘴里不由喃喃道:“是啊,这里面还有几个大将军呢!” 杨易道:“大将军?便是大元帅也是下汤锅的命!”伸掌虚劈,“啪啪啪”几声脆响,围在他前面的几个狗子已经被他凌空拍死。有几个大狗跃到半空,凌空下击,被他几指点去,正中鼻头,当即了账。 张无忌此时也回过神来,他得了杨易传法,一身功夫出神入化,几掌下去,身边的几条恶犬应掌而毙。打死了几个狗子之后,张无忌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对杨易道:“杨兄,前面这个庄子叫做红梅山庄,乃是朱长龄所居之地,这群恶犬也是他女儿朱九真所养,我幼年曾被朱长龄父女欺骗,因此不想进庄。” 杨易道:“大丈夫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既然有此仇怨,该当杀进门去,报当年之仇才是,你又为何踌躇不前?” 张无忌道:“虽然他们对我不好,但如今我却也不怎么恨他们了!” 杨易道:“张兄,你放了一个恶人,便是害死一批好人!你以为你放他们一马,他们便会对你感恩戴德?这怎么可能?” “更何况这些狗子害人,你也看到了,你光想着不找他们报仇,那你置被他们残害的百姓于何地?” 杨易目露精光,看向张无忌:“你刚才问我为什么习武之人大都是恶人?” “那我现在告诉你,正因为向你这等迂腐之辈多了,这江湖中才会有这么多作恶的武林败类!倘若每见到一个做坏事的,天下武学高手便举刀杀他娘的,若是人人如此,保证天下太平!” 张无忌见杨易刚才似鞘内之剑,神情平和,杀气不显,此刻忽然间变得神威凛凛,似宝剑出鞘,寒光迫人,气势猛然就是一变。 他被杨易威势所摄,面有惭色,喃喃不言。 杨易道:“我只问你,这朱氏父女该不该杀?” 无忌踌躇道:“这对父女的心性恶毒,确实不是良善之辈,该不该杀,却不是我一言所能决定。” 杨易道:“婆婆妈妈,能成什么事?你不能决定,我替你决定!” 当下再不搭话,举步向前,不一会已经到了红梅庄前。 张无忌紧跟上前,喃喃道:“此庄当年被朱伯伯付之一炬,如今看来是又重建起来了!” 此时庄内估计已经有人看到杨易杀狗,庄内喧闹声响了一阵,大门大开,从里面跑出来几匹马来,马上有人,有男有女。 为首的是三个青年男女,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三人后面还跟着几个下人,吆喝不停,为自家主子壮威。 为首的男子到了杨易面前,勒马道:“这位兄台,你为何伤我庄内爱犬?” 杨易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男子见杨易气质不凡,凛然生威,被杨易看了一眼之后,心头急跳,竟然不敢直视杨易,低头答道:“在下卫璧,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杨易问道:“我问你,刚才那些伤人恶犬可是你庄内所有?” 卫璧笑道:“可能是乡下村夫不小心招惹了那些大狗,死便死了,有甚要紧?兄台何必置气?” 杨易见他神情淡然,显然对这些庄户人家的死活毫不在意,当下点了点头,轻声道:“很好!” 他看向张无忌:“无忌兄,你也听见了,这等视百姓如草芥的猪狗之辈,若是不杀,以后不知还会有多少百姓遭殃!”说着伸手一抓,已经将一脸迷惑之色的卫璧抓下马来,随即抬脚下去,已经将他踩死。 从杨易抓住卫璧,到把他拉下马,再到抬脚踩死卫璧,期间只是花费了眨眼的功夫,不说是卫璧身后的两名女子,便是杨易身边的张无忌也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张无忌方才目瞪口呆,一颗心怦怦乱跳,道:“杨兄,你……你怎么真将他杀了!” 杨易道:“那还有假不成?杨某杀人盈万,说杀就杀,何曾说过谎话?这等蝼蚁之辈,一脚踩死便是!” 此时卫璧身后的两个女子方才反应过来,惊声尖叫,催马前来,这两个女子也就二十左右年纪,长得肌肤胜雪,貌美非常,只是此刻神情焦急,一脸慌张。 一个女子尖声叫喊,音带哭腔:“表哥!表哥!你怎么啦?” 另一个女子却是面罩寒霜,柳眉倒竖,拔出背后长剑恶狠狠的刺向杨易。 杨易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只一夹便轻轻巧巧的夹住了刺来的长剑,微一用力,少女的长剑已经脱手而出,到了杨易手中。 杨易将长剑横持,看向面前满面惊慌之色的少女:“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不答,一夹马腹,勒马回身,竟然想逃回山庄。 杨易笑道:“在我面前你还想逃?” 伸手虚虚一抓,那马上少女已经被他虚虚拿住,随后杨易作势猛然一撩,少女的身子便如被无形的大手握住一般将她拿的离开马身,待到她胯下骏马奔驰而去之后,杨易收回外放内劲,此时这个少女才跌到地下,打了几个滚儿,翻身站起时,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张无忌见杨易遥空抓人,不由得惊骇异常,失声道:“杨兄,你这是什么功夫?” 杨易笑道:“擒龙功而已,我也是略窥门径,张兄若是想学,恐怕还得过上几年!” 张无忌摇头道:“我恐怕学不来!” 此时哭声叫喊卫璧之名的少女,见卫璧生气全无,死的不能再死,不由得伏在卫璧身上,大放悲声。 杨易问张无忌:“这俩小娘们你认识么?” 张无忌点头道:“虽然事隔多年,但她们变化倒也不大,我还能认出她们来。” 说着指着伏在卫璧身上哭叫的女子道:“这个便是朱九真。” 又指向被杨易虚空拿下马身的那个女子道:“这个是武青缨。” 杨易点头道:“我想也是她们两个!” 手中长剑一挥,在张无忌惊叫声中,已经斩掉了朱九真的脑袋。 鲜血喷洒,人头飞起,朱九真的无头尸身伏在卫璧尸体之上,倒也算是做了一回同命鸳鸯。 杨易持剑走到武青缨面前,轻声道:“你好好回答我的话,你们这个庄子到底害了多少人命?你有没有害过人?” 武青缨吓得呜呜低哭,说不出话来。 第七章教训 张无忌见杨易挥剑杀掉朱九真,当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由得脖颈寒气直冒,深为杨易的酷烈惊心。 此时见他提剑逼向卫青缨,心下老大不忍,走到杨易身边劝解道:“杨兄,得饶人处且饶人,这武姑娘虽然不好,但也未必该死,你且饶她一命罢!” 杨易道:“我此时饶她,她当初有没有绕过向她求饶之人?” 张无忌闭口不言,无言以对。 杨易嘿嘿笑道:“江湖子弟江湖老,她们若是参与江湖仇杀,杀的再多,那是江湖中的事情,杨某人也懒的搭理,但恃强凌弱,欺负普通百姓,这就不得不管。” 武青缨嘤嘤低哭,吓得浑身发软,看向杨易的目光露出极度恐惧之色。 杨易见她吓得神智不清,已经不能正常思考,叹道:“我先不杀你,待我问清楚你这些年所作所为,再说处置你的事情。”长剑随手刺出,已经点了武青缨身上的穴道,收剑迈步,向前走去。 张无忌见杨易手持利剑,以剑尖点击武青缨的穴道,剑尖虽然锋利无比,但却是连武青缨的衣服都没有点破,不由得又惊又佩:“杨兄年纪比我还小上几岁,怎么有这等匪夷所思的武功?” 又想到杨易所说的“他被敌人杀的落荒而逃”之事,心中更惊:“到底是何等存在,才能使得如此功力的杨兄毫无还手之力?难道世间真的有神仙么?” 杨易堪堪走到庄门,一个大汉已经从庄内奔来出来,人尚未走到门口,已经开口高声呼喝起来:“哪位朋友前来与我朱武两家为难?” 此人内力深厚,脚步快捷,这一声呵斥,声震庄园,话语刚落,他人已经走到了杨易面前。 杨易见他身材高大,极为壮实,眼中精光四射,显然功力不俗。此刻走到杨易面前,抱拳道:“阁下何人?不知为何要来我朱武两家闹事?” 杨易道:“你是何人?” 中年人讶道:“你来我庄闹事,竟然不知我是何人?” 杨易道:“我不认得你,便不能闹事了么?” 中年人怒极而笑:“好好好,我便是武烈,现在你知道了么?” 杨易点头道:“如此最好,也不怕杀错人了!” 张无忌此时从杨易身边走了出来,问道:“武伯伯,你还记得我么?” 几年前张无忌跳崖之时,还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他在绝谷之中修习九阳真经多年,早就变了一番模样。此时身材高大,脸上头发胡子也已经用了杨易的短剑收拾了一番,虽然还是显得有些潦倒,但面貌英俊,丰神如玉,自有一番气度。 虽然他在杨易身边,如同骄阳明月同时在天,被杨易压制的不太显眼,但此刻迈步到了武烈面前,还是显出独有的丰姿。 武烈本就对他不太熟悉,不似朱长龄一般,与他朝夕相处多日,此刻见到张无忌,哪里会想到站在她面前的就是已经死了多年的张无忌? 对张无忌摇头道:“尊下面貌眼生的紧,武某不知。” 张无忌道:“我是张无忌!” “啊!” 武烈吃了一惊:“你是张无忌?你不是跳崖死了么?” 张无忌道:“侥幸逃得一命,可惜朱伯伯却在前段时间掉崖而死,我还想救他一救呢!” 杨易不耐烦道:“哪来这么多废话!一剑杀了便是!” 张无忌心肠软,见杨易举剑便要杀人,惊道:“且慢!” 杨易道:“怎么?你想救他?” 张无忌苦口婆心道:“杨兄,你又何必动此杀心?先让我来问一下可好?” 他走到武烈面前,道:“武伯伯,这么些年来,你除了害我之外,还有没有做过其他伤天害理之事?” 武烈哪里有功夫与张无忌磨叽,他自持功力高深,见杨易与张无忌都是年轻小子,根本不以为意。 如今张无忌竟然自投罗网,当真是不胜之喜,心道:“我如今功力大进,朱兄又已经身死,若是此刻捉到张无忌,逼他说出谢逊的下落,到时候偷偷毒死谢逊,那屠龙宝刀岂不是要落入我的手中?到那时,手持屠龙宝刀,号令群雄,天下顺从,岂不美哉?”想到得意处,不禁哈哈大笑,右手食指疾点张无忌的前胸:“张贤侄,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武烈这一指,正是当年南帝一灯大师所传的一阳指的指法,他是武三通之后,武修文一脉后辈,因此得传此种神功。这一阳指的功夫乃是天下绝学,此刻被他使将出来,威力极为了得。张无忌哪里料到他竟然会突然出手,欲待闪身避让,哪里还来得及?只觉得檀中穴上一麻,身子一软,全身力道尽消,软软倒地。 但张无忌此时九阳神功大成,虽然中了武烈一指倒地,他体内九阳真气一旦遭遇外敌侵袭,自然而然的就会发出反击之力,武烈虽然将他点倒在地,但听“喀嚓”声中,他的食指已经被张无忌内力震断,同时一股九阳真气沿着指间穴位,一路向上直逼他的心脉。 武烈浑身巨震,急忙运功相抗,但张无忌大成的九阳神功何等了得,武烈内力虽强,却也难以抵抗;只是一瞬间,武烈右臂已经接连爆响数次,关节处轰然炸开,鲜血噗噗外射,射穿衣袖,犹自溅出数米。武烈再也坚持不住,心头一松,九阳真气已经逼近心脉,武烈一脸的难以置信,实在不信天下竟有如此浑厚内力之人,他大叫一声,身子接连晃了几次,口中连喷血,倒地不起。 这一下变生肘腋,张无忌虽然一时大意被点倒在地,但武烈受创更重,右臂爆碎,心脉受损,已然时日不多。 杨易在一旁早已看出武烈运功偷袭之兆,但他有心让张无忌吃点苦头,便故意装作不知。 此刻见到张无忌倒地不起,杨易哈哈笑道:“张兄,我刚才是怎么说的?你对他们这些恶人慈悲,难道他们就会对你仁慈么?” 张无忌面有惭色,虽然被点住穴道,气血不畅,但依旧羞得脸色通红。 杨易俯身在他胸口拍了一下,内力到处,穴道自开,张无忌翻身跃起,讪讪道:“多谢杨兄相救!” 杨易对他斜眼向睨:“张兄,你现在是不是还要饶了此人性命?” 张无忌满面羞惭,道:“此人单凭杨兄处置,无忌再也不会出言相阻。” 杨易道:“张兄,我还是那句话,心怀仁慈之心不是坏事,但若是事事仁慈,优柔寡断,见此等小人犹自相饶,那你学武又是为甚?难道眼见凶手杀人,只是好言相劝么?那又有个屁用!” 张无忌满头大汗,道:“是!是!是!杨兄教诲的极是!” 杨易道:“对于这等小人,你只需一剑挥出,便能挽救多家性命。此时杀人乃是为了救人,你又有何不忍之心?” 说着手中长剑挥动,已经斩下武烈头颅,鲜血喷溅中,杨易堪堪而谈:“哪来那么多顾虑?只要问心无愧,便是杀人十万百万,那便怎样?大侠!大侠!铲奸除恶才是大侠!其余都是狗屁!” 第八章相遇 杨易杀了武烈之后,将庄内男女老幼尽数赶到庭院之中,又叫张无忌喊来刚才为躲避狗群而爬到树上的两个庄户人。 两个农夫被张无忌叫来之后,见到朱九真、卫璧、武烈等人的尸体,吓得魂不附体,对着杨易一个劲儿的叩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 杨易笑道:“我二人不是强盗!今天武家人已经授首,但到底哪位该杀,哪位不该杀,须得你们附近这些住户来指明一下,也免得我杀错了人!” 两个农夫唯唯诺诺,眼睛从院内武家中人中扫过,见他们不复往日高高在上的神情,反而一脸的恐惧之色,显然对面前这两位公子极为惧怕。 两位农夫对视一眼,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其中的中年人道:“两位公子,这武家之人为祸之多,我二人也难以说的清楚,待我将附近的乡民一起喊过来,好为公子讲明。” 杨易道:“快去快回!” 两位农夫对杨易与张无忌两人叩了两个响头之后,这才跑出来武家大院。 附近庄户人家,距离这里都不是很远,也就一炷香功夫,一阵喧哗声传来,几百口子庄户人家齐齐涌进了庭院里。 杨易一一问明,细细审问一遍之后,这才将武家为恶之人尽数斩杀,对于虽也为恶,但罪不至死之辈,便废其功夫,绝其后路,使的终身再无害人之力。 到得最后,只剩下武青缨一人尚未处理,此女恶迹极少,虽然当年曾算计过张无忌,但之后对于庄户人家却是不怎么搭理,因为看不起乡下村夫,反而没有恶行。 既然此女不该杀,那么杨易便饶她一命,只是临走时对她说道:“我今天饶你不死,那是因为你恶行不显,倘若我走后,你做出对村民报复之事,被我得知,即便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我的掌心!到时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武青缨“嘤嘤”哭泣,对杨易惧怕万分,闻言只是点头,却是说不出话来。 杨易不再多说,从武家院子里牵出两匹高头大马,对张无忌道:“张兄,此去中原,路途遥远,还是弄两匹坐骑为好。” 张无忌见他牵出两匹马来,心道:“这马乃是武家之马,杨兄这么强行占为己有,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杨易见他一脸踌躇,立时明白他为何如此表情,笑道:“张兄,你若是事事都是这般顾虑,那干脆还是不要踏入江湖为好!” 张无忌讪讪一笑,接过杨易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马,看向杨易。 杨易看看天色,道:“走罢!” 两人出了武家庄一路向前,看看天色将晚,正准备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忽然前方道上一阵叫骂声传来,迎面跑来了三匹快马,马上三人都是浑身带伤,在他们后面,有一队人马正在奋力追赶,不时有人拉弓射箭,意欲射杀前面三人。 张无忌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杨易还未答话,前面逃命的三人已经奔到两人面前,为首的一个焦黄面皮的汉子对杨易二人叫道:“两位是哪家子弟?后面是魔教中人,点子扎手,赶快逃命去罢!” 这中年人说话之时,奔马片刻不停,只一瞬间已经从杨易与张无忌身边策马跑过。 杨易看向张无忌:“张兄,前面乃是魔教中人,你说我们应当怎么办?” 张无忌尚未回话,前面的魔教中人已经有人对两人开弓放箭,几道箭矢激射两人面门。 杨易伸手一抓,已经将射向自己的箭矢抓住,而张无忌却是侧身避让,躲开了迎面射来的几根飞箭。 只是接箭躲箭这么眨眼间的功夫,前面的一帮人已经到了杨易面前,见他伸手捉箭极为了得,便有人赞道:“年轻人,好俊俏的功夫!” 杨易将手中箭矢迎着夕阳眯眼看了看,只见这箭矢杆上带着倒刺,正是狼牙箭中的一种,此箭射人最为厉害,中箭之后,难以拔出,极为阴毒。 此时一帮人已经将杨易与张无忌团团围住,有人喝道:“小子,你是哪家子弟?乳臭未干也敢来我明教作乱!” 杨易面沉似水,将手中狼牙箭抛了几抛,冷然看向包围他们的一帮人,“这是谁射的?” 一帮人见杨易一副问罪的神情,都哈哈大笑起来:“怎么?你难道还想报这一箭之仇?” 杨易道:“大丈夫有恩必还,有仇必报,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一位大汉拨马上前,哈哈笑道:“刚才这支箭是我射的,你要怎么报复我?” 杨易道:“报复你?那还不容易!” 围拢众人眼睛猛一恍惚,他似乎见他将手扬了一下,但到底有没有动,实在是没有看清,但再看杨易道双手,刚才被他上下抛动的箭矢却是不见了。 此时一阵“嗬嗬”声从他们身边响起,几人闻声看去,只见刚才自承箭射杨易的壮汉以手捂颈,嘴里咯咯吱吱,眼中露出极大的惊恐之意,一支狼牙箭正插在他的咽喉之上。 众人大惊,“刷刷刷”全都抽出兵刃,扫视四周,都以为有人在不远处放冷箭射杀他们。只有为首的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将眼睛盯向了杨易:“这支箭是你甩出的?” 杨易道:“他射我一箭,我便射他一箭,有来有还,天公地道!” 一帮人听了首领的话后,方才明白射杀中年汉子的狼牙箭从何而来,都是又惊又怒,有人对杨易骂道:“小杂种,这是你干的?” 杨易听他口出秽言,不由得大怒,伸出手掌对着几米外骂他的汉子虚虚抓去。 那骂人汉子见他装模作样手掌虚伸,不由得笑骂道:“小杂种,你这是要干什么?举手投降么?只是现在想要投降,为时已晚,爷爷我……”他一言未毕,猛觉得喉头一紧,身子一震,竟然被一股无名巨力抓住脖颈将他从马背之上提到了半空之中。 此人脖颈被抓,身子凌空飞起,双手双脚在空中乱蹬乱刨,犹如被扯住线头的风筝一般,被无形的丝线扯向杨易。此情此景看来极为诡异骇人。 旁边几人看得浑身凉气直冒,为首的矮胖汉子失声惊叫道:“这是什么妖法?便是隔山打牛也未必能够如此!” 在他们惊叫声中,骂人汉子已经飞到了杨易身前,脖颈前伸,好像特意将脖子让杨易抓住一样。 杨易伸手提起他的脖子,淡淡道:“你是中原汉人,我也是汉人,如今国破家亡,家园被鞑子侵占,你们非但不去杀鞑子,反而杀起了自家人,明教子弟都是你们这样的么?” 骂人汉子此时被他掐的呼吸困难,脸色紫红,脑子里轰轰作响,哪里有精力回答杨易的问话。 此时包围杨易的十来个人都已经知道,面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公子,实乃是天下间难以想象的绝顶高手,这一手虚空拿人之法,他们别说见过,便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为首的胖汉子心想:“此人一身功夫惊天动地,但我却不知有这么一号人物,由此可见绝不是中原各派子弟中人。如今各派围攻我教总坛,若是因为我们几人鲁莽而招惹了这么一个大高手,惹得他也要与我教为难,便是杨左使有通天之力,恐怕也难以抵挡!这样一来,我等的罪过可就大了!” 当下翻身下马,对杨易道:“这位公子请了!在下明教锐金旗下贺厚,刚才手下弟兄鲁莽行事,以为公子与前面崆峒门下是一伙的,这才箭射公子。” 他走到杨易身边,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险些伤了公子,是我御下不严,其罪在我!”他诚诚恳恳道:“手下兄弟险些伤了公子,其罪在我,有什么火气公子只管冲我来,还请放了余风罢!” 杨易探身俯视贺厚:“你说放我就放?你是什么东西?” 贺厚见中年大汉余风如今手脚挣扎渐缓,心道:“他若是再不放手,余老三性命堪忧,他死了倒不要紧,但手下弟兄势必与此人拼命,如此一来,可就真的得罪了这位大高手,平白丢了性命不说,还为圣教引来这般强敌,此事绝不能如此下去!” 第九章欲行 杨易见贺厚如此低声下气,倒也不好发作。但若是将手中辱骂他之人放掉,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一向傲气惯了的人,当时马踏金国六王府时,就因为侯通海说了几句大话,便被他一戟挑杀,如今此人开口辱骂,他怎能轻易饶他? 刚才弯弓射箭之人已经被他甩手杀掉,可说是已然报了一箭之仇,此时手中的大汉的生死只在他反手之间,所有人都盯着他手中挣扎的大汉。 只待大汉命毙,那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场厮杀。 贺厚面露焦急之色,他倒不是担心杨易手中大汉的生死,而是担心杨易真的杀了大汉之后,他当如何处置。真要是与杨易放对,别看他们人多势众,且都是锐金旗下响当当的好手,但估计也只是多撑上几息时间而已。 眼看杨易手中的大汉挣扎之力越来越弱,贺厚暗叹一声,手一挥,正待吩咐手下动手,便在此时,张无忌对杨易道:“杨兄,此人只是辱骂了你一句,罪不该死,你还是饶了他吧。” 杨易看了看张无忌,笑道:“张兄,你这等心软,看来以后还是不要在江湖上走动了,等到了武当山后,你直接就在武当山伺候三丰真人算了!” 张无忌笑了笑,道:“伺候太师父,也是我应尽之道。” 杨易哈哈大笑,将手中大汉抖手甩出,“滚吧!” 那大汉早已昏迷,被他仍在地上后,滚了几滚,微微发出几声痛哼,身子却是动也不动。 贺厚急忙抢身上前,伸手探了探大汉的鼻息,发现只是昏迷而无性命之忧,当下舒了一口气,对杨易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贺厚感激不尽!”转头看到身后属下多有不服气之人,彼此鼓噪不休。 贺厚脸一沉,骂道:“你们嚷嚷什么?韩老三是非不分,差点误伤这位公子,若不是人家功夫通神,岂不是平白伤了性命?如今被人家一箭还一箭,他接不住身死,哪有怨的谁来?” 身后的诸多汉子被他一吼,尽数安静下来,不敢再多说什么。这明教教规甚严,下层对于上层之命皆都是不敢不从,此时尽管还有人浑不怕死,想要击杀杨易为弟兄报仇,但听了贺厚之言,也只得暗自忍耐。 杨易见他们倒也识趣,也不为难他们,对贺厚说道:“此时天下大乱,鞑子易主中原,你们不思杀鞑子、复汉冠,反而与同族自相残杀,做出这等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明教教徒都是这么行事么?” 贺厚本来不想与杨易多加牵扯,闻听杨易此言,再也忍耐不住,大声道:“非是我明教与中原各派自相残杀,而是中原各派主动挑起事端,意欲灭我圣火,事关教派存亡,我等又岂能束手待毙?” 他本来神情甚是谦恭,但此时说起明教之事,登时神色激动起来,“我圣教一直都是与鞑子作对,着力回复山河之举,一向不曾懈怠。虽然也有不肖之徒,但毕竟只是少数,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中原六大门派齐攻我圣教总坛,实在令人难以费解,不是我们做亲者痛仇者快是事情,而是不得不做出此种事情以求自保!” 杨易点头道:“若不是你魔教恶事多多,他们焉能无缘无故的讨伐你们?” 张无忌心中一动,问道:“中原各派都与你们为难么?武当派的人有没有来?” 贺厚刚才听杨易与张无忌的对话,已经知道此人与武当渊源不浅,心下大为踌躇:“我说还是不说?” 但他也只是略一犹豫,便开口道:“好教公子得知,武当五侠确实也来与我圣教为难。”贺厚嘿嘿冷笑:“好在有天鹰教老鹰王派人相阻,武当五侠虽然了得,却也未必扛得住天鹰教的人多!” 张无忌身子一震,心道:“天鹰教的老鹰王是我外公啊!而武当五侠都是我的叔叔伯伯,两边一样亲近,他们怎么打起来了?我该如何是好?” 他神色变得焦急起来,看向杨易:“杨兄,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件事?” 杨易摇头道:“自家事自家做,以你的功夫,天下何处去不得?我又能帮你什么?” 当下打马前行:“张兄,你我就此别过罢!我先去武当派拜访张真人,若是有缘,我们武当山上再会!” 张无忌见他说走就走,实在是令人感到突然之极,见他快马前行,眨眼间已经跑远,不由得惊道:“杨兄,你就这么走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杨易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走就走,提前不提前,又有什么区别!” 张无忌见他渐行渐远,不由得怅然若失。 他自幼时离开蝴蝶谷之后,一直到昆仑山习得九阳真经,这一路之上,好人一个都没有遇到,不是被人吃,就是被人骗,要么就是被下毒暗害。 他一路西行,波折不断,经历了不少风波险事,便是修习九阳真经之时,在山谷之外还囚禁着一个工于心计的朱长龄。遍观他这十多年,接触的人不是恶汉便是小人,早就对人性之恶有了深刻体会,这也是他久处山谷而不愿外出的原因。 直到杨易进谷,他才知道原来天下还有这般豪迈潇洒之人,武功人品皆是一流,谈吐见识更是远超常人,实在他生平所接触的第一流的人物。 他虽然与杨易接触时间不长,但因杨易身上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气质,使人一见而生亲近之心,而在这亲近之意之中又隐藏三分威严。故此虽然他比杨易还要大上几岁,但还是“杨兄”“杨兄”的称呼杨易,而不敢自称为兄。 如今见他离开,张无忌心里有颇多不舍。 张无忌在这里惆怅独立,杨易却已经打马远去了。 他是干脆之人,说走就走,这明教与中原武林的恩恩怨怨,他实在是不想插手其中。 这等武林恩怨,盘根错节,有的甚至已经延续百年之多,实难以分清谁对谁错,便是包龙图复生,狄仁杰在世,也未必能断的个明白清楚。 他现在只想去武当山上与张三丰讨论一下太极精要,完善一下自己的武学理念,以便能使自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好能多应付几下武道宗师的攻击。 只是此时毕竟是元末之时,天下大乱,鞑子带兵杀人,强抢民女,抢劫财物已是惯事,若是只为了自己习武之事而置天下黎民百姓而不顾,这也不符杨易的性子。 他走了一段距离,心中打算已定:“去武当之前,先去大都杀几个再说!” 第十章莫名其妙 杨易骑马前行了一段距离,眼看天色已晚,扫视四周,见一巨石倚溪而立,正是一个做饭休息的好场所。 他从武家庄出来之时,从庄户人家那里要了些面饼调料,腊肉风鸡小锅碗筷等东西,此时靠着巨石,搭建帐篷后,架起锅灶,取水做饭,眼看饭菜欲熟,忽听的西南角处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打眼看去,两群人马做对儿厮杀,边打边走,看情况是一方逃一方追,两方人马边打边骂,不一会儿已经到了杨易附近。 看到巨石之下,杨易身边灶火升腾,打杀的双方都是感到一阵诧异,但此时正当拼杀之际,诧异之情也只是一闪而过,虽然觉得烧火做饭之人有点不对劲,却又无心多想,有明眼人就火光看去,见杨易衣着富贵,俨然富家贵公子,绝非江湖人物打扮,便放下了一半的心思。 杨易也懒的理会他们,自烧自饭,盛了一碗稀粥,拿着饼子就着腊肉,看着面前的打斗场面,吃的倒也香甜。他是尸山血海闯出来的人物,眼前这种小场面实在是令他兴致缺缺,死了几个人对他来说也只是伴乐而已。 双方打斗之人,落于下风的乃是白衣白袍打扮的汉子,处于上风的乃是身穿杂色衣服一群人。这身穿白衣之人,正与贺厚等明教子弟的穿着一样,看来就是明教的什么锐金旗下之人了。 杨易知道这明教有一个教主,两个光明使者,四个护教法王,五个散人,还有按照五行而设的五个旗主,锐金旗只是五旗之一,门下子弟倒也有种,虽然败局已定,但犹自高呼酣战,至死不降。 战了一会儿之后,杂色衣服的一群人中,已经有人从打斗场中脱身而出,一个青袍老者举步走到杨易面前。 杨易端着饭碗看得正爽,见老者走了过来,根本不加理会,依旧吃自己的。 那老者上一眼下一眼的看了杨易一阵子,实在有点摸不透杨易的深浅。 只见他端碗吃饭,呼呼噜噜,顷刻间一碗稀粥见底,下箸如风,另一只碗里的咸肉也已被他扒拉干净,他们双方厮杀的惨烈场面,这年轻人瞧都不瞧,似乎在此人眼里,眼前这等厮杀,争斗,不过是鸡虫小事一般,根本不值得关注。他瞧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杨易见他踌躇不前,也不管他,自顾自的洗刷碗筷,待到将碗筷洗刷干净收起来时,前方的厮杀已经结束。 青袍老者终于忍耐不住,走到杨易身前,高声喝道:“这位小兄弟,你是何人?为何要在这荒郊野外露宿?” 杨易叹道:“老兄,我一个行路人,在荒郊野外露宿,这岂不是常事?这又碍的你什么事情?” 青袍老者被杨易一句话堵的说不出话来,但若是不问,实在心中不安,正待仔细询问,忽然间又有喊杀声从侧面传来,他吃了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左面黑鸦鸦的跑来一群人,在月光之下看得分明,这帮人身穿黑衣,大队人马中旗帜挥动,俨然军队一般模样;正是明教黑水旗下教众。 青袍老者大吃一惊,急忙组织手下人马防卫敌人,再也顾不得杨易。 杨易见明教黑水旗众人多势众,这青袍老者人数不但少,而且刚刚经历一番杀伐,人人疲倦难当,此时敌人又现,恐怕要步入刚才锐金旗下教众的后尘。他们刚刚灭了明教教众,现如今又要被明教众人反杀,这局面扭转之速,倒也少见。 杨易见黑水旗众,有许多教徒手中都拿着长长的管子,管子中有腐蚀性极重的液体,此时交战起来,管子里的推塞推动,一股液体飞射而出,直奔对手的面门。若有善避不及之人,被液体喷到之后,裸露在外的皮肤立时溃烂,若是不幸被喷了满脸都是,那就算是黑水旗众不杀他,他也会被这黑水侵蚀,面孔腐烂而死。 这青袍老者所属众人,武功本来不弱于明教中人,只是打斗起来几乎没有什么章法,与黑水旗众的列队迎敌,进退井然有序相比,那可就差的远了。 双方战了一阵,青袍老者一队人已经被明教众人杀了一大半,眼看就是全灭的下场。 青袍老者大急,忽然吐气开声,对一旁观战的杨易叫道:“公子还不快快出手!” 杨易一愣,随即大怒:这青袍老者居心不良,此等危急时刻,竟然想将自己也拖下水! 附近本来就有几个黑水旗众站在杨易旁边,防止杨易这个身份不明、胆大包天的看客出手。 因为对杨易的身份拿不准,黑水旗的小头目不想错杀,便在争斗之际派了几个教徒好好盯住杨易,吩咐他们若是这个青年怪客没有异常举动,便不要出手伤人。此刻听得青袍老者喊话,站在附近的几个黑水旗众全都抽出兵刃奔向杨易:“果然与清河帮是一伙的!” 杨易见几个黑水旗下教徒拿着刀剑跑了过来,伸手一抓,已经将一个教徒手中长剑抓到手中,持剑挥动了一下,几个教徒已经被他用剑尖点住穴道,呆在当场。 点住几人之后,杨易脚步不停,大踏步的向前面厮杀的锐金旗众走去。锐金旗下见杨易如此了得,顷刻间几个教众已经失去战力,知道是遇到了武林好手,当下分出一队人手持黑筒,筒口对准杨易,有一中年人越众而出,大声喝道:“阁下是哪一家子弟?难道也是清河帮的人么?” 杨易持剑奔行,初始尚缓,几步便迈出之后,猛然加速,在中年人喝问之时,他已经闪电般到了黑水旗众面前,再一闪,已经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中,此时青袍老者与他几个属下正在黑水旗众的围攻之下苦苦支撑。对于杨易进得身来,他们一无所觉。 杨易不管别人,径直走到青袍老者身边,伸手一抓,已经箍住他的脖颈,拎小鸡一般的将青袍老者拎在了手中,身子闪了几闪,已经出了黑水旗众的包围圈,此时黑水旗小头领的喝问杨易的话音也只是刚刚落下,而杨易已经在他们的包围圈子里走了一圈,甚至从里面拎出了一个人来。 黑水旗小头目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易身子一闪不见,再一闪已经拎着青袍老者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番视觉转换,当真是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杨易站在黑水旗众前面,也不搭理黑水旗的小头目,只是单臂横挺,将青袍老者抓在半空,“老东西,我招你惹你了?” 第十一章大功劳 青袍老者正在与黑水旗众舍命厮杀,猛然觉得脖颈一紧,双脚离地而起,耳边呼呼生风,四周景物飞速变换,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被自己阴了一下的锦衣青年抓在了手中。 青袍老者惊骇欲绝,他在武林中也算是有名有姓之人,颇有一点真功夫,不然也不敢尾随六大门派前来与明教为难。但此刻在杨易手中,竟然无丝毫反抗之力,被他凌空拎着,手脚酸麻,浑身无力,便是连说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刻,这老者心中生出无尽的后悔之意:“此人乃是绝顶高手!若是我好言相求,他未必不能出手相救!” “我怎么这么糊涂!竟然做出此等不智之事!” 只是但凡心理阴暗之辈,临死之时,大都喜欢找几个垫背之人,他此时后悔,但若是侥幸不死,再遇到类似状况之时,未必不会做出同样的举动。 杨易见他一脸恐慌之色,松开手掌将他放下,轻声问道:“我与你素不相识,可说是无怨无仇,你们双方拼杀,干我何事?你为何要把我扯了进来?” 青袍老者吱吱唔唔,不知如何回答。 杨易叹息一声,手中长剑一挥,已将老者斩杀,转身看向黑水旗众,慢慢走到黑水旗的小头目面前:“老兄,反抗之人杀了也就杀了,跪地投降之辈,你们将他们放了如何?” 此时青袍老者的属下已经被黑水旗下旗众杀的七七八八,尚还没死之人,眼见逃脱不了,已经开始跪地求饶。 黑水旗的小头目此时犹自为刚才杨易所展露出的惊人武功而心惊肉跳,见杨易走到自己身前,只觉得一座大山缓缓向自己压来一般,一颗心怦怦怦跳个不停。他努力挺直身躯,大声叫道:“这清河帮帮众,乃是攻打我圣教中的一波,我圣教与他们既然开战,那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放了他们,那是万万那不能!” “哦?” 杨易点点头,“按理说,你们双方争斗,我一个外人本不应该插手其中,但是同为汉家子弟,你们双方拼斗互相杀伐也就罢了,但对方既然已经无力反抗,尊下又何必要赶尽杀绝?” 黑水旗的小头目默然无语,虽然没有对杨易说出反驳之语,但却没有喝止手下的杀戮之举。 眼见清河帮众惨叫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大都被黑水旗众乱刃分尸;若是再迟上片刻,这清河帮众便要全军覆没。 杨易不再多耽误时间,对黑水旗小头目笑道:“老兄,你既然不给我面子,那我便没有必要给你面子。”身子闪动几下,已经进入了人群之中,手中长剑幻出点点剑芒,如风似电般在人群中游走不休,他长剑每一闪现,便点倒一人,人群中剑光犹如朵朵梨花绽放,在月光之下显露出惊心动魄的美丽景象。 只是眨眼功夫,现场上百人已经尽数被他点住穴道,无论黑水旗众,还是清河帮众。 只留下黑水旗的小头目张大嘴巴,呆呆而立。 杨易一声长笑,将手中长剑抛到一边,走到小头目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小头目的呆呆道:“小的朴德水。” 杨易笑道:“朴德水,我现在让你放了这清河帮众,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朴德水打了一个冷颤,眼神回复清明,看着杨易一副看神仙妖魔的表情,道:“如今我等生死只在公子一念之间,放不放人,不在我黑水旗,而在公子。公子说要放,那我们又怎敢不放!” 杨易笑道:“这不就结了么?非得让我动手才行?” 朴德水颤声道:“公子神仙中人,想要救他们性命,我等又怎敢阻拦!” 杨易闻言大笑:“我若是神仙,也不会被人追杀的犹如丧家之犬,至今不敢回家。” 朴德水对杨易的话一百个不相信,他能做到黑水旗的小头目,脑袋自然不差,此时从吃惊中反应过来之后,便知道眼前这位锦衣公子纵然不是神仙中人,那也必然是闻所未闻的绝顶高手! 人家露出这么一手,他要是再不识趣,那可就真的是找死了。 朴德水与锐金旗小头目贺厚的想法一样:“此人万万不可得罪,不然定会为本教引来难以招架的大敌!”他对杨易躬身行礼,神态恭谨异常:“公子,小的教内事务繁忙,不能在此聆听公子训导,这些残留的清河帮众,便交由公子处置。” 杨易笑道:“如此,请便!”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猛然吐气开声,一声大喝,直震得朴德水耳朵轰轰作响,眼睛发黑,心脏几欲停跳。 朴德水骇然变色,不知眼前这位如魔似神的锦衣公子为何如此大喝?猛然一个念头从脑海里蹦出:“当年我圣教护法金毛狮王,以狮子吼神功重创武林诸多好手,难道这位公子也要效仿金毛狮王,将我等吼成白痴?” 他思绪未毕,便听到现场被杨易点住穴道的黑水旗众,齐齐发出叫喊之声,上百旗众竟然同时活动起来。 朴德水更是吃惊:“他们的穴道什么时候被解开的?”忽然想到刚才杨易的一声大喝,“难道他刚才一声喊,光凭声音就将我这些儿郎们的穴道震开了?可这怎么可能?天下焉有如此神功?” 此时无论黑水旗下,还是清河帮众,虽然穴道被解开,但却没有一个人敢有什么举动,都静静的站在原地看向杨易,似乎都在等候杨易的吩咐。 杨易刚才这一声断喝,很有讲究,叫做“当头棒喝”,乃是佛门的一门摄敌心胆的神通,此时欲解众人穴道之时,忽然心中一动,便用将出来,如今初试牛刀,这佛门功法倒也了得,竟而一举凑效。 见眼前这百余名汉子,此时犹如待宰羔羊,眼巴巴的看着自己,杨易摇头失笑,对他们道:“两件事!第一,还请清河帮的几位老兄,你们现在赶回中原,莫要再与明教为敌。第二,几位赶回中原之时,沿途多加小心,有鞑子在附近埋伏,小心仔细一点!”杨易嘿嘿笑道:“诸位若是侥幸逃生,回到中原之后,帮我向武林各大派传个口信,就说是鞑子如今正在集结武林好手,攻伐各大门派,让他们务必小心仔细,看守好各自的门户,免得被敌人所趁。若是被鞑子遇到后,死个干净,那也就不用多说了!” 朴德水愣道:“有鞑子们在附近埋伏?” 杨易道:“有句话叫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又有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嘿嘿,你们与中原各派正打得火热之时,眼看双方死伤大半,若是这些鞑子忽然出现,只需派出小小的一队人马,就能将各位一举而擒。到时候武林平定,天下有名有姓的反贼头目死了个七七八八,大元朝再无心腹之患,日后我等四等汉民每日被人当作猪狗对待,细细论来,诸位功劳不小!” 第十二章你是武林至尊么 朴德水听了杨易一番话,额头大汗淋漓,“公子所言,可是真的?” 杨易道:“你值得我骗么?” “是!是!是!是小的糊涂了!公子天人一般,岂能信口开河?小的这就飞鸽传书,报与本教总坛得知,务必想个法子,看能不能与中原六派免了这一战?” 杨易道:“老兄,不是我瞧不起你,凭你的身份也能做出免战的决定?” 朴德水道:“自然由光明顶杨左使来做出决定,小的岂能擅专?” 杨易点点头,“事情我已经给你讲明,至于你们如何处置,那就与我无关了。”扭头看向清河帮残余帮众:“怎么?诸位还不走么?真的想埋骨此地不成?” 清河帮众人如梦方醒,纷纷鼓噪起来,不知应该对杨易感谢,还是对他仇视。若是说感谢,但杨易毕竟杀了他们的帮主,可若是说记下深仇大恨,他们的性命却是杨易所救。更何况见到杨易如此神功,又有几个人敢生出报复之心? 此刻听到杨易问话,剩余的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瘦高汉子走到杨易面前,拜谢道:“不知公子贵姓大名,若无公子仗义出手,小的们定然死无全尸。”他长叹一声,“我等既然侥幸逃生,自然遵从公子号令,这便返回中原,只要魔教不与我帮为难,我等绝不与他们敌对!” 杨易笑道:“那就赶快走吧,我的名字你不须知道,但早晚会知道!” 清河帮的瘦高汉子闻言愣了愣,不敢再问什么,对杨易深施一礼后,领着残余弟兄渐渐远去。 黑水旗小头目朴德水恭恭敬敬的走到杨易身边:“公子若无吩咐,我等也要撤回总坛防守,就看我们旗主如何吩咐了。” 杨易正要说些什么,猛然眉头一皱,看向远方。 朴德水见他扭头远望,顺着杨易的目光望去,只见前方竟然又来了一群人。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光之下,前方影影绰绰看不清来了多少人马,但是看这队形散乱模样,定然不是明教中人。 朴德水神情变得郑重起来,对着黑水旗众,一声轻喝:“小的们,列阵迎敌!” 此时前方的人马已经越走越近,便听到里面有人喝道:“前方有魔教妖人,务须小心仔细!” 又有人喊道:“来几个人,随我一起诛杀妖魔!” 便见月光之下,有十几人手持兵刃飞身前来,有一道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前面是哪一旗的朋友?” 朴德水大声应道:“明教黑水旗众在此恭候多时!阁下是哪一门派中人?” 此时双方已经越来越近,对方刚才说话的老者跃众而出,喝道:“华山门下,特来领教魔教绝学!” 杨易点头道:“原来是华山派到了!” 他对身边的朴德水道:“先不要动手,我先跟此人说两句!” 说着话,身子几个闪动,已经到了华山派老者身前:“且慢动手!” 那老者只觉得眼睛一花,眼前已经多了一个人,至于这人是怎么到了自己面前的,竟然一点都没有看清! 老者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飞身后撤,手中钢刀守住门户,嘴里喊道:“师弟,过来迎敌!” 杨易见他身材不高,嗓门却大,此时手中单刀明晃晃反射月光,身子紧绷,一双眼睛牢牢盯住自己,不敢稍有分神,旁人即便是看不到他神情,单看架势,也知道他此时正处于极大的戒备之中。 杨易见他如此戒备,摇头失笑:“老头,你又何必如此?我此次前来,只是想做一个和事佬而已。如今驱除鞑虏,恢复汉冠方才是正事,大家打打杀杀,又为的是什么?” 其实,若是按杨易的原本想法,他来这个世界的目的只是向张三丰求教武学道理,至于这中原武林与明教之间的拼斗,就算是他们双方全都完蛋,对他来说那也是毫无影响。 只是在刚才见到明教与清河帮之间的争斗之时,忽然想到如今所处的朝代,自己若是对这些江湖拼杀不管不问,这江湖中人死的越多,反倒对元蒙帝国越有利。 六大派齐攻光明顶,双方交战,定然损伤无数好手,这般争斗下去,平白折损各家子弟,到头来却是屁用没有,反被人受了渔翁之利,到此处,便不得不管一下。 此界与他以往所去的世界都不相同。 他第一次去碧血剑世界时,因为大明朝尚在,李闯大军也已经成了气候,无论李闯与崇祯那一方获胜,最后终究还是汉人坐了江山。 他即便将所有的鞑子高层尽数杀掉,对于中原也没有什么影响,反而使得后金混乱一片,对于日后的统一之局起了极大的帮助。 而在射雕世界之时,宋朝虽然懦弱,但政权也还留存,他将蒙古与金国的高层一举而歼之后,使得他们群龙无首,乱成一团。但他们即便再乱,也乱不到中原百姓头上,南宋反倒可以趁此机会出兵侵袭,恢复山河,顺便解救出以前的受苦百姓,这也是杨易为什么敢这么杀人的原因。 但如今的倚天世界却与前面的世界大为不同,这是一个已经沦陷的世界,掌权人已经与汉人没有了半点关系,若是真的将蒙元帝国的高层杀掉,自己舒爽倒是舒爽了,到时候遭殃的还是无辜的贫民百姓。 杨易虽然杀伐果断,心肠一向刚硬,但当此一不小心就会闹出人头滚滚的大事面前,也不得不好好思考一下。 所以这杀鞑子高层的事情,还得从长计议。 毕竟一个人的杀戮,即便杀的再多,也解救不了全天下的受苦百姓,更推翻不了这个强大的政权。 而要推翻一个组织的最佳方案,就是用另一个组织将其取而代之。如今遍观天下,只有明教这个组织能够胜任此事。 明教教徒遍布天下,一向热衷于造反夺权,与造反专业户白莲教极为类似。当此天下大乱,百姓如沸如煮之际,若想推翻蒙元帝国,还须着落在明教子弟身上。 若想明教起事,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要保他不灭。 当此六大门派攻伐明教总坛之际,适逢明教内乱,祸起萧墙,真要想让明教保存下来,那唯一的方法就是压服六大派,使之不敢为难明教。 而能让武林中人服气的,不是什么英雄侠义,而是拳头刀剑,看来此番与各大派商谈,还得用拳头讲话。 此时心中主意已定,杨易心道:“那么便从华山派开始罢!” 眼前华山派这位老者,见杨易说出劝阻之言,哈哈大笑:“小子,你想做和事佬?你有什么本领?你是武林至尊么?” 杨易淡淡道:“武林至尊?若是武林至尊,你便怎样?” 老者道:“你若是武林至尊,号令天下,那个不从?” 杨易道:“怎么才能算是武林至尊?” 矮瘦老者打了个哈哈,道:“嘿嘿,你想做武林至尊?先问过我这把单刀再说!” 第十三章谁扔的刀 杨易见华山派这位老者手中单刀守住门户,一脸戒备之情,不由得摇头失笑,“若是打败你就能成为武林至尊,那这武林至尊也忒不值钱!” 瘦小老者脾气暴躁,虽然对杨易刚才展现出来到高明轻功感到惊心,但此时听到杨易如此轻视之语,仍是忍不住大怒,手中单刀一摆,道:“过不过得了,出手才知道!” 杨易点头道:“不错,说的再好听,不如伸拳头!”说着举步上前,准备将老者拿下。 此时有一位身材高大的老者从瘦小老者身后走了过来,大着嗓门喊道:“师兄,到底怎么啦?喊我何事?” 瘦小老者的道:“你来了?与我一起用阴阳两仪刀阵,会一会眼前这位大高手!” 高大老者走到瘦小老者身边,闻言看向杨易,虽然此时斜阳西下,明月在天,但功力高深之辈目力惊人,看人看物丝毫不受影响。 高大老者看了杨易几眼,见他锦衣华服,矗然而立,身子犹如临风玉树,双眸开合灿然生辉。说不出的英俊潇洒,锐气逼人。 高大老者看了几眼,回转目光对瘦小老者道:“师兄,这小子长得可真俊呐!看他小小年纪,能有多厉害?师兄,你莫要开玩笑!” 瘦小老者怒道:“他厉不厉害,难道我不知道?” 高大老者深知师兄一向严肃,如今见他神色郑重,知道所言不虚,当下将背后单刀抽到手中,对杨易喝道:“小子,你为何与我华山派为难?我看你年纪轻轻,长得这般英俊,万一死在我师兄弟手里,岂不可惜!” 杨易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久闻华山派阴阳两仪刀法威震天下,今天杨某到想要见识见识。” 高大老者将手中单刀耍了一个刀花,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华山派两仪刀法何等了得,谅你也没有见识过。我跟你说,我们这套两仪刀法一旦双人合璧,威力无穷。由两仪而生四象,由四象而演八卦,生生不息,轮转不停,尤其步伐精妙,最是令人难防……” 瘦小老者对高大老者喝道:“闭嘴!” 高大老者当即住口,随后与瘦小老者一左一右,摆成两仪刀阵,哈哈笑道:“小子,我与师兄一旦摆成两仪刀阵,便是三丰真人也未必能短时间将刀阵破掉,我看你年纪轻轻,何必枉自送死?我告诉你,我在左边出刀,乃是乾坤中的乾位,一会儿步伐变换,有乾元而至坤位,定然让你观之无暇,眼花缭乱……” 瘦小老者怒道:“师弟!你能不能少说一点!” 高大老者乃是个天生的话痨,见师兄动怒,嘴巴鼓动力几下,颇有意犹未尽之感,但也不敢多说。 瘦小老者对杨易道:“小子,我看你也不是魔教中人,你又何必为他们出头?” 杨摇头笑道:“我不是为他们出头,也不是与你们为敌。只是看到如今鞑子在外面虎视眈眈,张网待捕;你们却还要自相残杀,窝里争斗,天下之蠢莫过于此。我只不过想为双方调停而已。” 瘦小老者哪里肯信,与高大老者双刀交叉,道:“想要调停,那也得有调停的本事!你进招罢!” 高大老者也道:“小子,你进招罢!” 杨易道:“好!” 他手中长剑已经抛到一边,此时空手而立,见两人摆好门户,当下一声长啸,举臂挥拳,拳头如流星击地一般轰向两人,拳头轰出,空爆之音犹如雷鸣,声音未至,拳头已到。 两位老者见杨易拳头如此凶恶,都是心中大惊,“他这一拳若是打实,我二人定然会被他一拳轰碎!”事关生死,两人吃惊之下,潜力陡现,平常做不到位的动作,如今竟然做了出来,身体快速交叉走位,左右疾分,瘦小老者屈身俯首,长刀上撩,高大老者身子扭转,单刀横削。 杨易见此,右手拳头化拳为掌,变掌为指,伸出两指,屈指弹响高大老者的横刀,同时身子后撤,躲开瘦小老者上撩的一刀。左手向下,抓向瘦小老者的刀刃。 只听铮然一响,杨易的指头已经弹中高大老者的单刀侧面,这把单刀如同被巨石轰击,发出震耳巨响,“嗖”的一声,从高大老者手中激射而出,瞬息不见。天色已黑,瞧之不清,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高大老者持刀右手虎口迸裂,鲜血淋漓,退后几步后,看向杨易,一脸的不可置信。 此时杨易左手下捞,已经捏住瘦小老者撩起的刀刃,轻轻一晃,瘦小老者不由自主的松手,杨易左手撤回,轻轻巧巧的将瘦小老者的单刀夺了过来。 华山二老与杨易这番交手,速度极快,可说是电光石火一般,从杨易出拳轰击,到两位老者分身迎敌,再到杨易将他们双刀弹飞夺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瘦小老者单刀脱手,一瞬间脸色灰败,看向杨易,缓缓点了点头:“好身手!好功夫!”他一时间神情萧索,茫然无措,愣了会神,方才对高大老者说道:“师弟,咱们回去罢!” 高大老者呆道:“回去?回哪去?” 瘦小老者道:“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魔教有此等高人相助,那个门派能胜?” 高大老者晃了晃脑袋,将杨易上一眼下一眼仔仔细细的看了几遍,“小子,你刚才使了什么妖法?” 杨易微笑不语,将手中夺来的单刀抛向瘦小老者,“我现在能不能做一个调停之人?” 瘦小老者伸手接过单刀,叹道:“我师兄弟败给你了,自然无颜再对魔教发难,只是我们万里迢迢前来大漠,就这么无功而返,定然会被武林同道耻笑,其余弟子回不回去,还得由掌门人决定。” 杨易点点头,“那你们便去问一下你们的掌门,看他是什么意思,我就在此地等你的消息!” 瘦小老者道:“尊下且稍等一阵。”他看向高大老者,“先回去罢!” 高大老者道:“他妈的,你小子是怎修炼的?你是张三丰的儿子么?” 瘦小老者厉声道:“闭嘴!” 两人泱泱而返,高大老者不住回头的看向杨易,实在难以想象,杨易小小年纪,如何会有如此神功? 他们身后一起跟来的弟子们也默不作声的转身跟随而去。 杨易见他们离去,笑了笑,正要转身离开,猛听到不远处有女子的呵斥声传来:“谁扔的单刀?” “哪位鼠辈,竟然暗箭伤人!” “师姐,这不是暗箭,应该说是暗刀伤人才对!” “咦?这刀上有字!” “这是华山派的刀具!” 杨易循着声音看去,正是从刚才高大老者单刀飞出去的方向传来。 第十四章峨嵋 那华山派那高大老者的单刀被杨易击飞之后,好巧不巧的落在了不远处另一波赶路的人群之中,登时惹出一番动静。 一道苍老的声音喝道:“是华山派哪一位跟我峨嵋开这个玩笑?可是易天易老先生么?” 这道声音听起来倒也不是很响亮,但传到人的耳朵里却是清清楚楚,毫无半点含糊之处。此时正当寒冬,溯风野大,北风呼啸之中,这道声音在几百米处传来,竟好像此人就站在你身边说话一般,这番功力当真不俗。 刚才被杨易将胆大击飞的高大老者正叫易天,此时刚刚走到华山派的队伍里面,听到这道声音之后,已经知道是一位故人,他不欲让她知道自己师兄弟联手御敌之下还是战败之事,低头前行,只当没听到。 只是高大老者一向厚脸皮,可以当作没有听到,但瘦小老者却不能像他一般不要脸面,当下停身立定,开口吐气,“可是峨嵋掌门灭绝师太么?” 瘦小老者说完话后,远处开口询问之人沉默一会儿,方才道:“哦,易天王木,华山二老,你们都来了?” 瘦小老者道:“攻打魔教,降妖伏魔,我等自然是义不容辞!” 高大老者见师兄与来人对答,心道:“我们哥俩刚才吃瘪,这事情想瞒也瞒不了。华山派万里迢迢前来灭魔,到最后却是就这么空手而回,日后定然遭人耻笑!若是把灭绝老尼也给拖下水,大家一起被这个邪门小子拦下,到时候都过不去,那就哥俩一般黑,谁也不能说谁了。”他脑子转了几转,“我何不来上两句?” 他笑呵呵地喊道:“原来是峨嵋派的同道来啦!灭绝掌门有所不知,前面有高人阻道,欲为魔门撑腰,我兄弟二人与他大战三百回合,我一时不慎被他将单刀击飞,我兵刃丢失,自然就不能组成两仪刀阵啦,师兄少了我的支援,力战不敌就此落败。” 高大老者叹息道:“可惜我那柄宝刀,找了半天没找到,原来是落到贵派手中了!” 高大老者话音刚落,杨易身后黑水旗众哄然大笑,朴德水笑骂道:“老匹夫厚颜无耻!还大战三百回合?你们师兄弟联手,却连公子的一招都接不住,还有脸在这里吹大气!” 黑水旗众嗤笑声纷纷响起:“中原武林人士,原来都是这般不要脸皮!” “却原来名门正派,比我们邪魔外道还要不要脸!” “这等金钟脸、铁面皮的神功,我还是第一次得见!” 高大老者脸皮有城墙一般厚实,听了黑水旗众的鼓噪之声,只当不知。 就在黑水旗众鼓噪声中,峨嵋派众人已经越走越近,为首一位灰衣老尼,背背宝剑,手搭拂尘,身后男男女女跟了一帮人。 老尼便走边与华山老者说话:“哦?有高人在为魔教撑腰?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是魔教的四大法王还是左右光明使者?亦或是五行旗主?” 她行走之间迎风说话,话音丝毫不乱,众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华山高大老者道:“哪里有什么左右使者?也没有四大法王,更没有五行旗主,就只有一个年轻后生!” 说话间,峨嵋众人已经走到了众人面前。 为首老尼冷冷看向杨易这边,冲高大老者问道:“可是此人?” 高大老者道:“师太法眼无差!” 杨易见这老尼虽然身穿长袍,但也看出身材比之与其余女弟子要高上几分,瞧模样有无十来岁,相貌甚美。只是两道眉毛斜斜下垂,一脸刚毅之像,浑身煞气逼人。 此时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杨易,忽然伸手拔剑,剑光向前,人随剑走,眨眼间已经到了杨易面前。更不搭话,手中长剑闪般刺向杨易心口。 她这番拔剑出手,迈步欺身,当真是快的惊人,华山与峨嵋的许多弟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她人已经到了杨易面前。 杨易见她出手之时,绝无半点废话,沉默不语,只有一身杀气。不由得赞道:“老尼姑了不起!是个人物!”闪身躲避。 灭绝师太眼见杨易躲开她闪电般的一击,也不吃惊,手中长剑刺到老处,变刺为削,横削杨易腰部。杨易身子又是一闪,退后几步,躲开了她这一剑横削。灭绝师太见状,身子晃了一下,追上杨易,手中长剑又是一刺,这一刺还未落到杨易身前,忽然幻出道道剑影,剑头乱点,让人实难分出到底刺向哪里。 杨易见她剑法精奇,实在是高明之极,尤其出手如电,且与人对敌之时绝不留半点余地,当真是配得上“灭绝”二字。摇头笑道:“出家之人,何来如此杀心?”手指伸出,欲夹住她刺来长剑的剑尖。 但这灭绝师太的功夫比之华山二老可要高出不少,杨易两指夹出,眼看就要夹住剑刃,却被她将长剑翻转了一下,剑刃横平起来。杨易这两指伸出,已然无功。只好变夹为弹,屈指弹向长剑的横面。孰料灭绝师太剑法确实高明,手掌一翻,长剑又翻转了一下,变成了剑刃对着杨易的手指,杨易这两指若是弹出,正好弹在剑刃之上,两根指头定然不保。 杨易大赞:“好剑法!”手掌晃了一下,五根手指弹琵琶一样轮番起舞,点向剑刃。 灭绝师太长剑颤动一下,身子攸然后退,借着一退只势,已经跳出圈外,冷冷看向杨易:“你是谁家子弟?” 杨易见她竟然能躲开自己这几指,讶然道:“峨嵋郭襄,还真有点门道!” 灭绝师太见他夸赞郭襄,意思自然是说自己这路剑法是郭襄祖师所创,才有如此威力,自己只不过是练成了这套剑法而已。 她虽然明白杨易的意思,却已经无心反驳。她听华山高大老者易天说话,已知杨易极为厉害,因此出手丝毫不敢留情,刚才一连几剑,是乃是生平最为凌厉的招式,一般武林中人,能接得住她刚才一招,便已经是了不起的高人,但如今她几剑下去,非但没有刺伤杨易,手中长剑反而差点被敌人夺了过去,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遇到这般高手。 华山高大老者与师兄二人,见灭绝师太雷霆电闪般向杨易刺了几剑之后,疾速后退,动如闪电,不动如松,当真是令人目眩神迷,心头剧跳,都是连声叫好。 便是明教黑水旗众与峨嵋华山众弟子也都连声喝彩。 高大老者向杨易喊道:“小子,灭绝掌门,剑法如神,天下独步,你觉得如何?” 杨易道:“人不美,剑美!” 第十五章劝阻 峨嵋灭绝师太见杨易小小年纪,口出不逊,说什么“人不美,剑美”,神态极为放肆,不由得肝火大动,怒道:“你既然阻拦我等灭魔,自然也是与魔教妖人是一伙的,年纪轻轻便如此厉害,若是年纪稍长,那还了得?今天须留你不得!” 杨易见她两道耷拉下去的眉毛此时竟然立了起来,看来是动了真怒,笑道:“师太何必动怒,我一个劝架之人,值得你如此看重么?” 灭绝师太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除魔卫道之心极重,更兼与魔教有极大的过节,此次西征,乃是存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念头,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此时见杨易小小年纪,功夫如此高深,实在是罕见罕闻,又见他偏帮魔教,俨然魔道中人,哪里还会与杨易废话。将手中长剑丢到一旁,向身后徒弟伸手道:“取倚天剑来!” 她身后一位捧剑少女小碎步疾行,将手中所捧长剑躬身托到灭绝师太身前,柔柔弱弱道:“师父,剑来了!” 灭绝师太将长剑接过,挥手对少女道:“芷若,你先退下!” 少女轻声道:“是!” 对着灭绝师太躬身行礼,后退几步之后,方才走进峨嵋众多弟子身前。 杨易听灭绝师太喊出“倚天剑”三个字来,好奇之心顿起,对于这把剑,杨易早就想要见识一番,此时见她取剑在手,颤巍巍立在身前,缓缓将手中长剑拔出。 寻常宝剑,也就是三尺长短,但这把倚天剑却长达四尺有余,此时被灭绝师太缓缓拔出之后,剑刃在月光映照之下,发出白茫茫寒光,虽然相隔几丈,仍觉得冲天杀气,寒光逼人。 灭绝师太长剑在手,气势陡变,与刚才持剑之时又有所不同,杀气更胜。此时她手中长剑一点点的向外拔出,身子也一步步的向杨易迈近,每迈出一步,倚天长剑便往外拔出一分,待到快到了杨易面前之时,忽然一声清啸,长剑已经出鞘,寒光暴闪疾劈杨易面门。 杨易见灭绝师太趁着这拔剑之机,一路运气前行,此时气满剑出,这一剑斩下,气势极为惊人,不由得高声叫好:“老师太这一剑了不起啊!”若是平常之人,遇到这等威猛无铸的一剑,自然会闪身躲避,避实就虚,躲过这威势惊人的一剑之后,再另行还击。 但杨易岂是寻常之人,见猎心喜之下,伸出食中二指,做剪刀之状,剪向劈来的倚天长剑。这两指做剪刀夹物,正是兵家绝学,金蛟剪。他修成金蛟剪之后,第一次用,就废掉了吕凤先的修行了十多年的两根手指,第二次用,夹住了李寻欢的小李飞刀,现在是他第三次使用。 旁观众人见灭绝师太长剑闪电般疾劈,对于她这一剑之威都是暗自惊骇,杨易身后黑水旗众也都是看得心惊肉跳,手心出汗。 但突然之间,灭绝师太下劈的剑光猛然顿住,剑身由剑光中显现出来真身,剑刃停在了杨易鼻尖几寸处。 杨易食中二指所化的金蛟剪,终是将这把宝剑给死死夹住,但灭绝师太这拔剑一击,也真是了得,纵然被杨易夹住剑刃,依旧下劈了几寸之后,方才止住。此时长剑顿住之后,剑尖犹在杨易眼前颤动不休,剑身嗡嗡作响,寒气直冲杨易面门肌肤。 灭绝师太这一剑,拔出后快如闪电,但是停顿的也极为突兀,一劈一顿,也不过眨眼功夫。 直到长剑顿住之后,众人方才“啊”的一声惊叫出声,心脏开始急剧跳动起来。 杨易右手夹住剑身,猛然一震,一股大力涌出,意欲将灭绝师太的手掌震开,将长剑夺到手中。但用力一震之后,灭绝师太身子晃了晃,握剑手掌的掌骨噼啪作响,几乎要炸裂一般,但却还是没有松手。 杨易眉头一皱,又是一股内劲迸出,沿着剑身轰向灭绝师太的手掌,就在此时,灭绝师太双足飞起,向杨易连环飞踢,腿法凌厉,极为阴毒。但她的双脚还未触及到杨易身体,杨易自剑身之上发出的内劲已经轰击到她的手中,只见她身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手掌中一阵爆响,随后整个身体如同被无形巨拳狠狠打了一下,持剑的手臂猛然后撤,倚天长剑竟然如同一枚炮弹一般将她带的在空中疾飞后退,直到飞了十来丈之后,力道慢慢消散,灭绝师太方才落到地面之上。 她落地之后,打了几个踉跄,差点摔倒,长剑柱地,口中连连呕血;持剑之手,鲜血喷涌,沿着倚天长剑不住流下。 瞧她模样,便是至死,也不会将长剑松手。 一帮峨嵋子弟反应过来之后,齐齐涌上前去,欲要为她送药疗伤。 灭绝师冲众弟子摇头道:“我没事,死不了!” 她喘息了几声,低声喝问杨易:“你刚才为何不杀我?” 杨易不想她如此刚强,受了自己大力一击,竟然拼却手掌不要,也不让倚天剑被自己夺下,如今重伤之下,不失宗师风度。 杨易见她询问,朗声笑道:“老师太如此刚强,倒也出乎我的意料。”他举步前行,向灭绝师太走来:“杨某只是一个调停之人,若非师太动手在先,我又怎能会伤了师太?” 峨嵋弟子见他走了过来,吃惊之下,纷纷拔剑上前阻拦,几个女弟子排成剑阵,将杨易兜在阵中,刚才捧着倚天剑送与灭绝师太的少女,此时长剑在手,与几位师姐师妹一起刺向杨易。 杨易哈哈一笑,身子闪动几下,已经将刺来的几把长剑躲开,几位峨嵋弟子眼睛一花,已经失去了杨易的身影。再仔细看时,杨易已经走到了灭绝师太面前。 峨嵋弟子大惊失色,急忙向灭绝师太跑去,刚跑几步,灭绝师太的声音传来:“都停下罢。” 灭绝师太看向杨易:“年轻人,你想为魔教出头,将我峨嵋堵在此处?” 杨易摇头道:“我不是为魔教出头,而是为你们双方出头,此时鞑子已经派武林高手埋伏在诸位周围,正准备伺机而动,将诸位一举擒获。” 杨易叹息道:“大祸临头,犹不自知!你们互相争斗,死伤无数,到最后却是鞑子们坐收渔翁之利,想来就是可悲可叹。” 灭绝师太见杨易走大自己身前,若是想对自己不利,只需一掌,便能将自己杀死。现在既然没有出手,看来果然是心怀诚意。恐怕自己刚才还真是误会他了。 便听杨易又道:“如今天下大乱,蒙元无道,你们若是想要除魔卫道,第一个要除去的应该是蒙古鞑子,而不是与同宗同祖之人自相残杀。手足相残,何其愚也!” 灭绝师太一向心高气傲,不曾想今天竟然败在了一个年轻人手里,如今这个年轻人竟然一副训教的口气,说出的话在她听来,极为刺耳。 以她的脾气又怎能受得了这个?对杨易挥掌道:“你不要说了!”扭头对华山派高矮两位老者道:“鲜于通掌门可在这里?” 一个中年文士手摇折扇走到华山众多弟子身前,对着灭绝师太拱手行礼道:“鲜于通见过灭绝掌门。” 第十六章金蚕蛊毒 从华山派走出来的这个中年文士,身材瘦高,极有风度,便是在夜幕之下,也能朦胧看出是一个极为俊美之人,神情潇洒,举止风流。只是有一点不好,此时乃是隆冬之际,他竟然还摇着一把折扇,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瞧着颇为怪异。 他便是如今华山派的掌门鲜于通。 刚才华山派王木、易天两位老者受挫与杨易之手,他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但只因一时摸不清杨易的底细,便想着仔观察一番在做计较,后来灭绝师太与杨易争斗,他也一样看在眼里,越看越是惊心。 此时见灭绝师太问及自己,知道不能再躲避,只好走出人群,向她见礼。 灭绝师太见他行礼,也不回礼,只是淡淡道:“这位少侠要我们罢手停战,就此回转山门,不知鲜于掌门怎么说?” 鲜于通手中折扇一收,“啪”的一声在手心打了一下,冲杨易笑道:“这位少侠好俊的功夫,不知师承何人?又如何称呼?” 杨易抬头看天,淡淡道:“你是什么东西?” 鲜于通见灭绝师太几次三番连下杀手,对面这个青年高手也只是举手招架,杀心不起,只当此人功夫虽高,脾气却好,是一个好好先生一般的人物,因此虽然心惊此人的功夫,但却不怎么惧怕。 只要此人讲道理,他鲜于通就有信心与他理论。 但不想杨易对灭绝师太这位煞手老尼一直客客气气,但他鲜于通一开口,杨易却是理都不理会。 鲜于通心头大怒,总算他城府深沉,脸皮厚实,依旧一副笑模样,“这位少侠说笑了,鄙人鲜于通,添为华山派掌门……” 他一语未毕,杨易已经开口道:“胡青羊你认不认识?” 鲜于通闻言,身子一震,手中折扇重新打开,慢慢摇动,“胡青羊?那是谁来?” 杨易点点头,“阁下果然是负心薄幸之人,蝶谷医仙胡青牛替你治好了金蚕蛊毒,又将胞妹胡青羊许配与你,而你贪恋华山掌门之位,却将她始乱终弃,害得她自杀身亡,你却一点羞愧之心都没有。胡青羊死的时候,已经有几个月的身孕在身,可说是一尸两命。这等血债,胡青牛是魔教之人,便是说了,你们所谓正道中人也未必肯信。但是你们不信,并不说明此事没有!” 杨易嘿嘿冷笑,走到鲜于通面前,啧啧称奇:“阁下倒是一副好相貌,怪不得苗疆小姑娘为你下蛊毒,胡青羊也为你殉情而死。” 杨易叹道:“手段毒辣,心思阴狠,倒也算的上是一个人物!” 鲜于通再也沉不住气,手中折扇疾点杨易胸口:“一派胡言!” 杨易哈哈大笑,见他折扇点来,手一伸,已经抓住了扇身,一招之下,已经将这他这把折扇取到了手中。顺势点住了鲜于通的穴道。 华山门人见掌门一招之下,便被制住,都喧哗起来,高矮两位老者一起冲向杨易:“手下留情!” 杨易道:“就这么一个东西也配做一派掌门?”将手中折扇扇柄处的机关打开,轻轻一抖,一股粉末喷出,笼罩住了鲜于通的面门。 鲜于通眼中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旁人不知这粉末是什么,他却知道这是金蚕蛊毒,天下除了胡青牛之外,无人能治。这本是他费尽心力藏匿的杀手锏,一直藏在折扇扇柄之中,只待对敌之际,出其不意的暗中出手,以求伤敌制胜,没想到现在这蛊毒却落在了自己身上。 蛊毒粉末如一股黄烟一般向他头面慢慢飘落,他有心闭气不呼吸,但穴道被点住,浑身已经不受控制,只觉得一股甜香之气顺着鼻孔一路向下,钻进肺部之后,进而运达全身。此时高矮两位老者才冲到杨易面前。 杨易见金蚕蛊毒已经尽数被鲜于通吸进肚里,长笑一声,不再留手,对着过来到高矮两位老者呼的一掌拍出,掌若奔雷,威势惊人。 王木、易天两人见他这一掌拍来,就知道抵挡不住,急忙往两边闪避,但即便这样,还是被掌风波及,身子不由自主的离地而起,翻了几个筋斗之后,方才落地站稳。 灭绝师太此时就站在鲜于通与杨易身边,刚才杨易与鲜于通之间的对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又见鲜于通气急败坏急于杀人灭口的模样,对杨易所说的事情已经信了七分,此时见杨易挥掌前拍,掌势刚猛无俦,猛然想起一套掌法来,失声道:“降龙十八掌?你怎么会这套掌法?” 杨易刚才所用的掌法,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震惊百里,威力极大。只是一掌拍去,华山二老连掌风都经受不住,便双双跌飞出去。没想到灭绝师太竟然能认得出来这一掌的出处。 其实此时丐帮仍在,只是镇帮绝学降龙掌与打狗棒法已经缺失不全,降龙十八掌如今只剩下寥寥几掌,打狗棒法更是遗失殆尽。灭绝师太曾经见过如今丐帮的帮主史火龙用降龙掌御敌,虽然杨易这一掌她并没有见过,但只看到这一掌的威势韵味,便已经猜到与降龙掌缺失的那几招有关。 杨易收掌回身,笑道:“降龙掌法而已,有何大惊小怪?”他口中说话,身子不停,一脚踢出,已经将鲜于通踢飞了出去,内力到处,已将他穴道解开。 鲜于通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只觉得浑身抓心挠肺般难受,知道金蚕蛊毒已经发作,想到金蚕蛊毒发作时的厉害,直吓得他浑身发软,汗出如浆。欲待咬舌自尽,但浑身无力,咬舌都咬不动。 鲜于通知道金蚕蛊毒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中毒之人浑身无力,经受万般痛苦,偏偏神志清醒,一时不得便死,实在是比什么酷刑都厉害的多。 鲜于通嗬嗬嚎叫,嘶声道:“两位师叔,快杀了我!快杀了我!” 华山二老飞奔向前,高大老者向杨易喝道:“臭小子,你使了什么阴毒的法子要害我掌门!” 杨易见他们两人伸手作势要扶鲜于通,对他两个笑道:“你这位掌门此时一身蛊毒,你们若是不怕蛊毒上身,尽管去扶他!” 两人吃了一惊,身子立时止住,瘦小老者王木怒视杨易:“什么蛊毒?你下的么?” 杨易道:“就凭你们这位掌门的功夫,也配让我下毒?” 王木点头道:“说的也是!但你说他浑身蛊毒,这又是怎么回事?” 杨易道:“你亲自问你们掌门便是!” 鲜于通在地上乱滚乱爬,嚎叫不休,“金蚕蛊毒是我的藏在扇柄里面的,被他打开机关喷了我一身。” 鲜于通此时蛊毒发作,浑身疼痒难忍,“我活不了啦,师叔快点杀了我!” “金蚕蛊毒?”王木大惊,“你怎么有这么恶毒的东西?” 鲜于通在地下喘息打滚:“是我从苗疆偷的!是我偷的!我还用此毒害死了白师哥,我该死!我该死!快杀了我!” 王木闻言更惊:“什么?白垣是你杀的?你不是说魔教所为么?” 鲜于通道:“是我嫁祸给魔教的!”他气喘吁吁,口吐白沫,喃喃道:“师兄,谁叫你发现我与胡青羊的事情呢?你还威胁我说上报师门,让师父处置我。我怎能让你宣扬此事?所以只好对不起你啦!可我每年都给你烧了好多纸钱,你的家人也尽心照料,我待你实在不薄啊!” 当年白垣之死,实在是有点蹊跷,后来鲜于通力证是魔教所为,华山派对此深信不疑,没想到却是鲜于通搞得鬼。他们这次之所以攻伐明教,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魔教杀了他们的首席大弟子白垣。 王木脸色变幻不定,将手中单刀提起,“好好好,你可真是我们的好掌门啊!” 单刀下劈,一刀下去,刀刃插向鲜于通心口,正中心脏。 第十七章九阴真经 眼看鲜于通长刀插胸,双腿蹬了几下,当即不动,王木拔出长刀,让开从鲜于通身上喷出的鲜血,转身看向杨易:“华山派出此孽障,已经无颜在此逗留,阁下的恩情,我华山派来日再报!” 杨易见他眼露凶光,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华山派白垣的死因已经大白于天下,但鲜于通作为华山掌门,却做了此等恶事,如今在峨嵋派与明教子弟前自承其事,丢人现眼之极,极大的损害了华山派的名声,华山众人自然不会感激杨易,反而对他极为仇视。 杨易见王木对自己记恨,也不以为意,“不用来日再报,现在报仇也不晚!” 高大老者道:“现在报仇?打不过你!” 杨易笑道:“那好,好走不送!” 看着华山众人远行而去,杨易开口传声:“诸位,小心鞑子的埋伏!” 华山众人心下一凛,若是刚才杨易说有鞑子在附近埋伏,他们或许不信,但此时已经见到了杨易惊人的身手,知道此人绝没理由欺骗众人,哪里还有怀疑之心? 瘦小老者一声呼啸,“全体列阵,随时观察四周,不要轻忽大意!”吩咐几声之后,方才列阵前行。 看着华山众人离开,杨易转身看向灭绝师太:“师太是不是也考虑一下回转峨嵋之事?” 灭绝师太冷声道:“我峨嵋派若是继续前行呢?” 杨易道:“有我在,你们只能后退!” 灭绝师太默然不语,良久道:“小子,我的法号叫做什么?” 杨易道:“上灭下绝。” 灭绝师太嘿嘿笑道:“是啊,我既然叫做灭绝,自然是要将魔门魔头尽数灭绝,才对得起我这个法号!”她扶剑而立,一脸冷意:“你阻的了我一时,难道还阻得了我峨嵋一世?” 杨易笑道:“只要阻了今天这一次便行!” 灭绝师太深深看了杨易几眼,点了点头:“多管闲事的小子!你既然会降龙掌,想来不是邪门外道中人。我现在也不问你师承来历,小子,我只告诉你,你今天这番举动,可是帮了魔教的大忙了!此时阳顶天不在,魔门魔头群魔无首,正是灭其根基的最佳时机,若是让魔教妖人得了喘息之机,另立教主,定然会再次为祸武林,那种种罪孽到时候可都要算在你的头上!” 杨易笑道:“师太放心,我既然阻了你们,我自然也要阻止明教与你们为难。六大派向来为武林正道,虽然也有子弟不孝,但毕竟侠义为先者多,而明教被称为魔门,自然有其道理。” 灭绝师太道:“你想怎么做?你年纪轻轻,魔门魔头们岂能听你的调遣?” 杨易道:“杀得多了,也就听话了!” 灭绝师太悚然一惊,眯眼看了看杨易,“我看你下手平和,还以为你是心慈手软之辈,原来却是看错了!” 杨易不想多说,只是问道:“师太,你们峨嵋到底回不回去?” 灭绝师太道:“她们回去,我不回去!” 杨易不明其意:“这怎么说?” 灭绝师太道:“峨嵋弟子回去,我不能回!” 杨易脸色变冷:“灭绝,我这几天心情好,不想多杀人!” 灭绝师太见杨易话音刚落,浑身气势便是陡然一变,人还是那个人,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周身杀气沸盈,似乎有血光在身边隐现,由刚才的俊朗少年,猛然变成了血狱杀神! 饶是灭绝师太心志坚定,见了杨易这种转变,也不由得大吃一惊,倒退几步之后,方才停步站稳。 杨易盯着灭绝师太,缓缓道:“灭绝师太,我敬佩你的为人,所以才不难为你!你虽然性子偏激,杀性极重,但不失为侠义中人,也配得上一代宗师这个称呼。” 杨易迈步向前走了一步,居高临下看向灭绝师太,“我敬佩你,但也未必不会杀你!武林门派中的教主、掌门、帮主,我杀的多了,不缺你峨嵋一脉!” 灭绝师太见杨易向前逼迫,不由自主的又是后退几步,但随后拿桩站稳,脸色通红,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走向杨易:“峨嵋派自郭襄祖师开派以来,从不对外力屈服,你便是将我峨嵋一脉尽数杀掉,又能如何?” 杨易冷道:“郭襄?便是郭襄的爹娘,外公,在我面前也不敢放肆,她创建的门派难道就比她爹娘的面子还要大么?” 灭绝师太大怒,伸手拔剑,“小子,你敢侮辱我开派祖师?” 但这次灭绝师太长剑还没有拔出,杨易身子一闪,迈步欺身,手一伸,已经将她手中的倚天剑拿了过来,嘿嘿冷笑:“你第一次拔剑,我让你三分,第二次拔剑,我又让你一次,难道你还想拔出第三次?” 杨易将倚天剑搭在肩上,如同扛着一根短短的扁担一般,“天下间还从没有人在杨某面前一连拔剑三次,难道你就是例外?” 灭绝师太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后手中一轻,待到回过神来时,杨易已经到了几丈开外,直到看到杨易手中的倚天剑时,才明白长剑已经被杨易夺了过去。 她此时才知道杨易道功夫之高,实在是惊天动地,难以测度。刚才与自己动手,也不知用了几分力气,但是如他所说,确实是对自己手下留情了。 灭绝师太神情变幻不定,斜眉飘舞,声音发颤:“把倚天剑还我,我这便回转峨嵋!” 杨易将倚天长剑拔出,在空中耍了几个剑花,对灭绝师太说道:“灭绝,这把剑里的经文虽好,但也未必无敌,你若是想要振兴峨嵋,光凭九阴真经,却也未必能独霸武林。” 灭绝师太脸色大变:“你……你怎么知道……”她话未说完,忽然想到此时人多嘴杂,急忙住口不说,但看向杨易的眼光却更是奇异,“你姓杨?你是杨过杨大侠的后人?” “杨过的后人?” 杨易闻言,哑然失笑:“那个独臂小子也配?”他将长剑扔给灭绝师太,肃然道:“这把剑杀气太重,你一个出家之人,佩之不详,若是真想要九阴真经的话,那便用这把剑来换罢!” 灭绝师太闻言又是一惊:“你有九阴真经在手?” 杨易道:“九阴真经何足道哉,当年郭兄曾手抄一本经文送给我,说是答谢我与他做媒之情,后来我才知道是九阴真经。只是如今经书不在,经文倒还在我脑里,改天有空,我手抄一部便是,你若有心,找个机会来找我就是。” 灭绝师太怦然心动,知道以杨易如此武功,实在是没有必要说谎骗人,心道:“此人年纪轻轻,就有如此神功,难道就是修习九阴真经的缘故?”又想到一事:“祖师们口口相传,说这倚天剑中藏有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绝学,降龙十八掌乃是阳刚掌法,我峨嵋女弟子不太适合修习,九阴真经却是人人都能修行。但若要取出真经,须得用屠龙刀与这把剑互相砍击才行,可如今金毛狮王藏匿海外,屠龙刀也随他一起失踪,日后能不能找到屠龙刀还未可知,便是找到,能不能将屠龙刀夺到手里,又是一个未知之数,若此时能以倚天剑从此人手中换来九阴真经,却也不亏!” 灭绝师太心中百念电转,思虑不停,“只是,他为何这般好心?” 她见杨易转身要走,急忙问道:“若是想要真经,怎么才能找到你?” 杨易哈哈笑道:“杨某人初来此地,天下不闻,一年之后,应当无人不知。到时候,你自然知道该如何找我。” 灭绝师太听他口气甚大,有心讽刺几句,只是九阴真经事关峨嵋兴衰,滋事重大,不容有失,她此时不敢触怒杨易,沉声说道:“好,到时候我去找你!” 杨易道:“随时恭候!” 灭绝师太见杨易说了几句之后,便扬长而去,当下也收起倚天长剑,对着面前的黑水旗众嘿嘿冷笑几声,吩咐弟子们:“今天有高人在场,咱们回去再做打算!” 黑水旗众见杨易出面之后,峨嵋、华山两派尽数铩羽而回,对于杨易生出无尽的佩服之心,能以一己之力“劝”走两大门派,这番本领,想来如今执掌光明顶的光明左使杨逍也未必能做到。 见杨易离开此地,飘然远行,朴德水喊道:“杨公子,你我已经向总坛汇报了鞑子埋伏之事,你若是有空,还请来我圣教做客,杨左使一向喜欢结交天下英雄,知道你来,定然倒履相迎!” 杨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我现在就有空!现在就想去光明顶看上一看!” 朴德水愣道:“公子知道我圣教总坛方位?” 杨易笑道:“我是不知道,但华山峨嵋却是知道,人家随身就带有你们总坛的方位地图,此图详细之极,按图索骥,便是愚笨之人,也能寻得到你们的总坛所在之地。” 朴德水吃惊道:“竟然还有地图流传?我说这中原各派为何出关之后,一路直行,直奔总坛,原来他们手中的地图都已经标识清楚了!”他喃喃道:“果然有叛徒泄密,又有奸人作祟,六大派围剿我圣教,其中定然有人在暗中指挥!” 他想了一会儿,急忙又写了几个字条,从属下手中要来几个信鸽,将字条卷好后插进信鸽脚上的小竹筒里,把信鸽往上一抛,扑扑啦啦声中,几个信鸽拍动翅膀,钻进夜幕之中,瞬息不见。 朴德水呆呆看着夜幕虚空,喃喃道:“不知总坛内如今是什么光景,希望不要出什么大的乱子……” 第十八章我是劝架的 明教总坛地处大漠边陲昆仑山麓,杨易按图索骥,辨了好几次方向,又弃马换驼,走了三天左右,方才走近明教大光明顶。 到达近前之时,几方人马正在厮杀,喊杀声不绝于耳。 明教五行旗众身穿黑白红黄青五色衣衫,正在山脚处与昆仑、少林、崆峒三波人马舍生忘死的激斗,倒是武当门下不在其中,想来是张无忌的功劳。 看来这明教总坛之人即便收到飞鸽示警,但也不会因为顾全什么大局而对几大门派的围攻讨伐束手待毙。 杨易眼见五行旗下死伤惨重,少林崆峒、昆仑也各有伤亡,看来少了峨嵋、华山、武当三派,单凭少林崆峒与昆仑,想要攻下光明顶,委实不是一件易事。 杨易隐隐听到少林派有一个大和尚气急败坏道:“武当派因为一个张翠山的遗孤不来也就罢了,怎么峨嵋、华山两派也不来了?难道只有我们三派出力么?” 昆仑派一位中年道人说道:“华山、峨嵋少有出类拔萃之人,会不会与明教交战之时,全军覆没了?” 少林派为首的一位老僧道:“决计不会!华山派也就罢了,但峨嵋灭绝师太是何等高人,手中又有倚天神剑,天下又有谁能阻她道路?” 崆峒派有人叫道:“那为何到了现在,仍然不见这两派人马的身影?” 少林老僧道:“或许遇到强手,耽搁了罢?” 在几人说话声中,杨易已经走到了他们近前,“诸位忙的很呐?” 三个门派的首领们闻言都是大吃一惊,此时虽然杀声震天,但几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天下能欺身近前而不被他们发现之人,少之又少,尤其是少林几个空字辈的几个老僧,更是天下闻名的大高手,但此时却是如同眼瞎耳聋一般,直到杨易开口说话,才知道有人走到了诸人身边。 这一下,众人都知道来了一个了不起的高手,急忙闪身观瞧。 待看到来人是一个年不及弱冠之龄的青年时,众人又是一惊,少林派空性大师神僧口宣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好精湛的轻身功夫,不知青翼蝠王与阁下可有关系?” 天下若论轻功之高妙,青翼蝠王韦一笑若是排在第二,天下无人敢排第一,即便是老神仙张三丰,在轻功这一项上面,也未必能胜的了他。 因此见杨易如此轻功,空性首先想到的便是,眼前这个高大青年是不是韦一笑的传人弟子。 杨易见他如此发问,不由摇头笑道:“韦一笑?他算什么东西!” 空性见他对韦一笑极为不屑,愣道:“小施主不是明教中人?” 杨易笑道:“明教中人?我为什么要是明教中人?” 空性道:“阿弥陀佛,原来小施主是我正教中人。” 杨易道:“我为什么要是正教中人?” 众人闻言都是大奇,空性怫然不悦,“小施主,你既非明教子弟,又非我正教中人,不知你来着光明顶上,所为何事?” 杨易道:“我是来劝架的。” 杨易这句话一说出口,立时便有许多人哈哈大笑,便是现场正在交战的两帮人马也都停手而立,看向杨易。 有人笑的眼泪横流:“哈哈哈,这小子刚才说了什么?他是来劝架的?啊哈哈哈哈……他以为他是谁?三丰真人么?” “他定然是做梦找到屠龙刀啦!他要号令天下,莫敢不从!”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小子失心疯了!” “笑的老子肚子痛……” 现场正教众人冷言冷语,阴阳怪气,对杨易刚才所说的“劝架”,都感好笑,便是明教中也有许多耻笑杨易之人。 杨易见他们开口大笑,脸色一冷,身子缓缓挺直,双眼慢慢的从现场众人面上扫过,但凡被他双眼扫视之人,无不感到心惊肉跳,压力如山,笑声立止。 待到杨易目光扫视一圈之后,现场再无一个开口嘲笑之人,由喧嚣杂乱忽然变得寂静吓人。 杨易看向众人,缓缓道:“诸位因何而笑?” 现场众人被他目光所摄,一时间竟然无人答话,过了好一阵子,少林空智双掌合十走出人群,“施主好凌厉的眼光!刚才那几眼,看得老衲心神不安,身心如同山压一般,看来施主实非常人,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杨易道:“我名杨易!” 空智道:“杨施主,这魔教妖人为祸武林,非止一日,你不降妖除魔也还罢了,为何还要维护他们?” 杨易道:“为祸武林?”忽然伸手一抓,离他丈远距离的一位明教教徒忽然身子一震,哇哇大叫声中被他凌空摄到手中,“难道这位西域明教的普通教众也去中原为祸了么?” 空智等人见他作势虚抓,远处的锐金旗下的这位教徒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拉扯一般,凌空而起飞到了他的手中,无不骇然。 在场众人有一个算一个,见此情景,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此人是人是鬼?这是什么功夫?” 空智是少林神僧,博闻广记,而少林为天下武学源头之一,历代神功绝学在藏经阁的杂闻录里都有记载描述,此刻见到这种匪夷所思的神功,脑子轰的一下,差点摔倒,颤声道:“这是……擒龙功?” 杨易见空智如此震惊的神色,笑道,“擒龙功而已,有何大惊小怪?”他拍了拍抓到手中的明教弟子的肩膀,“老兄,别慌,现在死不了!” 被他抓在手中的锐金旗下的这位明教教徒,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刚才与少林子弟争斗之时也骁勇异常,但如今却是面露惊恐之色,身子不住的打颤,被杨易在肩膀上拍了一下之后,更是慌得厉害,“爷爷……您是明尊在世么?不然,怎么有这等法力神通?” 杨易笑道:“明尊也是人来做,老兄何必如此惊慌?”他看向空智,“大和尚,这位老兄有没有为祸武林?” 空智此时依旧一副震惊之色,脑子一片混乱,喃喃道:“擒龙功啊!据说自北宋之后,再无一人能够练成,他小小年纪,如何能有这般成就……”对杨易的问话,竟然没有听到。直到空性和尚撞了撞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杨易道:“此人有没有为祸武林?” 空智见杨易抓来的这位明教教徒,一脸虬髯,高鼻深目,乃是西域人士,摇头道:“这位居士老衲不认得,至于他有没有进中原作恶,老衲也不清楚。” 杨易向身边的大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诚惶诚恐,道:“小的欧阳空。” 杨易问道:“你有没有去过中原?” 欧阳空道:“不曾去过。” 杨易道:“你敢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么?” 欧阳空道:“如今在明尊身边,小的怎敢胡说?都说中原富庶,小的从小就极为向往,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看上一眼。”此人被杨易凌空抓来之后,竟然真的以为杨易是明尊降世,神态恭谨之极。 杨易看向空智,“大和尚,你也听到他说的了,他连中原都没有去过,谈何为祸武林?你们又有什么理由杀他?” 空智道:“双方交战,即便是误伤人命,那也顾不得了!他若不阻拦我等,性命定然得以保全。” 杨易嘿嘿笑道:“大师口才了得!杀生害命,竟然还能振振有词,佩服佩服!” 空性和尚性格暴烈,见杨易开口讽刺空智师兄,而空智似乎有点难以招架,当下跳到杨易身边,大声道:“徒呈口舌之利,又有什么用处?你既然想劝架,那便得有劝架的本事!” 杨易道:“怎么才能算有本事?” 空性伸手出爪,抓向杨易胸口,“先胜过我的龙爪手再说罢!” 第十九章不服就死 空性和尚精研少林龙爪手几十年,一身本领全在这双手上,此番出手抓向杨易,当真是快如风,暴似雷,只一瞬间,右手就已经到了杨易的胸口。 他刚才被杨易扫了一眼之后,就对杨易怀有十二万分的重视,这次出手,可谓是全力以赴,不敢有保留半分实力的念头。 杨易见他爪法凶猛异常,手爪到了面前之时,所带动的风声还没有传来,这一抓之势甚至比声音还快。 眼看空性这一抓堪堪到了杨易胸口,正要抓下之际,杨易腾地出手,手指搭向了空性的手腕,空性手腕猛然一麻,一麻之下,便知道不妥。当即右手回缩,左手顺势而出,疾拿杨易肩头。 杨易是在空性手爪已经到了胸口时,才举手招架,但却仍能将空性的双爪架开,不说别的,单论出手速度,空性已经落在了下风。 此时见空性左手抓了过来,杨易不闪不避,身子举步前行,竟然直直的撞向空性的手爪,他速度极快,只一步便到了空性身前。此时空性左臂尚在回臂发力之际,被他这么一撞,力道顿消,这一抓竟然没能抓下。 敌人到了自己面前,身体已经触及手爪,而自己竟然没能抓到对方,这实在是空性平生从所未遇之事,一时间便有些发愣。 但高手过招,怎能分心?更何况他面前的杨易,已经不是单纯的“高手”二字所能形容之人。空性也只是愣了这么一瞬间,便觉得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再回过神来之时,身子已经被杨易单臂举起,横托半空。 现场众人见空性神僧在出手相斗之时,只在一瞬间便被眼前这位青年人一招抓住腰间,神威凛凛,举到了半空之中,而空性大师竟然连一点反抗的动作都没有,身子在半空僵直笔挺,便如同一个横着的木人一般,一动不动。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是惊骇非常,只有空闻大师双手合十,道:“能练成了擒龙功之人,遍观古今,又有几人?空性师弟败得倒也不冤!”他越众而出,对杨易道:“杨施主,你有如此神功,为何却要偏帮魔教?” 杨易将空性抛向空闻,笑道:“偏帮魔教?这从何说起?杨某只是想做一个和事佬,化解一下双方的恩怨,何来偏帮一说?” 空闻见空性身子在空中翻滚而来,急忙举臂相迎,他深恐杨易在空性身上留有余劲,双臂接住空性之时,不敢大意,气运全身,力满双臂,接住空性之时,更是气沉丹田,拿桩站实,就等着空性身上的余劲爆发,好能提前应付一下。可谁知直到将空性放下之后,确实一点异常都没用,眼前这个青年大高手,竟然一点手脚都没有做。 空性在被杨易抛向空闻之时,身子僵硬不能动弹分毫,待到被空闻接住放在地下之后,全身气血忽然就畅通起来,杨易竟然将他何时被接住,何时被放下,何时能够恢复正常,这其中的时间把握的分毫不差。不想也还罢了,若是仔细一想,当真是越想越惊。 空闻将空性方下之后,对杨易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杨施主手下留情,饶了我师弟性命。”他沉吟半天,对杨易道:“既然施主执意维护明教,如今空性师弟败在你手,我少林实无能抵抗施主神功之人,便是老衲出手,也抵挡不住施主的三招两式,今日围剿光明顶之事就此作罢罢。” 杨易道:“好,老和尚倒也痛快!”扫视了一下众人:“少林此战已经退出,崆峒、昆仑怎么说?” 崆峒、昆仑两派中人,见少林都畏惧杨易,不得不退;他们比少林弱了不止一筹,自然也不敢与杨易放对。只是千辛万苦杀敌到此,眼看就要到攻进了魔教总坛,就因为杨易一人出手,而且还只是出手一次,便使得众人不敢前行一步,这要是传了出去,他们颜面何存? 便有铁琴先生何太冲说道:“空闻大师,魔头了得,我等又何必与他单打独斗?我就不信,我们三派弟子合力,也抵挡不住他一人!” 杨易看了何太冲一眼,“老兄怎么称呼?” 何太冲被他一眼看来,气息不由一滞,眼睛低头看地不敢与杨易直视,竟然不敢回话。 何太冲的妻子斑淑娴倒比何太冲要硬气几分,看向杨易大声道:“他是我昆仑掌门何太冲,你便知道了又能怎样?” 杨易道:“哦,原来是何掌门啊,看来你就是他的妻子斑淑娴了?昆仑派太上掌门果然有点与众不同!” 何太冲一向惧内,武林闻名,此刻斑淑娴被杨易说成是太上掌门,大家纵然是在战场之上,仍是忍不住咧嘴而笑。 斑淑娴大怒,“刷”的一声,抽出长剑,“好贼子!吃我一剑!”她作势前击,但脚步却是一动不动,看了身边的何太冲一眼,道:“一起上!” 昆仑派有一套两人合击的剑法,威力极是不凡,何太冲见斑淑娴如此说,那便是存了两人合击杨易的打算。只是两人合击虽然不凡,但是能不能胜得过空性神僧还得另说,而空性神僧却被杨易一招擒拿,他们剑法纵然再厉害,又能把杨易怎样?也只是自取其辱。只是何太冲对斑淑娴惧怕惯了,当此情形,虽觉不妥,也不敢反抗老婆大人的指令,只得拔剑向前,与斑淑娴站在一起,攻向杨易。 杨易见他两人持剑前来,眼看到了面前,忽然一分,一人攻向自己的上身,一人却是攻向下盘,竟然与华山派高矮两位长老的套路相差不大,不由大笑:“这点本领也想与杨某为敌?” 他有心立威,屈指弹开双剑之后,举掌道:“两位若是能接我一掌,我转身就走,若是不能,生死看天罢!”忽地一掌拍出,搅的四周风动,“看掌!” 杨易刚才一招擒拿空性,虽然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但大家都想:“即便你再厉害,难道还能抵挡的住我们上千人的围攻不成?一个打不过你,难道十个人也打不过?十个人打不过,难道一百个,一千个人也打不过你一个?”但此时看到杨易一掌打出,众人合击杨易道念头顿时消散。 杨易举掌之后,似乎整个广场都是一震,几旁边有几棵大树,此时被他掌风带动,大树枝头摇摆,落叶纷飞,距离杨易近的几人,被他掌风牵引,身子不由自主的前倾,而面对杨易掌风的几人身子却是后仰。 杨易这一掌如同有魔力一般,但凡看到他这一掌之人,此刻眼中再无他物,眼中只有这只弥天极地充塞天地的手掌,同时都觉得这只手掌正在攻向自己,众人惊呼声响成一片,齐齐后退。 何太冲与斑淑娴比旁观众人的感受更为深刻,杨易这一掌压来,在他们心灵之中,便如是泰山压顶,海水倒翻,两人一时间就躲都不知如何去躲,他们受此逼迫,夫妻并立,双剑合起向前,对准了杨易的手掌。 轰然巨响声中,何太冲斑淑娴两人长剑猛然折断,身子已经被杨易一掌轰飞,在半空中狂喷鲜血,飞了十几米远之后,“啪嗒”落地,一动不动。 第二十章破门而入 何太冲夫妇被杨易一掌击飞,剑断人亡! 旁观众人,见此情景,皆是寒气大冒,这才明白空闻大师为什么要让少林寺退出此次围剿,原来此人当真不能匹敌,实非人力所能抗拒。 此时有些人想到:“少林果然不愧为武学源头,刚才空闻神僧曾说这个杨易虚空拿人,用的乃是擒龙功,他当时一脸震惊之色,看来能修成这擒龙功之人定然是绝世高手,世所难逢,他少林寺有诸多典籍流传,定是记载有擒龙功是何等功法的书卷!所以他才知道不能力敌,只能认输!” 想到这里,有些人就对空闻神僧有点怨怼起来:“你既然知道这人如此了得,却又为何不拦着何太冲夫妇,对他们讲明此事?” 他们怎知道空闻也只是从少林典籍之上知晓擒龙功难练,但是至于到底能将擒龙功练成之人,到底有多厉害,空闻也只是凭空想象,难以尽知。 杨易一掌拍死何太冲夫妇,扫视众人:“还有谁想与杨某较量一二?” 四下顿时一静,再无一个敢上前放对之人。 毕竟还是少林和尚有种,空闻大师见众人被杨易震慑之下,呆然无语,叹道:“善哉,善哉,杨施主如此功力,击败何太冲夫妇也就罢了,又何必杀了他们?” 杨易道:“别人的罪行我不清楚,不敢滥杀,这两个人的罪行我虽然不全都清楚,但只凭我知晓的事情,他们就该杀,既然该杀,那便杀掉!” 空闻大师道:“敢问何掌门夫妇到底犯了什么不可赦的大罪,才使得施主下此杀手?” 杨易道:“此事你去问张翠山的儿子去罢!” 空闻还待说什么,杨易有点不耐烦了,他这几天一直压着性子劝说别人,而今到了光明顶上,杀心一起,便不想再压制自己的本性,扫视诸人:“诸位是战还是留?” 众人还是没有应声之人。 还是空闻问道:“若是我等离开光明顶,杨施主将会如何对待明教?” 杨易道:“怎么对待你们,那便如何对待明教。” 众人大奇,本来以为杨易是站在明教一面专门针对他们之人,没想到杨易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此人刚才说是来劝架的,或许是真的也未可知。 空性被杨易擒住、抛飞之后,直到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只觉的心若冷灰,几十年苦练神功,称霸江湖的念头立时成了一场幻梦,此刻又见到杨易一掌拍死昆仑掌门何太冲夫妇,喝战群雄,使得无人敢答,更是心丧若死,“这人到底是人是鬼?小小年纪如何有这般惊天动地的修为?”他是刚烈之人,此时见群雄束手,相对无言,当即迈步上前,大声道:“你这般逼迫我们退却,一力压人,又怎能令天下英雄敬服?” 杨易道:“不服也得服!” 空性道:“我便不服!” 杨易道:“你不服,你就死!”他实在没有耐心与这些人磨叽,况且若论该死,现场众人又有谁没有杀过无辜之人?即便杀了空性和尚,也绝不能算得上是冤杀。 空闻见杨易神态猛然变得狂放起来,知道此人杀心已起,若是空性师弟口硬不服,难免落到何太冲夫妇的下场;急忙走上前去,对空性道:“师弟暂且退下,既然杨施主说要对双方一视同仁,我们等着瞧便是。” 空性向来不理俗务,此时听师兄劝告,只得退下,但终究还是不服,站在人群之中,拿眼睛恶狠狠的瞪着杨易,一眨不眨。 杨易又看了众人一眼,见他们胆气已失,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直直的向光明顶的大厅里走去。前面明教教徒见他走来,竟然不敢阻拦,自发的为他散开了一条道路。 此时光明顶大厅的大门竟然还是关闭状态,杨易到了大门处,推了推大门,竟然没有推开,心中顿时好奇起来:“这门前广场上杀成一片,这明教的什么使者、法王、旗主竟然一个都没有出现,这事有点不对劲儿!” 将大门又推了几下,竟然还是没有推动。 台下少林、崆峒之人见他站在光明顶上,竟然被大厅大门堵在外面,都是存了看热闹的心思:“你帮明教挡住我们,现在却被他们挡在外面,当真是好笑之极!” 而昆仑帮众,在何太冲夫妇身死之后,早就抬着两人的尸体一哄而散,赶回昆仑,再也不敢在此地逗留。 杨易在大门外推了几下之后,心头火起,“干鸟毛!一扇石门,难道还能挡住老子不成?”再不犹豫,站在门前,运气推掌,“给老子开!” “轰!” 他这一掌推出,比刚才拍击何太冲夫妇的一掌还要刚猛,一掌下去,石门顿时开裂,碎石迸飞,整座大殿都晃了几晃。在尘烟四起当中,石门上已经多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 杨易迈步进门,几步之后,已经消失在台下众人的视线之内。 台下众人见他挥掌破门,威势简直惊天动地,碎石四溅之时,有几个人因为太过于惊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被石子击打在头面之上,立时肿起。有几个少林和尚,也因此光头上多了几个大包,红通通的令人发噱。 台下众人见杨易消失之后,互相看了几眼,还是空闻大师道:“诸位,咱们便下山去罢,在此等候又有何用?” 崆峒派宗维侠说道:“先不走,他既然说要对正派魔门一视同仁,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如何一视同仁?” 空闻道:“他若是出来之后,与魔门联手呢?” 宗维侠闻言一愣,手心出汗道:“快走,快走!这小子若是与魔门联手,那还有我等活路!”急急忙忙带人离开。 空性见他们乱成一团,叹息道:“他若是真想杀掉我们,便是不与魔门联手,又有几人能逃得掉?” 但众人心慌意乱之下,哪里还有心思考虑这个,将门人的尸体尽数收敛之后,霎时间撤的干干净净。台上的明教众人,也不阻拦。 杨易穿过大门进入大厅之后,首先看到的便是大厅两侧排列的一个个火坛,此时火坛中烈火熊熊燃烧,映的大厅里一片光明。此刻正是隆冬之际,这大厅里却是热浪滚滚,犹如盛夏之时。 刚刚进入大厅,杨易便听到几几道沉闷的呼吸声。 他顺着呼吸声前行,走了十几米,到了一个小厅门前站立,这几道呼吸声正是从这小厅里传来。 杨易一脚踹向厅门。 第二十一章鹰王 小厅门乃是木质,不甚结实,杨易一脚下去,木门轰然爆碎。 听到破门之声,大厅中喘息声更重,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了出来:“嘿嘿,明教如此作为,气运竟然仍未断绝,也只能说是天数!” 杨易迈步前行之时,便看到厅中有几人盘膝打坐,也有几人伏地而亡,一个本来打坐调息的黑衣老僧翻身而起,往小厅后面的小门跑去,边跑边咳,咳血而奔。 杨易看他气息驳乱,显然是受了内伤,刚才应该是正在努力恢复伤势,只是听到杨易打碎厅门之后,这才不得已中断调息,仓惶逃离此地。只是他这么突然中断内息,导致内伤更重,本来不怎么严重的伤势,此时却咳出血来。 杨易不知此人是谁,但他既然进得大厅,定然与攻打明教有关,杨易怎能放他,伸手虚抓,道:“大和尚,跑什么跑?” 那黑衣老僧眼看就要迈出小门,陡然身子一僵,全身被杨易内气包裹,刚刚抬起的左脚竟然不能落地,随之身子一轻,竟然有腾空而起之势,老僧大惊,猛然运气,身子狠命的扭动了一下,脱离了杨易的掌控,身子跃起,一头扎向门外,地面上留下一摊鲜血。 杨易这凌空虚抓,竟然被他逃了出去。 “咦?” “这和尚可以啊!” 杨易见他逃了出去,兴趣大增,当下伸掌遥击,拍向门外:“我送你一程!”这一掌正是黄药师的成名绝学劈空掌,此刻被杨易用出,威力大了十倍不止,劲风笼罩之下,小厅的小门连同门框立时爆碎,碎片四溅,黑鸦鸦的一片如同暗器一般,直扑黑衣老僧。 杨易拍出一掌之后,便不再关心此人,扭头看向小厅之中盘膝调息的几人,至于门外老僧的惨叫之声,杨易充耳不闻,那黑衣老僧纵然不死,也活不长久。 杨易看了看地上几个人,数了一下,连同死掉之人算在内,共有一十四位,另外还有些杂役仆人之流,但都已身死。 这十四人中,有僧有道,但年纪都已经不小,最小的也得有五十多岁,此刻都在闭目运功,不能起身御敌。 杨易微一感应,便发现众人内息微弱之极,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其中一个白眉白须鹰钩鼻子的威猛老人气息已经慢慢调匀,在杨易挥掌虚击黑衣老僧之后,他的眼睛便已经睁开,待到杨易转身回顾众人之时,这白眉老者已经摇晃着站了起来,看向杨易,开口道:“老夫殷天正拜谢公子救命之恩,此恩此情,明教上下,没齿难忘!”说着双膝跪倒,要叩头感谢杨易出手相救。 白眉鹰王殷天正为人慷慨豪迈,性情刚烈不屈,一生之中只跪天地父母与老师和教主,其余之人,即便是皇帝老子,也不能令他屈膝参拜。 但今天却是自明教创教以来,最为危急之时,明教的光明左使、三大法王连同五大散人,还有五大掌旗使,因为一言不合,互相打了起来,后杨逍出手之后,利用挪移乾坤之法,将众人内力居中调和,使众人内息相连,互相攻击,谁都不敢轻易收手,待到几方隔阂已去,同时收力之时,诸人的内力已经损耗殆尽。 也就在众人战力大损之际,黑衣老僧圆真也就是谢逊之师,混元霹雳手成昆,趁机出手,伤了光明使者杨逍与刚刚赶到小厅内的殷天正。而青翼蝠王韦一笑因为运残功偷袭成昆,虽然偷袭成功,但也被成昆反手一掌击碎天灵而死。 成昆被韦一笑寒冰绵掌偷袭之后,便与厅内众人一样,缓缓坐地,调息内息,便是在众人调息内息之时,成昆得意洋洋的说出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以及他为何偷袭众人,毁灭明教的原因。 厅内众人这才知晓了当年阳顶天教主与其夫人以及成昆之间的感情纠葛,也因此知道了阳顶天失踪之谜。却原来阳教主已经见了明尊。 听到成昆处心积虑,几十年如一日的想尽各种方法来毁灭明教,厅内众人都是一身冷汗,后悔不迭。阳顶天突然失踪之后,他们为争教主之位,闹得好好的明教四分五裂,却不知敌人伺机在外,要的就是他们内部争斗,自己毁掉自己。所谓祸起萧墙,这个成语用到此时最为恰当。 明教众人即便懊悔不已,也已经于事无补。 成昆受伤颇轻,眼看就要功行圆满,起身将众人杀掉之时,不曾想天降救星,杨易竟然碎门而进,将成昆惊跑,最后更是单掌虚劈,击碎厅门,露了一手骇人听闻的神功绝技。 杨易这番恩情之大,不在于救了众人性命,更在于挽救了明教灭教之危,所谓挽大厦之将倾,无过于此。 此等大恩,殷天正怎能不跪? 杨易见他翻身就要跪倒,因为张无忌的原因,倒也不好意思受他这一礼,白眉鹰王殷天正毕竟是张无忌的外公。当下伸手搭住殷天正的双臂,笑道:“鹰王何必客气?我与无忌平辈相交,受你一礼,多有不便!” 殷天正被他一搀,下跪之势立止,随即一股大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的站立起来。 “此人好深的内功!” 殷天正身为明教四大护教法王之一,功力深湛,若论武功,并不下于左右光明使者,在四大法王之中,他非但年纪最长,便是功夫也是最高。但今天被杨易一扶之下,却是毫无反抗余地。这下吃惊非小,心道:“他小小年纪,纵然有绝世秘籍,又怎能修到这个地步?”正愣神间,便听到眼前的高大青年道:“哦,原来刚才的黑衣老僧是成昆啊,倒是不应该放他走了。” 殷天正回过神来之后,听杨易如此说,竟好像对成昆非常熟悉一般,好奇道:“公子知道成昆?” 杨易笑道:“成昆与谢逊之间的烂事,天下那个不知?” 殷天正一想也是,金毛狮王谢逊因为成昆的原因,在武林中滥杀无辜,闹得天下皆知,此人知道成昆,倒也不足为奇。 他忽然想到杨易说的“与无忌平辈相交”这句话,在想到他这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猛然间就反应过来,叫道:“你是杨公子!杨易!” 杨易见他喊出自己的名字,笑道:“是不是张兄向你提及了我?” 殷天正哈哈大笑,“原来是自己人!无忌孩儿见到我之后,劝我天鹰教与武当罢手言和,曾向我说起过你,说你年纪虽轻,功力却是深不可测,比他高了十倍不止。” 白眉鹰王叹道:“我那无忌孩儿在我与武当五侠相斗之际,展露出一身绝高的功夫,我与武当五侠,都自认不及。他说你功夫胜他十倍,我当时以为他是夸大之言,自然不信,如今见到杨公子当面,方才知道我那孩儿所言不虚。” 杨易对殷天正的恭维之言只当没有听到,笑道:“既然张兄为天鹰教与武当两派调停,武当五侠如今已经回转山门,鹰王为何又前来光明顶支援明教?” 殷天正叹道:“老夫本来与武当派达成一致,我天鹰教不帮明教,武当派便不参与围剿光明顶之战。只是……”老鹰王老脸一红,“只是为了圣教安危,老夫也顾不得脸面了!武当五侠走时,我那无忌孩儿想念他太师父三丰真人,便随着五侠一起返回武当。老夫见他们已经返回,放心不下圣教,只身赶回光明顶,至于天鹰教内的教徒,那是说什么也没脸带来啦!” 第二十二章劝架、看戏、饮酒、杀人 杨易见殷天正因为做了言行不一之事而大感羞惭,不由大笑:“自古兵不厌诈,两方交战,兵行诡诈,乃是常事,鹰王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殷天正道:“大丈夫说话,如白染皂!我等武林人物争斗,又不是朝廷出兵交战,根本没有兵行诡诈这么一说,今日若是明教不亡,殷某定会去武当负荆请罪,任凭五侠发落!” 杨易见他如此,大拇指一挑:“好!是条汉子!就凭你这一句话,我这趟光明顶就没有白来!” 殷天正道:“杨公子且在这里稍待,如今六大派中武当已经回转山门,尚有五派来我总坛围剿,也不知战况如何,我得出去看看!” 杨易道:“看与不看,也就那么回事!” 殷天正不明其意,问道:“怎么?” 杨易笑了笑,也不解释,在厅内走了一圈,道:“我此次来光明顶本来有四个目的。” 殷天正心忧外面教众安危,本待出门察看,但此时杨易说话,他又不能不答,问道:“敢问公子有那四个目的?” 杨易道:“劝架、看戏、饮酒、杀人!” 殷天正一愣,问道:“敢问公子想杀谁?”他不问“看戏”“劝架”而是问杨易想杀谁,自然是明白杨易所说的“看戏、劝架”是什么意思,至于“饮酒”二字倒是不用过多思量。 如今光明顶被六大派围剿,双方血拼死战,杨易自然可以旁观看热闹,这便是“看戏”,而若是杨易有心劝阻双方罢手,那便是“劝架”,这两句话很好理解,但最后一个“杀人”却令殷天正极为忐忑。他深知明教教徒行事不合常理,多有不检点之辈,眼前这人岁数不大,神功盖世,正是行侠仗义,热血满怀的年纪,若是抱了杀掉明教众人的念头,那可就麻烦完蛋大吉了。 但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殷天正心情忐忑之际,便听杨易道:“明教有两位必杀之人,有一位可杀不可杀之人,我今天本欲杀上一个,了却心头憾事,不成想他倒是先死了!” 殷天正能做到护教法王,且能另立天鹰教,与中原武林抗衡,无论武功智慧,都是远超常人,此刻听到杨易说出这番话,脑子只是一转,便已经知道杨易说的是谁,叹道:“杨公子说的必杀之人,可是我教的金毛狮王谢逊与青翼蝠王韦一笑?至于可杀不可杀之人,老夫却是不知公子指的是谁。” 金毛狮王因为成昆的原因,心伤之下,狂性大发,在江湖之上闹出了好大一场杀戮,滥杀无辜,确实该杀。 而青翼蝠王韦一笑,因为当初修炼寒冰绵掌,内息走岔,每次运功对敌,须得饱饮热血,方能抑制体内寒意。本来猫狗之类的鲜血也能吸食,但韦一笑偏偏以人血为饮,为此吸杀多人,他这种举动,在平常人看来,也确实该杀。 因此在杨易说出来“明教有两位必杀之人”时,殷天正便已经知道“这两位必杀之人”定然是谢逊与韦一笑无疑,倒是对“可杀不可杀之人”的身份有点猜测不出来。 正在殷天正胡乱猜测之际,他身边响起了一声叹息,“杨公子所说的可杀不可杀之人,定然是杨某了!” 殷天正扭头看去,只见光明左使杨逍已经从地上站起,刚才说话的正是他。 杨易见说话之人长身玉立,一副英俊潇洒模样,虽然此刻受伤之下,狼狈非常,却也英姿不减,自有一番气度。瞧他年纪,约莫有五十来岁,虽然年纪不小,但英俊不输少年。 杨易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道:“你是杨逍?” 杨逍向杨易躬身行礼,道:“正是小可。” 杨易嘿嘿冷笑:“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杨逍一脸落寞,“若是公子是为晓芙之事前来理论,我又有何话可说?” 杨逍奸污纪晓芙之事,天下所知者甚少,此等丑事,峨嵋自然不会宣扬,而这又是杨逍毕生憾事,他自然也不会对外宣讲,因此外界少有人知,便是白眉鹰王殷天正也不知此事究竟。 杨易道:“你强上纪晓芙,本来该杀。但人家苦主都没有申述,连跟你生的女儿都叫做杨不悔,我若多管闲事,将你杀掉,反而不美。但是不杀你,我心里又极不舒服。” 杨逍心中一痛,垂首道:“这是我多年恨事,公子要杀要刮,杨某绝不反抗!” 杨易道:“反抗?那也得有本事反抗才行!”忽然出掌,拍向杨逍胸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杨易这一掌极快,待到殷天正反应过来,意欲阻拦之时,杨逍已经喷血而飞。 殷天正大惊,急忙追上杨逍在半空中疾飞的身体,在他落地之前,将他接住。 杨逍口中鲜血直流,对着一脸担心的殷天正笑道:“殷二哥不必担心,杨公子手下留情,只打断了我五根肋骨,内伤倒是不太严重,还死不了!” 殷天正闻言心下略宽,将杨逍缓缓放在地上,道:“你也是行家,肋骨折断,如何处理,我就不用多说了罢?” 杨逍笑道:“殷二哥只管忙你的,如今四法王、五散人、五旗主非死即伤,全无战力可言。如今咱们圣教的生死存亡,恐怕就要落在这位杨公子身上,你可不要得罪于他。” 殷天正道:“我又如何不知?” 杨易将杨逍一掌击飞之后,从腰间拿出一个扁扁的银瓶,手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两个酒杯,他打开瓶盖,往两个酒杯里倒了满满两杯酒,递向殷天正一杯,道:“你本已经另立新教,这明教生死存亡,你不来相救,天下也无人能说你的不是。但你不忘旧情,毕竟还是来此救援,而且是孤身前来,看来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 殷天正呆呆将酒杯接过,不知杨易这是要干什么。 杨易道:“整个明教中人,也就你一人能称得上男子汉,大丈夫!”将手中酒杯与殷天正手中酒杯碰了一下,道:“我敬你一杯!” 殷天正见杨易如此说话,急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好酒!”又道:“公子谬赞,殷某怎能当得起公子如此评价!” 杨易道:“你当得起!遍观明教众人,五行旗主格局太小不成气候,无散人当真是散人,散散乱乱,散成了一片散沙,屁用没有。四大法王中,金毛狮王遭逢大变,神志失常,已成了疯子,反而为明教引来不少强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青翼蝠王孤身一人,独来独去,轻功再高,也与教内事务无补。” 杨易手中酒瓶微微一晃,瓶口里窜出一道酒线,直直射向殷天正手中的酒杯之中,酒线尽数进入酒杯之后,恰恰与酒杯杯口齐平。 殷天正心中惊骇难言,“像这般不露声色,潜运内力,激酒成线,连酒杯大小容量都能控制的精深细微,他是怎么做到的?” 便见杨易将手中酒杯又与殷天正碰了一下,道:“所谓光明使者,左使杨逍独霸光明顶,却无统率之才,且名不正,言不顺,少有人服,偌大的明教在他手中,一日不如一日,也是一个废物!”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白眉鹰王,我再敬你一杯!” 殷天正急忙端起酒杯,道:“不敢让杨公子敬酒,还是我来敬杨公子一杯罢!” 杨易笑道:“我来这光明顶,便是想与鹰王喝上几杯,鹰王你又何必客气?” 殷天正道:“哪敢劳烦公子相敬?” 杨易手中酒瓶又是一晃,酒线射出之后,殷天正酒杯已满。杨易道:“左使者是废物,右使者连废物都不如!自以为乱刃割面,毁容自残,隐身蒙元王府之中,便能为教中做事出力,其实非但没有屁用没有,自污之下,反而杀了不少明教子弟,当真是比废物还废物!” 明教光明右使者范遥,自从阳顶天失踪之后,便音信全无,殷天正也曾多番打探,始终没有他的消息,不想今天竟从杨易口中得知范遥竟然隐身鞑子的王府之中,这实在是令殷天正又惊又喜,连手中的酒杯都端不稳了,“范兄弟难道真在鞑子的王府之中?” 杨易道:“喝酒!喝酒!这种连废物都不如的东西,理会他作甚!” 第二十三章行不得 虽然杨易把范遥贬的一文不值,但作为多年的老弟兄,殷天正此刻听到有关范遥的消息,又岂能不关心。即便见杨易不想谈及范遥,他也顾不得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问道:“杨公子,教光明右使去鞑子王府里面卧底,却又是为了什么?” 杨易道:“人家为探听成昆的大阴谋,硬是在脸上划拉好几刀,美其名曰毁容卧底,嘿嘿嘿,笑的老子肚子都痛!” 殷天正“哎呀”一声,惊道:“公子如何对我教人马知晓的如此详尽?” 杨易摇头道:“也算不得详尽,对于五散人、五旗主的具体情况却是不怎么清楚。” 殷天正道:“公子有心了!”他见杨易对明教诸位上层人物,知悉甚详,心中纳闷不已,“他小小年纪何得对我明教之事知晓的如此清楚?他说的有些事情,便是我也不知,真是奇了怪了!但若是说他对我明教怀有不良之心,也是说不通,他若真是想对我圣教不利,此刻杀了我等,灭了圣火,岂不干脆?”思虑半天,摸不着头脑。 杨易又为殷天正倒了一杯酒,道:“老鹰王,这第三杯酒喝完,杨某也该告辞了!虽然没有杀了青翼蝠王,心里不太痛快,但能与鹰王喝了三杯水酒,却也不枉此行。”说着与殷天正碰杯道:“这杯酒下肚,以后明教是明教,杨易是杨易,若是来日见到明教子弟有为非作歹之徒,杨某定然是杀他个干干净净,绝不手下留情!” 将杯中酒饮完之后,杨易随手将酒杯抛掉,转身道:“告辞!” 殷天正见杨易转身欲行,不由大急:“公子且慢!” 杨易奇道:“怎么?鹰王还要将我留下不成?” 此时杨逍开口道:“杨公子救了我等性命,赶走成昆恶贼,使得我圣教免于灭教之祸,这番大恩大德,我等岂能不报?还请公子稍待,等我们几个老弟兄调息完毕之后,一一对公子叩谢。” 杨易道:“那也不必!” 转身仍是要走。 便在此时,从大厅外跑来一人,边跑边喊:“少林、崆峒、昆仑虽然已经撤退,但丐帮、神拳帮、铁手会这些人却又打上来了,兄弟们怕是抵敌不住啦!到底如何迎敌,还请杨左使、鹰王示下!” 此人走了几步,到了小厅门口,看到了厅内情形之后,吓了一跳,“这……这是怎么回事?” 杨逍躺在地上,虽不能坐起,但神情依旧淡然,缓缓道:“可是烈火旗下宋金刚宋兄弟?” 来人身材高大,浑身筋肉虬结,上身衣服已经被兵刃划得稀烂,露出胸口一大片毛茸茸的胸毛,“金刚”二字倒也恰当。 宋金刚见杨逍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惊道:“杨左使这是怎么啦?”他看向殷天正,问道:“老鹰王,大家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宋金刚乃是烈火旗下的副掌旗使,与殷天正、杨逍、五散人都颇为熟悉,深知几人的厉害,却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这个样子,不由得不惊。 杨逍淡淡道:“大家被敌人的暗算,如今都无法行动,幸亏杨少侠相救,不然我等那还有命在!” 宋金刚在光明顶上见过杨易,他刚才还想:“我明教三大护法,五大散人,连同五大掌旗使,他们几人合力在一起,那是何等了得,天下能将他们击败之人,恐怕也只有这位天人一般的杨公子了!” 如今听了杨逍的话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位杨公子非但不是击伤杨逍等人的凶徒,反而是搭救他们的救星,这一下心中立时轻松许多,对杨易躬身行礼道:“宋金刚多谢公子仗义搭救!不曾想公子将少林、崆峒、昆仑逼下山后,竟然又救了杨左使、五散人等人,这番大恩大德,宋金刚没齿难忘!” 杨逍、殷天正还不知杨易“劝退”少林、崆峒、昆仑的事情,听了宋金刚之言,这才明白杨易刚才说的“劝架”二字从何而来。 殷天正惊道:“原来杨公子之前便做了这么大事情,我等却还不知!” 杨逍、殷天正二人,作为明教中的顶尖人物,自然知道少林、崆峒、昆仑这三派的实力如何,三派中,崆峒、昆仑也还好说,虽然也是武林大派,但杨逍、殷天正却没有放在心上,独独少林寺最为难惹。 天下功夫出少林,少林子弟遍布天下,单单是少林一派的高手,便足以与明教高手抗衡,但宋金刚如今却说这三派竟然被杨易一人挡住,硬生生的将他们逼下山去,这等匪夷所思之事,若不是看到宋金刚神智清醒,思绪正常,两人是决计不会相信。 杨逍呆了片刻,忽然笑道:“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杨公子既然能将少林、崆峒众多高人逼走,这丐帮、神拳门自然不在话下,宋兄,若想解此危局,还得求杨公子出手才行……” 说到这里,杨逍神情一怔,猛然想起一事,对杨易道:“杨公子,我前两日收到锐金、洪水旗下兄弟的飞鸽传书,说有一位少年公子力搓华山、峨嵋两派,逼得两派人马不得不回转山门,放弃围剿我圣教的打算,难道那位少年公子,也是你不成?” 对于杨逍的询问,杨易懒的回答,迈步前行,对殷天正道:“酒兴已尽,自当兴尽而返,想来这区区丐帮、神拳帮等人,还不能被鹰王放在眼里,哪里还能轮到杨某出手?告辞!” 殷天正道:“丐帮岂是小小帮派,公子也太看得起殷某啦!”他见杨易执意离开,虽然心中焦急异常,但却拉不下脸皮恳求杨易出手相助。 宋金刚见杨易这便要离开,“噗通”跪倒在地,对杨易叩首道:“还请杨公子出手相助,不然我圣教上万兄妹,恐怕要尽数身死。” 杨易皱眉道:“就这些散兵游勇,也能胜的了你们五行旗众?他们又有多大本领,能躲得过烈火、洪水两旗的火油黑水?” 宋金刚喃喃无语,不知如何回话。 殷天正叹道:“如今五大掌旗使个个昏迷不醒,五旗缺少调度,少了主事之人,已经成了一盘散沙,相较丐帮帮众,估计也强不了多少。不然,何以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杨易看向宋金刚,“烈火旗下是不是还有许多火油?” 宋金刚道:“我昆仑山麓有好几座油眼,火油一向不缺。” 杨易道:“既然如此,将火油浇在地上,沿途抛洒,烧他娘的便是,反正火油多得是,将整座山头都浇上火油,铺上几里地,弄出一道火墙,他们武功再高,人数再多,难道还能跑的过来?” 宋金刚犹豫道:“这……到时候这火油一烧,我光明顶几百年的基业,所有的亭台楼阁可都要付之一炬了!” 杨易道:“人都活不成了,那还有心思管什么亭台楼阁!” 宋金刚道:“即便这样,也拖延不了几日啊。” 杨易道:“不用几日,便是能拖延一日,这厅内众人也都能恢复功力,到时候是战是和,在做打算不迟!” 宋金刚还在犹豫,杨逍道:“宋兄,不要在犹豫不决啦,就按照公子说的做罢!” 殷天正也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那就烧罢!” 一道声音从大厅门外传来:“烧?烧什么?难道是烧我丐帮子弟么?” 众人闻言看去,只见一个脸上一道抓痕,缺了一只耳朵的老丐手持铁杖,领着一群叫花子从大厅门口走了进来。 此时门口喊杀声四起,时不时有人在门口倒毙,一帮叫花子正在门口与五行旗众杀的正烈。 老丐走到殷天正面前,手中铁杖狠狠一顿,“白眉鹰王,你还认得我么?”铁杖戳地,使得青石地面上碎石横飞。 殷天正道:“丐帮铁臂神杖武长老当面,殷天正怎敢不认得!” 武长老嘿嘿冷笑:“二十年前,你抓掉我一只耳朵,就不知二十年后,咱哥俩再较量一番,到底会是什么个结局?” 殷天正道:“那定然是你另一只耳朵也保不住!” 武长老道:“那便试试!” 殷天正道:“试试就试试!” 武长老手中铁杖横立,直直向前,眼看走到殷天正面前之时,忽然一脚踢向站在殷天正身边的杨易:“先杀一个魔崽子再说!” 第二十四章丐帮 丐帮来光明顶来的较晚,又不曾与少林崆峒、昆仑几个门派中人会面,因此便不知道少林昆仑等门派离开魔教的缘由,当然更不知晓杨易是何人。 这武长老与殷天正乃是多年死敌,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又见殷天正气息衰弱,状态不佳,正是毙敌良机,他又怎能放过这个机会?持杖前行之际,一脚踢向杨易:“滚!” 他这一脚踢去,料想必能将眼前这个碍事的小子踢个半死,右脚踢出去之后,同时手中铁杖挑向宋金刚,“你也滚罢!” 武长老身为丐帮五大长老之一,功力高绝,一向眼高于顶,此刻一脚侧踢,一杖前挑,满以为能将这两个碍事的小辈打发了出去,不曾想手中铁杖刚刚挥出,右腿便是一麻,随后眼前一花,整个身子已经凌空飞起,炮弹般向大厅大门处飞去。 将武长老扔出大厅之后,杨易拍了拍手,身子一晃,跟在武长老身后的几个乞丐也都被他拎这脖子扔出了大厅。 杨易冷笑几声,对宋金刚道:“走,跟我出去看看!嘿嘿,丐帮长老,好威风,好煞气!” 宋金刚大喜,他见杨易虽然一脸淡然,但是眼中却是寒芒吞吐,显然是动了真怒。不由得心中暗暗感激武长老:“这一脚踢的好!若不是他这一脚,杨公子又怎能动怒?” 杨易何曾受过这种鸟气?平白无故的差点被人踢了一脚,尤其是这老叫花子一脸阴森嚣张的模样,令杨易极为不爽,大好心情被此人一脚踢来之后,全然丧尽。 他看向殷天正:“老鹰王,此人该不该杀?” 殷天正道:“丐帮如今已经不复往日气象,这武子龙为人阴险狡诈,向来为武林同道所不耻,但却能在丐帮长老这个位置上一待就是几十年……” 杨易不待殷天正说完,插口道:“你就说该不该杀?” 殷天正道:“该杀!” 杨易道:“既然该杀,那便杀了!”他知道凭殷天正的为人,自然不会信口开河,也不可能故意撒谎。他既然说这武长老该杀,那此人必然有取死之道。 当下大步向前,几步走出,已经到了大厅的大门处。 大厅外相斗的两拨人马,正舍生忘死的拼杀之际,忽然眼前一黑,便看到一个物件飞了过来。如今正是白刃见血时刻,哪里还有心思观看是什么东西,都觉得飞来的这个物体定然是敌人所发,不待细看,手中的兵刃便已经招呼了上去。 在这一瞬间,双方同时刀砍斧劈,枪刺剑削,尽数杀向飞来的不明物体。待到刀剑已经出手之后,众人才发现原来飞过来的这个物体竟然个人,还是一个熟人。 这不是刚刚进入大厅的武长老又是何人? 明教子弟见是此人,惊骇之下手中兵刃更是不停,加力挥出,只盼一刀下去,结果了这个老丐。 而丐帮子弟却是大惊失色,虽然已经看清了武长老模样,但此刻出招已老,收手不及,想停也停不下,惊呼声中,刀剑已经触及武子龙身体。 武子龙在身子从大厅里向外飞出之际,便已经反应过来:“原来那位青年公子哥,竟然是一位大高手!” 他在空中落下时,已经调匀气息,见四面八方都有刀剑杀来,也不怎么惊慌,他手中铁杖未失,此刻将铁杖绕身舞动,一霎时铁杖杖影重重,将他浑身笼罩,乒乒乓乓声中,但凡砍向他身上的兵刃尽数被他用铁杖崩飞。 他将众人的兵刃崩飞之后,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顶上风声雷动,抬头看去,从大厅的大门处又飞来了几具人体。武子龙眼光锐利,看了一眼,便知道是随自己进入大厅的丐帮子弟。 这些弟子功夫远远不如武子龙,被杨易扔出大厅之后,脑子里仍然是一片混乱,几个人落地之时,接连砸晕了好几个丐帮子弟,方才消了杨易这一掷之劲。 交战双方见大厅之中接连有人体飞出,轰然大乱,不知这是什么个情况。 武子龙惊魂未定,心里只想:“这年轻人是谁?他是谁?怎么这么厉害!” 从大厅之中的小厅门口,到这大厅的大门门口,其中间距不下十丈长短,而几名丐帮子弟正当壮年,身材高大健壮,体重不下一百五六十斤,但却被人家轻轻松松的从小厅门口给扔了出来,这种神力,武子龙听都没有听说过。 他站在当场,越想越怕,手中铁杖一收,正欲率众离开,但眼前恍惚了一下,定睛一看,杨易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武子龙身子一震,铁杖横胸,一双牛眼瞪向杨易:“尊下到底是何人?” 杨易懒的与他废话,抬腿踢向武子龙,“滚!” 所谓一报还一报,既然刚才武子龙抬脚踢杨易,杨易便还他一脚。 武子龙见他这一脚踢来,犹如开天巨斧一般劈来,威势惊人,吓得怪叫一声,手中铁杖挥动,扫向杨易脚腕。 眼看就要扫中杨易时,杨易踢来的一脚在半空中猛然凝住,武子龙手中铁杖却是收势不住,从杨易脚尖前面两尺远处空扫而过。 杨易一声长笑,凝立空中的右脚又开始动了起来,灵蛇一般踹向武子龙胸口。他这一脚踢出,无声无息,竟然没有带动一点风声,但却快的惊人,一闪之下已经到了武子龙胸前。 武子龙大惊失色,横杖相迎,“轰”的一声,武子龙如遭雷击,手中铁杖已经被杨易一脚踹的变形,中间弯曲内陷宛如曲尺。 杨易收脚回身,再不向武子龙看上一眼。 宋金刚此时方才从大厅里走了出来。 杨易身后的武子龙手持曲杖呆然而立,身子一动不动,两只暴睁的牛眼慢慢的失去了光彩,鼻孔七窍缓缓渗出血来,一阵风吹来,铁杖当啷落地,他人也仰面后倒再也没有爬起。 宋金刚眼角抽动了几下,心中惊骇难言。 这武子龙刚才进殿之时,是何等意气风发,持杖而行顾盼自雄,似乎也就白眉鹰王殷天正一人方才配他出手,如今却被杨易三拳两脚打得魂飞魄散,这种双方角色的急剧扭转,让宋金刚油然升起一种极大的不真实感。 现场众多明教子弟,之前都见到过杨易威逼少林、崆峒等门派的英姿,如今见他从光明大殿里走出之后,霹雳雷霆一般的将丐帮这位杀了他们多名兄弟的长老一举击毙,心下震惊的同时,也俱都感到畅快无比,纷纷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有五行旗下的子弟便叫道:“多谢杨少侠再次仗义相救,我等感激不尽!” 众人轰然大叫,杂乱纷纷:“烈火旗下拜谢公子大恩!” “洪水旗下多谢公子杀了这位老匹夫!” “厚土旗下深感大恩,望公子再接再厉,将丐帮这些跳梁小丑尽数杀掉,也算是为我明教万千弟兄报了血海深仇……” 杨易见刚刚从大殿跟着出来的宋金刚看向自己,露出满脸期盼之色,摇头笑道:“我不是明教中人,又何必多做杀戮?况且这丐帮当年在洪七领导之下,是何等风光,一向为武林同道所敬仰,如今虽然有点不成气候,但毕竟也有许多正义之士,又岂能尽数杀掉?” 宋金刚躬身道:“公子说的是!” 在杨易与宋金刚对话之际,丐帮帮众之中,另有一位白发老者疾步走到杨易身后,手中单刀高高举起,在一干明教教徒惊呼声中猛然下劈,直到劈下之后,方才吐气开声,喝道:“小贼受死!” 第二十五章白长老 杨易是何等人物,怎能不知有人在背后偷袭? 在丐帮老者偷袭之时,旁观众人惊呼声中,他微微叹了口气,“丐帮子弟怎么都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也不转身,右手握拳往后一挥,“砰”的一声,已经击打在白发老丐单刀的侧面之上,他这一击,已经用了叠加之力,白发老丐若是将单刀撒手,倒还受创不大,但是武林中人,又有哪一个会将轻易放弃手中兵刃?纵然老丐手中单刀巨震,虎口已然震裂出血,但仍是咬定牙关绝不松手。 杨易转过身来,看向白发老丐,“丐帮中人如今都是背后伤人之辈么?” 白发老丐被杨易一拳震的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难受的要命,此时见杨易发问,硬撑着不使自己露出半点难受之色,嘿嘿笑道:“对于魔教妖人,还讲什么江湖规矩!小子,你施诡计杀了武长老,我丐帮上下岂能饶你?” 白发老丐身为丐帮九袋长老,与武子龙臭味相投,对武子龙一身本领极为熟悉,知道若论功夫高低,武子龙可排在丐帮前三,除了帮主史火龙之外,也就只有之前失踪的八臂神剑方东白能胜他一筹,便是与天鹰教主殷天正相博,也能斗上几百回合。 因此看到刚才杨易只是一脚,便将武子龙踹死,那是说什么也不能相信。觉得定是武子龙不小心,着了魔教的一些阴毒手段,这才被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小子给击杀。 但白发老丐只是看到武子龙被击杀,却没有看到武子龙被踹的变形的铁杖,他若是看到那根已成曲尺样子的铁杖,定然没有胆子对杨易进行偷袭。 “哦?” 杨易见他说自己用诡计害死了武子龙,也不动怒,“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白发老者道:“老夫白子秋。”他刚刚搭话,猛然觉得手中单刀一震,刀尖竟然自发翻转,犹如活物一般的刺向自己胸口。同时一股极大的力道从刀身之上发出,沿着手臂一路向上,直逼心脉。 白子秋惊骇欲绝,左手猛击忽然造反的单刀刀身,同时运气行功,与右臂上传来的内劲对抗。 而在外人看来,却是白子秋犹如疯魔了一般,右手持刀做自杀状,而左手却又与右手相斗不让单刀靠近身体,就似乎他的一条手臂忽然有了思想,想要叛变杀掉本体一般,令人看了之后,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又感到诡异万分。 现场众人只见白子秋左手将右手单刀砸的高高弹起之后,右手猛然僵立不动,身子也是攸地呆立静止,头顶白气升腾,右臂的衣服袖子却是慢慢鼓胀起来。 几个呼吸之后,白子秋的右臂衣袖猛然炸开,棉衣袖子碎成片片飞絮,迎风飞舞,而他本人却是接连退后十几步,一屁股蹲在地上,大口喘息,脸色紫涨,一副惊魂未定之色。 旁人不知他是怎么回事,但白子秋却是知道,刚才他实是经历了一番极大的凶险,稍有不慎,不是被单刀刺死,便是心脉被震断而亡,实在是惊险到了极处。 白子秋坐在地面之上看向杨易,眼露恐惧之色。 他虽然不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却知道这一切古怪事情,定然与杨易脱不了干系。 白子秋本来以为武子龙死于阴谋诡计,但受此一吓,便知道武子龙死的不冤,眼前这个年轻人一身功夫实在是深不可测,杀掉武子龙费不了人家多大精力。 看了看倒地身亡的武子龙,又看了看四周面露凶光的明教教众,白子秋心中一片冰凉。 只因帮主史火龙病重,这次掌棒、传功几位长老因为担心帮主病情,并未能前来,这次围剿明教的丐帮子弟,便是由他们两个率领。如今武子龙已死,白子秋本就不是一个性子坚毅之人,当下便起了打道回府的心思,连为武子龙报仇的心思都淡了。 杨易见他目光游移不定,便知此人已萌退意,笑了笑,不再理会与他,重又向光明顶大殿内走去。 白子秋见杨易迈步欲行,以为他要对自己出手,吓得怪叫一声,双脚猛然蹬地,本来坐在地上的身子受此一蹬之力,在地面上急速滑动,撞翻了几个丐帮弟子之后,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待到倚着大树站起来时,屁股上败絮飞舞,碎布条迎风招展,却是已经将臀部衣服磨烂。 杨易见他如此,哑然失笑:“老兄这一招倒是罕见!”又看了看他紧贴着树干一动不动,微一思衬,不由得的哈哈大笑:“光着屁股贴树干?这一招恐怕只有白子秋白长老能做得到!哈哈哈哈……” 众人一想不错,白子秋臀部磨成这个样子,此时定然是光着屁股的。想到此情此景,虽然还在争斗之时,但仍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更有五行旗众中尖酸刻薄之人怪声怪气道:“原来白老爷子这个白字就出于此处啊!大庭广众之下展露出两瓣白白的大屁股,他不姓白,别人也不好意思跟他争啊,啊哈哈哈……” 有人道:“然则子秋两字如何解释?” 尖酸之人答道:“定然是白老爷子最喜欢于秋高气爽之际,在孩子面前展示他的尊臀啦,啊哈哈哈……” 又有人道:“也未必是在孩子面前展示,或许是在女子面前展示,那也说不定!” 五行旗众笑声震天,忽然齐齐喊道:“白长老,好白的屁股!” 白子秋满面羞红,倚在大树之上,气急败坏叫道:“他妈的,老……老子给你拼了!” 杨易仰天大笑,向光明大殿走去。 眼看面前厮杀的血腥战场,陡然间成了一场闹剧。 宋金刚见杨易身子消失在大殿门口后,方才神情一整,对五行旗众喝道:“组阵,杀敌!” 五行旗众心中一凛,几个副掌旗使互相看了几眼,知道此时不是闹矛盾之机,点了点头,虽然宋金刚是烈火旗的副掌旗使,但此时群龙无首,既然他发出话来,大家那便暂且听他一阵子,待退敌之后,再做计较。 几个副掌旗使都高声呼喝起来:“孩儿们!组阵,杀敌!” 五行旗众笑声立止,队形猛然重组,更有十几个教徒手持黑油管向丐帮子弟喷射火油,又有几个教徒将腐蚀液体喷向神拳帮、五虎门等小帮派中。 场面立时变得混乱起来。 杨易进入大殿之后,身子顿了顿,眼睛眯了眯,发现大殿中此时已经站满了老老少少十几个人,正是刚才在小厅之内打坐调息之人。 虽然此刻众人仍都是脸色苍白,气血浮动,但神情却都是异常亢奋,似乎达成了什么一致的协议一般,见杨易进得大殿来,由白眉鹰王带头,众人一起迎向杨易。 第二十六章大教主 白眉鹰王在众多明教好手之中受创最轻,年龄又最长,更是张无忌的外公,而张无忌又是杨易的好友,于情于理,都得由他带头迎接杨易。 杨易见众人都已经能起身走动,笑道:“还都活着呢?挺好!” 他看向殷天正,“老鹰王,丐帮一会儿也要撤走,武子龙已死,白子秋胆气已丧,如今丐帮已经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杨易扫视众人,“诸位命大,虽然受创,但也没有死掉,这收拾残局之事,便由你们出手罢!” 殷天正与身后众人齐齐躬身行礼,道:“谨遵号令!” 杨易一愣,“我又不是你们的教主,诸位又何必如此客气?” 殷天正抬起身子笑道:“如今我圣教群龙无首,人心散乱无依,不然又如何能落到如此田地?” 杨逍接口道:“正因如此,我圣教急需一名有担当有智谋的英明教主,以便统领群豪,收拢人心。” 殷天正又道:“六大门派围剿我圣教总坛,却被公子一人挡住了五派,如今丐帮也被公子逼散,使得他中原各派围攻我总坛已经成了一场幻梦,公子如此大恩,我明教上下感激不尽!” 殷天正与杨逍正与杨易搭话之际,后面一个和尚大声骂道:“看你们说话,真他妈费劲!”他看向杨易,大声道:“杨公子,我叫周颠,我们老哥几个都对你佩服的紧,一致决定想让你做我们明教的教主。除了你之外,别人当教主,大家都不服!” 殷天正与杨逍对视一眼,一起向杨易躬身下拜:“还请杨公子可怜可怜我明教上下几十万没爹没娘的孩子,出任我明教教主罢!” 后面十几个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公子可怜可怜我们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罢!” 杨易面对众人的跪拜,负手而立,抬头看天,心里盘旋了一下,“如今鞑子占领中原,若想驱逐鞑虏,还我汉冠,中原六派都起不了多大的作用,真正起作用的还是明教几十万教众。我之所以阻拦六大派围剿光明顶,很大原因就是不想要中原各派与明教自相残杀,徒令鞑子受益。” “只是就这么做上了明教教主,却与我来此界的目的有所偏差。” 但随后又一想:“无妨!这教主连张无忌那个软性子的家伙都能做,我又如何做不得?我那老爹一直说我野气太重,有霸道杀气而无王道威严,这次倒是有机会尝试改变一下!” “倚天世界之中,张三丰是出家全真,张无忌望之不似人君,杨逍性格懒散格局太小,殷天正江湖气息太重,成不了大气候,若想恢复山河,这副担子舍我其谁?大不了将鞑子逐出中原之后,我抽身离去便是!” 心中计较已定,杨易倒也毫不客气,“好!我答应你们了!” 杨逍、殷天正等人,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一点推辞的言语都没有,不由的都是一愣,心道:“我们这位教主可是爽快的很呐!”但随即便是一喜:“有这等爽快干脆性子的教主,方才是我圣教之福!” 自来无论是皇帝继位还是帮派教主新立,当事人无不装模作样的推让一番,说几句才薄识浅,难当大任的虚伪客套话之后,才“勉为其难”的就任。 但杨易生来豪迈,性子爽快,做事情从不遮遮掩掩,说干就干,最烦扭扭捏捏,装模作样。既然决定做这明教教主,那直接开口答应便是,故意推辞之举,那是决计不会做出。但在这个时代,他的这番举动却显得突兀之极,令参拜的众人心中颇觉古怪。 好在明教这几个头面人物,也没有几个循规蹈矩之辈,只是愣了一瞬,便伏地跪倒: “属下殷天正!” “属下杨逍!” “属下周颠!” “属下冷谦!” …… “参见教主!” 杨易点了点头:“都起来罢!” 杨逍等人拜完新教主,起身之后,心中激荡不休,明教就是因为前教主阳顶天忽然去世,才使得偌大的教派四分五裂,若不是在大殿之内听了成昆得意洋洋的一番讲述,众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原来已经有人在暗中处心积虑算计明教了这么多年。 也因为成昆一番话,才使得明教这些头领们幡然悔悟,懊悔不已,争权夺利之心顿失,取而代之的是对明教命运的担忧。在杨易出去收拾武子龙之时,逐渐恢复的一帮人商议之下,一致同意拥戴杨易做明教之主。 若按照明教以往的规矩,新教主继位,须得办一场极盛大的仪式,众教徒大礼参拜高作宝座之上的杨易,那时候的杨易才算得上实至名归的光明大教主。 但此时明教遭受重创,只得一切从简,杨易更是对这些繁文缛节极为厌恶,如今这个场景反而最对他的脾气。 众人参拜教主之后,便听到新教主杨易道:“我做了你们的教主,我现在说话你们听还是不听?” 众人急忙道:“属下一切听从教主吩咐!” 杨易道:“那好!我现在说,你们现在听!” 杨逍道:“还请教主示下!” 众人当中,光明左使杨逍的地位最高,还在四大法王之上,众人若是有什么话要向教主询问,杨逍代替他们问话,最为合适。 杨易见他们躬身站立,极为恭谨,点头道:“三件事!第一,重立教规,从今开始,但凡行事不端,无端杀伤人命、污人妻女之辈,卖国投降之贼,等等但凡行事不检点之人,该杀者,杀无赦!该罚者,不徇私!” 当杨易说到“污人妻女”时,杨逍老脸一红,颇感羞臊,说到“无端杀伤人命”之时,众人都有点不太自在。 杨易几句话说完,看向众人:“这第一个条件,你们答应么?” 杨逍等人躬身行礼道:“教主英明!属下无有不遵!” 杨易道:“第二,割掉谢逊护法之职!” 殷天正、杨逍等人身子一震,欲待开口反对,但随即想到:“这是教主初次立规,我等怎能说出反对之言?更何况狮王做事确实有失偏颇,若是按照教规来说,杀了也不为过,去掉他的护法之职,倒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对!”于是齐道:“谨遵教令!” 杨易道:“第三,也就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消除与各大武林门派的隔阂,联合天下有志之士,驱除鞑虏,复我汉冠!” 众人脸色都有点难看,殷天正说道:“我教与中原各派积怨已久,双方见面定然会有冲突,若想消弭仇怨,恐怕难以达成。” 杨易道:“事在人为!传令天下,将我明教的态度说给他们听,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杨逍问道:“若是他们故意挑衅我教中人,难道我们就只能忍气吞声么?” 杨易道:“若是遇到故意为难之辈,就地剿灭!” 众人听了,心下大定,都道:“谨遵教令!” 杨易见他们都不反对,笑道:“如今就这三个条件,其中细节还需诸位细细商酌。” 说到这里,杨易扫视众人,问道:“冷面先生何在?” 冷谦自众人中迈步而出,道:“在!” 此人惜言如金,若是用一个字就能说明一个事情,那他绝不说出两个字来。性情沉闷,刚直不阿,乃是一个只做不说的实在人。 杨易见他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笑道:“我知你性情,如今律条初出,还少了一个执掌刑罚之人,你便做教内的掌刑使罢!” 冷谦躬身道:“是!” 顿了顿又道:“定不徇私!” 能从他口中吐出四个字来,这已经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了。 杨易点头道:“好!” 看向身边的殷天正,杨易吩咐道:“殷天正!” 殷天正躬身道:“属下在!” 杨易道:“你既然重回明教,那么天鹰教便打散重组,并入明教罢!” 殷天正道:“是!过了这一关,属下这便将天鹰教打散,并入本教!”他知道天鹰教如今兴旺发达,在江湖上隐然能与整个南方白道抗衡而不逊色,除了教中高手人数比不上明教外,若论影响力,在整个南方,实不输于明教。自己若不将天鹰教解散,定然会成为教主的心腹大患,到时候新教主与自己离心离德,那可不是他愿意之事,打定主意,回到天鹰教内,便立即将天鹰教解散,以示忠心。 杨易见殷天正同意解散天鹰教,赞道:“老鹰王识大体,知进退,胸怀广阔,了不起!” 殷天正道:“教主谬赞,属下惶恐!” 杨易又道:“彭莹玉、说不得何在?” 两个和尚越众而出,对杨易行礼道:“属下在此!” 杨易道:“你二人下山之后,联络各地教众,让他们广积粮草,暂缓起事,同时派出几队人马骚扰蒙元各地州府,务必使他们食不得安,睡不得眠!” 说不得、彭莹玉都是胸怀大志之人,听教主如此吩咐,都欣然领命,道:“谨遵教主吩咐!” 杨易又道:“五行旗主何在?” 当下厚土旗掌旗使颜垣、洪水旗掌旗使唐洋、巨木旗闻苍松、烈火旗辛然、锐金旗庄铮五人走到杨易面前,“属下在此!” 杨易道:“你们好生操练五行旗众,日后招兵买马,列阵迎敌,是胜还是败,就看你们的操练如何了!” 五人齐道:“属下定然不负教主重托!” 杨易看向杨逍:“你身为光明左使,一直坐镇光明顶,如今天地风火还是五法坛暂由你来统帅,光明顶既然为明教总坛,你便还是坐镇与此,应策四方!” 杨逍躬身领命:“是!” 杨易道:“既然如此,且随我出门杀敌!” 第二十七章几种功夫 杨逍等人见杨易这位新教主安排诸事井井有条,对教内各人的脾气秉性竟然掌握的清清楚楚,无不心中惊讶,更有人想到:“难道这位新教主早已对我圣教图谋多年?” 但想到杨易如此年纪,这个猜测立时烟消云散,“他才多大年纪?此事断然不可能!便是有这可能,那也只能是有高人在背后指使!” 不过见杨易豪气干云,英风锐气,众人实难相信他是如此心机深沉之辈。 还有人想到,“即便是他对我圣教有所图谋,但如今既然已经做了圣教教主,这整个明教都是他的,难道他还能将本教毁了不成?哪有做了皇帝还故意将自己国家灭亡的道理?” 一霎时,众人思绪纷纷,各有猜测。 杨易懒的猜测这些人心思,当先走路,领着众人走出来大殿。 此时外面厮杀之声渐渐消失,丐帮两位长老,一个身死,一个受伤,帮众心神不宁,与五行旗众杀了一会儿,已经溃散离去。 剩余的几个小帮派见丐帮离去,自然也熄了捡便宜的念想,纷纷逃离光明顶,离开坐忘峰。 等杨易等人出来之后,五行旗众已经在广场上收拾尸体,打扫血迹。 见到杨逍、殷天正等人走了过来,五行旗众急忙上前参拜,杨逍道:“打扫干净之后,都过了参拜咱们的新教主!” …… …… 一个月后,杨逍等人在明教禁地门口静静站立,等候教主出关。 关内。 杨易将手中记载着乾坤大挪移心法的羊皮卷收了起来,微微叹息:“果然天下能人辈出,创出挪移乾坤心法的这哥们当真是一位武学奇才!别出心机,另辟蹊径,种种运劲之法,简直令人拍案叫绝,匪夷所思。” “可惜这哥们内力差劲,没有将这门心法推演到完美状态,害得老子花了月余时间方才将这么功法推演完善,浪费了大把时间!” 这乾坤大挪移心法乃是传自西域拜火教,其中种种运劲法门与中土心法大不相同,令杨易眼界大开,连连称赞。只是胡人毕竟是胡人,心思虽然巧妙,内功却是差劲,比不得中原正宗。 创出乾坤大挪移心法的这位老兄,内力虽高,却也只能说是到了顶尖高手的境地,还比不上九阳大成的张无忌,与杨易相比,则更是差的远了。 功力未到,若是演练符合他本身内力范围内的挪移心法倒是无妨,但创出乾坤大挪移的这位老兄,心高气傲,力求完美,一心想要将这门心法推演到完美状态,但天下事过犹不及,他功力未到,勉强推演到了第七层便已经无以为继,颓然而废。 而若论内功深厚,在这个倚天世界,杨易当论天下第一,便是张三丰与他相比,也相差甚远。在将阳顶天夫妇的遗骸埋葬之后;杨易将乾坤大挪移心法取到手中,用了半个时辰,已经修行到第六层。但到了第七层时,后路已断,杨易正修习的兴致勃勃,当下开始推敲思索,花费心里将其推演完整。 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自从被武道宗师长发道人逼得不得不利用铜殿逃生之后,本来对于低端武侠世界武学心法不屑一顾观念开始有了一点变化,待到从张无忌赠与的医经、毒经中得到了极大好处之后,这种观念开始了真正的转变。 如今他力求博采众长,以小引大,以小世界的武学理念来求证杨慎行所传的几门绝顶神功。 这些个武侠世界之所以武学低端,乃是因为这些小世界本身的局限性,但在人类本身而言,聪明才智却与武道高低无关。 低武世界照样有人可以创出近乎于道的绝世神功,其代表人物便是张三丰。 他所创的太极拳法理论,分阴阳,定四象,合九宫,演八卦,技近乎于道,便是在高武世界,也是极其了不起的武学理念,这也是杨易来倚天世界的最大诱因。 如今他身为明教教主,这乾坤大挪移乃是明教镇教绝学,于情于理他都得将其修习一番,正好明教高层都有伤在身,急需修养,他到是可以趁此机会将这门心法修习完善一下,同时也可以将自己的武学进行一番梳理。 他内力远远高于创出乾坤大挪移心法之人,心智武功也较之高出不少,同时又精通医道,深通经脉气血运行之理,所差的便是这么一个思路而已。现在既然已经见到这门心法,那么这心法的原理以及运行之道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秘密可言。 如今耗费了月余时光,终于将这门心法推演到了第九层,这已经达到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致,阴阳循环,往复不休,内息自成一路,生生不息,可谓是到了这门心法理论上的圆满境界。 杨易闭目沉思,将这门心法从头到尾在心中过了一遍,再无半点不畅之处,当下一声长啸,振衣出关。 杨易出门之后,便看到杨逍等人恭立门前,似乎已经等候多时,奇道:“杨左使、殷护法,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算准了我今天要出关不成?” 杨逍笑道:“属下倒不是能掐会算,而是最近教内事情已经处理完毕,鹰王与五散人、五旗主都打算辞别教主,回归属地,为我圣教大业多多出力。因此,我等每日都会在门口恭候教主两个时辰方才散去。” 杨易笑道:“倒是生受你们一片忠心了!” 殷天正道:“乾坤大挪移心法高深奥妙,极难修行,教主闭关多日不出,属下们心中不安。” 杨易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天天往自己闭关处恭候,原来是担心自己修行乾坤大挪移有误,这才如此焦心。看来这几个人做下属倒也忠心。 见几人面露询问之色,杨易笑道:“我第一次听到乾坤大挪移这几个字时,还以为这是一套轻身功夫,后来才知道原来是挪移敌人内力之法。” 杨逍笑道:“属下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也以为是一套轻功运转之法。” 杨易大笑:“看来这名字多有误导啊!” 对几人道:“你们无需担心,这门心法我已经修习有成,其中误谬之处,我也一一改正,这心法虽还不错,但要使我走火入魔,还差了几个档次。” 殷天正几人互相对视几眼,都是一脸惊容,心想:“我们这位教主也不知修行了何等神功,这一身功夫真可谓是惊天动地,我等还恐其修习乾坤挪移之术有失,现在看来,可谓是杞人忧天,白白担心了。” 众人放下心来之后,便有杨逍说道:“启禀教主,您让教内子弟查询的藏地密宗心法龙象般若功,如今已经颇有眉目,火工头陀的金刚门也已经查到其方位,该如何处置,还请教主示下!” 杨易吩咐道:“殷护法先回天鹰教,整顿教内事务,杨左使坐镇总坛,彭莹玉、说不得即刻下山,五旗主各回各地,操练教众。其余人等随我去金刚门走一趟,见识一下少林寺的外门功夫。” 众人齐齐应是。 杨逍问道:“密宗龙象功该怎么处置?” 杨易道:“若能取得秘籍,便将它取来,不能取,那便就此作罢,无需强求!” 杨逍躬身应是,但心中却道:“教主神功盖世,却还对这龙象功如此在意,想来这套功法定然远超凡俗,非同凡响。无论如何也得将这套功法取来,不能令教主失望!” 杨逍这番心思,杨易自然不知。 金书的武学之中,有两样功法的威力,杨易一直不能确定,一个是侠客岛的侠客行神功,另一个便是密宗的龙象般若功。 侠客行神功也还罢了,终究还是凡俗手段,但这龙象般若功却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门功法简直已经超越了人体的极限,达到了难以思议的境界,实在令人难以相信低武世界竟有如此功法。 他修行的儒道心法需要将全身七百二十余个穴道用内力尽数灌满,最后练成一片,方才大成。内力每灌满一个穴道,便等于多了一个人的功力,待到将全身七百二十余个穴道尽数灌满之后,就等于有七百二十余个杨易的功力汇聚在一人身上,待到那个时候,便有拔山掀城之力,翻江倒海之能,已成仙佛之流矣。 他这门儒家心法虽然高明的不可思议,但他所在地世界本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有如此神功,倒也勉强说的通,但在金书这个世界,个人武力普遍不是很高的情况下,这龙象般若功的存在实在是令人费解,难以解释。是以他颇想找机会参研一下,搞清楚这门功法到底有何奥妙。 知道了这门心法仍还存于世间之后,杨易终于放下心来,他一直所虑的,乃是担心这门密宗护教心法自金轮法王之后,万一失传,那可就太可惜了。如今既然仍有留存,那么他早晚会将这门心法取到手中,倒也不急于一时。 当下对周颠几人笑道:“走罢,咱们先去金刚门见识一下大力金刚指的厉害。” 第二十八章金刚门 西域。 大漠边缘。 杨易与周颠、铁冠道人张中等几个明教高层人物,在教内几个弟子的带领下到了一座大山深处。 这是一座无名野山,但草木繁茂,溪流潺潺,山顶积雪戴帽,山腰玉带高悬,在半山腰处,有一座寺庙在树林之中隐隐露出一角。 带路的教徒向杨易躬身行礼,道:“启禀教主,前面那座寺庙便是金刚门所属寺院。若是再往前走,便有金刚门下弟子沿山巡视,闲杂人等,不让前行。” 杨易点头道:“你持我名帖前去拜山,就说明教教主杨易,前来领教金刚门下外功绝学,顺便向他们讨要点东西。” 教徒将杨易的名帖接过,飞速向寺庙方向跑去。 杨易对周颠、张中二人道:“走,咱们也上去瞧瞧!” 周颠问道:“教主,这金刚门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值得您大费周章跑了这么远的路,亲自上门与他们为难?” 杨易笑道:“我过几天准备去武当拜见一下张真人,有点武学上的疑难问题想与他交流一番。此去既然对人家有所求,就不好意思空手而去,总得拿点像样的东西做礼物才行。” 铁冠道人张中问道:“然则这小小的金刚门又有什么好东西,能入得了教主的法眼?” 杨易道:“这寺庙里有一种药膏,唤作黑玉断续膏,接骨续骨疗效如神,实在是一等一的续骨良药。” 张中道:“是了,武当俞岱岩俞三侠被人以金刚指力捏碎全身关节,至今瘫痪在床,教主若是以这黑玉断续膏为礼拜见三丰真人,张真人定然会有求必应,绝不含糊!” 周颠道:“一个小小的金刚门有什么了不起的,教主若是想要他们的东西,直接让教内孩儿们来取便是,哪里用的上您贵体亲临?” 杨易摇头道:“我若不来,这药膏无人能取!” 周颠不信:“这小小的金刚门,难道还是龙潭虎穴不成?” 杨易笑道:“周颠,一会儿取药之际,你大可以与他们较量一番,看看这里能不能称得上是龙潭虎穴?” 周颠见杨易如此说,心里反而有点怯了,他知道自家这位教主功力通神,一身功夫震古烁今,他既然说这金刚门厉害,那定然不会随口胡诌,只是这金刚门一直在外面名声不显,他又确实不太相信这小小说寺庙里面会有这什么厉害人物。当下硬着头皮道:“较量一下又能如何?我倒要看看这些秃驴有什么了不起的!” 几人沿着山路缓缓而行,走了有一刻钟左右,前方寺庙中鼓如雷震,警钟长鸣,有些正在山外劳作、巡视的僧人听到鼓响钟鸣,急急放下手头之事,飞速跑向寺庙之中。更有几个僧人从杨易等人身边疾行而过,好奇的看了杨易等人几眼,却不停留,全都跑进了寺庙之中。 鼓声响了八十一响,钟声共有四十九鸣,待到鼓歇钟停,寺庙的大门陡然大开,从里面跑出一群高大健壮的和尚,持刀拿棍分成两列,这些和尚头顶光油油映日闪亮,浑身筋肉虬结,外壮功夫显然已经修炼到了一定的地步。 随后由寺内走出来三个的老僧,一高一瘦一胖,其中胖乎乎的老僧走在最前面,显然是寺里的大当家。他走出寺门之后,往门外走了有几步,端容下望。 杨易脚步轻缓,负手前行,在老僧眼光下看之时,恰恰上了寺庙前面的平台之上。 上了平台,杨易与胖乎乎的老僧对视了一眼,身子陡然站立。 周颠与张中也随之而停。 寺庙前方的两排僧人见到杨易等人前来,同时“哈”的一声,齐齐跺了一下脚,“喀嚓”“喀嚓”声不断响起,庙门前的铺设的一溜青砖已经被他们踩得粉碎。 周颠大惊,“好家伙!这群死秃驴当真了得!” 他也是世间高手,知道跺脚震碎青砖的功夫算不得有什么了不起,但眼前这些和尚明显是迎客僧,地位寻常,连他们都有如此功夫,那么比他们身份高的僧人岂不是堪比少林神僧? 看这些和尚跺脚示威,张中与周颠对视一眼,都是暗暗心惊,在他们明教眼皮底下,竟然有这么一群了不起的高手,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这教内的探哨看来都活着狗身上了! 见到杨易等人走上前来,为首的胖僧人双掌合十道:“明教教主大驾光临,小僧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杨易笑道:“不知者自然无罪!” 老僧面容一滞,随后呵呵笑道:“小庙苦寒,不知教主前来,所为何事?” 杨易道:“我这人一向直来直去,少有废话。”他举起三根手指头,“第一,我知道贵寺有接骨良药黑玉断续膏,我今天特来讨要这药膏的成品与药方。第二,我教内如今缺少人手,而贵寺高手众多,我想向贵寺讨要几个高手入我麾下。” 老僧面色阴沉下来,缓缓道:“不知教主说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杨易道:“第三,交出当年捏碎俞岱岩的凶徒,日后金刚门若再有弟子投靠蒙元,金刚门便散了罢!” 胖僧尚未说话,他旁边的高瘦老僧已经开口,“杨教主好大的口气!嘿嘿,若想要我寺内灵药,不是不可以,但须得露上一手才行!”他扭头吩咐道:“刚性、刚元、刚如,前来领教一下明教新任教主的手段!” 高瘦老僧话音刚落,从他身后已经走出来三个中年和尚来,一般的身材高大,一般的筋肉虬结,其中一个方头大耳的和尚对杨易躬身行礼,道:“小僧刚性,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还请杨教主指教一番!” 杨易伸手虚托:“少林外门硬功,我接触的有点少……” 刚性见他伸手虚托,不以为意,正想挺身立起,忽然一股大力传来,将他浑身笼罩,随后这股力量如山般下压,纵然他神力惊人,功夫盖世,但也经受不住这般力道。全身骨骼咯吱吱爆响,膝盖一软,跪倒在地。便听到杨易接着说道:“就算你跪地求我,我也未必能指教的了你!” 刚性又惊又怒,正待开口发声,忽然上身又是一沉,不由自主的向前趴伏,脑袋磕在地上,“砰”的一声,已将地上青砖磕的粉碎。 这一下事发突然,他毫无准备之下,尚未运气,脑袋便已经叩在地上,纵然他修习硬功多年,此时猛然以头戗地,也感到头晕眼花,脑子里轰轰作响。此时耳边杨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大和尚何必行如此大礼?你这是想要入我圣教么?真要想入我圣教,那可就不能叩一个头了事,须得连叩九个头后,才能进教从最底层教众做起,直到立功之后,才能逐步上升,你真的决定入我圣教了么?” 刚性惊骇欲绝,正想大声疾呼,又是一股大力传来,脑袋昏沉之下,已经在地上接连叩了九个响头。九个响头叩下,他的脑子更加昏沉,迷迷糊糊的听到杨易说道:“很好!我圣教如今又多了一名外家高手!” 刚性怒火上涌,气冲顶门,眼前一黑,气昏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十八金刚阵 金刚寺大门口的一帮大和尚、小和尚、老和尚、中和尚,呆呆的看着刚性还未向杨易出手,便已经跪伏在地,连连叩头,最后甚至在明教这位新任教主的再三确认之下,竟然依旧按照明教规矩,叩了九个响头,以示加入名教的决心。 看到这种情况,非但金刚寺的和尚门吃惊的说不出话,便是周颠与张中也感到脖颈子里面冒凉气。 众人心道:“难道这位新任教主真有妖法神通,不然何以这刚性和尚尚未动手,便已经拜服在地?” 此时又听杨易道:“咦?大和尚竟然因为能够入我圣教,欢喜的晕了过去?看来当真是对我圣教诚心归顺,不错!不错!这才是我明教的忠心教徒!” 众人闻言看向刚性,可不是已经昏迷了过去? 胖胖的老僧心惊之余,又复迷惘,心道:“难道刚性真的有加入明教之心?”他转身问向高瘦老僧:“龙相师弟,这刚性孩儿以前可曾接触过明教子弟?” 龙相摇头道:“咱们寺内孩儿,功成之后,那个不出去游历一番?刚性有没有与明教子弟接触过,那是谁也不知。” 两人虽然知道眼前之事多有蹊跷,但刚性跪拜明教教主之举确然是事实,不由得他们不多心。 但是见到杨易如此古怪,深恐他妖法害人,门下弟子们招架不住,万一都被给他迷惑心智,将所有弟子都并入了明教,那金刚门也就算是不复存在了。三人对视一眼,对站在杨易面前,犹自发愣的刚元、刚如两人喝道:“刚元、刚如,还不赶快退下!杨教主的绝世神功,也是你们能抵抗得了的么?” 刚元、刚如被老僧一喝,方才回过神来,急急闪身后退,不敢再站在杨易面前。 杨易笑道:“两位大和尚何必走到如此匆忙,你们的功夫我还没有见识过呢!”伸手虚抓,劲力洒出,回旋往复,已成囚笼。将两人笼罩在气劲之中,随后作势虚虚后扯,刚元、刚如身子一滞,眼看双脚离地,便要被扯到杨易身边。 两人应变极速,察觉不对,齐声大喝,同时伸出手掌,彼此相击,两股力道激发之下,两人身子轰然向两侧抛飞,竟然飞出了杨易劲力笼罩的范围。 “咦?反应挺快啊!” 杨易收掌道:“看两位面容如此相似,定然是双胞胎兄弟无疑,能同时想到这么一个应变的法子,当真不错!我明教中还真缺少像两位这种擅长合击之人,不如你们也随刚性一起加入我明教罢!” 原来这刚元、刚如两位乃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武学资质极高,又因为是双胞胎兄弟,彼此心意相通,尤擅于合击之术,临敌应变之道也远超常人,乃是金刚寺里数得着的高手。两人合击之下,便是金刚寺捏的老一辈高手,也难以应付,战力极为了得。 其实,金刚寺内的老僧们在知道魔教教主亲自前来拜山之后,哪里敢大意?天下绝没有任何门派敢小瞧明教,便是蒙元帝国也极为忌惮明教这么一个组织。 因此金刚寺中,今日精锐尽出,无论派出列队应该示威的青年僧人,还是刚字辈的如刚性、刚元、刚如等弟子,皆是同辈中出类拔萃之辈,生恐魔教中人觉得金刚寺是一个软柿子。 刚元、刚如逃离杨易的掌控之后,在地面上接连翻了几个筋斗,已经将后退之力化去,两人虽然逃离杨易的劲风囚笼,但此时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脸迷惘之色,实在是不清楚刚才到底是什么状况。 金刚寺内功夫乃是当年叛逃少林寺的火工头陀所传,只有外壮硬练之功,而无内息搬运之道。这刚元、刚如两人虽然了得,但却不知道内家高手修习到了极高深的境界之后,便可以内劲离体,虚空伤人,所谓以气运神剑,隔山打老牛,说的就是这种境界。 但金刚寺众哪里会懂这些,便是周颠与张中两人对于武学中的高深境界也不太清楚。 因其不懂,故而惊惧,金刚寺门前三个老僧见杨易虚空抓拿作势,刚元、刚如二人便如避蛇蝎一般呼喝分逃,实在是令人参详不透这是何故。 胖胖的老僧叹了口气,对刚如、刚元道:“还不退下!” 刚元、刚如两人惊魂未定,闻言齐齐向杨易合十行礼,神态恭谨之极,转身走到三位老僧身后。 胖老僧走上前来,开口叹道:“明教上一位魔主阳顶天,打遍天下,向无敌手,除了三丰真人之外,单打独斗,无人可比。我还想阳顶天失踪之后,魔门再无好手。” 老和尚慢腾腾的走到杨易身边,“不曾想新任魔主年纪轻轻,却比阳顶天更为可怕十分!” 他向合十行礼杨易道:“我金刚寺里有一套十八金刚阵,若是魔主能将这套金刚阵破去,魔主但有任何吩咐,金刚寺上下无有不遵。” 杨易笑道:“哦?为了让你们‘无有不遵’,这套金刚阵,说什么我都要见识一番!” 胖胖的老僧道:“魔主稍等!”他转身喝道:“十八金刚何在?还不摆阵迎宾!” 原先站在三位老僧身后的一群高大和尚齐齐喝了一声,走向杨易,呼啦啦散开,将杨易与周颠等人圈在一起。 周颠与张中见这些和尚身材高大,筋肉虬结,都是一脸凶相,浑身煞气惊人,形象极为威猛,咂舌道:“这是将外家功夫练到了极高深的境界了啊!一个小小的金刚门里,竟然有这么多的高手!” 杨易笑道:“你们二人若是手痒,可以试一下这阵法的威力。” 周颠与张中弯腰道:“为教主探明虚实,远本就是属下该做之事。” 杨易笑着摆手道:“算啦,这阵法威力不小,你们还是看我如何对敌罢。” 三人说着话时,一帮和尚已经排好阵型。将众人围拢之后,震脚大喝,“请!” 跟随杨易等人前来的还有近百名明教教徒,他们都站在广场之外,如今见教主被围,都吃了一惊,抽出兵刃准备救援。 但还未接近大阵,已经被门前两列迎客僧持棍拦住,双方互不相让,乒乒乓乓的打了起来。 杨易皱了皱眉,对张中道:“让小的们都退下!” 张中闻言,正要吩咐教内弟子后退,猛然看到杨易眼中精光一闪,“快让开!” 张中一愣,不明所以,正莫名间,忽觉的脑后恶风不善,心中一个念头升起:“贼和尚偷袭我!”一念刚起未消,手腕一紧,已经被杨易抓住,用力一甩,他的身子已然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便已经听到周颠的骂声:“他奶奶的,死秃驴厉害的紧呐!” 第三十章破阵 铁冠道人张中被杨易扔出十八金刚阵,落地之后,已经到了明教教徒身边,他见教众们与金刚寺的迎客僧打的正烈,不时有教众受伤倒地,退出战圈。这金刚寺的迎客僧只有十几个人,而明教教主怕不有上百人之多,但这十几人应对上百人,竟然丝毫不落下风。 张中急忙何止教众,让他们尽数退下。 见明教教众后退,这些迎客僧也不追赶,只是手持大棍,排成人墙,不让众人前行。 十八金刚阵中,金刚寺十八个大和尚脚步闪动,进退有序,正全力合击杨易与周颠二人。 这些和尚一身硬功极为惊人,虽然手中没有兵刃,但少林绝学大力金刚指使将出来,十根手指点戳抓划,如枪似戟,似短刀似铁匕,威力之大不下于真刀真枪。 又有几个和尚用的是大力金刚掌,掌指并用,更是了得。 周颠也曾少林僧人交过手,但却从未见过如此刚猛凌厉的外家硬功,不由得暗暗咂舌。 其实若论真实本领,周颠身为明教五散人之一,一身的功夫要高出这些和尚不少。若是他与其中一个和尚单打独斗,定然能轻轻松松的获胜,便是两个和尚与他为敌,他也能够战胜,就算是三个和尚加在一起,他也浑然不惧。但是一旦超过是三个,他便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如今却是十八个和尚将他与杨易包围其中,横行斜走,进退有序,阵法加成之下,远远超出十八个人的战力。 大阵之中,周颠刚刚挡住眼前一个和尚戳眼一指,身子右侧突然有一掌插来,直奔右肋,看着一掌威势,若是抵挡不住,难免落个一掌穿肋五脏俱碎的下场。他急忙闪身躲避,但身后又有和尚的拳头砸来,他只好哈腰前倾,同时双掌前击,但两侧又有一脚一指袭来。 这十八个和尚排演阵法多年,心神相同,抬腿出脚,伸爪立指,配合的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疏漏,只支撑了片刻,周颠已经鼻尖冒汗。一个疏忽大意,便觉得背后一痛,急闪身时,后背衣衫已被抓烂,脊背上也多了五道血淋淋的抓痕。 周颠大骇之下,心神更乱,勉力招架几下,“刺啦”一声,一条袖子已被扯下,左臂上又多了几条血痕。正急躁间,后颈一紧,身子已经腾空而起,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已经出了金刚阵,站到了铁冠道人身边。 周颠气喘吁吁的看了张中一眼,回转身子看向身后的大阵,只见大阵中十八个和尚往来奔走,伸腿拍掌屈指勾抓,走马灯似的将杨易围在正中,攻势猛烈之极。 周颠放心不下杨易,抽身前冲要去帮忙,被张中将身子拉住,低声道:“别慌,教主没事!你仔细看!” 周颠止住脚步,仔细看向阵中,只见杨易在大阵之中,双手随意挥洒,这些和尚的拳脚不及近身,便已经被他拨的失了方向。他神情淡然面色平静,有时甚至一手负后,一手阻敌,观光游览一般在这套大阵中随意走来走去,他向那走,这十八个大和尚便跟着他走向那,他走的快,和尚们也随之而快,他走的慢,和尚们也随之而慢,牛皮糖似的务必将他粘住。 但此时,明眼人便已经能看出不对来,似乎这套大阵的主动权渐渐移交到了杨易手中,他若是不动,这些和尚便不敢动,他若是走动起来,这些和尚不得不随之而动,欲东欲西,走南奔北,竟如同耍猴一般的领着十八个大和尚在广场上转来转去。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但听得杨易一声长笑,脚步越来越快,慢慢的在大阵之中只看到一袭白袍化成一道白影在大阵中横趋斜行穿插不定,组成大阵的和尚们眼花缭乱,看之不清,观之不明,抓不到敌人的方位,自然不知如何出手相攻,脚步开始变得散乱。 杨易见状又是一声长啸,一道穿行不休的白影悠忽静止,身子重又立于大阵中心,哈哈笑道:“十八金刚阵?这是从少林寺里十八罗汉阵演化而来的罢?” 众和尚见他身子静止,又出手向他攻来,杨易摇头失笑,伸手一拨,第一个出手的大和尚的金刚指已经戳向身边的攻向杨易的另一个同门师兄,他这里手忙脚乱之际,杨易身边几个出手的和尚,全都被他用挪移乾坤之法尽数将他们出手的方向改动,顷刻间,十八个人被他分成了九对,捉对儿厮杀,而他却悠悠闲闲的从这九对和尚身边走了出来。 走到金刚寺门前的三位老僧面前,杨易拍了拍手掌,笑道:“如何?” 胖胖老僧呆立半晌,最后缓缓点头,涩声道:“教主盖世神功,惊天动地,那也不必说了!” 杨易道:“黑玉断续膏在那里?” 老僧道:“请随我来!”转身就要回寺,但被身边的瘦高老僧拦住,“龙空师兄且慢!” 龙空停身道:“怎么?龙相师弟有何话说?” 瘦高老僧看向杨易:“杨教主,药可以给你,方子不能给!” 杨易道:“药方不能给?那是不是连伤武当俞岱岩的弟子也不能交?” 杨易自从上的这金刚寺外,神情一直淡然然,绵绵然,便是与十八金刚对敌之时,脸色依旧平静,一直不曾动怒。但这瘦高老僧龙相,说出不交药方的话后,杨易面色开始沉了下来:“几位,难道刚才说‘无有不遵’的话,就是放屁不成?” 龙空见杨易脸色一沉,当真是如同天帝动怒,山河变色一般,被杨易满汉煞气的扫了一眼,一霎时只觉得心惊肉跳,压力如山。 龙空心中大惊,直到此时方才知道什么叫做盖世魔威,急忙道:“魔主切莫动怒,我这龙相师弟一心练武,不解俗事,言语若是有所得罪,还请魔主大人大量,饶过他罢!” 他说完这句话,对身边的另外一位矮矮的老僧道:“龙树师弟,你掌管药师殿,还请你去殿内将黑玉断续膏拿出库存一半,并把药方一并拿来,一同献于杨教主便是。” 龙树点头不语,返身去了寺内,不一会儿功夫,取出一个三尺来高大肚小嘴的墨玉罐来,递给了龙空,同时将一张药单也呈了上来。 龙空接过墨玉罐,一脸肉痛之色,“好教杨教主得知,这黑玉断续膏极为难制,小寺历时三十余载,也不过存了几罐而已。黑玉断续膏分量颇重,这一坛共有一百余斤,便是三百人骨骼尽碎,这一罐子药膏也够用的了!” 周颠将墨玉罐接过,对杨易道:“教主,这药膏是真是假,我们也不知道,万一他拿假药骗我们,我们也看不出来啊!” 杨易笑道:“无妨!若药膏是假的,回头灭了他们便是!” 周颠道:“教主英明!” 旁边的龙树闻言,眼角肌肉跳动不休,一阵阵后怕。他刚才还想着拿几盒次等一点甚至效果不怎么样的废膏糊弄一下杨易等人,思量半天,终是没做什么手脚。如今不由得暗自庆幸,若是真的做了手脚,恐怕便是金刚寺灭门的由头了。 接过药方之后,杨易将药方仔细看了一遍,闭目沉思片刻,又将药方还给龙树,“好了,药方也算是给了,咱们开始说第二件事。” 第三十一章丑丫鬟 龙空见他只是看了一遍之后,便说第一件事已经达成,立时便知道这位魔教教主实有过目不忘之能,只是观瞧片刻,这药方恐怕已经被他尽数记在心中。 他心中愈发震惊,对杨易低头道:“我寺内刚相、刚武、刚正、三位徒儿,三十年前便已离开西域,入住中原,从此少有音讯。” 龙空叹道道:“教主说的捏碎武当俞岱岩全身关节之人,当是我那三位孩儿所为,其中刚相精练金刚掌,刚正内外兼修,只有刚武的大力金刚指功,远超我寺内僧众。下手之人,应当是刚武。” 杨易道:“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个从未回来过?” 龙空道:“十年前回来过一次,偷了几盒药膏之后,便再也没有回转。” 杨易点头道:“这么说来,凶手你们是交不出来了?” 龙空道:“实实在在交不出!” 杨易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难为你们。咱们接着说第三件事情。” 杨易之前说的第三件事,乃是要求金刚寺弟子以后不能相投蒙元,只可协助汉室。 如今既然问起来,龙空自然要有答复,当下沉吟道:“我金刚寺武功传自中原少林,本就不应该以此功夫伤害中原人士,约束门下弟子不为蒙元效力也未尝不可,只是……”他一脸为难之色,“只是我寺内弟子一旦离寺谋生,已经难以约束……” 他话未说完,杨易插口道:“无妨,你们约束不了,那就让我明教来约束!”杨易看向龙空,“老和尚,以后但凡你金刚寺弟子修行有成,那便让他们加入我明教中罢,管吃管住,管杀人,正合你寺内弟子们的口味!” 龙空与龙树、龙相三人对视了几眼,被逼无奈之下,只好点头同意:“单凭教主吩咐!” 杨易哈哈大笑,“那就好!过几日我要进中原行事,这十八金刚与刚性、刚元、刚如几人便做我的护卫罢!” 龙空道:“是!” 杨易道:“告诉他们,十日后,在玉门关外与我汇和!” 龙空心内滴血,但又不敢有反对之声,道:“是!” 杨易盯住龙空的眼睛:“我不想再来此地第二趟!” 龙空身子一颤,道:“定然不会有第二趟!” 杨易笑道:“如此最好!天色不早,不敢耽误几个的晚课,就此作别罢!” 龙空、龙树、龙相一起弯腰躬身:“恭送教主!” 杨易大笑,连连说道:“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啊哈哈哈……” 大步前行,边笑边走,很快走下山腰,消失在龙空等人的视线里。 知道杨易等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龙空、龙相、龙树三人方才心事重重的返回寺庙。 在回去的路上,龙相对龙空道:“师兄,当真要将寺内的孩儿们交给魔主使唤?” 龙空道:“若是此时不给,恐怕到时候想给,也未必有机会!” 龙相默然良久,道:“刚相、刚正、刚武三个孩儿难道就真的不管他们了?” 龙空叹道:“你管得了么?” 龙相眼角流泪:“可怜我这三个孩儿,武学资质天下少有,一身功夫已经超越祖师,实乃我寺不百年少有的武学奇才,若就这么撒手不管,我……”他哽咽道:“我又如何舍得!” 龙空面色阴沉,喝道:“你哭什么哭!你不舍得,难道我就舍得?”他向四周扫视了几眼,似乎害怕有人倾听,“刚才魔教教主的厉害,你也见识到了,你觉得我寺能挡得住他么?” “魔教之人向来心狠手辣,若是惹得这姓杨的发怒,你觉得咱这小小的金刚门又能存世多长时间?” 龙相身子一震,抽噎道:“理虽如此,情何以堪!可怜我倾注的几十年心血,难免要毁于一旦,付之流水……”七八十岁的龙相呜呜的哭了起来。 龙空被他哭的心烦意乱,知道这位师弟功夫虽高,心肠却软,七老八十了,眼窝子仍然很浅,骂道:“脓包!就知道哭!刚武他们这些小畜生,一个个都是贱骨头!身为我等武林人士,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去做狗,死不足惜!” 龙相苦苦哀求道:“师兄,好歹给孩儿们一条活路吧!” 龙空见他如此伤心,毕竟与他是几十年的师兄弟,心肠一软,道:“明天给他们写一封信,告知今天发生之事,是逃是留,是攻是守,由他们自己决定罢!” 龙相喜道:“多谢师兄开恩!” 龙空叹道:“你谢我有什么用?只盼刚相他们知道厉害,早早避开这位魔教之主。” …… …… 杨易与周颠等人返回光明顶时,已是离开金刚寺三天之后了。 杨逍将他们迎到客厅,看向周颠:“周兄,你们此行如何?” 周颠此时后背与胳膊依旧伤痕未消,回总坛的路上,一直骂个不停,此时见杨逍询问,两眼一瞪:“天下还有教主搞不定的事?他妈的,没想到在这西域之地,一个个小小的金刚门,竟然有这么多的高手!” 他看向杨逍,骂道:“人家就在咱们眼皮子地下,立寺上百年,门里高手如云,咱们却对他们毫不知情,难道你属下打探消息的家伙都是吃屎长大的么!” 杨逍见他神情激动,身上有伤药的味道传出,向张中轻声问道:“张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铁冠道人张中笑道:“此事说来话长,非一言两语能解释清楚,我说杨左使,教主都在这里坐了半天了,你怎么连一杯茶水都给端上?” 杨易此时正执笔写字,闻言抬头道:“茶水?也好,杨左使,来几碗茶解解渴!” 杨逍笑道:“教主来此,岂能无茶?我光明顶,七颠十三崖,也有几棵老茶树,尤其坐忘峰半腰处的云雪茶,乃是天下珍品,炒制之后,茶叶如同银片,闻之无味,泡之清香,连续冲泡六七次,茶香依旧浓郁。” 杨易此时已经将黑玉断续膏的药方书写完毕,将药方递给杨逍:“哦,还有这等好茶?我倒要品尝一下!杨左使,将这药方中的药材多多收集一点,以备后需。” 杨逍接过药方,躬身道:“是!” 将药方揣进怀里,笑道:“只是这茶须得冲泡三遍之后,才是饮用的最佳时机。”说到这里,杨逍道:“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周颠道:“什么差不多了?” 杨易鼻子动了一下,笑道:“自然是茶水冲泡的差不多了!” 杨逍抚掌道:“还是教主英明!” 周颠道:“马屁精!” 杨逍面色不变,不以为意。 此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杨逍的女儿杨不悔与一个手脚拷着铁链的歪嘴斜眼的小丫鬟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周颠看向杨不悔身边的小丫鬟,大惊小怪道:“他妈的,你家里怎么有这么丑的一个小丫鬟!这茶难道也是她冲泡的?老子现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杨不悔哼道:“这个丑八怪虽然长得丑,但泡茶做饭倒也还有一手,不然早就一剑杀了!” 周颠奇道:“咦?你为何要杀她?长得丑那也不是她的错,虽然我看着也觉得有点恶心,但也不至于杀掉。” 张中也道:“为何有用玄铁链将她锁住?哦,玄铁链声音悦耳清脆,一动就响个不停,这是怕她暗中伤人么?” 杨易见这个小丫鬟有十四五岁年纪,手脚都被长长的铁链铐住,长得歪嘴斜眼,奇丑无比。但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她面容虽然扭曲,但肌肤胜雪,唇红齿白,眼睛此时虽然偏斜,但眼眸却是淡蓝若碧水,鼻梁秀挺翘起,这五官中任何一个单独拿出来,都远超普通女子。 杨易见她看着周颠,眼露畏惧之色,招手笑道:“小丫头,你来我这里来,我倒要尝尝你的茶艺功夫!” 第三十二章小昭 杨逍见杨易对自家这位丑丫鬟感兴趣,忙道:“教主,这个丫鬟有点非同寻常,身份成谜,来我圣教似乎另有所图,属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她给锁了起来。” 此时杨不悔对丑丫鬟喝道:“小昭,还不快将茶水端给教主!” 小昭道:“是!”端着茶盘到了杨易面前,粗声道:“公子请喝茶!”她模样长得扭曲,竟然连声音也是粗若壮汉,沙哑难听。 杨易接过小昭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茶水虽烫,但入口之后,却隐有凉意。茶香在口腔中升腾弥漫,如同一道冰火相合的水线直直入腹,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杨易大赞:“好茶!泡茶的功夫也好!” 杨逍笑道:“教主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几斤茶叶,都献于教主了。” 杨易笑道:“多谢杨左使美意,那我便不客气了!” 杨逍吩咐杨不悔道:“不悔,去茶房将云雪茶尽数取来,送与教主!” 杨不悔脆生生的应道:“是!”又对杨易道:“我先去将茶叶包好,待到教主离开时,我再送与教主。”施礼后,转身出了客厅,只留下小昭在杨易身边服侍。 杨易笑道:“杨左使生的好女儿啊!” 杨逍见杨易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心头古怪异常,心道:“教主年龄不大,语气倒显得沧桑的很呐!” 将一碗茶喝完,杨易看向小昭:“小昭,你过来!” 小昭便往杨易身边走了几步。 杨易道:“再近点!” 小昭迟疑了一下,又走了几步,慢慢踱到杨易身边。 客厅内众人大奇,都不知道杨易这是要干什么。 杨易笑了笑,待到小昭垂头站在自己面前时,伸出手掌在她脸上轻轻抹了一下,笑道:“好啦!别老这个样子,你不难受,大家看着也难受!” 待到杨易收回手掌,大厅里周颠一声惊呼:“呀!这是怎么回事?” 张中也是吃了一惊,“好个漂亮的小丫鬟!” 原来此时的小昭,经杨易伸手一抹,歪嘴斜眼的模样突然就变成了杏眼桃腮,翘鼻樱唇的小美人。虽然年纪尚幼,身材不显,但只看现在模样,便已经远超杨不悔了。 周颠看了看模样大变,突然由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的小昭,又极为好奇的看了看杨易的手掌,开口道:“教主,要不你也在我脸上抹一下罢!” 杨易奇道:“为什么要抹你的脸?” 周颠叹道:“从小就有人说我长得丑,到现在年纪大了长得更丑,教主你用仙法治好了这个丑丫鬟的脸蛋,自然便能治好我的丑面!” 旁边的杨逍闻言一呆,“噗”的一声,将刚刚喝进口的茶水猛然吐了出来,哈哈大笑,“受不了啦,周兄果然还是这么风趣,啊哈哈哈哈……” 杨易闻言也是大笑,一本正经的看向周颠,摇头叹息道:“我这为人人改换面容的法子,一生只能用一次,你若早说还好,如今这唯一的一次机会已经用了,再帮你改换面容,我已无能为力了……” 周颠大失所望,一脸遗憾,唉声叹气道:“唉,丑也是一种命,看来我不得不认命啦!” 杨逍与杨易互相对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把个周颠笑得莫名其妙。 杨易笑了良久,方才摇头道:“一副臭皮囊,何必太在意?男子汉大丈夫,英俊不英俊,又有什么关系?” 顿了顿,杨易看向变得手足无措的小昭:“小昭,你母亲还好么?” 小昭眼神躲躲闪闪,好半天才道:“小昭愚笨,不知道公子什么意思,我父母……早就死了!” 杨易摇头道:“紫衫龙王若是这么轻易死去,那我圣教护法也忒不值钱了!” 大厅中众人本就觉得小昭的面容看起来极为眼熟,此时听了杨易一句话后,都同时惊呼出声,“紫衫龙王?她是黛倚丝的女儿?” 杨逍拍了拍脑袋,“我说上次见她露出真容之后,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可惜只是看了一眼,她便恢复了丑样子,没有看得清楚,不然早就知道她与黛倚丝有关了!” 杨逍好奇道:“教主也知道黛倚丝?您是如何知道小昭的身份的?” 杨易笑道:“不可说!说不得!我就是知道,但却不能告诉你们原因。” 杨逍几人便不再问。 小昭自从杨易说出紫衫龙王这几个字之后,身子一直僵立不动,直到杨易对她笑道:“别害怕,没事的!”她这才放下心来,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细的毛汗。 杨易指了指空茶碗,“小昭,为我倒茶!” 小昭脸色微红,小心翼翼的提起茶壶,为杨易轻轻的倒了一碗茶水,只是或是心情激动所致,茶水溅出来不少。 杨易见她局促不安,笑道:“没事的,你若是想继续呆在光明顶,那就继续在这里呆着,若是想回去找你母亲,这里绝没有人拦着你。” 小昭低声道:“我想回去!”她见杨易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便知道在这光明顶上逗留,已经无益,不若早归。更何况面对杨易,她总觉得自己毫无半点秘密,似乎自己的所有心思,全然被他看透一般,感觉极为不自在。 杨易见她要走,有不以为意,对她说道:“你若是回去见到黛倚丝,就说我说的,乾坤大挪移心法,她说不用多想了,便是拿到了,也没有命来学!” 小昭身子一震,低声道:“是!” 众人此时方知黛倚丝让小昭潜伏进明教总坛,所为何事。 周颠怒道:“紫衫龙王这是何意?既然已经破教而出,为何还要惦记我镇教神功?她想要做什么?” 杨逍道:“先不要插话,听教主说!” 杨易又对小昭道:“关于你母亲被波斯明教追杀一事,也算不得什么,到时候我会亲自去明教的波斯总教走一趟,取回圣火令,到那时管保再无人敢来追杀黛倚丝。” 小昭道:“是!” 杨逍惊道:“我教圣火令如今已经回归总教了?那咱们得设法迎回啊,不然总不是个事儿!” 杨易道:“迎什么迎,直接拿来就是。” 杨逍道:“那总教会给么?” 杨易道:“到时候咱们过去一趟,他们不给也得给!” “这?” 杨逍与周颠、张中几人互相看了看,心里都道:“咱们这位教主可是霸道的紧呐!” 第三十三章入关 玉门关外,周颠在骆驼上扭动着身子,一脸不耐之色,“教主,依我看,金刚寺的那些贼和尚,今天是不会来了。” 杨易笑道:“且等上一阵再说。” 他从前几天处理好小昭的事情之后,便离开光明顶,准备去一趟武当山,好面见张三丰向他讨教太极精义,有周颠、张中以及一应教众相随。 赶了几天路后,如今已经到了玉门关外,算算时间,今天正是他吩咐金刚寺内众僧与他们在玉门关外汇合的时间。如今已经在这关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周颠已经等的不耐烦起来。 铁冠道人张中关心的倒不是这件事,他向杨易询问道:“教主,咱们一路行来,发现好多门派中人的尸体,这些门派中人不乏高手,但都被人杀死,只有武当子弟没有遭难。便是峨嵋子弟也多有伤亡,难道这都是蒙元鞑子们做的么?” 杨易道:“不是他们,还是哪个?我早就告诉这些门派中人,沿途有鞑子埋伏,让他们务必小心,没想到到最后还是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活该他们受罪!应该还有一部分被鞑子生擒了。” 杨易想了想,问道:“我让教内子弟向武当三丰真人报信,让他这段时日多做提防,张真人现在还没有回信么?” 张中道:“张真人此时正在闭关,尚未出关,只有俞岱岩俞三侠与教主的好友张无忌在山上侍奉真人,接到教主的传信后,两人极为重视,对咱们圣教也颇为感激。” 杨易点头道:“他们知道了就好!有此准备,武当应该不会有大问题。其余各派,也都将消息传给他们了么?” 张中道:“信已传出,但各家各派都不太相信。” 杨易道:“随他们去罢,爱信不信,死了拉倒!” 张中道:“那咱们该当如何行事?需要将大漠中出事的人救出来么?” 杨易道:“不急,这些人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先让他们受点罪,过几天咱们再将他们搭救出来,到时候定然落得一个好大的人情,他们以后难道还好意思与我明教为难么?” 张中道:“既然教主智珠在握,属下也就放心了!” 杨易大笑不答。 正说话间,左侧一群光头远远走来,正是金刚寺内的几个和尚,有十八金刚,有刚性、刚元、刚如三个师兄弟,共计二十一人。 周颠见此,骂道:“他奶奶的,教主说要几个,他们就来几个,一个搭头都没有!这金刚寺小气的要命!” 张中笑道:“这二十一人,恐怕已经将他们寺内的高手抽调了一半还多。这金刚门虽然了得,但与少林相比,毕竟底蕴不行,哪来这么多高手?这次派遣这些弟子前来为教主效力,可谓是吐血的买卖,伤筋动骨也说不定。” 此时这些和尚们已经向他们驼队走来,到了杨易驼前,齐齐跪倒在地,“属下参见教主!” 杨易甚是满意,点头道:“都起来罢!” 进关后,众人弃驼换马,一路直行,正走间,前方哭叫声响成一片,一队蒙元骑兵正在一个村子里强抢民女,大肆劫掠。有几个女子已经被当众剥开衣服,光着身子被几个蒙人大汉在扯腿拽发在地上拖行,惨叫声不绝于耳。 村里有男子意欲反抗,早被蒙人武士挥刀斩为两段,也有女子被杀后的尸体横陈于道,更有几个被摔死的稚子孩童,脑浆迸裂,肠破肚烂,场面极惨。 见此情景,众人无不大怒,周颠道:“蒙元鞑子竟然残忍如此!教主,咱们杀他娘的罢!” 杨易端坐马上,沉声道:“取我弓来!” 前几日,有教徒向杨易献上一把强弓,需臂力极强之人方能拉动,威力颇为了得,深为杨易喜爱。 此时刚元、刚如已经成了杨易的随身护卫,为杨易背弓持剑,俨然奴仆。 杨易接过刚元递过来的强弓,道:“箭来!” 刚如闻言递给了杨易两个箭囊。 杨易接过箭囊催马上前,喝道:“我先来清掉弓箭手,你们随后过来,不可放过一个鞑子,务必将他们全部剿灭!” 身后众人轰然应是。 杨易弯弓搭箭,只是一瞬间,已经连射三箭,这三箭都是从三个蒙元骑士的脖颈间穿过,余势不停,继续疾射向前,直到射杀了第二个武士之后,箭矢方歇。 身后众人见他连射三箭,射杀六人,都是轰然叫好,看得热血沸腾。在杨易马后提刀持枪紧紧跟随。 跟随杨易的这百余名明教教众,都是明教中的高手精英,个个身手不俗,也有弓箭娴熟之人,当下也是弯弓射箭,射杀元兵。虽然比不得杨易的箭法,但也极为了得,一般杨易射杀五六人,他们合力也能射死五六个。 这些蒙元官兵约莫有二三百人,有的腰中斜挎箭囊,而有的则因为久在内陆走动,带着箭囊诸多不便,便只是拿着长短兵刃,用以防身。此刻杨易几箭射来,立时便呼喝起来,有弓箭的便拉弓射箭还击,没有弓箭的便策马前冲,欲要与杨易等人拼战。 杨易箭无虚发,只是顷刻间两个箭囊的箭矢尽数射的干净,约莫四十来个元兵命丧箭下。 此时双方距离拉近,弓箭已无大用,明教几十名好手一哄而上,齐齐出手。这些元兵虽然弓马娴熟,但又怎能敌得过杨易手下这些武林大高手?不一会儿,便已经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余几十个元兵见势不妙,打马欲逃,被杨易虚空劈掌悉数震死。 因为已近中原,杨易这些属下多有顾虑,深恐引来大批官兵,因此出手既快又狠,往往都是一招致命,下手狠辣之极,这些元兵个个死的凄惨无比。 这次短兵相接,金刚寺内十八金刚杀人最多,出手最狠,他们此时已经不再是空手搏斗,而是一人一口大刀,杀起元兵来,犹如砍瓜切菜一般,往往一刀下去,敌人便会一分两段,比之寻常明教教众,出手更要凌厉三分。 将这些元兵杀死之后,杨易杀性不减,对周颠道:“元兵如此猖狂,定与此地官员脱不了干系,你们先将这些百姓安顿一下,待我去将附近的官员诛杀干净之后,再来此地汇合!” 张中大惊:“教主,你是千金之躯,何必孤身犯险?真要是想要杀元人大官,也不急在一时!” 杨易道:“我们不急,百姓急,多杀几个是几个!” 他对张中、周颠道:“这样,你你们两个传令天下教众,让各地舵主、堂主、各路义军首领,在端午时节,到武当山附近召开大会,商讨灭元之策。若逾期不至者,斩!” 周颠张中齐声道:“谨遵号令!” 周颠道:“我们这一去,教主可就少有侍应之人了。” 杨易道:“有金刚寺众僧已经足够。” 周颠道:“教主,你真要杀此地官员么?” 杨易道:“不杀他们,心里不痛快!不走一路杀一路,如何显得我这魔教教主,天下第一大魔头的手段!” 明教又叫摩尼教,世人多以讹传,被外人称做魔教,魔教教主自然便被称作魔头,或者魔主。前几日金刚寺的龙空等人,称呼杨易为魔主,便是由此而来。 张中担忧道:“你是一教之主,岂能任意行事?如今天下教众灭元反蒙,主心骨便是教主一人。教主安危此时已经事关天下安危,还请教主不要以千金之躯,出入危境,令教内子弟担心!” 杨易道:“天下或许有杀我之兵,但定然没有杀我之人!我的安危你们不必担心,只要将我吩咐的事情办好就行,到时候咱们武当山上再见!” 周颠与张中不敢违命,对视一眼,对杨易行礼作别:“教主多保重!一路务必小心仔细!” 杨易挥手笑道:“何必一脸苦涩?跟娘们似的!”两腿一夹马腹,吩咐金刚寺众僧,“咱们走罢!”二十来个大和尚急忙策马相随。 几人胯下马四蹄急奔,留下一路烟尘,翻翻滚滚的渐行渐远。 第三十四章一路杀生拔剑 深夜。 绿柳庄内。 汝阳王之女邵敏郡主敏敏帖木儿,正拿着一份简报仔细观阅,她此时身穿小衣,刚洗的长发已经半干,披散在胸前背后,身后炭炉烧的正旺,整个书房内暖气蒸人。 敏敏帖木儿长得粉面桃腮,面容姣好,是一个极美极美的女子。只是与一般女子的柔媚不同,她秀眉英挺,眸闪精光,虽然是女子,却是英气勃勃,不输男儿。 她将文牍简报看完之后,正在沉思之时,忽然书房门响,小丫鬟敲门道:“主子,钟管家有事禀报!” 敏敏帖木儿皱眉道:“如今已是深夜,他到底有什么要紧事情?” 小丫鬟道:“奴婢不知!” 敏敏帖木儿起身道:“让他在大厅等候!” 等到钟管家在客厅见到敏敏帖木儿时,她已经换了一身装束。白袍罩体,金冠束发,却是男子打扮。 钟管家见她进厅,急忙叩首道:“郡主,昨日有大事发生!” “哦?”敏敏帖木儿坐在大椅之上,看向钟管家,见他神色惊恐,似乎遇到了极大的恐怖之事,点头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钟管家定了定神,似乎不知从那说起,好半天才道:“郡主,你一直让小的们留意到魔教新任教主杨易,前天已经抵达玉门关。” 敏敏帖木儿看向钟管家:“这就是你说的大事?他进关入中原,本就是预料中事,值得你大惊小怪成这个样子?” 钟管家道:“他进中原事小,但做的事情却大!” 敏敏帖木儿知道这位管家不是莽撞之人,他说事情大,那肯定小不了。当下面色一整,道:“你继续说!他到底做了什么大事?” 钟管家道:“前天玉门关内有探马赤军抢掠乡村,被他遇到后,三百赤军尽数被他率众屠戮一空。” 敏敏帖木儿道:“就是因为这些兵丁杀伤汉人,抢掠民财,才使得天下大乱,动荡不休,死了也就死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钟管家道:“但他之后做的事情,却不能算小。” 敏敏帖木儿大奇,“怎么?他杀了我蒙元兵士,之后又做了什么惊天大事不成?” 钟管家颤声道:“他杀了兵士之后,将手下教众分成两批,一批继续赶回中原,他自己却另外带领几个手下冲进附近县城,将县城内我蒙元官员几乎尽数杀绝!” 敏敏帖木儿霍地站起,“他疯了不成?” 钟管家道:“更疯的还在后面!” 敏敏帖木儿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还做了什么事情?” 钟管家道:“此人带领下属,一日间疾驰三百余里,将方圆百里内所有风评不好的官员士绅全数杀死,然后又趁夜返回玉门关。” 敏敏帖木儿大奇:“他返回玉门关又是为了何事?”她心里隐隐升起极不好的念头,心道:“玉门驻军千万不要有事!此人胆子再大,难道还敢打我三万大军的主意不成?” 此时钟管家一脸的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到现在对这个消息还是难以接受,颤声道:“他重返玉门关,就是为了我驻扎在玉门关处的三万精兵!” 敏敏帖木儿闻言,身子晃了几晃,坐到在大椅之上,喃喃道:“他到底杀了多少驻军?” 她不问钟管家杨易到底有没有杀伤驻军,而是问杀了多少,那是因为若是杨易袭击军营没有成功,钟管家定然不会有这种难以置信、迷惘、飘忽的表情。 钟管家道:“下面儿郎们赶到军营时,三万精兵已经损伤大半,其余没死之人也俱都成了废人!” 敏敏帖木儿脸上神色变幻不定,良久,问道:“他是在什么地方下的毒?是在溪水源头,还是在水井里面?死去的兵士们是被毒死的?还是被杀死的?” 钟管家愣道:“郡主英明!驻军们确实是被这魔教魔头投毒所害!据幸存兵士所言,他们早饭之后,便觉得浑身无力,头脑昏沉,随后便听到虽然听到马踏联营之声,马蹄过处,惨呼声不绝。但他们虽然听到厮杀声临近,但却犹如鬼压身一般,无法行动,最后只能闭目等死。” 钟管家虽然只是叙述此事,但心神震惊之下,脑门子上汗出不绝,继续道:“后来直到日上正中,军营尽数被来人点燃之后,这帮人方才撤离。” 敏敏帖木儿道:“看来人是被杀死的,而不是被毒死的。” 钟管家道:“烧死的最多!” 钟管家擦汗道:“至于这些人到底是将毒药下在井水中还是河水中,属下尚不得而知!” 钟管家说完话后,客厅里顿时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敏敏帖木儿方才说话:“此事可曾报与我父王得知?” 钟管家道:“已经飞鸽传书,报与了王爷。” 敏敏帖木儿沉吟良久,吩咐道:“此人如此疯狂,不似正常之人,且下属定有精通用毒之辈,不然岂能毒翻我三万大军?咱们前几日准备的庄内诱敌下毒之计……” 她在客厅里踱了几步,道:“打消了罢!” 钟管家道:“是!” 敏敏帖木儿挥手道:“你去吧!” 钟管家躬身离去。 客厅里,敏敏帖木儿双手揉着额角,眼中战意熊熊,“不愧为魔教的大魔头!几天时间,竟然杀了我这么多兵士,手段残忍,心狠手辣!就因为几个小民被劫,你至于么?” 她连连在客厅里踱步,“此人胆大包天,想必是自负功夫了得,才会如此行事,但由此也可看出此人功高而少智,性格暴烈而少冷静之心。虽然杀性惊人,但却不像是权谋之辈,日后争天下,未必会有此人!” 她喃喃道:“只是现在,须得想个计策将他留上一留才行!” “这若是被他混入大都,魔性大发之下,岂不是虎入羊群,满城权贵性命堪忧?” 她回到书房,拿出一副地图,在地图上扫视了一番,“此人入关,目标到底是何地?又是经过哪一条路呢?” 杨易正在一条小路上策马缓行,刚元、刚如两人左右相随。 刚刚经过一场厮杀,一帮和尚都面有倦色,杨易虽然依旧精神奕奕,但所乘马匹却已经疲倦不堪。 看看天色已晚,杨易道:“找个地方,先歇息一晚。” 大和尚们闻言松了一口气,他们跟随杨易在这甘凉一带左冲右撞,一连几天几夜除了杀人便是跑路,少有休息之时,如今都是难以支撑,现在听主子发话,都是欢喜不尽,急急忙忙搭建帐篷,生火做饭,待到吃完晚饭,几个和尚心神一松,往帐篷中一躺,立时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呼噜声震得林中夜鸟惊飞,啾啾而鸣。 众僧睡后,杨易独自出营林中演练武学。 他这段时日琢磨兵家杀伐之术,在烧杀之际,将胸中杀气尽数释放,如今结合儒道释三家典籍,自感颇有所得,感觉自身武道修为,隐隐有所提升,只是还有许多关节,不能一时参悟明白。 此时静立山林,独行高岗,听身边溪流潺潺,观天上冷月高挂,心神逐渐沉寂下来,慢慢的将眼睛闭起,静静感受周边事物,一颗心活泼泼、静寂寂,似乎与大地合一,与月光相溶,成了一棵树,一块石,一株草,一滴露,神游天地,与道相合,浑然不知时光流逝。待到收敛心神,睁眼四顾之时,已是三天之后了。 第三十五章向来横冲直行 “嗯?出了什么事情?” 杨易睁开眼后,便看到刚如、刚元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自己身边走来走去,但又不敢发出大的动静来,似乎是怕惊动自己,样子瞧来颇为古怪。 见杨易睁眼问话,两人喜道:“公子醒来啦?” “嗯,我入定多久了?” 只看天色大亮,骄阳当空,杨易便知道自己在这树林中站立的时间不会太短,他进高岗树林之时乃是夜晚如今却是白天,看来自己又进入一种莫名的悟道状态了,只是感觉这次入定与与上次在鞑子皇宫中的顿悟似乎有所不同,至于其中到底有什么具体的差别,一时之间倒也难以分辨出来。 刚元道:“公子,你已经入定三天三夜啦!” 杨易吃了一惊:“这么长时间?” 刚如道:“确实已经三天了,我们从林中寻到公子时,喊了半天没有反应,刚性师兄试着推了你一下,却被公子震飞了出去,吐了好几口血,直到今天方才好了一点。” 刚元接口道:“大家见公子状态奇特,又打搅不得,只好在此地等候公子自己醒来。但是昨天却有一批人寻到咱们这里,想对咱们不利,打了一场之后,留下十来具尸体,跑了。” 刚如接着道:“大家知道行迹败露,须得早早离开此地才行,但公子如此状态,我们又不敢打搅,只能等待。” 刚元又道:“今天早上又有八人前来,倒是没有打起来,只是射了一支箭,箭上挂着一封信,写着教主亲启,大家不敢擅自打开,只好等公子醒来再做处理。” 杨易见他们个个带伤,看来昨天那场厮杀定然极为凶险,以金刚寺僧众如此功夫,加上十八金刚大阵,若想战胜他们,除了修为极高深的顶尖高手之外,寻常武林人物,非得十倍以上人数才行。而刚元、刚如只是说昨天来了一批人,而不是一大批人,想来来人不会很多,而这“不是很多”的一批人,却能将他们伤成这样,这些人本领定然不凡。 “把信给我!” 杨易拍了拍刚元的肩膀:“我帐篷里有几瓶配置好的伤药,你去拿来,给大家都用上吧。” 刚元道:“多谢公子赐药!” 其余僧众也是纷纷道:“多谢公子赐药!” 杨易摆了摆手:“都先休息,一会儿听我吩咐!” 接过刚如递来的信封,杨易气裹全身,屏气凝神,慢慢的将信封打开,缓缓抽出信纸,将信纸展开之后,发现没有异状之后,方才恢复正常呼吸。 信纸是普通的宣纸,纸上字体秀挺英美,于端庄中显出丝丝妩媚之气,瞧来倒与赵体字颇有雷同之处。只是赵体字虽然端庄妩媚,但却与妩媚中带有谄媚之意,不足为取,这字体却隐有英气,骨架精奇,写书之人看来倒是一个刚烈之辈。 薄薄的宣纸上写道: 字呈明教教主: 久闻教主大名,不胜心向往之,贵教散人周颠、张中及若干教众,已入鄙庄做客,尚差教主一人……小可略备薄酒,恭候教主大驾光临! 信纸最后的署名,乃是“赵敏”二字。 杨易将信纸看了又看,嘿嘿笑道:“绍敏郡主啊?终于还是对上了!” 遍观倚天世界中,真正算得上英雄人物,心智超人者,不过寥寥数人,朱元璋、陈友谅、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而汝阳王之女赵敏虽然是女儿身,但却完全不输入前面二人。 这汝阳王察汗帖木儿一家大小都是妖孽人物,他本人就不用说了,屡立战功,平南灭北,可说是如今这大元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他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也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儿子王保保,为人精明强干,统兵带军,战功赫赫,女儿赵敏统率大批武林人物,挑起武林纷争,削弱江湖势力,心机智慧,天下少有。 杨易来此世界,能被他正眼看待之人为数不多,这赵敏便是其中一个。 “倒要看看要耍什么花样!” 杨易将手中书信迎风一晃,信纸忽然破碎,变成片片飞花,袍袖再一挥,飞花变成飞灰,顷刻消失不见。 杨易吩咐刚元、刚如:“你们两个带着你的师兄弟们且在此地等候,三天之后等不到我,可直接赶赴武当,在武当山等我的消息。” 刚如、刚元等人归附时日尚短,不敢多问什么,听杨易如此吩咐,都是躬身应是。 杨易牵过马来,打马出林,直奔最近的县城。 刚才赵敏在信中夹有关押周颠、张中等人的地址,自然是等着杨易前去救人,明知自己这一去,定然撞入赵敏编制的罗网之中,但以他的脾气,又岂能不去? 只是为了确认此事是真是假,杨易先回到当初与周颠等人分别之地,沿路打探一番,直到探明周颠、张中等人确实被一股不明身份的高手擒拿后,杨易方才做好决定。 赵敏给他的书信之中夹有地图,由地图上得知,关押周颠等人的绿柳庄在永登城外,十里远处。既然知道地址,杨易便不急着救人,先大摇大摆的进入永登城里,找了家饭店饱饱的吃了顿饭,找了家客栈好好的睡了一觉。 待到次日清晨,打马过街,将永登城里为恶的富豪乡绅,贪官污吏诛杀之后,惹得城中大乱,他这才打马出城,直奔绿柳庄。 出城不到三里,大路之上迎面赶来两骑,两个人一身猎户打扮,背弓持刀,神情彪悍。其中中年男子叫道:“可是明教杨教主?小的奉命前来迎教主进庄!” 杨易看见两人说话,胯下走马不停,更不搭话,手一动,弓箭已经在手,对着两人嗖嗖嗖连射几箭,射箭完毕,收弓归背继续前行。 一瞬间已经到了两人身边,杨易从马上飞身而起,踢飞身中数箭,一脸惊骇而死的两人尸体,选了一匹马,骑了上去,勒转马头,继续前行。 两个猎户的马匹,比之杨易刚才骑乘的马匹可是要好多了,四蹄飞快,耳边起风,奔行两里之后,又有两位猎户前来迎接,尚未开口,便被杨易射死,如此一连射死四波猎户,共计八人。 将最后两个猎户射杀之后,一个大大的庄园已经出现在了杨易面前。 一个瘦高中年男子站在大门面前,正看向大路方向,见到杨易后,眼前一亮,迎上前来,笑道:“可是杨教主当面,小的钟寇卫,奉主子之命,再此恭候多……” 他话未说完,面门上已经中了一箭。 第三十六章救人 杨易只要决定了一件事,那就直接去做,全无半点犹豫之心。既然决定搭救周颠等人,那就绝不啰嗦,双方本就是敌对之人,到最后免不了还得是动刀动枪,何必那么多废话? 因此来此之前,便已经打定主意:先杀人!再救人! 一箭射死钟寇卫之后,杨易踢开大门,身形爆闪之下,瞬间进了院子。 院子里回廊曲折,盘旋往复,俨然江南风景。 杨易功聚双耳,大步前行,走了几步,到了大厅门口,只见大厅里正有一女子身着男装,独坐大堂,见到杨易到来,急忙迎上前来,“可是杨教主当面么?” 杨易见她眸若秋水,粉面桃腮,面容极是秀美,仔细看了两眼,问道:“赵姑娘呢?” 女子道:“在下便是姓赵,杨教主可是在下么?” 杨易摇头道:“柔柔弱弱,神情谦卑,虽然美貌却无大家之气,或许你是姓赵,但绝不是赵敏!”伸手将此女点住,信步前行,在大厅里转了一圈之后,毫无所获。 当下出了客厅,风一般的向后院而去。 后院乃是一个大大的花园,里面假山矗立,花木成排,有一条小河穿园而过,曲曲折折流向远方。 杨易走动之际,从兜里掏出大把铜钱,便走边撒,双手交替挥动,手臂幻影重重,犹如千手观音一般,瞬间多出来两排手臂。待到穿过花园,上百枚铜钱已经尽数撒完,直到出了花园之后,“扑通”“扑通”人体跌倒摔下的声音才开始在他背后响起。 杨易鼻头抽动,双耳微耸,向左侧走去,走了几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排花房,他已经听到了周颠的叫骂声:“直娘贼!下毒暗害算什么本事?有种就跟你爷爷正大光明的打上一场!” 花房里有人嗤笑道:“正大光明?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你们教主下毒毒翻了我玉门关三万驻军,你怎么不对他说正大光明?” 周颠讶异道:“我家教主竟然毒翻了三万玉门驻军?”他嘎嘎大笑:“好!毒的好!” 张中的声音响起:“怪不得你们这些人气急败坏的将我们抓在这里只是看押,而不杀掉,原来是想要引诱我家教主上钩搭救我们呐!” 周颠的声音又响起:“老兄,看你也是故宋遗民,为何要为鞑子卖命?不如弃暗投明,入我圣教,反他娘的罢!”回答周颠的是一顿鞭子声。 杨易爆门而入之时,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手提蘸水软鞭,用力甩动,正在抽向周颠。 周颠边嚎边骂:“你奶奶,别让老子出去,若是出去后,看我怎么泡制你……” 轰然一声爆响之后,周颠骂声立止,杨易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持鞭中年男子手中软鞭仍举在半空,还未放下,但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杨易将此人一脚踢飞之后,随即立掌如刀,削断了周颠与张中身上的绳索,问道:“现在怎么样?能自己走么?” 周颠大喜:“教主,你怎么来了?” 张中急道:“教主当心,小心这里有埋伏!” 杨易道:“无妨,人都死了,埋伏又有什么用?”他看向二人,“你们两人的气息怎么这么微弱?哦,看来是中了十香软筋散了!” 周颠惊道:“教主,你果真能掐会算?连这迷药的名字都知道?” 杨易笑道:“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呢!”吩咐二人:“既然能走动,那便先出屋,将教众们全都救出来,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他吩咐之后,在这一排花房里游走不定,挨个查看,将所有看守之人尽数杀掉之后,方才对周颠、张中喊道:“你们来为他们松绑!” 撇开周颠与张中二人进屋救人不提,杨易出了屋子,在院子里奔行如飞,窜高跃低,逢人便杀,到得杀无可杀之时,却仍没有看到绍敏郡主。 回到花房附近时,发现周颠他们已经将那些被擒的教众全都救出。这些普通教众倒是没有中毒,只是被打了一顿,死伤了几个,其余的拿了几根棍子做拐杖,倒还能慢慢行动。 杨易见他们无需人扶,舒了口气,吩咐道:“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周颠赞道:“教主好神功!杀的整个庄子静悄悄的!我说教主,既然这里的人都被你杀死了,何必慌着要走?” 杨易道:“若是不想被炸死,那就赶快离开这里!” 周颠惊道:“地下埋有火药?” 杨易道:“你走还是不走?” 周颠道:“走!” 一帮人听说下面埋着火药,都是吓了一身冷汗,急急忙忙出庄,便是腿脚不灵便的,也是一瘸一拐的往前蹦着跑。 绿柳庄占地极大,杨易见他们奔行艰难,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跑出庄子,又倾耳听了听地下引信“嗤嗤嗤”燃烧的声音,知道再晚上一刻,所有人都得没命。 环顾四周,见眼前一棵巨松挺立院中,枝枝丫丫,犹如巨伞擎天,当下挥掌前击,“喀嚓”一声,大树从中折断。 杨易伸手将树干抱起,横在半空,对众人道:“一人抱一根树枝,我带你们出庄!” 众人见他横抱大树,如提灯草,皆尽惊得呆了。 所有人都不曾听说有如此神力之人。 杨易吩咐道:“抱紧树枝,不要松手,不然摔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几十人呆呆前行,听从杨易的吩咐,紧紧抱住伸到眼前的树枝,犹如一个个巨大的树虫一般,将整株大树的树冠树身全都占满,呆呆的看向杨易。 杨易深吸一口气,喝道:“都抱紧!”双臂合拢,将树干扶起之后,抗行如飞。 树上众人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呼,看到眼前景物飞逝,心神震撼之下,都只是紧抱树枝树干,失语不言。 忽然树干猛地一顿,惯性之下,树干再也承受不住众人的力量,喀嚓嚓断成两节,树上众人在惊呼声中下饺子般摔向下面。 与此同时,一声沉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霎时乱石崩飞,热浪扑面,几个在树上下跌之人,被热气冲击之下,竟然改变了下跌之势,被冲到了远处几米外之后,方才开始下落。 下面是一条小河,众人在杨易控制之下,尽数跌进河里,这条河正是绿柳庄外的环庄小河。 杨易将手中折断的树干抛向远处,嘘了口气,对在河水中扑腾的众人道:“好了,死不了了!” 第三十七章魔主在人间 绿柳庄下面不知埋了多少火药,轰然炸响之后,整个庄子似乎都被掀翻了起来,地面接连抖动了几次,树木乱飞,砂石飞射,浓烟滚滚中,整个庄子已经支离破碎,成了一片废墟。 明教教众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火药,纵然已经身在水中,逃出危境,仍然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周颠站在河边看着浓烟四起的废墟,惊声道:“他奶奶的,这帮人好毒辣的心肠!咱们若是慢上半分,定然尸骨无存!” 杨易淡淡道:“倒也谈不上什么毒辣,两方交战,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杀了对方,那便是胜利,至于手段毒辣与否,倒在其次!” 众人凛然受教。 杨易问起周颠等人被擒的过程,周颠道:“将那些村民安顿好之后他们便开始分散行走。”大都是乔装打扮一番,生怕被鞑子看出不对来。周颠更是装成了一个乞丐,只有铁冠道人张中本来就是一个道人,倒是不用刻意乔装。 周颠是被人在一座破庙里围攻擒获的,而张中却是在客栈里被人下药麻翻之后,才被人拿住。 从水里爬出之后,找了个地方生火烤衣,待到衣衫尽干,杨易耳朵动了动,吩咐道:“你们几个分散行走,到附近的分舵先行修养一番,我先帮你们将敌人引开。” 周颠惊道:“怎么?又有人来了?” 杨易嘿嘿笑道:“绍敏郡主的手段,哪里会这么好破?” 他来庄之时抢夺过来的马匹此时还在,将健马牵来,翻身时上马,对众人喝道:“周颠、张中,你们两人中了十香软筋散,不能使用内力,不比寻常人厉害多少。你们如今先到附近分舵,休养几天后,让分舵弟子安排你们分散开来,不可聚在一起!只是十香软筋散的解药,需要等上一阵子了!”不待众人回话,打马前行,向前方奔去。 跑了有两里地,前方烟尘四起,一队人马赶得正急。看方向正是赶往绿柳庄的方位。 杨易催马上前,堪堪到了一箭之地,弯弓搭箭,嗖嗖嗖连射三箭,射向带头的军官。随后拨马回身,选了一个方向后,快速逃离。 这一队蒙元士兵,怕不有上万人,都是弓马娴熟的精锐兵士,本来奉命赶路之时,也不曾失了防范之心,只是杨易马快,又只是一人,在树林斜刺里窜出之后,放了几箭,转身就跑,直到射杀了带头的将领之后,这些元兵方才反应过来。 见到主将被杀,所有的军士眼睛都红了,几千人行军,竟然被一个人将主将射死,这还是蒙元军士行兵以来,第一次遇到。主将被刺身死,这对下面来说就是大罪,回营之后,生死难料。 现场兵士们又惊又怕,又是愤怒,狂呼乱叫着打马飞追,早将今天出兵目的丢掷脑后,眼中只有前面奔跑的杨易。 杨易为了将他们引开,一直在大路上奔行,时不时回转身子,射杀几个元兵。他弓强箭快,射程远超普通弓手,一路奔行之际,只有他射元兵的份,而元兵却怎么也伤不了他。待到将箭囊中的箭矢尽数射完之后,杨易嘿嘿笑了几声,打马穿入附近山林,须臾间无影无踪。 见到杨易进了树林之后,几个怒火上头的小头领忽然明白过来,急忙大声吆喝,将所有元兵聚拢在一起,列队前行,直奔绿柳庄,但此时周颠等人已经四散而去。 …… 被赵敏来了这么一下,杨易心中大是恼怒,他也是血肉之躯,若是被地下那么多的火药炸上一下,不死也得脱层皮,这番惊险,当真刺激。 怒火熊熊之下,本来想要去武当的行程做出了调整,“先去大都走上一趟之后,再去武当山罢!这十香软筋散的解药须得尽快拿到手里才行!” 他这次进关,本来是一帮人马随身侍应,现在却又剩下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但这正和他的心意,对他来说,人多了反而束手束脚,好多手段不能尽兴施展,如今单人独骑上路,顿时束缚尽去,再无顾虑之心,所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无过如此。 当下只身上路,仗剑直行,杀贪官,斩污吏,除恶霸,解纷争,一路反翻滚滚杀向元大都,犹如穿心利箭直直射向京城。 他尚未到京,却已经名传天下,响彻八方。 江湖中人都已知道,如今明教新任教主,杀人如麻,无法无天,自从出了玉门关之后,竟然一路拔剑,快马不停,每天传到众人耳朵里的事情就是“明教教主杨易已经进川啦!三千元兵围剿未果,反被他杀死大半!” “杨易已经仗剑出川,一路北行,瞧模样是直直奔向中书省,他这是要去杀鞑子皇帝么?” “陕西道上的几个帮派因为与鞑子勾连,已经被杨易率众屠了个干净!” “大魔头杨易,这是要做什么?他是要马踏天下么?沿途官员但凡为恶者都已经被他杀啦!” “河南行省的道上朋友须得当心,魔主估计要转道河南!大家小心行事!” “此人到底是人是魔?死在他手上已经不下万人,他还在杀!” “他就不知道累么?” “他快过来啦,大家千万小心!” “天降大魔于人间,到底是福是祸?” …… …… 一时间天下震动,武林哄传。 待到杨易进了京都之后,负责接应他的几个明教子弟个个脸色发白,说话发颤,偏又强装着一副镇定的样子,令杨易哭笑不得。 明教教众,此时已经遍布天下,在元大都自然也有不少明教子弟,这些教众,有普通人,但也有身居高位之辈,知道杨易要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应事物,因此杨易进城,倒是轻轻松松,虽然城门两侧就贴着通缉他的画影图形。 到了大都的一家宅院之中,杨逍、殷天正、说不得等人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杨易之后,众人齐齐行礼:“恭迎教主!” 杨易笑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拘束?都起来罢!”殷天正道:“礼不可废!” 杨逍也道:“属下参加教主,那是理所应当。” 杨易道:“那也由你们!” 落座之后,杨易问道:“汝阳王的女儿现在何处?” 杨逍道:“教主让属下打探此女消息,现在已经探得明白,峨嵋、崆峒、连同少林等门派众人,确实是被她抓进了大都,将众人都囚禁在城西的万安寺中,前几天曾有少林秃头联合中原各派高手前去救人,人没有救到,反而将自己也陷进去了,因此大家如今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待教主前来,好听从教主吩咐。” 杨易笑道:“真是一群废物!为什么非要去救,难道就不能换么?多抓几个蒙元的大官,以他们来交换各派好手,难道就不行?就知道强攻硬打,一点脑子都不用,这些武林人物都是吃屎长大的么?” 第三十八章苦头陀 这个时代的江湖中人,思维还大多停留在江湖厮杀上面,一般都不会与朝廷有所交集,因此在救人之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江湖上常用的手段,却很少有人会下定决心跟朝廷对着干。 即便有人杀官杀吏,那也只是义愤之举,极少会有人将自己放在与朝廷对等的对立面上,只有像陈友谅、朱元璋这等枭雄之辈,才会真正的从心灵深处无法无天,其余之人纵然是杨逍、说不得这些人,也只是敢造反,敢杀人而已,但在内心深处,却没有将自己放在与朝廷的对等位置上,他们行事还是小家子气十足,毫无气魄。 因此,当杨易说出抓蒙元大官交换各派掌门人时,杨逍等人方才如梦方醒,齐道:“教主说的是,属下愚笨,却没想到这一点!” 杨易道:“不是你们笨,而是你们不敢想,不愿想!你们太过于小家子气了!咱们现在干的是什么?是造反,是杀人,是将鞑子赶出中原!莫说抓他们几个大官来交换自己人,就算是火烧元都,炸掉皇城,必要时该做也得做!” 杨易这句话说出之后,在场众人都是心中震撼,观念被整个颠覆,惊撼的同时也觉得说不出的舒爽痛快,感觉自己这位教主,说的这些话,简直是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他们顿时知道了,什么叫无法无天?这才叫无法无天! 什么叫肆无忌惮,这才叫肆无忌惮! 他们这位新任教主,比老教主阳顶天还要霸气十分! 众人齐齐叩首,心悦诚服,“教主圣训,属下铭记!” 杨易端坐大堂,问道:“现在大家说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众人此时思路一开,主意立时就多了起来。 杨逍道:“这些大派高手之所以被绍敏郡主一举成擒,很大原因是出在迷药十香软筋散上,若非这些成名高手遭了毒害,少了反抗之力,也绝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他们抓到都城。” 杨易点头道:“你的意思是先要拿到十香软筋散的解药,然后再合计救人?” 杨逍道:“教主英明!属下想,即便是将各大门派的高手们救出万安寺,若是没有十香软筋散的解药,这些人功力全失,也算不得大功告成,反而不美。咱们明教行事,既然做了,就做他个十足十,将解药一并弄来之后,解了各大派好手的十香软筋散之毒,让他们全须全尾的离开,这才算是为教主争光,为明教扬名。” 杨易好笑的看了看杨逍,虽然知道他是在拍马屁,但这个马屁拍的人神清气爽,听着倒也舒服,对他笑道:“你让范遥来见我,我要找他问一下汝阳王府的大概格局,嘿嘿,上次汝阳王的女儿敢抓我明教子弟,意欲将我引进绿柳庄中,用火药炸我;那我便将汝阳王抓了,看看这位绍敏郡主到底如何处置?” 早在光明顶上,杨易便已经将范遥化身苦头陀的事情告知了杨逍等人,因此杨逍等人在进入大都之前,便已经与范遥取得联系。 此时杨易说要见范遥,那就是新教主要见老使者,范遥只要还是明教中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那就得前来参见新教主,只有这样,他这个光明右使者才算是名正言顺,不然的话,他连新任教主的面都没有见过,他这个光明使者又如何能够传播新教主的光明福音? 杨逍见杨易如此吩咐,笑道:“属下正要将此事告知范兄弟,好让他前来拜迎教主,听从教主吩咐。” 杨易道:“让他尽早来见我!” 杨逍道:“是!” 杨易又道:“一会儿我去列一个药方,你们遣人按照药方抓几斤药来,嘿嘿,绍敏郡主手下有制毒之人,难道我明教就没有独门秘药了么?” 杨奇道:“教主要制作毒药?” 杨易笑道:“是啊,咱们教内兄弟被人家用毒药毒翻了不少,我心里很是憋气,怎么也得一报还一报,毒翻对方几个人才算是出了这口恶气!十香软筋散很了不起么?我倒要看看是绍敏郡主的毒药厉害,还是我杨易的毒药厉害!” 杨易一向是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的性子,别人怎么对他,他便怎么还给别人。 既然赵敏用十香软筋散毒翻了不少武林好手,那他便也会用同样毒药还以颜色。 杨逍等人听他要众人从药铺抓药,现场来配置毒药,都是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据他们所知,但凡各门各派的独门秘药,无论是毒药还是良药,所用的药材无不是极为难得的东西,要么是泡制不易,需要九蒸九晒、混合配搭等等诸般程序方才可以成药,要么就是所需药材世间极为稀少,第一份秘药配置成功之后,第二份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将药材凑得齐。 秘药秘药,既然带着一个“秘”字,这药自然与众不同,调配起来,想来定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现在听杨易口风,却是要以这寻常药铺之中的寻常药材来调配出一种不下于十香软筋散的绝品毒药,众人都有点不太相信。 虽然无论是武学亦或是医道,到了极高深处,都会从平淡无奇中见真功夫,但大家从未见识过杨易的医道手段,此时都有些将信将疑。 杨易察言观色,已知众人所想,摇头笑道:“迟疑什么?还不快去抓药?就算是没有毒药,难道我就不能抓汝阳王么?” 众人一想不错,凭教主的绝世神功,要想抓人,其实用毒不用毒,已经区别不大,之所以想要下毒毒翻王府中人,也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而已。 到得次日黄昏,杨易与杨逍、殷天正等人到了一个小酒店里坐下,喝了几杯劣酒,吃了几盘小菜之后,一个长发头陀已经挑开门帘走了进来。 这头陀身材高大,雄伟非常,肩宽背厚,一头红发被铁箍箍住,散在后背。脸色横七竖八的不知被人砍了多少刀,全然没了人样。 头陀进门之后,扫视了众人一眼,咧嘴笑了笑,却不出声,径直走到杨易面前,端起早就倒好的一碗酒,咕嘟嘟一口饮尽,仍是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杨逍看向杨易:“教主,咱们跟上范兄弟去罢!” 杨易笑道:“怎么?范右使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要引我出去,好准备埋伏我么?” 杨逍脸上出汗,“范遥兄弟怎敢有此不良之心?他应该是见这家酒店不太隐蔽,不是谈话之所,想来是另寻一个安全的地方与教主相认。” 杨易摇头道:“神神秘秘,多此一举!”不过见杨逍等人一脸期盼之色,他也不好违了众意,起身道:“走罢。” 众人出了酒店,发现范遥的身影还在小街尽头缓行,齐齐跟了上去。前面范遥越走越快,后面众人只得快步相随。杨逍与殷天倒还能跟潇洒行走,但说不得与彭莹玉却已经开始小跑起来。 一直出城之后,到了城外一处荒郊野岭之地,范遥方才止步转身。 第三十九章下马威 范遥久在汝阳王府藏身,一向小心谨慎,自问从未出过什么大的差错,他又自毁容貌,学那豫让吞炭之举,自甘为哑巴,几十年来,从不开口说话。他如此装扮,即便是多年的老兄弟,面对面相见,也极难认得出来。 按道理来讲,他隐匿如此之深,天下恐怕再无人能够察知他的身份。但在一个月前,他陪汝阳王过街之时,却看到了一个明教教徒对自己打了一个联络手势,等他晚上依照联络方式寻到明教来人之时,却发现等待他的却是老兄弟杨逍。 杨逍与他被人合称为逍遥二仙,同为光明使者,武功智慧都是相差不大,也因此,两人关系也最好。此番相见,都是不胜欣喜。当范遥问及杨逍如何将自己找寻出来之时,杨逍便道:“这是新任杨教主亲口说的,他素知你我兄弟情深,进关之时便遣我早出昆仑,提前与你相见,以便早早联系,互通消息。” 范遥奇道:“新任教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他怎么知道我藏身之地?” 杨逍摇头道:“咱们这位教主高深莫测,来历神秘,我说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范遥素知杨逍足智多谋,为人潇洒不羁,更兼胆子奇大,一向少有钦佩惧怕之人,但提及这位新教主之时,却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又惊又佩又是疑惑。 范遥见他如此表情,对新教主更是好奇,他在绍敏郡主身边时,已经知道六大派围剿光明顶未遂,明教凭空出现一位新教主的事情,但情报中明显有些夸大之词。说什么这位新教主年不及弱冠,但武功奇高,将少林、峨嵋、崆峒、峨嵋、昆仑、华山等门派以一己之力硬生生的挡了回去,后又喝退丐帮,震慑群雄,这才做了光明顶的主人,明教的教主云云,这根本就不能让人相信。 与杨逍相认之后,范遥详细询问了新教主的事迹之后,反而对这位新教主越发的看不清楚,后来杨逍道:“范兄弟,你也别多问,咱们这位教主总是要来大都走上一趟的,到时候你一见便知。” 但令范遥想不到的是,这位新任教主,人还未进京,却已经闹出了天大的风波,甫一入关,便杀了上万驻军,之后更是一路走,一路杀,转战千里,拔剑不停,竟然一条直线一般的直直的杀向中书省。可说是人尚未到,杀气已至。 如今刚到大都,便要自己前来相见,范遥心中吃惊之下,更复好奇,有心想要试探一下,便将杨易等人带到了荒郊野外。 杨易见他转身止步,笑道:“此地荒凉无人,倒也清净,不知范右使有何指教?” 范遥摇了摇头,忽然飞身上前,伸爪前抓,攻向杨易胸口。 杨易见他出手,也不感到意外,直到他这一抓已经触及衣衫之时,方才右手挥出,弹琵琶一般拂向他伸过来的手臂,他这一拂之势在众人眼中看起来也没有多快,但范遥就是躲不过去,只觉得手臂一麻,胳膊上力道已然全消,软垂了下去。 范遥大惊,他是当世顶尖儿的高手,但只是向教主进击了一招,便已经被吃了个大亏,第二招便不敢再出,身子一退,准备闪开杨易的后续攻势。但听杨易一声长啸,右手五指叉开,迈步前行,向范遥抓了过来。 范遥见他这一抓,力如天穹,圆转广被,似乎整个天地都在他这一抓之下,竟然不知如何才能够有效躲闪。正心灵震撼间,脖颈一紧,已经被杨易抓着脖子提得离地而起,他竟然连杨易一招都没有架得住。 杨易这一抓之功,重现了主世界武道宗师长发道人抓自己的那随手一抓,即便是张无忌面对杨易这一招,也只能是闭目待擒,范遥武功虽高,但较之张无忌还是差了不少,此刻被杨易一抓抓住,这也是应有之义。 将范遥身子抓起之后,杨易笑了笑,“范右使这是要跟我开玩笑么?” 范遥被他箍住脖颈,浑身再无一丝力气,软趴趴的动弹不得。正羞愧欲死之际,脖子一松,双脚重新落地。 落地之后,范遥再无任何试探之心,伏地叩头道:“光明右使范遥,参见教主!” 杨易无视范遥,转身笑着问杨逍:“杨左使,咱们圣教子弟是不是与我打过一番之后,才会承认我这个教主的身份呢?” 杨逍颤声道:“绝无此事!”他知道杨易对范遥已经颇为不满。 杨易作为明教一教之主,地位之尊,堪与皇帝老子平起平坐,范遥作为光明使者,非但不主动前来迎接教主法驾,反而还要出手试探教主的本领,严格说来,这已经是逾越之举,不合教规了。 但江湖中人,一般都用武道修为高低来论资排辈,杨易作为明教一教之主,若是手脚稀松,也确实难以服众,从这一点来说,范遥此举虽然不合教规,但却合常理。 听杨逍如此回答,杨易笑道:“哦?我还以为每次与新教徒见面,还必须得打上两场之后,方才能坐稳教主这个位子呢!” 殷天正、杨逍等人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杨易确实发怒了,走到范遥身边齐齐下跪,杨逍开口道:“范兄弟虽然为人脾气古怪,但对我圣教却是忠心耿耿,往日更是屡立大功,今日虽然对教主有所不敬,但还请教主看在他曾为我教立过大功的份上,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了。” 范遥跪在地上,脸色变幻不定,知道自己这次行事可算是做错了,本想着教主年幼好欺,功夫高未必脑筋好,自己身为教中元老,今天倒是可以趁此机会试探一下一下,开个玩笑,顺便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使他不至于小瞧自己。况且,即便他看出自己存心卖弄,但想来初登宝座,定然会顾虑重重,对自己这番行为也只能会一笑了之。 哪知道杨易一眼便看出他的所作所想,竟然毫不顾忌教众原老的看法,言辞如刀,只是说了两句话,却说出了自己是如此轻浮无礼,不知尊卑。 范遥脸色已经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跪直身体,朗声道:“属下无礼,以下犯上,已经触犯教规!不用教主惩罚,属下自会动手!”他伸手拔出一柄短刀,猛然插向胸口。 杨易摇头笑道:“罢了!一点小事而已,范右使何必寻死觅活?都起来罢!”双手虚托,一股劲力发出,将众人都托的站了起来,“荒郊野外又有什么可待的?先回府再说!” 范遥见他作势虚扶,一股大力涌现,竟然将这么多人都顶了起来,而且刚才插向胸口的短刀竟然不由自主的回到了鞘内。不由得吓得脑筋都糊涂起来,“这还是人间功夫么?” 魂不守舍的跟随众人回到了暂居的院子里,直到杨易向他问起汝阳王府的事情时,他才回过神来。 第四十章请上车 “教主,这是汝阳王府的地形图。”范遥将炭笔放下,指着画好的图形道:“最近汝阳王新娶了一房小妾,这几天一直都在这个小妾的院子里休息。” 杨易笑道:“只要知道他在哪里就好,绍敏郡主如今还没有回转京都么?” 范遥摇头道:“她因为料敌不明,惹怒了教主,导致大元帝国的官员、兵士死伤无数。她生恐元帝责怪,说是无颜回京,待的立下一场大功劳之后,方才回转京都。” “哦?她是这么说的?” 范遥道:“她明面上是这么说,但私下对我们说的却是另一番言辞。” 杨易兴趣大起:“她私下怎么说的?” 范遥道:“绍敏郡主言道,魔教教主性情暴烈,武功又高,她既然惹怒了这么一个武功奇高且无法无天的大魔头,那是吃饭吃不香,睡觉也睡不安稳,索性找了这么个由头躲开教主,由明转暗,躲一躲风头。” 杨易大笑:“这个主意不错!” 范遥道:“那也是教主威名震天下,使她不得不这么做。若是平常武林中人,别说让她暂避风头,便是能让她正眼相瞧的都没有几个。” 杨易笑道:“在我之前,能让她正眼相瞧的武林人士,估计也就三丰真人一个人,你们上次围攻武当山,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 范遥道:“绍敏郡主带领我们围攻武当山时,武当五侠已经回山,他们对郡主的围剿早有准备,而且武当山中又多了一个叫做张无忌的青年大高手,竟然连玄冥二老都在他手中吃了一个大亏,见讨不了好,郡主便率领我们撤下来武当山,日后再做计较。” 杨易问道:“你可有见到三丰真人?” 范遥摇头:“自始至终,三丰真人都没有出面。” 杨易点了点头,“是啊,这些许凡尘微事,又怎能配他出手?”叹了口气,杨易取出一包药粉来,“范右使,你今天回去后,将这包药下到王府的饮水里面去,待到明天早上,我再去拜访王府的王爷、王妃们去!” 范遥吃惊道:“白天闯王府?” 杨易道:“不然还能晚上不成?” 范遥心中怦怦直跳,结果药粉,道:“教主,京都不比别处,王府守卫也比别的地方厉害的多,还请教主三思!” 杨易道:“无妨,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你去吧!” “是!”范遥躬身后退,走出来房门。 回到汝阳王府之后,范遥找了个机会,将杨易给他的药粉尽数洒进了王府里面的水车、水井、水缸里。 这药粉无色无味,见水便融,比之与十香软筋散来,却也相差无几。 将一切都做好之后,范遥回到住处,当厅独坐,心潮起伏。 他今天被杨易当众敲打了一番,羞惭之余又感心惊,此时做事再不敢有丝毫马虎之处,从头至尾想了一遍,感觉没有什么破绽之后,这才沉沉睡去。 到得次日清晨,吃早饭的时候,范遥也装模作样的跟着大家一起吃,待到毒药发作之后,整个王府都吵翻天时,他也跟着一群番僧神情激动的手脚乱舞。 杨易这包毒药极为厉害,但凡中毒之人,无论武功高低,都变得与常人无异,一身功夫再也使不出来,而且真气涣散,力量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范遥就见平常几十个欺男霸女的番僧,此时满头大汗的怒骂了一阵之后,竟然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如猪崽般哼哼唧唧,眼皮子越来越沉,竟然都沉沉睡了过去。 汝阳王察汗帖木儿为人一向精明果敢,此时虽惊不乱,转头看向一样惊慌失措的两个老者,“两位先生,难道咱们中的不是十香软筋散么?” 两位老者满头大汗道:“决计不是十香软筋散!十香软筋散的药效也没有这般霸道,不知是哪个狗贼混进了王府之中,意欲毒害王爷!” 汝阳王道:“今天阖府上下尽遭毒害,连门卫都中毒难行,估计再过一会儿就有贼子进府作乱,须得想个办法拖延一下。”他想了想,对几个勉强还能动弹的侍卫道:“你们几个分别从前后门出去,出门就喊救命,就说王府遭劫,贼子要来灭我汝阳王府!快去,快去!” 见几个侍卫连滚打爬的慢慢离开,汝阳王又吩咐道:“大家拿火折子把房子都点了罢!只希望守城官脑子不是太笨,见我王府失火,知道率兵前来灭火,如此我等还有一线生机!” 汝阳王话音刚落,便听的前院子里一阵车行马叫,又夹杂几声人死前的惨叫声,他扭头看去,只见几辆马车鱼贯驶入小院里,一个锦衣青年从第一辆马车上走下,到了自己面前,笑道:“王爷,车马已经备好多时,劳烦王爷上车。” 汝阳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杨易,缓缓点头道:“来的好快!胆子也好大!可是杨教主当面?” 杨易道:“不敢!” 汝阳王道:“杨教主大杀四方,一路杀到京城,天下还有你不敢之事?” 杨易伸手虚让,笑道:“请王爷上车!” 汝阳王身子动了几下,勉强站起,嘿嘿笑道:“本王征战沙场,从未落败,不想今日却要被江湖匹夫挟持出府,当真好笑!” 杨易笑道:“这天下乃是匹夫之天下,非王爷之天下,王爷又为何对匹夫如此看轻?” 汝阳王正欲搭话,院内一些武林侍卫高手纷纷叫骂起来,“好贼子,下毒害人算什么英雄?你敢动王爷一根寒毛,日后少不了朝廷对你千刀万剐!” 杨易充耳不闻,只是对汝阳王道:“王爷请!时间有限,王爷切莫做傻事!” 汝阳王闻言身子一震,此时院内火起,只需待上片刻,大火就会点燃房屋,到时候自然会有兵丁前来救火,他便有脱身之机。但现在杨易明显是看出来他的打算,欲耗时间已经不能,只好怒哼一声,进了马车。 汝阳王家里人丁不少,但重要的人物也就那么几个,儿子王保保与女儿赵敏都不在王府,剩下的也就几个妻妾而已。将他这几个妻妾全都塞进马车之后,杨易掏出一把铜钱洒下,点住院内众人的穴道,嘿嘿笑道:“诸位,能不能从火海之中逃出,就看大家都造化了!” 所有人都在心中暗骂,他们本就乏力,如今又被铜钱点穴,哪里还有力气挣扎?眼看院内火势越来越大,烧的周遭房屋“哔哔啵啵”响个不停,所有人都是一脸惨白。 杨易在现场仔细甄别了一下众人,将玄冥二老抓到手中,笑道:“你们两个还不能死,待到把解药取出来之后再死不迟!”一扬手,将他们二人扔到马车顶上,吩咐车夫,“走罢!” 赶车之人正是杨逍、殷天正等人,听了杨易吩咐,当下牵马出府。 出府几条街之后,又有几辆马车过来,将车上众人分开之后,继续前行,然后又有几辆马车前来接应,如此分了五六次,早就将汝阳王府的家人尽数带出了京都。 第四十一章乱京都 “杨教主,这鹿杖的两支鹿角里面,一边是解药,另一边是毒药,这两种药从外表来看,没有任何分别,若是小人不说,诸位一定分辨不出来……” 玄冥二老中的鹿杖客拿着鹿角杖,小心翼翼的看向杨易,“只要杨教主答应绕过小人师兄弟一命,小人定然对教主无有隐瞒,要知道这十香软筋散一旦服用第二次,立即便会气绝身亡,无药可治。” 杨易见他拿着鹿杖犹如拿着救命稻草一般,不由得哑然失笑:“都七八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如此天真?只要知道毒药与解药都在你的手中,你说与不说,其实意义不大,我找个人来试一下便知!两位一路好走!” 在鹤笔翁与鹿杖客两人绝望的嘶吼声中,旁边的杨逍举剑下挥,“噗噗”两声,两颗人头飞起。 “好了!”杨易将鹿杖客的鹿杖递给杨逍,“杨左使,这满天下都是鞑子,你随便找几个该杀之辈验明一下解药与毒药的区别,咱们晚上好去万安寺解救一下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中人。” 杨逍将鹿杖接到手中,笑道:“属下定然不辱使命!” 殷天正笑道:“本来还想抓几个大官向朝廷交换被抓的武林好手,如今连换人都无需换了,直接将被困的各大派好手救出之后,这汝阳王家人对我们来说,那就是奇货可居,到时候该轮得着朝廷头疼啦!” 众人都是大笑。 到了晚上,杨易如法炮制,将看守万安寺的一帮看守也都尽数毒翻之后,领着几个明教好手,潜入了关押各大派的高塔之中,至于殷天正、杨逍、彭莹玉等人,却被杨易排除在外。 若是让他们几人跟着一起前去,省力定然会省力不少,但也会出现不少问题。别的人倒还好说,但灭绝师太恐怕第一个就不会承情,以此人的性子,估计宁愿自杀身死,也不会接受明教等人的搭救。 跟随杨易的这几个人没有一个迂腐之辈,在范遥的带领之下,轻轻松松的将看守之人无声无息的全都杀掉,等上了高塔之后,整个万安寺已经变得静悄悄的再无半点声息。 因为赵敏被杨易的暴烈手段惊吓的不敢回京,这高塔之中囚禁的众人倒是少了一番折磨。 将牢门斩开之后,杨易将十香软筋散的解药分发给被囚禁的各派中人,“诸位,吃完解药赶紧运功,一会儿还得跑路!” 被囚禁的几派中人看到来人是杨易之后,都感到有点难以面对。他们当初在昆仑山附近被杨易逼退之后,曾受到过杨易的警告,但还是被敌人一网擒拿,若是当初他们再机警几分,再重视几分杨易的警告,或许将会是另一种局面。如今再见到杨易,都是脸红脖子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所有人之中,峨嵋灭绝师太是最为惊奇之人,她看向杨易背后背着的倚天剑,“杨少侠,这倚天剑你是从何得来的?” 杨易笑道:“我白天刚从汝阳王府里面走了一趟,已经将汝阳王请出了大都,这把剑便是从汝阳王府里面得到的。” 灭绝师太叹道:“少侠好本领,偌大的汝阳王,你说请就请了出来!”她犹豫道:“这把剑乃是我峨嵋镇派之宝,如今落入鞑子手中,现在又被少侠得去。你若是拿去也未尝不可,只是……” 杨易不待她说完,插口道:“我这里有一部经书,应该就是师太想要的东西,等师太出了大都之后,我用这部经书换你这把剑如何?” 灭绝师太已经听他说过九阴真经的事情,此时见他重提此事,自己等弟子又是被他所救,自无不应允之理,点头道:“那便依少侠所言,以经换剑就是。” 杨易笑道:“那就多谢师太了!” 待到众人的功夫回复的七七八八之后,杨易领着众人下了高塔,塔下已经准备好了十几辆马车,众人依次进车,等马车到了城边之时,功力也都基本上回复的差不多了。 白天汝阳王府遭受大火,王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了汝阳王一家之外,阖府上下尽数烧死,此事已经成了京都之中最大的事情,相比于汝阳王府发生的事情,这万安寺内囚禁的江湖人物已经无人关注。这也是杨易能轻松救出众人的最大原因。 明教子弟早就在京都附近临时买了一个大宅子,将这上百武林人物领到大宅子里面住了一天,换洗衣物,大摆宴席,吃喝完毕之后,送众人睡去。 到得次日天色未明,杨易已经把众人叫起来了:“诸位,该走了!” 五更时分正是穿墙过户的最佳时机,一帮武林人物此时精气力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回复,跟着杨易纷纷爬出了城墙,到得峨嵋派众人离开之时,杨易将手中一部经文递给了灭绝师太:“这部经文便是九阴真经,至于降龙十八掌,峨嵋弟子也用不着,我就不抄给师太了!” 灭绝接过经书,定定的看了杨易半晌,“杨少侠,你就这么把这部经文给了我?”灭绝师太毕生有两个大愿,一个愿望边是驱除鞑虏,第二个愿望边是光大峨嵋。如今九阴真经到手,光大峨嵋指日可待,杨易道这份人情对于峨嵋来说可就大了。 杨易笑道:“不然还能怎样?” 灭绝师太道:“好!这经书我就收下了!日后杨少侠有什么吩咐,直接给峨嵋派送个信便是!” 杨易道:“师太客气了!” 这帮武林人物,只要恢复功力,一切便都好办起来。此时分散走开,元兵便是想要抓捕,那也是难以办到之事。 眼看这些各派中人纷纷离去,杨逍、殷天正等人从后面走了出来,“教主,这些人也救出来了,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杨易问道:“昨天的麻药可是已经给所有元官的水井都下了?” 杨逍道:“都已经按照教主吩咐,全都投毒完毕!” 杨易道:“那还等什么?杀他娘的便是!” 此时天色未明,京都官员们因为汝阳王之事折腾了一天,又吃了带毒的食物,一个个沉沉入睡,不知东西南北,他们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来。 早就准备好的明教教众,在杨易一声令下之后,开始攻打元官府邸,一路杀人,四面放火,短短一个时辰之内,整个大都的大多数官员已经被砍掉了脑袋。 等到大都彻底平静下来的时候,杨易等人都已经快到了武当山了。 第四十二章贺寿 武当山。 今天是一代宗师三丰真人的一百一十五岁的寿诞之日,阖教上下一片欢腾。 张三丰自出世以来,少有败绩,堪称天下无敌,而且又精于养生之道,淡泊无求,精研道藏,不但武功盖绝天下,便是寿命也力压当代无数好手,跟他同一个时代的武林中人早已尸骨化灰,而他依旧活得好好的,俨然人间祥瑞。 这次大寿虽非整寿,但派内上下弟子全都不敢懈怠,想方设法的讨老祖欢心。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如今江湖乱局已显,各大门派自顾不暇,像往年一样前来祝寿之人少了不少。 好在武当派乃是清修道派,一向不太注重这些凡俗礼节,人多人少倒也不太放在心上。 只要老祖宗无恙,什么都是好的。 武当附近的小门小派的派主、门主此时都已经特意到了真武大殿之内,叩拜老神仙,为张三丰祝寿。 此时张三丰独坐真武大殿之内,眼看素宴已好,正准备吩咐开席,宋远桥从殿外走了过来,低声道:“师父,明教众人,前来拜山祝寿!” “哦?明教的朋友也来了么?” 张三丰站起身来,道:“这须得迎一迎,前段日子若非明教报讯,我武当派定然会遭受一场大劫不可,这个人情可不能不还!” 以张三丰如今的身份地位,天下已经无有令他起身之人,也无有令他出迎之辈,他这次出门迎接明教众人,显然是对明教来人极为看重。 此时张无忌仍是留在武当山没有离开,见师公起身迎接,笑道:“师公,这明教教主杨易乃是孩儿的好友,我外公如今也回归明教,大家都是一家人,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张三丰笑道:“一家人也有远近高低,迎一迎又有什么干系?” 正说话间,大殿门口已经来了四个人,有僧有道,看到张三丰站在大殿之外迎接他们,都是吃了一惊,急忙跪倒在地,“明教座下散人周颠、彭莹玉、说不得、张中参见张真人!祝老神仙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张三丰急忙上前搀扶,“久闻明教五散人大名,今日得见,何幸如之?快请里面坐!” 周颠将手中礼盒呈上,“我家教主久闻真人大名,一向仰慕,今日得知真人大寿,特意让教众从昆仑山寻来一枚寿桃,以表心意!” 宋远桥将礼盒打开之后,只见盒内一枚海碗大的寿桃端端正正的摆在里面,一股香甜之气正从桃子上慢慢散发出来,闻着着实舒服。 张三丰知道这桃子也还罢了,虽然罕见,但别的地方未必没有,可要将桃子从昆仑山脉万里迢迢运到武当山来,还要保持品相完好,这份心力花的可就大了,不知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能保持这桃子鲜嫩欲滴,如同刚刚摘下来一般。 将桃子交由知客道人收好,张三丰连声感谢,“老道何德何能,能令杨教主费此心思?多谢!多谢!快请入座!” 说不得笑道:“真人且慢,还有一波人马尚未到来。” “哦?尊教还有人没有来么?” 张三丰正惊异间,便看到杨逍、范遥两人手持礼盒携手上山。他见两人走路之际,步伐沉凝,点尘不惊,呼吸若断若续,心跳几不可闻,知道是两位了不起的大高手到了,正欲开口相询,便见面前二人跪地行礼,齐声说道:“明教左右光明使者杨逍、范遥,参见张真人,祝张真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张三丰急忙扶住两人,惊道:“两位使者都是一代宗师,又何必如此多礼?” 杨逍将手中礼盒献于张三丰面前,“鄙教教主一向仰慕真人,来武当之前,得知俞岱岩俞三侠曾受奸人迫害,被人用大力金刚指功捏碎了全身关节,深以为憾。他老人家特意亲自跑到西域金刚门,破了他们的十八金刚阵,挑翻了金刚寺,终于逼出来金刚寺的独门秘药黑玉断续膏来。” 张三丰不知黑玉断续膏是何物,但旁边的张无忌却是明白这是什么东西,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啊”的一下,叫出声来,“黑玉断续膏?可是善能续骨接骨的黑玉断续膏?” 杨逍点头道:“无忌公子果然博闻广记,据我家教主所说,他说俞三侠其实就是被西域金刚门的门人所害,被金刚门的金刚指力所害,只能用他们门内的黑玉断续膏才能救治,因此他才挑了金刚门,拿了黑玉断续膏,作为对俞三侠的礼物。” 张无忌与杨逍原本就是熟人,他曾在幼年时候万里迢迢护送杨不悔到昆仑山麓,令杨逍与杨不悔父女团聚,杨逍对张无忌一直心存感激,此时见他长得如此英俊高大,也深深为之高兴,对他道:“我家教主知道无忌公子医术通神,这黑玉断续膏便交由公子处理。” 张三丰见张无忌欢喜的不成样子,将他扯到一边,问道:“孩子,这黑玉断续膏真的能治你三伯的骨伤?” 张无忌道:“医书上是这么说的,只是三伯受伤时间太长,疗效如何孙儿还不得而知。” 张三丰大喜,他知道若是这黑玉断续膏无用,明教教主也绝对不会将它作为礼物送上山来,既然将它作为礼物呈送,定然是对这药物有极大的把握才是。 当下颤声道:“好好好,这份礼物老道就厚颜收下了,两位快快有请,请入殿喝茶!” 张三丰已是百岁高龄,虽然心中已经不萦万物,但终归还是有点遗憾之事,他平生憾事共有两件,一是三徒弟俞岱岩被人残害,一直瘫痪在床无法医治,二是五徒弟张翠山自杀而死,张无忌音讯全无。 如今非但张无忌好好的活着,还学会了九阳真经这等武林绝学,现在就连瘫痪在床的俞岱岩也有了医治的希望,这实在是他百年来未有之喜,连对西域金刚门的问责之情也抛掷脑后,两条寿眉不住飘飞舞动,大笑道:“远桥,摆宴!摆宴!几位快快请进!” 杨逍笑道:“真人稍等,鄙教教主一会儿就到!” 张三丰愣道:“杨教主也来啦?” 杨逍笑道:“我家教主知道三丰真人乃是武林中不世出的武学大宗师,他最近在武学之上有些疑难问题想向张真人请教,但又恐空手前来,显得心意不诚,故此来之前,先向真人这里交点学费,真人若是绝的学费够了,便随意传授我家教主点武学妙理边是。” 张三丰惊道:“老道何德何能,能有资格传授你家教主武学?杨教主单枪匹马杀的蒙元失声,鞑子人人惧怕,这等神功手段,老道自问做不到。若论功夫,恐怕老道也不及他高深,杨左使说笑了!” 杨逍道:“我家教主说了,他平生最佩服的便是三丰道长,他说,在他眼里达摩老祖虽强,那也只是一个外国跑来的老骚胡,所谓创出了易筋经、洗髓经、七十二绝技等等神功,其实都是少林和尚穿凿附会之说,不足为信,单论武道,达摩算不得一代宗师。只有三丰真人一反先人武学常理,创出了以弱胜强,以柔克刚,后发而先至内家拳法,这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继往开来的大宗师!” 张三丰连称不敢,“杨教主谬赞了,老道如何敢当?” 便在此时,他耳边响起了一道声音,“末学后进杨易,拜见三丰真人!” 说话之人已经到了他身边,他竟然没有察觉到,这还是百年来的第一次。 第四十三章真武殿内 张三丰心中暗惊,缓缓回过神身来,只见一位高大青年站立当前,见他转身回顾,弯腰行礼道:“小子杨易,拜见张真人!” 张三丰见他身材高大,面貌英俊,双眸清亮亮似乎一眼望底,又似乎无底深潭,难以测度深浅,双腿修长有力,几有撑天之势,往这一站,当真是气度非凡,英气逼人。此时弯腰俯身,犹如须弥山倒,天柱前倾,他便是弯腰行礼,也带有一种极大的气势。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一种不凡的气质,即便你不认得他,但只要他在人海中这么一站,便如鹤立鸡群,羊中之驼,使得你第一个注视的人就是他,杨易边是这种人。 张三丰不敢受他这一礼,急忙上前搀扶,“杨教主前来武当,老道未克远迎,怠慢!怠慢!” 杨易顺势起身,笑道:“三丰真人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晚辈冒然上武当参拜真人,真人不责怪小子就好!” 两人自重身份,这番行礼搀扶,自然不会像普通江湖人物那样搭手互相比较高低,一个行礼时真心行礼,一个搀扶也是真心搀扶。 杨易直起身来,与张三丰相视而笑。 杨易这是第一次见到张三丰本人,仔细看去,只见他身材极为高大,与自己相差仿佛,龟形鹤背,双腿撑天。须眉皆白,满面红光。站在大殿门口,端凝如山,飘然若云,淡淡然,绵绵然,不似凡间人物,竟似随时就会乘风而去一般,果然是宗师气度,非同凡响。 张三丰对杨易极为感激,拉住他的手道:“杨教主有心了!老道感激不尽,快请进!快请进!” 杨易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张三丰笑道:“在老道看来,天下再没有比这更为贵重的东西了。” 两人携手进殿。 张无忌走上前来,喜道:“杨兄,你来啦!” 杨易见他走路说话,一身功力藏而不露,看来与不会武功之人一般,已经是返璞归真,回归自然,笑道:“无忌兄武功又有所精进,可喜可贺!” 张无忌也是笑道:“多亏了师公的指教与杨兄的点拨。”杨易曾在无名深谷传授张无忌多种武学技击之道,张无忌受益匪浅,他有如今这种武学成就,还真与杨易传授的武学道理有关。因此这句感谢的话确实是发自肺腑之言。 杨易笑道:“咱们哥俩互相传授,谁也别感激谁。” 张无忌笑道:“那可不行,一会儿,我请你喝酒!”他目光一闪,看到了杨易身边还站着一人,更是高兴,“外公,你老人家也来啦?” 白眉鹰王也站在杨易身边,只是杨易锋芒太盛,犹如烈日骄阳,无论是谁,站在他的身边都会黯然失色,直到与杨易打完招呼之后,张无忌才发现原来外公也随着杨易上了武当山。 此时武当五侠俱都上前迎接杨易,只有殷梨亭站在门口,看着站在前面的杨逍,呆然不语。 他已经从张无忌口中得知纪晓芙与杨逍之间的详细情形,更知道杨逍与纪晓芙之间有一个女儿叫做杨不悔,连给女儿的名字都起名叫做不悔,纪晓芙对杨逍的心思可想而知。他本来这么些年苦练本领,为的就是要为未婚妻纪晓芙报被杨逍侮辱之仇,如今方知,人家竟然给杨逍的女儿取名叫做杨不悔! 这对殷梨亭的打击之大,实在是难以想象,他本就是一个多愁善感之人,武功虽高,感情却是极为脆弱,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从这种未婚妻背叛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如今见到杨逍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此时心中一片茫然,有心拔剑厮杀,但正当恩师寿诞之际,又是在武当山上,他若是向杨逍邀战,此事极为不妥,但若是就这么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又怎么可能?一时间彷徨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泪眼婆娑之中,就见到明教教主被师尊请到大殿之内安坐,杨逍等人也随之落座。忽然肩膀上一重,大师兄宋远桥的声音传来:“老六,你心绪烦乱,还是去后山歇息一阵罢!” 殷梨亭迷迷糊糊点了点头,正要走出殿门,忽然身子一震,一个女子的身影走到他的面前,泪光模糊中,俨然便是纪晓芙当面。 “晓芙?”殷梨亭失声惊叫。 面前的女孩被他吓了一跳,“喂,你是谁?你认识我母亲么?” 来人正是杨逍与纪晓芙的女儿杨不悔。她是好动之性,不能在光明顶久待,知道杨逍要来武当,好奇心顿起,缠着父亲,非要来武当瞻仰老神仙,杨逍被缠不过,只得点头同意,她此时刚要进殿,便听到了眼前这位中年人喊起了自己娘亲的名字,吃惊之下,便是好奇。 殷梨亭喊出声后,便知不对,眼睛里泪光敛去,看向杨不悔,“你是谁?” 杨不悔道:“我是杨不悔!” 殷梨亭心头一震,涩声道:“你是晓芙的女儿?” 杨不悔道:“你认识我娘么?” 殷梨亭心中苦涩难言,点头道:“是啊,早就认识了……” 大殿之内,众人分宾主落座。 本来几个小门派的掌门、派主见到魔教教主亲上武当,都是战战兢兢,生恐魔教不怀好意,要对武当不利。直到看见明教中人接连行礼拜见三丰真人,又见大魔头杨易与张三丰相谈甚欢,这才收了惊惧之心,换成欢喜之意。看到杨易等人进殿,俱都自发的起身让座,躬身行礼。 对于这些小门小派之人,杨易倒也不敢失了礼数,与众人互相见礼之后,这才对张三丰道明来意,“张真人,我来武当山,一是为了向真人祝寿,二是向真人请教一些武学之上的难题。” 张三丰笑道:“杨教主一身功夫远超老道,我又有什么本领能指教教主?杨教主说笑了!” 杨易摇头道:“不然!张真人所创的太极拳,有造化乾坤之妙,归拢万法之功,天下武学虽多,但到了极尽之际,可谓是殊途同归,最终还是要归于太极。别的拳法总有穷尽之时,唯独太极拳意永无止境,我来武当,便是向真人请教太极拳法的精义来啦!” 张三丰创出太极拳法时日并不太久,此时江湖上并无人知晓武当山已经有了这么一门迥异世俗的拳法,听杨易言谈之间,对太极拳法极为看重,杨逍、殷天正等人都是极为好奇,不知道这太极拳法到底有何了不起。 张三丰笑道:“贵教的消息好生灵通!老道刚刚创出这套拳法,还没有普传门内,教主便知道了。” 杨易笑道:“大宗师一举一动,天下莫不侧目。” 张三丰道:“我这门拳法也是初创,其中拳理已明,拳势应该还有疏漏之处,杨教主来的正好,今日宴罢,倒可以与老道一同参详此道。” 杨易笑道:“不胜荣幸。” 第四十四章论道武当 “张真人,你看我这一路拳法怎样?” 杨易在武当山后山的一处院落之中,将家传儒道拳法打出来一路,拳风浩荡,催人肝胆,院子里的一株大树被拳风所激,树叶扑簌簌下落不停,未及落地,已被拳风绞碎,他这套拳法威势当真惊人之极。 张三丰见他拳法如此凌厉刚猛,也是吃了一惊,“杨教主,你这套拳法很了不起啊!有一种刚正不屈,宁折不弯之意,若论威力,这套拳法当属天下第一!” 杨易笑道:“我这套拳法若是练到高深境界,确实能天下无敌,再无抗手,只是如今功力不足,倒是给这套拳法丢脸了。” 张三丰寿宴之后,杨易便留在了武当山上,每日里与张三丰交流武道观点,行功运气之道。 对于明教教主竟然大模大样的驻留在武当山上,张三丰的几个弟子们都有点忐忑不安,生恐明教对武当有其他念头。还是张三丰对他们说道:“别的不说,就是单凭杨易一人,我武当又有人几人能挡的下?人家教内有几十万的人马,教众遍布天下,真正要想与武当为难,哪里还用杨教主亲自出面,光是用人堆也把武当山堆满了!人家用得着这么对咱们用什么阴谋诡计么?” 宋远桥几人一想也是,武当上有的人家明教不缺,武当山没有的,人家明教一样不缺,实在是没有道理对武当发难。更何况杨易已经明告诉他们,他就是来向三丰真人求教武学道理来了,开宗明题,也不遮掩,这般光明正大的前来求学武当,完全不把自己当作一教之主,只把自己当作一个求学之人。 武当五侠见他每日里与恩师谈论拳剑武道,一心沉迷武学,初始还担心他不好相处,时日一久,便发现原来杨易竟然是一个颇为随和之人,这下防备之心大减,又加上见到张无忌与杨易相处甚欢,慢慢的便与杨易熟悉起来。 杨逍、殷天正等人已经离去,倒是杨不悔贪恋武当风景,又有张无忌陪伴,反倒是留在了武当。 杨易如今在武当山上已经待了不少时日,今天将这一路拳法打过之后,便是想让张三丰了解一下自己如今的武学成就。 张三丰见他打出如此威力的一套拳法,竟然还说自己功力有限,曾被人三拳两脚大的灰头土脸,毫无还手之力。这实在是令老道长难以置信,但杨易既然如此说,那此事定然不假,杨易根本就没有欺骗他的理由。 张三丰想了想,对杨易道:“杨教主,咱们两个搭搭手罢。” 杨易笑道:“早有此意!”举臂挥拳,击向张三丰面门,“看拳!” 张三丰右手自胸前向右斜斜一划,已经搭住了杨易击来的一拳,斜划之势不停,已经将杨易这崩山一拳带到了空处,同时左腿斜插杨易身后,左掌顺势拍向杨易的胸口,正是太极拳法中的一招单鞭。 杨易被他引力斜带,身子竟然有前倾之感,脚底用力之后,方才凝住拳势,闪身让过他左腿斜插,挥掌横击他拍来的左掌,口中赞道:“道长好高明的化劲手段!” 张三丰虽然将杨易这一拳的拳劲化去,但杨易的功力实在太强,震得他身子晃了几晃,方才将这一拳的力道全数化掉。他身子晃动的同时,左掌回收,右臂下压,转身右膝上提,撞向杨易裆部,这一招顺势连环,自然而然,完全是贴身短打,顺势而为。 太极拳法中有粘连两诀,最难修行,此刻杨易被张三丰顺势粘住,接连变招,竟然脱身不得,被张三丰欺身近前,肘点膝撞,背靠手挥,如同蜘蛛织网一般,一股子缠丝力道将杨易笼罩起来。 杨易大笑:“好拳法!”他此时方才真正体会到太极拳法的厉害。 这太极拳法练起来慢腾腾,打起来却是刚猛异常,全凭对方力道大小,借力打力之际再加上自己的力道叠加送出,威力确实不凡,与挪移乾坤之法颇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乾坤大挪移在体内心法操纵之下方可挪移内力,而太极拳却是牵引招式之际,同时化消内力,比之与乾坤大挪移可是要高明不少。 杨易前世也曾修炼过太极拳法,只是当时修炼的乃是发力之道,力从自身而生,无有真气心法辅助,与如今张三丰的拳法有极大不同,威力小了不知多少倍,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拳法,只是名字相同而已。更何况杨易如今缺少的不是拳法招式,发力法门,而是一种武学上面的道理,招式可以学会,但武学上面的道理,却得与创始人共同探讨一下方能真正了解。 两人比划了半天,杨易忽然身子一晃,浑身力道全开,一股气劲猛然一炸,犹如万斤火药轰然而爆,张三丰的缠丝劲力被他劲气炸开,再也笼罩不住。 劲气四溢,吹土扬尘,整个小院子里尘雾四起,待到灰尘落下后,两人已经罢手不攻。 张三丰看着院子里被劲风击断的大树,向杨易问道:“杨教主,这世间真有人能逼得你毫无还手之力?” 杨易道:“此界之中倒是没有胜过我之人,但其他世界能胜过我者,不说有多少,但百八十个那是肯定有的!” “其它世界?”张三丰大奇:“杨教主此话何意?” 杨易以手指天,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张三丰目露奇光:“当真有天外世界?” 杨易笑道:“或许有吧。” 张三丰怔然良久,忽然摇头失笑,“来来来,杨教主,再来体会一下我这套太极剑法……” 杨易在这武当山上一待就是两个来月,在这期间,他与张三丰比武论剑,互相启发,互相验证,一身武学修为在这武当山上终于有了一次彻底的梳理与规整,收获之大,难以想象。 他一身功力过于刚猛,棱角太过于明显,斧凿痕迹太重,虽然儒家功法讲究浩然正气,刚直不屈,但也有外圆内方之说,杨易却是一味刚猛,未免有点过犹不及。这种情况杨慎行也向他指点过,只是当时境界未到,总是难以参透,直到在这武当山上,学习了太极拳法之后,杨易方才真正明了自己如今的短板所在,在武道修为之上往前迈了极大的一步。 非但杨易收获极大,边是张三丰也是眼界大开,杨易向他展示的每一样武学功法都是玄妙非常,每一种功法他都没有见过,思路之奇特,运气之奇妙,威力之巨大,都是世间罕有之功。 两个月下来,两人互相切磋启发之下,武当山多了十多套精妙之极,威力奇大无比的武学传承。有剑法,有掌法,也有内功心法,武当山由此之后,人才辈出,武学高手层出不穷,后尊杨易为武神,原因也是在此。 转眼间临近五月,明教各地教众齐聚武当附近,每天都有各地分舵负责人前来向教主请安汇报,弄得整个武当派跟明教分坛一般。杨易见不是个事,只好辞别张三丰,下了武当山,在武当山附近找了一个地方暂住,等待各地头领前来汇合。 又过几天,已经快到了端午时节,明教教众的大会便要开始了。 第四十五章大会 到得端午时节,明教各地教众纷纷到达,在一个被厚土旗临时开辟的大大的广场之上一一参拜光明教主,接受教主训导。 广场之上燃起熊熊圣火,各地分舵首领人物端坐于地,聆听教主圣诲。 杨逍重新宣读了明教的新教规:禁止滥杀无辜,禁止奸淫掳掠,不得强人钱财,不得欺扰百姓……等等一系列规矩,这都是杨易将后世赤军的纪律操守稍作改编,化用而来,要求之严格,惩罚之严重,直追先秦。好在明教教规本来就是严格,只是如今教众散乱,方才有行事不检点的教徒。 如今律典虽然严格,但较之于明教教规倒也相差不大,底下教众倒也不难接受。更何况杨易又废除了不得饮酒吃肉的禁令,这对他们可说是不胜之喜,俱都没有异议。 到了中午时分,总坛执事拿出煮好的粽子交由众人分食,杨易带领大家来到附近的大河河边,大声道:“昔日屈原跳江,乃是爱国之举,才使得千百年来,我中华子民包粽投河而念,先人有此爱国之心,我等后辈又岂能辱没先人?如今山河凋零,草木蒙羞,我中原大地沦陷日久,蒙元残暴,视我等汉民如同猪狗!更兼天灾人祸不断,导致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我明教怜我世人,怎能无动于衷?此时正是举事抗元的最佳时期,我等誓要驱除鞑虏,还我山河,使我圣教圣火,照耀九州,遍布天下!” 众教徒听了之后,心中一阵火热,齐声喊道:“驱除鞑虏,还我山河!”“驱除鞑虏,还我山河!” …… 一连喊了好多遍,方才停歇。 杨易将手中第一个粽子投进河中,对众人道:“粮食不易,这粽子由我代替大家投进河里便是,诸位手中的粽子还是自己吃了为好。” 众人都是大笑。 此时明教势力大涨,众教徒中,朱元璋、刘福通、韩山童等人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声,聚众抗元,颇有声望。 杨易吩咐众人商量好举事之机,同时起事,趁如今蒙元大都朝纲不稳,汝阳王被囚教内之时,务须使蒙元自顾不暇,耗其兵力,磨其精神,让其疲于奔命,首尾不得相顾。 朱元璋最有计谋,也富有远见,向光明圣教主请示道:“教主,我等举事之际,不知还要喊出什么口号来,方才合适?” 杨易想了想道:“除了驱除鞑虏,还我中华之外,再加上‘均田地,少赋税’六个字罢!” 朱元璋连连叩谢,躬身退下。 又有教众请示问道:“教主,我等起事,总得有一个章程,还请教主赐下!” 杨易笑道:“如今教众根基虽稳,但鞑子兵多将广,人强马壮,仍需小心谨慎。我等须得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方才是正理。待到时机已至,不妨再做打算!” 众人心悦诚服,齐齐赞道:“圣教主英明!” 参加大会之人都是一方首领,胸中自有谋略,来之前早就听闻教主大发神威,单枪匹马杀的鞑子闻之失声,一路直行,天下无人胆敢相阻。后又听他率众大闹京都,将汝阳王也给劫掠而来,都是暗暗心惊,再不敢有半点不敬之心,此刻见到教主本人,见他英风锐气,智珠在握,虽然年纪尚轻,但自有一股气度,一眼扫来,似乎能将人心看透一般,都是心中敬畏非常。 众人一直商讨了一天,方才将大致方略商讨完毕,至于细节方面,就要看情势而稍作调整,到时候还得相邻分舵互相支援,随机应变,倒是不急在一时。 大会直到次日清晨方才结束,众人商议已定,想到此次大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抗元御敌,征战沙场,现场也不知能有几人幸存此身,虽然心中无惧,但也各自伤感。 此时大火熊熊燃烧,映的四野通明,有教徒盘坐于地,口中唱起圣歌:“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此情此景,极是染人,更多教众坐地而唱,那句“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词句不断响起,歌声之中,众教徒白衣而起,一一走到圣教主身前,躬身下拜,杨易身前已经摆满了酒碗,每一个教徒到他身前拜别之际,杨易便向他敬酒一碗,以作壮行。 辞别之人将一碗酒水喝干之后,转身昂首而立,大踏步前行,再不回头。 上百教内首领,每一个人前来辞别,杨易都是与他共饮一碗,待到教众们走了几十个人时,杨易身遭已经雾气弥漫,酒气升腾,周身裹于酒雾之中,他喝酒太多,此时酒液已经悉数从毛孔中排出,方才有此异象。 教内门徒见到此种景象,对教主更是敬畏。 教众们越走越少,而杨易身边的酒坛却是越堆越多,等到众人悉数离开之后,杨易身边的酒坛已经堆成小山了。 此时广场逐渐冷清下来,杨易身边只剩下杨逍、殷天正等人。 杨易环顾四周,见本来热闹的广场,猛然静寂下来,微风吹过,残纸飘飞,陡然一股寂寥之情涌上心头,将最后一碗酒喝掉之后,对众人叹道:“只是不知大业功成之后,还能有多少子弟再能与我共饮!” 杨逍道:“为使黎民百姓不再受苦,我教中子弟便是抛头颅、洒热血,又能算得甚么?只要成事,大伙儿便是殉教身死见了明尊,也是心甘情愿!” 范遥道:“说到圣教明尊之事,教主,咱们圣教的圣火令还没有迎回,镇教圣物流落他方,总不是个事情,教主,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将圣物取来?” 杨易沉吟道:“圣火令只是象征之物,原没有什么大用,有它没它对我教来说,其实无所谓。只是如同皇家玉玺,意义却是重大,事关我教颜面。这样吧,待安顿好教内事物,咱们去波斯总坛一趟,把总坛之人绑来询问一番,这圣火令总会找得到。” 杨逍汗道:“教主,咱们本是摩尼教的分教,去总坛非但不尽心侍奉,还要吊打总部之人,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杨易道:“妥当不妥当,咱们说了算!塞外胡人,也配我等祭祀?这明尊形象早晚也得改上一改,改成我汉人形象,方才能深入人心,光大教廷。” 杨逍、殷天正等人面面相觑,此时方知杨易的肆无忌惮,无法无天,都不知如何回话。 良久,范遥道:“若是将我明尊改换成汉人形象,其实也无不妥,对外就说这汉人形象的明尊乃是明尊转世之身便是,这对我圣教的教义宣扬确实大有益处。” 杨逍问道:“改换形象倒也未尝不可,只是要改成什么样子的形象方才合适呢?” 杨易道:“那就依照我的形象做一个罢!” 第四十六章求救 杨逍等人见教主竟然说要把明尊的形象改换成他的形象,都是大吃一惊,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殷天正说道:“既然要换形象,换成教主的样子又有什么不对?” 众人一想不错,既然都已经决定换了,何不就按照教主的形象搞一个明尊像来?到时候就说教主他老人家便是明尊转世,又有哪个不服?反倒对我明教教义的宣扬起了极大的作用。 杨逍对杨易行礼道:“既然教主如此吩咐,属下这便叫人以教主为原型,让小的们做一尊明尊传道像来!” 杨易笑道:“有劳杨左使了!” 杨逍笑道:“为教主分忧,何劳之有?” 几人正谈笑间,总坛执事来报,“教主,咱们教众在附近小河边刚刚救下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是从上游漂流而来,被救上之后,她说要她是紫衫龙王的女儿,要即刻面见教主,有重要事情禀告!” 杨易还未说话,范遥已经跳了起来,急道:“紫衫龙王?是黛倚丝么?她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情了?” 范遥当年在光明顶上,第一次见到紫衫龙王之后,便一见钟情,深陷于情网而不可自拔,后来黛倚丝专情与阳顶天的仇人之子韩千叶,使得范遥伤心欲绝,苦闷多年。他之所以自毁容貌,藏身鞑子府中,也与苦追黛倚丝而不得有极大的干系。 只是容貌虽毁,情思难消,如今咋一闻黛倚丝的消息他还是不能自持,心神大动。 其实非但范遥惊讶,便是杨逍、殷天正等人听到了紫衫龙王几个字,也都是吃惊不小。 杨易问道:“那小女孩在哪里?她可是叫做小昭?” 执事谢天云道:“教主圣明,此女确实叫做小昭!” 杨易道:“扶她过来!” 谢天云躬身道:“是!”拍了拍手,身后几个大汉转身跑向远处,呼喝了几声,功夫不大,一个小女孩被几个教徒用担架抬了过来。 这小女孩翘鼻碧目,肌肤胜雪,正是前些日子离开光明顶的小昭。 杨易见她浑身湿透,一身衣服湿嗒嗒的贴在小小的身子上,显得极为不雅。头发上还在往下滴水,身子不停的发抖,见到杨易之后,准备翻身从担架上做起来,但身子乏力,胳膊撑了几撑,手掌在担架边上滑了一下,身子倾斜之下眼看就要从担架上摔落。 杨易伸掌虚托,将她虚虚托起,柔声问道:“小昭,你娘亲怎么样啦?” 小昭见杨易神态柔和,不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杨教主,求你救救我娘!她被波斯总坛的使者抓去啦!” 范遥围拢过来,急道:“甚么?在哪里抓去的?什么时候的事情?” 杨易不理会范遥,伸手握住小昭是小手,一股纯阳内力运去,小昭浑身一震,身子猛然暖和起来,片刻后身上冒起丝丝白气,浑身湿衣肉眼可见的慢慢的变得干爽起来。 武林中功力深厚之人,若是潜运内力,鼓荡全身,便可以将湿衣蒸干,但此人修行的必须是阳刚内力才行,修行阴柔之功之人,纵使内功再深厚,只能凝水成冰,而不能烘干衣衫。 但纵然是内功再深厚之辈,也只可顾及自身而绝不能映照他人。这与功力深厚无关,实在是人体自成一界,若想操纵他人如同操纵己身一般,其中难度之大,已经超出了武者的想象之外。 但此时杨易手握小昭小手,渡去己身内力,竟然能将小昭浑身湿衣缓缓蒸干,而小昭本身却是丝毫不损,这种返照空明,丝丝入微的操控内力之法,当真是令旁观众人难以置信,只疑身在梦中。 殷天正、杨逍、范遥等人无不是当世一流好手,但每次见到自家教主出手,便是多一次震惊,实在是不知杨易到底将一身功夫修行到了何等境界。 杨易见小昭衣衫已干,将小昭手掌放下,笑道:“好啦,先下来喝点稀饭,暖暖身子。” 小昭被他大手抓住小手之时,心中大羞,此时杨易将手放下,她心中却有隐隐失落之感,羞红脸庞,翻身下了担架,对杨易盈盈跪倒:“杨教主,还请救我娘亲一救!” 杨易笑道:“你想要我救人,那也得先把情况说清楚才行啊!”小昭道:“是!我都急糊涂啦!” 杨易问:“你确定是波斯总教中人抓的你娘?” 小昭点头道:“他们身穿白袍,衣角处绣着火焰图腾,还有什么流云使、妙风使、辉月使、三个人一起出手,把我娘给抓住了,说要送回总教受刑。”说到这里,小昭扑簌簌眼泪不停,“他们还说要手持圣火令,前来号令中土分支重归总教,收拾乱局,到时候见令如见教主,总要中土教门听话!” 杨易大喜,问道:“这狗屁什么使者真的要说来中土号令分教么?” 小昭点头道:“我当时躲在他们船底,这句话他们虽然是用波斯语说的,但意思却是这个意思。” 杨易大笑,“这倒好,倒是免了我亲自去波斯一趟!” 小昭见他还有心思发笑,急道:“杨教主,我娘亲危在旦夕,还请教主救上一救!” 杨易摆手道:“小姑娘别急,我问你,如今距你娘被抓之日已有多长时日?” 小昭道:“我前几日被其中一个使者追赶,不得已跳入河中,在河里漂流几日后,刚出河道,又被逼进河里,如此反复几次,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杨易笑道:“半个多月时间都能忍的,这半天功夫就忍不住了?先去换身衣服,在吃点热饭,一会儿再来跟大家好好说一下具体情况。” 小昭心中焦急异常,但此时杨易说话虽然淡然,但威仪日重,说出话来,等闲之人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心思。她虽然心急,也只好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跟着几个女教徒更衣吃饭,暂且歇息。 范遥见小昭离开,急吼吼的问向杨易:“教主,这女孩便是黛倚丝的女儿么?都这么大了啊?” 杨逍见他如此,劝道:“范兄弟,有教主在此,你又何必如此心焦?” 范遥摇了摇头,道:“事关己身,总是控制不住。”他呆呆的蹲在地上,双目失神,一语不发。 此时殷天正问杨易:“教主,刚才听小昭姑娘说,波斯总教来人,要拿圣火令号令中土支教重归总教,咱们该如何应对?” 杨易笑道:“人家这么好心的主动将圣火令送还过来,咱们难道还会给他们客气不成?” 殷天正道:“如此,属下就明白怎么做了!” 第四十七章胡人 本来明教众人对于波斯总教还有几分忌惮之意,毕竟明教源出于波斯,于情于理,人家波斯总教才是正宗,因此平素里谈及波斯总教,明教众人都有几分敬畏之心。 但自从杨易执掌明教以来,锐意进取,专注实务,对于明教什么教义却是极少理会。凡是不合明教利益之事,那便只有三个字:干他娘! 虽然杨易执掌教主之位时间不长,但明教这种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彪悍风气却是慢慢的涨了起来。便是杨逍、殷天正等人也深受影响。此时听说总教来人,虽然讶异,但却绝不忐忑。听杨易说要将圣火令强行夺回,众人更是早有所料,毫不意外。 杨易虽然无法无天,却是笃信鬼神,只是他向来不喜国外宗教那一套唯我独神的教义,教义上说什么除真神之外,其余全是伪神,全是邪神,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但凡穿越重生之辈,没有一个不相信世间有鬼神的,若是真有重生之辈重生之后,还大喊逆天,狂呼天下无神,那么这哥们定然是脑残晚期,属于无药可治之人。他也不想想,若是世间无有鬼神,他又是怎么重生过来的? 因此杨易相信世间有神仙佛陀,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大道轮转,但相信是一回事,敬畏又是一回事,敬畏之后,顺从不顺从又是另外一回事。 杨易相信鬼神,敬畏天地,但却绝不顺从任何意志。 鬼神仙佛对来说,也只是更高一层的生命罢了,用不着诚心叩拜,也没必要叩拜他们,拜了他们,膝盖一弯,那便永远直不起来了! 所谓神仙也由凡人做,只是凡人心不坚! 杨易自从开启铜殿大门之后,往日飘忽不定的心思已经坚定起来,在见识过杨慎行、令东来这些无上大宗师的恐怖威仪之后,自信早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因此不拜神明,不跪鬼神,只跪天地祖宗。 这明教祭拜的明尊,在他看来也就那么一回事,要想让他祭拜,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因此才要将明尊的形象改换成自己的形象,正合那句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向自己求教,方才是证道之路。 只是他这份心思,杨逍、殷天正等人有怎能猜的透? 时间不大,小昭梳洗完毕,匆匆吃了点东西之后,便跑了过来。 杨易见她到来,笑道:“小姑娘还真挺着急,你放心,这波斯使者们若是准备来中原,要求我等听从总教号令,纵使我不寻他,他们也必然前来寻我。令堂地位颇高,被他们擒拿之后,定然舍不得轻易杀掉,只要你跟在我身边,早晚会有机会见到紫衫龙王。” 小昭大大的眼睛里噙满泪水,看着杨易道:“你不骗我?” 杨易笑道:“杨某一生极少骗人,小昭姑娘虽然漂亮,但还不太够资格让我骗一下。” 小昭“噗哧”一声破涕为笑,“难道被教主骗得人都得是绝世美人么?” 杨易笑道:“只有绝世美人、绝世高手,那才骗着有意思,小昭姑娘若是长大了,或许能有资格让我骗一下,现在还是先歇着罢。” 小昭见杨易说的有趣,担心之情稍息,脸上微微露笑,她年龄虽稚,却已经长得明艳绝伦,此刻微微一笑,虽然眼中犹有泪珠滚动,却是犹如带露海棠,挂雨梨花,极是美艳。 范遥见了小昭如此模样,喃喃道:“这孩子出落的比黛倚丝更要美艳三分!” 殷天正与杨逍点头道:“这便是韩千叶与黛倚丝的女儿吧?” 范遥道:“不是韩千叶的,又是谁的种?” 范遥苦恋黛倚丝未果之事,明教老一辈人物无人不知,此时众人听他言语之间醋意甚浓,都是暗暗好笑。 杨易安慰了小昭几句,问明了黛倚丝被抓的时间地点,让总坛执事将关注波斯使者的事情列为近期要事之一,重点观察沿海而来的波斯胡人。 这黛倚丝被抓,事情虽然不小,但黛倚丝早已经破教而出,不是明教子弟,杨易原不该为她兴师动众,耗费劳力。但毕竟事关明教圣物圣火令,这黛倚丝又与明教中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不救,难免寒了众人的心,终归不好。 范遥等人见教主如此,都是嘘了一口气,范遥更是走到杨易面前,请令道:“教主,正巧属下这几日无事可做,可否让我去沿海走上一趟?” 杨易笑道:“让你去原无不可,只是波斯总教之人功法独特,你能应付的了么?” 范遥心中一凛,明教武功传自波斯,虽然如今教内众人的功夫基本上都中原武学,但有些人的功夫还是挂着波斯武学的痕迹,颇有邪气。这明教传自波斯的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高深莫测,威震天下,分教的武功就如此了得,难保总教会有比乾坤大挪移更为了得的高深武学,这波斯三使既然有胆量来中原抓人,那么必有抓人的底气,想到这里,范遥不由得大是踌躇。 杨易范遥听了自己的话后,变得犹豫不决起来,笑道:“范左使不用心焦,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波斯使者不几日便会上门传令,向我们宣读总教指令,到时候自然便可以见到紫衫龙王。” 范遥叹道:“但愿教主所思无误。” 便在这时,有教徒急匆匆来报,“教主,外面有几个波斯胡人要见教主,说什么总教来人,要让教主出迎!小的们见他们胡吹大气,便欲教训他们一番,没想到这几个家伙身手诡异,好几个兄弟都被他们打伤,有一个家伙说见令如见教主亲临,给了小的一个铁牌子,说把这个牌子给教主看了,教主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殷天正、杨逍等人吃了一惊,都道:“来的好快!” 杨易见这报信教徒鼻青脸肿,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笑道:“看来刚才你也与波斯胡人动手了?” 报信教徒愤愤不平道:“这些不知礼数的番子竟然敢让教主老人家亲自出迎,真是好大的胆子!小的们听了都想将他们打个半死之后,再来禀告您老人家!可惜功夫低微,反被番子揍了一顿,实在是给本教丢人了!” 报信教徒一脸惭愧之色,单膝跪倒,将手中一枚黑黝黝的令牌托举上呈,“教主,这便是那个什么风流使者给您看的牌子,还请教主过目!” 杨易伸手接过令牌,见这枚令牌有一尺来长,黑黝黝如同铁铸,但仔细看去,却是隐隐有透明之色,似乎里面有火焰升腾,烟雾缭绕,质地大是奇异,当是圣火令无疑。此时拎在手中,感觉颇为沉重。翻开另一面,发现另一面雕刻有波斯文字,密密麻麻的不知是什么意思。 杨易将圣火令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嘿嘿笑道:“五行旗主何在?” 听到教主召唤,金木水火土五行旗主齐齐上前,躬身道:“属下在此!” 杨易吩咐道:“派几队弟兄暗中将这几个胡人擒住,看他们身边是不是还押解有别的人物?若有,便解救出来,若没有,那便用刑讯手段好好审问一下!” 锐金旗主辛锐最是好斗,闻言道:“几个胡人哪里用得着五行旗齐出?我锐金旗下,随便派上几十个兄弟,一轮飞斧过去,定然能让他们尸骨无存!” 厚土旗颜垣揶揄道:“是啊,都尸骨无存啦,那还怎么审问?” 杨易见他们两个斗嘴,不由笑道:“几个胡人而已,若是想杀,一番箭雨过去,全都没命。但这次我们要活擒他们,还得五行旗互相配合,派几个人组成五行大阵之后,方才妥当。” 五行旗主见教主下令,齐齐道:“谨遵教主法令!” 正要退下之际,颜垣问道:“教主,擒住这些胡人之人,该当如何处置?” 杨易道:“先关上几天,饿一饿,压一压,等他们求饶之后,再将他们提来见我。” 第四十八章丐帮 见杨易要把波斯使者们囚禁起来,杨逍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太妥当,只有范遥连声叫好。 当下便有殷天正谏言道:“教主,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几位波斯使者前来传话,咱们中土教派自成一家,总教的命令听与不听完全取决咱们,而不在对方,既然他们千里迢迢前来传令,总得要听一听再做决定才是。” 杨易摇头道:“不然!身为使者,却胆大包天的让我亲自迎接,可见他们对我中土教派是如何的看轻,况且刚进中原,便抓了紫衫龙王,这是要示威,站在门外让我亲迎,乃是要造势,嘿嘿,诸位,这些胡人所图不小啊!” 杨逍殷天正等人都是一时豪杰,心思通透,得杨易一言提醒,忽然都明白过来,杨逍道:“好家伙,他们好大的胃口!难道还想接收咱们中土教派不成?” 殷天正笑道:“他娘的!竟然打了这么一个主意!若非教主提醒,属下还这没有想到!” 杨易道:“他们胃口大倒是没有关系,关键是此事背后似乎还有另一方势力插手,这才是我将他们囚禁起来的主要原因。” 众人听杨易如此说,都是一愣,周颠在旁边叫道:“另一股势力?哪一股势力?还有人敢打咱们圣教的主意不成?” 杨逍几人却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儿,杨逍拍了拍脑门道:“对啊,咱们在此处集合,虽然不说是隐秘非常,但所知者毕竟不多,他们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殷天正此时也已经发现不对,沉声道:“不错!他们万里迢迢,自西域而来,人生地不熟,光是寻找我圣教中人便是一个难题,即便是他们能够打探到我们的消息,可又怎能这么快的找寻到这里来?若是其间没有另外一股势力帮忙,绝然不会如此!” 杨易笑道:“你们也看出来啦?这件事有着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不论从哪一方面看,这些总教使者们都是来者不善,居心不良,将他们关上一关,总是错不了!” 杨逍等人躬身拜服,“教主英明!” 杨易哈哈大笑,将手中的圣火令递给站在一边的范遥等人,“来来来,大家看一下,这是不是我教的圣火令?” 因为圣火令流失多年,杨逍等人也没有真正见过圣火令到底是何模样,此时围拢过来,仔细观看,看了半天之后,杨逍道:“这圣火令与咱们典籍图画上的形状却是极为相似,质地非金非玉,外物难伤。只要用教主手中的倚天剑试一下便知。” 杨易笑道:“那便试一下!”抽出背后的倚天长剑,“刷”的一下斩在圣火令上,“铿锵”声尚未传出,已经收剑回鞘。 此时圣火令还在杨逍手中,直到他感觉手中的圣火令猛然一震,声音震荡耳膜之后,他才知道杨易已经在这圣火令上斩了一剑。圣火令受此一震,杨逍再也拿之不住,崩飞了出去。 在杨逍欲呼之际,杨易长剑出手,又是一剑击出,在疾飞的圣火令上轻轻一搭,运气太极粘化之劲,圣火令飞势立止,乖乖的黏在长剑剑刃之上。 杨易将长剑端到杨逍等人面前,“这倚天剑削铁如泥,却没有将这令牌斩断,应该是真的。” 杨逍等人心神震颤,全都被杨易刚才那无影无踪的一剑所惊的心神动摇,好半天才想起眼前之事。 殷天正将黏在剑刃上的圣火令拿到眼前看了看,点头道:“不错,看来确实是真的!”只是刚才杨易那惊鸿一剑,如今还在他脑海里闪现不停,这句话说出后,颇有点有气无力之感。 杨逍等人也是如此,直到圣火令传到自己手中之后,心神方才收了回来。 几个人心神不定的将圣火令验看来一番,终于确定:这是圣火令确实是真的! 杨易笑道:“既然是真的,那这些使者手中定然有另外几枚,让孩儿们将剩下的几枚都拿过来罢。” 范遥道:“我去拿!” 殷天正见范遥大步离开,笑道:“这几个使者估计免不了多受点皮肉之苦!” 杨易摇头失笑:“死不了就行!” 片刻之后,五行旗主齐来禀报,“教主,三位胡人已经被拿下,并未见他们押解有别的人物。” 旁边的小昭急的快要哭出来了,“杨教主,这该怎么办?我娘去哪啦?” 杨易柔声道:“不要担心,你娘应该无大碍!”吩咐厚土旗主颜垣道:“好好审问一下他们,问一问被他们抓到的黛倚丝如今何在?” 颜垣躬身退下。 眼看天色不早,杨易吩咐道:“大会既然结束,大家都散了罢。” 回到住处之后,范遥将六枚圣火令送到杨易身前,“教主,属下刚刚审问过那些大胡子蓝眼珠的家伙,他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就找到我们,这事情好像与丐帮有关。” “丐帮?” 杨易愕然道:“咱们明教中事,这丐帮掺和什么?” 范遥费解道:“属下也是有点不太明白。” 杨易想了想,对范遥道:“命令教下子弟,密切注意丐帮子弟的举动,同时联系丐帮内应,务须查出点蛛丝马迹来,也好让我参考一下。” 范遥道:“属下这就去办!” 如今江湖中,第一大派当属少林,第一大教便是明教,但第一大帮却是丐帮。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帮,帮内子弟众多,虽然如今远不如百年前兴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仍然不可小瞧。 这波斯使者们与丐帮有关联,而这丐帮与明教乃是有着多年恩怨,如此不可不防。 杨易想了半天,不得要领,摇头笑道:“越来越有意思了!一个紫衫龙王引来三个使者,三个使者背后又有丐帮人的身影,一波接一波,这是看我初当教主,好欺负么?” 正沉思间,杨逍来报,“教主,关押汝阳王的教众来信,说汝阳王如今杀了自己的妾室,自己也闹起了绝食,已经好几天不吃饭了!下面小的们不知如何处理,特来信请示教主!” 杨易想来想,道:“既然人家死都不怕,那关押着也就没有什么意思了,放了他们便是!” “放了他们?” 杨逍不解道:“教主,咱们辛辛苦苦抓了他们一家,如今怎么能这么轻易放掉?” 杨易笑道:“当然要放,而且还要正大光明的放,恭恭敬敬的放!” 杨逍愕然片刻,便已经明白了杨易的意思,笑道:“教主,您的意思是离间一下汝阳王?” 杨易嘿嘿笑道:“以后但凡汝阳王的兵马来与我教对战,我教中人便退避三舍,不与之交战,但对于别的兵马,却要狠打狠杀,务必做出一个比较来。” 杨逍抚掌道:“教主英明!咱们见了汝阳王的兵马立即逃之夭夭,见了别的兵马却是死战。如是一次两次也还罢了,次数一多,再加上汝阳王曾被咱们活擒了一段时间,免不了蒙元内部有人起疑。” 杨易道:“只要疑心一起,那便看什么都不对。到时候咱们再趁机小小的给这位王爷栽上几次赃,嘿嘿嘿嘿……” 第四十九章面见 “教主,依属下看,咱们的队伍与汝阳王对战之时,只需让他三场,三场之后,咱们便与他小小的接触几次,不大不小的打上几场,然后再不败而逃,这样一来,就越发能坐实汝阳王与我教有极大干系。” 杨逍向杨易提议道:“这样下去,不出十次,蒙元国君起疑之下定然更换将领,嘿嘿,咱们在大都的教众再趁机散布点谣言,保证汝阳王日子难过,与蒙元国君离心离德。这汝阳王执掌天下兵马,他若与蒙元国君不合,蒙元必乱,这可比杀几万鞑子强多了!” 杨易笑道:“正是此理,杀不如放!就如现在这蒙元皇帝一般,杀不如不杀,有这位昏君在位,才能极大的拖住大元能臣干吏们的后腿,省了我们好多心思。” 杨逍笑道:“确然如此,这鞑子皇帝可是帮了我们不少忙。” 杨易与杨逍相视大笑。 两人商谈良久,将所有细节都一一考虑好之后,安排好针对之法,这才将此事敲定下来。 忽忽过了几日,这一天属下来报,“教主,波斯使者们已经服软,想要面见教主。” 杨易笑道:“提上来吧。” 此时杨易一帮人已经到了河南行省,这是中原腹地,杨易身为天下第一教主,又是天下第一号造反大军们的头头,一举一动莫不牵动天下有心人。他为了稳定军心,便亲自坐镇中央,调度天下,每天处理教内事物应付元军讨伐之际,便是勤修神功,苦思杨慎行传他的武学精义,时间过得极为紧张。 他有后世生活经验,又久在太师府里经受熏陶,深知御下之道,知天时,明地利,晓大势所在,知人善用,这明教大军眼看着在天下间呼啦啦连成一片,明教号令天下,已经极少有人不从。 如今教主所在之地乃是一处豪宅之中,杨易端坐在大厅正中,光明二使侍立左右,静待波斯使者到来。 时间不大,院子里脚步声响动,几名兵士押着三个胡人走了上来。 杨易见他们衣衫褴褛,铁链加身,摇头道:“怎么这么怠慢贵客?还不赶快去掉镣铐,给三位使者换身干净衣服?” 三位波斯的使者,两男一女,两个男的都是身材高大之辈,一个虬髯碧眼,一个黄须鹰鼻,神态威猛。女的虽然相较中原女子也稍高一点,但也高不太多,一头黑发,面貌与中原人士无异,就是眼睛有点不太一样,但也无甚明显区别。 只是此时三人形象极为不佳,一袭白袍只是勉强蔽体,酸臭味充斥全身,一脸菜色。此刻知道杨易便是他们万里迢迢前来寻找之人之后,对杨易都是怒目而视。其中一个最为高大的虬髯汉子大声道:“你就是中土明教杨教主?” 杨易笑道:“正是在下,三位可是波斯总教的使者?” 虬髯使者怒道:“故知明问!故知明问!” 杨易几人见他说话口音大异中土,极不流畅,将“明知故问”说成“故知明问”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虬髯使者怒道:“你们笑什么?很好笑么?我们三个身为总教使者,你们不来迎接也算了,竟然还将我们囚禁起来,孰可忍是不可忍!” 杨易忍笑道:“老兄,中土话有点难学,你要是不懂成语,就不要多说,免得让人笑掉大牙。” 那虬髯使者已经被整治怕了,此刻不敢与杨易硬顶着说话,压着火道:“我乃总教流云使,身边两位乃是妙风使与辉月使,我等三人特意从波斯总教奉总教主之命,万里迢迢赶来中土。” 范遥道:“你等来中土所为何事?” 流云使见到范遥,目光中闪现恐惧之色,“你……你也是在这里?”他们三个曾被范遥刑讯过一段时间,受了不少折磨,此时见到范遥,忍不住的害怕。 范遥狞笑道:“我身为中土明教光明使者,为何不能在这里?” 流云使怒道:“你……你是光明使者,我等三人也是使者,你又为何对我等私动刑具?你就不怕明尊降罪么?” 杨易摆手道:“范右使先退下。” 范遥躬身后退。 杨易道:“好啦,说正题罢,三位使者来本教到底所为何事?” 流云使本想说“他们持圣令前来,命中土明教重归总教,中土分支暂由三人掌管,后会有十二宝树王前来宣道圣训等等说辞”但见识到这中土支教教徒们如此的野蛮无礼,无法无天之后,这句话无论如何不敢说出口。支支吾吾半天,方才说道:“总教听说中土支教教门衰落,特命我等持圣火令……” 他话未说完,杨易便插口道:“哦,原来总教知道我中土圣物圣火令丢失,特意派遣三位送还圣物来啦?总教如此照顾中土支教,当真真令鄙教上下感动不已!三位使者受累!受累!” 说着右手虚引,“三位使者快请坐,老站着算是什么事情?”他右手伸出之际,已经封住了流云使的周身,说“快请坐”三个字的时候,流云使身不由己的迈步前行,扯线木偶似的到了大厅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脑袋一点点的垂下。虽然眼露焦急、愤怒、惊恐之色,但却无法表现出一丁点的反对之情。 妙风使与辉月使听杨易如此说话,都是吃了一惊,心想流云使定然出言分辨,但令他们奇怪的是,流云使如今却是端坐大椅之上,低头不语,看情况竟然是对杨易所说的话进行了默认。 两人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该不是他被这中土蛮人给整治怕了吧?但圣火令事干重大,怎能这么轻易给了他们?若是这样,我们回总教怎么交代?” 当下便有妙风使道:“杨教主,这圣火令乃是我们千辛万苦所得,怎能这么轻易交给你们……” 杨易笑道:“这位使者,这圣火令本就是中土教内圣物,你拿到中土,不是交还本教,又是为了何事?” 辉月使道:“你等中土教义有言,见令如见教主,我等手持圣火令,你等应当听从我等吩咐才是,怎么……怎么……”她此时心中慌乱,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忽然不会说中土话了。 “见令如见教主?”杨易哑然失笑,“恐怕使者对这句话有点误解,教主在位之时,天下教众见令如见教主,这圣火令乃是传令令牌,因此有此威力。但如今我不发话,这圣火令便是一件死物,又有谁会听从你们的吩咐?当真好笑!” “你……” 妙风、辉月听杨易如此说话,都是心神大乱,互相对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决然之色,猛然跃起,齐齐扑向杨易。 第五十章背后 杨易见妙风使、辉月使此时竟然孤注一掷向自己出手,不由摇头失笑:“好大的胆子!”身子后退几步,吩咐左右光明使者:“咱们使者对使者,两位见识一下波斯使者们的神功罢!” 左使者杨逍,右使者范遥同时迈步欺身,站到杨易身前,迎上妙风使与辉月使。 杨逍与范遥都是一代宗师高手,平常与中原武林人物动手都是自重身份,极少全力以赴,但此时面对总教中人,却不敢大意各自抖擞精神,出手拿向面前对手。 杨逍对上妙风使,范遥对上辉月使。 刚刚对上两位使者,杨逍、范遥就感觉有点手忙脚乱,难以应付。 这两位波斯使者出手古怪之极,明明看着是一脚踢来,忽然便是一个筋斗翻过来,竟用屁股压了下来,或者一掌击来,还没有击实,便猛然收势身子下蹲合身前撞,跌跌撞撞不知是何等套路,与中原武林人士的打法迥然不同。杨逍与范遥与他们交手几招之后,都极为不适应。 正当两人正手忙脚乱之际,刚刚被杨易虚空拿压的流云使忽然感觉感觉浑身压力一轻,被杨易压制的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他不知刚才自己为何会如梦魇一般的受到中土这位青年教主的操控,但却知道问题定然是出在杨易是身上。 眼见自己两个同伴已经动起了手,心想:“东方人的魔法虽然厉害,但不管你会什么魔法,只要我动手快一点,不给你施法的时间,未必不能抓住你!”虎吼一声,合身扑向端坐大厅之上的杨易。 杨易见妙风使飞身扑来,皱了皱眉,手掌虚拍,“别闹!先看他们交手!” 随着杨易出掌,身在半空中的妙风使如同被苍蝇拍拍中的苍蝇一般,前扑的身子忽遭重拍猛然下坠,“咣”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被拍在了地上,青砖地面被他压得粉碎,顿时如同癞蛤蟆似的摊在地面之上,动也不动,已经晕了过去。 正与杨逍、范遥交手的两位波斯使者争斗之际,眼角余光见到功夫最高的流云使被杨易一声呵斥,便趴伏在地,昏迷不醒,都是心头大惧,实不知杨易到底用了何等手段才有如此威力,惧怕之下,攻势更是如狂风暴雨般向杨逍、范遥二人身上倾泻,只盼打倒杨、范二人,能有机会跑出大院,至于伤害擒拿杨易的念头早就从脑海里消失,此时只想逃命。 这波斯二使者的功夫实在诡异难测,东打一拳,西踢一脚,全然不成章法,偏又能够攻敌伤人,犹如不会拳脚之人胡乱出手,但又似乎还会那么一点功夫,乱七八糟,稀奇古怪,纵使杨范二人见多识广,此时也感到应付的极为吃力,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正和此情此景。 杨易见两人应付吃力,笑道:“你们两个何必管他们招式如何?便是他们从屁眼里出拳,总归还是打到人身上才能凑效,这些人内力稀松,轻功差劲,论反应,论出手速度,哪里及得上两位?不要被他们招式迷惑。” 杨逍、范遥两人被杨易一言提醒,心想确实如此,这两人虽然出手诡异,但破绽多多,只要凑准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便是,到时候这些招式又有何用? 在原著中,张无忌曾被这些波斯使者搞得灰头土脸,简直被打成狗一般,要不是小昭懂得波斯文字,将圣火令上的功夫翻译给张无忌来听,估计张无忌还真的要成了落汤狗。 当时看到这段文字之时,杨易对此很不理解,当时张无忌于光明顶力战群雄,挫败六大派,打败赵敏属下的阿大阿二阿三,之后又得到张三丰的指点,功夫之高,可说是力压中原群雄,但面对区区三个使者却被打的狗都不如,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这些波斯使者就算是招式再诡异,内劲在阴毒,甚至就算是屁眼里能出拳,小弟弟能伤人,那又能如何?一拳下去,打爆他的脑袋,一刀下去,斩为两段,他招式再诡异,还不是照样完蛋?所以杨易百思不得其解,对这波斯使者的战力一直抱有怀疑之心。 如今见他们出手乱七八糟,如同不会武功之人挥动的王八拳一般,虽然诡异难防,也就与醉八仙、醉拳相似,哪里有什么厉害之处?招式再诡异,那也得在功力相差无几的对手上使用才能凑效,这波斯二使内力不足,步伐虽然有点看头,但相比起中原好手的轻身功夫来说,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实在是毫无可取之处。 杨易本想见识一下这波斯功夫的厉害,如今见两人不过如此,心中极为失望,又见杨范二人已经稳住局面,吩咐道:“不要杀了他们,抓活的!” 此时杨范二人镇定下来之后,见招拆招,不一会儿已经掌握了主动,听到杨易吩咐,两人身子一晃,凑近身子互相击了一掌,身子同时滴溜溜转动起来,手臂挥出道道幻影,身法转换无方,霎那间不知点出多少指,等到身子停止下来之后,妙风使与辉月使已经被他二人点住穴道不能动弹。 杨逍站定身形,对杨易躬身道:“属下无能,到最后还得是用上教主传于我两人的合击之术,方才制住两人,办事不力,真是惭愧!” 范遥也道:“不成想这总教中人功法如此诡异,稀奇古怪,大异常理,惭愧,惭愧!” 杨易摆手道:“招式再诡异,内力不行也是白搭。两位经此一战,应该有所收获,这倒是一件好事。” 杨逍、范遥二人经此一战,明了不动胜似敌动的武学妙理,确实是收获巨大,惭愧之余更是高兴,对杨易的武学造诣越发的敬佩起来。 杨易走到妙风使与辉月使面前,正想说话,神情忽然一愣,“咦”了一声,伸手将妙风使的眼皮翻看来一下,随后伸掌往他头顶一拍,妙风使不由自主的张嘴伸舌,杨易看了看他的舌苔之后。又走到辉月使面前,如法炮制的看了看她的眼睛与舌苔,面现疑容,“谁给你们下了毒?是将你们引到这里的人么?” 杨逍等人奇道:“教主,他们中毒了?” 杨易点头道:“眼帘发紫,舌苔发黑,这是中了慢性毒药的状况,看这情况,这毒毒性不轻啊。” 妙风使与辉月使两人被点住穴道,虽然身子不能动弹,但听到杨易的说话之后,眼睛里都流露出恐惧之色。 杨易看到他们二人的神情,点头道:“是了,看你们眼露恐惧诧异之色,心脏此时突然急速跳了几下,我的猜测应该无误。” 在大厅里踱步几圈,杨易将两人穴道解开,沉思道:“你们中毒时间应该在三月之内,这个时间段当是你们初临中土之时,想来你们刚进大陆,便已经遭了敌人毒手,后来又被对方引到我这里来。而你们手持圣物身份极尊,对我明教实在是有极大的影响力,这一点对方肯定极为清楚。” 见妙风使与辉月使脸色越来越惊,杨易缓缓道:“对方能够以毒控制住你们,而你们手持圣火令可以命令我等,这便等同于我等间接听从于向你们下毒之人。” 杨易嘿嘿笑道:“这主意倒是高明的紧,看来我倒是小觑了天下英雄!” 第五十一章陈友谅 妙风使与辉月使见杨易只是看了他们几眼,便看出来他们被人下了毒,更是由他们被下毒而推论出背后控制他们之人的真实目的,将整个事情分析的七七八八,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两位波斯使者都是心头大震,一颗心怦怦怦急速跳动,实难相信世间竟有这等人物。 杨易见他们如此神色,已知自己推测无误,摇头叹息道:“如今中原战乱,波斯也不太平,你们又为何来中原淌这趟浑水?”说话间伸手虚抓,已经将妙风使抓到手中,手掌在他背心轻轻拍了拍。 众人只见杨易轻拍一下之后,这妙风使脸色猛然涨成紫红之色,如有细小的虫豸在身体里面快速爬动,竟能听到“嘶嘶嘶”轻微的声音在他全身上下窜行不休,过了片刻之后,妙风使伏地狂吐,喷出一股股黑血来,腥臭扑鼻,闻之欲呕。 杨易看了看妙风使喷出的黑血,笑道:“这毒倒是挺厉害,可惜难不住我!”伸手又将辉月使抓了过来,如法炮制的在她背后拍了一掌,片刻后,辉月使也伏地狂呕起来。 整个大厅已经变得臭不可闻。 杨易起身吩咐道:“一会儿让人带他们洗漱一下,换洗一身干净衣服,我要仔细询问一下他们。” 殷天正、杨逍等人见两人吐出的都是黑血,知道二人体内的毒素已经被杨易内劲逼出,只是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掌拍下,内力便能运行对方周身,并将他们体内的毒素逼了出来,这已经是他们难以想象的境界。 好在跟随在杨易身边时间越长,受到的震撼越多,到了现在,几个人都变得麻木起来。 到了下午,大厅内已经被打扫干净,且点起了熏香。 杨易端坐大厅,看向妙风使与辉月使,“好啦,从头说一下罢,到底是何人给你们下了毒,他们又有什么目的?” 因为流云使被杨易虚空拍了一掌,受伤颇重,故此如今被提到大厅里的只有妙风使与辉月使。 如今妙风使与辉月使两人体内毒素尽消,身心轻快无比,这么些日子的担心受怕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情终于彻底消除,两人看向杨易的目光里流露出感激之情与惧怕之意,对眼前如魔如神的伟岸男子再无一点反抗之心。 听杨易相询,二人不再做什么隐瞒,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向杨易坦白出来。 “嗯?你们是乘船上岸不久,便已经被人所擒?” 听了两人的讲述,杨易问道:“我看你们中毒的时间,当在三月之前,难道三月之前,你们便已经登陆上岸?” 妙风使道:“不错,我们初进中原,不懂中原规矩,打伤了几个乞丐,便引来了乞丐后面的厉害乞丐,被他们用什么打狗大阵包围后,就把我们打昏了过去,等到醒来后,便看到一个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杨易问道:“中年汉子是谁?” 辉月使道:“好像叫做什么陈友谅?这毒就是他给我们下的!” 杨易神情一动:“哦?陈友谅啊!”他站起身来哈哈大笑,一霎时所有的一切全都明了:“原来是他!果然枭雄之辈,所谋者大!” 杨易进入倚天世界之后,真正能被他放在眼中的只有寥寥几人,张三丰当然是第一个要重视之人,但张三丰是武学大宗师,一般不怎么过问世俗尘世,虽武学上有巨大成就,但却不是心机深沉之辈,杨易重视但不忌惮。 能使杨易忌惮的人遍数倚天世界,一个是朱元璋,一个便是陈友谅,至于赵敏、汝阳王、王保保等人还要排在后面,不是朱元璋这些人武功有多高,而是这些人心机深沉,擅用计谋,能喝令百万之众而犹有余力,心黑手辣,冷酷无情,这才是真正的枭雄之辈,这种人才是杨易真正忌惮之人。 在原著中,这陈友谅乃是阴狠狡诈之徒,心思敏捷,手段毒辣,最善操控人心,到最后起兵反元之时,竟成了朱元璋最大的对手。本来杨易对此人并没有什么想法,就像对朱元璋一样,只要听话不惹事,杨易便不去动他,随他自己发展。 但如今这陈友谅大胆大包天,竟然敢谋算明教大权,这已经触及了杨易的底线,惹得杨易杀心大起:“我去找你,你倒来惹我!” 杨易看向妙风使两人:“这么说来,紫衫龙王黛倚丝也被丐帮中人扣押起来了?” 妙风使道:“确实是这样,好像这个陈友谅说这个黛倚丝有大用,可以让她帮忙寻找什么屠龙刀,不能轻易杀掉。” “很好!” 杨易笑道:“你们三人所中之毒已然尽解,这便回转波斯吧,你们转告波斯总教教主,就说中土支教虽然源出波斯,但早已经自成门户,总教来人可以为客,但不可以为主,至于凭着区区圣火令便以为可以号令中土,简直愚不可及,异想天开,趁早打消了这个心思!” 辉月使踌躇道:“我们早就想回转波斯了,可是圣火令被你们收走……”她话未说完,已经被妙风使一声咳嗽打断,“这圣火令本就是中土明教之物,既然被教主收了回去,那便就留在中土教坛之内罢,也算是总教送与教主的礼物吧。” 杨易大笑:“这可要多谢三位使者的美意了!两位刚刚解毒,身子虚弱,先在这里休养几天罢!” 将妙风使与辉月使两人挥走后,杨易看向站在两边的杨逍与范遥,“传我令,命丐帮一个月内交出陈友谅以及他的同党,另外,赶快将黛倚丝放出来。” 杨逍问道:“他们若是不交呢!” 杨易道:“不交就死!” 范遥道:“丐帮名声一向不错,帮内弟子众多,这若是强行命令,他们未必能听从我教命令。” 杨易道:“杀的多了,就会听话了!” 杨逍、范遥齐齐一颤,已明其意,“属下这就传令!” 杨易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殷天正:“鹰王对这件事怎么看?” 殷天正道:“教主,这是江湖纠纷,若是以大军相逼是不是有点不妥?” 杨易哂道:“什么江湖不江湖?他胆敢谋算明教,那便是与整个明教为难,用大军逼迫又能如何?抓掉杀了,一了百了!” 第五十二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吩咐属下威逼丐帮,强令丐帮献出陈友谅之后,杨易回到住处缓缓坐下,慢慢的回顾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从进入这世界到遇到张无忌,再到去光明顶做教主,再到与张三丰论武,一直到如今掌控天下反军,坐镇中枢,指挥天下。 从头到尾在脑海之中过滤一遍之后,杨易发现自己如今已经少了不少江湖匪气,而多了点庙堂之气,不知不觉的儒家功法又加厚了几分,时间也已过了一年有余。 他如今虽然儒道释三家同修,医、兵、魔多门辅助,但主修的内功心法仍然是儒道心法,他这段时间虽然每天都忙碌不停,但一身功力却是蹭蹭长个不停,这对他来说倒是一个意外之喜。有时候难免会想到:“难道我那老爹之所以有那般惊天动地,力压天下的绝世武力,难道就是因为他身为太师,执掌乾坤把握阴阳的缘故?” 几天后,教众传来消息:“紫衫龙王丐帮可以交由明教中人,但陈友谅作为丐帮长老,地位极高,又有大功与丐帮,丐帮中人誓死不会交出!” 杨易大怒,便要平了丐帮。被杨逍等人劝阻:“教主,这丐帮乃是江湖中的第一大帮派,帮内弟子众多,里面不江湖好手,若是出兵围剿,难免会寒了天下人的心,对我圣教名声有损,还是按照江湖手段解决为好。” 杨易深知上位之人不能独断专行,况且这丐帮中人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大事,真要惹怒了他,凭他一人也能灭掉。正好最近静极思动,想要出去走动一番,当下点头同意了众人的建议,吩咐众人:“左右无事,去丐帮走一趟罢!” 见教主亲自出行,杨逍等人不敢怠慢,急忙安排人手,挑选护卫,等到杨易出发之时,同去之人已经不下百人,有厨子,有侍女,还有护卫打杂之人,生恐将杨易照料不周。 杨易见他们如此隆重,不由大笑:“杨左使,我也是江湖中人,哪来这么多的规矩?又哪来这么娇气?将他们都撤掉罢,只咱们几个会一会丐帮中人便是。” 殷天正道:“教主,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蒙元式微,明教大兴,这鞑子早晚会被赶跑,到时候教主便是中原之主,面南称皇,身份何等尊贵?如今虽然以江湖中人的身份去向丐帮要人,但却也得震慑一下他们,让他们真正认清一下双方的差距。” 杨易见他们执意如此,又是一片好心,只好点头同意。 据明教探子探知,如今丐帮子弟齐聚卢龙,似乎要商议什么大事,既然知道他们与会地点,那便赶往卢龙,向丐帮要人。 他们这番出行,毫不掩饰,大摇大摆的一路横行,沿途教内弟子列队相迎,而途径的州县官员对此却是视而不见,竟然不敢阻拦。 明教如今已经有席卷天下之势,已经没有几人敢对杨易不敬。 不几日到了卢龙,有当地舵主前来相迎。 卢龙的舵主叫做王元向,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待人接物一团和气,满脸堆笑,宛然一个做生意的买卖人,似乎随时都能从他口中说出“恭喜发财”几个字来。 但杨易观看他脚步落地之声,心脏跳动频率,已经知道此人功夫不俗,所修功法当是少林一脉所传。 王元向能言善道,极会来事。 将杨易等人迎到早已准备好的大院之中,奉茶完毕,王元向向对杨易报告道:“启禀教主,这丐帮中人听说教主亲自来过问陈友谅之事,全都慌了,如今正在城外一座废宅之中严阵以待。” 杨易笑道:“现在才觉得慌了?早干什么去了?” 对王元向吩咐道:“若是我所料不错,这陈友谅应该早已经脱身卢龙,赶赴了别处。你派人将陈友谅的画影图形遍传天下,就说陈友谅暗中图谋我圣教大位,事败之后潜行逃脱,现在向天下发令,若有人能捉拿此人,献于我教,赏黄金千两,同时我还传他足以自保的一套武学功法。” 王元向吃了一惊,一是吃惊杨易竟然说这个陈友谅在他们监视之下还能能够逃走,另一个是没有想到教主竟然如此看重这个陈友谅。 对于武林人士来说,黄金千两的吸引力远没有一套武学功法的诱惑大。更何况以杨易如今的身份地位,他既然将一套武学功法作为奖赏,那么这套功法定然差不了,若是真的很差,他也拿不出手。 王元向道:“教主,咱们在丐帮中有自己的探子,若是这陈友谅脱逃丐帮,此时咱们的探子定然会来信通知……” 他一语未毕,一只信鸽从院外飞来,落到了他的肩头。 王元向脸色一变,拿住信鸽,抽出信筒中的小字条,看了一眼之后,身子巨震了一下,向杨易跪倒叩头,“教主圣明!属下探子发信来报,陈友谅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丐帮帮众,如今留在群丐中间的竟然是一个替身!” 他请罪道:“属下无能,几千弟兄竟然没能将此人看住,还被他跑了,请教主责罚!” 杨易与杨逍等人对视了一眼,笑道:“责罚倒是用不着,不过既然真的走了,那么你便将我刚才的赏格公布天下,我倒要看看这陈友谅能跑到那里去!” 王元向问道:“无论是谁抓到此人,教主都答应教会他一套功法么?” 杨易摇头道:“我只管教,至于来人学不学的会那我便不敢保证了!” 王元向问道:“我教弟子也在其内?” 杨易道:“无论是谁,抓住此人便就可以来领赏格!” 王元向大为心动,其实非但是他,便是范遥、杨逍等人也是心动不已。 杨易起身道:“走,领我去见一下丐帮中人,怎么也得让他们把陈友谅交出来!” 王元向愣道:“可陈友谅已经跑了啊!” 杨逍拍了拍王元向的肩膀,“正是因为他跑了,教主才向他们要人呢!你以为教主远来卢龙,就真的是为了陈友谅这一个人么?” 王元向这才明白,远来教主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丐帮。 城外一座大宅院之内,丐帮中人已经乱成一团,丐帮掌棒龙头、执法长老、传功长老彼此吵闹不休。 掌棒龙头骂道:“他娘的,这陈友谅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时候跑的?” 执法长老道:“我他妈怎么知道?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忽然就变了一个人!” “他娘的,这应战魔教的法子也是他提出来的,到了现在他反而溜走了,我瞧着这里面忒不对劲!” “先不要吵啦!如今魔教教主亲来,此次风险不小,大家伙儿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办才好!” 正吵闹间,帮内弟子来报:“明教教主携左右使者、白眉鹰王等人已到附近!” 执法长老看向呆呆站在院子里的帮主史火龙,“帮主,这魔教的大魔头已经率众前来,咱们到底如何应对?” 史火龙似乎有点神不守舍,闻言道:“哦哦哦,魔教大魔头来了……”说到这里,忽然反应过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发颤,惊道:“什么!杨教主来啦!这可如何是好?” 他看向众丐,试探道:“诸位长老,要不……咱们跑吧?” 第五十三章对战 “帮主何出此言?” 掌棒龙头等人见史火龙听说杨易到来之后,竟然提议逃跑,都一脸的难以置信,都觉得帮主有点不像话。 身为天下第一帮顶帮主,竟然被魔教中人吓得闻风而逃,这传出去以后,丐帮众人还有何面目立足江湖? 执法长老大声道:“丐帮子弟,宁死不逃!帮主若是想逃,那便自个逃走便是,我等留在此地与魔教中人死战到底!” 史火龙懦懦道:“既然如此,几位长老留在这里便是,我……” 他虽然话未说完,但观其言行,却是一副慌张逃命的神态,眼神飘忽,身子发颤。 掌棒龙头怒极:“好!你可真是我们的好帮主哇!陈友谅说要在这与魔教对谈之事,乃是你点头同意,如今魔教人马来了,你却要抽身逃走?你……你滚罢!” 史火龙见院内所有乞丐都一脸差异与鄙视的看向自己,不由得脸上冒汗,结结巴巴道:“那……那我便先走了!” 他转身便想离开。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由院子外面传来:“明教光明圣教主杨易,偕同左右光明使者、护法、散人,前来拜访丐帮众英雄,不知史帮主可在?” 这道声音轰轰隆隆如闷雷经空,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有几个年轻乞丐不自禁的痛呼出声。 执法长老深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看了史火龙一眼,开口吐气道:“可是白眉鹰王?还请杨教主稍待,这便出门相迎!” 他这一嗓子喊出去,虽然响亮,但与来人相比,却是少了许多威势。 门外殷天正的声音再次传来:“不敢劳烦远迎!” “轰!” 白眉鹰王的话音刚落,院子的大门已经整个倒塌下来,周边院墙也随之塌下一大截。 尘烟弥漫之中,十几个身手矫健的身影挥舞着铁锹、镐头一阵乱刨,待到尘烟散尽之后,倒伏的大门,散落的砖块已经全数被清理干净,便是本来有点不太平整的地面,此时也变得光滑平顺起来。 丐帮的几个长老看着面前一帮人推门砸墙,平地铺路,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对方这是要搞什么鬼,掌棒龙头怒喝道:“诸位这是要做什么?” 他喝了几句,眼前这些身穿黄袍之人却是对他理也不理,自顾自的清理地面,打扫庭院。 直到全都打扫干净之后,一个装饰的极为豪华的大椅子被两个壮汉抬着放到了平整的地面之上,一个身材高大的锦衣青年慢慢走了过来,缓缓坐了上去,两位中年男子侍立左右,又有一个白须白眉秃顶鹰鼻的老者领着一帮人站在他们身后。 只看这威势气派,丐帮中人便知道,这是魔教教主来了! 掌棒龙头问道:“可是杨教主当面?” 杨易眼皮微抬,看向站在自己左边的杨逍:“我说杨左使,今天咱们这是干什么来啦?” 杨逍躬身道:“教主,咱们今天是向丐帮要人来了!” 杨易道:“可是,看情况人家好像不怎么想交人啊!” 杨逍看了看眼前一脸戒备之色手持棍棒刀剑的丐帮帮众,道:“教主法眼无差!” 杨易道:“哦,杨左使啊,那他们若是不交人,咱们应该怎么办?” 杨逍道:“咱们明教要的人,天下还真没有几个敢不给的!” 杨易问道:“他们若是真有胆子不交呢?” 杨逍叹道:“那也就不能怪咱们明教心狠手辣了!” 掌棒龙头见杨易与杨逍两人一问一答,却对他视而不见,不由得大怒,“杨教主好大的架子!就这么看不起鄙帮么?” 杨易懒洋洋道:“丐帮如今日薄西山,多有恶棍充斥其中,杀人放火做的多了,竟还洋洋得意自命正道中人,我还真有点看不起!” 传功长老骂道:“你娘的!魔门的大魔头竟然还说我丐帮杀人放火?真是可笑之极!” 杨易不再说话,问范遥:“范右使,这位说话的老兄是谁?” 范遥道:“好像是丐帮的传功长老,叫做柳丁。” 杨易点点头:“柳长老好像对我教很有意见啊。” 范遥道:“属下一会儿便让他没有意见!” 杨易点了的头,不再说话。 旁边的掌棒龙头还待说什么,殷天正已经走到前面,喝道:“那个是丐帮帮主史火龙?不知我教要的陈友谅与紫杉龙王两人,你们交还是不交?” 一霎时,所有人都看向了史火龙。 史火龙被这么多人注视之下,身子一个劲儿的打颤,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杨易叹道:“看来史帮主也是不想放人了!殷护法,你去领教一下史帮主的降龙十八掌的高招去罢,人家既然敢不放人,定然有所倚仗,可别被史帮主给伤到了!” 殷天正道:“多谢教主关心!嘿嘿,久闻丐帮降龙十八掌威力了得,殷某早就想见识一下,史帮主,请赐教!”他最后一句却是对史火龙说的。 史火龙见大名鼎鼎的天鹰教主,白眉鹰王竟然要对自己出手,一脸慌张模样,道:“老子……老子久病未愈,如今体力不支,用不了降龙十八掌,白眉鹰王,你若是想打,我们丐帮长老有的是!” 殷天正见他一帮之主竟然说出这般丢人现眼的话来,不由得神情一怔,诧异的看向面前的掌棒龙头与执法长老,眼里的意思不言自明:“两位,这就是你们丐帮的帮主?” 掌棒长老几人臊的脸色通红,史火龙竟然如此丢人现眼,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江湖中人若是被人挑战,即便豁出去性命,也不会对敌人示弱求饶,更何况史火龙身为丐帮帮主,在武林中地位之高,少有人及,此时面对殷天正的挑战竟然示弱逃避,这要是传出去,丐帮子弟以后还如何做人? 掌棒龙头暗叹一声,手中铁棒横立胸前,“白眉鹰王,我帮帮主有疾在身,你这一战我替他接下了!”不待殷天正说话,手中铁棒疾伸,点向来殷天正的胸口大穴。 殷天正笑道:“也好,那便见识一下龙长老的功夫!”他也不用兵器,抽身躲开掌棒龙头的当胸一棒,施展大力鹰爪功,抓向掌棒龙头抓去:“看招!” 能做到掌棒龙头这个位置上,龙长老武功自然不凡,一根黑黝黝的铁棒扫、挑、抽、砸、挥出一团黑气,将殷天正围拢其中,攻势极为威猛。 殷天正毅然不惧,一双鹰爪上抓、下抓、左抓、右抓、前抓、后抓、欺身上前,真如一头老鹰一般狠厉凶猛,出手如电,这掌棒龙头的每一棒打来,未到中途便被他伸爪逼退。 斗到分际,殷天正猛然一声大喝,声如霹雳,震耳欲聋,掌棒龙头被他一声断喝震得身子一滞,手中铁棒不免慢了半分。待到意识到不好之时,手中铁棒一紧,已经被殷天正抓住,他一惊之下想要抓紧铁棒,但未及发力,掌心一热,手中铁棒已经被殷天正夺了过去。 第五十四章比斗 掌棒龙头与殷天正交手,他用兵器,而殷天正却是空手,这本就有点不太公平,如今兵器也被人家空手夺走,这场比斗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将掌棒龙头手中的铁棒拿住手中,殷天正双手各持一端,用力一掰,鹅卵粗的铁棒已经被他掰成了弧形,他双手持续用力,弧形铁棒两头慢慢靠近,最终合在一起,成了一个铁圈。 白眉鹰王天生神力,虽然年迈,但筋骨不输少年,又兼这段时间杨易赏赐了他不是固本培元的丹药,一身精力越发的充沛。此时露出这么一手,众丐无不惊骇。 殷天正将铁圈扔到地下,嘿嘿冷笑几声,转身走到杨易身边,道:“教主,属下不辱使命,胜了丐帮的掌棒龙头!” 杨易点了的头,道:“鹰王辛苦!”抬头看向掌棒龙头:“龙长老,我再问一声,这陈友谅你们交还是不交?” 掌棒龙头虽然落败,但依旧硬气不减,见杨易发问,沉声道:“陈友谅身为我丐帮九袋长老,纵然犯错,那也得我们帮内来处置,岂能交由你们魔教来?” 执法长老此时见魔教高手众多,若是真打起来,恐怕身边这么多丐帮子弟能存活者十不足一,况且陈友谅已逃,丐帮没有必要为此人背下如此黑锅,见掌棒龙头依旧嘴硬不服,他生恐再激怒魔教,当下向杨易叫道:“杨教主,我帮长老陈友谅早已不再这里,你便是杀了我们,我们也交不出来!紫衫龙王倒是在此地,我们可以交还给你!” 执法长老这句话说出,已经是在示弱。 范遥大声道:“你骗谁呢?陈友谅昨天还在卢龙,怎么今天就不见了?你这话谁信?” 掌棒龙头见执法长老有示弱之心,有心硬撑,但顾及身遭这么多的丐帮子弟,终是硬不下心肠,一言不发的走到执法长老身边站定,就看执法长老如何应付魔教人马。 此时执法长老对杨易等人道:“杨教主,贵教人才济济,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大教,丐帮自愧不如。” 周颠在旁边叫道:“既然自愧不如,那就乖乖投降便是,臭叫化儿又何必自取其辱?” 执法长老不理会周颠,继续对杨易道:“江湖子弟江湖老,咱们既然是江湖人,那便按照江湖贵教办事,刀剑称王,拳头大的有理!刚才白眉鹰王胜了掌棒龙头,我们丐帮输了一局,接下来咱们再战两场,若是我们输了,便将紫衫龙王拱手奉上,若是侥幸赢上一局……” 杨易挥手打断执法长老的话,“没有侥幸这一说!既然你说江湖规矩,那咱们就按照江湖规矩来!”扭头看向身边中人:“两位使者下场会一会丐帮的高手罢。” 杨逍、范遥二人躬身道:“多谢教主看重!”下场走到丐帮帮众面前,丐帮的传功长老与掌钵龙头迎上两人。 杨逍、范遥虽然年逾五十,但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对面的传功长老与掌钵龙头却是白发萧然,苍老之态显露无遗。 杨逍二人见对方年迈,却也不敢小觑,刚才执法长老说明教人才济济,其实丐帮中人又何尝没有高手? 四人互道了一声“请”字,也不废话,各自出招试探,片刻之后战成了两团。 杨逍对着的是传功长老,而范遥对着的是掌钵龙头。 传功长老乃是如今丐帮的第一高手,如今面对杨逍不敢藏私,他没用兵器,只是挥动双掌来战杨逍,但他这路掌法打出之后,杨逍却有点难以招架,他用的正是降龙十八掌! 传功长老与杨逍两人功力相若,但杨逍的功夫在于飘逸精巧,而传功长老的功夫精髓却在于稳重狠辣,一双肉掌挥出,夹风扬尘,威势惊人。杨逍与他对了一掌之后,便不敢硬接,整个人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在场中飘飞急舞,双手忽掌忽拳忽指忽爪,身子轻灵迅捷,飘忽不定,说不出的飘逸好看。虽然没有没有传功长老那么气势惊人,但也完全不落下风。 范遥与掌钵龙头之间的相斗却另有一番不同,两人各持长剑互相急攻,掌钵龙头的剑法乃是丐帮秘传,而范遥所用的剑法却是杂乱无比,忽然一招崆峒派的“大漠风沙”,忽然又是华山派的一招“长虹贯日”,然后又是一招少林派的“定阳针”,各门各派的剑法他竟然都有涉猎,且剑法之高明,角度之巧妙,便是原来门派中人也少有人及。 四个打斗了几十招之后,渐渐的杨逍与传功长老越打越慢,传功长老的降龙十八掌学的不全,只练会十二掌,他一开始与杨逍争斗之际,在降龙掌里面还夹杂着别的掌法,但现在已经舍弃不用,一掌掌打出,每一招都是降龙掌上的招数。斗的发了性子之后,他“啪啪啪”一连出上三掌,打得急了,内力有点跟不上,呼呼喘气,头顶上白气直冒,显是体力有点不支,而杨逍却是犹有余力,进退闪避一如初始。 而范遥与掌钵龙头却是越斗越快,两柄长剑快如闪电雷霆,互相刺击对方要害,但双剑又绝不相交,都是中途变招,长剑在空中发出嗤嗤嗤的破风之声,剑光闪动不停。 见双方功高如此,周遭之人都忍不住大声喝彩,尤以周颠喝彩之声最高。 又斗了片刻,忽然传功长老一声大叫,脸皮紫涨如欲滴血,砰砰砰一连几掌打出,杨逍不敢硬接,竭力闪躲,但到最后一掌却是无论如何躲避不了,只得伸掌互击。砰然巨响声中,杨逍身子高高抛起,在半空中滑行一丈多远之后方才落地。 丐帮中人纷纷叫好。 杨逍落地之后,深吸一口气,哈哈笑道:“传功长老果然不愧为传功长老,这套掌法便是降龙十八掌罢?果然高明的很!杨某多有不及。”他是宗师高手,最要脸面,既然被传功长老几掌击飞,这便是技不如人,便想开口认输。 便在此时,传功长老呼呼急喘几口气,“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身子再也站立不稳,仰天便倒,便是在跌倒之际,口中仍然不断涌出血来。 原来此人逞强好胜,与杨逍争斗之际,竭力打出降龙掌法,力求取胜。可这降龙掌他本就没有学全,又兼功力不够,平时能够接连打出十来掌便极为少见,但与杨逍比斗之时,却是一掌一掌打个不停,几十掌也打了出来。此刻内力反噬,伤了五脏六腑,眼见不活了。 此时范遥与掌钵龙头的比斗也到了关键时刻,一声长啸之后,两人身形立止,再看场中,范遥手中长剑已经点在了掌钵龙头的咽喉处,而掌钵龙头的长剑却还举在半空没有刺下。 范遥收剑回身,笑道:“承让!承让!”走到杨易面前,躬身道:“教主,范遥幸不辱命!” 杨易笑道:“范右使博学多才,剑法多变,果然了得。” 范遥听杨易称赞,心中大喜,当真是一言之褒胜于华衮,急忙道:“教主谬赞了!” 杨易摆手道:“范右使不必过谦,且看如今丐帮怎么说。” 第五十五章原来是个假货 传功长老用力过猛伤了五脏六腑,已经是必死之局,丐帮中人见他口中血涌不断,渐渐昏迷,都是心中大恸,有的弟子嚎啕大哭起来。 杨易对此无动于衷,刚才执法长老有句话说的好,江湖子弟江湖老! 既然是混江湖的,谁手下没有几条人命?早晚都有这么一天,默默老死还不如轰轰烈烈战死,闯江湖就得有闯江湖的觉悟! 杨易无动于衷,倒是杨逍挺佩服传功长老这种以死相拼的人物,对脸色铁青的执法长老道:“翁长老是条汉子,杨某佩服!与翁长老这一阵就算我输了!” 传功长老哑声道:“大丈夫输就是输,赢就是赢,用不着杨左使相让!”他吩咐身边的帮众,“你们去把紫衫龙王请来罢!” 吩咐下去之后,传功长老看向杨易,“杨教主,这一阵我们丐帮输了,紫衫龙王自然没有脸面留下,至于陈友谅……此人已经逃离此地,鄙帮上下定然全力擒拿,抓到之后交由贵教处置。” 众弟子将传功长老抬走之后,不一会儿,另一帮丐帮子弟已经押着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妇人走了过来,杨易见她满头白发,佝偻着身子,拄着一根拐杖,不时咳嗽几声,真如老年人一般,便是走路也是颠脚外八字,竟然看不出丝毫破绽,她依旧是金花婆婆的打扮。 虽然明教众人已知黛倚丝乔装打扮,易容成了老年妇人,但见她如此模样,都是吃了吃惊不少。 但听其心脏跳动,迈步落地之时的韵律劲道,便知道她一身功力着实不低。 小昭哭泣着慢慢的迎了上去。 黛倚丝身子慢慢站直,伸出手来在小昭头顶抚摸了几下,“不要哭,这不是没事了么?”安慰了几句小昭,她看向明教中人,“殷二哥,杨左使,你们都来啦!” 殷天正道:“韩夫人,你好!” 范遥听到“韩夫人”三个字之后,脸色突变,本来一脸刀疤的面皮变得更为难看起来,身子晃了晃,似乎有站不稳的架势。 众人见他如此,都是暗中叹息,但当着黛倚丝的面,却也不便劝说什么。 黛倚丝向殷天正这些明教老人一一大好招呼之后,这才看向端坐不动的杨易,躬身道:“黛倚丝多谢杨教主搭救之恩!” 杨易摆手道:“好了,既然韩夫人安然无恙,那便好说。”他看向执法长老,“严长老,紫杉龙王你们将她放了,陈友谅你们也答应协助追拿,咱们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是还有一件事需要办一下。” 执法长老问道:“还有何事?” 杨易拍了拍手,对杨逍道:“杨左使,给丐帮各位英雄好汉说一下他们帮内之人做的好事!” 杨逍道:“是!”从怀里翻出一本厚厚的卷册来,念道:“元月二日,丐帮湖州分舵舵主严实堪夜间去当地富户彭云松家里盗窃之时,被人发现,后此人为掩行迹,杀了彭云松一家二十七口,其中彭云松之女彭真真乃是被奸杀而死!” 执法长老身子一晃,喝道:“胡说八道!” 杨逍眼皮不抬,身子不动,继续翻念卷册:“二月,丐帮五袋弟子何种,伙同黑虎谷沟盗匪吴飞杀人劫色劫财,一个月内连作大案五起,杀伤人命共计十五条!” 执法长老怒道:“杨教主,杀人不过头点地,丐帮比斗输给你明教,这个筋斗我帮认了!你又何必泼此污水?” 执法长老虽然一脸怒色,但心中却是信了。他也深知丐帮弟子上万,良莠不齐,难免有做事不检点之辈,明教既然能够当面将犯事之人的名字与所犯之事说出来,那就不怕对质。 便听杨逍继续念道:“三月,山东菏泽分舵十三名弟子夜盗陶城十八家富户,奸杀妇女十六名,拐卖儿童四十六名!” 执法长老见杨逍还要往下念,急忙打断道:“杨教主,我丐帮子弟若真做了此事,我帮定然不会轻饶!这是我丐帮帮内事务,不劳贵教费心!” 杨易笑道:“丐帮帮内事务?”他向杨逍问道:“杨左使,你对这句话怎么看?” 杨逍道:“如今我圣教子弟四面举旗,八方抗元,但凡我圣教所属之地,只要违法乱纪,做了出格之事,那便要依法严办,律条之下,没有什么丐帮子弟、明教教徒,只要该杀就依法杀掉,只要该罚就依法处罚!” 杨易问道:“依你看,刚才你念到的这几人应该如何惩处啊?” 杨逍躬身道:“若按照圣教刚刚立下的律条,当凌迟处死!” 杨易道:“现在这几日处死了没有?” 杨逍道:“已经抓住,还没有处理,正等着教主吩咐。” 杨易道:“杨左使,你这就不对了,你个刚才还说是律条之下没有什么丐帮子弟、明教教徒,只要犯法就一律是罪犯,如今怎么还要等我的吩咐?他们只要该死,那就绝不能让他们多活一天!我之前跟你常说的那一句话你还记着没有?” 杨逍道:“属下尚还记得。” 杨易道:“你来说给我听听。” 杨逍道:“教主常常教诲属下说,咱们明教办事,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一个坏人!” 杨易问道:“还有呢?” 杨逍道:“您还说当逢乱世,需用重典!” 杨易道:“你现在知道怎么办了?” 杨逍道:“属下愚钝,这就吩咐小的们,将这几个罪犯凌迟处死!” 杨易点点头,不再说话。 执法长老心中一凉,知道若是这些丐帮子弟被明教中人以律杀掉,那么丐帮名声便算是彻底毁了,但此时人家占着理,既然丐帮子弟犯到人家手里,做事有如此没有顾忌,死了也是活该,只是区别在于死在谁的手里。 死在丐帮人手里,丐帮完全可以说是铲除帮内败类,若是死在明教手里,这么多丐帮子弟被杀,且都是杀人放火之徒,传到江湖同道耳朵里只能沦为笑柄,这对丐帮的声望可谓是灭绝性的打击。 执法长老正待说话,便听杨易说道:“杨左使啊,咱们今天来此除了将紫衫龙王接走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啊?” 杨逍道:“是!咱们还要杀几个人!” “哦?这里都有谁该杀?” 杨逍道:“第一有一个山西乱石冈的瘌痢头姓刘名敖的人,需要杀掉!” 杨易问道:“第二个呢?” 杨逍道:“第二便是眼前有几个做了不少恶事,依旧身居丐帮高位之人,也须杀掉!” 杨易问道:“先说第一个瘌痢头刘敖,不知这人在哪里?” 杨逍用手一指丐帮帮主史火龙,“便是此人!” 掌钵、掌棒两位龙头见杨逍指着史火龙说他是瘌痢头,都是大怒,齐声骂道:“放屁!放屁!臭不可闻!这是我家史火龙帮主,哪里有什么癞痢头?” 但史火龙自从听到“癞痢头刘敖”这五个字之后,身子便一个劲儿的发颤,哆嗦不停。 便在此时,众人眼前似乎有一道白影闪了一闪,继而风声大作,吹的衣衫烈烈,有几个年轻的乞丐身子晃了晃,竟然差点被这股风带倒。 丐帮众人都不知道刚才说怎么回事,但随即发现刚刚还站在几位长老身边的史火龙不见了! 杨易的声音传来,“杨左使,这位便是瘌痢头刘敖么?我看着怎么不像癞痢头啊!” 杨逍道:“他这是易容之术,假扮的。” 众乞丐寻声看去,只见帮主史火龙被杨易倒提了一条腿,凌空拎起,双手乱刨,却怎么也挣扎不开。 丐帮几个长老又惊又怒,惊的是这魔教魔头竟然如此了得,隔着这么多人,竟然只是用了瞬间便将他们的帮主抓住,怒的是这魔头竟敢如此羞辱丐帮帮主。 几个长老大喝一声,向杨易冲去。 但几人还没冲了几步,便发现杨易将史火龙往上提了提,忽然伸手在他头顶一抓,一块头皮竟然被抓了下来,露出光光的脑袋来,奇怪的是头皮被抓下,却是一点血迹都没有。 几个长老吃了一惊,脚步放缓,看向杨易手中的史火龙。只见杨易又是伸手在史火龙鼻子上一揪,史火龙的鼻子竟然被他揪下了一块,还是没有血迹出现。 杨易哈哈大笑,将史火龙身子放正,在他脸上“啪啪”打了几记耳光,只见史火龙脸上粉尘扑簌簌直落,片刻间面容大变,与先前的样子迥然不同。 杨易嘿嘿笑道:“杨左使,这便是瘌痢头刘敖了吧?” 杨逍道:“确然是他!” 杨易道:“既然如此,那便杀了罢。” 第五十六章立规矩 眼见帮主史火龙在杨易手中忽然就变成了另一个人,所有丐帮子弟都是大哗。 一霎时,执法长老、掌棒龙头几人心中一道闪电闪过,终于明白为什么史火龙与这段时间的表现大异往常,原来此人是假冒的。 掌棒龙头脾气最爆,此时已经到了杨易面前,冲杨易拿住的癞痢头喝道:“你是谁?为何假扮史帮主?我们史帮主去哪啦?” 周颠在旁边乐不可支,嘲笑道:“自家的帮主都能被人调包,嘿嘿,丐帮果然是名不虚传,果然是乞丐窝里是非多,啊嘿嘿……” 杨易将面前的癞痢头扔到地下,问杨逍:“杨左使,此人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杨逍道:“此人杀人夺财,占山为王,做了不少恶事,这还罢了,关键此人与陈友谅乃是同党,这就不得不杀了!” 癞痢头刘敖被杨易提过来之后,脑子迷迷糊糊,一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哭天喊地的叫了起来:“杨教主,几位长老,这不关我事!是陈友谅逼我这么做的,我也不想假扮史帮主,可是不扮不行啊,不扮陈友谅便会杀了我!” 执法长老喝道:“陈友谅让你假扮的?你是谁?” 癞痢头刘敖道:“小的山西乱石冈的大寨主癞头刘敖,有一次不走眼劫杀陈友谅师徒,反而被他们将小的手下杀了个干净,他们师徒本欲杀我,后来陈友谅见我相貌与史帮主有几分相似,便饶了小的一命,一番易容乔装之下,便让我假扮起了史帮主。” 掌棒龙头骂道:“你娘的!我家帮主哪去啦?” 刘敖道:“这个,小的确实不知。不过听陈友谅师徒间偶尔说起话来,好像史帮主已经被陈友谅的师傅杀死了。” 掌钵龙头道:“放屁!史帮主三年前还来信说,他双臂已然恢复,正在精修降龙掌法,他老人家功夫这么高,天下有谁能无声无息的杀了他?” 原来丐帮自帮主耶律齐之后,这降龙十八掌就一直没有人能够修炼完全过,到了史火龙这一代,降龙掌法更是残缺不全,史火龙平生精研降龙掌,也只不过学成了十二掌而已,但也因为过于执着,他内力不够强行修炼,双臂被力道反噬,已经废掉,不得已之下只好隐居山林,坐关疗伤,将帮内事务交由掌钵、掌棒、传功、执法四位长老打理。 史火龙号称金银掌,一身功夫极为高明,天下能杀他之人不出双掌之数,刘敖说他被人杀了,丐帮上下自然不信。 执法长老冲刘敖喝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敖磕头求饶道:“几位长老,小的确实毫不知情啊!” 杨易懒的听他们磨叽,吩咐左右道:“既然此人该杀,杀了便是,磨叽什么?” 执法长老道:“不能杀!先问清缘由再杀不迟……” 但明教上下谁会听他的? 执法长老话未说完,已经有明教子弟手持鬼头刀到了刘敖面前,一刀砍下,登时身首分离,人头落地。 执法长老大怒,“你们怎么把他杀了?” 便在此时,杨易身后明教教众将身边带着的大鼓“嗵嗵嗵”一阵猛擂,执法长老等人听到鼓声正在诧异间,忽然脚底一软,脚下平地陷深坑,一个大大的坑洞就这么突兀在这个小院子的地面上出现,院内所有的丐帮帮众无一例外的陷进了大坑之中。 便是有轻功高明之辈想要纵身起跳,但仓促间哪里来得及,更何况坑底另有机关,大坑下面布满了绳索铁钩,但凡落进陷坑之人,无一例外的都被铁钩钩住,不敢随意动弹。 这大坑底下竟然埋伏有人,见到众人被铁钩钩住之后,劈面就是一包石灰扔出,登时将众人双眼封住,这才一阵棍棒敲下,将众乞丐打得奄奄一息之后,方才取来绳索将他们五绑了起来。 过了一阵,厚土旗众从陷坑之中一一跳出,厚土旗旗主颜垣向杨易道:“启禀教主,这丐帮子弟,已经被旗下兄弟全数擒拿,还请教主吩咐!” 杨易看向杨逍,“杨左使,就按照你刚才的花名册将这些叫花子一一甄别出来,该杀的斩首示众,该罚的绝不轻饶,剩余的叫化儿,抓他们进军营当兵出力!” 杨易笑道:“这些人有大把的力气,又有功夫在身,不思杀敌报国,反而自甘堕落,做起了叫花子,当真是莫名其妙!” 执法长老等人被抬到杨易面前之时,石灰满面,不敢睁眼。掌棒龙头破口大骂:“魔教小人,卑鄙无耻!这等下流手段,你们也用的出来?” 殷天正喝道:“什么叫卑鄙手段?凭你们也配?” 杨逍笑吟吟道:“诸位,刚才咱们论江湖手段,三场比斗,你们全输,便是不用手段,你们又能跑掉几个?况且,刚才我等比斗之后,你们却将陈友谅故意放走,只将韩夫人一人交还,难道欺负我圣教主好说话么?” 掌钵龙头见大势已去,有点服软道:“杨教主,这陈友谅是实实在在不在本帮之内,我丐帮既然答应将此人交给贵教,定然会倾全帮之力捉拿此人,教主又何必有这种动作?” 杨易对他根本不理会。 杨逍疾言厉色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我圣教主在十几天之前已经传言丐帮,让你们务必交出陈友谅与紫衫龙王,你们又是怎么回答的?嗯?” 掌钵龙头默然不语。 杨逍又道:“我家教主慈悲,给了你们多次机会,可你们偏偏不知悔改,今天更是要与我圣教论武比斗,你们比得起么?这假帮主的事情若是我们不说出来,你们能发现的了么?” 见众丐无言以对,杨逍讥笑道:“一群无脑之辈,被一个陈友谅耍的团团转,也配叫做天下第一帮?天下第一废物还差不多!” 执法长老恼羞成怒,“我们现在受制于人,还不是你们说什么是什么?有本事咱们光明正大明刀明枪的干一场!耍这些恶毒手段又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 杨易听的不耐烦,“明刀明枪?你们也配?不用我教百万教众出手,便是杨某一人,也能将你们这些废物尽数杀掉,一群要饭的还装什么英雄狗熊?” 杨易吩咐左右:“这些人该杀杀,该罚罚,不要心慈手软,也不要妄杀好人!” 身后教众得令之后,在杨逍带领之下,将所有丐帮子弟一一甄别出各自身份,时间不大,已经将犯事之人找了出来,丢在了杨易身前。 杨易道:“还等什么?统统杀了!” 明教众人再不迟疑,论刀举剑,“噗噗噗”十几声闷响,犯事乞丐已经尽数被杀。 将这些乞丐们的尸体丢进大坑之内,厚土旗下挥铲如飞,不一会儿便已经将地面填平。 杨易起身道:“传令天下,即日起,但凡我明教所属之地,无论武林中人,蒙元官宦,还是山寨头目,江湖门派,若是有烧杀抢掠之辈,犯我明律之人,一律依法处置,便是我明教人马也不例外!” 左右使者及护法散人齐齐躬身领命。 杨易又道:“派人将丐帮接收,打散所有分舵,换成我明教中人,将恶丐诛杀,壮丐送军,残丐幼丐就地收养,尽量不要饿死。” “告诉天下人,在我明教辖地,就得守我明教的规矩!” 第五十七章古墓传人 将丐帮众人尽数擒拿之后,杨易等人正要离开此地之时,忽听的身后屋顶之上传来几声琴响,几曲箫音,杨易不为所动,吩咐众人道:“走罢,留在此地又有何益?” 但身后有乐器响动,但凡好奇之人定会转头观看,都要看看是怎么回事,也只有杨易功力惊人,在刚才如此噪杂声中早已听到有几人上了屋顶,而且他非但听到有人过来,甚至将来人的功夫高低,武学心法也都一一映在心中,略一沉思已经知道来者何人。 他不想与这人打交道,因此对箫声琴鸣之音无动于衷,只是吩咐众人离开。 但人皆有好奇之心,虽然众人在杨易吩咐之下准备撤离此地,但听到乐音之后还是忍不住向后看去。 只见从后面屋顶之上跳下四个黑衣婢女,每人都抱着一具瑶琴,这瑶琴较正常瑶琴要短上一般,也窄上一半,但文武七弦琴也都悉数具备。 这四个婢女在院内分成四角站立,将手中瑶琴弹了几下,片刻后又有四个白衣婢女跳了下来,这四个白衣婢女一人手中一根洞箫,这洞箫却又比寻常洞箫要长上一倍。 四个黑衣婢女与白衣婢女站成两排,将洞箫吹奏,瑶琴弹起,叮叮咚咚呜呜咽咽琴箫和鸣,说不出的好听。 这明教之中,杨逍、范遥两人乃是博学多才之辈,精通音律,此刻得闻此乐都是一脸陶醉之色,都道:“指法奇特,音律古怪!” 但若论博学,两个杨逍、范遥加起来也比不上杨易一人。 杨易在太师府中从小就学习琴棋书画,虽然不曾有甚成就,但基础却打得极劳,后来跟黄药师交流多日,又与李寻欢把酒论词,此时的音乐造诣早就到了一个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别人听这些婢女弹琴吹箫,音律动人,但在杨易听来也就那么回事,虽然颇有造诣,但与黄药师、李寻欢之流可就差远了,比自己更是不如。 场中八个婢女吹弹了一会儿,一个黄衫女子从两排婢女的夹道中走了过来。 周颠见人家露面的这个气势,不由瞠目道:“这小娘们出场,比咱们教主还要气派啊!” 那黄衫女子耳聪目明,周颠说话声音本就不大,又有乐声夹杂,偏偏她就能听到周颠说了什么,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冷电般扫了周颠一下,周颠身子一颤,便如一盆雪水兜头浇下一般,浑身便是一凉,周颠暗呼邪门,不敢再行多嘴。 黄衫女子看了周颠一眼之后,便不再关注,走了几步到了杨易面前,行礼道:“杨教主何必赶尽杀绝?这丐帮虽然江河日下,帮内弟子良莠不齐,但毕竟是名门正派,行善多而为恶少,您又何必将它打散?留着岂不是更好?” 杨易终于转身,看向黄衫女子,淡淡问道:“留着他们继续害人么?” 黄衫见杨易对自己竟然没有丝毫好奇之心,自己问话,他便答复,平平淡淡似乎与自己是老相识一般,不由得心中好奇起来,“杨教主认得我?” 杨易笑道:“古墓一派传人,天下又有哪个不知?” 杨易话音刚落,周颠便毫无眼色地问道:“教主,这古墓派是哪一派?” 黄衫女子“噗哧”一笑,如梨花初绽,风情动人。她冲杨易笑道:“杨教主倒是消息灵通的很,既然知道古墓派,也定然知道我派与丐帮交情匪浅,我此来便是想求教主手下留人,放了这丐帮众人一马,还请教主高抬贵手饶了他们一次罢。” 杨易摇头道:“别说你来求情,便是杨过、小龙女来了也没有多大意思,姑娘还是请回吧。” 黄衫女子见他轻薄先人,眼中怒色一闪而过,收起来笑容,淡然问道:“杨教主,这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若是被你明教收服,以后江湖中还有哪一门哪一派能够与你明教抗衡?这要是开了一个头,这天下岂不是你明教一家说了算?” 杨易笑道:“不用以后,便是现在的天下也是明教说了算。” 黄衫女子见杨易态度刚硬,丝毫不给情面,叹气道:“杨教主,我古墓派刚刚救了史火龙帮主的女儿,史帮主与史夫人却是已经伤重而死,只留下这么一个女儿,我本想将他女儿交由丐帮众人收养,现在丐帮不存,杨教主,你说我该怎么办?” 杨易见她转身拉出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这小女孩长得狮鼻阔口,两个大板牙从唇下长长伸出,容貌颇为丑陋,此时手持一根绿竹杖,依偎在黄衫女子身边,有点不敢与明教众人对视。 一众被擒的丐帮子弟闻听教主身死,女儿却给人带来了,纵然被俘,但心中依旧牵挂,执法长老闭着眼睛大声问道:“这位女侠,你是何人?我家帮主真的不在了么?他是被谁所伤?你可知怎么回事?” 黄衫女子见丐帮众人人人带伤,脸上都被洒了一层石灰,皱眉道:“杨教主,凭你明教的实力,想要堂堂正正的打赢丐帮,也费不了多大力气,何必行这种小手段?” 杨逍接口道:“既然小手段有用,我等又为何非要堂堂正正?” 黄衫女子叹了口气,不再理会杨逍,对绑在地上的执法长老道:“史帮主在他闭关之地,与一个老者发生了冲突,两人硬拼了十二掌,最后老者吐血而走,史帮主却是被对方掌力震碎五脏,不几日便死了!” 掌棒龙头道:“女侠可知那老者是谁?” 黄衫女子道:“后来史帮主留言说,伤他之人乃是混元霹雳手成昆。” 黄衫女子说出成昆这个名字之后,无论明教众人还是被俘群丐,都是悚然动容,当年就因为这个成昆与金毛狮王谢逊师徒之间的龌龊事情,才使得谢逊性格大变,狂性大发,杀了不少武林好手,闹得无人不知。 众人虽然对谢逊恨之入骨,但对成昆也极为痛恨,若不是此人强奸谢逊老婆,灭了谢逊满门,谢逊也不会发疯,后面也就不会出现这么多的惨事。 此时听说成昆出手露面,众人都是一惊,杨逍、殷天正等人曾吃过成昆老大的亏,都对成昆恨之入骨,此时听到他的名字,无不愤恨,周颠骂道:“他娘的,早晚杀了这个奸贼!” 丐帮掌棒龙头骂道:“他娘的,这成昆为何杀我帮主?” 黄衫女子道:“此事史帮主也极为不解,他与成昆素不相识,两人无怨无仇,到死都不知这成昆为何杀他。” 黄衫女子道:“直到我查到陈友谅原来是成昆的徒弟之后,有查到有人冒充史帮主,才明白这成昆师徒所谋者大,原来是要控制丐帮,后来假帮主瞒住你们之后,他们竟然还想染指明教,好在杨教主精明过人,杀伐果断,方才没有中计。” 黄衫女子说到“杀伐果断”四个字时,一脸揶揄之色,看来对杨易的杀性之重,颇有点不以为然。 丐帮众人听了黄衫女子之言,都是羞愧难当,偌大一个丐帮,竟然被人家师徒俩骗得团团转,这比被明教抓了他们更让他们觉得丢人。 杨易看向黄衫女子,“这成昆杀了史火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黄衫女子道:“半年前的事情了。” 杨易笑了笑,“这老家伙倒也不简单,在我手中逃了性命之后,竟然还能这么生龙活虎,我倒是有点小觑他了!” 黄衫女子好奇道:“怎么?杨教主与这个成昆交过手?” 杨易笑道:“也算是交过手罢,他没死那是再好不过。”扭头吩咐属下,“将掌钵龙头与掌棒龙头留下,其余丐帮子弟都带走!” 见黄衫女子张口欲言,杨易道:“这位大姐,我留下两个长老来照看史帮主的爱女,两个武林好手来照顾他,这面子足够了罢?” 黄衫女子皱眉道:“只是放了两个长老?这丐帮岂不是还是要散了?” 杨易道:“本就是让他们散掉!一群要饭花子能有什么用?上不能保家卫国,下不能除暴安良,只知伸手讨要,不事生产,要他们又有何用?不杀了他们,便已经是仁至义尽!” 黄衫女子一时间无言以对。 杨易不再理会此女,将掌棒龙头与掌钵龙头拉倒身前,手指轻轻在他们双眼承泣穴上点了一下,一股柔柔的气劲涌出,已经将两人眼帘内外的石灰顶了出来。 人体诸多器官之中,眼睛最为柔弱,里面的经脉也最为纤细,但杨易这么随手一点,一股内力却是在两人双眼中涌动了一番之后,眼部经络却是丝毫无损,犹如清风吹面,净布擦脸,待到两人睁眼后,两张老脸已经变得干干净净,石灰早已飘散四逸,不复存在。 杨易不再多说,吩咐众人:“走罢!” 掌钵龙头与掌棒龙头在后面大声道:“杨易!你明教不按武林规矩办事,强抓我丐帮子弟,杀我丐帮中人,难道就不怕武林中人唾弃么?” 杨易笑道:“武林中人?再过几年,还有没有江湖帮派还得另说。” 第五十八章单人独剑困少林 眼看明教众人就要把丐帮众多乞丐全数带走,丐帮掌棒龙头与掌钵龙头虽然恼恨异常,却也不敢伸手阻拦。因为他们知道,拦也拦不住,反而平白惹人嘲笑,更何况老帮主史火龙的女儿还需要他们照料,此时保全自身才是最佳选择。 但眼看着诸多兄弟被他们绑走,心里总是不甘,瞪着红通通的双眼看着明教众人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两人方才转过身来,向古墓派黄衫女子拜谢,“多谢女侠相助之恩!这孩子就由我们老哥俩照顾吧。” 黄衫女子似乎正在呆呆出神,掌钵龙头与掌棒龙头喊了几声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抬眼四顾之后,忽然问道:“咦?明教众人怎么不见了?” 掌钵龙头大奇,“他们刚刚将我帮内帮众尽数带走,你没有看到么?” 黄衫女子神色大变,她刚才似乎看到杨易对着自己扬了一下手,紧接着便感到后颈上微微一痛,身子便是一震,脑子里随即一片空白,等到回过神来之时,杨易等人竟然早己离开了!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失神片刻,哪知道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 想到刚才后颈上的微微痛楚之感,又想到杨易刚才微笑抬手的动作,黄衫女子身子晃了晃,差点立足不稳,心中惊骇难言:“肯定是他倒的鬼!这到底是什么功夫?他若是想要杀我,我岂不是早就死了?” 黄衫女子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脑中混乱心如乱麻,无暇理会掌钵、掌棒两位龙头,将史火龙的女儿史红石交给两位长老之后,吩咐黑衣白衣八位婢女,“小菊、小兰,随我回去!” 她吩咐之后,举步便行,走了几步便觉得不对劲,回头仔细看去,只见八个婢女站成两排,抱琴端箫一副随时就可以吹弹的架势,但双目飘忽,神游天外,浑然不知外界状况。 黄衫女子心中更为吃惊,身子一晃,一缕青烟一般围着八个婢女转了一圈,在她们肩头每人拍了一掌,收掌之后,依旧回到原处,再次喝道:“小菊,小兰,随我回去!” 八个婢女对刚才的状况似乎一无所知,身子被黄衫女子轻轻拍了一下之后,已经回过神来,此时听到小姐吩咐,都齐齐应道:“是!”转身走到了黄衫女子身边,丝毫没有觉得刚才有什么异常,对她们来说,似乎刚才只是过了一恍惚的时间。 黄衫女子见这几个婢女神态一如往常,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不由粉脸煞白,越想越惊,看向身边的掌钵、掌棒龙头:“二位,你们也看到了,我和这几个婢女不知不觉的就着了人家的道了,连人家怎么出手都没有发现。这杨易竟然恐怖如斯,两位还是打消了报仇的心思罢!” 不待两位长老说什么,黄衫女子已经迈步前行,飘然而去。远处几声琴鸣箫音刚刚响了几声,便被黄衫女子呵斥的停了下来,好像再无出场时的风度气质,颇有气急败坏之意。 掌钵龙头与掌棒龙头在黄衫女子掌拍婢女之时便已经知道她是一个大高手,看她由怔然而变精明,由精明而变恐惧,由恐惧而劝阻两人打消报复之心,两位丐帮长老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绝望之色。 良久之后,掌钵龙头叹道:“先把帮主的孩子安顿好再说吧。” 至于向明教找回场子的事情,两人却是提都未提。 几天后,丐帮被灭之事轰传天下,武林震动。 “什么?丐帮被明教一网打尽,整个儿被灭掉啦?” “魔教气焰竟然如此嚣张?” “这么大的丐帮说灭就灭了?我不信!” …… …… 随着丐帮被灭的消息传来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那便是杨易所说的明教的规矩。 天下武林人物,无论哪个门派,只要在明教属地之内,就必须要服从明教所立的律条法规,任何人只要违法乱纪,那便要依法处理,不管你是少林弟子还是武当门徒,人家下手毫不含糊。 七月初,牵牛派掌门胡上树,因为滥杀无辜,被擒杀。 七月中旬,万恶谷、崂山派、上清宫、青城派、五羊观、大悲寺等门派因为不服明教管辖,被明教左右使者连同两个法王,率众打破大门,抓了掌门之后扬长而去。 之后一路横推,但凡明教所辖之地,只要有不服的武林门派,其派内掌门长老无一能逃,悉数被明教众人擒获。 一个月的时间,二十三家武林门派已经被明教拆散。 七月底,八月初。 明教圣教主令传天下:要于九月初九召开武林大会,地点便在嵩山少林门前。 到时候在大会之上,有些门派被抓的掌门长老,有可能会被释放归原,到时候还要让武林群雄见识一件大事。 自从百年前郭靖大侠举行过两次武林大会之后,一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有资格有本领号召群雄,召开大会。 现在明教教主威震中原,名达八表,他说要召开武林大会,天下还真没有几个人敢抗拒不去的。况且这还是百年来的第一场大会,到时候三山五岳的好汉,五湖四海的英雄,齐聚一堂,这是何等隆重之事,哪一个门派不想见识一下? 因此在接到明教请柬之后,鲜有不去之人。 但有一件事情武林中人不太清楚,虽然杨易说大会召开的地点就在少林门前,可少林寺一干僧众却是最后才知道。 因为杨易已经堵在少林门口十多天了,十多天内,少林弟子一个都没有出寺。 一个月前,少林寺便已经接到明教传信,让少林交出空见之徒圆真,说圆真便是谢逊之师混元霹雳手成昆,并对少林众人一再说明:此人阴谋算计明教,勾结鞑子,为祸中原,实乃是明教必须铲除之人。要少林寺务必交出此人。 但少林立寺千年,一向不曾服人,纵然明教势大,他们又岂能就此服软?何况圆真最善伪装,面对少林僧众的质问,他一一辩驳,回答的头头是道,毫无破绽,这样一来,少林寺又怎能将他交给明教处置? 佛教之人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成昆有悔过之心,出家皈依佛门,这在少林僧众看来便已经与世俗断了干系,以往种种恩怨应该尽数抛却才是,何必又要扯出陈年往事,徒费心神。 最重要的是,交人事小,少林脸面事大,若是少林这么屈服与明教,那么这“禅宗祖地,武学之源”几个大字未免成了一个大笑话。 因此明知明教不好惹,但寺内众僧还是咬牙坚持不将圆真交出。 他少林影响极大,所谓天下功夫出少林,天下武学门派或多或少的都会与少林有关系,明教敢将丐帮灭掉,但却绝无可能将少林也灭掉,此时明教抗元,正是整合人心之时,少林僧众倒也有这个底气。 将拒绝的意思回复给明教来人之后,过了几天,明教教主单身赴寺,独立门前,开始堵门。 第五十九章三只老乌龟 “方丈,此事如何是好?这魔教教主堵住山门我寺内僧众出门都要从后山绕行,这是千年以来未有之事,须得想个法子劝他下山才是!”少林空智神僧见杨易久坐寺门,堵门要人,心中羞恼无比,却又无计可施。 少林方丈空闻一脸愁容,“阿弥陀佛,这位杨教主神功惊人,遍观全寺又有谁能抵敌得住?若是不将圆真交出,恐怕话说的再多,也无济于事。” 空智道:“总不能让他这么将寺门堵住,这转眼间旬日有余,我少林弟子现在若是出门,须得跳墙才行,这要是传了出去,我少林颜面何存?” 空闻道:“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通,此事委实难办。” 空智丧气道:“难道打水买面也得偷偷的下山不成?” 空闻道:“且忍几天,我去找三位师叔商议一下。” 空智道:“即便是三位师叔出面,难道就能胜过杨教主么?” 空闻道:“总得试一下再说。” 与少林寺内僧众都是一脸愁容不同,此时杨易躺在摇椅之上,手拿酒壶,时不时的灌上几口,清风吹衫,白云在望,神态悠闲自在,说不出的潇洒舒适。 椅子就摆在少林寺的大门门前,在大门一侧还摆有两个烧烤架子,两个明教教徒正在忙忙碌碌的烧烤东西,鸡翅、羊腿、韭菜、猪排,在烧烤架上翻转不休,油脂滴在银炭之上,不时发出“滋滋”声,孜然香气与烤肉味道被山风吹拂,沿着大门上被打出的大洞不断的钻进了少林寺内。 少林和尚持戒甚严,不食酒肉,此时酒肉香气飘进寺内,实在有点乱人心神,扰其定力。 当真是佛祖门前吃酒肉,菩萨身边造杀声。 小昭拿着团扇站在杨易身边不时的为杨易倒酒斟茶,扑打蚊虫,眼看天色不早,轻声问杨易:“教主,咱们今天的晚饭还要在这门前吃么?” 杨易笑道:“吃,当然就在这吃,自古以来能在少林寺前吃酒杀生的又有几个?有此良机,怎能不好生体验一番?” 小昭抿嘴笑道:“教主,咱们这样真的好么?” 杨易道:“好不好咱们说了算!” 正在这时,他们身后少林寺大门轰然打开,一群和尚手持戒刀长棍涌了出来,只是还未迈过门槛,便被杨易伸掌虚推,全数震飞了出去,跌进院子里痛呼不止,“喀嚓”声中也不知断了多少骨头。 小昭等人已经见怪不怪,这种情形这几天他们见的多了。 在一干僧众痛呼声中,一个白须白眉老僧走到院中,向地上众僧喝道:“圆性、圆通,是谁让你们冲撞杨教主的?人家杨教主是何等人物,也是你们能招惹的?还不赶快退下!” 地上一个胖乎乎的和尚大声道:“空明师叔,这魔头堵我寺门这么多天,在我寺门前吃酒杀生,毁谤我佛,我寺内众人怎能容他?要我说,大家一股脑的涌出去,合力打发了他就是!跟这魔头还讲什么江湖规矩?” 空明沉声道:“人家杨教主独身一人转战千里,杀人盈万,咱们少林寺几百僧众能挡得住么?要比人多,人家明教百万教众,遍布天下,你又怎么比?” 胖和尚圆性道:“那又怎样?就这么受这个窝囊气?” 空明默然良久,道:“能让咱受气,那是杨教主看得起咱们!” 圆性、圆通几人深深吸气,道:“就让人家这么堵着?” 空明不答,只是道:“你们几个先回戒律院领罚,没有方丈吩咐,谁也不能出寺!” 圆性、圆通几人蹒跚爬起,恨恨而去。 空明走到杨易面前,躬身合十道:“杨教主,少林寺本是佛门清净之地,你是未来天下之主,又何必为难方外之人?你这几天屡次伤我僧众,又毁我寺门,不让进出,虽然压了我少林一头,但行事如此霸道,传到江湖上去,未免有点不太好听。” 杨易笑道:“我行事霸道名声不好,少林寺窝藏奸人,藏污纳垢的名声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空明怫然不悦,“杨教主,我少林僧众一向慈悲为怀,济世救人,这藏污纳垢四个字又从何说起?” 杨易道:“圆真奸杀谢逊之妻,杀了他全家老小,后又勾结鞑子,为祸中原。嘿嘿,你们少林窝藏此人,隐匿不交,这藏污纳垢四个字难道我还说错了?” 空明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圆真师侄虽然造孽不少,但既然幡然悔悟,杨教主又何必赶尽杀绝?” 杨易道:“去你娘的幡然悔悟!他这些年来杀人放火,作恶多端,你少林寺难道一点不知?”忽然伸手,已经将空明脖颈掐住,猛然一扔,空明身子炮弹一般的飞向半空,竟然旗花火箭似的过了大雄宝殿的殿顶,继续向寺内飞去。 片刻后,躯体落地的沉闷声响起,似乎地面都颤了三颤,后院里惊呼声不绝。 “师叔,你怎么样了?” “是魔教教主干的么?” “咱们跟那魔头拼了!” 空明虚弱的声音响起,“都回去!先把我抬到药师殿里再说,千万不要再惹怒杨教主……” 慌乱声响了一阵之后,和尚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看来已经将空明抬向了药师殿。 杨易迈步进院,站在大雄宝殿匾额之前,负手而立,静待来人。 果然,过了一阵子之后,少林空智大师一脸铁青的走到了杨易面前:“杨教主,方丈师兄有请!” 杨易道:“怎么?空闻怎么说?这是要将成昆交出来么?” 空智沉声道:“交与不交先胜得过我三位师叔再说!” 杨易笑道:“你三位师叔?哦,是渡难、渡劫、渡厄三个老不死的么?” 空智大惊,少林渡厄、渡劫、渡难三人,在少林隐居几十年,向不外出,除了少林僧众之外,天下无人得知,没想到自己刚刚开口,杨易便已经知道他三位师叔是谁。这明教的探子难道就如此了得?连这种事情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当真令人思之心惊,当下看向杨易:“杨教主好手段!看来对我少林关注已久,看来连我三位师叔的消息也瞒不过贵教的眼睛!” 杨易见他身子略微发颤,想来吃惊不小,笑道:“这三个老废物,当年被阳顶天打得落荒而逃,不敢见人。这些年来一直做乌龟缩头不出,怎么这几天又有胆子将脑袋从龟壳里面探出来了?” 空智大怒,转身道:“你也是一教之主,说话如此刻薄,也不怕别人耻笑么?” 杨易道:“你问问天下有谁敢笑我?” 第六十章陈年旧怨 空智被杨易一番话说的怒火满胸,偏又不知如何应对。 如今明教势大,各地教徒起兵抗元,八方响应,“光明圣教主在世明尊杨易”这个称呼响彻中原,威名赫赫,无人不晓。日后若是抗元成功,不出意外的话,杨易便是面南称帝之人。 人家还真有这个底气说大话。 空智将杨易看了又看,点了点头:“杨教主豪气干云,老僧不知如何评说,且随我见一下三位师叔再说罢!” 说完转身便走,再不回头。 杨易笑道:“终究还是要做一场才行!” 空智径直前行,并不答话。 杨易跟着空智一路向里走,沿途僧众看到杨易,无不怒目而视,更有几个和尚将手中禅杖不住顿地,发出咚咚咚的响声,看向杨易面容不善。 杨易哈哈大笑挥手道:“吆,几位大和尚这是奏乐迎宾,夹道欢迎么?大伙儿何必如此隆重?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几个白眉老僧闻言,气得胡须飘飞,身子抖动,不住念佛。 但纵然这些和尚再生气,对着杨易却也不敢放肆。一是因为方丈有令不得为难杨易,二是杨易的厉害他们这几天早有体会,也只是装出一番义愤填膺的样子来,真要说动手,有这个胆气的却也不多。 空智在前面却是八风不动,面无表情。 走到寺院后门,待到穿过后门欲要下山之时,杨易问道:“你三位师叔不在寺内?” 空智道:“不在此山,而在另一座山头。” 杨易驻足道:“既如此,让他们来见我!三个老僧也值得我翻山越岭前去求见?” 空智道:“杨教主来我少林要人,难道还要我三位师叔亲自恭迎才行?” 杨易道:“我是来要人,而不是来求人!” 空智怒气上涌,再也忍耐不住,明知不是杨易的对手,还是出手拍向杨易:“好魔头,老衲拼却性命不要,也要与你斗上一斗!” 杨易见他踏步出掌,威风凛凛,本来愁眉苦脸的模样反而正常了几分。右掌未到,左掌已经跟着拍来,威势极为惊人。 杨易伸掌相迎,笑道:“少林七十二绝技,你修成了十一门,我正想见识见识!”他这一句话说完,已经连接了空智十三掌。 别看空智个头不高,瘦小枯干,嘴角下垂,一副早夭的苦相,但手中功夫却是俊的很。呼呼十几掌拍出之后,跺脚收掌,换掌为拳快如闪电般猛轰几拳之后,又化拳为指,疾点杨易周身大穴,片刻之间,他已经换了好几套功夫,有指法,有掌法,有拳法,也有腿法,无不精妙非常,威力不凡。 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千百年来无有人能练成十二项以上,而这空智虽然也没有超过十二项,但却修习了十一项之多,少林四神僧“见闻智性”,这空智的功夫比空性的龙爪手还要高明几分。 但即便他将七十二绝技尽数修成,也未必能与杨易抗衡,何况他也只有修成十一项的资质功力。 杨易与他翻翻滚滚拆了上百招,将他所修的十一项少林绝技尽数见识完全之后,方才轻轻伸手,将他拿住。 空智被杨易拿住之后,暗叹一声,道:“杨教主,我一连攻了你一百一四三招,没有一招能触碰到你,而你只是随手一抓便将我抓住,这等手段我三个师叔也决计没有,就凭你这份本领,确实有资格让我师叔前来见你!” 杨易笑道:“你三位师叔如今在哪座山头?” 空智道:“就在斜对面那座山上。” 杨易极目远眺,向对面看了几眼,问道:“可是峰顶只有三颗大树的那座山头?” 空智闻言,惊骇难言,此时红日西坠,天已黄昏,这明教教主杨易竟然能看清对面山顶上的一应事物,连峰顶上的三株大树都能分辨出来,这等目力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杨易又问了几句,空智方才回过神来,涩声道:“三位师叔确实就在那里。” 杨易道:“那就好!现在既然活动开了,懒得再等他们见我,我现在便去会会他们!”抓住空智脖颈,伸手一挥,已经将他扔进少林寺内。 不管少林寺内如何反应,杨易看准对面山峰,迈步下山,向对面山峰走去。 少林后山野草丛生,虽有路径却也难行,但对杨易来说,却是如履平地,他踩在草叶花苞之上缓步疾行,看着没有迈出几步,但转眼间已经踪迹皆无,消失不见,直如山魈鬼魅一般。 对面的小山头更是无有路径,乱枝杂树,一片荒凉。 待到杨易到了峰顶之时,天色已经全黑。 这小山山头光秃秃平坦一片,只有三株巨大的松树呈品字形立于当中,老松枝干苍虬,曲折如龙。 这三株大树,一个在东北角,一个在西北角,一个正南方,势成三角,天然阵势。 杨易走到山顶之上,已经听到三个心脏的跳动声,这声音正由三株大树中传来,又有呼吸声若段若续从中传来,几不可闻。只听这声音,果然是三个大高手。 而这三个大高手却是藏身于树干之中。 此时三株松树中有正有声音传出。 正南方松树树干内有一道苍老的声音道:“两位师兄,刚才圆真徒孙说如今明教教主阳顶天已死,又出来一个比阳顶天更厉害的小魔头,我却是有点不信。” 东北角处大树中传来的声音同样苍老,“圆真一人之言不足信,然则空闻师侄亲来说明,又岂能有假?” 南面之人道:“这魔教何时如此猖狂了?竟然敢堵我少林大门,当年阳顶天也不敢如此,难道如今我少林已经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空闻这个方丈是怎么当的?” 西北角处声音传来:“不曾想这阳顶天竟然已经死了多年,我这瞎眼之仇却是难以报了,我等苦坐三十多年苦禅却是有点无功。”这道声音里饱含了无穷的恨意与遗憾。 南面之人道:“善哉,善哉,师兄,这深仇大恨,便记在这新任小魔头身上罢!他既然当了魔教教主,就得把前任教主的恩怨一并接下。” 西北角处之人道:“不错,魔教中人作恶多端,这小魔头断然不能留下!” 西北角处声音道:“两位师弟说得是,这等深仇大恨,一并算在这个新任魔头身上便是。空闻师侄把他夸大成了当世无敌之人,着实令我好奇,不知到底是何等样的青年高手,才能令空闻师侄如此心折敬畏?倒是真想见上一见!” 南方之人道:“不错,前几日听圆真徒孙说了一些此人的事迹,虽说夸大,但也应有三分属实,确实想要见一见此人。” 三人正说话间,忽觉有异,猛抬头光看,只见月光透林,树影斑驳,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竟然多了一个人,那人仰天看月,负手而立,笑道:“你们就这么想要见我么?” 第六十一章峰顶夜战 渡厄、渡难、渡劫,三人乃是少林寺硕果仅存的几个大高手,一身功力之高,天下已然罕有匹敌之辈,以他三人的修为,方圆三丈之内,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不能逃过他们的耳朵,便是风吹草动,落叶飞花,也瞒不过他们的感知。 纵然此刻乃是夜晚,但对于他们三人来说,昼夜之分实在是区别不大,其实夜晚安静,更能感知身周。 但面这人就站在三株大树中间,距离三人不足一丈,且还是在三人正前方,三人偏偏就没有发现他是何时来此。 这一惊非同小可,饶是三人闭关多年,心神早已古井不波,但此时也是忍不住身子一震,感到难以置信。心神不宁之下,内息外露,栖身的三株大松树树干晃动不休,松针下雨一般簌簌落了一地。 杨易站在三株大树中间,早已经三个老僧的样子看得清楚,原来三株大树被人在树干中间掏出了一个大洞,恰容一人端坐,三人此时就端坐在树干之内,杨易发话之后,正南方的一个老僧震惊之下,霍然站起,他所端坐的树洞本就不高,他他若只是坐在里面空间还有富裕,但此时猛然站起,身子已经高过树洞,但听“喀嚓嚓”几声,已经将存身的树洞向上顶出了一个大大的裂缝。 西北角处端坐的老僧喝道:“渡劫,沉心静气!” 站起来的老僧听到师兄断喝,心头一个激灵,立时发现自己状态不对,急忙向下抽身,重新端坐树洞之内。 西北角处的老僧心头也是狂跳了几下,方才回复正常,想到刚才面前之人说的那句话,已然明了此人身份,深深吸了几口气,勉力压下心中震惊之情,缓缓问道:“可是杨教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杨易笑道:“不敢,不敢!” 西北角处的老僧森然道:“魔主如此功夫,天下难道还有你不敢之事?” 月光倾泻之下,杨易见这老僧虽然只有一个眼珠,但听呼吸,辩心跳,三人之中,他的功力却是最深,又听其余二人喊他师兄,便已经知晓了此人的身份,问道:“你可是渡厄?” 渡厄道:“不错,我是渡厄,难为杨教主还知道世间有老衲这么一号人。” 杨易道:“缩头乌龟做成阁下这样的,也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杨易这句话刚刚说完,便觉四周气流有异,三株大树处同时有一根铁索无声无息的向他席卷过来,这三根铁索色呈乌黑,隐藏夜幕之中极难发现,更为惊人的是,这铁索来势奇急,偏偏没有半点声息发出,行云流水,返照空明。 杨易大笑,“有意思!”他身子不动,双手一伸,已经将东北、西北两面铁索抓住,正南方的铁索眼看到了他背脊之时,索头忽然如同触碰到了一个抹了油的大球一般,竟然没有击在实处,沿着杨易身子一侧向前游了过去,最后撞向了杨易手中的两条铁索。 火星四溅中,铁索相撞的声音轰然响起,三条铁索被杨易挪移力道牵引受力方位之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起,三条铁索相撞之后,三位老僧便知不好,急忙收力,但杨易的挪移之法何等巧妙,待到他们发觉之后,三僧的内劲已发,已然收之不及,纵然反应急速,三人还是隔着铁索硬拼了一记。 三位老僧功力极高,这一下内劲互拼,三人都是身子巨震,正南方的渡劫老僧功力略次,定力也浅,身子猛然后仰,后背已经将倚着的树干震穿,本来只是挖了一个树槽的大树,变得前后通透起来。 杨易此时早已脱离三根铁索的包围,迈步向前,直奔渡厄。 渡厄见他前来,虽然讶异,但并不慌张,手一抖就想收回铁索,同时左掌拍出,击向杨易。 他们师兄弟三人,闭关三十来年,早就练得心意相通,一人动而三人齐动,渡厄手一抖,其余两人便知他想将铁索收回,三人齐齐运劲后收,欲将铁索拉回。但三人只是这么一抖,便发现不对,三条铁索的头子竟然已经绕成了一团,不知什么时候交被打了一个死结,急切间竟然不能抽回。 杨易刚才用挪移乾坤之法牵引三方内力,但最后给铁索打结用的却是太极妙理,挥手间三根铁索彼此碰撞纠缠浑然成圆。 此时渡厄一掌拍出之后,便已经知道铁索不能立时抽回,右手又是一抖,不再用力,将三根铁索的问题交由两位师弟处理,他的左掌已经要拍到了杨易身上。 杨易见他这一掌拍出,势大力沉,手掌未至掌力已达,比之空智的金刚掌法可要厉害的多了,当下挥掌前迎,笑道:“这便是须弥山掌么?” 两人都是虚空拍掌,手掌并不相交。 半空中两股劲力相接,陡然一声炸响,平地起风,灰尘四起,渡厄大喝一声,再也无法端坐,身子后仰急退,已经撞穿了树干,翻了一个筋斗之后,站在了树身之后,一脸骇然。 刚才渡厄打出的那一掌叫做“须弥山掌”,这须弥山掌只有一式,劲道如排山倒海,威猛无俦。寻常少林高僧若是想用这一招,须得运气半天,方才能够打出,而渡厄此时坐关三十多年,一身功力达到了一个极高深的地步,方才能随心用出。 他这一掌拍出,满以为能将杨易阻上一阻,岂知杨易不闪不退,挥掌相迎,丝毫不惧。 渡厄修行了将近百年的苦功,面对杨易虚劈一掌,竟然招架不住,身子不得不后仰倒退,避开杨易这随手一掌。 同样是随手一掌,两人高下立分。 渡厄站立树后,点头道:“杨教主果然了得,老衲远远不及,这身功夫不是阳顶天传授的吧?” 杨易道:“他也配当我师父?” 渡厄愣道:“不错,阳顶天教不了你!他虽不是你师,你也不应对前任教主如此不敬!” 杨易道:“便是不敬,那又如何?” 渡厄道:“果然魔教中人,无有人伦纲常!” 便在此时,渡厄感觉铁索索头抖了一下,知道两位师弟已然将铁索解开。他面色不动,穿过树干站到杨易面前,“魔主,再接我一掌!”举掌前拍,同时铁索后卷,缠向杨易腰间。 其余二僧的铁索忽然绷直,如枪如矛刺向杨易,一刺后心,一刺右肋。 杨易依旧挥掌相迎,右手拨弄右肋铁索,使它不由自主的撞向背后袭来的另一条铁索,对面前渡厄笑道:“一个破铁链子,三位玩的花样倒是不少啊!” 第六十二章战利品 “当啷”声中,刺向杨易的两根铁索又绞到了一块,此时渡厄的一式须弥山掌已经拍了过来。与前面一掌不同,这一掌渡厄全力施为,不敢在保留半分实力,同时手中铁索如同游蛇一般悄无声息的抽向杨易。 便在此时,杨易伸手抓向刚刚绞在一起的两条铁索,猛然一抖一扯,他这一抖,便将手持铁索的渡难、渡劫两个老僧震得虎口流血,兵刃离手,这一扯之下,离手的两条铁索索头抬起,闪电般将两个老僧拦腰缠绕起来,风声呼呼之中,两根铁索的主人已经被他拉出了树洞,直直飞向渡厄,而杨易却飘身远退,躲过了渡厄铁索的回绕一击。 杨易这一拉一扯,快如闪电,直到将渡厄的两个师弟拉到了渡厄掌前之时,渡厄这一式须弥山掌掌力才刚刚发出。 渡厄反应也是极快,他们三位师兄弟心意相通,震惊之下,手中却丝毫不乱,渡厄收力不及前拍之时,他飞在空中的两位师弟也同时出掌互相对了一掌之后,借力后翻,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渡厄拍来的全力一击。 但杨易手中的两根铁索却并没有松开,见两僧躲开渡厄一击之后,两手将铁索又是一抖,缠在渡难、渡劫腰间的铁索忽地如蛇般翘头而起,将两僧震飞之后,并立如矛刺向渡厄。 此时成了渡厄一人面对杨易。 眼见两根铁索绷得笔直,点向自己,渡厄虽然不知杨易为何对这两根铁索的掌控比自己三人还要高明几分,但却明白不能让这两根铁索临近己身,否则自己不死即伤。他手中铁索尚在,急忙将手中铁索迎了上去,意欲搭截住刺来的两根铁索,但手中铁索刚刚迎到半空,两根刺来的铁索忽然力道全消,软蛇般坠向地面,他这凌空一索,已然抽空。 渡厄暗叫不好,急忙闪身后退,但此时坠地的两根铁索索头已经从地面已经疾射过来,他再也躲避不及。 眼看渡厄身死命消之时,他的两个师弟飞扑上前,一人截住了一根铁索,拦住了杨易这致命一击。 闷哼声中,渡厄的两个师弟被杨易两根铁索震得身子狂颤,浑身骨骼密集爆响如炒豆,眼看便要坚持不住,此时渡厄得此喘息之机,回过神来之后,伸手与两位师弟相握,三人内力同处一源,最善合击,三方内力汇在一起终于顶住了杨易这一震之力。 此时杨易已经走到了三人身边,笑道:“不赖,三人合力,比得上三丰真人。”伸掌前拍,掌影重重,瞬间拍出三掌,渡厄三人每人分他一掌,三掌过后,杨易身子不动,渡厄师兄弟三人却是接连退了好几步,待到停下来时,三个人同时后背一震,竟然都退回到了各自原来的大树上,背脊贴树,力道卸在大树之上。 大树摇晃不休,松针下落如雨。 他们三人与杨易对掌之时,距离背后大树有近有远,然而被杨易逼退之后,竟然同时靠在大树之上,杨易这三掌功力的拿捏之妙,若不想还好,三人都是绝顶高手,越想越惊。 渡厄功力最高,杨易对他出手最重,此时背贴树干,嘴角流血,冲渡难、渡劫两人喝道:“金刚伏魔!” 渡难、渡劫两人立时明白师兄的意思,三人同时长啸一声,将杨易围困在当中,口宣佛号,围着杨易疾走不休,猛然间同时出掌,三人力成浑圆,掌力如同一个看不见的圈子一般,将杨易束缚在包围圈中,慢慢收紧。 他们师兄弟三人,闭关三十年来,所修行的一套合计阵法,便叫做伏魔金刚圈,这套阵法运用起来时,用兵器亦可,空手也行,威力极大,乃是渡厄被阳顶天当年戳瞎了一只眼睛之后,特意从藏经阁里找出来的一套三人合击的阵法,最能炼魔困敌。 “好!” 杨易身周压力顿生,笑道:“这才像个样子,虽然比不了武当真武七截阵,但已经极为了不起了!” 说话间,将手中铁索抛到一边,“咱们空手对空手,我不占你们便宜!”双掌急错,一拍一粘,将三僧的掌力在左右手之间牵引了一个圈子,身子侧转了一下,这股力道已经击向空处,这三人合力,力道刚猛之极,气劲打到地面之上,碎石横飞,声势惊人。 杨易赞道:“果然了不起”身子滴溜溜转了一个圈子,将三僧逼得后退几步,将包围圈扩大了几分,杨易变掌为拳,猛然身子凝立如山,中正不偏,恰如嵩山直立,古木顶天,举臂挥拳轰向三人,“接我一招定江山!” 空闻方丈得知杨易奔向后山之后,找来空智问道:“师弟,你刚刚与杨教主交过手,你觉得师叔们胜算如何?” 空智被杨易掐着脖子扔进寺内,摔到地面之上已经昏迷,直到此刻方才清醒,见空闻询问,急道:“正想告知师兄,这魔教杨教主一身功夫深不可测,实非人力所能抵挡,三位师叔功夫虽高,也决计不是对手!” 空闻楞道:“三位师叔联手,纵然不能取胜,但是即便是败了,也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师弟何必如此焦急?” 空智道:“这杨易杀心极重,万一打发了性子,他背上又有倚天宝剑,真要是想要杀人,我们这三位师叔恐怕真的抵挡不住。” 空闻脸上冒汗,起身道:“赶快将师兄弟们叫来,咱们一起为师叔掠阵!” 少林寺空字辈高僧也有十多个,功夫都是不低,集合之后,看在空闻的带领下,急速赶向对面山头。 十来个老和尚心中焦急之下,运起轻功,窜蹦跳跃,一路疾行,堪堪到了渡厄几人所在的山顶之上时,便见迎面一人走了过来。 此时月上中天,薄雾隐现,众人看的清楚,眼前这人身材高大白衣白袍,背上斜背着一把长剑,正负手踏月向众人走来,正是明教教主、在世明尊,魔主杨易。 几个老和尚见他前行之际,身后沙沙有声,背着的双手拉着一根铁索,铁索一头似乎拴着重物,这沙沙声正是重物摩擦地面的声音。 空闻带领众人迎了上去,“阿弥陀佛,杨教主,可曾见过了我三位师叔?” 杨易笑道:“伏魔金刚圈,倒是名不虚传,少林果然还是有几个高手。” 空智急切道:“我那三位师叔何在?” 众人见杨易衣衫齐整,发型一丝不乱,丝毫不像是大战一场的样子,但他既然说已经见识了渡厄三人的伏魔金刚圈,那肯定是已经交过手了。而看他如此悠闲神态,胜负不问可知,定然是三位师叔败了。 空闻等人心往下沉的同时,更是关系三位师叔的安危,“杨教主,我那三位师叔是死是活?” 杨易负将背后铁索往前一拉,借着月光看去,只见铁索尽头拴着三个人形物体,被杨易用铁索一路拖拽之下,衣衫已经磨的不成样子,黑布僧袍磨破之后,露出片片肌肤,虽然是黑夜,也能看出三人的狼狈不堪。 三人呼吸微弱,人事不省,光光的脑袋在月光照耀之下,犹如圆形大卵石。 杨易将这三人扯到几人面前,道:“这不就是你这三位师叔么?” 第六十三章明白了 渡厄、渡难、渡劫三人被杨易揪到面前时,已经不成人样了,三张老脸在杨易一路拖拽当中,在地上磨出了道道血痕,口鼻出血,衣衫尽破,昏迷不醒。 空闻等人见三位师叔竟然成了如此模样,都是又惊又怒又是惶恐,空闻怒道:“杨教主,你将我这三位师叔怎么样了?” 杨易将三个捆在一起的老和尚轻轻提起,手一甩向空闻扔了过去,“放心,死不了!” 渡厄三人虽已年迈,体重也轻,但三人加在一起也有两百来斤,杨易随手提起却是如拿灯草,忽得扔出,三人挂着疾风撞向空闻。 空闻生恐伤了三位师叔,不敢一人硬接,喝道:“几位师弟……”他话位说完,旁边几个空字辈的老和尚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十来人齐齐上前,一起伸手接向空中飞来的三位师叔。 三位捆在一起的老僧堪堪到了几人面前时,捆住他们的那根铁索忽然断裂,三位老僧如同夜鸟炸窝一般,在空中分成三个方向疾射而出。 空闻大惊,“师弟们小心仔细!”急忙飞身上前,将迎面飞来的一位师叔接住,他不敢用力与来势冲力相抗,双手刚刚抓住这位师叔之后,便飞速后退,一直退了十来丈之后,方才止住脚步,手中这位师叔的飞撞之力已经被他尽数化掉。 空闻此时无暇细看这位师叔到底是哪一位,站起身来看向几个师弟。 空闻反应迅速,他这几个师弟们的反应也不慢,虽然三位老僧在空中变向颇为突然,但在场中人无一不是武林好手,这等应变之力还是有的。几人分成两波,运起柔力或托或举或拉或拽,不管怎么说,那飞来的两位老僧终究是被他们接到了手中,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待到空闻站起来时,这两位老僧也都被几位师弟轻轻放在地上。 空闻脸上怒色显露,他刚才将身边这位老僧接到手中之后,一搭手间,只觉得这位师叔身子空荡荡轻飘飘,虚弱之极,不似习武之人。将他放下之际,特意伸手在他脉门上摸了一下,更是确认无疑。 他一脸悲愤,冲杨易喝道:“杨教主,你与我三位师叔比斗,既然胜负已分,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杨易道:“他们三个非要与我誓死相拼,自己把自己给累的废掉了,关我屁事?” 空智在不远处问道:“师兄,师叔们怎么了?”他们刚刚将两位老僧放下,还没有仔细查看。 空闻此时已经看清身边这位师叔是谁,沉声道:“渡厄师叔一身功夫已被废掉了!” 空智等人都是吃惊非常,急忙伏身查看,片刻间都叫了起来:“渡劫师叔也被废掉啦!” “渡难师叔也已经成了废人!” “姓杨的好狠的手段!” 空闻白眉飘动,僧袍慢慢鼓起,一步步走到杨易面前:“杨教主,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胜了我这三位师叔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他们一身功夫废掉?” 杨易淡淡道:“他们自己作死,怨的谁来?” 空闻眼中如欲冒出火来:“杨教主神功惊人,三位师叔的金刚伏魔圈困不住你,老衲自问更不是你的对手,但我少林立寺千年,还有一套罗汉阵,一向不曾施展,改天老衲想请在世明尊品鉴一番。” 杨易眼中一亮,笑道:“可是一百零八罗汉大阵?早就听说过这套阵法了,我倒是真想见识一番!” 空闻道:“三日之后,便是重阳,杨教主既然说要在重阳佳节于我少林寺前召开英雄大会,那便就在大会之上,与杨教主分个高下罢!” 杨易道:“好!我给你召集寺僧的时间!此战之后,你们少林封山百年罢!” 空智怒道:“尚未比试,胜负未分,你……” 空闻打断空智的话,对杨易合十行礼道:“就依照杨教主的话,届时无论杨教主破不破的了罗汉大阵,少林必定会封山百年,绝不遣人插手走江湖。” 空智惊道:“师兄……” 空闻道:“师弟,如今明教起兵抗元,天下英雄云集响应,日后驱除鞑虏,平定天下,这中原之主非杨教主莫属,他此时金口玉言,我等岂能不遵?” 空智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他这才想起,原来杨易已经不单单是明教的一教之主,以后更有可能会是中原大地的一国之主。 一教之主也还罢了,明教虽然了得,但少林却也不惧它。 百年以来,少林与明教互相杀伐,各有胜负,对于明教虽然忌惮,但还不至于害怕。 但若是明教赶走鞑子一统中原,明教教主成了一国之主,到时候少林寺即便再厉害,面对当朝帝王,那也得低头俯首,听从王命安排。 空智虽然不通时务,但也知道明教兴起之势已然无法阻挡,天命在明而不在元,自己等人习惯性把明教中人看成了江湖同道,却已经忘了如今人家已经有了吞并天下之心,与一般江湖教派有了极大不同。 想到这里,空智心道:“这次师兄可是想的差了!杨教主挟天下之势来少林要人,若是不交出圆真来,恐怕我少林将有一场灭世大劫!” 空智想的事情,空闻也才刚刚想的明白。 当杨易轻描淡写的说出“少林此战之后封山百年”这句话时,空闻先是大怒,随后悚然而惊,猛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做了这么一件蠢事! 杨易身为明教一教之主,先是书信来寺,要求交人,后又亲身来此,持剑堵门,他这番所作所为若是按照江湖道上来说,这是极为狂妄之举,可虽然狂妄也还合乎规矩。 但若是按照明教抗元举事的手段来讲,人家做这个地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若是人家派遣几万大军过来,少林寺又能挡的多少人马? 烧寺毁佛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情? 至于什么收买人心,不可滥杀江湖同道? 人家根本不在乎! 也没有几个人在乎! 估计许多武林门派巴不得少林不开眼,招惹了明教,最后被人家大军灭寺,付之一炬。 这样一来,那些小门小派也好有抬起头来的那一天。 空闻、空智这么想,其余几个师兄弟也都不是愚鲁之辈,一霎时全都明白了。忽然都安静下来,只留下三道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杨易不再搭理几个老和尚,迈步下山,他千方的几个老僧急忙躲开,让出一条路来。 杨易边走边笑,“空闻,九九重阳,英雄大会,到时候希望你们少林的罗汉大阵不要让我失望。” 第六十四章武林大会(一)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这首诗写的乃是重阳佳节之时,诗人登高思乡之情。 九为数之极,易经中九为阳数,九月九便是两个阳数,所以叫做重阳节。 还未到重阳节时,各地武林人物便已经纷纷赶来,天南地北距离这少林寺有远有近,近的还好说,早上出发,上午便能到达。若是远的,比如青海、西藏、昆仑、云贵地区,就不能不提前来此,生怕动身晚了,错过这么一场大会。 当然,明教光明圣教主令穿天下,召开武林大会,他们错过热闹事小,不听明尊号令事大,万一去的晚了,谁知道明教中人会不会记在心里,日后对自己门派不利? 是以无论门派大小,人数多寡,但凡接到明教传令,这一帮江湖中人极少有胆敢抗令不来之人。 到了重阳佳节这一天,少林寺内大小厢房,人满为患,已经住不下这三山五岳之人,后续仍不断有人赶来。 好在明教五行旗众得了杨易吩咐,将少林寺外几百亩的一片菜地压平夯实,做了大会广场。又在广场四周搭建了不少窝棚,专供来人住宿。 杨易端坐在最大的一个大棚之下,各派中人纷纷前来拜见。杨逍、范遥两位光明使者站在棚外做了迎宾小童,旁边另有一个大嗓门的教徒向杨易报话:“报,武当五侠偕同张无忌、宋青书前来拜见教主~” 报话教徒内功不弱,胸脯高高鼓起,声音天生宏亮,拉着长长的腔调,将来访门派报给杨易来听。 杨逍、范遥急忙将众人请进棚内,宋远桥向杨易拱手道:“杨教主,武当门人奉令前来,但有吩咐,莫敢不从!” 杨易笑道:“宋掌门言重了,三丰真人一向可好?” 张无忌道:“师公他老人家得了你留下的几门功法,忽有所得,如今正闭关思索,不能分心前来,特意让我给你知会一声。” 杨易笑道:“无忌兄,三丰真人是不是还要你给我传几句话?” 张无忌面露惊讶之色,道:“果然瞒不过杨兄!师公让我替他向你求个情,他老人家说,他与少林渊源不浅,实不忍心千年古寺毁于一旦,还请杨教主高抬贵手,留满寺僧众一命。” 杨易起身不答,对身边小昭说道:“领张公子他们去附近棚内休息。” 小昭甜甜一笑,对张无忌等人道:“张公子、宋大侠请跟我来,早就为各位搭建好了歇脚处。” 张无忌见杨易送客不答,心中焦急,正欲再问,被宋远桥将衣袖拉了一下,张无忌被他一拉,他这句话便没有问出来。 起身将宋远桥等人送走之后,外面报话教徒又叫道:“崆峒派唐文亮老先生携崆峒门下弟子来访~” “华山派来访~” “青海派来访~” “武陵派来访~” “泰山派来访~” …… …… 但凡参加武林大会的江湖门派,只要到了广场,第一件事便是拜访明尊杨易,也只有那些单身侠客、独行浪子才对明教不以为意,懒得拜访。 最后一波来访之人,却是峨嵋派。 报话门徒喊道:“峨嵋掌门周芷若偕同峨嵋弟子前来拜见教主~” “咦?灭绝将掌门之位传于周芷若了?” 杨易没有起身,好奇的看向门前。 只见上一次见到那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此刻气质大变,多了几分威严肃杀之气,不复当初文静羞涩之状,走到了杨易面前,率众行礼道:“峨嵋周芷若拜见在世明尊,明教教主!” 杨易虚虚上扶,“灭绝师太还好罢?” 周芷若道:“师父说,峨嵋与明教原有深仇大恨,但此时私怨事小,公愤事大,明教若是能驱除鞑虏,我峨嵋就算是抛却往日仇怨又有何不可?” 杨易笑道:“灭绝师太手段虽辣,大事上毫不含糊。只是可惜她还是没有前来。” 周芷若行礼道:“师父说了,她正在参悟教主传于峨嵋的武学妙理,待到功成之后,少不了要与教主战上一场。” 杨易哈哈大笑,“灭据师太果然不输须眉,好,我等着她便是!” 周芷若浅笑道:“多谢教主赠经之恩,芷若告退!” 杨易道:“以剑换经,何必言谢?周姑娘慢走。” 将峨嵋众人安顿好之后,杨易吩咐教众:“今天乃是重阳佳节,将酿制的菊花酒给各门派中送上几坛。” 此时各派中人全都立在简易木棚之中,轻声细语,静待主持者上场讲话。 待到杨易迈步进场之后,四周噪杂之声猛然便是一静,杨易走到广场正中,凝身挺立,扫视四方。 这广场有一百多亩地大小,杨易站到正中,距离众人可谓不近,眼光不济之人从木棚里看去,连杨易的模样都看不清楚。 但此时他转身扫视众人时,众人看不到他的模样,却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但凡被他目光注视之人,心中都是一颤,不自主的低下头来,不敢与他直视。 杨易道:“拿酒来!” 他这一句“拿酒来”声音也不如何宏亮,但传到中人耳朵里就好像与众人面对面相互交谈一般,但平常人若是站在广场中心,高声喊喝,大家也未必能听的清楚。 功夫低微之人不懂其中门道,但功力高深之辈却都是心中一凛,心道:“明教教主果然名不虚传。” 杨易吩咐之后,五行旗众抬着酒缸、酒碗送进了各派的木棚之内。 这时小昭将一个酒坛搬到了杨易面前,为杨易倒了一碗酒后,又躬身退下。 杨易举起酒碗,对众人道:“值此重阳佳节,正是饮酒之时,杨某多谢诸位抬爱,千里迢迢,参加大会,我在这里敬大家一碗重阳酒!” 端起酒碗,一口喝净。 木棚之内,各派众人面对明教中人送来的美酒,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若是不喝,肯定得罪明教,若是喝了,谁知这酒里有没有参杂什么东西? 正迟疑间,边听杨易道:“看来诸位需要杨某亲自倒酒才行!”众人心头一跳,不知如何回答。 武当张无忌笑道:“杨教主,我陪你喝!”他这一句话说出,整个广场木棚内的酒碗都是咣咣乱响,酒坛子嗡嗡有声,这份功力当真是匪夷所思,寻常江湖中人便是想也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功夫。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无人不惊,这才知道武当派竟然多了这么一个惊世骇俗的大高手。 武当张无忌的名号今日方才被众人记住。 杨易见张无忌破坛倒酒,一饮而尽,笑道:“还是张兄痛快!” 这句话说完之后,刚才被张无忌声音震得乱跳的酒碗立时不动,酒坛的嗡嗡声也猛然静止。 第六十五章武林大会(二) 有张无忌第一个饮酒,便有宋远桥举起酒碗对杨易虚虚一敬,道:“宋某也陪杨教主喝一碗!” 宋远桥身为武当掌门,功力深厚,远超同济,他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虽然没有杨易与张无忌那般声震全场,显露异象,但声音平平淡淡,一字字清晰可闻,武当掌门果然不俗。 武当木棚旁边便是峨嵋,峨嵋弟子不禁酒肉,周芷若虽然文弱,但身为峨嵋掌门,又知晓杨易的厉害,杨易这碗酒他不敢不喝,站起身来,对杨易脆生生道:“杨教主,峨嵋周芷若陪你一碗!”一扬脖,一碗酒已然喝干,随后咳嗽起来。 张无忌与宋远桥两人也还罢了,但周芷若刚才脆生生的一句话,竟然也能声达全场,众人皆闻,这又令在场的诸多好手心惊不已,便是武当、崆峒等几个大派,也都是吃惊不少,都想道:“这峨嵋掌门年纪轻轻,竟然也如此了得!峨嵋派果然有其独到之秘!” 杨易今天见到周芷若的第一眼,便已知道此女已经修习了九阴真经,一身功力增长之快倒是极为少见,估计是体质资质的原因,先天符合九阴真经所载的功法,才有如此快速的进展。 见峨嵋掌门一介女流都端起酒碗喝酒,现场没有胆子喝酒之人都感觉脸上无光,纷纷端酒上唇,一饮而尽。这些人有自知之明,自知功力不够,不能声达全场,因此不敢开口扬声,只是站起身来将酒喝完之后,把酒碗倒扣以示碗干。 杨易点了点头,看向少林弟子所在地方,“空闻大师,要不要也喝一碗重阳酒?” 这次大会虽然在少林举行,但发起之人却是明教教主,可这到最后,接待武林同道、安排住宿、准备膳食的事情却全压到少林头上。 对于这种事情少林和尚极为恼怒,但作为领袖武林多年的第一大门派,为了门派声誉,这种事情又不能不做,当真是憋气又窝火。 少林寺的和尚们并没有站在大棚之内,由空闻方丈率领九位师兄弟站在场中静待杨易说话。 此时见杨易询问,空闻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阿弥陀佛!杨教主,少林僧众戒酒戒肉,杨教主的好意,老衲心领了!” 杨易道:“既然空闻方丈来了,咱们先说第一件事!” 空闻道:“杨教主请讲!” 杨易道:“当着天下群雄,我先问你,这成昆你们少林交还是不交?” 这次武林大会的召开,起因便是明教教主欲抓成昆而不果,这件事已经轰传天下,尽人皆知,现场武林群豪都知晓成昆的恶名,现在听杨易开口,不由得都盯向少林和尚,想看空闻方丈如何答复。 空闻道:“阿弥陀佛,成昆如今已经皈依佛门,顿悟昨非,他昔日罪孽虽大,但一入佛门,万事皆空,杨教主又何必非要将他寻来治罪?” 杨易笑道:“难道他杀了人,害了命,最后把头一剃,成了少林弟子,就将所有的罪过消掉了?” 空闻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杨易道:“很好!” 他扫视全场,忽然喊道:“杨左使何在?” 明教大棚中杨逍闻言,起身奔入场内,躬身道:“教主,杨逍在此!” 杨易道:“既然空闻大师口口声声说慈悲为怀,渡化世人,你就给大家伙说一下,看看他们这些年来到底渡化了多少回头之人。” 杨逍道:“是!” 伸手掏出一个卷本来,大声念道:“五十年前,血魔手狼云,杀人盈野,奸杀掳掠,无恶不作,后被三丰真人打伤,跌落悬崖,生死不知。” 血魔手狼云,现场年轻人不太清楚这个名字,但年老之人却是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此人在五十年前杀了不少门派中人,尤其是曾奸杀了不少峨嵋女弟子,闹出了极大的风波。此人功夫极高,出手狠辣,尤其擅于逃匿隐藏之法,当时的峨嵋掌门遍寻天下,总是抓他不住,不得已之下,去了武当山。 直到张三丰亲自出手,苦寻三月有余,方才找到此人。此人被张三丰打落悬崖之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大家都以为他已经死于非命,现在听杨逍说起此人,不由得都好奇起来,“杨逍为何无缘无故的说起此人?” 便听杨逍继续念道:“血手狼云跌落悬崖的第二年,少林渡空收了一个弟子,法名空元。” 杨易问道:“哦?这空元又是何人?” 杨逍道:“空元便是狼云!” 现场武林中人,闻听此言,一阵大哗。 周芷若飘身出棚,来到空闻面前,“空闻方丈,真有此事?” 空闻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空元师兄早已入灭,往事已矣,何必再提!” 空闻此话说出,周芷若便知此事不假。 当年狼云杀害峨嵋几十名女弟子,峨嵋上下深以为耻,这等大恨深仇,直到今日仍不能忘。没想到狼云竟然出家少林,成了空字辈的高僧,这让峨嵋上下怎能不怒? 周芷若看向空闻,冷冷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师灭绝教导我等,却从来都说是除恶务尽,赶尽杀绝!” “空闻大师,狼云此事,少林须得给我峨嵋一个交代!” 空闻道:“善哉,善哉,冤冤相报何时了?周掌门何必如此动怒?” 周芷若冷哼一声,不再多说,返回峨嵋派所在地木棚。 杨易对杨逍道:“继续念!” 杨逍道:“三十年前,摩云岭何六真,毒杀江南小镇五十七口人命之后,消失不见,后入少林为僧,现为圆字辈僧人圆法。” 现场又是一阵大哗。 杨逍继续念道:“梅玉林,祸乱山东,屠戮河南,被属下陷害之后,单身出逃,后入少林为僧,法号圆苦。” “张三,寒鸦岭大当家,杀人劫财,抢掠妇女,为恶多端,后被官府围剿,舍寨逃命,现为少林圆字辈圆定。” 杨逍每念一人,现场便响起一阵哗然之声,各派中人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当念到成昆时,杨逍道:“混元霹雳手成昆,为人奸诈阴险,曾奸杀其徒谢逊之妻,残杀谢逊父母幼儿。后又投靠蒙元,做鞑子走狗,阴谋陷害中原志士,居心险恶,暗中挑拨明教与六大派之间矛盾,意欲趁六大派与明教大战之际,坐收渔翁之利,灭掉中原武士,好使蒙元一统中原再无阻力……” 赵敏捉拿六大派之人,这是近期才发生之事,现场各大派好手被赵敏用十香软筋散弄倒之后,困居高塔惶惶不可终日,虽然后来被杨易救出,但都是深以为耻,难以或忘,听到此事与成昆有关之后,许多人都破口大骂起来。 空闻一脸灰败,深知从今之后,少林领袖武林的地位恐将不保。 空智见方丈师兄身子发颤,脸色发灰,知道再让杨逍翻这卷册念下去,少林的颜面将丝毫无存,当下跳出圈外,对杨易大声道:“杨教主,咱们武林中人,最终还是要凭拳头说话,你不是要见识一下我少林的罗汉阵么?我少林一百零八弟子悉数到齐,就等杨教主指点一二,请!” 第六十六章武林大会(三) 一百零八罗汉大阵,乃是少林派护教大阵,传承千年,阵法屡经修改,威力无穷,自少林立寺以来,虽然几遭磨难,但却还没有遇到能够单身破此大阵之人。 杨易见空智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几个一百多个武僧手持长刀短棍快步前行,霎那间将杨易与杨逍两人包围了起来。 空智喝道:“杨教主,我少林罗汉阵有十八罗汉小阵,三十六罗汉中阵,这一百零八大阵还从未用来应付一人,你若是自感不敌,还请早早开口,免得误伤了教主,我少林吃罪不起!” 杨易对身边杨逍道:“杨左使,你先离开此地,待我破了这少林大阵,你好按照这卷册中的名单,去少林搜捕这些该杀之人!” 杨逍面有忧色,“教主,少林寺罗汉大阵传承千年,从未落败过,教主千万小心!” 杨易笑道:“放心,死不了!” 杨逍不敢再劝,躬身后退,“属下恭祝教主旗开得胜,一举破阵!” 少林和尚见杨逍走来,也不阻拦,任他离去。 空智道:“杨教主,得罪了!”猛然喝道:“降妖伏魔!罗汉降世!” 场中武僧听了空智号令,齐齐喝道:“降妖伏魔,罗汉降世!”脚步飞快走动,手中兵器上砸下挑攻向杨易。 这些和尚手中兵刃有长有短,有利有钝,在呼喝声中将杨易全身笼罩,同时发力攻击。有的武僧长棍下砸,有的武僧长钩上挑,有的利剑直刺,有的禅杖横扫,一霎时杨易前胸后背四面受敌,上下左右八方遭击。 杨易大笑,双脚钉在地面不动,但上身却是孔雀开屏一般急速幻化出道道幻影,两只手掌在空中快速滑动。 此时砸向他头顶的一根长棍还未落下,杨易的一缕长发已经冲天翘起,长蛇探头一般将长棍拨到一边。另一个武僧自下向上撩起的长钩眼看到了裆部之时,他腰间垂下的一根栓玉佩的丝绦忽地有生命一般抖动而起,蛇尾长鞭一般甩了出去,将撩起的长钩抽飞了出去,与此同时,刺向杨易胸口的长剑已经被他屈指弹开,而在背后横扫过来的一根禅杖却是扫了一个空,杨易是身子似乎还在原地没动,但禅杖横扫过去之后,杨易的身子却已经前倾伏地,几乎与地面平行,这扫来的一杖自然落空。 这罗汉大阵一经运转,一百零八武僧在大阵之中往来不停,如大海波涛汹涌澎湃,又似火山岩浆喷涌不休,刀枪剑戟诸般兵刃配合的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破绽。杨易震飞几个武僧之后,那几个受伤的武僧翻滚着身子后退,他们身边的武僧合力将他们接住之后,杨易留在他们身上的几波内劲虽然一波波的爆发开来,但一百多个和尚两手互握,已经将杨易这几波劲力分担了出去,身子齐齐震了一下,竟然没有出现受伤的状况。 杨易大赞,“好阵法!竟然能将所受力道平均分担,了不起!若是你们能将一百多人的内力全数汇在一起打出,我扭头就走,直接认输!” 这罗汉大阵能将一百来人的内息相连已经的了不起的大阵了,但若是说出手之时能将一百多人的内力汇合道一起,那却是绝无可能。毕竟人力有限,怎么也不可能将一百多人的内力收纳在一入身上,能将敌人的攻击来的力道共同分担,这已经是了不起的阵法。 重阳宫的天罡北斗大阵的原理倒是与这个大阵有异曲同工之妙,杨易倒上次在射雕世界,倒是没怎么又机会见识过,无法比较双方优劣,但想来应该比不了少林这个大罗汉阵。 杨易见识到合围阵法不多,第一次经历的乃是碧血剑中的温氏五老的五行大阵,当时觉得不错,但现在看来已经不值一提。 后来曾在桃花岛上见识过黄药师的奇门遁甲阵法,但黄药师的阵法乃是因地制宜摆物成阵,不是对决之术,之后在小李飞刀世界中,曾与魔教中人交手过几次,经历过几次诡异的阵法,但魔教中人行事不择手段,所用阵法多是毒烟、迷雾、暗器、等构成,不是正大光明的合围技击之法。 除此之外,他前段时间倒是在西域金刚门见识了一下十八金刚大阵,威力不凡,但对他还产生不了威胁。 现在杨易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大阵,什么叫做千年的底蕴! 现场一百零八位武僧你进我退,前打后踢,左右支援,上下合围,走马灯似的将杨易围拢在大阵正中,前面一波被打翻,后面一波立马顶上,循环往复,一刻不停,务令敌人不得有喘息之机。 三百年前,曾有狂徒挑战少林,便是被这罗汉大阵困在正中,生生累死。 今天少林寺僧众畏惧明教势大,不敢对杨易起杀心,打定主意,不杀杨易,但一定要困住杨易,让他知道一下少林的厉害。 外面观战之人,眼见一百多个武僧前赴后继车轮滚动般在阵心围攻杨易,光是看这个大阵转动的声势,都是心动神摇,暗暗乍舌。 明教中人看得心焦不已,尤其周颠,急得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嘴里不停大骂:“少林秃驴以多胜少,卑鄙无耻!白眉老哥,干脆咱们调来五行旗众一把火烧了他少林祖庭算啦!跟这些秃驴讲什么江湖道义!万一让这些秃瓢伤了教主,咱们可是吃罪不起啊!” 杨逍、范遥大为心动,两人都不是什么古板之人,行事一向随心所欲,对视了一眼之后,杨逍道:“要不先让五行旗先放一把火试试?” 范遥笑道:“依我看,用火太过于明显,还是用毒比较合适,十香软筋散,我这里倒还留有几包!” 殷天正见他们两个蠢蠢欲动,劝道:“先不急,咱们教主是何等人物?三丰真人都比他不过,我不相信就凭这几个秃驴能胜的了咱们教主!” 场中大阵运转越来越快,威力越来愈大,便似一个巨大的石磨一般,将杨易慢慢碾压研磨,上百武僧光头上渐渐冒汗,阳光照来,灿然生光。 本来打算是运转大阵之后,将杨易迫降,但此时大阵已经运转到了极限,在阵法推动之下,所有武僧依阵而行,已经无法留手。 这广场乃是被菜地压平而成,本来还算坚硬,但在罗汉大阵运行越来越急之后,坚实的地面渐渐的由密而松,由松而碎,由碎而起。武僧劲力运转之下,力达脚底,趟步踹地,将地上黄土带到空中,弄得场中尘土飞扬,黄烟滚滚。 外场中人已经看不清里面具体动静,只能看到人影绰绰,呼喝声、利刃破口声、棍棒扫空声不绝于耳。 便在这时,大家看到黄烟之中忽然亮起一道闪电,随后一声剑鸣声响起。 “锵!” 黄烟渐渐变成血雾。 第六十七章武林大会(四) 场中运转的罗汉大阵,在杨易剑鸣声响起之后,忽然静止下来,滚滚黄烟隐带血雾,山风吹来,大阵中弥漫的血雾黄烟渐行消散,大阵中的景象出现在大家面前。 杨易单手持剑,独立场中,在他脚下一百零八位武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山风继续吹拂,杨易身上一袭白袍迎风烈烈作响,手中倚天长剑映日光明,一股子杀气即便是距离百米之远,围观众人也能感觉得到,眼前恍惚出现一位顶天立地血雾缭绕的绝世杀神一般,令人心悸不已,呼吸不畅。 杨易扫视脚下武僧,忽地收剑回鞘,满身杀气一时顿消,眯眼看天,淡淡道:“好阵法!能逼得我抽剑出鞘,这阵法果然了得!” 现场众人为他威势所摄,俱都静立无语,直到杨易迈步走向空闻等人身前之时,各派中人方才回过神来。 明教大小教徒都高声欢呼起来,周颠裂开大嘴哈哈大笑,“少林秃驴,你们胡吹大气,什么狗屁罗汉大阵,还不是让我家教主给破了?识相的话,快快交出成昆,不然休怪我明教以多欺少!一把火烧了你这狗屁寺庙!” 杨易走到空闻面前,轻声道:“把成昆交出来罢!” 空闻呆愣愣看着杨易走了过来,一霎时面若死灰,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摔倒,话一出口,嗓子不知何时,竟然就变得沙哑起来,“杨教主好狠的手段!好大的本领!” 杨易道:“交人罢!” 旁边的空智嘶声道:“杨教主,你将他们都杀了不成?” 杨易道:“死不了!” 空智心下略定,既然杨易说躺在地下的那些武僧死不了,那就肯定没有性命危险,当下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对杨易合十行礼道:“多谢杨教主手下留情!” 空闻也是松了一口气,吩咐空智道:“师弟,你去场中查看一下。” 空智领命前行,到了场中一干武僧旁边,仔细看了一下,发现这些武僧的穴道尽数被封,所以一动不动,但每人都被削掉了一只耳朵,而且都是左耳。伤口处血液汩汩流出,染的地面桃花点点。 空智想到刚才那一道霹雳闪电一般的剑光,犹自心惊不已,看来这一百零八位武僧的耳朵定然是被杨易用极快的手法在一瞬间削了下来。只是到底剑法能快到什么地步,才能将一百多位的武僧的耳朵削掉? 这种剑法,空智已经想象不出来了。 况且将这人多耳朵削掉之后,还能顺手将他们的穴道封住,这明教教主的功夫到底高到什么程度? 空智越想越惊,俯下身子想将地下武僧的穴道解开,但手指伸出之后,却是颤抖不停,怎么也平静不下来。他暗叹一声,知道自己心神已乱,此时最好什么都不要做,越做越错。 当下唤过几个小沙弥,吩咐他们:“去寺内多喊几个人,将你们这些师兄们抬进寺内好生包扎一下。” 几个小沙弥领命之后,空智来到空闻身前道:“师兄,他们左耳被削,但性命无碍!” 空闻闭目道:“善哉,善哉!多谢杨教主不杀之恩!”他此时再无抵抗之心,吩咐空智,“师弟,你去将圆真师侄叫到这里来吧。” 杨易笑道:“早知如此,方丈又何必如此麻烦?如今就损兵折将,颜面大失,何苦来哉!” 空闻高喧佛号,只是不答。 场边明教中人已经喧闹起来,周颠在那里大喊大叫,“少林秃驴,交出成昆!少林秃驴,交出成昆!” 周颠身后的五行旗众觉得有趣,纷纷跟着周颠喊了起来,“少林秃驴,交出成昆!少林秃驴,交出成昆!” 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 杨易笑道:“空闻大师,不知这成昆何时会出来……”他话未说完,忽然身子一晃,倚天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手中,长剑在前方虚空划了一个圈子,“叮”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东西射在了长剑之上。 杨易脸色沉了下来,“少林寺还有这种歹毒暗器?”他将长剑平端在空闻眼前,“空闻,看来今天我要多杀几个人了!” 空闻向面前的长剑看去,只见长剑剑脊之上托着一根蓝汪汪毒针,想来刚才射到长剑上发出声响的东西便是它了。 杨易站在他们面前,而刚才看这毒针射出去的方向,正是从少林僧众这里所发。 空闻脸色更是阴沉,转身看向身边的十来个老僧,“我少林僧众,所学武功,所用兵器,一向都是堂堂正正,你们身为我少林长老,怎会如此恶毒的暗器?这毒针是谁发出来的?自己站出来!” 空闻身后站着的都是空字辈老僧,个个白须飘洒,长眉低垂,听到方丈询问,俱都口宣佛号,互相巡视打量,但却没有一个人站出。 杨易嘿嘿笑道:“很好!”迈步前行,空闻方丈本来站在杨易前面,但杨易这一步迈出之后,不知怎么的就绕过了空闻,直接到了空闻身后的老僧面前。 待到空闻反应过来之后,杨易手中的倚天剑已经搭在了一个老僧的脖子上,“说一下吧,为什么我向我射暗器?” 老僧一脸愕然之色,“阿弥陀佛,杨教主此言何意?” “装傻充愣!”杨易手中长剑闪了一闪,老僧右手的宽袍大袖已经被长剑绞碎,露出瘦巴巴光秃秃的胳膊来。 空闻向这老僧的胳膊上看去,只见一个小小的竹筒贴肉绑在了这个老僧的手腕处,竹筒一头有一个小孔,正对前方。空闻身为少林方丈,见多识广,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小小的竹筒定然暗藏机括,乃是与紧背花装弩一样的暗器机关,刚才射向杨易的那根毒针十有八九便是此人所发。 这竹筒如此小巧,藏在袖套之内,只需轻轻一压,里面的毒针便会被强力绷簧弹出,杀人与无形之内。若不仔细留意,却是难以分辨出是到底是谁人出手。 杨易将老僧的袍袖绞碎之后,长剑又搭在老僧脖颈之上,这老僧也是空字辈高僧,一身功夫极为了得,杨易的长剑挥来之时,他对长剑的来势明明看的清清楚楚,身子变幻腾挪,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可就是躲不开杨易这看似平平常常的一剑。 杨易看向空闻,“少林和尚还有这种暗器么?” 空闻脸色铁青,道:“决计没有!少林子弟从不用如此歹毒暗器!”他看向秃臂老僧,“空正,你这是怎么回事?为何用如此歹毒暗器暗害杨教主?” 空正闭目不答。 杨易笑道:“成昆的走狗而已,又有什么可问的?” 空闻犹疑道:“杨教主切勿说笑,此事须得详查才行。” 杨易长剑挥出,剑刃已从空正脖颈间划过,“有什么可查的?把成昆叫出来一问便知!” 鲜血喷溅之中,杨易身形快速闪动,又有两个空字辈老僧被他踢了出来。 “这两个光头也有点不对劲!” 此时空正的人头尚未落下。 第六十八章武林大会(五) “啊!” 眼看空正人头落地,鲜血喷溅,空闻大惊,“杨教主,你怎么将他杀了?” 又见杨易从眼前这些师弟里面有踢出来两个来,空闻更是心惊:“空绝、空慧,你们两个难道也对杨教主有暗害之心?” 杨易笑道:“我刚才将空正抓住之后,这两个老和尚的心跳极不自然,身子发颤,体表出汗,与其余几个人的表现大不相同,咦……”杨易话未说完,猛然飘身后退,对身边的空闻等人喝道:“小心!” 空闻见杨易后退示警,心知不妙,急忙闪身后退,但毕竟反应慢了一点,只见被杨易踢出来的空绝、空慧两人身上火光一闪,有东西在他们两人胸腹间爆炸开来,片刻间铁片、铁钉溅射四方,来势奇绝。空闻竭力躲闪之时,忽然感觉耳朵一热,随后一股热流顺脖而下。 而空闻身边的几个老僧反应比空闻更是要慢了几分,只是看到眼前火光一闪,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爆炸溅射的铁片已经到了面门。 此时飘身后退的杨易将手中长剑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叮叮当当”一连串声音响起之后,长剑已经将射向他的碎铁片、铁钉黏在了剑刃之上。 杨易横剑在胸,喝道:“这就是霹雳雷火弹么?” 空绝、空慧两人此时胸腹大开,前胸后背已经被炸得透亮,早已死于非命,他们两个在被杨易踢出来之后,竟然抱了必死之心,暗暗点燃了胸口的雷弹,打算与杨易同归于尽。 这两个老僧竟然还是两个死士。 杨易好笑道:“两个光头和尚竟然还能成为成昆手下的死士,这成昆本领不小啊。” 这时空绝、空闻附近的几个空字辈老僧已经有几人被碎片射中,更有一个当场身死,还有一个被射瞎了眼睛。其余之人虽然伤势不重,但也浑身出血,状甚凄惨。 空闻脸色一变再变,他左耳被铁片划中,耳垂已经消失不见,鲜血顺着脖颈流向前胸,已经黄衫染红。 杨易看向空闻,“空闻,你这个师侄野心不小啊,连你的师弟都成了他的帮凶爪牙,我看不用几年,你这个方丈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当。” 空闻默然不语。 明教众人见这里突发变故,此时已经围拢了过来,杨逍问道:“教主,没什么事吧?”杨易道:“没事儿,吩咐下去,让五行旗众不要放松警惕,但凡光头,就算是毛稀的秃子,也不能放他离开!” 杨逍道:“是!五行旗众到现在已经围山十天,期间尚还没有发现异常。” 杨易道:“异常很快就会有!” 杨逍道:“是,属下这就传令下去,让兵士们多加注意!” 空闻闻听此言,方知明教中人早就将嵩山层层围困,怪不得人家敢大张旗鼓的前来要人,原来根本就不怕少林寺内众僧闻讯逃脱。 殷天正、范遥等人冲空闻问道:“空闻方丈,敢问这成昆什么时候才能交由我明教处置?” 空闻道:“空智师弟已经进寺拿人,一会儿就到。” 杨易看向少林寺方向,叹道:“恐怕是到不了了!” 空闻不解其意,“杨教主何出此言?杨教主既然破了鄙寺的镇寺罗汉阵,我这圆真师侄自然交由贵教处置,杨教主稍等片刻就是。” 杨易笑道:“不是信不过方丈,而是贵寺如今火光熊熊,似乎出了点问题。” 空闻大惊,转身看向身后,只见一道火舌在寺内冲天而起,滚滚浓烟弥漫全寺,诡异的是,却听不到寺内僧众的呼救灭火之声。 空闻今天受到连番打击,心神本就难以支撑,如今看到寺内又出现如此景象,饶是他一向沉稳,此时也隐隐有崩溃之像,身子晃了几晃,眼前发黑,嗓子发甜,“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这一口血吐出,似乎抽空了空闻所有的力气,他本来挺直的身子慢慢佝偻下来,低声道:“杨教主稍待,待老僧去寺内看一下什么情况,等将火扑灭之后,老衲定将圆真交由贵教。” 杨易眼露怜悯之色,“你现在还想进寺?若是我所料不差,这寺内起火,定然与成昆脱不了干系,寺内连一个救火的人都没有,那自然是被成昆将寺内僧众控制住了,你现在进寺,估计有点不妙!” 空闻情知杨易所言不虚,思及少林寺立寺千年这场大火若是烧起来,少林千年传承恐将毁于一旦。 到时候什么七十二绝技,什么易筋经、洗髓经、达摩老祖楞严经,都会在这大火之中皆尽化为飞灰,寺内僧众若是再被大火烧死,若干年后,少林恐怕将沦为二流门派。 而此时能拯救少林于水火之人,只有眼前明教教主杨易。 在这一瞬间,空闻脑中千般念头闪现,到最后只有一个念头留了下来:“求杨易!” 空闻身子慢慢下沉,双腿慢慢弯曲,最好终于向杨易跪了下去,以头触地,“杨教主,还请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搭救鄙寺一把!” 殷天正、杨逍等人见空闻竟然向自家教主下跪,都是吃惊不小,这少林方丈在武林中是何等地位,如今竟然舍却颜面跪求教主拯救少林,单只是能下了这份决心,便使得他们几个悚然动容。 空闻这一个头磕下去,那以后少林门徒在明教教众面前便再也不能挺胸抬头。 殷天正、杨逍等人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发现除了跪求杨易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但空闻能如此迅速的端正态度,只是犹豫片刻便向杨易跪下,殷天正、杨逍等人自问做不到。 殷天正见他白须染血,一脸愁容,哪里还有刚才一门之长的风光。不由怜悯之心大起,对杨易道:“教主,天下功夫出少林,武林中各门各派中人都受少林恩惠不浅。说起来,属下这门鹰爪功便是源自少林,更何况少林子弟虽然也有不肖之徒,但毕竟还是铲奸除恶,行侠仗义之事做的多,须得救上一救。” 杨逍等人也道:“少林领袖武林多年,于情于理也得救上一救。” 杨易道:“既如此,传令五行旗众,进寺灭火救人!”吩咐之后,弯腰将空闻搀起,哈哈笑道:“方丈何必行如此大礼?大家身为武林同道,哪有见死不救之理?大师太过客气了!” 空闻道:“杨教主若是能救鄙寺于水火之中,受老衲几个头,又有什么不可?这个头,老衲叩的心甘情愿!” 第六十九章武林大会(六) 今天的这场武林大会,广场上的各门各派算是长了见识。 先是被杨易与张无忌的内功所震,后又被少林罗汉阵的威力所惊,再后来便是明教教主那闪电般的惊艳一剑,一剑破万法,只是一剑便将千年不败的少林罗汉阵给破了。 之后又是突发变故,少林空字辈高僧竟然会对杨易进行偷袭,然后被杨易找出来之后,毫不犹豫的斩杀当场。 一个空字辈的高僧,这明教教主说杀就杀,毫无半点犹豫,看得众人心里直冒凉气,心想:“这杨易果然是杀人不眨眼,传闻确实无虚。” 没想到这空字辈高僧刚刚死了几个,少林寺内竟然燃起大火,领袖武林的少林方丈空闻神僧竟然急得给明教教主下跪求救,更是惊爆了一地眼球。 众人知道,如今空闻神僧这么一跪,少林寺这武林领袖的地位便易主给了明教,再想重回武林首领的位置,就不知会到什么时候了。 眼见千年大派被逼到这个份上,围观众人都是唏嘘不已。 五行旗众在杨易的吩咐之下,开始进寺灭火救人。 五行旗主放心不下,亲自持兵进寺,唯恐寺内有敌人埋伏。五行旗众分成两拨人马,一拨灭火救人,一拨弯弓搭箭,准备好雷珠、黑水等远距离伤人的武器,只要看到那里有什么不对,便会迎头射去,绝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杨易与空闻方丈一起进入寺内之时,五行旗众正在虐杀一帮大和尚。五行旗主一人率领一队人马,看见不对头的和尚,便将手中小旗一挥,手下旗众顿时箭如飞蝗,黑水直喷,更有几百把飞斧将对方笼罩其中,只是一击之下,对面的和尚便已经成了肉糜。 跟随杨易等人进入寺庙的各派高手,亲眼看着前面有几个在江湖中威名赫赫的空字辈老僧正欲对五行旗众不利,但只是露面几个呼吸的功夫,便被五行旗众一顿飞斧过去,剁成了肉酱。一身高明之极的功夫根本还没有派上用场,便已经死于非命。 少林寺这么多成名高僧,在五行旗众的飞箭、飞斧、蚀骨黑水攻击之下,竟然毫无抵抗之力,一波攻击过去,前方便再无直立之人。 看见如此惊人场景的各门各派中人相顾骇然,本来一脸好奇轻松的表情慢慢的收敛起来,过于震撼之下,全都闭口不言,静默不语。 待到经大火扑灭之后,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杨逍想杨易禀报道:“教主,手下教徒陪同空智大师一起将死去的僧人全数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成昆的尸体。” 杨易道:“无妨,跑不了他!先把作乱的僧人辨别一番,去广场杀一批再说!” 用过午饭,一大批作乱的僧人被明教众人绑到广场之上,杨易一声令下,刽子手鬼头刀一刀下去,登时满地人头乱滚。 本来少林寺僧人作乱,应该由少林寺自己做出处置方法,但杨易喧宾夺主,根本不给空闻方丈说话的时间,大手一挥,一刀下去,整个世界顿时清净了…… 在骚动声中,杨逍将手中令旗挥动了几下,又有一批五花大绑的囚犯被五行旗众拉到了广场之上。 这些人刚一出现,现场便是一阵骚动。原来这些人正是前段时间被明教中人所抓的一些不服明教管辖的帮派首领以及派主、教主、长老等等桀骜不驯之辈。 锐金旗旗主庄铮站到这些被抓帮派首领面前,拿起一个卷册,念道:“上清宫宫主飞鱼道人在哪里?” 有小校将一个身材高大玉面长须的道人拉到庄铮面前,“禀旗主,这个便是飞鱼道人邵公正。” 庄铮点头道:“好。”将手中卷册看了一下,大声念了起来,“上清宫宫主飞鱼道人邵公正,私设囚堂,劫掠少女,囚禁在宫内密室之内以供淫乐,手中所残害之人,共计七十九人,皆是年幼少女,论罪当诛!” 上清宫宫主飞鱼道人在武林中的声誉一向不错,此时乍一听他竟然作了此等事情,所有与他熟识之人都难以置信,上清宫内的道人更是义愤填膺,鼓噪不休,“明教欺人太甚!我上清宫主一向为人正直,活人无数,哪里有什么劫掠少女之事?” 庄铮对众人的话语毫不理会,喝道:“带青松道人!” 一个年轻的道人被带了过来。 青松道人是上清宫宫主飞鱼道人的大弟子,明教众人将飞鱼道人抓住的同时,将这个青松道人也一起抓了过来。 围观众人一时不知庄铮将青松带到此地所为何事。 庄铮问道:“青松,我问你,邵公正劫少女,奸淫掳掠之事,你知不知道?” 青松道人看了看飞鱼道人,神情懦懦,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飞鱼道人眼睛狠狠盯了一眼青松道人,冷哼了一声,青松道人被他一声冷哼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看来对飞鱼道人依旧存有畏惧之意。 庄铮问道:“青松,邵公正所作所为你知不知道?” 青松道人心一横,大声道:“确有其事!有几个女子还是他命我出手抢来的!”他看向飞鱼道人,冷笑道:“大家如今都要死了,你还对我耍什么威风?还不是一样没命!” 围观众人哗然,不信者有之,鄙视者有之,将信将疑者有之。上清宫的道人们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更有几个道人怒骂起来。 庄铮脸色一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旗,对着上清宫的道人们虚虚一晃,人群中叫骂声立止。 众人都在少林寺里见到过这个小旗子的威力,知道这个小旗在指向哪里,哪里便会有一波箭雨,一轮飞斧,外加一片蚀骨黑水劈头射来,刚才那么多的少林高僧都丧命这个小旗子之下,几无还手之力,他们不认为自己能比得上少林高僧,若是这小旗子指向自己,恐怕只能等死。 这一下,所有人都不敢与上清宫弟子挨在一起,呼啦一下,与上清宫道人远远隔开。 庄铮身材高大,威猛非常,一双牛卵大的眼睛扫视了面前围观之人几眼,见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之后,这才冷哼一声,“在我明教所辖地盘,就得守我明教的规矩,犯我教规者,绝不留情!若是不服,此人便是榜样!” 说着一脚踹去,已经将飞鱼道人的膝盖踹断,眼看他跪地惨嚎之后,吩咐身后的刀斧手,“斩!” 第七十章武林大会(七) 将飞鱼道人师徒斩杀之后,不管围观众人的震惊之情,庄铮蒲扇大小的巴掌拿着一个小小的卷册继续念到:“青城派掌门刘仁同何在?” 很快一个瘦瘦小小的道人被推到了庄铮眼前,小校禀报:“旗主,刘仁同带到!” 刘仁同身高不足六尺,瘦小如猴,黄面金睛,被推到了庄铮面前之后,虽然五花大绑,却是毫无惧色,开口骂道:“你奶奶的,魔教妖人就知道暗中下毒,有本事真刀真枪的跟老子过上一招!” 武林中人都知道青城掌门刘仁同轻功盖世,绰号窜天猴子,一身小巧功夫无双无对,天下间单论功夫能胜他者大有人在,但轻功能胜他者却是不多,此人滑溜非常,极为机警,与人对敌之时,稍有不对,抽身便走,旁人往往追之不及。 听刘仁同的话头便知,明教众人捉拿此人之时,应该是用了一点别的小手段,方才将他擒住,因此他才不服。 庄铮见他不服,根本不以为意,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某家正面相斗?” 锐金旗主庄铮天生神力,内外功已达上乘境界,手中一根一百多斤的狼牙大棒威震一方,实是天下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这青城掌门刘仁同虽然厉害,但却不被庄铮放在眼里。 刘仁同见庄铮如此轻视自己,不由大怒。他刚才在旁边看得分明,眼见这上清宫宫主邵公正因为作恶被杀,自己作恶也是不少,估计也是难以活命,心想:“我现在既然已经用缩骨功解去了绳索捆绑,倒不如逃走之时趁机羞辱一下此人,在天下英雄面前亮一下脸,也好让武林同道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此时庄铮手托卷册已经念了起来,“青城掌门刘仁同,为当上青城掌门,暗中杀伤同门师兄三人,毒杀师傅白眉上人应天淮,之后又伙同恶虎沟一众恶徒扮作我明教教众袭杀他三位师叔吴天灯、杨天林、孙天福,论罪当诛……” 庄铮口中的“诛”字话音还未落下,刘仁同哈哈大笑,突地将身子一抖,捆在他身上的一圈绳索已被抖落在地,猛然屈膝上窜,右手拳头直击庄铮太阳穴,怪叫道:“着!” 刘仁同脱身上跳,伸拳前击,这情形发生的突兀之极,庄铮还没有反应过来,刘仁同拳头上的骨节凸起处已经到了他的太阳穴处。此时躲避已然不及,危急之时,庄铮猛然缩颈藏头,将脑袋勉强下缩了几寸,“砰”的一声闷响,刘仁同的拳头已经打在了庄铮头顶的一侧,喀嚓声中,刘仁同一声长嚎,右拳骨头却被庄铮的头骨震得碎裂。 庄铮铁头功已经大成,刘仁同这一拳虽然了得,却也要不了他的性命,只是虽然性命无碍,却少不了头晕眼花,脑袋发懵,身子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一跤跌倒在地。 刘仁同不顾右手骨裂,打中庄铮之后,在空中连翻了几个筋斗,怪叫道:“魔教妖人,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大爷不伺候了!”说话间身子接连闪动,蹭蹭蹭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广场边上,又是一个空心筋斗,身子已经到了半空中,眼看就要落到广场之外,但他的身子在半空之中还未落下之时,忽然顿住,竟然凌空凝立,一动不动。 一个大活人忽然在半空静止,如同困于琥珀中的小虫一般,仍旧做着翻筋斗的姿势,但却再也翻之不动,便似忽然被冰块冻结住的游鱼,依旧做着游泳的姿势,但实际上已经被凝固住了。 这种情况令人看着诡异万分,实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杨易淡淡的声音传来:“欺师灭祖之辈,也配光明正大这四个字?” 众人闻声寻看,只见杨易站在三丈之外,右手虚抓,做了一个后扯的动作,三丈之外,凝立半空的刘仁同如同被一个无形的巨手握在一般,在空中缓缓的向杨易手中飘去。 现场所有人的眼睛都随着刘仁同的身子慢慢移动,最后刘仁同落在了杨易身边,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杨易身上。 所有人看向杨易的目光都是充满着震惊、犹疑、难以置信、不可思议之情,所有人心中都有一个声音:“此人是人是鬼?是神是魔?” 锐金旗主庄铮此时已经恢复过来,一脸惭色的走到杨易面前,“属下该死,请教主责罚!” 杨易将中刘仁同扔垃圾一般的扔到了庄铮手中,“绑好了,下不为例!” 庄铮额头冒汗,接住刘仁同之后,大声道:“绝无下次!绝无下次!” 杨易摆手道:“继续行刑!” 庄铮再不犹豫,将刘仁同掐着脖子提到广场正中,等将刘仁同放到地下之后,此人已经被掐的昏迷了过去。庄铮生恐再出现什么变故,将刘仁同摆好姿势之后,喝令刀斧手:“斩!” 刀过人头落,黄泉多新魂! 青城掌门被斩杀当场。 这次再无人起喧哗之声。 之后便是五老派、青海派、三清宫、崂山派、黄河帮、竹排教等等教派的掌门长老,有该杀之人,就地斩杀,有该罚之人,当场宣布惩罚之法,或废其功夫,或强制其充军,或罚银钱,或罚米粮,等等惩罚手段不一而足。 等到将所有人全都处理完毕之后,已经到了黄昏时分。广场之上,血腥气冲天,上百人头堆成了一堆。 杨易吩咐众人,“就在此地,将这些人头做成京观,以作警示武林之用,十年之内不得清除!” 明教上下齐声应是,厚土旗旗主颜垣手中黄旗一挥,现场武林人士齐刷刷后退,上百身穿黄衣的厚土旗众来到广场之上,将场中尸体抬到小车中,后面几个兵士手中铁锹挥舞,将场中血迹一一掩埋,小车拉了几个来回,广场重新变得干干净净,只有角落处的一堆人头发出冲天血气。 少林寺内幸存的僧众口中佛号不断,对今天这场杀孽都是心惊肉跳。 杨逍与范遥两人走到场中,正欲将明教教规在现场讲述一遍之时,忽然山下探马来报:“三十里外发现大批鞑子兵马,正向此地围合!” 两人将此事禀报给杨易之后,杨易笑道:“无妨,此时天色将黑,鞑子们绝不会在夜里攻打嵩山,你们告诉武当、崆峒、峨嵋众派,让他们做好准备,晚上陪我夜袭敌营。” 杨逍问道:“教主,鞑子起码有几万兵马,我等可有取胜之道?” 杨易道:“只需一物便可将鞑子们杀的人仰马翻,只是此物极难获得!” 周颠最为好奇,问道:“教主,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七十一章你埋伏,我也埋伏 将鞑子大军前来围剿的消息告知现场武林各派人物之后,所有人都叫骂起来,“他娘的,大家伙儿给他们拼啦!不杀几个鞑子,枉为炎黄子孙!” 更有人道:“敌军势大,我等偷偷杀上几个鞑子也就算了,硬拼不是智者所为!” 现场闹哄哄一片,说什么的都有,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杨易一言不发的走到广场正中,扫视了现场众人一眼,闹哄哄的声音慢慢的低沉了下去,很快变得安静下来。 左右光明使者走到了杨易身边站立,杨逍开口道:“如今鞑子送上门来,正给了咱们武林同道一显身手的良机,我家教主有心夜袭敌营,可有哪位同道愿意随我家教主一起前往?” 各派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无人应答,竟然有点冷场。 过了一会儿,武当张无忌走出人群,“杨兄,我愿随你杀敌!”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张无忌站出来之后,武当弟子自宋远桥之下,皆尽走了出来。 崆峒、华山、青海、王屋、等门派弟子互相看了看,也都缓缓走到杨易面前,“杨教主,我等誓死跟随!” 峨嵋弟子女子较多,周芷若稍一犹疑之后,已经做出决定,领着峨嵋弟子也走到杨易面前,“杨教主,杀鞑子的事情,也算峨嵋一份!” 杨易看了众人一眼,点头道:“很好,总算没有令我失望,还算是有点骨头!” 他这一眼扫过,已经对众人的武功高低有了大概的了解,对众人道:“随我前去,须得听我号令!不听号令之人,杀无赦!” 众人想起他斩杀少林高僧时的果断狠决,心中都是打了一个突,有的人暗暗后悔起来,“我何苦出来充这个英雄?万一这魔王看我不顺眼,我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但既然已经站了出来,那是绝没有脸面退缩之理,唯有咬牙硬撑。 到了晚上,探马来报:“鞑子大军六万,正在十里处扎营!” 杨易看了看身后早就收拾停当的武林群雄,这六大派加上六七十个小门派中人,加起来差不多有六七千人,这些人单对单的杀人肯定是一把好手,但若是大规模的行军作战,那便是一群渣渣,根本就指望不上。 好在是夜间杀敌,能站出来的这些人,武艺都不低、轻功高明,让他们放火使毒,在敌营之内一战便走,却是最为合适。 当下留下一波五行旗众的人马驻守少林,其余之人在杨易的带领之下,运起轻功直奔十里之外的鞑子营地。 当杨易率领这些武林人物前去不久,又有一大批明教教众在五行旗掌旗使的带领之下,在后面悄悄跟随。 锐金旗掌旗使庄铮向范遥问道:“范右使,教主既然知道这是鞑子诱敌之计,却为何还要自行送上门去?” 范遥笑道:“这鞑子集结了这么多军队,前来剿杀我等,定然是有人通风报信,恐怕早就准备了多日。成昆与鞑子素有联系,这鞑子军队来此,定然与其有关,或许与失踪的绍敏郡主也有点关联。” 范遥嘿嘿笑道:“这些小把戏又岂能瞒得过教主他老人家?” 庄铮道:“既然如此,教主为何还要率众前去?” 范遥道:“将计就计而已!” 庄铮欲待再问,范遥已经闭口不言。 走了几里地,到了一个山谷处,范遥道:“快快布置!” 庄铮急忙吩咐下去,锐金旗众每人都扛着一个一个大口袋,此时听了庄铮的吩咐之后,将口袋的东西都捧了出来,却是一个个黑黝黝的四角铁蒺藜。 在庄铮的指挥之下,这些铁蒺藜将山谷的出口处铺了慢慢一地。 铺设完成之后,庄铮问范遥:“范右使,下一步该当如何?” 范遥笑道:“下一步便是厚土旗的事情了!” 厚土旗颜垣如同一个胖胖的土拨鼠,已经领着厚土旗众赶了过来。一声吩咐之后,厚土旗旗下教众在山谷处用铲子刨了几下,已经刨出了事先埋好的竹管,一帮人将竹管中的东西检查一之后,又顺着竹管逐一挖开查看。 庄铮好奇之下,走过去仔细观瞧,发现这竹管里面穿着一根根引线,全都通往山谷之内的地下,一霎时,庄铮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他小声的问颜垣,“颜胖子,这整个山谷下面埋的都是火药么?什么时候埋的?” 颜垣道:“早在兵围少林之前,教主他老人家已经吩咐厚土旗与烈火旗合作,在这里埋了上万斤火药,就等着今天灭敌!” 庄铮咂舌道:“兵围少林之前?教主怎么知道会有鞑子前来围剿我等?万一成昆这些人不去告密,他们不来,这番布置岂不是白费工夫?” 颜垣道:“庄大头,怪不得人家说你脑仁没有核桃大!成昆等人不去联系鞑子,难道咱们的人就不能将消息透露过去?你娘的!” 庄铮怒道:“颜胖子,你奶奶……”话未说完,猛听到前方一片喊杀声传来。 庄铮急忙住口,轻声道:“来了!” 且说杨易带领着一帮武林中人到了鞑子军营附近的小山岗处偷偷观望,只见眼看军营之内黑乎乎一片,静悄悄毫无声息,只有几个岗哨在军营前来回走动。 华山派中有一个元老曾经在军队里呆过一段时日,跑到杨易面前道:“杨教主,情况有点不对劲!此时天色刚刚黑下,这军营中几万人马,绝不能如此快速的安静下来,可能有埋伏!” 杨易刚要说话,身边不知是何派的一个弟子,忽然伸手疾甩,一个烟花弹划着长长的尾巴直窜向夜空,那人哈哈狂笑,“杨教主,老衲送你一份见面礼!”此人声音苍老无比,笑了几声,奔下山坡,顷刻间消失在丛林之中。 跟随杨易一同前来的空智神僧听到此人声音之后,怒道:“圆真!原来是你!” 前面军营处已经有了动静,在烟花上天之后,本来黑暗安静的军营忽然就有了响动,灯火点燃,映照四方,一匹匹战马蹋营而出,向众人疾驰而来。 杨易大声道:“有埋伏,撤!” 好在距离军营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众人轻功都是不赖,拼了老命奔跑,段时间内倒是勉力可以将鞑子甩在身后。 只是鞑子早就埋伏多时,战马刚刚出营,便已经张弓搭箭,射了过来。 一波箭雨过后,已经有人死伤。 场面开始乱了起来,有几个人不听号令,大喊大叫,意欲窜进附近树林,独自逃窜。早被杨易挥剑斩杀,将人头斩下之后,提着几个人头在后面往来奔走,“听我号令,全都跟在杨左使他们身后撤离,若有不听号令者,斩!” 等跑到了事先埋伏好火药的山谷时,这些武林好手们已经口吐白沫,四肢无力,眼看就是倒毙的模样。 杨易道:“进山谷,前面有自己人接应!” 奔跑众人精神大振,拼着最后几口气,跑到了山谷另一头出口处后,早就有明教教众等候多时,从山谷两侧续下绳索,将他们拉了上去。 后面的追兵已经追了过来,堪堪到了谷口处,最前面的战马已经踩到了铁蒺藜上,嘶鸣声响起,战马侧翻,骑兵甩飞了出去。后面骑士收势不住,也都人仰马翻,一时间乱成一团。 爬到山谷之上的武林群雄刚刚喘了一口气,五行旗众已经急急吩咐道:“快走!快走!火药引线已经点燃,再不走小心没命!” 等众人跑到三里外的树丛中时,便看到后面山谷中一团极大的亮光闪现,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第七十二章我回来了 九九重阳夜,蒙元六万精兵围剿嵩山乱匪,明太祖杨易诱使蒙军追至附近山谷,点燃了早已埋伏好的万斤火药,当场炸死蒙军无数。火药又将两侧山石崩碎,引发山崩,六万蒙军百不存一,史称嵩山大捷。 ———《中国历史丛书》 且说跑出山谷的各派武林好手,眼见后方山谷中巨响连连,乱石崩飞,即使远隔几里之外,还是有碎石飞溅而来,打得树林中树枝喀嚓作响,夜鸟喳喳惊飞。 过了好一会儿,厚土旗主颜垣问属下教众:“共有几响?” 厚土旗主管埋伏火药之人禀告道:“禀旗主,共有四十九响,咱们埋在地下的火药包已经全数炸开!” 颜垣问道:“这样是不是就没有危险了?” 小兵道:“应该问题不大。” 颜垣挥手道:“好,那就去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鞑子兵!”庄铮、闻苍松等旗主也道:“一起去看看!” 等到了刚才埋伏的山谷处,虽然是黑夜,也能够看出山谷里面情景的凄惨,浓浓的硫磺气息夹杂着人体被炸碎后的腥臭气,令人闻之欲呕。山谷里乱石满地,石头下面压着的是蒙元兵士与战马扭曲破碎的尸体。 峨嵋派的女弟子有胆小之人,不敢再看,找了一个地方哇哇吐了起来,其余各派众人的脸色也极为不好看,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但死状如此凄惨的景象还是让他们心中不适。 杨易一直就站在山谷附近,见一帮人都来了,点头道:“都来了啊?” 宋远桥叹道:“这火药当真是战争利器,但如此杀人,终究有伤天和,还盼杨教主以后少造杀戮,得饶人处且饶人。” 杨易笑道:“我饶他们,他们何曾饶过我们?” 宋远桥道:“君子以德服天下,这鞑子虽然可恨,可……”他犹豫了一番,道:“能少杀还是少杀一点好!” 杨易道:“宋掌门说笑了,非杀不能平天下!” 宋远桥见杨易口气决绝,显然心意已决,心中暗叹,不再多说。 到了次日天明,各派中人随杨易一起赶回少林,杨逍、范遥两位使者将明教教规誊写了几个小册子,送与了各门中人,提醒大家切勿违规。此时各门各派对于明教再无抵抗之心,小心翼翼的收了明规小册,开始一个个向杨易拜别。 武当门人最后离开,张无忌临走时对杨易道:“杨兄,若是有成昆的消息,还请转告兄弟一声,我义父谢逊被这成昆害得家破人亡,我得帮他老人家报此大仇!” 杨易道:“成昆我必须要杀,但若是你义父回转中土,我一样要杀。” 张无忌脸上变色,打定主意,“过几日出海找到义父之后,绝不让义父返回中土!” 次日,杨易召集五行旗众,开始反攻周遭城市,一举拿下三城方才罢手。 明教光明圣教主的威名,经此一事在天下间更是响亮。 当此时节,明教弟子纷纷举事,竖旗抗元。天下炎黄苗裔无不响应,蒙元兵士虽然骁勇善战,但顾此失彼,难以收拾局面。往往东方刚平,西方又起,时间一长,已经难以支撑。 又兼明教组织大批武林好手不断刺杀蒙元高层将领,又有杨易调度天下,威慑群小,不到三年,已经攻陷了中原一多半的领土。 这一日,杨逍来报,“启禀教主,已经查到陈友谅的消息,此人已经投身本教徐寿辉兄弟部下,徐兄弟对他很是倚重。” 杨易问道:“我等昭告天下,捉拿陈友谅与圆真师徒,这徐寿辉知道不知道?” 杨逍道:“应该知道。” 杨易道:“既然知道,为何不报?好大的胆子!” 杨逍道:“徐寿辉兄弟说这个陈友谅善于用兵打仗,计谋多出,乃是他麾下的干才,他舍不得杀掉此人。” 杨易深深看了杨逍一眼,“这就是他不遵号令的理由?” 杨逍身子一颤,躬身道:“请教主指示!” 杨易道:“杀掉陈友谅!徐寿辉也一起杀掉!” 杨逍道:“这,如今正是收拢天下英雄之时,杀掉此人,是不是有点寒了天下人的心……” 他话未说完,已经被杨易的目光盯的浑身一冷,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杨易道:“传我令,杀无赦!” 杨逍不敢再说,躬身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三日后,消息传来,徐寿辉在陈友谅的撺掇之下,拥兵自立,被杨逍率领五行旗众一举杀败,斩了头颅,陈友谅也被乱箭射死。 到得第三年,察汗帖木儿与元帝闹翻,不得已率众向明教投诚,这一下蒙元帝国根基动摇,举国上下再无可战之人,到得第五年,由察汗帖木儿、徐达、常遇春、朱元璋等人率军反攻蒙元,三战三捷,蒙元再无迎战之兵,开始向漠北溃败。 打下大都之后,杨易面南称帝,改大都为北京,仍为京都。定国号为明,以示不敢忘本。 杨易称帝之后,派遣官员,丈量天下田地,将土地收为国有,统计天下人口,按人头均分土地。 随后清查城乡,为百姓申冤报仇,将土匪恶霸一扫而空,又从武林各门各派中抽调人马组成暗卫,监察天下。 徐达等人则率军北逐鞑子万里,一直追到蓝眼睛,黄头发,白皮肤的怪人的国家里,方才作罢。 返回中原之时,常遇春等人特意抓了几个小国的公主进献给杨易,杨易大笑,将几个白人公主赏赐给喜好这口的几个将领。 这期间,有成昆阴谋刺杀杨易三次,虽然三次都未能成功,但已经惹起了杨易的火气,不顾朝臣们的劝阻,杨易一怒之下离开皇宫,单人独剑追杀成昆千里,终在昆仑山巅将其一剑枭首。 遍查历朝历代帝王,从未有杨易如此勇猛者。 圣天子杨易共在位十年,在这十年之内,他轻徭薄赋,重农重商,重视工具发明,改科举为考试,改良儒家学说,亲自编写儒家典籍,将其刻在皇宫石碑之上,列为百世之训,后人不得篡改。 他又编撰武经,传武天下,更是率精兵良将东收扶桑,西平罗马,将蒙元帝国的疆域接手之后,又扩大了不止一倍,但凡有人烟处便有炎黄官员统辖。 历代帝王,如圣明天子杨易开辟疆域之大者,自古无有。 到得第十年,正在嫔妃房间安睡的杨易听到了一道声音,“回家吧!回家吧!该回去了!” 这道声音初始尚轻,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这声音越来越大,简直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震得杨易从床上翻身坐起,用力寻找声音来源,找了半天之后,他方才发现,这道声音原来传自他的心底,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这天夜里,圣明天子、明教教主、在世明尊,明太祖杨易,站在寝宫之内仰天长笑,声震百里,举城皆惊。 次日早朝,杨易召集群臣,道:“朕在位十年,天下大治,可谓国富民强,远迈汉唐。心中愿望已了,今日便与诸君作别。” 徐达惊问道:“陛下欲往何处?” 杨易以手指天,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间事了,当返天外。” 群臣大惊,跪地叩头,泣留杨易。 杨易不为所动,只是笑道:“过上几年,我还会来此界查看,你等好生辅佐太子,若是有甚闪失,我定然找你等问罪!” 群臣诚惶诚恐,伏地叩首道:“微臣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敢稍有懈怠!” 杨易笑道:“我背上这把倚天剑已经五年不曾饮血,我不希望几年之后,诸位的首级却被此剑斩下!” 群臣闻言,身子都是一颤,伏地躬身,不敢作答。 赵敏、小昭等妃子们流泪挽留,杨易笑道:“只是生离,又非死别,有甚伤心可言?”抚摸了几下太子的脑袋,对他好生嘱咐之后,杨易大笑几声,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已经见他整个人包裹其中,身影于皇宫儒道碑前慢慢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青铜大殿,杨易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知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大殿听,“我回来了!” 第七十三章十年磨一剑 杨易在青铜大殿内踱步走了一阵子,盘膝坐地,调养精神。 有一件事他想错了,他被长发道人逼得进入青铜大殿来保命,当时进入倚天世界的打算是向张三丰请教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的武学妙理,好出来之时能有在长发道人手中逃命的本领。 到得后来,他与张三丰交流之后,果然收获极大,但要说能与长发道人相抗衡,那还是不太可能之事。 但杨易当时只想到学习武学妙理,却将时间给忽略了。 他在倚天世界一呆就是十多年,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他儒道释三家合修,兵家、医家、魔门三家辅佐,又有太极心法居中调和,修行进境竟然出奇的快,一身功夫吹气般狂涨,一年之内已经将浑身七百二十余个穴道中的八十来个用内力灌满,这可比之前的修行速度要快多了。 他如今的功力,比之余十年前何止高了十倍?便是没有太极心法,他也有信心与长发道人对战,虽不敢说能够取胜,但却自信能在对方手中保全性命全身而退。 早在几年前,他已萌生返回主世界的念头,只是身处帝位,一举一动事关天下苍生,当时国政未稳,他不忍十年心血毁于一旦,只好一再拖延时日,今天总算脱身跳出。 他在大殿之内气运周天,真气鼓荡全身,使得无一凸凹处,无一迟滞处,真气在体表外浑圆成球,笼罩全身,满头长发灵蛇般轻轻舞动,不多时,精神状态已经到了颠覆之境。 杨易将背上倚天长剑拔在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念头一转,一步迈出,已经出了青铜大殿。 眼前出现了一片桃林,身下响起了河水流动的声音,飞鸟在上空展翅鸣叫不休,羽翼扇动的声音,河水两岸野花之上蜂蝶飞舞的声音,河水内游鱼甩尾的声音,甚至于泥土里蚯蚓在泥土里蠕动的震颤,无一毫遗漏的全都汇集到杨易的感官之内。 杨易迈步前行,一步迈出,已经出了身下小河,再走了一步,已经到了小河边一块平坦的巨石之上。 杨易看向了前面。 前方也有一块巨石,巨石之上一位长发道人矗立其上,神情萧索。 当杨易迈步出河之时,长发道人已经有所感应,他慢慢抬起头来,当他将头颅完全抬起时,杨易恰好站在了他对面的青石之上,两人同时抬头望向对方,时间分毫不差,其中奥妙玄之又玄。 两道目光交汇,半空中似乎有电花四射。 两人身边轻雾翻滚的越来越急,渐渐的四周野草野花快速起伏起来,杨易满头长发无风而动,犹如凌天魔神,睥睨天下,生杀予夺。 长发道人一脸惊讶之色,手中拂尘一甩,稽首行礼道:“只是半日不见,三公子宛若换了一个人,何以短短时间,竟有这么大的变化,公子可否告知?” 杨易笑道:“何以短短半天时间不见,道长竟然杀气全消,敌意不存?道长可否告知小子?” 长发道人苦笑道:“此事说来……”他话未说完,杨易已经出手! 两人虽然相隔两丈有余,但杨易手中的倚天长剑只是一闪便已经到了长发道人的胸口,似乎已经突破了时间与空间的限制,手抬起,剑已到! 这是杨易压抑了十多年的一剑! 所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天这个长发道人便是试剑之人! 这一剑已经近乎于道! 一剑斩出,划破苍穹! 这一剑是杨易十多年苦思冥想的结晶,是他十多年被压抑之情的爆发,是风、是火、是血、是冰!是天下大势,是王者无情! 这一剑击出,似乎天地都变了颜色! 无天! 无地! 无日! 无月! 天地日月,四方八表全数在长发道人的感官之内消失,他眼中就只有这么一把剑,杀人的剑! 面对如此惊艳一剑,纵然长发道人是武道宗师,心神早已古井不波,此时也不由得心神动摇,肝跳心颤! 面对这一剑的威势,他神为之夺,心为之动,竟然无法应对,无法躲避,无法招架! 他从未见过如此凌厉、冷酷、暴戾、愤懑、血腥、豪迈大气而又霸道庄严的一剑! 这一剑竟然似乎有了情绪! 这一招似乎有了生命! 天下间已经没有人能够接下这一剑! 但有一人例外! 因为这个人已经超出了“人”这个范畴。 就在长发道人心胆俱裂,瞪眼等死之际,一道叹息声传来,这个声音里包含着惊讶、好奇、好笑与欣赏,但更多的则是欣慰。 一只手凭空出现。 这只手的食中二指夹向了即将刺中长发道人的剑尖,只是这么轻轻一夹,这似乎能割天裂地的绝世一剑,便被他这双手指轻轻夹住,再也不得寸进! 这一招正是金蛟剪! 出手之人紫袍长须,伟岸威严,正是杨慎行。 杨易这一剑刺出之后,心神已经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境界,无思无想,无法无道,这一剑已经将他十多年的压抑与不甘尽数倾泻了出去,笼罩在心神深处的暮霭随着这一剑而忽然消散。 一颗心活泼泼地,烦恼尽去,再无一丝尘埃。 他似乎大欢喜,又似乎大苦恼,双目无神,偏又给人一种无所不察的感觉。 他进入了一种极高深的明悟状态。 他这一剑被杨慎行截住之后,连抽几下没能抽动,无神的双眼瞧了一下杨慎行,忽地弃剑前行,并指如剑,疾刺杨慎行眉心。 杨慎行见他神情变幻,双目无神,但这并指一剑刺来之势,当真精妙难言,开口赞道:“好小子!” 杨慎行收伏长发道人之后,便与道人一起立在河边等待杨易出现,在杨易从青铜大殿迈步出来之际,杨慎行已经有了感应,特意让长发道人出面,来试一下杨易的深浅。 只是令杨慎行没有想到的是,杨易出水第一剑竟然如此了得,令长发道人这武道宗师都难以招架,闭目待死。 这其中固然因为长发道人对杨易不太重视且没有生起杀心的缘故,但更重要的是这一剑好像是积蓄已久情绪的宣泄,这是临道一剑! 杨慎行知道以杨易如今的修为,能刺出这么惊艳的一剑,已经是极为了不得了,但他也只能刺出这么一剑。 如今积蓄的精气神一下耗尽,这一剑已经难以重现。 若是十年后,杨易再能刺出同样一剑,这世间的武学大宗师的便会多了一位。 令杨慎行惊讶的是,这一剑斩出,杨易竟然进入了一种顿悟的武学境界,虽然心神沉浸天外,但武学本能却留在了自身。 意动而身动,身动而气行,察觉到杨慎行阻他道路,立刻对杨慎行展开了攻击。 第七十四章不错 当一个天才武者沉浸于悟道的大欢喜大苦恼状态之时,虽然心神内敛恍若梦游,但此时对外界的感应却最为灵敏,一旦感应到外界武力的威胁,武者的本能便会驱动他前去打倒对方。 杨慎行挡住了杨易刺向长发道人的倾力一剑,自然会被杨易判定为对己不利之人,施展拳脚,击向杨慎行。 此时杨慎行若是抽身而退,杨易感觉不到威胁,便会停手不攻,但杨慎行有心要瞧一下自己这个幼子的武道修为到了何等地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尤其重要的是,若是在杨易这个悟道关头向他进招,天机感应之下,定然会对杨易造成极大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用出全力与杨慎行对战,对杨易自身潜力的激发有着难以想象的好处。 将夺来的长剑看了几眼,杨慎行赞道:“好剑!虽算不得神兵利器,但也称得上一等利器。”随手将杨易打来的一拳化去,杨慎行将倚天剑扔给呆愣在一旁的长发道人,“你先拿着。” 长发道人失神落魄的将长剑接在手中,杨易刚才那惊天一剑还在他脑海里回荡,他至今难以相信,自己一个武道宗师竟然连这一剑都接不下,甚至连躲都躲不了! 一个人在短短半天时间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要知道刚才杨易在他面前还毫无还手之力,怎么只是消失了半天时间,就变得如此生猛? 难道这就是太师府秘传绝学么? 到底是什么功法可以使得一个人的战力提高的如此地步? 难道当初杨太师独战天下,拳定江山,用的便是这么一个秘法? 长发道人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场中杨慎行已经与杨易越打越快,杨慎行只看到杨易出手几招,便已经知道如今杨易到了何等境界。因此与杨易交手之时,将功力压制到只比杨易高那么一线,感觉杨易的功力慢慢增高,他也随之而慢慢加大,总是保持比杨易高上那么一点点。 杨易此时心神俱醉,脑中千万招式齐闪,无数功法涌现,在倚天世界苦苦思虑多年,与张三丰互相启发而探究的尚未成熟的武道理论,今天全都被杨慎行逼迫的用招式表现了出来。 太极拳的刚柔并济,儒道心法的刚直圆润,降龙十八掌的威猛无双,魔门功法的杀伐果断,医家的九窍神针,兵家的惨烈煞气,佛门的金刚不动,道家的飘逸清奇,一一在他手中展现出来。 杨慎行见他出如雷霆,凝似山岳,一会儿刚猛无俦,一会儿柔韧若藤,快似电光石火,慢似老牛拉车,针对杨慎行不同的攻击方位与攻击力道,短短片刻时间已经变幻了多种武学功法,每一种都别有韵味,都有着极深的道理在其中,纵使杨慎行博闻广记目览十方,此时也觉得眼界大开。 尤其是到了最后,杨易身子滴溜溜圆珠般在场中转动不休,举手投足莫不成圆,一身真气也外放成球,将杨易整个儿包裹,借力打力,遇力化力,杨慎行出手几次,所发力道全被杨易轻轻化掉,竟无一点作用,随后同样的力道便被杨易反激过来,竟与杨慎行刚才打出的力道无丝毫差别。 “好!” 杨慎行是何等眼光,杨易这太极心法一经施展便被他看出来七七八八,“好小子,这种武学道理当真别出心裁,足以另立山门,自成一家!” 但这太极心法虽然妙极,但还不是杨慎行最惊讶的地方,到得杨易舍弃太极拳法不用,而是运起家传儒道功法,行走间龙行虎步,气势威严肃穆,俨然人君之像。 一拳蹦出,竟似挟一国之势,浩浩荡荡,沛然不可挡,这儒道心法竟然被他转换成帝王之道,王气明显,霸道外露。 杨慎行终于动容。 接了杨易几拳,杨慎行正想收手之际,一股极轻微的杀气从杨易身上流露出来,这杀气如此轻微,站在旁边的长发道人便没有感觉得到。 只凭这轻微杀气,杨慎行已经推断出杨易要使出杀敌的暗招,只是不知到底是什么样的暗手,杨慎行好奇起来。 他这种好奇心刚刚生出,便看到杨易飞身后退,扬手出刀! 飞刀! 小李飞刀! 这是倾尽杨易精气神的一刀,也是杨易保命的后手之一,将这把刀发出之后,杨易飘身后退,一直退了十几丈之后,方才站立不动,神情木然,仍然处在悟道状态。 杨慎行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两指将闪电般的这一刀轻轻夹住,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已经将飞刀来势化掉。便是强如杨慎行,也没有预料到杨易的武学境界竟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将飞刀掂在手中看了几下,杨慎行看向身边目瞪口呆的长发道人,“长发,我本想让你试探一下我这幼子的武学进展,看来所料有误,这孩子进展之快颇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长发道人此时已经恢复了神智,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杨慎行生出无尽的佩服之情,“老太师一门三子,子子如龙,三公子年不及弱冠,在武道之上竟有如此成就,恐怕不出几年,便要重现昔日太师雄风,威震群小,镇压天下。如此社稷幸甚,国民幸甚!” 杨慎行哑然失笑,“你无需如此说话,我既然说要保你性命,你便无需担忧。你的主子若是有胆子前来京城,那也用不到你们来此捣乱。” 杨慎行叹道:“我二十年不出京都,恐怕有些老朋友耐不住寂寞了!” 长发道人默然不语,听杨慎行的意思,竟然有了离京之意,心中暗惊。 他知道杨慎行虽然日常也曾出京巡视,但基本上都是处理官场之事,平素里镇守京都,威慑宵小,多年不问江湖。 但瞧他今天的意思,竟似要重出江湖,肃清天下。 想起三十年前的那一场大战,长发道人心头砰砰乱跳,心想:“难道又要清杀一批高手,才能让老太师满意?” 等到杨易睁开眼睛之时,入眼的便是杨慎行负手而立的背影。 杨易眼睛刚刚睁开,杨慎行已经知道他醒了过来,淡淡道:“随我回家!” 杨易道:“是!” 杨慎行又道:“还不错!” 杨易不明所以,想了半天,是不知老头子所言何指。 第七十五章长街 刚刚睁开眼睛的杨易似乎在一个很长很长的深层次的梦境中醒来,刚刚醒来便看到杨慎行与长发道人。 虽然对杨慎行为何会与长发道人在一起有点疑惑,但此时的他还沉浸在长梦的余韵之中,脑海里仍在追寻冥冥中的那一丝感悟,也便没有多问。 杨慎行对杨易这种状态极为了解,因为他早年时期经常遇到这种情形,是以知之甚详。也不多说,只是当先缓步前行,长发道人与杨易在他身后慢慢跟随。 杨易的黄马与长戟也都到了杨易手中,只是老父在前,杨易不敢骑马持戈,只好牵马后缀。 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方才到了帝都城门,杨易此时方才真正的清醒了过来。一时间只觉得天高云阔,清风绕体,浑身通透无比,颇有沉疴尽去之感。多年积累的武学障、知见障、此时全然不存,心中尘埃不在,只留一点慧光。 杨易看了看城门处来来去去的人群,心头舒畅难言,轻声笑了起来。 长发道人见杨易如此,心中叹息,知道杨易已经将悟道所感全都消化完毕,不出几年,天下间又会多了一个年轻的武道宗师。 世人谣传太师府里有两龙一虫,说杨大杨二有太师当年风范,可谓杨门双龙,而眼前这位三公子却是在世米虫,贪杯好色,极为不堪,在一天前长发道人也还认同这个说法,但现在他只有望天空叹,说上一句“果真传言不可信!” 他被这个传言害惨了。 三人随着人流进入了城内。 大汉京都极是繁华,城门处人来人往,喧嚣一片,按说以杨慎行这一身紫袍玉带的装束,刚才的城门小校定然会前来叩拜,但杨慎行从城门走过之时,守城兵丁却是视而不见,竟然没有看到眼前有人,杨慎行似乎隐身了一般。 便是长发道人从他眼前经过,守城兵丁也没有看到,盖因两人已经由武入道,由躯体而进军精神,这守门小丁连同周边百姓已经被屏蔽了感知,故此不能发现他们,杨易如今虽然初涉此道,但对于其中妙理尚还不能运用自如,更兼黄马喷鼻嘶鸣,极为显眼,守门小丁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杨易。 杨易在京都名声响亮,这守城小丁极为熟悉,冲杨易笑道:“三公子出城回来啦?”大汉国民脾气都硬气,对皇亲贵胄、高官显赫人家并不怎么低三下四,经常出现樵夫与公主争道,乞丐与王孙对骂的情景,杨易身份虽贵,这小校却也只是将他看做是平常人物,见面很自然的打招呼,俨然邻家大哥。 杨易笑道:“黄二哥今天当差啊?” 守城小校道:“可不是么,上午老孙当差,下午是我的差事,三公子今天可是又去打猎去了?怎空手而回啊?” 杨易刚刚与黄二哥说了几句话,身后已经有进城百姓叫骂起来,“你娘的,牵着马挡什么路,还不快走!” “守门的也不是个东西,嚷嚷个熊!还不赶快清出道路!” 黄二哥脸色一变,低头哈腰的向后面的人流道歉,“这就好!这就好!诸位莫急!” 杨易笑道:“黄二哥且忙你的,兄弟这便回府。” 黄二哥挥手道:“有空再聊哈,替我向老太师问声好!你娘的,你再骂老子,老子给你急!”最后一句说的却是后面人流中骂人之辈。 杨易哈哈大笑,过了城门。 后面黄二哥与过客之间的争吵声依旧响亮,“你奶奶,我要不是今天当差,非得让你知道黄二爷的厉害不可!” 那边不甘示弱,“你娘的,要不是老子今天着急做生意,非得打你个满脸桃花开!” “你奶奶的,做生意了不起啊!小心老子不让你进城!” “你娘的,你不让进城试试!” “妈蛋,有本事晚上城内决斗场中见个输赢!” “去就去,老子还怕你不成?” …… …… 大汉民风彪悍,以至于斯。 因为这么一耽搁,前面的杨慎行与长发道人已经走远了。杨易牵马走了一段路之后,到了一条长街之上,这条街叫做八方街,极宽大极热闹,青楼酒肆遍地开花,街边小贩多如牛毛,闹哄哄响成一片。 这条街上,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杨易有时候在太师府里憋得难受,便会扛着小药箱在街面上摆一个摊子,行医问诊,为人瞧病,因此对这条街道极为熟悉。在街上走了一段路,正与几个街边老熟人点头打招呼之时,迎面一个道人走了过来。 这是一个身材极高的老道人,白眉长挂,须发如银,双眼似有神似无神,混混沌沌空空荡荡,使人一眼望去,心神不自主的就陷了进去。 杨易看了他一眼。呆愣片刻之后,勉力收摄心神,儒道心法急速运转,闷哼一声,硬生生的将目光收回。 老道人轻声咦了一声,脚步前迈,手中拂尘一甩,笑道:“可是三公子?” 四周的喧闹声潮水般飞速远去,街边的摊贩、摊贩旁边的青楼、青楼旁边的赌场,全都在杨易视野里消失,只有眼前这个高大的老道人充斥其眼帘。 在道人突然出现在杨易眼前之后,杨易已经翻身上马,当道人发出惊讶之声之时,杨易已经抄戟在手,当道人询问“可是三公子”这句话时,黄骠马已经快速前行起来,疾冲向三丈外的老道人。 黄骠马快,只是一闪已经到了老道人的面前,但杨易手中长戟比黄骠马更要快上百倍,一戟下去,已经到了老道人的前胸。 看到杨易这雷轰电闪的一戟,面前道人更是惊讶,“噫!杨太师好手段!”手中拂尘轻轻一甩,拂尘上的一束白丝已经缠住了杨易刺来的长戟,又是一震,杨易手中长戟已经被他抽了出去,老道人笑道:“三公子如何这么大的杀气?” “锵!” 杨易倚天长剑已经出鞘,直刺老道人的咽喉。 老道人叹道:“阿爽这丫头还说你不成器,我还担心委屈了她,不曾想杨太师一门三子,子子如龙,却是老道想差了!” 他说话的语速也不快,但这句话说完,杨易的长剑却还没有刺到他的面前。 老道人缓缓伸出右手,慢慢的在杨易快如闪电般的长剑上弹了一下,下一刻杨易长剑离手,随后杨易背后一沉,“刷”的一声传来,倚天剑被老道一弹之下,竟然飞回来剑鞘之内。 随后杨易腿边一凉,再一看,被夺走的长戟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挂在了得胜钩上。 眼前景物飞速变幻,街边喧闹声一如初始,刚才正给杨易打招呼的几个人继续给杨易挥手致意,似乎刚才只是一场梦境。 杨易浑身冷汗直冒。 “此人是谁?” 第七十六章太虚门主 长街之上,杨易催马缓行,脑子里疯狂转动,“这个老道人是谁?如此手段,比长发道人可要厉害多了!就是不知与自家老爹相比如何?” 如今天下间有十大宗师高手,大汉独占五成,在这十大宗师高手之中,儒道释魔每家都有一个代表人物,其中儒门高手尤其多。 其中又有三个无上大宗师,一个是儒门杨慎行,一个是魔门萧天动,另一个便是道门李真阳。 如长发道人之流,虽然也算得上是武道宗师,但距离大宗师的境地还差了十万八千里,更不要说与杨慎行这种无上大宗师之间的差距。 但即便这样,长发道人也已经是世间了不起的武学高手,遍数天下,也就二三十人能胜得过他。 这武学之道越往高处,越是艰难,即便如今武道昌盛,能达到武学大宗师地步的人也还是少之又少,三十多个国家里的武学好手,加起来也就那么十来个人,而能被称为无上大宗师的绝世高手,古往今来上万年的时间里,有记载的也就那么十多个。 但不知为何,如今大汉却是一下子出现了三个无上武学大宗师,这不能不令人感到惊叹。 杨易如今眼光已经与往常大为不同,一身功力也已经超越凡俗,不在普通武道宗师之下,坐在马上微微想了一下,结合刚才那个老道说的几句话,他对老道人的身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天下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如此戏耍之人,恐怕除了十大宗师之外,盖无旁人。 功力高绝到如此地步,且还是与秦爽有关的道门子弟,此人定是太虚道门中人,而他亲切称呼秦爽如此亲切,应当是秦爽的授业恩师,太虚掌门李真阳无疑。 除了李真阳之外,杨易实在是不知道还能有谁有如此了得的本领,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 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太师府门前。 守门的几个门子到了杨易面前,将马缰接过,牵到一边,另一个门子对杨易道:“少爷,老爷说家里来了一个客人,要你去客厅拜见一下。” “嗯?来人是谁?” 天下间能让杨慎行命杨易特意拜见之人可谓不。 门子见杨易询问,回答道:“是一个老道人!他还没有进府,刚刚到门口,老爷便从府里迎了出来,那老道瞧模样还很吃惊,说老爷越发的深不可测了,后被老爷请进来客厅里。” 杨易心中一动,“吓唬了我一下,这就找到家里来啦?”有心见识此人到底是谁,杨易大步前行,几个呼吸间已经到了待客厅前。 杨慎行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易儿,过来见一下李真人!” 杨易迈步进门,见大厅内杨慎行正与一个道人相对品茶,这道人白眉长垂,须发如银,正是在长街之上戏耍自己之人。 未婚妻秦爽正乖巧的给两位长者奉茶。 老道士见杨易迈步进门,行走间龙行虎步气势非凡,对身边的杨慎行笑道:“杨兄生的好儿子啊!” 杨慎行笑道:“道兄过奖了,犬子无方,倒是让道兄见笑了。” 老道士摇头道:“如此龙子,何来见笑?” 他叹道:“爽儿在山上之时,说的最多的就是你这幼子之事,十年期满之后,她要下山回府,我曾多次劝阻,奈何她一心想要见未婚未,老道无法,只得由她。只是爽儿乃是我关门弟子,资质之佳百年难逢,老道实在是有点担心遇人不淑,可惜了她大好青春,心中挂念之下,终于还是下山来,看一下我这小徒儿。” 杨慎行笑道:“顺便还可以看一下我这个幼子到底是如何个不成器。”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 秦爽脸色发红,少有的显现出娇羞之色。 杨慎行对杨易道:“这是太虚门李真阳道长,爽儿的师父,你在路上应该见了他一面,现在正式见一下罢。” 杨易走到两人身前,冲老道人行礼道:“小子杨易,拜见道长!” 李真阳袍袖轻拂,笑道:“小家伙何必多礼?刚才你挥戟拔剑的劲头哪去了?” 杨易被他袍袖一挥便没有拜下去,闻言道:“我还以为道长对我不利,不得已只好先行出手以求自保。” 李真阳对杨慎行笑道:“惭愧,惭愧!我在闹市咋一见他,一时手痒便想试探一下这个孩子的底细,他的底细我倒是试探了出来,但杨兄在旁边看热闹,却把老道的底细也全都看清楚了,啊哈哈哈……” 杨慎行微笑举盏,“来,道兄,先尝一下爽儿的茶艺如何!” 李真阳将茶盏中的茶水咽了一口,叹气道:“杨兄,是我多心了!这碗茶里情思涌动,喜上眉梢,怀春少女之情,无需细品也能感觉得到,看来这丫头对你这幼子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上啦!老道倒是有点多此一举。” 杨慎行笑道:“师父关心徒弟,又有什么不对?道兄来的正好,如今四方宵小蠢蠢欲动,有些事情我想与道兄商议一下。” 李真阳讶道:“哦?难道又有谁敢在京都附近触犯太师虎威?” 杨慎行笑道:“今日上午我这孩儿差点被人掳走,几乎成了惊弓之鸟,不然也不会见到道兄之后,直接拔剑相向,不给道兄说话的机会。” 旁边的秦爽听了之后,“啊”的一声,差点将茶盏打翻,见众人都看向自己,不由大羞,跺了身边的杨易一脚之后,跑到了屏风后面,不敢露头。 李真阳动容道:“还有此事?何人如此大胆?是北方那几个老不死的么?” 杨慎行道:“此事后面迷雾重重,似乎是北方几人所为,又似乎另有推手在其中,我虽然已经擒住了捉拿我儿的武道高手,但他记忆似乎有点不全,被人暗中做了手脚,至于到底是谁来派遣他与我为难,现在还一时说不准。” 李真阳沉吟道:“难道北方真的又有异动?死了那么多人,还不安分?” 杨慎行起身道:“道兄,随我去书房一叙。” 李真阳也站起身来,道:“正有此意!” 往书房走的时候,李真阳不住称奇,对杨慎行道:“杨兄,你这孩子年虽不大,但目光幽深,心如古井,气度尤其不凡。不过最令老道不解的是,怎么小小年纪还一身龙气,举动之间,俨然帝尊当面,当真古怪!” 杨慎行道:“龙气不龙气,只有天知道!” 李真阳笑道:“说的也是,此事倒也做不得真。” 见两人都走出客厅之后,秦爽方才跑到杨易身边,“三哥,这是怎么回事?爹爹刚才怎么说有人想要掳走你?” 杨易笑道:“幸亏爹爹出手,不然恐怕我将会被人抓到北方苦寒之地,饱受折磨了。万一再被配上几个北方的野人婆娘,我可就真的生不如死了,哈哈哈。” 秦爽急道:“你还有心思说笑?以后不准单独外出,若真有事情,也得带我一起去!” 杨易笑道:“好啦,好啦,没事了!” 到得晚上,杨慎行大宴李真阳,云雾仙子的徒弟云裳也前来拜见,于大厅之内献了一曲新近排演的歌舞,以作饮酒之乐。 杨易见此女身姿美妙,舞曲脱俗,倒也真算得上是一代大家,比之在倚天世界的歌舞艺人强了不止一筹。 李真阳在太师府里待了三天,与杨慎行两人也不知到底商议何事,到得第三天早上,李真阳指点了秦爽一会儿武功之后,便飘然而去。任凭秦爽百般挽留,老道只是不听。 到了第四天,杨慎行把杨易叫到书房,取出三封信,“易儿,你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出趟远门,替我给几位老朋友送上几封信。” 第七十七章玲珑玉牌 大汉十九州,其中中州为帝都所在,人杰地灵,乃是天下豪杰汇集之所,高手猛人不计其数,是当之无愧的天下之中。 而紧挨着中州的便是密州。 密州乃是水陆要地,大汉最大的运河大兴河便经由密州,每天都有海量的商船将全国各地的物资特产汇集到密州,然后又由密州转运到中州各地,但绝大部分物质都被送到了京都,因此这密州可谓京师咽喉,兵家要地,战略位置极为重要。 水陆集散之地,自然繁华非常。各地商贾云集,青楼酒肆沿着运河两岸遍地开花。蒙蒙细雨之中,大兴河两岸酒旗斜矗,河面上一艘艘楼船一字儿排开,商船、官船、私家小舟将河面挤得无有插足之地。 杨易在一座酒楼内凭窗远望,对眼前繁华景象大为上心,他曾是帝王之尊,如今对一些国计民生之事免不了要多加关注一下。 他今天刚刚抵达密州。 三天前,杨慎行将三封信递给杨易之后,第二天便将杨易打发了出来。 秦爽听说杨易要单独外出,替父送信,吵着要跟杨易一起出来,但被杨慎行给压了下去。 杨易这还是第一次出京,对于京都之外的人和事他一直听别人说,但还从未出门见识过,这次老父亲让他出门送信,杨易其实看得明白,送信只是一个由头,借机磨练一下他才是杨慎行的真实目的。 杨易自是欣然接受,他对这个世界早就好奇之极,如今有此良机,当然是不会错过。 杨慎行给他的第一封信是要送到南荒云州清空山魔云顶大荒老人云在天手中。 云在天坐镇南荒,威慑十万大山亿万土著,在南荒土著眼中是神一般的存在。此人身为十大宗师之一,武道修为之高,自然就不用多说。 据说此人所修功法与其余之人大不相同,杨易曾很好奇的询问杨慎行到底有什么不同,杨慎行当时对杨易笑道:“你到南荒便会知晓。” 杨易越发的好奇起来。 出了家门之后,杨易第一站便是密州,密州距离京都也就八百多里地,黄骠马快,一天时间便到了这里。找了一个客栈住宿,到了今天早上起床一看,外面下起雨来,烟雨朦胧,别有一番景象。 客栈前院是酒楼,后院便是客房,杨易有心尝一下这本地菜肴,早上没走,就在酒楼用饭。 此时正当中午,细雨蒙蒙挡不住八方来客,这酒楼生意火爆之极,杨易只是向窗户处远眺一阵子,等转过头来时,整个酒楼已都已经坐满了酒客。 这家酒楼的菜肴颇有特色,虽不精致但却胜在时鲜,只是酒水有点差劲,辛辣粗劣,难以下咽。好在杨易随身带着一个银瓶,银瓶里随时有酒。将店家的酒水扔到一边,杨易打开银瓶,往粗瓷酒盅里倒了满满一杯,这酒水乃是大内珍藏,色如白玉,稠如膏,高出酒杯杯沿一线,并不外流。 此时窗边一阵微风吹过,霎时间酒香四溢,整个酒楼里尽是香甜酒味,引得整楼酒客议论纷纷。 杨易几杯美酒下肚,胸中豪气顿生,以筷子敲击桌面,大声吟唱,自得其乐。正大快朵颐,畅饮美酒之时,面前一暗,一个年轻公子走到了杨易面前,拱手道:“这位兄台,小可能否在此桌稍待?”声音清脆,极为悦耳。 杨易笑道:“请请请,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老兄只管就坐。” 年轻公子嘻嘻一笑,粉嫩的两腮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多谢老兄给面子,小弟顾采玉,不敢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杨易摆手道:“相逢何必曾相识,老兄又何必如此刨根问底?” “相逢何必曾相识?” 顾采玉眼睛一亮,赞道:“好句子!我等江湖中人,往来匆匆,确实是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琥珀色的玉杯,对杨易道:“便是为这一句话,小弟也得敬老兄一杯!” 杨易见他自来熟的将自己的银瓶举起,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之后,又给他手中的酒杯倒满,举起酒杯道:“小弟先干为敬!” 杨易见他一副垂涎欲滴的神色,似乎再不举杯,口水都要滴出来了,不由大笑。举起粗瓷酒盅与他手中的玉杯碰了一下,道:“请!” 顾采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白玉般的脸色迅速起了一抹绯红,赞道:“好酒!天下美酒我喝了不少,兄台这等美酒我却从未尝过!” 杨易道:“既是好酒,那便多喝!” 顾采玉笑道:“那小弟就不客气了!”站起身来对旁边的酒楼伙计道:“小二,将你们的拿手好菜都来一份!”说着扔出一块碎银,“这是小爷的赏钱,做的好了,小爷还有重赏!” 店伙计接过碎银,千恩万谢的跑到后厨叫菜去了。 果然是有钱好办事,时间不长,店小二已经将几道大菜摆在了杨易面前。 顾采玉提起筷子将一块鱼肉夹到杨易碗里,笑道:“这白玉刀鱼乃是密州一绝,等闲地方吃不到如此正宗之物,中州虽好,也未必能吃到如此时鲜。” 杨易见他素手纤纤,手掌白嫩细软,指甲光洁如玉,手臂临近之时,带着一股隐隐体香。又见他眉若翠羽,眼含秋水,双耳晶莹欲透,果然是一个男装女子。 只是江湖中女子虽多,像她这般嘴馋的也不多见。 杨易大感有趣,也不点破,与她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吃饱喝足之后,杨易银之中的三斤美酒已经点滴不剩。 顾采玉红晕满面,喝的舌头都大了,将一块银锭拍到酒桌之上,对杨易拱手道:“小弟不胜酒力,须得会后院歇息一会儿才行,少陪,少陪!”摇摇晃晃的走出酒桌,经过杨易身边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拉住杨易的衣袖之后,方才没有倒下。 就在顾采玉双手接触到杨易衣袖之后,杨易清清楚楚的看到她右手一抖,一个玉牌已经从袖子里滑到手中,瞬间便被塞到了酒桌旁边自己的搭袋里。 “哎呀,让兄台见笑了!酒后失礼,见笑见笑!”顾采玉拱手弯腰,摇摇晃晃的向酒楼下面走去,还未走几步,身子忽然停住,前方一道阴测测的声音响起,“臭丫头,我看你这次还能跑到哪里去!” 杨易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白袍青年男子站在了顾采玉面前,手中折扇,不住扇动。此人长相倒也不俗,相貌邪异而英俊,身材瘦高,风度翩然。此时看向顾采玉的眸子里却是充满了残忍与歹毒。 “啊呀!原来是阴风谷少主阴绝情阴公子!” 顾采玉满面堆欢,脆生生道:“不知阴兄找我有何要事?” 阴绝情伸出一只手,冷冷道:“拿来!” 顾采玉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拿来?拿来什么?小弟实在不懂阴公子到底是什么意思。”说着身子一动,便要抢身下楼,但随即身子一颤,开始慢慢后退,一个白发老妪从楼下一步步走了上来。 这老妪手持一根乌黑的藤杖,在酒楼楼梯上不住点动,“梆梆梆”声音中,老妪一步一咳嗽的走到酒楼之上,一双老眼看向顾采玉,温声道:“玉儿啊,你这又是何苦呢?顾兄英年早逝,家中只留你这一个女儿,你又何必将那东西死死攥住不放?若是因此丢了性命,老婆子于心何忍?你还是交出来罢。” 阴绝情出现之时,顾采玉倒还镇定,但这个老妪出现之后,顾采玉一身酒意立时不存,点漆般的双眸滴溜溜转了几个圈子,对老妪道:“啊,野姥姥您来的正好,还请您看在家父的份上为晚辈做主!” 她用手一指阴绝情,“家父临终之时,吩咐我将玲珑玉牌交由您和无云上人以及半月道长三人分管,但此人却在家父亡故之后,夜袭灵堂,想要将这玲珑玉牌独吞,打算偷偷取得武圣金玄感所遗留的宝藏,好称霸武林,独尊东南!” 她最后这句话声音说的大了一点,正给酒楼看热闹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闻言都是一愣,随即大哗。 一千多年前,武圣金玄感一把长刀横扫八荒六合,手下几无一合之将,除了有限的几个门派大佬之外,无人是他的对手。后来有传言此人与北方魔城血祖同归于尽,此后再无消息。 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他的宝藏面世,酒楼里三分之二都是走江湖的汉子,此时听到此事鲜有不动心之人,都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野姥姥将信将疑,她与顾采玉的父亲在早年间有过那么一段风流往事,他父亲临终之际,将玲珑玉牌托付给自己保管倒也未必不可能,况且顾采玉还把半月道人、无云上人的名字都说了出来,不是老一辈江湖中人,谁又能知道半月与无云两人的名号?谁又知道自己与他们三个乃是同门师兄妹? 疑云大起之下,连周遭酒客的喧闹声也给忽略了,咳嗽了几声,冷冷看向阴绝情,“还有这种事情?” 第七十八章风波起 阴绝情为了顾采玉手中的玲珑玉牌,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一路围追堵截,有好几次都差点得手,但往往都是在一个不起眼的疏忽处被顾采玉侥幸逃脱。 这顾采玉似乎有大气运在身,刚刚逃亡之时,还只是一个武功差劲到连三流武者都不如的富家小姐,但短短一年时间,当年生涩稚嫩的小丫头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身功夫简直是一天一个样子,吹气般狂涨,每次都是因为阴绝情错估了她的武学进展而使得她屡屡化险为夷,总是不能令阴绝情得手。 因为阴风谷主闭关多年未出,谷内高手有限,无奈之下,阴绝情只好舍下脸面,将此事告知了阴风谷附近附近的一个散人高手,这个人便是野姥姥,恳求她助自己一臂之力,到时候若有好处也少不了她一份。 野姥姥听说是金玄感的武学宝藏,自然大为心动,双方一拍即合,这才有了酒楼堵截顾采玉的事情。 只是阴绝情无论如何没有想到顾采玉之父顾青石当年曾与野姥姥有过那么一段风流韵事,如今被顾采玉半真半假的一通乱讲,说的野姥姥疑心大起,当真是令阴绝情意想不到。 “蠢猪一般的老太婆!” 阴绝情见野姥姥竟然有点信以为真的模样,不由得心中大怒,“怪不得顾青石当年不要你,就凭你这脑筋,又有谁能看得上你!” 但这句话他只能憋在心中,脸上却是露出笑容,对野姥姥笑着解释道:“姥姥不要被这臭丫头给骗了,若真有此事,晚辈又岂能找您老人家帮忙捉拿这个小贱人?这岂不是自找苦吃?” 野姥姥道:“阴公子说的也是!”拐杖一顿,人已经到了顾采玉身旁,右手五指成钩抓向顾采玉,“留下玉牌,老身保你不死!” 野姥姥这一抓之势极为凶猛,她这手黑黝黝的犹如铁铸,枯瘦黢黑,长长的指甲得有五寸来长,此时功聚五指,五根指甲发出嗤嗤风声,划向顾采玉。 顾采玉此时正站在二楼楼梯处,见野姥姥一抓之势如此凶恶,急忙后退躲闪,但她身后就是楼梯,一脚踏空之后,惊叫一声,向楼下摔去。在她往楼下跌去之时,一块玉牌好巧不巧的从她身上甩了出来,随她一同向楼下跌去。 顾采玉在空中看到这块玉牌后,又是一声惊叫,挺腰翻身想要将它抓到手中,但人在空中无有借力之处,眼看这玉牌就要飞到别处。 便在此时,一道身影“忽”的一声从楼上跳下,此人身子急速下沉,眨眼间便追到了玉牌旁边,手中折扇打开,已经将玉牌接住,脚下一点身旁立柱,身子旗花火箭般猛然上窜,正是阴绝情。 此时顾采玉还未落地,惊叫道:“哎呀,我的玲珑玉牌!”叫声方歇,已经落到一张酒桌之上,她脚下轻轻往桌面上酒壶壶嘴上点了一下,身子已经如同一朵白云一般冉冉升起,凌空追向阴绝情。酒楼一楼大厅之中见两人露出这么一手轻身功夫,都是大声叫好。 阴绝情堪堪落到二楼楼板之时,忽然一道白光从附近一张酒桌上打出,直奔阴绝情手中的折扇。 阴绝情手中折扇轻轻一动,扇面上托着的玉牌已经消失不见,随后折扇扇骨合拢,对着白光轻轻一拍,白光被扇骨拍中之后,猛然一凝,已经贴在了扇骨之上,仔细看去,原来是一锭白银。 此时阴绝情方始落地,而顾采玉身子刚刚腾空。 阴绝情将手中折扇收起,对白银飞来的方向轻轻抱拳,眼中凶光四射,“多谢这几位朋友的赏赐,阴某有事在身,不能费时致谢,他日有空,定然送与诸位回礼!”忽然扭身出掌,拍向了半空中的顾采玉,“贱人!死罢!” 阴绝情手掌本来与常人无异,但此时功运手掌,右掌猛然变大,已经变成了青玉之色,狠狠的印向顾采玉胸口。 此人一点怜花惜玉之心都没有,明知顾采玉是女人,却照样拍向她的胸口,毫无顾忌。 顾采玉大吃一惊,在半空中猛然侧身,勉力躲过了胸口,但肩头部位却再也躲不过,“砰”的一声,已被阴绝情一掌击飞,人在半空中已经吐出血来。待到落地之时,勉力提气轻身,但还是撞翻了两张桌子,酒菜洒了一地。 阴绝情见顾采玉竟然躲过了自己这倾力一掌,神情一愣,随即嘿嘿冷笑道:“算你命大,但也算你命不好,青玉断魂掌的滋味你好好尝尝罢!”手一翻,刚才被他收进袖内的玉牌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掌心,看了几眼之后,阴绝情对野姥姥道:“快走!此事已经尽人皆知,不要耽误时间!” 野姥姥道:“这便是那玲珑玉牌么?” 阴绝情道:“我也没有见过实物,但应该错不了!这个贱人刚才大声叫喊,弄得整个酒楼的人都听见了,不出三日,天下皆知,咱们快走!” 两人走到杨易身边,双双起身,穿窗而过。 楼下顾采玉断断续续的声音不时传来,“我……我的玲珑玉……” “……还我的玲珑玉牌!” 她嘴角流血,模样极为凄惨,一副眼看就要断气的样子。 阴绝情与野姥姥两人走后,整个酒楼已经炸开了锅,“他娘的,刚才那个玉牌就是玲珑玉牌?世间真有金玄感的秘藏宝库?” “看他们争执成这个样子,应该不假!” “不行,此事非小,我得禀报宗主得知!” “快去禀报帮主,安排人手密切注意阴风谷传人与野姥姥这个老太婆的踪迹!” “我也得组织人手碰碰运气!当年武圣所遗宝藏,拼了性命也得争上衣争!” “金玄感的宝藏现身江湖,这武林又要乱上一阵子啦!” …… …… 混乱声中,顾采玉轻轻擦拭完嘴角的血迹,慢慢的向酒楼门口挪去,此时众人都发现她是女扮男装,此时见她模样凄惨,宝物丢失,都不欲为难于她,只是向她求证了玲珑玉牌的真伪之后,便任她离去。 杨易眼力惊人,分明看到顾采玉离开酒楼时,眼眸深处所隐藏的一股子戏谑之色,犹如恶作剧完成的小孩子一样。 杨易摇头失笑,这姑娘玩的暗渡陈仓之计倒也了得,先将真的玉牌藏进了自己这个陌生人的搭袋里,又用假的玉牌将众人引开,而她却装作一副受苦受难可怜人的模样,获取大家同情,正大光明的脱身而去。 至于她刚才受伤吐血,吐得根本就不是血,而是血浆果的汁液,她能瞒得过在场众人,却瞒不过在杨易这个医道大家。 眼看着顾采玉可怜兮兮的离开了酒楼,杨易拍桌子大笑,收起桌旁的长剑与搭袋,也走出了酒楼。 回到客房之后,杨易将搭袋打开,“倒要看看这玉牌有什么了不起!” 第七十九章上当了 这是一块状似极品美玉制作而成的牌子,之所以说状似美玉,那是因为这个牌子的材质绝非美玉这么简单,通体碧绿,呈不规则的三角形,入手沉重,远胜铁石。 牌子里面似有烟雾升腾,奇丽变幻,不可方物,即便这个牌子不是什么开启宝藏的关键钥匙,单单就这个牌子本身,便价值不菲。 杨易将玉牌端详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既然看不出有什么奥妙,那就不管它。这金玄感虽然厉害,在千年前号称武圣,但也只是不过如此,撑死也就是武学大宗师的境界,无论他这个宝藏是真是假,杨易都不稀罕。 家里有一个震烁古今的无上大宗师,这金玄感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得上家里那个怪物老爹? 杨慎行可是古往今来几千年都少见的一个无上武学大宗师,如今已经进军天人之道,堪破造化玄奇,这金玄感再怎么了得,相比杨慎行那还是不够看。 杨易自信早晚能达到金玄感这种大宗师的高度,但日后能不能达到杨慎行的高度,杨易却是有点不自信。 他一开始以为杨慎行传他的儒家浩然正气诀,乃是儒门自古流传下来的镇教功法,到得后来才知晓原来是杨慎行自行所创。能自己创出如此不可思议的功法,杨慎行如今的境界,杨易已经难以猜测。 怪不得这个老爹能掌握乾坤,手领阴阳,坐镇中州,俯瞰天下。 是以这金玄感的宝藏再诱人,对杨易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他不稀罕! 到了第二天,杨易出店之后,继续南行。 走了一段路程,便发现这大道之上往来的江湖人士明显增多,口中句句不离玲珑玉牌与金玄感,人人脸现贪色,目露凶光,这千年武圣的藏宝之地,竟然只是在一夜之间,便吸引了如此多的江湖人物,倒是有点出乎杨易的预料。 其实杨易是典型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他身在太师府,所见所闻都是大汉顶层的人和事,便是经常来太师府拜见杨慎行的几个大汉朝臣,也都是各门各派的精英人物,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放在江湖上都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天下英才汇中州! 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 能够在中州冒人一头的人物,就没有一个简单的,更不用说是在中州的中心地区,大汉都城中的人物。能成为朝廷重臣之人,鲜少不会武功之人,绝大多数都是武学好手,便是杨易的损友白岩白山石,也有一身不俗的功夫。 他白家师承琴、棋、书、画四家中的画家,丹青妙笔画得好,一身功夫也不差。 连白岩这么一个最不成器的家伙,放到江湖上也是了不起的一个人物。 就拿杨易来说,整个大汉都风传杨易乃是整个太师府里面的废物,米虫一般的家伙,其实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天下人拿他与他的大哥二哥做比较,甚至拿他与太师杨慎行做比较,可若是与寻常百姓相比较,其实杨易已经算是不错了,就凭他展现在外人眼中的医术与功夫,就已经力压大多数同龄人,在整个大汉来说,都算得上是青年俊杰。 所以说,一个人厉害不厉害,天才不天才,那得看跟谁比,就像杨易前世北大清华的大学生,纵然在学校里处于中等水平,但放到地方上那就是精英人士。 现在大汉这些朝廷重臣便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自重身份,一般不会参与什么江湖仇恩仇,夺宝杀人的戏码,因为人家也都各有先贤师承,从来不缺什么灵丹妙药,功法秘籍。 但在这些大人物眼中可争不可争的东西,在下层人士当中,却是值得拼命争抢的天大的财富。 这金玄感在千年前一把长刀大杀四方,铲奸除恶,震慑宵小,名声极大。此人为人最讲义气,性情豪爽,最爱打抱不平,做了不少脍炙人心的大事,是以纵然千年之后,这武圣的名号依旧流传。 只是民间有点把他过于神话,此时听到有关他的宝藏消息,江湖人物自然闻风而动,再也坐不住。 这些事情杨易都不太清楚,他现在正骑在马上很好奇的看向前方。 前方站在两个人,一个是女扮男装的顾采玉,另一个则是白须白眉一脸慈祥的小老头。 两人驾着一辆马车,一路狂追猛赶,把两匹马都累的直喷白沫,眼看就要倒毙在地了,这才堪堪追到纵马轻跑的杨易。 因为跑到太快,两匹拉车的大马跑了几十米之后,方才收住脚步,慢慢的将马车横挡在杨易马前。 顾采玉一脸沮丧之色,精神萎靡不振,跳下马车之后,对杨易拱手道:“兄台,咱们又见面了?” 杨易勒马道:“是啊,又见面了!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顾采玉灰心丧气,粗着嗓门道:“你包裹里的那块玉牌呢?拿出来吧,这位密州药王殿的大长老已经知道玉牌在你手里了,你赶快拿出来交给他,或许还能保住小命。” 杨易还未说话,白须老者笑呵呵的开口道:“年轻人,你这匹马不错啊!怎么,看到自己包裹搭袋里忽然多了一块玲珑玉牌,是不是觉得很兴奋,今天早上这才打马飞奔,远离是非之地?嘿嘿,可惜还是没有逃出老夫的手掌心!” 天地良心,杨易早上出门之后,根本就没有怎么催马快走,只是这黄马自来这主世界之后,就日益健壮,虽然是小跑,但也远胜普通马匹,估计这老头是认定自己心虚,将黄马催的这么快。 便听这个药王殿的大长老笑眯眯的继续说道:“昨天差点被这个小丫头骗了,我抓到阴绝情之后,再三审问,才确定他拿到的那块玉牌是假的,这才想起昨天这个丫头无缘无故与你喝酒的事情,越想越觉得可疑,今天抓住这个小丫头仔细一问,果然放在你身上了。” 他看向杨易,“这位公子,我看你贵气逼人,不似江湖中人,又何必趟这摊浑水?你将玉牌交给老夫,老夫定然不会与你为难。” 杨易笑道:“昨天酒楼一楼大厅,东南角第二桌背着一个黄铜葫芦的人,便是你罢?” 大长老一愣,面上笑容慢慢敛起,“你昨天看见我了?” 杨易笑道:“昨天顾采玉找我喝酒之时,酒楼里共有一百零三人,十二名女人,九十一个男人,一楼六十五个,二楼三十八个,后来阴绝情与野姥姥走了之后,酒楼里还剩三十一个,阁下也是在那个时候离开酒楼的,是也不是?” 大长老闻言,眼中精光爆闪,点头道:“不错,我就是那个时候离开的。没想到老夫竟然看走眼了,阁下原来还是一位青年高手!” 杨易道:“你的黄铜葫芦呢?哦,想来那葫芦是你的独门武器,昨天你去捉阴绝情,定然与野姥姥他们硬干了一场,黄铜葫芦看来不是遗失便是损毁了!连兵器都丢了,你肯定也受了伤,而你受伤之后又连夜赶回客栈,捉拿这位采玉姑娘,这顾姑娘功夫虽然稀松平常,但阁下也高不到那里去,想来打败顾姑娘时,应该花费了不小的力气。” 杨易每说一句话,面前这位药王殿的大长老脸色便阴沉了一分,身子微微颤抖,心中惊骇难言。杨易对他昨天的举动,竟然如同亲眼所见一般。 此时顾采玉也听的目瞪口呆,她一脸怀疑的看向身边的大长老,想及江湖上传说药王殿的大长老武功极高,乃武林中顶尖好手,寻常武者能在他手中支撑十招不败,便可以引为自傲了,而今天凌晨抓自己时,却花费了不少时间,与传说中的武功有点不太相符,心想:“难道他真是受伤了不成?” 便听杨易继续道:“你连夜赶回客栈,又加审问顾姑娘,然后便是雇马车追赶在下,到如今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打坐调息的时间都没有,你受伤本就不轻,此时应该更加严重,但被你强行压下,这样一来你的伤势更重。” 大长老脸色阴沉至极,呼吸粗重,嘿嘿笑道:“一派胡言!” 杨易笑道:“你如今胸口发闷,两肋发凉,檀中穴里犹如蚁行,你既然是药王殿的长老,自然知道需用内劲轻点檀中穴便能缓解异状,但你怕被顾姑娘发现自己受伤,所以不敢自医,因此内伤只会越来越难医治。” 大长老被杨易说的心烦意乱,但也暗自惊心,仔细体察了一下,果然发现两肋发凉,胸口檀中穴里有蚁行之感,他额头出汗,嘴里却骂道:“无知小辈,信口雌黄!” 骂了一句,右手上举作势捋一下自己长长的胡须,在手掌划过胸口之际,小拇指已经不露痕迹的点到了自己的檀中穴上,正是刚才杨易所说的缓解异状的法子。 当檀中穴上猛然一麻之后,大长老脑子忽然清醒过来,“不好!上当了!” 第八十章留名 顾采玉正惊骇于杨易对药神殿大长老的推论之际,便发现大长老骂了一句之后,手扶长髯,一动不动,额头鬓角处却有黄豆大小的汗珠不断落下。 “咦?大长老,你怎么了?” 顾采玉一脸关心之色,那模样看着有多假便多假,道:“您老人家伤势爆发了么?” 她试探着慢慢向后退了几步之后,见大长老依旧呆呆不动,毫无反应,心中一动,大着胆子慢慢绕到大长老身前,只见他恶狠狠的盯着杨易,眼中露出极大的羞怒之色,嘴唇抖动不休,终于开口骂道:“你奶奶的!好狡猾阴险的小子!” 只是大长老骂归骂,身子却还是僵立不动,便似被人点住了身上大穴一般。 “难道真被人点上穴道了?” 顾采玉有点不敢相信,这药神殿大长老功夫极高,天下间能不知不觉的点住他的穴道的人,恐怕只有武道宗师才有这种手段,难道附近有武道宗师出手? 顾采玉如同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东扫西望,只见四野都是平原草地,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再无第四个身影。她正疑惑间,便听到大长老继续骂道:“你娘的!好狡猾的小畜生!老夫饶不了你!” 杨易哈哈大笑,翻身下马,“原来这药神殿不是行医问药之地啊?连气血运行之理都不了解,这药神殿恐怕有点名不副实。” 顾采玉见杨易如此说话,知道大长老如此状态,应该与杨易脱不了干系。瞪大眼睛好奇的问向杨易,“他这是怎么了?” 杨易对她爱答不理,“也没怎么,就是这老头多疑,自己把自己给点住了穴道。” “啊?” 顾采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在敌人面前自封穴道,难道这药神殿大长老失心疯了不成? 大长老见顾采玉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看向自己,透着那么一股子怜悯之意,似乎自己在她眼里便是一个神志失常的疯子一般。不由得老脸羞红,恨恨道:“臭丫头,你看什么看?” 顾采玉先是被他吓了一跳,忽然反应过来,“他都被点住了穴道了,我还怕他干嘛?” 当下撸胳膊,挽袖子,努力做出一副凶神恶煞般的面孔,嘿嘿狞笑道:“死老头子,你说我看什么!”只是她模样秀美绝伦,便是尽最大努力装出一副恶狠狠的面孔,也只是使人感到可爱而非是可怕。 顾采玉到了大长老面前,“刷”的一声抽出一把短刀,将短刀横膈在大长老的脖颈处,笑嘻嘻地说道:“你个死老头,今天早上打得我好痛!”说着从袖子里将手腕伸出来,在大长老面前晃了一下,“你看看,你看看,手腕都被你抓黑了!” 顾采玉手中的这把短刀锋利无比,刀锋刚刚贴近大长老的皮肤,便有一道浅浅的血缝裂开,血液开始往外点点滴滴的渗出。 大长老大惊,“臭丫头,你想干什么?快把刀子拿开!” 顾采玉笑嘻嘻道:“你昨天点了我好几处痛穴,痛得我眼泪都掉下来了,今天我也得点一下你的几个痛穴,也让你掉眼泪!” 她说着话,伸手从腰间拿出一个针囊,抽出一根银针,“咻”的一下,已经钉在了大长老鼻子下的人中穴上,咯咯笑道:“先让你哭一会儿!” 人中穴乃是诸穴之中最为敏感的穴道之一,又叫醒穴,稍微一用力就疼痛难禁。若是有人昏厥不醒,往往会有人掐人中来刺激一下,好使昏迷之人苏醒。 如今顾采玉这一根银针正刺在人中之上,大长老顿时泪眼模糊,眼泪不受可控制的扑簌簌的往下掉。 顾采玉见大长老老泪纵横,高兴的拍掌大笑,“羞羞羞,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还哭鼻子!” 大长老骂道:“臭丫头,他么的,你好大的胆子,药神殿你也敢招惹!下次千万不要犯在老夫手里……” 他还未骂完,顾采玉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抽出三根银针“刷刷刷”刺在了他颈后风府风池三个大穴之上,大长老脑袋顿时轰的一下,只感觉天旋地转,双唇发麻,再也说不出话来,眼前忽明忽暗,犹如身在梦中。 在大长老颈后刺针之后,顾采玉又转到大长老的前面,颠着脚尖将手中短刀放在大长老的顶门之上,恶狠狠地说道:“死老头,我要将你的脑袋开成大水瓢!”口中说着,手上短刀已经切了下去。 大长老只觉得顶门一凉,以为顾采玉真的将刀子切了下来,登时吓得肝胆俱裂,杀猪般嚎叫道:“饶命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他人中上扎着的银针随着他的嚎叫而不断抖动,说不出的滑稽好笑。 此人看着极有城府,没想到却是这般没骨气。 顾采玉此时已经抓这一缕白发举到大长老面前,笑道:“堂堂药神殿的大长老竟然这么怕死,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姑奶奶懒得杀你,只是想让你换个门派罢了!” 大长老睁眼看到这一缕白发,便已经知道刚才顾采玉原削掉的事自己顶门上的头发而不是脑袋,他心下略定,颤声道:“换门派?换什么门派?” 顾采玉笑嘻嘻道:“你这老头太坏,须得让你去一个修心养性的地方才行!” 大长老人中之上的银针颤巍巍抖动不停,眼泪哗哗直淌,泪眼婆娑地问道:“去什么地方?” 顾采玉手中短刀快速在大长老脑袋上游动不休,片刻后收手后退,仔细看了看大长老的模样,笑道弯腰打跌,“哎哟,真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禅师!” 大长老如今一头白发已经一根都不剩,全然被顾采玉贴肉削掉,白发萧然的药神殿大长老,瞬间成了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顾采玉兴致勃勃的围着大长老转了几个圈子,托着下巴沉思道:“嗯,头顶上还少了几个戒疤,须得加上才行。”她转身跑到附近找了一根小树枝,用火折子点燃了,看看差不多了,便向大长老光光的脑袋上摁了下去,轻微的烤肉气息飘过,在大长老惨嚎声中,他头皮上已经多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烫痕。 “耶?好像比一般和尚的戒疤大哎!”顾采玉看了看有点不太满意,“算了,就这么凑合着吧!” 一根树枝都快点完了,大长老顶门上的九个弯弯曲曲,不规则的戒疤总算被制作完成。 顾采玉长长的嘘了口气,拍了拍手,“哎呀,累死我了!想不到点一个戒疤都这么累人!” 大长老此时神情已经变得木然起来,眼睛依旧泪流不止。 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大汉之人对头发胡须极为看重,这大长老满头长发被顾采玉剃掉,可谓是一世英名丧尽,此时心丧若死,双眼再无一点神采。 顾采玉做这些的时候,杨易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直到顾采玉将大长老头顶的戒疤点完之后,他方才开口道:“你不杀他?” 顾采玉被他突然开口给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道,“哎呀,吓了我一跳!”她笑道:“干嘛要杀他?这老头虽然很坏,但也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劣迹,估计这次因为这玲珑玉牌才忽然起来贪心的,相信经过这次教训,他应该会知道收敛一点的。” 她好奇的看向杨易,“你是怎么让他自己点住自己的?” 杨易笑道:“此人医术不精,心神不定,只是稍微诈了一下,便被我吓得不知所措。” 顾采玉也知晓医理,此时想起刚才杨易说的什么“两肋发凉,檀中穴有蚁行之感”,忽然明白过来说怎么回事,对杨易笑道:“哎哟,你这人好坏!他受伤之人,长途奔行之后,檀中有蚁行之感乃是正常情形,你偏偏说的很严重!” 她想了想,问杨易道:“那你刚才说他两肋发凉是怎么回事?” 杨易笑道:“此人因为受伤奔行,不能控制周身毛孔开合,肯定会出汗,而他衣衫宽大,此时正有微风吹拂,风过两袖,直达肋间,当然会两肋发凉。” 顾采玉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笑出声来,“哎哟,堂堂药神殿的大长老,竟然败在你几句话里,这要传出去,整个药神殿都要成了江湖上的笑柄啦!” 她虽然在笑,但心中却对杨易的眼光与急智感到惊心,只是在片刻时间便能想到一番说辞来吓唬药神殿的大长老,这非但需要有过人的医术与眼光,更需要临危不乱,冷静沉着。 又想到杨易竟然能将昨晚酒楼上的人数记得清清楚楚,连相貌装束都能详细描绘,她对杨易更是隐隐生出惧怕之情,实难相信天下竟有这种旷世人物。 杨易笑道:“区区一个帮派,也敢叫做药神殿?当真是狂妄的可以!”伸手从搭袋里摸出玉牌扔向顾采玉,“你的玉牌!” 顾采玉将玉牌接到手中之后,愣愣的看向杨易,“你真的把这个玉牌还给我?” 杨易笑道:“怎么?你不想要啊?” 顾采玉脸色变幻了几下,对杨易道:“这个玉牌事关武圣金玄感的武学传承,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杨易摇头道:“虽然有点好奇,但却也懒得找寻,我还有事情要做,那里有时间找什么宝藏?” 杨易笑道:“这玉牌还你,你以后找到宝藏之后,记得请我喝酒!” 在顾采玉愣神之时,杨易已经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背,“驾!”。 黄马人立而起,前腿在空中乱扒拉几下之后,嘶叫喷鼻,一溜烟的远去了。 顾采玉看着远去的黄马,大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杨易的声音远远传来:“杨易~!” 第八十一章伏龙寺内 密州下辖七府十八郡,郡下又设府县,在大汉国州府之中虽然面积最小,但也有方圆万里,自北向南便是直直行走,也有三千里地。 自告别顾采玉之后,杨易一路游玩,一路前行,一般一天便能走过一个郡县,见的那里风景好了,他便暂停行路,好生游玩一番方才再次起身。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半月有余,在这个半个月的时间里,关于武圣金玄感的宝藏传言,已经传的满天下皆知,引得武林中人纷纷出动,极力找寻与玲珑玉牌有关之人。 杨易每天都能看到一批批江湖好汉,持刀挎剑风尘仆仆,话语间不离“金玄感”三字。 看来这场风波会越来越大。 杨易对此不怎么在意,江湖子弟江湖老,恩怨仇杀实平常! 武林人物为了什么武功秘籍,神丹妙药互殴致死之事,那个世界都少不了,大汉也不能除外。 只要他们不涉及普通百姓,不滥杀无辜,大汉朝廷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 走了几天之后,这一日杨易到了一个叫做丹阳府的地方,这丹阳府濒临黄龙江,自古豪杰常有,英雄频出,乃是一个人文荟萃,繁华昌盛之地。 而附近的黄龙江乃是密州与平州的分界线,过了黄龙江便是平州郡。 杨易到了丹阳府之后,第一个去的地方乃是伏龙寺,这伏龙寺在江湖上大大有名,儒道释三家中,这伏龙寺便是佛门祖庭之一,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大派,寺内高手众多,威震江湖上千年,一向少有败绩。 而附近的黄龙江名字的由来,便与这伏龙寺有关。 相传三千年前,佛门世尊的三弟子一念禅师途径此地之时,适逢恶龙闹江,沿江吃人。一念禅师慈悲心起,运大法力大神通,与这闹江黄龙大战三天三夜,方才将它收伏,使它不再为恶,挽救了大批生灵。 后一念在此地建寺开派,弘扬世尊佛法,便将寺院叫做伏龙寺,而黄龙为祸的这条大江便更名为黄龙江。 这伏龙寺自从建寺之后,便好生兴旺,佛门大德层出不穷,三千年来一直长盛不衰,与中州的中庭寺和西域大雪山的金顶大轮寺共相齐名。 途径此地,杨易怎能不去见识一番? 这伏龙寺建在江边的一座叫做龙头山的山腰处,遍山草木苍翠,沿途满是桃花。 杨易便在这桃花香气中勒马缓行,观花饮酒,不亦快哉! 到了台阶处,杨易翻身下马,将黄马扔在附近桃花丛中,也不拴绳,由它自去。杨易迈步登台,向寺门走去。 走了九九八十一个台阶,眼前一个大大的牌坊矗立,上有“伏龙寺”三个墨绿色的大字。 杨易站在台阶处,将这三个字看了又看,只觉得这三个字说不出的沉凝端庄,朴实厚重,似乎单单这三个字便有亿万斤的重量。 看了一会儿之后,这三个便似飞进了心头一般,慢慢的在心灵深处扭曲变幻成了一座大山。 这大山在心灵的虚空之中成形之后猛然下压,杨易似乎听到心灵深处诸多杂念被这座大山压的“吱吱”乱叫,四散游离,龙蛇般升腾而起,渐渐化烟化雾,消散不见。 杨易心灵之中,忽然有了一种沉重饱和的感觉,稳凝不动,心魔再不能起,杨慎行传于他的佛门神通,往日里难以体悟之处,忽然就多了几分明悟。 “咦?写书之人很了不起啊!” 杨易大为赞叹,“此人佛门功法精湛无比,已经涉及心灵精神深处的不言奥秘,这三个字被他用手指刻成,留神于字,借字传法,向有缘之人展示难以用语言与文字描述的精神修行之法,当真了不起!” “今天看他三个字,等于得了他毕生传承,无功受禄,这可有点不好办了!” 杨易想了想,“就当欠这伏龙寺的一份香火情罢,日后还给他们便是!” 当下继续前行,走了九层台阶,已经到了伏龙寺的寺门口。 此时正当阳春三月,晌午时分,这伏龙寺竟然大门紧闭,倒是有点与众不同。 “大白天的竟然也紧闭寺门,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杨易哑然失笑,“看来想要见识一下伏龙寺神功秘技的打算今天是落空了。”转身正要离开,忽然身子一顿,鼻子抽动,耳朵也动了几下,“不对劲!里面有血腥气,还有打斗声!” “难道有强敌来犯?” 杨易好奇心起,脚不动身不摇,也没有做什么上跳的动作,但身子却已经腾空而起,瞬间已经到了墙头之上,寺内的情形落入了他的眼帘。 伏龙寺内的前院极大,差不多有五六亩地大小,院内有石碑,有丈余高的铜制香炉,有三足两耳的青铜大鼎。大院中间一条直道,两侧挖有鱼池,此时荷叶平铺水上,锦鳞簇拥露头,风吹荷叶轻摆,鱼动水波微兴。 这原来是极好的景象,但此时满地尸体,使得此地成了一座修罗杀场。 上百个和尚的尸体凌乱的躺在地上,鱼池中清水已经变成了血水,托着石碑的霸下巨龟的脑袋已经被击成粉碎,石碑也缺了一角。三足两耳的铜鼎,鼎身圆圆鼓鼓的大肚子被打出来一个大洞,香灰从里面流出,泻了一地。 杨易眉头皱起,闪身进入院内,目光在几棵打断的大树上扫过,迈步向佛寺后院走去。 几步迈出,上百米的距离已经被他跨越,再一转,已经到了后院的月亮门前。 他正欲举步进门,忽然心中警兆传来。 杨易飘身后退的同时,“笃笃笃”三声响,三支狼牙长箭已经钉在了他所站立的地面之上。 这寺内的地面乃是青色条石铺就,而这三支长箭竟然如穿豆腐一般射进了石块之中,只是迸溅出少许碎屑,这些条石竟然连一条裂纹都没有出现,可见这三箭的力道与速度。 这射箭之人的内力之高,臂力之强,罕见罕闻。 身前,身左,身右,出现了三个身影。 这是三个带着面具的清瘦汉子,身穿青色紧身衣,手持长弓,腰悬箭囊,六只精光闪闪的眸子紧紧盯着杨易,却是不发一言。 他们沉默,杨易更是不说话,既然他们想杀自己,无论他们是谁,杨易便要杀了他们。 你要杀我,我便杀你! 这是杨易为人处世的信条之一。 杨易嘿嘿一笑,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左边一人身边,“呛啷”声中,倚天长剑已经拔在手中,刺向此人心口。 这三人中,左右两侧之人都距离杨易有几十米之远,唯独在杨易前面之人离他最近,但杨易此番出手,偏偏就是舍近求远,大为出乎三人的预料,而杨易速度之快,则更是令他们措手不及,几十米的距离,杨易似乎只需一步。一步迈出,长剑已经到了左边箭手心窝。 “噗”的一声,鲜血从左边箭手心口飞射而出,这个箭手纵然是一流高手,还是没有躲开杨易这当胸一刺。 杨易此时已经到了右侧箭手身边。 “笃”的一声,右侧箭手与前方两名箭手射出的长箭此时方才射到左侧箭手的身边,长箭疾射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杨易的绝世身法。 第八十二章菩提院中 杨易这种鬼魅似的速度,使得剩余两位箭手再也无法保持沉默无言之状,右边箭手在杨易手中倚天长剑临身之时,凄厉的放声大叫,向后院内示警。 但声音刚刚发出,带着面具的脑袋已经被杨易挥剑斩下。 “砰”的一声,先前左边那位被杨易刺中心口的箭手此时方才喷血倒地。 三位箭手此时还剩一位,杨易持剑转身,慢慢向这仅剩的一位走了过去。 虽然杨易只是片刻间便杀掉了两名箭手,但在这短短片刻交手中,杨易已经衡量出这三位箭手都不是平常之辈,这三个竟然都是武林中的好手! 若是换成刚从碧血剑世界出来的时候,杨易未必能不是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这些人出手冷静,临变沉着,实战对敌经验极为丰富,身上血腥气极重,看来手中沾染了不少人命。 这是一批真正的武者。 他们刚才之所以这么快就处于劣势,不是他们废物,而是他们遇到了即将触摸到武道宗师境界的杨易。 大汉虽然武道昌隆,但能达到武道宗师之境的武者,也不过几十个而已,能让杨易另眼相看,这三个箭手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杨易大为好奇,到底是什么组织,竟然连放哨的箭手都这般了得? 他心中虽然好奇,但杀意不减,一步一步向这名箭手走去。 之所以将这名箭手留在最后才杀,乃是因为此人在这三人之中功夫最高,呼吸平缓,凝立如山,所修功法看来是偏于防守类似金刚护体之类的功夫,想要杀他,未必能一招奏功。 “咚!” “咚!” “咚!” 杨易踏步前行。 他每一步落地,踏在地面之上,都发出类似敲鼓一般的声音,又好似心脏跳动之声,每一步落地,都是落在这名箭手的心跳间歇处,几步踏下,对面箭手的心跳已经被带的乱跳起来,本来沉凝的身子开始有了一丝震颤。 在这名箭手的感官之中,他只要稍稍一放松,奇气机牵引之下,杨易的攻势便会铺天盖地一般的涌来,他根本无法抵御。 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使得他连张口发话都不敢,生恐气息乍泄,便会被杨易一剑枭首。 此人身子微微拱起,如猎豹捕食一般,紧紧盯着杨易,蓄势待发。 杨易此时脚步声忽停,左足踏到半空并不下落。 对面箭手本就蓄势运力抵抗脚步声的侵袭,此时脚步声忽停,气机感应之下,身子弹簧般弹射而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把短刀,寒光闪动间,抹向杨易咽喉。 “咚!” 对面箭手身子尚在半空,杨易的左脚终于落在地面之上,面前的空气中隐约起了一丝涟漪,疾射杨易的箭手忽然一声闷哼,身子在半空中猛地一颤,抹向杨易咽喉的短刀力道大减,似乎一身力气突然消散。 箭手的身子依旧飞向杨易,但刚才那种杀意已经不存。 杨易开始抬起右脚,横跨一步,让开了这箭手短刀横抹之势。 吸气声响起。 这名箭手在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被杨易脚步震散的一团真气。落地之后,脚尖轻点地面,身子急速倒退,背脊贴地,炮弹般回冲杨易,不知按到了那里的机关,短刀忽然变长,削向杨易裆部。 杨易并不回身,右脚此时方才落到地面之上。 “咚!” 又是一声沉闷的脚步声响起,贴地倒刺杨易的箭手的身子猛然蛇虫一般扭曲了一下,攻势忽然变得散乱,面具下面开始有鲜血滴落。 “咚!” 杨易继续前行,一步步走向后院的月亮门处,月亮门上面题着“菩提院”的三个大字已经映入眼帘。 此时贴着地面飞射杨易的箭手上身翘起,站直了身体,背对杨易。 他正欲转身,杨易道脚步声又开始响起,箭手的身子一震,脸上戴着的面具发出轻微的液体冲击声,血液开始从面具的下巴处流向脖颈。 杨易继续前行,每一步落地,便有一道沉闷之音发出,每发出一道声音,背对杨易箭手的身子便颤抖一下,杨易踏步的声音越来越低,但箭手面具下面的鲜血反而越滴越多。 到了月亮门处,杨易踏下了最后一步。 本来微弱的脚步声猛然变成了晴空霹雳一般的炸雷之音,轰然炸响! 爆响了一下之后,杨易身子攸忽闪动,已经进入了后院,对身后这名箭手瞧也不瞧。 背对杨易站着的箭手,在杨易最后一道脚步声炸响之后,脸上带着的青铜面具猛然炸开,一股血雾自口中爆射而出,露出凄惨之极的狰狞面孔,双耳双眼都有细细的血线喷出。 “砰”的一声,血雾升腾中,这名箭手仰天倒地,再无声息。 杨易已经到了后院之内。 后院古松之下,两帮人马正在混战。 一帮光头和尚,另一帮是一群头戴各种面具的藏头露尾之人。 这些人所戴的面具共有好几种材质,此时现场共有黑铁、青铜、白银、黄金这几种,略一感应,便知道这些面具人中,头戴黑铁面具之人武力最差,由黑铁而至青铜,由青铜而至白银再到黄金,功力依次增高。 想到刚才围攻自己的三个箭手只是头上戴着的只是青铜面具,在这些人中竟然属于最下面的层次之中,杨易的目光凝重起来。 现场黑铁面具者最多,青铜略次,戴白银面具之人也就只有三个,而头戴黄金面具之人,则只有一个,看来便是这群面具人的首领。 这个戴着黄金面具之人,此时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大树之下的一个大椅之上,观看属下与一群和尚互相攻杀,一副安闲舒适之状,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中血淋淋的场景。 杨易刚刚进入院子里,戴着黄金面具的首领心有所感,满头长发猛然炸起,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扭头看向杨易,他身后的大椅在他起身之后,轰然爆碎成渣。 杨易本来游动的身子忽然顿住,凝神看向黄金面具人,两人的目光对视,半空中似乎起了朵朵无形的电花。 杨易负手而立,挺拔如松,凝立若山。 对面的黄金面具人的满头长发无风自动,状如魔神。 与杨易对视片刻之后,黄金面具人身上一股子血煞之气忽地冲天而起,他身旁众人被他这股煞气一冲,似乎眼前有千万生灵挣扎嚎叫一般,心中不由自主的产生颤栗恐惧之感,纷纷后退,不敢靠近。 现场打斗之人都觉得心灵深处受到重压,说不出难受不适,不约而同的停手罢战,退回各自阵营,都看向了黄金面具人与杨易。 “在我面前玩杀气?” 杨易哑然失笑,抬脚前迈,第一步迈出,身上似乎有血浪涌现,第二步迈出,众人眼前似乎有血海翻腾,第三步落下之时,所有人的心灵深处都出现了一个充满了暴力、血腥、但又刚直不屈的血狱轮回世界。 无尽恶鬼血灵、犯事作孽之魂在这血狱世界之中浮浮沉沉不定,嚎叫求饶,祈求转生。 “轰!” 杨易又一步踏出,无边杀气笼罩全院,古树摇动,松针如雨。 对面的黄金面具人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身子微微颤动,长发飘舞更疾。 第八十三章对战 菩提院中交战双方同时罢战,齐齐看向走过来的杨易。 头戴黄金面具之人乱发狂舞,气息震荡,衣衫鼓动不休,显然是被杨易的出现扰乱了心神。 他还从未见杀气如此恐怖之人,便是他们最神秘的如神如魔的大统领,也没有杨易身上这种尸山血海的滔天杀气。 “你是谁?” 黄金面具人紧紧盯着杨易,脸上面具颤动,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天下间青年高手如你这般修为者,为数不多,你是太虚门的张道然?还是医家圣手石独秀?” 此人的声音若段若续,沙哑难听,似乎吐字不清,使人不由自主的集中心神努力辨明他说话的语句。 “嗯?魔音离魂术?你是魔门中人?” 杨易看向黄金面具人,“你是北宗弟子还是南派余孽?” 大汉帝国,佛有东西,魔分南北。 佛门宗派有东方禅宗与西方律宗之别,而魔门则有南宗北派之分。 自魔祖入魔成道创建魔门,万年以来,这魔门便好生兴旺,直到三千年前,忽然大起变故,当时的魔门不知何故竟然陷入内乱,一夜之间分成了十几个势力,互不相让,彼此杀伐,连普通民众也被殃及,死伤无数。 这乱子越闹越大,终于引起儒道释三家的宗门高手,三家合力终于将这魔门的大乱压下。 但是此后几百年,魔门渐渐的分成了南北两派,虽然北宗杀伐酷烈,嗜血成性,但却少有波及普通百姓之举,一般都是与武林中人争斗。 这北宗魔门中人虽然功法诡异莫测,心机深沉难防,但大体还属于正常武者。 而南派中人因为所修功法的原因,却是阴险狡诈,狠辣下作,为达目标,无所不用其极,祸害了无数平民百姓,最喜玩弄人心,深为武林中人不齿,但同时也被深深忌惮。 北宗魔门将南派魔门弟子称为魔门叛徒,南派魔门子弟却是认为北宗子弟脱离魔道,难以成魔,不是正宗。 南北魔门子弟,一旦相遇,便是不死不休,互相仇视,积怨已深。 到了一代大儒杨慎行横空出世之后,立法天下,震摄八方,对南派魔门子弟的所作所为绝不容忍,他联合儒道释医家兵家等等大派子弟,三年间便将祸乱世间几千年的南派魔门子弟诛杀的七七八八;摧毁总坛,收缴典籍,使得南派魔门差点整个灭掉,逃走之人寥寥无几。 而本为武道无上大宗师的南派宗主万道常,在此役之中被年方弱冠的杨慎行打得掉入万丈岩浆湖中,尸骨无存。 这一战,也奠定了杨慎行无上大宗师的赫赫威名。 南派魔门经此一役,元气大伤,元老人物百不存一,也因为如此,魔门北宗宗主萧天动才有机会一统魔门,将南北两派合二为一,成了三千年来第一位统合魔门真正意义上的魔门门主。 只是南北两宗的叫法已经流传开来,世人还是根据魔门弟子的行事手段与功法特性,习惯性的将魔门分成南北两派。 这段往事,在武林之中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杨慎行虽然不曾将此事讲与自家孩儿听,但此事关系重大,太师府的藏经阁里曾有详细记载。 刚才黄金面具人说话之际用的正是魔门的正宗功法离魂魔音,这种功法施展出来之后,说出的声音飘离不定,语句含糊不清,诱使人不得不凝神倾听,但越是凝神,越是听不清楚,越是听不清楚,就越是凝神贯注,慢慢的便被控制心神,进入幻境不可自拔,任凭敌人处置。 这门功法,非魔门嫡传不得修行。 所以杨易才会问此人是南派余孽还是北宗子弟。 黄金面具人闻言,身上气息暴涨,“你认得我魔门功法?你是北宗萧然诺?” 杨易大笑,“看来你不是北宗子弟,但也不可能是南派中人,但凡魔门子弟从不称自家门派为魔门,他们都自称圣门门徒,阁下只是会魔门功法的武林人士罢了!” 在杨易大笑之时,对面的黄金面具人忽然一声暴喝,一杆铁矛已经出现在手中,声音刚刚传到周遭人的耳朵里,此人已经到了杨易身前,铁矛轰然击出,贯向杨易前胸。 一道剑光闪过,倚天剑已经出现在杨易手中,跨步闪身,长剑平贴矛杆,削向此人持矛的右手。 倚天长剑刚刚贴在矛杆之上,一股大力从矛杆上传来,已经将长剑震开,杨易的长剑竟然没有黏住矛杆。 长剑震开的一瞬间,杨易顺着反震之力,手中长剑慢腾腾的在身前划了一个圈,向黄金面具人罩下。 黄金面具人手中长矛忽然消失不见,左手五指轻挥,弹琵琶一般扫向杨易前胸大穴,同时右脚轻抬,迈步走向杨易右侧,消失掉的铁矛灵蛇般从他腰间射出,直奔杨易腰眼处。 此时杨易的剑圈尚未画成,此人正是从圈子尚未合拢之处挤了过来。 杨易下身不动,上身轻摆,已然闪过此人左手疾点之势,同时左手撮掌成刀劈向刺来的铁矛矛尖,右手长剑猛然炸散成点点剑花,将黄金面具人笼罩起来。 手掌与矛尖相交之际,两人身子都是一震。 杨易长剑剑花忽地消散,身子曲曲折折蛇虫般急速后退,瞬间撞到了附近的一个呆着白银面具之人的身上。 “咔嚓嚓”骨骼爆碎声从被撞之人身上响起,杨易手中剑光闪动间,已经冲进了一群青铜面具人之中。 黄金面具人身子后退几步,看了看胸前衣衫上的几道被利刃割开的口子,深深吸了一口气,抓紧手中铁矛,眼睛死死盯住杨易不断变化的身影。 杨易已经杀了三名头戴青铜面具之人,此时两名白银面具人合力挡住了杨易的攻势,其余几个面具人组成阵法,将杨易包围起来。 两个白银面具人功夫不弱,杨易竟然不能一时将他们解决掉,只是他们手中兵器挡不住倚天剑的锋锐,叮叮当当一连串急响,两人刀剑齐折,杨易手中倚天剑斩向两人脖颈。 就在此时,站在外围的黄金面具人,手中长矛贯向杨易后背。 包围杨易的诸多面具人也都杀向杨易,如今杨易已经四面受敌。 另一边的和尚们此时刚刚反应过来。 “哞!” 带头的一位长须老僧须眉乱舞,开口暴喝,无上瑜伽正法,六字真言大咒被他吼了出来。 除了儒门正气之外,佛家神通最克魔门武学。 老僧一声暴喝吼出,除了黄金面具人之外,现场所有的面具人的身子都是一震,攻向杨易的动作便是一缓。 对于黄金面具人从背后刺来的一矛,杨易毫不理会,趁着两个白银面具人被老僧吼的身子略滞之时,杨易手中倚天剑已经闪电般划过两人颈项。 此时黄金面具人的铁矛矛尖已经快要触及到了杨易后背衣衫。 第八十四章米虫杨三爷 就在黄金面具人铁矛矛尖眼看就要贯穿杨易后背之时,他手中的铁矛忽然起了奇异的变化,整杆铁矛忽然大震,挣脱了黄金面具人的手掌,活物一般倒刺向黄金面具人的前胸,杨易刚才拍在铁矛中的几缕真气开始爆发。 杨易此时已经腾空而起,跳到了包围圈的半空之中,随即身子翻转,头下脚上,手中长剑刺向因铁矛造反而显得略有点手忙脚乱的黄金面具人的头顶。 多年使用的铁矛竟然如活物般造反噬主,这在黄金面具人几十年的生命历程中,还是首次遇到。但他虽惊不乱,双手加大力气将颤动的长矛紧紧握住务令不再颤动,随后长矛挺举,朝天一矛挺刺空中攻向自己的杨易。 手中铁矛又是一震,黄金面具人攻向杨易的朝天一矛忽然扭曲回缩,杨易潜伏在其中的另几道真气接连爆发,长矛一震再震,早已经偏离了目标。 黄金面具人大骇,手中武器在最紧要关头竟然不听使唤,而头顶杨易剑刃以至。 他生恐兵刃在出现莫名状况,再不敢在将长矛握在手中,在杨易手中倚天长剑及顶之时,长矛脱手而飞,飞向远处围攻而来的一圈和尚,而他本人则急速前行,躲开了杨易刺向顶门的当空一剑。 杨易尚未落地,身子在半空中转折如龙,竟然毫无凭借在空中转折变化,依旧向黄金面具人扑去,黄金面具人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金属小筒,对准了空中斜飞而来的杨易。 此时下面诸多黑铁、青铜面具人齐齐跃起,舍命挡住杨易对黄金面具人的凌空飞击。 此时黄金面具人扔出的长矛飞到在半空中又是一震,飞龙般倒射而回,飞进了跃到半空的面具人群中。 下面黄金面具人手中金属小筒爆射出一蓬蓝花,向杨易全身罩来。 噗! 半空中血花迸现,倒飞的长矛窜糖葫芦般穿透了两个黑铁面具人的身体之后,余势不绝,继续飞向半空中的一个青铜面具人。 地下黄金面具人从金属小筒中喷出的一蓬蓝花瞬间到了杨易身边,阳光之下看得分明,这蓝花乃是一枚枚细小的毒针组成,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般罩来。 杨易飞在半空中的身体竟然还能转折,身子一旋,猛然折向外处,随后旗花火箭般凭空而起,已然躲开这一片毒针的笼罩范围。 他这一转一折,正是武当秘传轻身功法梯云纵。 杨易身子已经飞到了三丈多高的空中,庙宇顶檐已在脚下,清风吹体,飞鸟近身。 伏龙寺外的景物开始映入眼帘。 从空中可以看到,山下桃花开的正艳,黄龙江水滔滔流淌。 杨易身子还在上升。 地下一群僧人手持兵刃扑向了众多面具人。 空中,一蓬金钱从杨易手中飞出,天罗地网般向下面的面具人罩下。 铜钱洒出之后,杨易开始在空中迈动脚步。 他每迈一步,脚下空气便是一震,一步步迈出,犹如踩在无形的楼梯上一般,向地面迈去。 接连迈了八步之后,杨易已经到了黄金面具人身边。 “八步登空!” “你是儒门子弟!” 黄金面具人眼露惊意,声音发颤,“你是杨太师二子杨坤?” 当朝太师府中,大爷、二爷名震天下。 大爷杨乾,主战杀伐,身为统兵大帅,坐镇西北,一向少出军营,威名虽大,不涉江湖。 二爷杨坤,乃是杨太师亲手调教的儒门传人,一身浩然真气在同龄人中无双无对,虽然主政一方,但也曾多次出手,诛杀武林恶徒,天下间十大青年高手之中,杨坤位列其中,在武林中名声不小。 至于三子杨易,不说也罢。 因此见到杨易施展出儒门秘传身法八步登空之术,黄金面具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杨坤。 非但黄金面具人以为他是杨坤,便是走过来与面具人交战的一帮和尚也都以为杨坤亲至,虽然杨易年纪看来不到三十岁,但武道高深之辈,都是驻颜有术,相貌年轻实属正常。 杨易的一把金钱已经射伤了几个黑铁面具人,有几个青铜面具人因为躲避金钱飞射,反而被几个僧人合手击杀。 杨易落地之后,长剑翻起阵阵剑浪,涌向了惊疑不定的黄金面具人。 黄金面具人身子爆射后退,手中金属小筒又是一蓬毒针射出,他身子倒退之际,口子发出凄厉长啸。 啸声未绝,黄金面具人已经退到了后院院墙处,他后退之势不停,“轰”的一声,后背已经撞破院墙,瞬间出了后院。 闪身躲开飞扑而来的大片毒针之后,杨易轻轻叹息了一声。 在旁边为首一位老僧眼中,杨易的胳膊似乎动了动,手中隐约一道白光闪了一下,但到底杨易的胳膊有没有动,老僧一时间对自己的眼力有点不自信起来。 远处狂啸窜逃的黄金面具人身子忽然顿住,长啸之声似乎被什么东西生生截断,他猛然转身,看向站立在古松之下的杨易。 为首老僧看得分明,这黄金面具人咽喉处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飞刀,此时飞刀插喉,直没至柄。 后院中与众僧交战的诸多面具人,在为首黄金面具人发出长啸之声之后,纷纷四散逃逸,再无杀伐之心。 院内众僧本欲继续追杀,被为首老僧喝止,眼看这些面具人就要逃离寺院。 一把金钱又从杨易手中洒出,四散溃逃的面具人又有几个留在了院内,还有几个青铜面具人躲过了杨易的追命金钱,分成了不同的方向向山下逃去。 杨易还要再杀,为首老僧走了过来,“善哉,善哉,上天有好生之德,杨二爷饶了他们罢!” 杨易笑道:“好好好,你这个苦主都不愿追究,我又何必多出这把力气?”手掌一翻一转,本来出现在掌心的一把金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时破碎院墙之外的黄金面具人双目暴突,黄金面具轰然炸开,血花喷溅中,插在他咽喉处的那把飞刀已经弹了出来。 “没想到杨二爷竟然还有这把飞刀绝技!” 黄金面具人清隽的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看模样只是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他一脸遗憾之色,“可惜我刚才畏惧杨太师的威名,不敢与二爷对战,不然也未必不能脱身而出。” 杨易道:“我这把刀你躲不开的!” 中年人默然。 在咽喉血液流淌的轻微声中静静回想刚才中刀时的感觉,过来一会儿,他前胸衣衫尽被血液染红。 在血液轻微的喷溅中,中年人抬头道:“不错,我确实躲不开!” 杨易道:“你知道就好。” 中年人叹道:“能死在杨太师府内二爷手里,倒也死的不冤!” 杨易也叹道:“我是杨三爷,不是杨二爷!我二哥主政一方,哪里有这个闲工夫游历江湖?” 中年人闻言,咽喉处血液喷溅更急,嘶声道:“杨三爷?你是米虫杨易?” 杨易一脸无奈之色,“老兄,做个米虫很丢人么?” 第八十五章悟道菩提叶 “你是杨易?太师府内三子杨易?” 中年人定定看向杨易,眼中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喃喃道:“大头领错了!太师府比想象中更为可怕,我……”他声音渐低,渐不可闻,咽喉处血雾爆散,身子再也站立不住,仰天便倒。 菩提院内为首老僧见中年人身死,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种下恶业得恶果,杀人者人恒杀之,愿这位施主脱得苦海,早升极乐!” 杨易笑道:“大和尚倒是慈悲的很,他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你还愿他进入极乐世界?” 老僧道:“阿弥陀佛,人死还了一身债,这位施主虽然杀了我寺不少子弟,但毕竟人死灯灭,愿他早日安歇罢!” 杨易道:“大和尚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老僧道:“贫僧了然,多谢三公子出手相救,不然我寺大小僧众恐怕无一幸免。” 他一脸感叹,“世人谣传杨太师教子有方,府内三子,有两子为龙,唯独三子甘当米虫,毁了太师一世英名,成为世人笑柄。贫僧对三公子之事也早有耳闻,如今得见公子本人,方知传言果然不可信。” 了然将杨易看了又看,见他英风锐气,举动威严,俨然帝王风姿,心中不由的打了一个突,“这三公子的气势好生迫人!怪不得杨太师将他藏于府内不肯让众人得见,这种风姿气度若是被当朝帝君得知,他们君臣之间难免生出龌龊,这三爷的帝王之气好重!” 其实杨易如今的风姿气度乃是在开启青铜大殿之后才慢慢生成的,在之前的岁月里他虽然有点藏拙,但与此时的自己相比,那可就差的太远了。只是了然不可能知晓此事,想当然的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在杨慎行的身上,认为杨太师担心幼子惹事,方才没有将杨易展示在外人面前。 杨易笑道:“大师客气了!”他扫视院内众僧,颇感好奇道:“伏龙寺为天下佛门武学三大源头之一,寺内高手如云,怎么被这群面具人给伤成这样?” 有一句话杨易没有问出口,遍观寺内活着的僧人,除了这位法号了然的老僧,其余僧众功夫虽然较寻常武者要高出不少,但却与伏龙寺武学源地不太相符,似乎有点名不副实。 了然道:“阿弥陀佛,我十几位师兄师弟,连同寺内几十名武僧在两个月前便离寺而去,去中州庭山参加十年一度的论禅大会,迄今尚未回返;只留老衲与了性师弟两人领着一帮小辈看守寺院。” 他一脸悲苦之色,同时也夹杂着费解之情,“这些面具人当是早有谋算,不然我寺众僧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了然长眉低垂,愁苦满面,“今天用过早饭之后,老衲便感到真气不济,运转艰难,问了一下了性师弟之后,他说他也是如此,老僧当时便觉不妥,找来寺内僧众挨个问询,竟然个个如此。这一下确然是中毒无疑。” 杨易问道:“伏龙寺几千年的传承,功法神妙无双,这些人下毒使坏,合寺僧众竟然一个不知?” 了然道:“善哉,善哉!鄙寺几千年来少有争斗,不免起了懈怠之心,其实按寺中规矩,每天饮用之水须得在院内祖师遗留的金刚杯内衡量一下,发现无异常之后,方可泡茶做饭。可惜这么些年来,寺规懈怠,积香厨也少有按寺规打水之人,终是出了近日这番苦果,阿弥陀佛~” 杨易摇头失笑,“世间之事,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伏龙寺树大根深,虽然根基深厚,但若是这般松懈下去,恐怕终有枝叶摇离根断树枯之时。” 了然道:“经此一战,断然不敢如此下去了!” 杨易好奇道:“这些面具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了然大师是否知晓?他们又是为何而来?” 了然摇头道:“这些人的身份,老衲实在不知,但他们来本寺的目的倒是好猜,鄙寺藏经阁内收录有一念祖师亲手所写镇寺秘法,又有几千年来诸多先贤所留的禅宗武学,这些武道秘要对太师府来说可能不名一文,但对另外一些传承来说,还是有一点借鉴作用的。” 了然说的谦虚无比,但杨易却知道,这伏龙寺乃是为数不多的武道源地之一,寺内的武学传承极为高明,威震密州,声达天下,便是杨慎行也对其内武学大为赞叹。 虽然这几百年来伏龙寺内没有出现过大宗师级别的高手,但几千年的底蕴摆在这里,谁也不敢小觑。 伏龙寺大当家了禅师,一身功夫也是不凡,身为老一辈的武道宗师精研佛法多年,据说已经触摸到了大宗师的边缘,有生之年有可能达到十大宗师一般的境界。 了然说这些面具人前来图谋伏龙寺内的武学传承,这一点倒也说的过去。 此时寺内众僧已经将院内诸多尸体收集到了一起,分成两片,一片是僧人,一片是面具人。 杨易对了然道:“大师,咱们仔细查看一下这些面具人,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总要弄清楚这些人的来历才行。” 了然道:“老衲正有此意。” 将这些面具人的浑身山下尽数翻了一个遍,也没有找到什么可以辨明身份的东西。待到杨易走到黄金面具人尸体上翻查时,终于有了发现。 一个黄布小包裹被杨易从他怀里掏了出来,打开包裹,里面有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锦盒之后,入眼却是一枚苍翠欲滴的菩提树叶,这树叶好似刚刚从树上摘下一般,透着一股子勃勃生气,令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给人一种若是这个树叶栽植在土里,定然能生根发芽从新长出一株菩提树的感觉来。 除此之外便是腰间的一枚五金令牌,上面刻着“三十一”这三个数字。 杨易见这三个数字有异,将令牌放在手里,伸出手指在“三十一”这三个字的划痕中比划了一下,发现果然是被人用手指生生刻画出来的。 将令牌托好,杨易功聚食指,试了一下令牌的材质,发现自己用上全身功力,也只是刻出浅浅的一道痕迹,比起刻出这三个数字之人可要差远了。 杨易脸色变得沉重起来,能在这块令牌上用手指刻出东西,非武道大宗师不可,这面具人背后之人竟是一位武道大宗师不成? 天下间习武之人多如牛毛,但真正能够达到武宗境界之人,万中无一,而武宗之上方才是大宗师。如今大汉国几十亿人口加起来,连同其余几个国家的武学高手一起算上,也才有十个武道大宗师。 由此可见大宗师的境界是何等难修,若是今天之事背后有大宗师的身影,那这个事情可就有点复杂了。 杨易手持令牌呆立当场,在片刻间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此事太大,须得禀报老爹得知才行!”将锦盒递给了然,“大师,这树叶有点不得了,你看看是不是你寺内之物?” 了然将锦盒接过,看到盒内的菩提树叶之后,讶然道:“悟道菩提叶?这面具人手中怎么会有这种圣物?” 杨易动容道:“悟道菩提叶?可是当年佛祖悟道旁的菩提树的叶子?据说佛祖在四株菩提树间跌坐悟道,待到佛祖成道之后,从四株菩提树上各自摘下来一枚树叶以做成道之思,莫非这枚树叶便是当年四枚树叶中的其中一枚?” 了然道:“确然是它!当年佛祖将四枚树叶分与他的四名弟子,四名弟子一人分了一枚,流传至今,只有中庭寺内还有一枚供奉,其余三枚早就遗失不见,不曾想近日竟然又见到一枚!” 杨易笑道:“大师怎知这菩提树也不是从中庭寺偷盗而来的?” 了然道:“定然不是中庭寺的那一枚,这些人还进不了中庭寺!” 了然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看来对中庭寺极为有信心。想来中庭寺内定然有种种不可思议的防守力量,才使得了然有如此肯定的语气。 杨易轻声赞道:“这可是好东西啊!据说这树叶里面蕴藏无尽奥秘,内有佛祖成佛的传承烙印,还能生死人肉白骨,也不知是真是假?” 了然摇头道:“能不能得到传承,还要看各自缘法。”他将锦盒递给杨易,“三公子,这菩提叶虽然珍贵,但毕竟不是本寺之物,还请公子收好。” 杨易笑道:“也好,这个麻烦我替你们接下了!” 这悟道菩提叶如此珍贵,若是被杨易收到手中,这黄金面具人背后的存在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总会找到杨易身上,所以杨易才说这树叶是个麻烦。 了然高颂佛号,“阿弥陀佛,多谢三公子体谅!如今鄙寺首创极重,实在经受不住再一次风波。” 杨易笑道:“我这次来贵寺,本来是想要见识一下贵寺的神通绝技,不曾想却赶上了这么一桩事情,心愿难以得偿,当真是遗憾之极。” 了然闻言,脸色变了一下,笑道:“如今寺内众僧都已中毒,便是老僧体内余毒也还未清,三公子若是想要品鉴本寺武学,只能去藏经阁里翻开先贤手本才行。” 杨易笑道:“故所愿也,不敢请尔!” 了然脸色一僵,深吸了一口气,道:“几本经书算得了什么?若非三公子前来,别说经书,便是藏经阁恐怕也难逃一场大火!”他伸手虚引道:“公子随我来,藏经阁内机关众多,且容老僧为你带路,免得出现危险。” 第八十六章老僧降龙 这了然老僧将悟道菩提叶送与杨易,明显的就是祸水东移之计,不管这悟道菩提叶是不是伏龙寺所有,只要杨易拿了,这伏龙寺便会少了一桩祸事。 虽然站在老僧的角度来看,将这菩提叶赠与杨易,乃是为了伏龙寺上下僧众着想,但在杨易来说,这老和尚的做法可就有点恩将仇报的意思。 此时杨易已然确定,这群面具人今日之所以攻打伏龙寺,定然与这悟道菩提叶有极大干系。 既然了然老僧想让自己将此事担下,杨易便给他出了一道难题,因此说出想要见识一番伏龙寺秘传武学的话来。 杨易这番话说出口之后,了然和尚立时便知道自己的打算被杨易看了出来,人家这是要报酬呢。 太师之子又有哪个胆敢糊弄? 了然和尚见杨易目露杀气,扫视众僧,心中不由得忐忑不安,生怕杨易杀心猛动,暴起拔剑,那自己等人可就是十死无生了。 当下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将杨易领进了藏经阁内。 进入藏经阁内,杨易眼露杀气,面带笑容,“怎敢劳烦大师亲自带路?实在是折煞小子了!” 了然躬身合十,苦笑道:“阿弥陀佛,老僧适才孟浪了,这次若不亲自带路,怎能显得这番诚意?三公子,这三层楼阁里,皆是鄙寺珍藏秘要,虽然比不得太师府内的神功秘法,但毕竟相传千年,总有闪光之处。鄙寺一念祖师,当年也是世尊四位弟子之一,一身所学就算是及不上如今的杨太师,但纵观古今,能超越他之人却也不多,三公子不妨仔细参研一下,或有收获也未可知。” 不待杨易搭话,了然又道:“楼下有寺内两个沙弥静候三公子吩咐,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他们两个便是!”说了几句话,了然躬身后退,离开了藏经阁。 杨易站立其中,环顾四周,发现这藏经阁内书橱林立,诸多古籍孤本尽然陈列其中,书橱有大有小,大的书橱里面摆放的皆是佛经教义,佛法经藏,小的书橱里面才是武学典籍,秘传功法。 杨易从一个个书橱前走过,扫视书橱内各种经典的名字,与家中藏经阁内的佛家功法一一对应,发现这伏龙寺内的诸多武学典籍与佛经教义,自己家里的藏经阁内竟然早已收藏。 杨易心中突突乱跳,“我老爹之前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怎么这里的书橱摆设,经文陈列竟然与我家里藏经阁内佛学功法一室内的布局一般无二?” 太师府的藏经阁分为儒、道、释、魔、兵家、医家、阴阳家、书画家这么几种功法典籍,每一种功法连其宗门教义典籍都被单独占了一层阁楼。 杨易曾多次进入藏经阁内查看各家典籍,对于佛门功法也曾翻阅过几次,此时见到这伏龙寺内的经文陈列布局,就觉得熟悉之极,脑中一转,忽然想到自家藏经阁内写有《密州佛学篇》的一处经文陈列室,正与这伏龙寺内的布局一模一样! 此时若是说杨慎行没有来过这伏龙寺,或者说自家藏经阁内的佛门与这伏龙寺毫无干系,打死杨易他也不会相信。 站在藏经阁内呆立了一会儿,杨易方才静下心来,继续在室内走动。他记得家里有关密州佛家典籍的阁楼里,其中一个小小的书橱里面却是空无一物,写着“伏龙术、缺”几个大字,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个小书橱。 走了几步,按照记忆中的布局,杨易转了一个圈子,面前果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书橱,此刻一卷似帛非帛似皮非皮黄色的卷轴正摆放在书橱的格子里,上面标注着“伏龙术”三个大字。 此时杨易再无怀疑之心,“自己老爹肯定来过这里!他不但来过此地,还把这伏龙寺藏经阁内的经文全都复制到了太师府内的藏经阁中!” 杨易走到小书橱前,将其中的卷轴拿起,“不知老爹为什么没有将这门伏龙术也放到府内藏经阁里?不过今天我既然来了,这伏龙术怎么也得看一下!” 这卷轴入手冰凉而沉重,与一般卷轴绝不相同,几乎有百斤上下,此时一股寒气从卷轴上顺着杨易手掌一路向上,瞬间已经到了杨易肩头处,奇快无比。 杨易大惊,家传心法极力运转,方才将这寒意抵住。 “这卷轴古怪的很呐!” 杨易功运全身,想了想,将儒门心法改换成了九阳心法,阳气充盈体内,含而不露,此时方才感觉舒爽好多。 “这卷轴的材质古怪的很呐!” 杨易好奇心起,当下运功将这卷轴托到手中,也不看路,只是凭借记忆走了几步,眼前果然出现了一个窗户,窗户下面正是一个小桌子。杨易将桌子下面的椅子拉了出来,发现就连这椅子的造型竟然也与太师府里的一般无二。 杨易将这卷轴放在桌子之上,“砰”的一声,桌子猛然一晃,被这卷轴压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似乎要散架一般。 坐在书桌之前,杨易将这卷轴慢慢展开。 入眼的是一幅画。 画面上一位老僧宽袍大袖,踏在滔滔江水之中迎风奔走,在老僧身旁前正有一条黄龙在江中露出半截身躯,张牙舞爪蜿蜒扭动,而在它的脖颈处,老僧的手掌正抓在那里。 看了几眼之后,杨易就发现这卷轴上的老僧与黄龙竟然如同活过来一般,画面上的滔滔江水忽然就流动起来,江水拍空之声似乎隐约可闻。 静态的图案瞬间变成了动态画面。 杨易心神沉浸了画面之中。 大江之上波涛正急,狂风大作,乌云翻滚,此时此刻正有一个宽袍长袖的老僧踏浪而行,大袖飘飘,迎风奔走。 一条黄龙从江水中窜了出来,龙吟震天,身躯狂摆,向老僧抓了过来。 “哞!” 六字真言大咒被老僧吼了出来,黄龙身躯一颤,竟然当空僵立,但随即挣脱大咒影响,躯体在空中游动,龙爪前抓,张开大口咬向老僧。 “唵!” 老僧又一个咒语被老僧吼出,黄龙身子又是一颤,龙须飘舞,龙睛怒睁,龙吼声起,波涛更急。 江空乌云翻滚,电闪雷鸣,黄龙龙吼阵阵,隐与雷鸣相应,浊浪拍空几与空中乌云相接,一道雷柱从天而降直直击向老僧。 这龙竟然能与空中雷霆相感应,操纵雷霆攻击老僧。 “唵!” “嘛!” “呢!” “叭!” “咪!” “哞!” 六字真言大咒被老僧依次吼出,江面波涛,空中乌云,下劈闪电,连同翻江黄龙竟然同时静止不动。 六字真言大咒被这老僧吼出来之后,竟然恐怖如斯。 老僧开始出手! 只是伸手一抓,远在十多丈外的黄龙便被他抓住脖颈下的逆鳞,抓到黄龙之后,老僧迈步出江,堪堪快到了江边之时,凝立半空的闪电方才劈了下来,静止的波涛开始恢复翻涌之状。 老僧站在江水之中,黄龙在他手中挣扎翻转不休,但只是徒劳无功,慢慢的不再挣扎,龙首在江内接连三点,以示驯服。 老僧面上露出笑容,手掌拍了拍黄龙的脑袋,随后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杨易一眼! 他这一眼看来,一道意念已经顺着他的目光注进了杨易的心灵深处。 杨易猛然醒来! 第八十七章扫地僧一般的老和尚 被老僧“看”了一眼之后,杨易“啊”的一声站起身来,睁眼四顾,方才发现自己原来还在藏经阁内,面前书桌之上,黄色卷轴正好端端的铺在桌面之上,只是轴面上的老僧与黄龙又恢复成了静止的画面。 杨易长出来一口气,心神激荡不休,刚才所“见”的老僧降龙的场景还在脑中不停浮现。 这佛门六字真言大咒被刚才老僧吼出之后,地水火风全然静止凝固,风停浪止波涛不兴,半空中的雷霆也悬挂高空不再下劈,此种情景当真令人思之恐极惊极难以置信。 “以画传景,以图留神!绘画之人的精神修为可谓是超凡脱俗,浑不似人间气象!” 绘制这幅画的人似乎与伏龙寺外面牌坊上写字之人是同一个,其精神气息传功方式没有半点分别。 “这种机缘不可错过!” 杨易默默沉思,发现那老僧在江水之中迈步行走的每一个动作,吼出六字真言的每一个发音的技巧与力度,擒龙的每一个细小的动作,全都被杨易烙印在心中,同时一种从未接触了解过的武学心法从他脑海中缓缓浮现: 伏龙术! 刚才老僧“看”向杨易之时,意念流动中,注入杨易心灵之处的正是一篇降龙伏虎之术,也就是刚才老僧制伏黄龙的绝世神通。 这伏龙术分内外两用,外功用来降妖伏魔保全己身,内功用来收摄精神,降伏杂念,内外一体,分合两用,实乃是佛门功法中了不起的大神通。 杨易默然而坐,回溯记忆场景,费神揣摩,心神急速运转之下,头顶开始有热气升腾,待到终于将这门神通尽数领悟之后,浑身衣衫已经湿透。 “了不起!当真了不起!” 杨易大为赞叹,“佛门神通果然有其独有之秘,不在儒道两门之下!” 他单单理解这门功法便耗费了极大的心力,多年未曾出汗,今天参研这伏龙术时,竟然出了一身大汗。 这门功法之高深,由此可见一斑。 口渴之下,杨易伸手探向书桌右侧,将一碗热茶端了起来,意欲喝茶解渴。 将茶水端到嘴边正欲饮用之际,杨易的身子忽然顿住! 他刚才伸手端茶乃是在太师府里养成的习惯。 他每次去府内藏经阁内看书之时,藏经阁内的老仆人杨方便会在他附近就近伺候,一碗热茶那是决计少不了的。每当杨易看书口渴之际,右手处的那盏茶碗里总会有泡好的茶水。 但这里不是太师府,而是伏龙寺! 这是伏龙寺的藏经阁,不是太师府里的藏经阁! 那这碗茶水是从哪里来的? 杨易不敢自命高手,但也不敢妄自菲薄,这天下间能能胜过他之人确实有不少,但能无声无息的奉上一碗热茶而不被他发觉之人,除了太师府藏经阁的老仆人杨方之外,这在外面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杨易这碗茶水再也喝不下,环顾四周,朗声道:“是哪位大师在此?太师府杨易感谢前辈赐茶!” 藏经阁内静悄悄一如刚才,却无一人应答。 杨易又道:“前辈不出来一见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整个藏经阁便是一震,阁楼中的经文书册哗哗翻动不休,声音如同雷霆般在阁楼里滚动炸响,但阁楼之外却是无有一人觉察出异状。 杨易闭目感应半天,却是一个点气息都没有发觉。 “也罢,既然前辈不想现身说法,杨某也不敢强求!” 杨易见无人应答,知道人家不想露面,这也在预料之中,当下不再多说,转身回到书桌前。 低头看去,刚刚摊开的那副黄色卷轴竟然不翼而飞! 杨易脸色变了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哞!” 六字真言大咒被他吼了出来! 当时在菩提院内,了然和尚吼出真言咒语之时,自黄金面具人之下的其余面具人,无不被真言震慑,真气运行不畅。而黄色卷轴中的老僧一言吼出,水火风雷尽皆定住,威力更是大的不可思议。 现在这咒语被杨易吼了出来之后,虽然达不到降龙老僧的真言威力,但比之与了然和尚可是要厉害多了! 阁楼之内雷音炸响,平地起风,灰尘飘飞如雨。 一股奇异的波动过后,一个老僧的身影慢慢从杨易眼前浮现出来,消失的卷轴正被这老僧持在手中。 这名老僧一身灰袍,身材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长眉低垂,静静站立杨易面前,神态平和,眼眸温润。 “果然如此!大和尚精神遮蔽之法果然了得,明明站在杨某面前,却让杨某目不得视,耳不得闻,五感作废,六神无存!” 杨易看到老僧之后也不行礼,只是开口笑道:“不知大师如何称呼?这伏龙术我还没有参研透彻,你又何必将它收回?” 灰袍老僧开口道:“善哉,善哉!杨公子,这伏龙术乃是我寺镇教之法,高深奥妙,得其传承可直达罗汉果位,公子既非佛门弟子,又非鄙寺门人,这伏龙术恐怕有点不太适合公子修行。” 杨易问道:“你可是这伏龙寺内的大当家?” 老僧道:“不是!” 杨易又问道:“你是这寺内的方丈?还是监寺?” 老僧道:“都不是!” 杨易道:“既然如此,你又有何资格阻拦我查阅经文?” 老僧叹道:“三公子,这伏龙术干系重大,若是传承非人,恐怕世间多有灾难!当年杨太师青年之时也曾来本寺观经,待到观看伏龙术时,被老衲劝阻,太师当时见我现身阻拦,便不再看。你身为太师幼子,为何不仿效太师,绝了修习这伏龙术的念头?” 杨易哂道:“我父是我父,我是我,如何能以前人所为规矩后辈所行?”说着伸手前抓:“老和尚,你气度太小,格局太低,纵然成就半步大宗师,但也只能止步于此,若想再再进一步,千难万难!” 杨易说话间,双手连抓,招招不离记载有伏龙术的卷轴。 但面前老僧似乎也不怎么移动,只是慢吞吞的后退横移,但杨易快如闪电一般的抓击,却连老僧的衣角都触摸不到。 老僧身子缓缓前行,不再搭理杨易,杨易接连进击,却总是不能够着他的躯体,只见他一道背影越走越远,渐渐消失在藏经阁诸多书橱之内。 杨易哑然失笑,摇头回到书桌前坐定。 过了一阵之后,冷汗方才从额头滴落,“这老僧好厉害!若是被他知晓我已经得了这伏龙术的传承,恐怕有点不太妙!希望我刚才一番愣头乱打,能够掩饰过去。” 杨易在老僧被六字真言咒震出身形之后,便对老僧的实力有了一个大概的估算,这个老僧的一身修为,当是已经远超武道宗师但还未达到大宗师的境界。 这老僧可以他无声无息的将一碗茶水送到自己面前,也能悄然将伏龙术的卷轴取走,但若是对自己怀有杀意,却也未必能瞒得过自己的感应。 他毕竟不是大宗师,更不是无上大宗师。 只是这伏龙寺藏经阁的典籍,了然和尚都已经答应让自己查阅一番了,这老僧竟然还横加阻拦,当真是有点说不过去。 想了一会儿,杨易摇头失笑:“胸中格局气度如此之小,能成武道宗师,此人定有奇遇,但要想成为大宗师?嘿嘿,做梦去罢!” 第八十八章原来你也在这里 自古无论习文还是练武,初始之时,天赋远比勤奋重要的多。 虽然说勤能补拙,但有些“拙”却远非勤奋二字所能弥补,天资过人之辈,修行一月等于愚笨之人修行一年,甚至有些愚笨之人修行两年还未必能达到人家一个月的修行成果,如此大的差距,已经绝非努力所能追赶的上的。 但这只是初期,若是到了一定地步,武道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之后,天赋也变得不再重要。 到了这么一个阶段,一个武者的胸襟、气度、格局这些东西方才是决定每一个武者最终成就的因素。 当然最重要的还有一个条件,那便是运气。 所谓运气来了,山也挡不住。 若是一个人气运惊人,干什么事事情都是一帆风顺,那么这什么、天资、胸襟、格局、气度都可以抛到一边,运气到了,往往能使人莫名其妙的达成所愿。 可是天下间但凡将武道修为提升到半步大宗师地步之人,哪一个不是气运昌隆之辈? 又有谁的天赋才情不如旁人? 此时差别就在每个人的胸襟气度之上。 若是似这等“苍蝇头上争小利,蜗牛角上论虚名”之辈,能将武道修行到宗师地步,已经是到了极限,绝无能够达到大宗师之理。 他的格局心胸,已经决定了他的成就大小。 这伏龙寺藏经阁内的无名老僧,纵是再过百年,他也绝不可能成就大宗师。 他这一辈子充其量就是一个超越一般武道宗师,但又永远达不到大宗师地步的尴尬武者。 此人后路已断。 所以纵然他挥手间就能取得杨易的性命,但杨易就是看不起他。 无它,心胸不够,格局太小! 在书桌前静静坐了一阵子之后,杨易再无心观看这藏经阁中的经文、文献,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此地。 他心中有一事不明,既然这藏经阁有这么一位老僧坐守,那么之前面具人杀害伏龙寺内僧众之时,这老僧为何不出手相救? 想了半天,不得其所,最后杨易哑然失笑,“这是他们寺内之事,我又何必费这心神?” 当下推门出楼,到了藏经阁外。 门外两个守门的小沙弥见到杨易出来,急忙躬身行礼,“三公子可是要用斋饭?”对于杨易与无名老僧在藏经阁内的动静,这两个小沙弥却是一点都没有发觉。 杨易摆手道:“你么去禀报一下了然和尚,这寺内经文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去告诉他我这便要离去了!” 两个小沙弥不敢怠慢,一人将杨易领到附近古树之下的石凳石桌之前坐下为杨易端茶续水,另一个则飞快的向另一侧跑去。 一盏茶刚刚泡就,了然老和尚便已经大步走了过来。 相比刚才,了然和尚脸色大好,不复灰败之色,看来所中之毒已经被他全部逼出。 了然一脸讶色,“公子刚进经楼,怎么这便要走?” 杨易笑道:“本来看到正好,忽然闻到一股臭味,在里面实在坐不下去了,只好出来避上一避!” “臭味?” 了然奇道:“鄙寺经楼常年有人打扫,哪里会有臭味?公子稍待,吃过斋饭之后,我再让扫地僧打扫之后,你再进入其中不迟。” 杨易摇头道:“多谢和尚美意,我今日来寺本打算游玩一番,见识一下贵寺的武学传承,如今不但进了贵寺,而且还登上了藏经阁,这番收获已经是难以想象,更何况又得了一枚悟道菩提树叶,则更是出乎意料之喜。” 杨易抱拳施礼,“命浅福薄,不敢再有妄求。”这便准备离开。 了然开口道:“三公子且慢,刚才寺僧在后山收敛僧众尸首之时,在面具人所抬过来的轿子里发现了一位姑娘,这姑娘浑身穴道被封,老衲如今功力不济,无法解开,正需要公子出手解救此女。” 杨易笑道:“还有这种事情?” 在了然的带领之下,进入了一个小院,一顶轻纱小轿正摆在小院当中。 了然道:“这位女施主待在鄙寺多有不便,三公子若能将她穴道解开,那是最好,若是不能,恐怕还要麻烦公子将她带到山下……” 在了然的说话声中,杨易掀开了轿帘。 一个娇憨的少女正伏在轿子里睡得正香,轻微鼾声传来,小嘴吧唧做响,口水滴滴答答的湿了衣袖。 杨易看了几眼,好笑的看向了然,“你确定她是被面具人抓来的?” 了然老和尚也是一副苦笑不得的表情,“阿弥陀佛,这姑娘心肠好生宽大,这种时候也能睡得香甜。” 杨易探手在这个少年的手腕上搭了一下,内息过处,已经将她被封住的穴道查明,随后右手猛然拍向少女的顶门,笑着喝道:“顾采玉,起床吃饭啦!” 熟睡的少女身子一震,快速翻身坐起,“哎呀,该吃饭啦?今天什么饭?” 这少女肤若凝脂,粉腮胜雪,酒窝浅浅,双目灵动非常,正是与杨易分别不久的顾采玉。 顾采玉嚷嚷了几句,方才清醒过来:“咦?我穴道解开啦?” 抬头看到杨易,眼中露出惊喜之极的色彩来,小脸瞬间激动的通红,“啊,杨大哥,你也在这里?” 杨易不知这几天顾采玉的脑海里,日日夜夜都在闪现自己的身影。此刻见她脸显潮红,以为是脱困惊喜所致,笑道:“是啊,我今天凑巧来这伏龙寺游玩,便看到你在这轿子里睡觉。” 顾采玉从轿子里走出来之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神情沮丧道:“我也不想睡啊,昨天刚刚出来客栈,便被一群面具人抓进了轿子里,这大穴被封,只是犯困,忍不住便睡了一阵。” 杨易笑道:“能吃能睡便是福气,你看看身上还有什么东西遗落没有?若是没有,咱们这便离开此地。” 顾采玉闻言,摸了摸衣袖,随后点头道:“也没有什么东西遗落,咱们这便走吧。” 了然见他们两个竟然是老相识,讶道:“没想到这位女施主竟然与三公子是老相识!这样更好,两位既然执意要走,还请用了斋饭再说。” 顾采玉愣道:“三公子?什么三公子?是杨大哥么?” 她兴致勃勃的看向杨易,“杨大哥,原来你排行第三啊?我是不是以后要喊你杨三哥才对?” 杨易笑道:“喊我三哥?这也成,不过,现在先下山再说罢。” 杨易与顾采玉一再谢绝了然和尚的挽留,两人相携下山。 下了伏龙寺,杨易打了一声呼啸,黄马嘶鸣着跑了过来,杨易拍了拍黄马的脑袋,看向顾采玉,“顾姑娘,我这匹马你先骑着罢。” 顾采玉摇头道:“要不咱们一起走着吧。” 杨易笑道:“也好,此地桃花朵朵,花香醉人,正是一处好风景,咱们且饮且谈。” 杨易将腰间酒壶递给顾采玉,“来两口?” 顾采玉脸红摇头,“不了,不了,我准备戒酒!”她虽然摇头,但肚子咕咕直叫,口水不住吞咽,显然谗的不行。 杨易见状哈哈大笑,顾采玉脸蛋更红。 在笑声中,杨易从黄马背上的皮袋里拿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熟牛肉,托在掌心片刻之后,牛肉冒出腾腾热气,肉香阵阵,令人闻之垂涎。 顾采玉此时更是不堪,腹内响如雷鸣,两眼死死盯着杨易的手中的熟牛肉,恨不得从眼睛里面伸出一双手来,好将这块肉抢到嘴里。 嘴唇紧紧闭住,生恐一不小心开口,就将口水流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肉香更浓,杨易将油纸撕开递给顾采玉,笑道:“吃吧,这是城内黄家牛肉铺的牛肉,味道还算可以。” 顾采玉也不再矜持,半接半抢的从杨易手中拿过牛肉,“啊呜”一口,已经咬下了一大块,鼻尖上也沾满了油水。 杨易见她吃得香甜,将掌中酒壶递到她面前,“喝一点罢。” 既然不能在杨易面前装成小家碧玉知书达理的淑女小姐,顾采玉索性不再难为自己,恢复本性率真,将手中牛肉吃了几口之后,伸出油腻腻小手接过杨易递来的酒壶,“咕嘟嘟”灌了几口之后,哈了一口酒气,娇声赞道:“好酒!杨大哥,怎么每次见你,你这酒壶里都装满了美酒?” 杨易笑道:“那座城里没有酒铺?哪家酒铺没有美酒?只要肯出钱,还愁没有酒喝?” 顾采玉摇头道:“有钱也未必能喝上好酒!” 杨易笑了笑,不再多说。 此时山风吹树,落英缤纷,斜阳铺水,半江瑟瑟。 附近江面上渔歌互答,眼前樵夫担柴高歌而行,说不出的悠闲韵味充斥整个天地。 顾采玉眼神迷离,思绪飘飞,忽然开口道:“杨大哥,你这是要赶往南方去么?” 杨易道:“是啊,我要去南方十万大山,给一位前辈送上一封信。” 顾采玉眼中光彩顿时亮了几分,笑道:“真巧,我也正欲赶往南方黄州,咱们两个倒是一路。” 杨易笑道:“那可是巧得很,难道这金玄感的宝藏就在黄州地界?” 顾采玉毫无隐瞒之意,道:“是啊,我前几天将玲珑玉牌不小心丢在水桶里,当时阳光折射,斜照在水中玉牌之上,水面上竟然射出字迹来,说的就是黄州狮龙岭玄感洞内,就有遗物留存。” 杨易一愣,见她随口就将这个秘密对自己道出,丝毫不会担心自己暴起贪心,私吞宝藏,不由得对顾采玉刮目相看,“这姑娘做事倒真是大气!” 他却不知顾采玉对他一见钟情,这几天满脑子都是他的身影,此刻在杨易面前根本就是不设防,简直是杨易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当初的精灵古怪在杨易面前全都消散无踪。 两人下山之后,到了杨易所在的客栈里,为顾采玉开了房间之后,各自休息,一夜无话。 到得次日,两人到了黄龙江边的码头之上。 黄龙江宽达数十里,江上难以建桥,欲要过江,须得乘船方可。 黄龙江对岸,便是平州,杨易南下十万大山,这平州是必经之地,顾采玉去黄州,也是要经由平州。 码头之上乌篷船排列成一大片,过江游客凑满十人,方才开船。若是有阔气之人,也可以将整船包下,艄公自然会立时就走。 杨易选了一艘小船,扔给船家一块碎银,“弄点江鲜下酒,若是整治的好了,还有银钱赏你。” 船家是一个黑黝黝的壮汉,后舱还有一个女孩正在收网。 接过碎银之后,壮汉笑道:“公子好运气,刚刚捕了几条刀鱼,正是鱼肥肉美时候,保证公子吃了念念不忘。” 两人进了船舱,顾采玉好奇的走到后舱观看,只见后舱水桶里有几条刀型银鱼正在翻花蹦跳,弄得水花四溅。 壮汉摇橹起船,对杨易笑道:“公子,如今这江内刀鱼产卵上溯,远去万里,这一段流域刀鱼已经极为稀少,今天能撒网捕到几条,实在是运气。” 杨易对刀鱼不怎么陌生,每年都有地方官员把江鲜、海鲜干贝、活物成袋成桶的往太师府里孝敬,因此这刀鱼虽然味美,但他也不怎么稀罕。只是正统的渔家饭菜他还没有吃过,这次倒是有了点兴趣。 “欸乃”声中,乌篷船缓缓向江心移动。 此时风平浪静,昨日的滚滚江水竟然变成了平坦如镜的缓流,四周山石树木映照两岸,天上白云,云间飞鸟都在平静的江面上一一映现出来,实不知是船动、水动、还是云动、心动。 杨易站在船头,看着如此平静的江面,总是觉得不对劲,心中压迫之感越来越重,向摇橹船家问道:“老兄,以往这江面都是如此平静么?” 壮年汉子将船橹摇得飞快,喘息道:“今天这江面诡异的很,小人行船几十年,还是第一次得见,心头像压了一座大山相似,老是觉得有险事发生!” 杨易心中压迫感越来越强,走到船家面前,道:“你把船撸给我,我来摇,你掌舵!” 壮年汉子惊讶道:“这怎么使得?公子是富贵人,这等体力活怎能让公子下手?” 杨易笑道:“少废话,你去船尾扶好船舵,掌控好方向便成!” 他此时脸色沉凝,自有威严气度,船家被他威势所摄,不由自主听了他的吩咐。 将船撸接到手中慢慢摇了几下,小船初始乱转,不听使唤,但也就是摇了几下之后,杨易便掌握好了技巧,摇橹如飞,小船如利箭一般向大江对面射去。 船家在船尾惊讶道:“公子好聪明!” 见杨易将船撸摇得纺车般转动,都起了幻影,又道:“公子好大力气!” 顾采玉一脸沉重的走到杨易身边,“杨大哥,我老觉得心发慌,你再摇得快一点!” 杨易笑道:“我要再快,这船撸非断不可!” 两人说话间,江面已经起了变化,远处凄厉的惊呼声开始传来。 第八十九章易子逢龙 平静的江面水波炸起,大江下游的船只中惊呼声不断传来,杨易在摇橹之际扭头看去,只见一道水线由下而上劈波斩浪般冲了过来。 沿途所经之处,浪起船翻,游人被抛洒半空,惨嚎惊呼不绝于耳。 船家汉子与他的女儿眼见此景,俱都惊得呆了。 杨易喝道:“掌好舵,别发呆!” 船家壮汉被杨易一声断喝,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点头应是,他颤声道:“公子,这……这是翻江龙王现身啊!” 船家话音刚落,半空中霹雳一声炸响,电闪雷鸣,四周风云变幻,狂风大作,片片黑云齐聚江面之上,这天色眼见的黑了下来。 这景象转换的如此之快,当真令人所料不及,顾采玉惊呼道“这是什么鬼天气?” 杨易摇橹不停,闻言道:“天地交感,方有神物出世!” “这下麻烦大了!” 他的声音晴朗平静,虽然对船上众人说有麻烦,但听到他的话音之后,几个人心里反而莫名其妙的安静下来,就连吓得泪珠窜窜滴落的船家小女孩也停止了哭泣。 狂风吹来,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砸的雨篷砰砰作响,站在船舱外面的几人瞬间衣衫湿透。 杨易喝道:“都回船舱!” 吩咐顾采玉道:“把斗笠、蓑衣取出来给掌舵老兄披上!再取出绳子绑在船上!” 顾采玉不敢耽搁,急急忙忙与船家女取出来斗笠、蓑衣、绳子等物给了船家之后,正待给杨易也披上时,被杨易推却,“我用不着这个,你们快回船舱!” 说话间,已经有一个大浪着劈头盖了过来,情势凶险之极。 杨易不敢怠慢,运气于臂,急急摇橹几下,小船急速从浪头之间穿过。 此时白昼如似黑夜,黑云漫卷,霹雳经空,趁着闪电亮时,便可以可以看到远处江面似与黑云相接,波浪如山般卷起滔天水峰,连绵群山一般在江面起伏不定。 整个黄龙江如同一条暴躁的巨龙,开始扭曲而疯狂的抖动。 杨易所在的小船在风波之中急速穿行,在杨易的操纵之下,游鱼一般躲过一波波铺天盖地般的巨浪,在船舱众人的惊呼声中,灵巧的转折穿行,雷电闪烁间,已经看到了对岸。 “哞!” 一道似牛非牛,似虎非虎的沉闷声音从船舱下面传来。 杨易脸色一变,“不好!都抓紧船上的东西,有大家伙要出来啦!” 小船猛然被一股大力顶上高空。 “轰!” 半空乌云中一道霹雳正对着半空中的小船劈了下来。 杨易大惊,飞身而起,身在空中将小船一脚踹飞,躲过了这雷霆一击。 小船在空中犹如飞艇一般飘向了大江对岸,顾采玉与船家父女的声音在小船上连连发出,但很快被狂风吹散。 杨易身子向水面落了下去。 又是一道霹雳闪过,杨易身在空中感应到长发不由自主的直立,心中大惊,知道这是雷霆近身之兆,急忙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空心筋斗,同时往身后洒出一把金钱。 “轰!” 从顶门落下的一道闪电被杨易洒出的金钱引偏,擦着杨易的身子劈进了江水之中,轰隆声阵阵响起,江面波涛更急,江水中一块巨大的头颅顶雷而起。 半边身子传来一阵剧痛,杨易在空中翻滚之际,雷霆炸响之音方才从耳边传来,震的他头昏脑涨,胸中烦恶欲吐,回过神来下望之时,已经看到了从江面升起的巨大黑影。 此时落雷更急。 光耀江面。 江水如同开锅沸水般发出惊天巨响,水花翻涌电光闪烁中,杨易目露惊骇之色,看向到了下面这江水中冒出的怪物。 他看到了什么? 只见江面露出的这怪物,目似金灯,两角枝桠,金须乱舞,鬃毛飘洒。 龙! 这是龙! 竟然是一头龙! 神话传说中的飞天神龙! 虽然杨易昨天刚从记载伏龙术的卷轴中“看”到过一次老僧擒龙之像,但此时亲眼得见真龙,心中依旧震颤不已,体内真气一滞,身子急速下落! 江面神龙抬头看向天空,发出了惊天怒吼! “哞!” 龙吟响起,百里可闻! 杨易被吼声所震,正在下降的身子忽得停住,僵立半空,竟然没有落下。 又一声龙吼声响起,杨易被震得内腑颤动,在半空中狂喷鲜血! 天上雷声更急,道道闪电接天连地,在江面上形成一道道雷柱,雨水一般狂劈下来。 杨易正在龙首上方,自然也在雷电织就的雷网之中。 雷网罩了下来! 一道闪电从雷网中突地击出,正中杨易背上的倚天长剑,轰然震响之中,杨易身子急速下落,待到回过神来之时,双脚已经落在一处低洼不平的物体上面。 杨易全身发麻,头发根根竖起,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忽然觉得不对,这江面哪有什么落脚之地? 急睁眼看时,便见到眼前两只磨盘大小的金色眼眸直盯盯的看着自己。 杨易冷汗直冒,他竟然落在了龙头之上! 脚下龙头轻轻颤动,喷鼻出气声从杨易身后传来。 龙头上挂着细鳞的褶皱映入眼前,透着一股子沧桑古老之意。 龙头上两根龙须迎风飘飞,鬃毛抖动飞舞。 一股子先天所带的恐怖气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威严、高贵、凶猛、桀骜、高高在上,蔑视众生! 此时两只龙眼看着杨易,露出一股子好奇玩味的情绪。 杨易嘴角流血,手心流汗,嘿嘿笑道:“老龙,你好!” 上空雷电交织着笼罩下来! 龙头剧烈颤动,龙吟声腾然响起。 在龙吟声中,龙首猛然升高,飞天而起,露出江水下面长长的布满金鳞的龙躯,直直迎上下劈的雷霆。 在龙首与雷霆硬撼之时,杨易的身影已经在龙头之上消失不见。 “轰!” 杨易的身子狠狠瞪的砸在了青铜大殿之内,青铜地面之上翻了几个滚之后,方才喷血坐起。 “天地之威,一至于斯!” 杨易端坐在青铜大殿之内意欲运功疗伤,内气刚提,立时便是胸中五气顶撞翻腾,浑身真气散乱无依,顿时又一口鲜血喷出。 “厉害!” 杨易不敢再行运气,“在这里不能运气疗伤,须得找个世界慢慢疗养一番才行!” 他慢慢走到一个青铜大门附近,正是倚天世界所在的门户,慢慢弯腰,想要将青铜大门向上托举,但稍一用力,胸口发闷,嗓子发甜,一口血便涌了出来。 这倚天世界的门户,他竟然托之不动。 “糟糕!伤势竟然如此严重!” 杨易不敢再试,走到碧血剑的世界,试着托了一下,只觉得眼前发黑,脑子发晕,脚下一个踉跄,一头撞在铜门之上,差点昏了过去。 “这个门户竟然也不能打开?” 杨易身子摇摇晃晃,双眼发花,耳鸣阵阵,知道不能再胡乱试举,否则性命难保。 当下努力睁眼,模模糊糊观察青铜门上的诗句,踉踉跄跄走到一个青铜大门处,低头弯腰用力。 “轰隆”声中,青铜大门终于被他举了起了。 杨易身子再也坚持不住,鲜血狂喷,仰天便倒。 第五卷斩尽天下不收兵 第一章疗伤 大汉朝堂之上,汉帝正与诸臣在朝间商议国事,太师杨慎行端坐一侧,闭目不言。 几个大臣将奏本之事一一向皇帝讲明,商议半天,汉帝说了处置的法子之后,看向闭目静坐的杨慎行,“太师,你看此事如此处置可有不恰当之处?” 杨慎行忽然站起,看向南方,浑身气息暴涨,“这老龙竟然出来了?这下伏龙寺这场大祸怕是躲不了了!好在寺内精英皆在中州,传承还断不了!” 汉帝见杨慎行如此威势,以为他对自己处理奏章的方式不满意,吃了一惊,手一抖,几本奏章掉在了地上,起身颤声道:“老太师何必动怒?若是朕处置不当,这便改了!” 满朝文武俱是大惊失色,他们知道杨慎行有此举动,定然事出有因,纷纷问道:“老太师这是为何?难道有什么大事发生不成?” 杨慎行回过神来,对汉帝躬身告罪,“老臣君前失仪,还望陛下降罪!” 他惶恐道:“陛下处置天下事宜,老臣又怎敢妄自置喙?只是刚才南方煞气冲天,黄龙江上突有事端,老臣刚才吃惊之下,殿前失仪,万死!万死!” 汉帝见他不是针对自己,暗自舒了一口气,道:“老太师心忧国事,何罪之有?”他好奇地问道:“太师说黄龙江上有事发生?这黄龙江与皇宫远隔几千里,老太师又怎会得知?” 杨慎行心中暗叹,“你皇家绝学何等了得,这千里感应之法虽然难修,但皇家武学典籍之中必定有记载,你连这都不知道,可见你对家传武学是何等懈怠!” 但皇帝乃是九五至尊,作为臣子,杨慎行也不好多说,只是道:“老臣稍懂一点微末之技,也不能断定真假,也许感应出差了也未可知。”他向汉帝解释之时,脑海中想到了杨易,“看时间,易儿也应该到了黄龙江畔,这老龙极为了得,我儿恐怕要受点挫折!” 杨易已经不止是受挫折这么简单了,他从青铜大殿抬起大门之后,神智已经变得糊涂起来了,隐约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随后便是一阵马嘶车停之音,渐渐的知觉不存,昏了过去。 在睁眼时,便发现自己身子正在摇摇晃晃,正处于一个小小的空间之内,仔细一看,原来却是躺在一辆宽大的马车上,一个大肚子的妇人见他醒来,笑道:“少侠醒来了啊?” 随后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到杨易面前,张口笑的:“小兄弟醒了?” 杨易乍见眼前这个毛绒绒的脑袋,不由得吓了一跳,此人黑漆脸皮,一脸浓髯,头发蓬松松的堆在了一起,也不挽髻,也不包头,相貌极是凶恶。但说出话来,虽然声音粗豪却是带着几分关切,“小兄弟好重的伤势!你是哪家子弟?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见杨易作势欲起,这汉子急忙从旁边拿了一个枕头垫在杨易背后,扶他坐了起来。 杨易此时方才看清两人相貌。 这男的相貌凶恶,女的却是美艳绝伦,但只看两人共处一车言语相亲,定是夫妻无疑。 女的浑身包裹在貂裘之内,只露出一张明艳艳的脸蛋来,腰身肥大,肚子高高鼓起,想来是怀胎时间不短,月份快要到了,方才显出这般大的肚子。 杨易眼睛从两人身上扫过,笑道:“这位老兄好大的福气,凭你的相貌竟然有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俊俏媳妇。” 黑脸浓髯大汉见杨易初一醒来便开口说笑,不由得面露惊讶之色,对身边孕妇道:“妹子,我就说这小兄弟非是一般人士,你还担心我相貌凶恶吓坏了他?人家连辫子都不留,还一身前朝装束,胆子哪里会小的了?” 美貌妇人笑道:“就你厉害,你这样子不知吓坏了多少人,你怎知人家不害怕?” 杨易见他们两人说笑之际,美貌妇人说起丈夫的相貌丝毫不担心他生气,而虬髯汉子对自己的容貌却也真的不以为意,两人情意浓浓,即便是杨易这个外人也能感觉的出来。 想到自己昏迷前打开的那扇大门,略一转念,已经有点知道面前之人是谁,杨易嘴角扯动,嘿嘿笑道:“可是胡一刀夫妇当面?” 黑脸大汉一惊,与妻子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惊疑不定之色。 黑面汉子看向杨易,哈哈笑道:“不错,正是某家,公子何人?小兄弟你是何人,竟然认得胡某。” 杨易正欲说话,胸口烦闷之感涌起,一股腥气冲上咽喉,嘴角处鲜血流了出来。 胡夫人急忙将马车外的一个小盆拿到了杨易面前。 外面北风正紧,滴水成冰,这马车车帘刚一打开,一股子冷风便吹了进来,风夹雪花,扑面吹来,车厢内的热气顿时消了大半。 顺着打开的车帘前望,两匹高头大马正顺着大路小跑,四野白茫茫一片,路面几道冰辙,原来正是隆冬之时。 小盆刚刚到了杨易面前,杨易一口血已经喷了进去,车厢内顿时腥气逼人。 胡一刀夫妇却是没有一脸不耐之色,胡夫人一脸忧色,伸手在杨易背上轻轻捶了几下,柔声问道:“小兄弟,这是谁伤了你?你跟我说一下,我让你大哥以后为你报仇!” 她说这话时,与胡一刀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杨易伤势极重,恐将不治,因此才说出为杨易报仇的话来。 杨易何等聪明,察言观色,已经听出了胡夫人的言外之意,摇头喘息道:“夫人放心,我死不了!就算我死了,两位也找不到我的仇家,报仇之事那就更不用说了!”他说话之时,鲜血满齿,说不出的吓人。 杨易说话之间,一脸郁闷之色,说不出的窝火憋气:“妈蛋,这次当真是招了无妄之灾!” 他对胡夫人道:“我怀里有伤药,只要压制这伤势,我就死不了!” 说话间伸手向怀里摸了一下,却是摸了一个空,当下看向了胡一刀。 胡一刀见他动作,便知他是何意,笑道:“你怀里的东西我都给拿了出来,都在这个包袱里,连同你背后的长剑,都在这里。”说着转身将一个包袱放到杨易身边。 杨易点头道:“劳烦胡大哥将里面的一个白瓷瓶子拿出来,里面有疗伤丹药,我得吃上几粒才行。” 胡一刀依言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三粒黄豆大小的淡黄色丹丸递到了杨易手里。杨易结果丹丸,塞进嘴里之后,对胡一刀道:“可有烈酒?” 胡一刀将身边的一个酒囊递了过来,杨易接过酒囊,喝了几口烈酒,将药丸顺进肚子里之后,对胡一刀道:“我此时无法运气行功,只能厚颜在贤伉俪车内搅扰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会一直长睡,若无意外,一个月内睡醒之后我应该能单身上路,打扰之处还请两位海涵。” 胡一刀笑道:“江湖儿女哪里有那么多客套话?你只管修养便是!” 如此一段时间之内,杨易服药便睡,经常以一睡便是两三天,胡一刀夫妇用饭之时喊他起来吃饭,他也能迷迷糊糊跟着举箸下咽,只是颇有点痴痴呆呆的模样。 胡一刀夫妇见杨易如此,都是暗暗称奇,两人眼见杨易虽然还是神情呆呆精神不振,但一股子生气却是慢慢的从身体内部萌发出来,不再是开始时候的沉沉死气。 这一日马车停在附近一个小店之内,胡一刀夫妇将杨易喊下车一同用饭,胡一刀发现店内几个汉子鬼鬼祟祟,眼神不住的偷偷的观瞧自己三人,情知不对,吃完饭后,赶着马车走了一段路之后,胡一刀翻身下车,走到了大路中央。 眼看后面几匹马走过来之时,胡一刀嘿嘿冷笑:“几位,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你们跟了我这么一段时间,到你们是苗田范三家中人?” 第二章蜇龙 眼见胡一刀挡在马前,几个骑马大汉相互对视一眼,发一声喊,催马向前,手中长刀疾劈胡一刀顶门,竟然连话也不多说。 胡一刀身子轻轻一闪,已经闪过了对面当头一刀,右手轻挥,另一个骑士的长刀已经被他打落在地,飞身而起,双脚连环飞踢,顷刻间马上骑士便已经被他打落马下。 胡一刀嘿嘿冷笑,拿过一个夺来的长刀,双手一折,这把精钢所铸的钢刀便被折成两段。 将断刀扔在地下之后,胡一刀喝道:“我这次入关,不欲多伤人命,都滚吧!” 地下几人被他几脚踢出,翻了几个筋斗之后,不敢在多说话,一声不吭的爬起身来,默默离去。 杨易在车中睡的昏天黑地,虽然感应到外面有轻微杀气,但蝼蚁之辈不值得睁眼,依旧酣睡如故,只有胡夫人暗感担忧,挑帘下车,见胡一刀没有杀人,方才放下心来,对胡一刀道:“大哥,自从有了腹内的孩子,最近心肠越发的软了起来,这些人能放便放,能不杀便不杀,给孩子积点德罢!” 胡一刀笑道:“我原也没有打算杀他们!” 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从这之后,路上开始不断有人跟踪,吊在车尾后面一直不放。 胡一刀渐渐不耐烦起来,有一天马车正在行进间,胡一刀忽地持刀下车,奔向车后。马车后面几个跟随的骑士尚未反应过来时,便被他凑近身来单刀疾劈几下之后,方才转身跳回了马车。 胡一刀上了马车之后,几个骑士所骑的健马的马头忽然掉落下来,快马脖腔中的鲜血喷出几丈来远,在路上一溜翻滚,将马上来不及跳下的骑士压的不成人样,缺胳膊断腿,大声惨呼。 此后在后面尾随之人方才少了起来。 马车一路南下,杨易一直迷迷糊糊,对外界之事不甚关心。 他身怀医家宝术,深知这次受伤如此之重,远不是普通药石可治,寻思了半天,方才从医家传承里面找出一个疗伤的法子。 这个法子叫做蛰龙术,是一种奇妙的运气之法,一旦运行起来,便可使人进入一种蛰伏的状态,收敛精气神,专注体内,慢慢激发身体潜力,如同细水润物,枯木逢春,外表枯干生机内蕴。 只是此法缓慢之极,初始之时因为重伤之下不宜劳神,是以必须绝虑宁神,不可枉费脑力,所以要封住识海,杜绝外界干扰。 待到第二阶段时,身体慢慢有了生机萌芽之态,才会渐渐恢复神智,不复痴痴呆呆之像。 这蜇龙术的要领是要观想神龙躯体,默默体会神龙蛰伏之态,观想的越全面,越详细,效果便是越好。 可巧杨易这次受伤便是被一条神龙出水所带来的无妄之灾,他亲临龙首,感受龙威,虽然只是在龙头上站了片刻,但脑海里对神龙身上的颤动与气息却是印象极为深刻,此时运起蜇龙术来,略一观想,这神龙的气息韵味自然而然的跃进脑海,脑海中观想的形象正是害他流落此界的那头黄龙。 脑中所想自然会反馈到身体之上,观想神龙之后,杨易外在身体也不自觉的模仿起脑海中神龙的形态韵律来。 胡一刀夫妇初次见到杨易在车厢里睡觉的姿态都暗暗称奇,见他身子扭曲盘旋,神龙盘柱一般将一床被子抱在怀中,令人看了说不出的诡异好笑。 胡夫人当时还担心他着凉,以为他睡觉不踏实,想给他将被子扯起来重新盖上,但被子被杨易夹得紧紧的,怎么也扯不出来,夫人无法,只好又买了一床被子为他盖了起来。 他们一开始只当是杨易睡姿不雅,也没有放在心上,有一次马车行到一处荒野之地,晚上没有客栈可投,夫妻二人只好与杨易共处一辆马车安睡,此时程朱理学当道,若是一般人,决计不会让夫人与一个男子共处一车,就算杨易是重伤之人也万万不可。 但胡一刀性情豪迈,她夫人也是一位性情豪爽的奇女子,两人与杨易一同睡在马车里面,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入睡之时,夫妻二人便感到身侧杨易的身子发出轻微的颤动,呼吸有一种奇异的韵律,但重伤之人呼吸心跳异于常人这是应有之理,两人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闭眼之后,便觉察出整个马车都在轻微的颤动,隐隐与杨易身子的颤动相合,两人都大感好奇,耳中听着杨易奇异的呼吸声,身子感觉着杨易轻微颤动的频率,睡意猛然上涌,将睡未睡之际,似乎觉得自己的身子被杨易的颤动所带动,也随之轻微颤动起来,而呼吸频率也慢慢与杨易的呼吸靠近,渐渐的变得一致起来…… 次日胡一刀一觉醒来,只觉得浑身精力弥漫,说不出的舒畅清爽,似乎被人用清水将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给清洗了一遍似的,翻身下车之际,身子略一用力,身子竟然轻飘飘的飞了起来,直达车顶。他惊呼一声,双手在车顶一撑,“噗”的一声,手掌竟然穿过了车顶,插到了车顶之外。 此时胡夫人被他惊呼声惊动,睁眼见他大壁虎似的贴在马车顶上,不由得笑道:“哎呦,胡大爷这是要练壁虎功么?” 胡一刀扭头看向胡夫人,连声怪叫,“妹子,有点不对劲!我一觉醒来一身功力忽然就高出了一大截,刚要起身,就到了车顶之上,这可是有点大大的不对劲!” 胡夫人笑道:“你功力提升了?这是好事啊!”说着伸手欲撑身坐起,双手微一用力,正待站起身来,忽然便感到身子一轻,羽毛般飘了起来,撞向了车顶上的胡一刀。 胡一刀大惊,他夫人有孕在身,岂能胡乱碰撞? 眼看夫人手脚乱舞,惊声尖叫,挺着大肚子的身子飞撞而来,胡一刀情急之下,穿过马车车顶的双手用力一分,车顶已经被他分成两半,同时双脚在马车车壁上微微蹬了一下,身子高高窜起,已经将分成两半的车顶从马车上掀飞了出去。 此时胡夫人已经从马车里面撞了上来,惊呼声中,飞到了马车之外。 人在空中之时,胡夫人已经镇定下来,她是巾帼英雄,刚才只是被突发状况所惊,此时飞到半空之中,脑子已经清醒过来,双手撑开略一运气,被貂裘包裹上身子便似一只天鹅一般在半空中滑翔了一阵子之后,方才慢慢落在雪地之上。 胡一刀见状,又惊又喜,又是不解。 他夫人的功夫他是知道的,虽然远超平常武林好手,但像刚才这般轻飘飘的展翅滑翔,亦非数丈,而且毫无半点烟火之气,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非但是胡夫人,便是他也难以做到这般轻柔潇洒。 胡一刀见胡夫人神情愕然,也是一脸迷惘,知道她对自己刚才的举动也是难以知悉。 只是此刻夫人的身子要紧,其余的事情都是小事,胡一刀快步走到夫人面前,拉着她的手道:“妹子,你没事吧?” 胡夫人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一俩疑惑之色,“大哥,非但是你,便是我的功力也明显见涨,刚才轻轻一撑身子,竟然飞起来这么高,这么远!这种功力便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之后齐齐扭头看向马车之内。 马车里杨易身子扭曲盘旋,睡得正香。 第三章等待 胡一刀将马车打烂之后,进入城市之后,特意找人打造了一辆大大的马车,买了四匹骏马,为此在这个城市多待了一阵子,直到马车油漆干了之后,方才从新上车赶路。 这新马车车厢宽大,如同一个小房子相似,三人在里面休息,毫无一点拥挤之感。 自从感受到杨易的特异之处,有时候胡一刀也会在车厢里面挨着杨易酣睡,每次醒来,便会觉得身子功力又精进几分,胡一刀习武多年,这种奇事当真是头一次遇到,有时与夫人谈及杨易,两人都看到对方眼睛里的疑惑与惊异:这年轻公子到底是何来历? 这一天车子到了直隶沧州,胡一刀脸色终于郑重起来,握着夫人的手道:“这几日暗中打探我们的人越来越多,进了北直隶沧州一带,那便是进入了人家的势力范围,咱们的一举一动莫不落入对方眼中,妹子,我倒是无妨,你有孕在身,我担心你的身体撑不住。” 胡夫人笑道:“大哥你又何必忧心,依我看这些跳梁小丑不足为道,托马车里小兄弟的福,咱们这段时间功力大进,这些阿猫阿狗能有什么威胁?” 胡一刀点头道:“话是这么说,但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人多势众,还是小心点为好!” 两人说了几句,马车已经够到了一家客店附近,几个早已等候多时的汉子看见马车过来,在两个汉子的带头之下全都围拢了过来。 带头的两人,一个是中年叫花子模样,另一个却是相貌极为英俊的青年人。 中年叫花子站在马车之前,伸出手中棍子将拉车的四匹骏马拦住,喝道:“姓胡的好大的排场!四马拉车,招摇过市,进关来显摆阔气么?你下来罢!” 胡一刀笑道:“要饭的讨赏是吧?那就赏你们几个大子花花!”说话间几枚铜钱洒了出去。 前面一群汉子长得人高马大,来的也是气势汹汹,但胡一刀这一把铜钱洒下,却是没有一人躲的过去,铜钱及身纷纷摔倒,便是领头的汉子也不例外。 胡一刀哈哈大笑,“一群酒囊饭袋也配向胡某叫板?” 胡夫人轻声笑道:“大哥,就这么一群人,也值得你如此担心受怕?” 胡一刀道:“若是我一人自然不惧,但妹子你怀孩子,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两人说笑谈话一如平常,对眼前一帮人视若无物。 马车缓缓前行,在面前客店慢慢停了下来,胡一刀又是一把铜钱洒出,倒在地上的一帮汉子呼声立止,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看向胡一刀都是一脸惊惧之色。 胡一刀扶着胡夫人下了马车,又将杨易拍醒,“兄弟,下车吃饭休息啦!” 杨易翻身坐起,一言不发的下了马车,神情呆呆愣愣的站到了胡一刀身边。 自始至终,胡氏夫妇都没有对面前的一帮汉子正眼观瞧。 两人中,英俊青年翻身站起之后,手持利剑高声喝道:“胡一刀,你好!” 看他咬牙切齿的样子,看来对刚才被胡一刀铜钱击倒感到羞怒不已。 胡一刀对他并不理会,走到客店门口向里面喝道:“劳驾,掌柜的给开两间上房,顺便弄一桌拿手的饭菜!” 店掌柜见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挥手间便将十几名汉子打倒在地,心中害怕不已,有心不做他的生意,但又畏惧他的煞气,哆哆嗦嗦道:“小店店小,没有什么上房。” 胡一刀见这小店确实简陋,别说上房,就连干净的房间也未必能有几间,笑道:“那便开两间干净的房间,我好入住。”转身看见店外的英俊青年还在持剑站立,脸上青红变幻交替。 见胡一刀看向自己,英俊青年不吓得倒退了几步,横剑护身,叫道:“姓胡的,今天我们认输,有种你别跑!” 胡一刀眉头一皱,手中一枚铜钱击出,正中青年人的剑尖,一声脆响之后,青年人手中长剑脱手飞出,“笃”的一声,插在了小店附近的一株榆树上,剑身插在树干之后,兀自嗡嗡颤动,摇晃不停。 青年人脸色大变,抬起手来,只见虎口震裂,鲜血直冒。 青年人再不多说,与身边中年乞丐一起恶狠狠的看了胡一刀几眼,转身离去。 胡一刀也懒的理会他们。 此时小店内已经将一壶粗茶摆到了桌子之上,一个癞痢头的店小二战战兢兢的为三人倒茶,瞄了一眼胡一刀之后,被胡一刀容颜所摄,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迸向来坐在桌前的杨易与胡一刀。 眼看茶水临身,胡一刀手一抄已经将旁边的空碗抄了起来,将迸溅过来的茶水接到了碗中,正待将杨易眼前的茶水也接到碗里时,便见杨易呆呆的长大嘴巴,脑袋晃了几下,轻轻吸了一口气,迸过去的几滴水便全都被他用嘴巴接住,顺势咽了下去。 胡一刀见状,又是吃惊又是好笑,胡夫人更是“噗”的一声笑了起来。 两人都知道杨易定然不是一般人,但一路行来见他只是沉睡,便是醒来后也是痴痴呆呆,从未见他展示过什么高深武学,直到此时方才露了这么一手。 这用嘴巴接水可比胡一刀拿碗接水高明多了。要知道人的脑袋与手掌相比,灵活的可是差的太多,刚才有几滴水溅的远了,杨易只是轻轻一吸,那两尺外的水滴便飞到了他的口中,这一手精湛的气功,胡一刀虽然最近功力大进,自衬也不能做到。 夫妻两个对视一眼,胡一刀笑道:“好家伙!” 再看杨易,依旧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 此时倒水的癞痢头店小二吓得魂不附体,跪倒在地,一个劲的叩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胡一刀急忙将他扶起来,哈哈笑道:“倒茶溅水算的什么事情?”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塞到小二手中,“拿去压压惊!我姓胡,也是穷人家出身,长得凶恶,那是胎里带来的,也没什么办法,你别害怕!” 店小二接过银子心下略定,对胡一刀砰砰砰叩了几个头,“小人多谢胡大爷赏赐!”站起来再倒茶时,身子果然不颤了。 此时胡夫人估计刚才笑得厉害,动了胎气,忽然脸色一变,对胡一刀道:“大哥,我肚子现在有点不舒服,这孩子在肚子里有点不安分,怕是撑不过近日就要生产!” 胡一刀愣道:“现在就要生?” 胡夫人道:“我也不知道,感觉今天就要生!” 胡一刀站起身来,向掌柜地问道:“掌柜的,附近哪里有稳婆?” 掌柜的见他婆娘要产子,那定然是要在自己店里,心中极为不乐意,但畏惧胡一刀凶恶,却又不敢隐瞒,对他道:“大爷,最近镇上的刘婆婆死啦,要找稳婆须得去别处寻找!” 胡一刀扔出一块银子给掌柜的,“劳烦您去别处帮我找一个,钱不是问题!”说到这里,起身道:“这样,你今天店里也别做生意了,我先给你店里的伙计每人十两银子,给你一百两,大家伙儿分头去找,谁提前找来,我便再给谁一百两,你便是找到两个稳婆,我便给二百两!但必须得快!” 说到这里,胡一刀将包袱打开,取出一锭金元宝扔给小店掌柜,“这便是订金!” 又拿出一块银饼掰成几块,向店内伙计每人塞了一块,道:“多费心,多费心!” 所谓财帛动人心,这个小店便是开张一年,也未必能赚一百两银子,此时白花花的银子就在眼前,所有人都怦然心动,便是一个站在饭店夹头夹脑的中年人也是神情大动,盯着胡一刀手中的银饼一脸谗涎之色。 胡一刀将手中银饼也分了一块给中年人,道:“老兄,你若也是附近中人,若是得闲,还请帮忙找寻一下,胡某感激不尽!” 中年人接过银两,眼睛直勾勾的看了看胡一刀手中残存的银饼,吞了口唾液之后,对胡一刀道:“我这便去找!” 胡一刀道:“多谢老兄,若是找得到,胡某另有重谢!” 掌柜的接了金元宝,对伙计不再约束,纷纷道:“胡大爷如此豪爽,咱们岂能不尽心办事?还不快去附近村镇找寻?” 掌柜的发话之后,这些店伙计纷纷出店,分成几个方向,小跑着迅速远去。 霎那间,店内便是一静。 胡一刀面现忧色,伸手握住夫人的双手,“妹子,现在不要紧吧?” 胡夫人点头笑道:“你不要担心,我没大事,就是肚子闹腾的厉害,一时半会还撑得住。” 店内伙计走完之后,店掌柜亲自下厨为三人整治了满满一桌饭菜,对胡一刀道:“胡大爷,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这么多伙计去找稳婆,总有找到的,先吃口热饭罢!” 胡一刀怎能吃得下去,夹了几口饭菜便即住口不食,只有杨易坐在桌旁呆愣愣的吃个不停。 胡夫人劝慰道:“大哥,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胡一刀笑道:“是啊,没事的,我不担心!”他说着不担心,但眉宇之间的忧色却是一点不见减少。 此时隆冬季节,天寒地冻,请人殊为不易。 虽然胡一刀相信这些店伙计得了银两定会尽力办事,但有些时候,并不是有银子便能成事,有时候还得看运气。 眼看天色越来越暗,几个伙计一个回返的都没有,胡一刀神情开始变得焦虑起来,在小店里不停的走来走去,走上一会儿便出门远望,只盼伙计们请来稳婆早早到达。 第四章打遍天下无敌手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外出请稳婆的几个店伙计一个都没有回转,胡一刀在小店里面转来转去,心情焦躁不堪。 胡夫人有心安慰他,但此时肚子开始痛了起来,初时还能忍耐,慢慢的额头冒汗,终于忍不住的轻声呻吟起来。 胡一刀大惊,急忙走到夫人面前,扶着她道:“妹子,你怎么啦?还好么?” 胡夫人喘气道:“大哥,估计孩子今天真要降生了!” 胡一刀点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先躺一会儿!”扶着夫人正要进屋,忽然店门被人猛然推开,一个店伙计随着冷风一起跑到了店内,高声喊道:“胡大爷,胡大爷,稳婆来啦!” 胡一刀闻言大喜,颤声道:“在哪里?在哪里?快快有请!”他将夫人扶着做到附近的板凳上,几步迈出,已经出了小店。 小店外北风正紧,一辆驴车正停在小店门外,一个中年夫人正从板车上掀开被子,准备下车,还有一个赶车的汉子正在为驴子卸套,见到胡一刀急冲冲走到面前,两人都是下了一跳。 胡一刀喊道:“哪位是稳婆?这位大姐,想来你便是了?快快有请!” 中年妇人见他一脸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心下先自怯了,在车上懦懦道:“我不是,我不是!” 这时候店伙计走了过来,“刘婶,你怎么不下来?这就你的大金主,你只要帮胡大爷的夫人接生下孩子来,他老人家定然会重重有赏!是不是胡大爷?”这句话却是对胡一刀说的。 这个伙计为请稳婆来此,之前可是向这个稳婆许了大价钱的,如今稳婆请到了,他又怕胡一刀怪他多嘴。 其实乡下人眼里,几百文钱都是大钱了,这个伙计为了让这个稳婆离家来此,开口就是几十两银子,这稳婆当时还不信,以为这店伙计诳她,直到伙计急得跳脚,她方才犹犹豫豫的信了,这才与丈夫一起赶着驴车来到小店。 胡一刀见店伙计一脸忐忑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拍了拍店伙计的肩头,笑道:“不错!只要能把孩子平平安安接下,绝对重重有赏!” 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锞子递给店伙计,“小兄弟,这是你的辛苦钱!”又拿出两个银锞子递给稳婆与她那赶车的丈夫,“两位,一点茶水钱,不成敬意,咱们先进屋说话!” 稳婆夫妇见胡一刀如此阔气,都是一呆,中年稳婆紧紧抓住两个银锞子不住点头道:“胡大爷太客气!多谢大爷赏赐,小妇人定然全力帮夫人生产!” 手里拿着两个银锞子,现在再看胡一刀,也不觉得怎么可怕了。 稳婆进屋之后,胡夫人已经痛得不行,眼见裤子湿了一片。 稳婆惊道:“哎吆,羊水都出来了,快把夫人扶到屋里去,再烧上一锅热水备用!” 掌柜大的道:“早就烧好啦,就等着急用!” 将夫人扶进屋里之后,端进炭盆,热水,稳婆进屋后打开包袱,将工具摆好之后,便将胡一刀关在了门外。 胡一刀站在小店大厅里只是转圈,他知道稳婆来了,自己急也没用,但自古产子如过鬼门关,他又怎能不挂心?只觉得这时间过得好慢,每一个呼吸对他都是一种煎熬,听着房间里夫人一声接一声的痛呼,胡一刀双手不住的摊开攥起,攥起摊开……额头汗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正紧张之时,忽然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从产房内响起,胡一刀听到婴儿哭声,身子一晃,不小心踢到面前板凳上,“噗通”一声一跤跌到。 他屁股墩在地上,咧着嘴看向点店掌柜与店伙计,“我这孩子……这是出来了?” 店掌柜与店小二都齐声恭喜道:“胡大爷,听动静就是顺产,就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过了一会儿,稳婆将孩子洗干净之后,有替胡夫人净了身子,这才走出房门对胡一刀说道:“胡大爷,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 胡一刀颤声道:“是个儿子?” 稳婆点头道:“确实是个大胖小子!” 胡一刀坐在地上嘿嘿笑了一阵之后,方才起身,对稳婆道:“这位大姐,天色已晚,你们便在这里住下,明日定有厚仪相谢!” 稳婆夫妇执意不肯在店内入住,只说家就在附近,此时回家也算不得晚。 胡一刀见他们执意要走,也不强求,从房里端出两封雪花纹银送与稳婆夫妻。 夫妻两人千恩惋惜,大说吉利话,最后揣着银子笑眯眯的走了。 胡一刀进屋之后,待了一阵子,再出来时,怀里已经抱着一个孩子。此时外出找稳婆的店伙计都陆续回来,有一个店伙计却是又领了一个稳婆进了客店。 胡一刀掏出银子对稳婆好一阵道歉,又给了店小二一份银两,如此一来皆大欢喜,稳婆也不生气,恭喜了几句,又让店小二将她送了回去。 胡一刀心中高兴,又端出一盘银子,送与客店众人,便是烧锅劈柴的也每人十两纹银。 这下整个小店里都是欢声一片,纷纷向胡一刀感谢道喜。 胡一刀命店掌柜取出几坛酒来,喊着整个店里的伙计跑堂等人一起喝酒,他对众人道:“我姓胡,大家也别叫我什么大爷二爷的,我也是穷汉出身,受过穷,挨过饿,跟大家无甚区别,年纪小的喊我一声大哥,年纪大的喊我一声老弟便是!” 胡一刀端酒大笑,“老子生平最见不得恶人,只要见了贪官污吏,立时一刀杀了,所以名字叫做胡一刀!” 他搂着一个店伙计的肩膀,“兄弟,我今天高兴,咱们碰一碗!” 店伙计战战兢兢的端碗与他碰了一下,胡一刀仰脖将一碗酒喝干,抱着怀中孩子对店内众人挨个敬酒,众人不敢不喝,都配他喝了一碗。小店内五六个人,没人喝了一碗酒都已经酒意上头,晕晕乎乎,但胡一刀五六碗酒下肚,面上却是一如平常。 众人酒意上涌之后,胆子便大了许多,开始与胡一刀称兄道弟起来。一直喝到凌晨,店掌柜连同店伙计全都支撑不住,回到房间睡觉,只有胡一刀面色依旧,毫无醉意。 胡一刀独自端了一碗酒,忽然见杨易坐在桌旁一动不动,不由得暗骂自己糊涂,往常都是他将杨易领进客房之后,杨易才会躺下睡觉,今天因为媳妇产子,一时激动,竟然将杨易给忘了。没有他来安排,杨易便一直坐在桌前,一动不动。 胡一刀惭愧之极,为杨易倒了一碗酒之后,对杨易道:“小兄弟,是我不对,老哥我今天得子,高兴的糊涂了!” 他举起酒碗,道:“兄弟,我敬你一碗!”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便见对面杨易听了他的话之后,也是端起了酒碗,一口喝干。 胡一刀道:“好兄弟,我再敬你一碗!” 又给杨易倒了一碗酒,杨易又是一口喝干。 如此一来,胡一刀来了兴致,杨易喝一碗,他便陪一碗,两人竟然斗起酒来了。 喝到兴起,胡一刀用筷子蘸了点酒,放到怀中婴儿口中让他吸吮,这婴儿别看刚出生,闻到酒味也不哭叫,竟然将蘸酒的筷头舔的津津有味。 胡一刀更是高兴,婴儿每舔一滴酒,他便自己喝上一碗,顺便给杨易倒上一碗。桌前三人有两个不会说话的,胡一刀便也不说话,静静的店内只听见倒酒、喝酒、婴儿舔舐筷头的声音。 堪堪到了二更时分,店门忽然被人重重的敲响,此时店掌柜早就喝的糊涂了,听到叫门声,迷迷糊糊的开了大门,也不看来人是谁,门开之后,便跌跌撞撞的回房睡觉。 门开之后,便看到十几个汉子排在了门外,先前被胡一刀放走的英俊青年与中年叫花子也位列其中。 这些人里面,一个极高的中年汉子尤为令人瞩目,站在众人中间,犹如鹤立鸡群,虎处羊中,此刻排众而出,跨步进店,几步便走到了胡一刀身前。 待的此人走得近了,便发现他长得面如淡金,极高极瘦,双掌极大,但指头无肉,看起来如同两把烂蒲扇相似。 他一言不发的从肩头上解下来一个黄布包袱,将它放在了胡一刀面前的酒桌之上,灯光下看的分明,只见这黄布包袱上用黑线绣着七个大字:打遍天下无敌手! 第五章夺信 黄脸汉子默然进屋、站定、解包袱、随后将包袱放在酒桌之上,这一系列动作做下来之后,也不说话,默默坐在了胡一刀对面,杨易身子的一侧。 胡一刀对面前的黄脸汉子视若不见,依旧为杨易倒酒,为怀里孩子蘸酒吸吮,自己也端酒不停。 黄脸汉子坐下之后,手一伸,后面跟随之人都走了过来,有两个汉子为他拿来酒碗,也倒了一碗酒,递给黄脸汉子。 黄脸汉子接过酒碗,亦是一口而干,一时间桌前出现了四个默默喝酒之人,场中只闻呼吸喝酒之声。 如此连续喝了七八碗,隔壁胡夫人的话音传来,“大哥,可是有朋友来了么?” 怀里孩子听到母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胡一刀身子一颤,端到手中的一碗酒竟然拿之不稳,摔了下去。 便在此时,一直呆呆喝酒的杨易猛然伸手,已经快到地面的酒碗被他倒扣着抓了上来,手一翻,酒碗翻转过来,胡一刀与黄脸汉子看得清楚,只见酒碗中的酒水平平如镜,竟然一滴都没有溅出。 杨易依旧神情呆滞,举起酒碗,将酒碗中的酒水一口喝干,依旧呆呆不动。 似乎他接住酒碗就是为了不使酒水浪费,或者以为往下摔落的酒碗便是胡一刀专门为他倒的,这才出手相接。 黄脸汉子眸中精光爆闪,本来注意力都在胡一刀身上的他,此刻终于移动目光,盯向了杨易。 看了杨易几眼之后,黄脸汉子又扭头看了胡一刀几眼,嘿嘿嘿冷笑几声,起身便走。 他身后一帮人见他离开,也都随之而去。 霎时间整个酒店便是一空,北风从店门灌来,烛火摇动,寒气迫人。 胡一刀看着空空荡荡的大厅,对杨易笑道:“兄弟,我再敬你一碗酒,喝了这便睡吧!” 他嘿嘿笑了几声,叹道:“就不知明天晚上还有没有机会再陪你喝上一碗!” 将杨易领到客房中睡下之后,胡一刀来到了夫人身边。 胡夫人刚刚产子,身子虚弱的很,见胡一刀进房,问道:“大哥,是不是金面佛来啦?” 胡一刀笑道:“没事儿,我正和杨兄弟喝酒呢!” 胡夫人问道:“那你声音为何发颤?” 胡一刀道:“你看出来啦?” 胡夫人道:“咱们夫妻同心,你有心里有事,我还能感觉不到么?” 胡一刀道:“好妹子,我也不瞒你,确实是苗人凤到了!” 胡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大哥,你现在不要管我母子,尽管与他一战便是!” 她轻声问道:“难道就非打一场,分个你死我活么?” 胡一刀道:“这件事情我在路上想了几百个对策,总没有一个妥当的,我若对他实话实说,估计说不几句两人就得打起来!” 胡一刀叹了一口气,忽然笑着对夫人道:“妹子,你也别担心,他苗人凤虽然厉害,我却也不怕他!这几日沾了杨小兄弟的光,挨着他睡了几晚,功力长进不少,他苗人凤虽然厉害,却决计胜不了我!” 胡夫人想到杨易的怪异与神秘,虽然大敌不日即到,但还是笑出声来:“咱们救得这个小兄弟不知是那座深山上隐居的人士,长发挽髻,玉带宽袍,好像是古画里走出来的人物,若是他清醒过来,让他做一个中人,你把当日的事情写成一封信,由他交给苗人凤,到时候是战是和再作计较,岂不是好?” 胡一刀眼前一亮,但随即苦笑道:“当初这个小兄弟说是一个月左右才能真正醒来,现在才半月不到,还是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让他如何送信?” 胡夫人想了想道:“要不你先写好,咱们明天试一下!” 胡一刀想了想,道:“那就明天试试!” 夫妻俩说了一会儿话,胡一刀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胡夫人道:“大哥,你明天放心跟苗人凤打一场便是,真要是有什么不测,孩子我会用心抚养,将他培养成人!” 胡一刀大喜,道:“好妹子,我担心的就是这个,生怕我一死,你定然要陪我而去,留下这可怜的孩子孤孤零零在世上那是何等凄凉?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胡夫人道:“我将孩子养大之后,教他以后跟你一样,铲奸除恶,除暴安良,见了什么土豪劣绅,贪官污吏,当头便是一刀。” 胡一刀道:“妹子,你让孩子学我?我的生平所为你觉得都没有错?” 胡夫人道:“不错,都没有错!” 胡一刀道:“好,有夫人这句话,明天我无论是生是死,这一辈子都无愧天地!” 将一个铁盒交给夫人之后,之后再不多说,躺下便睡,不久鼾声如雷。 他睡得太快,没有听到胡夫人还有一句话轻轻的说了出来:“大哥,你的心肠还是不够硬,不够狠!做什么事情都留有三分余地,就像昨天为难我们的这帮人,何必饶他们性命?若是将他们都打残打废了,明天也少了几个对头!” 她轻声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样,虽然明知道将这些人全都杀掉,日后定然少了许多麻烦,可就是下不去手!” 轻轻说了几句后,她将脑袋搭在胡一刀胸口,也沉沉睡去。 到得次日,胡一刀为杨易穿上长袍马褂,用大帽将杨易的一头长发遮住后,方才将他带进大厅用饭。 胡夫人虽然刚刚产子,却执意要亲手为胡一刀作上一顿饭,胡一刀也不拦她。 胡夫人让店家杀猪宰羊,亲自下厨做饭,天还未亮,便已经做出了满满一桌子饭菜来。 胡一刀让店家搬来几十斤酒,放开胸怀大吃大喝,胡夫人为他斟酒布菜的同时,也没有忘了照顾杨易。 杨易呆呆坐在桌前,有饭便吃,有酒便喝,若是不看他的双眼与面部表情,光看侧面与后背,根本瞧不出他是痴呆之人。 胡夫人将一封信放到杨易的左手中,轻声道:“杨兄弟,你能听见我说的话么?” 杨易只是吃饭喝酒,并不回话。 胡夫人又道:“杨兄弟,你若是能听懂我的话,你就点点头。” 正在端碗喝酒的杨易放下酒碗,慢慢点了点头。 胡夫人大喜,对杨易道:“一会儿有人来,我来喊你,你就把这封信呈给对方。这意思你听懂了么?” 杨易又点了点头。 胡一刀夫妇俩人对视一眼,都嘘了一口气,只要苗人凤看了这封信,这双方恩仇虽然还在,但应该会有几分缓和的余地。 又喝了几碗酒,小店外马蹄声响起,渐行渐近。 胡一刀看了夫人一眼,胡夫人点了点头,对杨易道:“杨兄弟,你拿着信跟我出来罢。” 杨易放下酒筷,跟着她走了出去。 门外几匹骏马一字儿排开,马上骑士正是昨晚的黄面瘦高个一帮人。 胡夫人站在店门外喊道:“可是苗大侠当面?” 黄面高个子中年人在马上道:“不敢,正是苗人凤!敢问女侠是……” 胡夫人道:“外子胡一刀。” 苗人凤道:“哦,原来是嫂夫人当面。”他跳下马,对胡夫人介绍道:“我身边这一位乃是丐帮范兄弟,年轻的这位是天龙门田兄弟。” 将两人的姓名都介绍之后,方才问胡夫人道:“不知大嫂有何吩咐?” 胡夫人道:“吩咐二字如何使得?胡苗田范四家恩怨由来已久,你杀我我杀你,死了那么多的人,那也不用说啦!可是到了这一代,令尊之死却是与外子无关,其中另有隐情!” 苗人凤眉头一拧,道:“哦?到底有何隐情?” 胡夫人道:“此事不便外传,我这里有封信,苗大侠一看便知!” 她扯了扯杨易的衣袖,“杨兄弟,你将这封信递给苗大侠看一下。”她怕杨易不明白,特意伸手指了指苗人凤,“就是这位大侠。” 杨易将手中书信持在手中,一步一步呆呆地的向前迈去,到了苗人凤面前便即不动,抓信的单手平举,将信封端在苗人凤面前。 苗人凤见杨易神情呆滞,双目无神,看起来如同智障低能,但昨天晚上接住胡一刀摔落的酒碗之时,可是露出了一手可惊可怖的本领。 他不敢大意,轻轻将信封抽到手中,对杨易道:“多谢老兄送信之情!”向后退了几步,方才将信封打开。 他刚将信纸抽出,还未观看,身边的田归农已经忍耐不住,将信纸一把抓过,道:“大哥,这仇家的信有什么好看的?现在咱们人多,他即便是跪地求饶,我等又岂能放过?” 口中说着话,田归农将信纸展开,道:“我倒要看一下这辽东大侠写了什么求饶的话来!” 苗人凤皱眉道:“辽东大侠岂会贪生怕死?把信拿来我看!” 此时田归农已经看了几段文字,越看越怒,还未看完,便已经忍耐不住,将信纸放在手中“刷刷”几下撕得粉碎,骂道:“奸夫淫妇,一派胡言!” “呛啷”一声,利剑出鞘,扫向呆立在面前一动不动的杨易。 第六章一剑白头 “小心!” “不要莽撞!” 苗人凤与胡夫人两个人眼见田归农将书信撕成粉碎,抽剑扫向杨易,都是大惊失色。 胡夫人是担心杨易的安危,虽然杨易与他们一路南行,颇有一点奇异的本领,但如今神志不清,功夫即便是再厉害,也未必能有自保之力,见到田归农持剑横扫,心急之下,手一伸,已经掏出一把铜钱,漫天花雨洒向田归农。 而苗人凤却是担心田归农的安危,他昨夜亲眼见到杨易露出一手惊世骇俗的本领,自衬便是自己也是有所不及,他对杨易的顾忌还在对胡一刀之上。 此时见田归农竟然对这个怪人下手,心中岂能不惊,一声长喝,手中长剑已经抽在手中,向田归农剑上架去。 虽然苗人凤与胡夫人都出手相阻,但毕竟晚了几分,两人出手之时,田归农的长剑已经到了杨易的脖颈之间。 眼看杨易将要被斩掉头颅之时,杨易的脖子忽然歪了一下,肩膀微微上耸,田归农势若雷霆的一剑忽地顿住,仔细一看,他这把剑竟然被杨易用脑袋与肩膀生生夹住,丝毫动弹不得。 现场众人见状,都是大哗。 用肩膀与脑袋夹住田归农的长剑,这对他们来说,这是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相比于围观之人,作为当事人的田归农心中更是惊惧难言,他长剑被杨易夹住之后,本想将长剑拽出另谋打算,但长剑被眼前之人用一个可笑的姿势夹住之后,竟然如同被一座大山压住一般,别说抽出来,便是想要晃一下也是难以办到。 此时苗人凤已经持剑奔来,胡夫人的铜钱也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而杨易也开始动了起来。 田归农眼见面前这个带着大帽子的古怪黑小子(杨易因为被天雷轰击,此时面目黢黑)慢慢的伸出一只手,慢慢的将长剑剑刃抓住,慢慢的一抖,长剑便慢慢的成了碎片,随后这些碎片慢慢的向他面门飘来。 在田归农面前,杨易所有的动作连同长剑碎成碎片的景象竟然都出奇的缓慢,这种缓慢的视觉感初始他只是感到惊讶,之后便是恐惧,之后见到这些碎片扑面而来而自己竟然无法躲开时,恐惧已经变成了睁着眼睛等死的残忍,因为他发现此时闭眼的速度甚至比这些飘过来的碎剑还要慢。 他想大叫,想喊救命,但随后发现他张嘴的速度,呼气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碎剑扑面的速度,此时他如中梦魇,恐惧如潮水般充满了他整个的心灵。 正在绝望之际,一柄长剑的剑尖从他的视野中慢慢的显露出来,渐渐的剑身也展现出来,随后是剑柄,最后是握着剑柄的一只烂蒲扇般宽阔的枯瘦大手。 大手握住剑柄,将长剑慢慢的抖动起来,长剑虽然抖动的也很慢,但较之于飞扑过来的碎剑片还是要快了不少,在田归农的感觉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这把长剑方打飞了一块飞来的碎剑,接着便是第二块,第三块……一直过了很久很久,似乎有百年之久,这把长剑方才将所有飞过来的碎剑打飞。 这些碎剑刚刚被打飞,田归农的视野中又多了一把铜钱,几十枚铜钱飞蝗一般缓缓飞来,占据了整个视野。 于是刚刚将碎剑打飞的长剑又开始缓缓的拨打飞来的铜钱,将这些铜钱一枚枚的击落,一枚又一枚,一枚又一枚,时间被拉的极长,田归农眼睛瞪得老大,觉得过了差不多有千年之久,自己都快要老死的时候,这些飞来的铜钱才被大手中的长剑一一击落在地。 这些在田归农眼里奇慢无比差不多过了百年之久的景象,在外人眼里却是电光石火般的一瞬间所发生的事情。 直到这些铜钱被击落之后,那些碎剑被击飞、铜钱被击落的声音方才传到田归农的耳朵里,因为长剑击飞这些东西的时间间隔太短,这些声音传到田归农耳朵里只是“叮”的一声长音,虽然声音有些大,但却只有一声。 被这声音一震,田归农“醒”了过来。 随后身子一晃,已经被持剑之人推到了一边,他打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但受此一推,也真正的清醒过来。 田归农站稳身体仔细看去,只见苗人凤手持长剑肃容而立,他面前站着的便是痴痴呆呆的送信的黑脸宽帽的怪人。 想及刚才梦魇一般的景象,田归农汗透重衣,身子不受控制的发颤,牙齿互撞,咯咯直响。 他身后的范帮主走了过来,道:“田兄,你不要紧吧?” 他说了两句之后,忽然惊声道:“田兄,你的头发怎么了?怎么忽然就白了这么多?” 田归农呆呆看向范帮主,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场中苗人凤长剑当胸而立,回护全身,面对杨易缓缓道:“这位少侠,我这位兄弟行事鲁莽,苗人凤深感歉意,还请少侠饶他一命,苗人凤感激不尽!” 杨易呆立无神,对他的话毫无一点反应。 胡夫人此时已经走了过来,见杨易无事后才放下心来,对苗人凤道:“苗大侠,你这些朋友平素都这么横么?” 苗人凤脸上一红,一张黄脸立时成了红脸,对胡夫人道:“苗某惭愧,约束不周,那位田家兄弟平素不是鲁莽之人,不知信中到底写了什么,使得他如此激愤?” 胡夫人叹道:“估计也是天意如此,你若是真想知道详情,那便问一下你那位撕信的好兄弟吧!” 苗人凤也觉得田归农这事情做的极为不好,无论信中写的是什么,这封信终毕竟是胡一刀写给自己看的,便是再不能忍,要撕也得自己来撕,怎么也轮不到田归农出手。更何况他撕信也就罢了,竟然还向送信之人出手,这种行径,实在是令人看不起,也怪不得胡夫人会有刚才一问。 尤其关键的是,这位送信之人还是一位闻所未闻的大高手。 这种自竖强敌的事情,当真是奇蠢无比! 他脸色阴沉的转过身去,对田归农道:“田兄,你这是何故?为何要对送信的少侠出手……”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停住,惊道:“你头发怎么白了?” 田归农此时已经不再发颤,闻言道:“范兄刚说我头发不对劲,怎么苗兄也这么说?”他强笑道:“我正当壮年,哪里会有白发,是不是寒气太重,头上结冰所致?” 苗人凤将长剑递到他的面前,道:“你照一下便知!” 苗人凤手中长剑剑身平展,光滑如镜,田归农凑近剑脊处仔细看了看,便发现不甚清晰的剑脊上出现了一个白发老者的面孔,白发如雪,额头起皱,面现惊惶之色,隐约便是自己的模样。 第七章豪雄 看着剑脊上白发苍苍额头起皱的面孔,田归农嘴巴越张越大,眼睛也慢慢的凸了出来,剑脊上映照出来的面孔也随之嘴巴张大,眼睛鼓起。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噗通”一声,田归农坐倒在地,声音发颤,神情惶恐不安,“这一定是我看错了,这一定是做梦!对,我一定是在做噩梦!一点是在做梦……”他喃喃的说了几句,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的脑袋低垂,身子蜷成一团,不住发抖。 田归农长相俊美,远迈同济,这么多年来他也因此极为自傲,如今忽然成了这个样子,让他如何不惊不痛? 此事比他父亲惨死辽东之事对他的打击更甚,一时间就觉得整个世界充满了荒诞诡异之气,令他难以置信,不敢接受,只疑身在梦中。 苗人凤深深吸了口气,看了看依旧呆呆站着的杨易,对于田归农何以突然之间头白皱起心下老大不解,对范帮主道:“扶他回去罢!今天这事儿透着一股不对劲儿!” 他转身看向胡夫人,“这位少侠好生了得,不知怎么称呼?” 胡夫人见杨易无事,心便放了下去,此时苗人凤相询,也不隐瞒,道:“这位小兄弟是我夫妻二人进关之前在雪地上救下之人,当时他受伤极重,只说是姓杨,之后便成了这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具体姓名却是谁也不知。” 苗人凤道:“原来如此,也不知哪位老前辈教出了这种青年大高手?在这位少侠面前,苗人凤自愧不如!” 他虽然对田归农忽然变得苍老感觉不可思议,不知是何缘故,但隐隐约约觉得与眼前这个黑脸大帽子的少年有着某种必然联系。 见到杨易刚才伸指夺兵,抖手碎剑的功夫,苗人凤心中自然是暗暗心惊,知道这一手功夫,自己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此时又见到田归农猛然苍老,只觉得心头有一种说不出诡异之意充斥弥漫,说不出的不舒服,隐隐有一种“此人我决计难以匹敌”的念头滋生。 但他是豪侠之性,迎难而上,向不惧人,心中惊惧之情只是一闪,随即眉头一拧,向胡夫人问道:“胡大侠可是就在店内?” 胡夫人道:“正在里面用饭。” 苗人凤道:“好!” 再不多说,大步前行,不几步便走进了小店之内,对于杨易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多厉害却是再也不问不想。 小店里胡一刀正喝酒夹菜吃得正欢,见苗人凤来了,指了指桌子,道:“吃罢!” 苗人凤道:“好!” 坐在了桌前,不多说话,端碗倒酒,举箸夹菜,虽然吃得快,但相比胡一刀的吃相可是要斯文多了。 不一会儿杨易与胡夫人以及跟随苗人凤来的一帮人也都进了小店,有人见苗人凤竟然跟胡一刀同桌而食,吃了一惊,道:“苗大侠,小心饭菜有毒!” 苗人凤道:“素闻胡一刀行事光明磊落,乃是一个响当当的铁汉,岂会暗算我?”说话间,一碗酒又被喝干。 胡夫人拉着杨易的手坐到了桌子旁边,见胡一刀看向自己之后,对胡一刀摇了摇头,“苗大侠还没有看到信,信纸便被田家的后人给撕了!” 胡一刀叹道:“天意如此,也说不得了!” 胡夫人坐下之后,端起酒碗对苗人凤道:“苗大侠,刚才听你言语,你虽与我外子素未相识,但却对他推心置腹,单只是这番气概,便算得上并世无二,也确实只有你才配得上外子的敌手。苗大侠,我敬你一碗酒!” 苗人凤端起酒碗道:“好!”喝完之后继续吃菜。 胡夫人眼中光波流转,向苗人凤身后众人扫了几眼,笑道:“苗大侠,你若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先跟我夫妇说一下为好,若是你不幸被我丈夫杀了,你身后这帮人,嘿嘿,未必能有什么用。” 苗人凤沉吟道:“四年前,山东武定商剑鸣在我外出之际,到了我的家里。” 胡夫人道:“此人是威震河朔王维扬的弟子,八卦剑法、八卦掌法都极为了得,是八卦门中的好手。” 苗人凤道:“不错,此人听说我有一个叫做‘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外号,心中不服,便想找我比试一番,当时我远在岭南,家里只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与我弟弟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我的弟弟妹妹打他不过,全被他用重手法震死。比武有输有赢,我弟弟妹妹学艺不精,死于他手也就罢了,哪知道他便是连我那不会武功的弟妹也给杀了。” 胡夫人道:“这人这么横?那你找他去啊,为什么还容他活到现在?” 苗人凤道:“我那弟弟妹妹功夫也算不得弱,却都死在商剑鸣的手里,他既然有此手段,自然便是劲敌。想我胡苗两家累世深仇,胡一刀之事未了,我怎能冒死轻生?是以四年来一直没有去山东找商剑鸣理论。” 胡夫人道:“交给我了!” 苗人凤道:“多谢!” 站起身来,道:“胡一刀,来吧!” 胡一刀坐在桌前喝酒吃肉,顺便为杨易倒了一碗酒,对苗人凤却是毫不理会。 胡夫人道:“苗大侠,我丈夫功夫虽高,却也未必一定能胜得过你。” 苗人凤道:“啊,我忘了!胡一刀,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你现在给我说便是。” 胡一刀起身抹嘴,指了指襁褓中的婴儿:“我若被你杀了,我这孩子日后定会找你报仇,你好好照顾他罢。” 苗人凤身后众人听到胡一刀的话后,都感到匪夷所思,若是依照胡一刀的说法,这岂不是养虎为患?哪个傻子会做这种事情? 几个人正看傻子一样的看向胡一刀,便听到苗人凤道:“好,你若是不幸身死,这孩子我当作亲生骨肉一般看待!” 胡一刀又指着杨易道:“这位小兄弟是我夫妇从关外回救来的,现在神智不清,若是无人照料,恐怕难以存活。但一旦清醒,知道我被你杀死,定会替我报仇,你得替我照料他,直到他清醒过来!” 胡一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苗人凤,“苗兄,不是我替这位小兄弟吹牛,这位兄弟一旦醒来,你我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这封信你收着,万一他醒来找你的麻烦,你就将这封信给他看。” 苗人凤伸手将信封接过,看了看喝酒吃肉的杨易,点头道:“这位小兄弟一身功夫惊天动地,便是再修炼十年,我也不如他!你放心,我定然会将他照顾的妥妥贴贴。” 胡一刀不再多说,忽然寒光一闪,宝刀出鞘,“请!” 第八章显发 小店内多余的桌椅已经被清理到了墙边,空出屋子中间很大的一块地方来,胡一刀与苗人凤两人此时在场中打的正急。 场内寒气飒然,刀光剑影,舞成一团,打的虽快,却没有刀剑相交之声传出,两人都在出招未老之际变幻招式,一变再变,绝不急于求成。 两人打了几十招之后,在招式却是平分秋色,苗人凤忽地使出来一路快剑,身子急速闪动,剑光点点,化成一片寒星向胡一刀当头罩下,胡一刀以静制动,举起手中大刀硬砍硬架毫不落后半点,打了一阵子,忽然“叮当”一声,苗人凤手中长剑从中折断,剑尖飞了出去,却是被胡一刀的宝刀削掉一截。 这飞出去的剑尖好死不死的飞向了还在一边吃喝的杨易面前,这断剑去势好快,众人还未惊呼出声,剑尖已经到了杨易面门。 却听“喀”的一声,杨易嘴巴一张,已经将飞来的剑尖咬住,随后“呸”了一下,这剑尖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又向苗人凤飞去。他这随口一吐,这剑尖的去势比之刚才更疾,苗人凤竟然差点没有躲开,急忙闪身之时,盘在脖子上的辫子却被剑尖削掉了一截。 剑尖去势不停,又飞向了旁边的胡一刀,被胡一刀举刀挡住,“当”的一声巨响,胡一刀被飞来的剑尖震得接连后退了好几步,背脊撞到墙上之后,方才止住身形。 屋墙被胡一刀一撞之下,猛然一震,簌簌簌落下一片尘土。 胡一刀贴在墙上站立,与披头散发少了一截辫子的苗人凤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之色。 杨易此时已经停箸不食,困意上涌之下,身子一歪躺在了身下的条凳上,绕着条凳盘了两圈之后,呼呼睡去。 刚才口衔飞剑,吐气喷人对他来说好似随手打死了一只蚊子一般,纯属无意识之作,但对现场众人来说,却犹如晴空霹雳一般,震得整个小店里猛然一静,现场所有人都是心中狂跳,看着以一种可笑的方式缠在条凳上睡觉的杨易,都面露震撼之色。 杨易这张口吐剑伤人,较之于在店外抖手碎了田归农的长剑的做法更令众人震惊,跟随苗人凤的一帮人互相看了看,心中都打了退堂鼓,原本单单与胡一刀一个人为敌,这些人都有着极大的顾虑,如今这胡一刀身边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无名高手,看样子竟然比胡一刀与苗人凤还要厉害,那这仇还有什么好报的? 纵然苗人凤杀得了胡一刀,难道还杀得了这个怪人不成? 刚才胡一刀说这个怪人神智不清,有点痴痴呆呆,但此人神智不清都如此了得,那要是清醒过来,得厉害到什么地步? 万一人家这痴痴呆呆之像乃是假装,到时候清醒过来,现场众人又有谁能抵敌得过? 想到这里,一帮人都对苗人凤信心大失。 此时胡一刀大声赞叹:“杨兄弟,好内功!好劲道!”他手中宝刀挡住杨易吐来的剑尖之后,兀自嗡嗡作响,双手隐隐打颤。 他赞叹不尽:“天下如如此内功者,胡某尚是首见!” 转头对苗人凤道:“苗兄,刚才不算,我这把刀乃是宝刀,占了兵刃的便宜,咱们再来打过!” 苗人凤摇头道:“输了就是输了,刚才与你接连打斗百招,刀剑相拼期间,我近身与你接连对了九掌,这九掌每一掌我都是勉强接下,而胡兄还饶有余力,比内力我不如你!” “你的刀法也略强于我的剑法,这一点胡兄心知肚明,我也不多说啦。” 苗人凤披头散发,神情落寞,“与胡兄这一场比试,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个黄布包袱上的几个大字,嘿嘿笑道:“打遍天下无敌手?胡吹大气!” 他看向胡一刀,“胡兄,这件事我得让你得知,当初我对外说打遍天下无敌手,并不是姓苗的得了失心疯,小视天下群雄……” 胡一刀笑道:“我知道,你寻我不到,因此便放出这个名号,想激我进关而已。苗兄被人称作金面佛,岂是这等狂妄之徒?这一点苗兄便是不说,兄弟也是知道的!” 苗人凤点头道:“此事必须得说清楚,天下能人辈出,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又有谁敢说天下无敌……”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看到缠绕在条凳上呼呼大睡的杨易,当即住口,目露奇异之色,缓缓说道:“或许真有天下无敌之人也说不定!” 原著当中,苗人凤对胡一刀坦诚自己放出这个“打遍天下无敌手”名号的原因时,胡一刀曾道:“如今我已经进关,若是打败了我,你这七个字号便是名副其实!” 由此可见胡一刀对自身功夫的自傲。 什么天池怪侠袁士霄、什么少林神僧、什么无尘道长等等高手,都没有被胡一刀放在眼里,可见他潜意识里就把自己放在了天下第一的位置上,能与他媲美的也就只有苗人凤一人而已。 而如今两人却连杨易的一招都难以抵挡,这天下第一的称号除了杨易之外,又有谁能当得起? 此时杨易在条凳上睡得熟了,大概是觉得扣在头上的大帽子极不舒服,他闭着眼睛伸手将帽子摘下扔到一边之后,继续睡觉。 只是他帽子这么一摘,立时露出与众人不一样的装扮,只见他束发紫金冠在头顶高高立起,头顶前面并不似众人一般剃的精光,而是一副先天之状,不曾改换大清发制,依旧前明装束。 苗人凤愣道:“这位小兄弟胆子好大,竟然还是汉家打扮!” 在满清入关之后,多尔衮要求天下汉人更改满清发型,所谓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令天下男子全都改成金钱鼠尾的样式,为此折辱汉人无数,但凡硬气之人,无不被杀。 只这一个谕令,便削了汉人的大半个脊梁。 此时已经是乾隆时期,天下汉人都已经将留长辫子的装扮视为理所当然之事,少有复古之人,也就是胡一刀胆大惊人,方才不结辫子。 而杨易这般金冠束发,挽髻插簪,纯然汉家装束,苗人凤还是首次得见。 胡一刀见苗人凤如此神态,笑道:“我从关外救下他时,他金冠束发,玉带缠腰,虽然一身衣衫已经变得残破,但较之现在可要威风多了!进关之后,为策安全,我只得为他做了一顶大帽子,免得招惹了鞑子狗。” 苗人凤道:“不是古怪人,怎出古怪事?” 他起身道:“胡兄,今天比试,我是一败涂地,在功夫上,我是输给你了,但累世深仇,总得有个了解,你说家父身死与你无关,这句话我信你。” 胡一刀道:“此事不便公示与众,苗兄若真想知道,咱们入内再说。” 说着伸手虚引,要将苗人凤请进客房。 苗人凤摇头道:“今日我心情激荡,有点难以自持,我明天再来拜访胡兄罢!” 胡一刀道:“那也由得苗兄。” 苗人凤不再多说,起身离去。 跟他一起来的十几个汉子也都随之而走,临出门之时,有几个汉子频频扭头看向杨易。 第九章官兵 苗人凤走后,胡一刀坐在桌子前呆呆坐了一会儿,对夫人道:“妹子,明天的事情恐怕要你来跟他说一下了,说不得还得领他去雪山走一趟才行。” 胡夫人道:“领他去见一下也好,只盼到了这一代,胡苗范田累世血仇就此不存,世上再少一些杀伐争端。” 胡一刀笑道:“若是两家恩怨尽去,到时候你在家照看咱们孩儿,我出去杀将天下贪官污吏杀个痛快,这才叫做不枉此生!” 胡夫人道:“难道我就不会杀人么?” 胡一刀道:“对对对,妹子你是巾帼英雄,天下间不说是女子,便是男子又有几个及得上你的?杀贪官斩污吏,到时候咱们夫妻俩一起做!” 两人在店里说笑一阵子,忽然胡一刀耳朵一动,道:“咦?好像有人在哭!” 胡夫人道:“你想看就去吧,我又不拦你。” 胡一刀笑道:“还是妹子懂我,我就见不得别人受委屈,总是问清楚心里才舒服。我去看看便回。”说话间,起身向小店后面走去,声音正是从后面发出。 胡一刀进厨房一看,发现一个癞痢头的小伙计正躲在厨房角落处偷偷抽泣,正是先前进店第一个给他倒茶的小伙计,因为癞痢头颇为显眼,此时一看便知。 胡一刀记得他叫平阿四,昨晚喝酒之时,胡一刀曾与店内掌柜伙计互相称兄道弟,因此知道他的名字。当下轻声问道:“平阿四,你这是怎么了?” 平阿四蹲在墙角处正哭得伤心,被胡一刀一声喊,吓了的“啊”了一声急忙站起,手足无措道:“没……没什么,胡大爷,您老有可有什么吩咐?” 胡一刀道:“哪里有什么大爷不大爷的,你还是喊我胡大哥好了,到底是有什么事情,使得你这么伤心?” 平阿四懦懦摇头,只是流泪,却不敢给胡一刀说。 胡一刀见他还是一个孩子,也不逼迫,温声道:“你怕什么?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点忙也未可知。” 平阿四想了想,觉得有理,红着眼睛道:“三年前我父亲借了我们这里赵大财主五两银子,一直没有还得上,到了如今,利滚利,一年翻一番,已经成了四十两。前几天赵财主前来要债,我家里说什么也还不起,赵财主便要我父将我母亲抵给他做小老婆,我父亲说什么不肯,被他抓回府里打了一个半死,昨天刚刚被放了回来。眼看又要过年,过了年后,这四十两银子再翻上一番,那便是一辈子也还不起这么多钱了。” 说到这里,平阿四放声大哭。 胡一刀听的怒目圆睁,钢髯炸起,喝道:“还有这事?” 平阿四被他一喝,吓得哭声也止住,点头道:“我哪敢欺骗胡大爷。” 胡一刀道:“你家在哪里?赵大财主家是不是和你们一个村子?” 平阿四道:“我家在平家庄,赵大财主自然住在赵家庄。” 胡一刀问道:“赵家庄离这里有多远?怎么过去,你知道么?” 平阿四道:“距离这里西面三十里处,便是赵家庄,这赵财主祖上有功名,现在又有两个孩子是举人,在附近地界极有名声,随便找一个问,都知道他家在哪里。” 胡一刀道:“好,你先不忙哭,待我一刀杀了这赵大财主,再哭不迟!” 他转身离开厨房,到了大厅处,对夫人道:“妹子,我得去杀几个人!” 胡夫人道:“怎么?此地有作恶之辈?” 胡一刀道:“不错我!现在就去一趟赵家庄,三十里地,来回六十里,快马加鞭,不耽误吃晚饭!” 胡夫人也不劝他,只是道:“可别冤杀了好人!” 胡一刀道:“你是知道我的,这些年来,可曾见过我冤杀过一人?” 胡夫人笑道:“那就快去快回!” 她见胡一刀迈步出门,不一会儿马蹄声响,渐去渐远,低头对怀里的婴儿道:“儿子,你爹爹去杀坏人了,以后你也学他这么好不好?” 怀内婴儿听到母亲声音,喃喃两声,手足乱动。 胡夫人笑道:“你说好啊?真是好孩!” 她点了点孩子的鼻子,笑道:“你爹去杀坏人,咱们娘俩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妈妈要去厨房为你爹爹做几样拿手的好菜来,犒劳一下你爹爹,你是跟着妈妈去厨房呢,还是待在你杨叔叔身边?” 她见孩子睡意萌生,便将孩子放在了客房之内,又将杨易拉到了孩子身边,“杨兄弟,我去厨房做饭,这孩子你放在你身边睡觉,你帮我看一下可好?” 杨易不答。 胡夫人道:“杨兄弟,你若是听懂了,你就点点头。” 杨易缓缓的点了点头。 胡夫人笑道:“好,有杨兄弟在孩子身边,天下又有何人能伤我孩儿?”她说了几句,便即离开房间,进了厨房。 到得胡夫人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菜后,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胡夫人洗手入房将孩子抱起,又将杨易喊到了桌前,笑道:“看时间应该差不多快回来啦!咱们先吃着。” 她话音刚落,小店门外已经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胡夫人笑道:“你看,这不就回来了么?” 她笑了几声,忽然脸色微微一变,“咦?怎么这么多马客?情况有点不对劲!” 胡夫人起身出门,刚走了几步,就见店外一群官兵乌泱泱围拢上来,怕不有上千人。为首的一名中年将官勒马止步,大声吩咐道:“都仔细了!报信人说了,这里不但有一对雌雄大盗,更有一名前朝反贼,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极难对付,你们各自小心!” 两侧人马轰然应是。 中年将官手一挥,“搜!” 胡夫人脸色大变,此时已经不及细想谁是告密之人,摆脱官兵才是当务之急。 若是寻常江湖人物,她绝不至于如此心惊,便是几十个江湖汉子也不被她放在眼里。但现在来的这帮官兵,个个披甲持锐,弓刀满腰,又是上千人一起行动,莫说是她,便是胡一刀、苗人凤,当此情形也不敢硬拼。 急忙转身进店,对杨易道:“杨兄弟,快走!” 她说话间快步走进客房,片刻后已经拿出一把剑来,背背包裹,将孩子绑在胸前,拉着杨易到了一处窗户旁,便欲跳窗而走。 这小店后面濒临小河,官兵若想包围小店,须得从正前方绕道后面才行,此时前方有人,后面却还没有过去。 便在此时,官兵们已经进了店里,为首军官眼睛毒辣,刚进店便看到他们两个要跳后窗逃走,喝道:“弓箭手,将他们给我钉住!” “嗖嗖嗖”几根箭矢射向胡夫人与杨易。 胡夫人大急,不得已转身出剑,将射过来的箭矢一一拨开,她虽然抱着一个孩子,又是刚刚生产,但此时挥动长剑,却依旧灵动异常。 射向胡夫人的箭矢被她长剑磕飞之后,百忙之中她偷眼看向离自己几米远的杨易,准备靠近救援,生恐杨易受伤。 但见射向杨易的箭矢刚刚到了杨易面前之时,杨易双手抱圆一牵一引,射向他的几支箭矢忽地掉过头来,反射向射箭之人的方位,竟比去势更猛。 为首将官正在吩咐手下:“他娘的,不要射杀,最好要捉活的,老子升官发财就指着这几个反贼……” 他一语未毕,杨易反射过来的一根箭矢已经射进了他的眼睛,插入了头颅深处。 第十章交代 “大人~” 眼见为首军官被杨易反手一箭,射穿头颅,小店内的官兵全都鼓噪起来。 这军官地位不低,若是就此身死,他们全都吃罪不起。 一时间都红了眼睛,呼号连声,向杨易冲杀过来。 只是小店本就不大,门小地窄,能踏进小店的官兵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而且他们手持长兵刃冲进店里之后,反而束手束脚,难以施展。 这些官兵刚才惊怒之下,只知往店里面冲杀,待到发现不妥之时,人已经到了店内,挤成了一团,门外的弓箭手反而没有了用武之地。 挤到杨易身边的几个兵士,手中大刀猛挥,嚎叫着劈砍向杨易的头顶,刀到半途,忽然顿住,却见杨易头上古怪的大帽子忽然炸开,几缕长发灵蛇般从头顶升起,将空中的大刀猛然缠住,一股大力涌来,几个兵士手臂一震,大刀已经被这几缕长发拉的脱手而飞,随后长发忽地一甩,几把长刀倒射而回,“噗噗噗”几声闷响,已经有几名官兵中刀倒地。 胡夫人在旁边看得翘舌不已,心神恍惚之下差点没有躲开几个官兵的袭击。 她回过神来,手中长剑连连抖动,接连刺死了近身的几个兵士,喝道:“杨兄弟,先跳窗出去再说!”也不见她怎么作势,身子突然拔地而起,背朝窗户倒跃而出,姿势美妙至极。 她跃出窗户之后,还担心杨易脑子混沌,听不懂她的意思,正欲开口再喊,忽然眼睛一花,杨易竟然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面前,呆呆的眼睛似乎多了几分灵动之感。 胡夫人心中虽惊,但无暇多想,道:“杨兄弟,跟我来!”抱着孩子窜高跃低,几个闪身已经到了小店后面的小河边,河边有船,船上又浆。胡夫人跳上船后,杨易也跟着跳了上去。 胡夫人抽剑砍断缆绳,抄起双桨,飞速划动,小船霎那间离开河岸,向对面划去。 后面追兵已至,几个弓箭手张弓搭箭,箭如飞蝗,射向小船上的两人,但这些箭矢还未落到船上,便已经被杨易挥袖击飞,箭矢倒射而回,又射杀了几个官兵,引得官兵一阵慌乱。 胡夫人本想将小船划到对岸,忽然想到官兵中有十几匹快马,此时若是划到对岸,也不能躲过骑兵的追杀,倒不如顺流而下,跑出这些官兵的包围,之后再做打算。 想到这里,小船到了河心之后,胡夫人横掉船头,双手抡浆顺着小河水流的方向一路向东而去。 此时天色已晚,几队官兵骑马顺着河流追了一段时间之后,渐渐的夜幕低垂,繁星在天,沿着小河转了几个弯子,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只有一个空空的小舟泛水东流。 此时胡夫人早已经领着杨易跳到了河岸之上,摸黑向远处走去。 走了几里地之后,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庄,胡夫人将孩子塞在杨易手里:“杨兄弟,你好好抱着孩子,不要让人伤着了他,我去找几匹马来!” 见杨易接过孩子缓缓点头,她笑道:“我一会儿就回。” 运起轻身功法,几个起落便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杨易怀抱婴儿,站在大路之上一动不动,寒风吹来,长发飞舞。 过了一段时间,前方马蹄声响,胡夫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疾驰而来,后面还有两匹空马跟随。 到了杨易面前,胡夫人要过孩子,重新将孩子绑在胸口,对杨易道:“杨兄弟,虽然没有见过你骑马,但我猜你一定会骑,后面两匹马马鞍马镫俱全,你挑一匹罢。” 杨易慢慢走到两匹马前,距离马身还有丈余远距离时,他人已经一步跨了出去,待到跨出的右脚落下时,脚掌已经进入了马镫之中,人却已经骑在了马背之上。 胡夫人看的惊叹无已,“杨兄弟,你若是清醒过来,天下武林估计要大大的震动一番!” 她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语道:“大哥此时恐怕已经与官兵打了起来,那么多官兵他肯定打不过,但他要走,这些官兵也定然拦不住他。他挂念我和孩子,肯定不会离开那家小店太远,我们慢慢走过去,也许便能遇到他!” 当下拨马前行,向原来的小店慢慢走去。 杨易所骑的大马也在后面缓缓跟随。 一直到了东方破晓之际,两人才赶到了小店门口,只见小店外面的一株大树之前,一个粗壮汉子扶刀而立,满面风霜,一脸忧色,正是胡一刀。 听到马蹄声响,胡一刀抬头观看,见是夫人与杨易,脸上的忧色顿消,大声道:“妹子,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官兵,我杀了十几个,见他们人多,只得现行撤退。待到他们走后,我问了一下店伙计,才知道你们两个已经逃走了,便想着在这里等你们一天,若是一天之内你们两个不回来,我便再去找你,好在你们总算是回来了!” 胡夫人将昨晚的事情给胡一刀说了一遍之后,胡一刀沉吟道:“以苗兄的为人绝不至于引官兵捉拿我们。” 胡夫人道:“苗大侠或许不会,但他那些所谓的兄弟可就有点说不准了。” 胡一刀道:“他今天还会再来,找他一问便知!” 胡夫人道:“好,咱们便好好问一下他,看他怎么说!” 胡一刀道:“这些绿营的狗子兵刚刚离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此地,咱们进店再说。” 此时小店已经被官兵砸的不成样子,几个店伙计连同店掌柜的都被官兵痛殴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狼狈不堪,好在性命还在。 收了胡一刀给的银子之后,全都离开小店,不敢再行待在此地。 便是平阿四也收了胡一刀的银两,心惊胆颤的赶回了家里,胡一刀对他说已经杀了赵大财主,让他安心回家,平阿四给胡一刀叩头之后方才回去。 胡一刀夫妇进店之后,胡夫人在店里勉强弄了一桌子饭菜,吃完饭后,抱着孩子径直前去休息,只留下胡一刀与杨易坐在破烂的桌子前。 到得明日东升,天光大亮,苗人凤走进了店门,“胡兄,这是怎么回事?昨晚来了大批强盗么?这北直隶可是范兄的地盘,没听说有哪一家寨主在这里讨生活啊。” 胡一刀笑道:“不是大批强盗,而是大批官兵。昨天夜里官兵得到信息,说这里有雌雄大盗,又有前朝余孽,因此来了上千人前来捉拿兄弟,当时兄弟不再,内子又刚刚产子,嘿嘿,若不是运气好,我的老婆孩子此时已经关在了天牢里啦!” 苗人凤沉吟不语,良久道:“此事我定然会给胡兄一个交代!” 胡一刀摇头道:“此事与你无关,这个仇我早晚要报了,但不急于一时,也不用你给我交代,只要你在我杀人之时不阻止便是。” 苗人凤默然不语。 胡一刀道:“咱们四家祖上的恩怨情仇的由来,我可以给你讲明,但令尊之事我实在难以宣之与口,你若真想知道真相,最好跟我出关,一起去一趟大雪山,到时候你便知道令尊亡故的真相。你去不去?” 苗人凤道:“我去!” 胡一刀道:“好,那我就先说一下咱们四家祖上恩仇的由来,只怕与你们三家传下来的说法有点不一样!” 苗人凤道:“请讲!” 第十一章直造先天未画前 “原来如此!” 在小店里面,苗人凤听了胡一刀讲述了胡苗范田四家恩怨的由来之后,脸上发烧,羞惭无已,“胡兄,原来令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叹我苗田范三家只知与胡家有血海深仇,却不知这仇恨竟是自家祖上鲁莽所致,是乃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他站起身来,向胡一刀深深一礼,“胡兄,此事我会向天下英雄讲明,还你祖上一个清白!” 胡一刀还礼道:“苗兄如此说,足见你乃是真英雄,好汉子!往事已矣,只要你我几家知晓真相便可,至于宣之天下倒也不必!” 原来胡苗范田四家的祖上原是闯王李自成的四个贴身护卫,后来李自成兵败九宫山,田、苗、范三家老祖与胡家老祖就此被打散。 在多年之后,田、苗、范三位老祖行刺吴三桂之时,发现胡家老祖竟然成了吴三桂的侍卫,由此怀疑胡家老祖居心不良,当初暗害李自成,卖主求荣换取富贵。 在胡家老祖摆酒解释此事之际,突施杀手,杀了胡家老祖。 胡家老祖飞天狐狸的一腔热血忠心就此成了毕生之恨,也由此展开了胡苗田范四家延绵百年的累世深仇。 苗人凤只知道四家血仇因胡家卖主求荣所致,如今却才知道原来其中别有内情。想及这百年间,胡家一家子弟独自抵抗苗田范三家联手追杀,其中苦楚酸辛当真令人扼腕叹息,更觉得自家祖上虽然义气深重,但却失之鲁莽。 只是此事毕竟已过百年,纵然叹息也无可奈何,苗人凤端起酒碗与胡一刀碰碗道:“胡兄,这家店里已经不能住人,今天你跟嫂夫人去我的住处,我那里还有几间空房。明天咱们收拾一下,一起去辽东!” 胡一刀明白苗人凤的意思,苗人凤怀疑因为是田归农一伙儿向官府告密,才有昨天官兵捉拿围剿之事,他想将胡一刀夫妇接到自己的住处,这样一来便与田归农几人住在一起,有什么阴谋诡计反而不太好好施展。 胡一刀笑道:“这店里虽然简陋,住上一天倒也无妨!” 苗人凤刚才话一离口,便知不妥,胡一刀心高气傲,岂能寄人篱下?自己说话还是有欠考虑。 果然便见胡一刀微笑推辞。 他深感惭愧,对胡一刀道:“兄弟学剑多年,这几日见胡兄刀法精奇,想向胡兄请教一番,不知胡兄可否赐教?” 胡一刀笑道:“这又有什么可赐教的,苗兄若有什么不解之处,胡某定然知无不言。” 当下苗人凤将一些刀法上的疑难之处向胡一刀请教起来,胡一刀一一作答,不时出刀演示,这一问一答,不知不觉已经一天时间过去了。看看天色渐晚,苗人凤道:“今天咱们秉烛夜谈,也是美事,胡兄不会嫌弃小弟今夜打扰吧?” 胡一刀这才知晓苗人凤为何向自己学刀,原来目的在此。 他刚才邀请自己去他那里居住,被自己推辞,于是便想到了这么一个办法,这是放心不下自己,想陪自己夫妻在这个小店里待上一夜,若是有敌人来袭,也好共抗强敌。 这番好意不便推辞,胡一刀笑道:“能与苗兄秉烛夜谈,胡某求之不得,何来打扰之说?正好仔细尝尝你嫂夫人的手艺!” 苗人凤喜道:“那是再好不过!” 到了晚上,胡一刀与苗人凤两人真就在房间秉烛论武,笑谈天下英雄,而胡夫人与杨易却是每人各占了一个房间睡觉。 到了三更时分,小店外马蹄声响,呼喝声传来,“弓箭手预备,只要有人露头,就给老子射他娘的!不可放走一人!” 苗人凤与胡一刀对视一眼,起身走进大厅,胡夫人与杨易也都到了大厅之内。 胡一刀笑道:“昨日担心我夫人安危,因此不敢放手大杀,今日无论如何要出了这个鸟气!”他走到门口,向外看去,忽地脸色一变,“不好,这些狗兵竟然带了一门大炮!快走!快走!” 苗人凤吃了一惊,隔着门缝向外看去,只见远方一列官兵缓缓而来,灯笼火把映照之下,一辆大车被四匹健马拉到了不远处牢牢停住,大车上黑黝黝的一门大炮正蹲在上面,炮口正对着自己这里。 “这沧州兵少,又不是什么兵家要地,这些人从哪里弄来这么一门火炮?” 苗人凤惊讶之下,亦复纳闷,“抓几个江湖中人,值得这么兴师动众么?” 他却不知今天也是赶得巧了,昨日的军官被杀,兵士们回去之后,引发整个沧州县城一片混乱,恰好今日有一队边疆兵马回京复命,途径沧州之时,听闻有强贼杀官,当下动了邀功之念。 军队辅佐地方,原是本分之事,若是沿途捉拿几个反贼,也算是为皇帝分忧,为地方平乱,做的好了,说不定简在帝心也未可知。因此在与沧州绿营军首领饮酒之际,露出协助擒拿反贼的意思来,绿营首领本就是汉人出身,地位低下,不敢不从,只得从了此人。 这边疆小队首领有心显摆,将自家队里的一门火炮特意拉了出来,准备一炮下去,轰他娘的,显现一下边疆人马的威风。 这种事情,苗人凤与胡一刀怎能猜的出来? 两人暗暗叫苦,胡一刀喝道:“先冲出去再说!” 拿出一张桌子做盾牌,“轰”的一声,撞开大门,猛然冲出小店,直奔前方官兵。 “有反贼杀出来啦!” 前方官兵见小店大门爆碎,一道人影飞出,立时聒噪起来,弓箭手不用军官吩咐,纷纷张弓搭箭,射向胡一刀。 “笃笃笃”一连串密集的声音响起,胡一刀举着的酒桌桌面已经插满了雕翎箭矢。胡一刀暗叫厉害,身形如风,急速前冲,转眼间已经到了官兵身前,一个翻滚,已经冲进了人群之中,宝刀出鞘,寒光闪动间,几个人头已经飞天而起。 “这贼子厉害!长枪兵杀敌!” 为首军官见胡一刀如此凶猛,吓了一跳,急忙吩咐长枪兵上前阻杀胡一刀,一转头见小店里还有人影晃动,喝道:“放炮!轰他娘的!把这个小店里面的人都给老子轰碎成渣!” 一对长枪兵排成一排,向胡一刀刺去,这些长枪形成一排枪头组成的大墙,这么刺来,极是难当,胡一刀宝刀挥去,虽然砍断了一排长枪,但没有枪头的枪杆也能刺人,眼见枪杆及身,只好抽身后退。 此时火炮手已经点燃了火炮上面的引线,嗤嗤啦啦的细小声音传出,火药味慢慢传开。 正被长枪兵逼得不断后退的胡一刀见状大急,高声喝道:“苗兄,快走!” 正在此时,一声巨响传出,火炮已经被点燃,圆溜溜的炮弹被火炮打出,直直的射向了小店之内。 苗人凤眼见炮弹射来,急忙向窗外跳出,胡夫人此时已经跳出窗外,只留杨易还在店内未出。 胡夫人大急,正要从窗外伸手将杨易拉出来,此时炮弹已经轰碎屋墙,到了杨易身前。 胡夫人一颗心已经到了嗓子眼,心想:“杨兄弟今天要被炮弹轰死!” 苗人凤虽惊不乱,知道炮弹威力了得,身子急上前拉着胡夫人俯身向地,意欲躲开炮弹炸开的碎屑,至于杨易,现在已经不得了。 便在此时,现场众人,无论是俯身地下距离杨易极近的胡夫人与苗人凤,还是正被长枪兵逼得不断后退的胡一刀,亦或是包围小店的所有士兵,他们都听见了一道声音,这道声音不大,但在如此噪杂的环境里,传到他们耳朵里却是清清楚楚,毫无半点含糊。 胡一刀与胡夫人听到清清楚楚,正是杨易的声音:“欲知混沌无斧凿,直造先天未画前!” 第十二章见面礼 若论天下诸般事, 古往今来道难全。 先将体内混一气, 且把穴窍走一遍。 漫天精气头顶落, 行过丹田下涌泉。 天地大桥俱通畅, 四肢百骼滚泥丸。 不离日用常行内, 举止安眠任自然。 欲知混沌无斧凿, 直造先天未画前! …… …… (这炼气之法是我胡编乱造的,炼气的朋友见了,千万别当真。) 这句歌诀乃是杨易所修儒家浩然心法的总纲,杨易一直参详不透其中的意义境界,今番受了重伤之后,运用蜇龙之术,无思无想,体察冥冥。 他于那冥冥之中,忽感天机,又加外力来袭,加倍刺激感官,忽而一朝顿悟,福至心灵,终于是对总纲有了一番深刻领悟,心灵通透无暇,只觉多年参悟不详的妙理,一朝顿开。 如今终是跻身于武道宗师之列。 睁开眼睛时,炮弹已经临身。 外面为首军官在大炮点燃之际仰天大笑,“他娘的,什么武林高手,江湖匪类,一炮下去管教他尸骨无存,老子我……”他的声音忽然顿住。 “轰!” 炮弹穿墙而过,整个房子摇摇欲倒。 就在房子将倒未倒之际,“轰隆”一声,砖石四溅,一个身影直直的穿过屋墙,走到小店之外的空地上,手中一枚黑黝黝的圆形物事在他双掌之间滴溜溜转个不停,发出嗤嗤轻响。 此刻灯笼火把映照的四野通明,众多官兵皆尽看得仔细,只见穿墙之人,头上金冠束发,身上马褂长袍,腰间还悬着一柄极长极长的长剑。这一身装扮,令人看来说不出的别扭难受,使人感到极为不搭配。 但大家很快被他双手间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只觉得他双掌间转动的黑黝黝的圆形东西,看起来好生熟悉。 点炮的炮兵忽然惊声喊叫起来,“炮弹!他手中的东西是炮弹!” 杨易放声长笑,“诸位以炮弹打我,来而不往非礼也,也吃我一炮!” 双掌一转,手中的炮弹急速的向官兵飞去。 这枚炮弹打向杨易之时,被他用太极心法外加乾坤挪移之术将轰击前行之力转为旋转的力道,使得炮弹自转加快,总是脱不了真气束缚。 此时顺势前抛,炮弹速度完全不输于被从火炮发射而出的力道。 为首军官“嗬嗬”有声,吓得呆坐马鞍桥上,一动不动,这炮弹正中他的身体,“轰”的一声,半截身子已经没了。 杨易一生之中,最烦鞑子兵,其次才是假道学。 眼见前面这些兵士,个个头上扎辫,一副清军打扮,看着就有气。 炮弹发出之后,他脚尖点地,“嗖”一下,一步迈出便是几丈的距离,迈了三四步人已经到了清军面前,倚天长剑已经到了手中。 他身法之快,并不比炮弹慢上多少。 此刻长剑出鞘,犹如夜空打了一道厉闪,几道寒光闪现,面前官兵已经被他斩为两段。 出手之后,更不停身,捷如飞鸟,滑似游鱼,一道剑光灵蛇一般在官兵群中游走不休,顷刻间已经在人群中走了一个来回。待到他站到胡一刀面前,斩杀了一队长枪兵之后,惨叫声方才从被斩官兵口中发出。 胡一刀扫视四周,只见眼前残肢断臂,上百人瞬间惨死,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杨兄弟,你是人是鬼?” 杨易笑道:“胡兄,你且少待,待我斩了这些鞑子为胡兄压惊!” 他身子闪动,长剑横空,又冲进清军群内,挥剑斩杀。 他身法何等快速,这些清军眼睛根本跟不上他身子奔行的速度,往往长剑临身,将他们斩杀之后,他们都没有看到杨易的身影在哪。 但眼见前面的军士如同割麦似的嚎叫倒地,首领军官更被炮弹轰碎成渣,眼前之人如同魔神降世,杀神现身,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抵抗。 现场清军吓得肝胆欲裂,哪里还有什么斗志,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哭叫呼喊,乱跑乱撞,更有几个官兵一头撞在树上,竟自撞死了。 杨易站立当场哈哈大笑,“一群废物!” 转身看到架在大车上的一根大炮,皱眉道:“竟然用大炮轰我,这个仇不能不报!” 手中长剑一闪,大炮的炮管已经被削成两截。 此时胡一刀站在血海之中,看着杨易如此神威,已经呆住了。 苗人凤与胡夫人站在破烂的小店门前,胡夫人蹲地干呕不已,苗人凤手中长剑颤动不休。 杨易几步走到胡一刀面前,行礼道:“胡兄救命之恩,杨易感激不尽!” 胡一刀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现场血腥气逼人,满眼望去,尚未死透之人蠕动嚎叫,痛呼呻吟声不绝于耳。 饶是胡一刀一向胆大包天,目无法纪,此刻也不禁心中颤栗。 见杨易走来行礼,他勉力压住心神,颤声道:“杨兄弟,这这……都是你杀的?” 他吃惊之下,虽然亲眼见到杨易挥剑杀人,此时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杨易笑道:“杀一些清兵狗子又有什么好吃惊的?” 转头看见一个瘦高的人影缓缓走了过来,杨易笑道:“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苗大侠当面?” 苗人凤嘿声道:“打遍天下无敌手?在杨兄弟面前,天下又有谁敢说这句话!” 此时胡夫人也站起来身子,抱着孩子不敢缓缓走上前来,只是走了几步,不再前行,生怕前面的血腥气呛着孩子。 杨易走到胡夫人面前,“大嫂,让我看一下孩子。” 胡夫人呆呆的将孩子递向杨易。 将孩子抱到怀中,杨易笑道:“好孩子,如此场面竟然还能安然入睡。”伸出手掌,在婴儿卤门之上摩挲了几下,道:“趁着这孩子先天之气尚未断绝,我给他巩固一下气息。” 胡一刀几人不懂什么叫先天之气,但知道杨易绝非有恶意,当下围拢上前,见杨易施为。 只见杨易在婴儿顶门摩挲了一阵之后,慢慢的一股白气从孩子的鼻孔中冒了出来,入鼻腥臭难闻。 杨易笑道:“好了,后天浊气已被逼出,我在孩子体内截留了一股内气,足够运转百天,百天之后,这孩子体质恒定,先天之躯不会再变,以后习文练武,远超同侪,这便算是送给孩子的见面礼罢。” 第十三章过不留痕 胡一刀夫妇虽然不懂先天之躯是什么意思,但能令杨易说上一句“见面礼”,这先天之躯,先天之气必定不凡。 胡氏夫妇对视一眼之后,齐齐向杨易行礼拜谢。 杨易笑道:“相比两位救我一命,这点小手段算得了什么?” 苗人凤插口道:“死了这么多官兵,下一步咱们该当如何?” 杨易眉毛一扬,“这也叫多?杨某手中人命,不下数十万,这几百官兵连零头都不够!今番既然来到这个世界,不杀个天翻地覆,怎能对得起我经历的这一番苦楚!” 三人听他口气,竟似杀了几十万人一般,都是骇然变色。 胡一刀道:“杨兄弟,这些兵士也是无辜之人,拿皇粮办事,不得不为,其实未必做了多少恶。如今杀了这么多人,这可是一个惊天大案,咱们还是尽早离去为好,找个地方商量一下怎么避开清军的追捕才是。” 杨易本欲单身离去,想了一下,笑道:“就依胡兄所说,咱们先找个地方再说。” 当下几人离开此地,径向前走,走了一段路之后,已经到了沧州县城。 此时县城四门早已落下,众人若要进城,原也不难,这小小县城的城墙也算不得的高大,几人功夫不俗都能翻的进去,只是坐骑难以进入。 杨易勒马驻缰环顾四周,笑道:“我先进去把城门打开再说。” 跳下马,向城墙走去。 这城墙高愈三丈,胡苗二人若要上去须得运起壁虎功或者蝎子倒爬城的功夫方才能上去,但杨易走到城墙根下,脚步毫不停顿,脚步上抬,脚掌已经踩到城墙墙面之上,一步迈出,身子已经腾空。他脚掌上面似乎有极大的粘力,踩到城墙之上,双脚交替迈出,身子已经与地面平行,但却不往下坠,似乎这城墙对他来说就是康庄大道一般。 胡一刀夫妇连同苗人凤见杨易身子平平的沿着城墙向上迈步,几乎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苗人凤轻声问道:“胡兄,这是什么功夫?” 胡一刀摇头道:“这种身法我还第一次得见,之前便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两人说话间,杨易已经到了城头,身子一闪消失不见。 过了一会儿,城门轰隆隆的被从里面打开。 胡一刀惊问道:“杨兄弟,你不会把守城的城卫杀了吧?” 杨易笑道:“点了穴道而已。” 三人进城,在城里找了一家尚未熄灯的小店准备入住。 店掌柜看到杨易的发型之后,大吃一惊,将三人哆哆嗦嗦的领进客房之后,急急忙忙的从附近偷偷的拉来一个店伙计,吩咐道:“你现在赶快前去衙门报官,就说有一位前朝余孽……”说到这里,店掌柜忽然顿住,他竟然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 店伙计见店掌柜站在当场苦苦思索,不知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但又不敢发问,只能屏气凝神,听候吩咐。 店掌柜眉头紧皱,脑中轰隆隆乱成一团,只觉得有一件极重要的大事需要吩咐店伙计前去办理,但此时偏偏想不起来,急得他原地转圈,鼻尖冒汗,越是想不起来,越是控制不住的要想,越是想脑子就越乱,片刻之后,便感觉脑子里一声轰然爆响,顿时不知东西南北,大叫一声仰天便倒。 店伙计大吃一惊,急忙扶住掌柜的,“掌柜的,你怎么啦?” 只见店掌柜口角流涎,四肢抽搐,竟然昏迷了过去。 伙计不敢耽误,急急忙忙叫人、喊大夫、一时间乱成一团。 正在楼上与苗人凤几人吃酒的杨易对三人笑道:“这个店掌柜居心不良,居然想去报官,可惜官未报成,自己的小命倒是快没了,哈哈哈哈。” 胡一刀愣道:“杨兄弟如何知道这店掌柜要去报官?” 杨易笑道:“兄弟今日武道修行忽有所得,碰巧突破了一个境界,已经达到了过不留痕之境,寻常人物当场见到我,可以将我的样子姓名记得清清楚楚,但转身之后,我的名字与相貌便会在他的心灵深处渐渐消失,这店掌柜定然是想不起我的样子,又欲对我不利,脑中思绪混乱,方才晕倒。” 胡一刀、苗人凤、连同胡夫人,三人面面相觑,实不知杨易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易说的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整段话的意思却是难以理解。 不过这店掌柜欲要报官反受其害的意思三人却是听懂了,看了杨易几眼,愈发觉得杨易高深莫测。 一夜无事。 到得次日,一行四人出店之时,从店伙计嘴里得知,这店掌柜已经变得痴痴呆呆,满嘴的疯言疯语,恐怕时日不长。 出了小店之后,杨易找到一个裁缝铺子,逼着裁缝为他做了几身大汉样式的衣服,将长袍马褂脱了,换了新衣服。 这衣服一换,气质变化更大,金冠束发,玉带缠腰,望之便是公子王孙之流。只是与如今满大街的金钱鼠尾发型之人大不相同。 胡一刀与苗人凤见他如此打扮,虽然觉得太过张扬,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苗人凤自号“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张扬的劲头并不比杨易汉服束发小多少,而胡一刀蓬松头发,绝不扎辫子,骨子里也是对满清极为仇视,两人都是桀骜不驯之人,虽然知道杨易这番打扮一旦走出去,定然是无穷尽的麻烦,但两人虱子多了不咬人,自衬麻烦再多,也能扛得住。 换了衣服之后,杨易笑道:“刚才与裁缝说话之时,兄弟已经探明,这沧州县令范思溪,贪赃枉法,极不是个东西,兄弟想先将此人的脑袋拿下之后,再陪几位去辽东一行。” 胡一刀道:“那还等什么?咱们一起去!” 三人跨马上街,只留胡夫人抱着孩子在附近等候。 此时沧州城内已经乱成一片。 早晨有人来报,说在附近镇子发现大批官兵尸体,县令派捕快查验了一番之后,证实了正是昨夜出兵剿匪的边疆兵士。 这一下死了几百人,已经的泼天的大案子,县令范思溪吓得六神无主,与师爷商议了半天,总算拿出来一个章程,先命人将此事八百里加急送与京师得知,后又从衙门抽调人手,沿街排查可疑之人。 范思溪认为能杀了几百官兵的匪类,定然人手不少,说不定便有同党藏匿在沧州县城。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做出此等大事之人,只有杨易一人。 杨易三人在大街上跨马奔行,引得路人频频观瞧,堪堪到了衙门口时,几个贴告示的捕快看见三人如此猖狂,喝道:“哪家子弟?” 话音刚落,杨易胯下马已经冲进了县衙门内,衙门内范思溪正满头大汗的与师爷商议如何应付今早之事,猛听的衙门口骏马嘶鸣,眼前一暗,一匹马已经跑到了案堂之下。 他还未反应过来,胸口一紧,已经被杨易揪着胸口提了起来,“可是范思溪?” 范思溪脑袋嗡嗡作响,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闻言糊里糊涂的点头道:“正是本县……” 他这句话刚刚出口,便觉得脖颈一凉,四周忽然景物大变,渐渐的神志模糊起来。 此时胡一刀也已经冲到附近,问道:“杨兄弟,这师爷该不该杀?” 杨易道:“一丘之貉,杀!” 第十四章屈膝跪行无脊梁 沧州知县范思溪被江湖狂徒在光天化日之下冲进府衙,当场割掉了脑袋,连同师爷的脑袋一起被钉在府衙大门之上。 杀官狂徒杀了县令之后竟然不忙着逃命,而是在县城之内接连杀了几家富绅,又灭了一个江湖帮会,方才大摇大摆的出城而去。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自古江湖好汉,仁人义士层出不穷,但真要说冲进府衙直接杀官之人,却是历来少见。 此时正是金人统治的高压时期,文人顺从如狗,百姓无力似羊,金人居上如猛虎,汉人官宦似豺狼。 在这么一个连说话写字都得小心翼翼的年代里,忽然爆出如此劲爆的消息,天下登时一片哗然。 正当这些人震惊之时,更劲爆的消息又接连传来。 还是在沧州县城附近,上千的金兵竟然被一个强人单人独剑杀的七零八落,后被证实,这也是冲进县衙杀官之人所为。 此事传来之后,但凡神智清醒之辈无不摇头失笑,若是说有人杀几十个官兵那还有可能,可若是说单人独剑杀了上千人?哪个会信? 更不用说什么此人竟然能空手接炮弹,还能将接住的炮弹扔回来的本领,这事情听着就让人觉得好笑,反而没有几个人能信。 但看到满天下张贴的海榜文书,画影图形,却又让人将信将疑。 杨易此时已经与胡一刀等人分了开来,不再同行。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凭自己如今的功夫,天下已经难有伤及自己之人,无处不可去,无人不可杀,大可以随心所欲,单凭心意行事。 但胡一刀、苗人凤的功夫毕竟还是太差,纵然传授了他们一套心法,短时间内也起不了什么大用,自保尚可,杀敌无用。 更何况胡夫人刚刚产子,身子多有不便,连日来的杀伐奔走,使得她有断奶之兆,奶水不足,根本就不够孩子吃的。 于情于理,杨易已经不能再和他们混在一起,虽然胡一刀与苗人凤对他毫无半点介怀之情,但杨易终是与几人分道扬镳。 既然胡一刀要带着苗人凤前去关外大雪山藏宝洞内领略一下关外风情,那么为了将敌人引开,杨易决定向西行走。 他这一身装束,走到哪里,麻烦便带到哪里,一路西行南走,招摇过市,引得路人纷纷,大批官兵前来围剿。 杨易生平杀人无数,这些清兵来的再多,对他来说也只是杀多杀少的问题,接连杀了几千人之后,这些官兵被杀的怕了,竟然不敢拦他。 杨易乐得如此,虽然知道清军定然还有埋伏,但能清净一会儿是一会儿,总是杀人也不是个事儿。 这一日正走在大道之上,便见前方一排囚车蜿蜒而来,杨易好奇心起,打马上前,一把将为首的押运官抓到空中,问道:“老兄,这些人犯了什么案子?” 那押解的军官长得人高马大,虎背熊腰,体重怕不有两百多斤,猛然被杨易抓起来,愣了半天方才反应过来,张口大嘴喝道:“你娘的,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老子是……” 一语未毕,便觉耳朵一凉,左边耳朵已经被杨易用剑削了下来。 这押解官杀猪般的嚎叫了几声,猛抬头看见杨易冰冷的目光,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寒颤,耳朵被削的疼痛也顾不得了,结结巴巴道:“爷爷,这车子里面是几个臭书生,诋毁圣朝,胡言乱语,因此被皇上御批亲办,要地方上把这些臭书生押进大牢,处以极刑。” “嗯?这便是文字狱么?” 杨易饶有兴致的将押解官扔到一旁,催马来到了一辆囚车之旁,伸手一拍,面前的囚车“哗啦”一声散成一片。立在囚车的囚犯还未倒地,四肢头颈处的枷锁已经被杨易斩落在的。 “喂,老兄你这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冤屈?” 趴在囚车底板上的囚犯有四十来岁,头发胡子乱成一团,见杨易破了囚车,不由得大吃了一惊,“你是哪里的强盗?竟然敢打官劫囚?你不要命了?” 杨易见他说话作势,便是到了如此境地,竟然还一口官腔,做出一副高高在上官老爷的样子,令人瞧来好笑之极,心想:“就冲你这么一副嘴脸,饿死都不冤!” 懒的再问此人,接着向后面的囚车问去。 此时被他扔到地上的押解官已然落地,被摔得头晕眼花之际,正想吩咐手下将杨易擒杀,忽然想起杨易刚才的穿着打扮,脑海里蹦出一个人的名字来,心头突突乱跳,心想:“我不会如此倒霉催的,遇到这位杀神了罢?” 此时杨易早已经声名在外,轰传天下,他一副前朝装束,做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杀官杀贼,杀匪杀吏,全都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所为。时人以为他是前朝朱家后人,意欲扰乱清廷,便有好事之徒,称他为小明王。 随着后来杀人越杀越多,这个小明王的绰号中的“小”字,慢慢的被隐去不喊,“明王杨易”这四个字已经被天下熟知。 后来喊的人多了,“明王”被传成了“冥王”,虽然读音相同,但意思却已经大变。 他这么一路行来,尸山血海躺了一地,惹出了天大的风波,闻者无不惊心。 这押解官身为朝廷中人,又与武林人士多有交往,对于杨易的名号自然不会不知,他忍痛站起身来,看向走到囚车附近的杨易,见他装束绝类前明,身材高大,雄伟非常,背后一把四尺长的长剑古色古香,想来便是倚天长剑。当下心中再无怀疑,颤声道:“可是冥王杨爷爷?” 杨易此时正将一辆囚车打开,放出来一个青年书生,闻言笑道:“我便是杨易,这几位老兄到底是犯了何罪,我想仔细盘问一下,押官老兄,能否稍等一会儿?” 押解官顾不得断耳处鲜血直流,听到杨易自承己身,脑中嗡嗡直响,差点一跤摔到,结结巴巴道:“小爷尽管询问,小人绝不敢催促!” 这厢边被杨易救出的青年书生,一脸灰败之气,对杨易施礼感谢道:“小生多谢杨兄搭救。” 杨易问道:“老兄这是怎么回事?” 青年书生叹气道:“这两年江苏多旱灾,天地颗粒无收,朝廷官员却横征暴敛,不顾民生死活,我看不下去,写了几篇文章讽刺官方无能,却被说成了有谋逆之心,属于乱党一派,便被抓了起来。” 杨易见他唉声叹气,似乎为自己一己公心而被当成了谋逆之言而伤心,又似乎为自己一片忠心不被理解而伤神,言谈举止之间,依旧露出一副忠于金廷的奴才气息。 杨易越看越是失望,越看越是愤慨,“这金人摧我汉人脊梁,毁我汉人气节,如今百年已过,遍观天下,竟然无一个直立行走之人,尽是屈膝跪行之辈!” 第十五章岂能与狗称兄道弟 在杨易心中,中国历史上有三段极为惨烈的黑暗时期。 一个是五胡乱华之时,汉人几乎被屠戮一空,沦为异族的口粮,称汉人为“两脚羊”,行军之时不带口粮,而是抓汉人为奴,随军烹食。汉人被杀被奴役被吃掉的数不胜数,北方汉人几乎全灭。 若不是冉闵冉天王发出杀胡令,恐怕汉族之民要被屠戮一空。 另一个黑暗时期便是蒙元时期,蒙古鞑子将天下人种分为四等,汉人便是最低等,任意奴役打骂,连一个名字都不能拥有。 便似朱元璋,出生之后,起了一个名字叫做朱八八,这八八不是名字,而是数字编号,但汉家子弟只能如此,欲求一名而不可得。 彼时汉民不可有铁器,曾有合村公用一把菜刀之事。 汉家子弟被视为猪狗,任意遭人羞辱打骂,百姓苦不堪言,这是元朝。 第三个黑暗时期便是后金统治时期。 满清入关之后,先是多尔衮的“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搞了“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又来一个“江阴屠城”,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凡有骨气,有气节,有种的汉子尽数被屠杀,所杀汉人不下百万。 满清入主中原之后,便开始大搞文字狱,自康熙到雍正,因言获罪之人比比皆是,到了乾隆时期,达到巅峰。 在中国,自古政权移交也曾有过多次,但从无像满清这般从根子上对汉家子弟进行灭绝的政权。 他们篡改历史,修纂四库全书,此书一成,前辈先贤之书消亡殆尽。 他们强令易发易俗,使得人不可言国事,不可说前朝,务令汉家人永为奴仆,不可使之掌大权,有一个爱自称“老佛爷”的女人曾有言道“宁可与友邦,不可与家奴!” 这些满清统治者从未将自己看成是中国人,雍正曾言,“朕乃夷狄之君”“非中国人”。 前面的老女人说的更是透彻“量中华之物力,结与国之欢心!” 他们从来不是中国人! 因为这个朝代,国人气节尽去,膝盖弯曲,脊梁不挺,再无一个有独立精神之人,但凡有自己思想之人,全都遭到扼杀。 便是后金灭亡之后,这个朝代压在后人心中的阴影依旧难以消散。 后人面对外国人时,无论面对的是西洋人,还是东洋人,只要是外国人,他们从心理上都已经跪了下去。这种心理上的卑躬屈膝,一直延续百年仍未消散。 这种精神上的下跪,可以说是这个朝代带给汉家子弟最深刻的烙印。 杨易在前世之时,每每看到美化满清的辫子戏,美化乾隆康熙的电视电影,都从心底深处感到一种深深的耻辱。 当看到竟然还有美化叶赫那拉氏电视的时候,杨易已经不止是耻辱,而是呕吐了! 此刻打开囚车,见到面前这位一脸神伤,为自己一腔热血不被朝廷赏识而感到愤懑的书生,杨易大为感叹。 满清的奴化之功,当真了得! 短短百年,连自家老祖宗是怎么死的都已经忘却了,但扎辫子,剃光前额的事情却不敢忘记。 见这个书生还在长吁短叹,杨易轻声问道:“这位老兄,你就因为对贪官不满,写了点文章而已,怎么就惊动了乾隆?他竟然还亲自过问此事,你到底写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文章?” “你……你怎敢直呼圣上名号!不怕杀头么?” 这书生本来还在自怨自艾,神不守舍,听到杨易直呼乾隆的姓名之后,竟然如同别踩到尾巴的猫狗一般,对杨易呵斥道:“大胆狂徒,圣上的名号也是你能喊的么?你……” 他忽然想到自己的处境,这才反应过来,对杨易懦懦道:“杨兄勿怪,小弟一时口不择言,还请杨兄莫要放在心上……” 杨易转身叹气道:“人家都要杀你全家了,你竟然还对他忠心耿耿,做狗做的这么彻底,倒也少见!你喊我杨兄,恕我不敢答应,杨某岂能与狗做兄弟!” 杨易说话间,迈步前行,长剑闪动,几辆囚车尽被他长剑斩开,他不再询问这些人到底是因何获罪,长剑入鞘,飘然而去,再不回头。 留下青年书生呆立当场,脸上忽青忽白。 押解官捂着耳朵看着杨易远离此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手下有小兵低声问道:“大人,这些人应当如何处置?是将他们继续押往京师么?” 押解官骂道:“你奶奶的!杨易救下的人,你敢抓么?山阴县领因为从新抓了杨易救下的江湖好汉,被杨易杀了一个回马枪,割了脑袋挂在旗杆上,这事情天下哪个不知?” 小兵道:“那该当如何?” 押解官道:“老子与杨易大战三百回合,后终于力竭被伤,被杨易割下了一只耳朵后,昏倒在地。你们也都是如此,回去就这么跟上面说!” 小兵道:“那恐怕会被长官责罚。” 押解官道:“总比丢了脑袋要强!” 此时杨易的赫赫威名,已经被天下所知,便是押解官这些清朝的朝廷命官,也不敢对他稍有忤逆,深恐遭来杀身之祸。 此时杨易边走边叹,如今天下死气沉沉,若想推翻满清,这读书人是无论如何指望不上了。 离开大道一路直行,到了一个酒店之内,刚刚跳下马,酒店之内的酒客纷纷起身,轰然做了鸟兽散。 酒店掌柜哆嗦嗦嗦迎上前来,“杨大爷,您老来啦?” 杨易道:“你认得我?” 酒店掌柜道:“天下如今又有谁不知道您老的威名?” “咦?” 杨易见他谈吐不凡,眸子里精光不时闪现,竟有一身不俗的功夫,当下拍了拍桌子,笑道:“掌柜的为何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杨某还能吃了你不成?坐下说话便是。” 酒店掌柜低头哈腰道:“在您面前,哪里有小人坐下的份儿?您老人家被称为冥王,手中人命无数,小的实在是怕的厉害!” 杨易见他嘴脸说害怕,但眼中却毫无惧怕之色,反而有一种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由大笑:“掌柜的,你是红花会的会众,还是屠龙帮的残党或者是朝廷中人?” 掌柜道笑道:“主上闻听杨爷杀官杀贼,专与清狗作对,特命小的在此等候,为杨爷献上一杯水酒!”说着转身抱了一坛酒走到杨易身前,“这是窖藏了七十年的老酒,世上所存不多,小的为杨爷倒上一碗!” 他一抹桌子,酒桌上的两只酒碗忽地跳了起来,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酒桌中间,随后拍开泥封,将酒坛倾斜,这酒坛怕不有几十斤重,他将酒坛轻轻举起,慢慢倾倒,毫无半点摇晃,堪堪酒水与碗口持平,方才将酒坛放到桌下,这份气力,在平常人眼中已经是极为了不起。 杨易见他竟然在自己面前展露手段,不禁摇头失笑,手掌在桌上轻轻拍了一下,酒碗里的酒水忽地脱离了酒碗,飘飞到了半空之中,形成了一团大大的水团,杨易撮嘴一吸,水团里冒出一道水线,直直的灌进来杨易口内,抽丝剥茧一般,慢慢变小,最终全部被杨易喝下。 “好酒!” 杨易赞叹出声,“可惜倒酒的功力差了点!” 第十六章杀胡令 店掌柜见杨易如同玩戏法一般,将酒碗内酒水腾空喝干,这喝酒之法浑然不似人间手段,不由得一双眼睛睁的如同牛卵般大小,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什么功夫?” 杨易笑道:“你想学啊?可惜就算我教你,你也学不了!”伸手虚抓,地下的酒坛摇摇晃晃凌空飞起,坛口在空中慢慢倾斜,清亮的酒水从坛口汩汩流出,流到了酒碗之内,待到酒水与碗口平齐之后,酒坛虽然还在空中倒立,但酒水竟再不往外流。 杨易挥了挥手,这酒坛缓缓落地,竟如同活物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桌子底下静立不动。 他这凌空取物,隔空倒酒的本领,较之店掌柜刚才吭哧吭哧抱酒坛子倒酒的功夫高明的已经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天差地远,两者已经没有可比性。 店掌柜黑乎乎的脸上一瞬间布满汗珠,“杨爷神乎其技,小的自愧不如!” 杨易嘿嘿笑道:“你自愧不如?你也配与杨某相比较?” 店掌柜脸色一变,低头哈腰道:“是是是,小的哪里有资格与杨爷相比较!” 杨易眼睛盯着店掌柜看了一会儿,道:“你功夫稀松,下毒的本领倒是不错,将毒药下在酒水里,无色无味,令人极难察觉,这是什么毒?倒是有趣!” 店掌柜大惊失色,“嗤”的一声,手里已经多了一把剔骨尖刀,恶狠狠的向杨易胸口插去。但尖刀还未近身,便被杨易两指夹住,再也前进不得。 “你言语之间故意引我把你的身份往反清义士上面联想,以便减少对你的防范之心,又显露武功,展现实力,让我以为你是反金组织里面的一员好手,好使我只对你身份好奇,而忽视所喝酒水。” “只是有一点你给忽略了!” 说到这里,杨易两根手指一错,“叮”的一声脆响,店掌柜刺来的尖刀已经变成两截。血花迸现中,刀尖已经插进了店掌柜的脖颈之内。 店掌柜倒退几步,倚在一个酒桌之上,嘴里“嗬嗬”有声,头上汗珠直冒,眼中有恐惧亦有不解,但已经说不出话来。 杨易叹道:“即便你伪装的再像,但骨子里那种奴才的味道又如何能够掩饰的住?” 说到这里,杨易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人不行,酒不错!” 不再理会这位“店掌柜”,杨易迈步出店,翻身上马向大道之上驰去。 刚才凝神感应了一下,这酒店里已经空无一人,竟然没有埋伏,倒是有点古怪。 “只凭一人下毒,便想将我撂倒,这清廷未免对我有点太过轻视,应当有后续手段才是!” 杨易催马上前,“倒要看看前面都有什么东西?” “不过刚才这掌柜的一坛毒酒倒真是带劲!也就是我,若是换了苗人凤、胡一刀等人还真的撑不住,莫非此人与药王府有关?” 正思衬间,前方一匹骏马跑来,马上一个中年汉子哑声喊的:“可是冥王当面?前方路不平,还请快快转身!” 说话间,已经到了杨易面前。 杨易见他身材高大,相貌威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与这些日子所见的暮气沉沉之人大不相同,不由心生好感,笑道:“阁下何人?前面又是什么情况?” 中年汉子抱拳道:“贱名不足挂齿,红花会下面无名小卒而已,杨爷,前方有人欲对你不利,来人人多势众,还是暂避一下为好。” 杨易笑道:“人多势众?那是再好不过!我倒也看看怎么个人多势众!” 对中年汉子抱拳感谢道:“足下盛情,杨某感激不尽!”双手一提马缰已经与来人错开,继续向前走去。 来人大急,拨马回身追向杨易:“杨爷,您这是何意?” 杨易笑道:“人多势众才杀的过瘾,一个两个的小虾米,杨某还真懒的杀!” 说话的同时,催马不停,马铃儿叮咚作响,快速向前跑去。 中年人心中懊恼:“这杨易怎么如此的嗜杀无脑?前方几百好手,上千精兵,你纵然再厉害,又能杀的几个?” 他急道:“杨爷,前方高手成百上千,又有大炮架在路中,只怕杨爷刚一露头,就会当头一炮轰来,血肉之躯怎敌得过大炮来轰!” 杨易笑道:“你人不错,送你一样东西!” 手一扬,一个牌子从头手中飞到了中年人手中,“麻烦老兄替我宣扬一下,就说我说的,从今天起,杨某开始在武林中颁发杀胡令,若有能杀金人大官者,杨某便传他一门功夫,杀的官越大,这功夫便会传的越高深,但不能杀无有恶迹之人,只能杀贪官污吏。若是有人有兴趣,杀官之后,拿令牌前来找我便是!” 中年汉子将令牌接过,只见这令牌乃是黄铜所铸,只是光光的一枚铜块,上面无有任何花纹粉饰,只有阴刻的一个大大的“杀”字,令人看了一眼,便感到有无尽的杀气涌上心头,说不出的阴寒迫人。 他见着铜牌上面的“杀”字雕刻的极为不工整,好像是匆匆写就一般,上面甚至还带有毛刺,心中略奇,“咦?这字体有点古怪!” 忽然想到什么,猛然身子一震,将手指伸进字体的刻痕之中比划了一下,不由得嘴巴越张越大,“这……怎么可能!天下怎有如此指力?” 在中年人惊讶之时,杨易已经纵马跑的远了。 前方是一个小山谷,一条小道正从山谷底部直直伸向远方,杨易骑马进入山谷之后,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升起,心中警兆不断传来,“前方果然有埋伏!” 胯下马嗒嗒嗒的在山谷间轻快的奔行,山风吹过,飞雪四溅,前方似乎有人点起了柴火,一股轻轻的烟气弥漫在山谷之内。 杨易闻到烟味的第一时间,已经翻身下马,拿手将推了一下马身,几百斤的大马被他一推之下竟然忽地一下腾空而起,飘飞了几丈之后方才落地,落地之后,却是毫无一点损伤。 大马受此一惊,向山谷外发足狂奔,已经成了惊马。 杨易目送坐骑离开后,俯身捡起一块碗口大的青石,用力一握,“喀嚓”声中,青石已经碎成了一粒粒的石子。 他在山谷一边缓步行走,一边手中不断扬手将手中青石子洒向山谷两侧上方处,每一扬手,上面便有一个人滚落下来,待到走了山谷一半的路程,杨易手中石子不再扔出。 看来上面埋伏之人已经被吓得逃离了原地。 堪堪快到了山谷出口处,便看到薄薄的烟雾之中,前方几根大炮一字排开正对准了山谷之内,几个清兵已经弯腰点燃了引信。 第十七章药王府 “轰!” 炸响声中,山谷出口处几根大炮炮管中火光喷洒,一大片霰弹呼啸着轰向了杨易,威势极为惊人。 这个时代的炮弹大都是圆圆的铁砣子,杀伤力有限,满清政府虽然在攻打中原之时对火炮极为重视,可一旦坐稳了江山之后,反而藏炮于库,极少使用,致使火炮一直都是这种款式,没有什么大的突破。 但这次打来的却是霰弹,成片成片的霰弹铺天盖地的飞了过来,威力不俗,便是杨易也不想硬接。 眼见霰弹急速近身,杨易身子急速后退,当真是快如闪电一般,这霰弹打出的速度竟然没有他后退的速度快,他眨眼间便已经退后了几百米,眼前这些霰弹力不及远,打出几百米之后,开始坠向地面,威力不再。 杨易嘿嘿冷笑,身子退后之势攸忽停住,猛然加速前行,瞬间已经到了前面人群之中,此时后面的另外几门大炮的引信方才刚刚被点燃,但就在这些引信已经烧完之际,杨易已经到了大炮附近,而面前的人群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杨易哈哈大笑,瞬间到了一门大炮尾部,扭转炮口,对准了现场众人,“吃我一炮!” “轰!” 大批霰弹喷向了附近人群,眼前这些清军的高手精兵犹如割麦子般齐刷刷倒下,血雾四起,更有几个人被打成了筛子一般,化为齑粉。 一炮开后,杨易身子不停,又将几个炮管快速扭转,“轰!”“轰!”“轰!”接连几门大炮轰了出去,眼前几乎已经没有站立之人。 “还是火炮轰人痛快!可惜太过笨重,不然若是扛着这火炮进了鞑子皇宫开一炮那才叫热闹!” 杨易将火炮双手抱起,试了一下,“确实笨重,不利抗行!”抽出倚天长剑几剑下去,炮管已经尽数两段。 这倚天剑当真是锋利无双,这么粗的炮管也是一剑两段。 将火炮斩断之后,杨易看向了附近的一个火堆,这个火堆极为奇怪,所烧的劈柴竟然赤红如血,稀稀落落的几个硬柴却发出极大的浓烟出来,刚才弥漫进整个山谷的烟雾正是由这个火堆上发出。 此刻火堆附近站着一个人中年,背着药囊,手拿虎撑,一身衣服看着极为破旧不堪,却是一个乡下野郎中的打扮。 此人身材高大,大耳大鼻大嘴,骨骼粗大,颧骨突出,此时身子正微微发颤,看向杨易面露惊慌失措之情。 杨易走到他身边,问道:“这毒药叫什么名字?” 中年汉子魂不守舍的呆呆道:“七窍迷魂烟。” “名字倒是挺厉害,吸了这烟雾会有什么后果?” 中年人道:“昏迷不醒,无有解药之下,须得三日夜方能醒转。” “很好!”杨易将长剑对准此人心口,“你可以死了!” 中年人此时方才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大声道:“你不能杀我!我是药王门下,我师兄医毒之术天下无双,你若杀了我,我师兄定然会替我报仇,到时候管教你你生不如死!” 杨易笑道:“医毒无双?我倒真想要见识一下!” 中年人闻听杨易此言,忽然醒转一事,“我这毒烟天下无双,身边这些人乃是因为服了我的解药才会无事,此人为什么会没有问题?” 不是他反应慢此时方才想到这个问题,实乃是杨易行动太过于迅速,从大炮轰击他开始,到他闪身后退,一直到他近身将大炮扭转,轰杀了现场众人,直到此刻站在中年郎中面前,这所有动作完成之后,也只是耗费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但就这短短时间内所发生事情却是颠覆了中年郎中的认知,心神巨震之下,思虑无存,直到此时方才想到这个问题。 他看向杨易,一脸的迷惑之色,“你为什么没有事情?我这毒烟天下难解,你为什么不怕?” 杨易本身便是医家传人,一手医术虽然达不到登峰造极之境,但这个世界的区区毒烟又怎能将他毒倒? 闻言笑道:“我刚才路经一家酒店,那店掌柜跟我喝了一坛酒,那酒里的毒也是你下的?” 中年郎中呆然不语。 杨易点了点头,“下毒的本领不错!可惜了!” 长剑往前一送,正中心口,这中年郎中低头看向刺在胸口的长剑,脸上露出极大的不信之色,嘶声道:“你真敢杀我?我师兄不会放过你……” 话未说完,已然死掉。 “说的跟你师兄很厉害似的!” 杨易抽出长剑,随手一抖,剑上血珠已经被抖的飞了出去,中年郎中胸口血箭喷出,身子轰然倒地,倒地之后,一股子黄烟从他身上猛然升腾而起,急速扩散开来。 “死后还想阴人一把,这种心性果然适合学毒!” 杨易伸手一抓,这些黄烟竟然慢慢的向他掌心收缩,不一会儿凝聚成一个黄黄的药丸出来。 药丸刚刚凝聚,山谷处马蹄声响起,刚才给示警的汉子已经从山谷里跑了出来,刚刚出谷,便已经惊叫出声,“啊!怎么都死了?” 杨易笑道:“都死了岂不是好?难道只有我死了才是理所当然之事?” 中年汉子一时无言,他刚才还真是这么想的,过了一会儿方才笑道:“杨爷好生了得,满清这么多高手,竟然被你片刻间杀的精光,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杨易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枚绿色的药丸递给中年汉子,道:“这山谷中毒烟未散,你吸了几口,恐怕有点不太好,这里有一粒解毒药丸,你还是服下为佳。” 中年男子将信将疑,笑道:“山谷里的烟雾是毒烟?我怎么没有觉察出来……”他只是笑了两声,身子已经在马背上坐立不稳,摇摇欲坠,惊声道:“这烟雾真有毒?” 杨易将手中药丸扔向他面前,“药王府的人在这里,难道还会少了用毒?” 中年男子更是吃惊,“药王府的人竟然在这里?是毒手药王么?”他吃惊之下,身子更是晃得厉害,杨易抛过去的药丸他竟然没有接的住,药丸从他耳边擦了过去。 杨易遥遥一抓,这药丸去势忽停,慢慢的又回到了中年男子面前,在他张大嘴巴吃惊的瞬间,已经将药丸送进了他的嘴里。 “这……这是什么功夫?”中年男子从未见到如此神奇之事,说话间声音也有点发颤了。 杨易道:“雕虫小技,算的甚么?” 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扔到中年汉子怀中,“我最近写了一册武学经文,应该对老兄有所帮助,就当是杨某对老兄示警的谢礼罢!” 说到这里杨易提醒他道:“杀满令的事情,还请老兄多多费神,只要有人杀了鞑子大官,杨某定然会有武道经文相赠!” 第十八章悬尸京门 中年汉子接过杨易扔来的武经,心下好奇,但又不方便此时观看,只是说道:“杀满令的事情,我自会为杨爷宣扬一下,只是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动心,兄弟却是不能保证。” 杨易哈哈笑道:“此事好说,待我杀他一段时间,保证动心之人越来越多!” 中年汉子笑道:“杨爷如今已经威震天下,即便不杀人,又有谁不知道您的厉害?” 杨易看了看中年汉子,好奇道:“你的功夫在这个世界算不上很弱,定然不是无名之辈,阁下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见他说自己“不是很弱”,言外之意那便还是非常弱,心下有点不大服气,但想到杨易这段时间所做的大事,无一不是惊天动地之举,自己还真做不到,又见他刚才展露的那一手极如同戏法一般的高深功夫,似乎以杨易的身手说自己“不是很弱”倒也说的过去,但心里毕竟还是有点不舒服,又不好发作。 当下面上带笑,对杨易道:“在下文泰来,我们总舵主自从听说过杨爷的名声之后,便让会里的兄弟们好生留意,一直想结交您这么一位朋友,这几日文某偶见清廷狗子密谋暗害杨爷,是以不敢耽误,抢在鹰犬走狗之前,为杨爷报信。” “原来是文四爷,怪不得如此英气勃勃,不输胡一刀夫妇!” 杨易道:“整个红花会里,也就你算的上一号人物,余者不足为论!” 在文泰来不知如何作答之际,杨易已经从附近找了一匹马,翻身骑了上去,对文泰来道:“文四爷,后会有期!” 文泰来道:“杨爷欲往何处?” 杨易笑道:“我想看看这个天下还有几个不是奴才的人!” 座下马四蹄翻飞,声音远远传来,“文四爷,我看你那儿都好,就头上的这根辫子极为不顺眼,你有空还是剪了罢!” 文泰来本想在与杨易聊上几句,谁知杨易根本不再理会与他,跨马疾行,远远的走了。 此时红日西坠,残阳如血,寒风吹来,刮面如刀。 文泰来看着地下碎成了一片片的尸体,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死了这么多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到杨易刚才说的那句话,“你哪儿都好,就头上这根辫子不顺眼”,心中大不是滋味,将辫子拉到眼前看了看,又粗又大,黑黑亮亮,非气血旺盛之辈不能有此大辫子,平素与人闲谈,也有不少人对他这根辫子大加赞叹,常常说道:“文爷的辫子好生油亮!” 他听了虽然不以为意,却也决不至于生出厌恶之情。 但想到杨易金冠束发,玉带缠腰,一副前朝王孙贵族的扮相,较之自己头剃马字盖,光光的前额,只留一根大辫子的模样可是要潇洒百倍不止。 此时再看到手中的辫子,心里不由自主的感到厌恶起来,心想:“他这是看不起我啊!人家敢一身前朝装束大摇大摆的行走天下,自然对留有金钱鼠尾之人打心眼里瞧不起!” 他惭愧之余,转念一想,“大丈夫行事,又岂能单看表面穿着打扮?我现在忍辱负重,将大事做了之后,推翻清狗统治,到时候再恢复我汉家衣冠,也为时未晚!” 他想是这么想,但总是觉得自己有点自欺欺人,远不如杨易这般来的干净爽快。 …… …… 几日后,北京城内。 寒冬腊月,时近除夕。 乾清宫中,金銮殿内。 金国皇帝坐在龙椅之上,脸色阴沉,看向下面的文武群臣,“你们说,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下面文武两排官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应。 乾隆猛然一拍龙椅扶手,声音中透出极大的愤怒与惊惧之情,“想我大清堂堂京都,首善之地,竟然被强人大白天闯进将军府,杀人留名,还将尸体悬挂在城门之上,满城守军竟然无人敢取,朕要你们又有何用?” 时有九门提督和绅跪拜道:“皇上,那贼子功夫高深,又有同伙联手作案,不然怎能在一夜间杀了我九门兵士三千多?只因这守卫无人,这才使得福康安大人的尸首还挂在城门只上,如今奴才已经调遣卫营兵士拱卫京城,今天福大人的遗体定能收敛,奴才翻遍京城,也要将他抓获归案,为我大清功臣报仇!” 乾隆大怒,“人都死了,便是能收敛又有何用?嗯?”他呼呼直喘,面色铁青,脸上痛惜、伤心、震惊、等等表情不一而足,大声道:“和绅!我给你专权之职,关闭九门,大索京城,三日内所有人员不得进出,违者杀无赦!” 非但乾隆如此震怒,便是下面两派文武官员也都一个个心头乱撞,六神无主。 只因今天发生的事情委实太大,大将军福康安,在大清早的被一个单人独剑杀进了府内,将其府内家将尽数诛杀,最后更是大摇大摆的扛着狂呼乱叫的福康安在大街上一直走到城门处,引得百姓纷纷围观。 直到贼人将福康安用长矛钉死在七八丈高的城墙之上,围观的百姓方才一哄而散,惊叫逃离。 而福康安被钉死在城墙之后,而守城官兵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有人去京师衙门禀报此事之后,和绅方才得知。 待到和绅将此事上报乾隆之时,都已经到了午后时分了。 百官此时也已都风闻此事,人人惊惧不安。 乾隆深深吸气,看向众臣:“诸位,也都见到了!贼子如此猖狂,视我大清亿万子民于无物,肆意欺辱,竟然在大白天杀我朝中大员,今天是福康安,明天会是谁?嗯?若是不能擒杀此人,朕与诸位如何能够安枕?” 他看向跪在地下的和绅,问道:“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乾隆自从听说福康安被杀,当时震怒之下召集百官议事,并未细问,如今百官来朝,自然要和绅从新说上一遍。 和绅叩头道:“今个儿早朝之后,奴才刚刚回府,便有衙门差役来报,说有人被钉死在南大门附近的城墙之上,奴才不敢怠慢,匆忙前去,发现果然有人钉在墙上,一动不动。只是此人位置实在太高,奴才瞧之不清,便想问一下守门卫士,不曾想几百军士竟然全部被杀。” 说到这里,和绅一脸惊恐之色,“皇上,当时场景当真骇人,这些守卫全都是尸首分离,鲜血遍地,场面惨不忍睹!微臣纵然胆大,却也差点吓晕。” 乾隆道:“你继续说。” 和绅道:“是!” “奴才知道不好,赶紧命人找梯子将墙上之人的尸首拿下,准备看清楚了是谁再向皇上禀报。哪知道下面人刚到城墙半腰,便被人暗中发暗器打了下来,死于非命。一连派了几个衙役上去收敛,都被打了下来,最后便是奴才也被打了一下,好在奴才命大,只是削掉了辫子!” 和绅说着话,将帽子摘了下来。 众人看去,果然见他的辫子已经从根部断裂,只留下拳头那么长的一小截撅在脑后。 和绅一脸后怕,“奴才不敢在城门处久留,在现场得了一个东西之后,便赶回来城内,之后遇到另一波报事衙役,方知福康安大人府内也出了事情,两厢一合计,便觉得城墙之上当是福大人无疑。” 乾隆问道:“你说你在城门现场得了一个东西,那是什么东西?” 和绅从怀里拿出一个黄铜令牌,道:“便是这个令牌。” 乾隆道:“胡升,拿来我看!” 太监胡升走下台子,从和绅手中将铜牌接过,呈到乾隆面前,“皇上,您看。” 乾隆将黄铜令牌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铜牌上刻着一个“杀”字,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 他将铜牌翻看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 和绅踌躇道:“这……” 乾隆见他吞吞吐吐,似乎不敢说出此物的名字,脸色更是阴沉,道:“你单说无妨!” 和绅结结巴巴道:“杀……杀……” 乾隆问道:“杀?杀什么?” 和绅道:“杀满令!” “砰”的一声,铜牌被乾隆猛然掷出,正中和绅的面门。 第十九章令传天下 “杀~满~令!” 听到铜令牌的名字之后,乾隆脸上变色,勃然大怒,在龙椅之上再也不能安坐,忽地站起,扔出手中令牌,将和绅打了一个筋斗,头上鲜血横流。 “杀满令!杀满令!他要杀谁?是要杀我八旗子弟,还是要杀朕?还是要将我八旗人全部杀掉?” 乾隆站在龙椅之前,须发飘散,张口咆哮:“反贼!逆贼!如此行径当诛九族!” 盛怒之下,一脚踢出,一侧的铜鹤熏香已经被他踢倒在地,但出脚过猛站立不稳,身子一个踉跄竟然从高台上滚了下来,再坐起来时,已经鼻青脸肿,嘴角流血,头发辫子缠在香薰之中,待到拔出来时,已经烧的秃了。 朝臣大惊失色,纷纷上前。 “皇上,小心龙体!” “惹得皇上动怒,是奴才之罪!” “皇上切勿发怒,微臣惶恐!” 声音噪杂不清,乱哄哄响成一片。 乾隆在太监胡升的搀扶之下,摇摇晃晃爬了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忽觉嘴胀齿松,张嘴出气,“噗”的一声吐出门牙两枚。 今日跌跤受伤,可谓天子威仪丧尽,满人坐帝位以来,皇帝如此狼狈,还是首次。 受此一跤,乾隆更是暴怒,不顾嘴角血涎下垂,肿胀着眼睛喝道:“杀!如此奸贼乱党,岂能容他?传朕旨意,大索天下,捉拿乱贼,但凡有忤逆之辈,格杀勿论!” 群臣从未见过乾隆如此疯癫模样,见他口角流出血涎,左眼肿胀乌青眯眼成缝,右眼中却是如欲喷出火来,神情狰狞,极为恐怖,都不自禁的身子微颤,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但这些大臣见到乾隆唇肿齿落,脸庞乌青一片,心里却又不可抑制的露出一个念头,“原来他也会受伤,一跤跌下牙齿也会摔掉,也会有鼻青脸肿的时候!” 这个念头出现的是如此轻微,轻微到这些大臣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有这种想法,但他们的身子却是不再摇颤。 自登大宝以来,乾隆还是首次如此失态。 他为人精明,学识渊博,深通御下之道,在诸多文武大臣严重,都是威严无比,不可直视,更不可违逆,也只有和绅与福康安能与他多说几句。 和绅乃是宠臣,自不说他,单说福康安。 福康安名为傅恒之子,实乃乾隆的私生子,乾隆对他一直宠爱有加,对他多次封赏,宠爱之情,满朝文武那个不知? 便是和绅较之福康安,也多有不如。 今日福康安被杀,乾隆如何不伤心动怒? 只觉得心头一块大肉被生生剜了下来,胸闷气胀,怒火满胸,盛怒之下,方才有了如此举动。 但这怒火之中,还夹杂了几分恐惧之意。 后金入主中原之后,每一朝皇帝最担心的便是中原汉人生有异心,起了反抗之念,到时候一旦反抗之火燃起,若想扑灭,定要花费极大的精力,更何况八旗子弟在中原大地的人口,毕竟还是少数,皇太极口中的“四百万统治四万万”的口号,未免有点给满清脸上贴金,满清入关之后的人数根本没有四百万,便是加上汉八旗,也达不到如此人数。 人数如此之少,却统治人口如此之多的人口,这对每一朝的皇帝,都是一个极的负担,生恐那天早上醒来,皇城外面已经站满了反抗压迫的汉人。 因此他们才会加大培养汉人的奴性,呼之如狗,喝之如狗,杀之如狗,断掉汉人的文化传承,大兴文字狱,力求百姓安顺如羊,不能发出半点声音,一有风吹草动,便会举起屠刀,杀之而后快! 他们深知不能让汉人发出反抗的声音,一旦声音喊起来,那便是个大麻烦! 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使用的便是这种灭绝的手段,来控制民心走向,来愚使天下百姓,少有出错。 但今天,一个狂徒杀了他的爱子之后(虽然外人并不知道福康安是他的儿子),竟然还留下一枚令牌,竟然还叫做杀满令! 如此猖狂之辈,自有清以来,还是第一次听闻。 乾隆想到了五胡乱华时期的冉闵天王所颁发的杀胡令。 深知此令一出,大清将会出现无穷尽的麻烦,因此才会如此失态。 他是精明之辈,吼了几句之后,见群臣面有异色,立刻反应过来,“我如今仪容大失,不宜多说,说多了反而不妥!” 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力压制一腔怒火,将声音压低,沉声问和绅道:“和绅,你可查出这杀害福康安的凶徒是谁了么?” 和绅被他用铜牌砸的脑袋上血流如注,昏昏沉沉,闻言叩首道:“禀皇上,根本就不用查,这反贼已经在城门附近的墙上留下了字号。” 乾隆问道:“是谁?杨易么?” 和绅脑袋触地,道:“皇上圣明,确实是前朝余孽,反贼杨易!” 乾隆问道:“嗯,城墙如此他都写了什么?” 和绅道:“他……他削掉了福大人的脑袋,以大人的身子作笔,血液为墨,脖颈为笔头,在十丈城墙之上写了‘杀福康安者杨易是也’,今日特在京都人杂之处颁发杀满令,凡杀八旗贵胄上等人物者,便赠送武经一部……” 和绅尚未说完,乾隆道:“好啦,朕知道了!三日之内,你把这个杨易给我抓出来,若是抓不出来,你就不要来见我了!” 和绅叩首道:“奴才这就去!” 乾隆见他说话声音发颤,满脸鲜血,甚是吓人,叹道:“一头鲜血,成了什么样子?先让御医给你包扎一下,你再回去也不迟,朕已经失去了福康安这个左膀,可不能失去这个右臂啦!” 和绅跪倒磕头,哽咽道:“得皇上厚爱如此,奴才怎能不以死报效!” 乾隆道:“朕知你忠心,用心办事便是。” 和绅叩了几个头之后,被值日太监领进厢房,进行包扎。 乾隆道:“胡升,朕今天身子不适,这便退朝罢!” 胡升将拂尘一摆,尖声喝道:“皇上有旨,退朝~” 今日之事非但皇宫震动,皇宫外面则更是乱成一团。 杨易扛着福康安,往城门走的时候,可是被京都百姓一路围观了不少时间,待到他将福康安的脑袋斩下,提人作笔写字留言之时,围观百姓这才惊叫逃走。 这么多人看到他这一番行事,不到一个时辰,便已经传遍了京都。 更何况这福康安的尸体悬挂在城墙之上,往来百姓,哪个不瞧上一眼? 一传十,十传百,非但那京都传遍,便是附近的通州、顺义也都知晓了此事。 普通百姓听了此事只觉得杨易乃是天杀星降世,感到杨易胆大包天,不可一世,是个杀神。 但江湖中人更关心的则是,杨易所发的杀满令,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 有些平日里被官老爷欺负的狠了的,早就动了杀官造反念头之人,开始磨刀霍霍,蓄势待发。 第二十章小楼一曲北风寒 “杨易,你好大的胆子!做了这么多的恶事,竟然还敢在京都逗留,你就不怕王法么?” 一个中年军官站在京都得月楼下,对楼上窗户处喝酒的杨易大声喝骂:“前朝余孽,血手屠夫,杀了福大人,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当街饮酒,当真是胆大包天,死不足惜!” 杨易端坐窗里,把酒畅饮,对楼下军官斜眼向睨,“你是什么个东西?是汉人还是旗人?” 中年军官相貌魁梧,方脸重眉,仪表非俗,往街心一站,自有一股气度。 闻言道:“如今圣天子在位,哪里还有什么满汉之分?你这人胡言乱语,祸乱民心,罪不可赦!你是乖乖的跟我走,还是先要受一番苦楚再说?” 杨易不理会此人,转头对身边唱曲的一个窑姐道:“拿你的琴来。” 窑姐儿战战兢兢的泣声道:“大爷,我……我不会走路了!” 杨易见她身子抖动的厉害,确实不像会走的样子,不然也不会这酒楼里酒客都逃走了,就剩她一个人还坐在附近,没有起身。杨易一开始还以为遇到了风尘中的奇女子,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吓呆了。 不由摇头笑道:“何必如此害怕?放心,死不了!” 他伸手虚招,这窑姐儿面前的七弦琴便被他摄到了手中,将琴摆放在酒桌之上,杨易笑道:“听了你好几首曲子,我也弹一首让你听听好不好?” 不待窑姐儿回话,他伸手一拨琴弦,“叮叮叮”一串声音从琴上传来,只这随手一划,便使人听的精神上一振,似乎昏睡之际,一瓢冷水浇头,令人头脑顿时清醒起来。 杨易看向窗外的中年军官,“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如今天色阴沉,寒风骤起,杨某忽然手痒,想弹上一曲给诸位品鉴一下。” 说话间,他眼睛看向四周,只见酒楼下面的长街之上,一排练官兵肃容而立,持刀挎剑,手扶长枪,更有一排排的弓箭手站在附近酒楼的窗户处,弯弓搭箭,瞄准了自己所在的位置。 中年军官见他如此局面,还说什么弹琴,也不知是有恃无恐,还是别有用心,将手一挥,道:“将死之人,还弹什么琴?”吩咐身边军士,“上楼,杀贼!” 他刚刚迈步,忽然一串琴音从酒楼之上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这琴音在耳中响起,就觉得顶门一凉,似乎有冰水下浇,他这一步竟然就没有迈下去。 就听的杨易的声音从楼上传了出来,“天晚暮云低,冷日照斜栏。一曲肝肠断,送君北风寒!” 言罢琴音猛然一沉,“嗡嗡嗡”的弹奏起来。 杨易身边的窑姐儿也是坐在一个窗户附近,低头就能看到抓人的大队官兵。官兵一拥而上准备抓人之际,此时杨易琴音响起。 琴音一响,一股冷意猛然从心底泛起,这个窑姐儿便看到下面这些本来欲上楼抓人的官兵,身子竟然忽地顿住,如同僵直了一般,本来迈步行走的官兵,一脚抬起还未落下便凝固了架子。这将落未落的姿态竟然一直保持不动,这一步始终没有落下。 杨易左手端酒畅饮,右手划琴轻挑,高声唱到:“边塞风大吹石滚,冷气森森透骨寒。雪花片片大如席,将军营帐多加毡。千里河川冰塞满,万里草原无人烟……” 他每唱一句,每唱出一个字,旁边的窑姐儿便觉得心里泛出的冷意便冷上一分,这股子冷意随着杨易的弹唱越来越冷,弹到最后,酒楼对面的长街鸦雀无声,一只从空中飞过的鸟儿被琴音一激,竟而双翅不得展开,唧唧惊叫声中向下垂落。 看到鸟儿下垂,杨易口中歌停,哈哈一笑,手指在琴上划了一道斜音,街上鸟儿得此一缓,叫了一声,展翅高飞,不敢再临此地。 就这么缓了一下,街上呆立的官兵中猛然有人大叫起来,“有妖法!这人会妖法!”声音凄厉无比,似乎经历到了世上最可怕是事情一般。 下面为首的中年人停在半空中的脚步终于落到地面之上,神志开始恢复,只觉得浑身僵硬,似乎冻僵了一般,就这么单脚轻轻落地,周身骨骼都发出格吱吱的轻微响声,浑身酸痛无比,似乎在雪地里赤身睡了一夜,五脏六腑都凝固住了似的。 中年人大惊,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缘故,但猜想定与杨易的弹琴脱不了干系,他脑子虽然昏沉,但心智还算清明,知道不好,“此人定然会使用妖法,不然我等何故会凝立于此?这琴音大有古怪!” 想到了这里,身子一个踉跄,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块丝巾,撕成两块,准备塞进耳朵里,艰难的转身向身后兵士喝道:“塞上耳朵,别听他弹琴!” 便在此时,杨易探身出窗,“塞上耳朵?阁下这么瞧不起杨某的琴艺么?” 手指在琴上轻轻一划,声音从新响起。 下面中年人的双手已经将丝巾递到耳朵边上,正欲塞进去,听到琴音之后,只觉得这琴声铮然,如击翠玉,与鸣玉罄,虽然知道再听之下恐怕命之不存,但偏偏却舍不得这美妙仙音,两手在耳边一会举起,一会儿放下,两块丝巾总是塞不进耳朵里去。 便听到琴音轰然一震,中年人手里的两块丝巾再也拿捏不住,一阵北风吹来,丝巾飘然而飞。 中年人心底升起一声暗叹,但这叹息声刚起,心神一乱,随之迷失在琴音之中。 酒楼上杨易豪情勃发,双手挑捻弹按,口中歌声不断,手下挥动不绝,间或啜唇一吸,酒碗里的酒水便化成酒线飞到口中。 他即便是喝酒,口中歌声竟然不断,待唱到“天地肃杀万物消,倚天长剑断天关”最后一句时,杨易双手齐齐一按,琴音立止。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黑云压城,簌簌簌几片雪花落了下来,渐渐的越来越急,鹅毛大雪片刻间将面前长街铺满。 站在长街之上的官兵们一动不动,已然成了一个个雪人。 杨易将瑶琴递给窑姐儿,扔给她一块金饼,“好啦,天色不早了,这块金子你拿着,从良去罢。” 哈哈大笑,走下了酒楼。 他自成就武道宗师之境,这还是第一次运用精神力量,一用之下威力果然不凡,虽然初次使用,未免技法粗糙,但总归是用了出来,因此心下颇为高兴。 走出酒楼之后,寒风夹着雪花,呼啸扑来,但未及近身,便从杨易身边绕了过去。 为首的中年人怒目圆睁,须发皆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胡子头发上竟而都凝成冰渣来。 杨易从怀里掏出一块铜牌“笃”的一声,嵌在了他的胸口处,“这是第二块了!” 第二十一章一路行行到海宁 长街之上静悄悄无有生息,两旁店铺窗门紧闭,原先站在附近楼窗前弯弓搭箭的士兵也都从窗户处跌落下来,死了。 杨易前段时间疗伤之际,曾碎剑射人,使得田归农瞬间白头,便是精神力量的缘故,他当时随手一剑,却给了田归农一段精神暗示,让他他感官大幅度提升,感觉自己在一瞬间经历了漫长的时间。 因为在精神上觉得过了很长时间,觉得自己应该会老,所以才反应在外表之上,便真的变得苍老起来。 人体的精神有无穷奥妙,杨易也只是稍有涉猎,因此没有杀掉田归农,若是换了杨慎行出手,恐怕只是一眼望去,田归农便会瞬间老死。 今番杨易弹奏一曲,以琴音杀敌,以肃杀琴音勾起人体精神上的寒意,外加时值隆冬,内外交攻,使得这些围杀他的官兵心神飘忽进入幻境,死于自己的幻想之下,有此种原因,方才有了杨易这番一举功成。 看着街面上站立的一具具僵立的士兵尸体,杨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诸位,一路好走!” 他征战杀伐多年,杀人已经是家常便饭,今番死人虽多,却也不以为意。 风雪渐大,杨易走出长街,消失在雪花之中。 过了好一阵子,两侧楼肆的窗户方才慢慢打开,其中一个酒楼的窗户里探出一人的身子来,扭头看了看向杨易消失的方向,随后抽身回屋,对面前的一个老者道:“老舵主,他已经走了!” 此人正是文泰来。 他对面的老者瘦瘦干干,一缕长须,眼窝深陷,戴着瓜皮帽子,细细小小的一条小辫子。此刻呆坐在酒桌之前,一脸震惊之色。 听到文泰来的话后,他忽地叹气道:“泰来,你可听说过天下有如此神功?” 文泰来道:“没有,便是让我想也想不到此人竟然会这种妖法。” 老人摇头道:“这不是妖法,是功夫!” 文泰来道:“老舵主,你可知这是什么功夫?” 老人道:“据说在南宋时期天下有五位绝顶宗师高手,其中东海桃花岛,东邪黄药师尤擅音律之道,曾以箫音制敌,令人听了他的箫声之后,狂奔乱舞,心神杂乱,最后便力竭而死。此人弹琴之术与传说中颇为类似。” 他皱眉道:“我还以为这是传说中的功夫,不足为信,没想到世上当真有如此惊人功夫,此人当真可惊可怖。” 文泰来道:“舵主,此人慷慨豪迈,专与清狗作对,正是我们的好朋友,您为何不与他结交一番?” 老人道:“神龙岂能与草蛇同居?我刚才看了一下此人,气势不凡,庄严华贵之气尤胜于当今清帝,人家恐怕不屑于结交我们啊!” 文泰来的道:“那也未必!我好歹与他有一面之缘,发现此人倒也好说话的很,未必不能好好认识一下。” 老人道:“以后再说罢!” …… 风雪之中,杨易迈步前行,心道:“如今在京都闹上一闹,杀了几个人震慑一下,虽然创出了名号,但终归与大局用处不大。此刻若要灭清,须得四处点火,造谣生事,乱其君臣之心,煽动天下有志之士揭竿而起,这才能成得了大事。” 他本人也是帝王之尊,而且还是开国之君,执掌一国多年,若论平天下,兴国兴民的治理之才,并不输于历朝帝王。正因为是一国之君,所以才能知道动摇国本的最佳方法,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 若想改朝换代,须得多做舆论,弄得谣言满天飞,民心思乱,这才好浑水摸鱼。 如今北方闹了一场,自是要去南方一趟才行。 想到便做,杨易又去几个当朝大臣家里走了一趟,摘了几个脑袋之后,这才扬长而去。 他一路南下,但凡走到一个地方,便是一场杀戮。 这个世界的武力值低的不可思议,地方上的官兵本来就少,一两千人还不够他弹奏一曲,杀之如砍瓜切菜,杀了之后,便放下一枚杀满令牌。 如此行了一路,快到了杭州之时,沿途的官府衙门已经空无一人,再无一个官员坐守。 他这一路行来,所放的令牌颇有效果,待到他走后,北方已经传了有人接令牌杀人的消息。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慢慢的心动之人多了起来。 武林人士所求者,无外乎金钱地位以及绝世神功,杨易如此了得,横行州县,视官兵如同无物,这身功夫之高自然就不用说了,能得如此高人指点一番,那是天大的机缘,有些本来就对官府不满之人,此时便趁此机会拿下令牌,杀官枭首,解了胸中恶气。 此时虽是寒冬季节,但越往南方,天气越是暖和,待到了海宁之时,虽然天气还是有点冷,但时人所穿衣服已经不再像北方那般臃肿。 北方灾民极多,一路所见满脸菜色者多不胜数,但到了南方饥民渐少,毕竟是富庶之地,鱼米之乡,穷人或许不少,饿殍倒是不多。 这日到了海宁钱塘处,因为不是中秋大潮之时,海水尚还平和,杨易站在堤旁看了看海岸,发现修缮的倒也可以。 正打算去杀几个人,便发现附近一个女子在堤旁纵身作势便要跳海。 杨易好奇心起,他身法何等快速,那女子刚刚跳起,身子还在半空,便已经被他虚虚一抓,抓了回来。 将女子放到大堤之上,杨易笑道:“小娘子因为何事想不开,非要跳海轻生?” 这个女子有十八九岁年龄,一身丫鬟打扮,相貌颇为秀丽,此时两眼红肿如桃,看来哭的时间不短,定是有什么伤心之事。 她被杨易放到堤上之后,呆了一呆,回过神来之后,见到杨易的一身打扮,惊叫道:“你是阎王爷杨易?” 因为“冥王”二字实在念着不太顺口,不符此时习惯,杨易这个冥王的绰号已经悄然变成了阎王。 杨易见她喊出自己的名字,笑道:“你既然认得我,自然知道我的本领,你说说你有什么伤心之事,或许我能帮上点忙也未可知。” 此时“阎王爷”杨易的名字越传越邪乎,时人已经把他渲染成了狰狞鬼怪一般的怪物,什么吃小孩心肝啦,拿人头下酒啦,等等谣言不一而足。 这丫鬟陡然见到杨易,想起市井之中种种传言,便是连寻死之心也变得淡了,身子发抖,嘴巴颤了颤,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二章海宁陈家 杨易见这个被救下的丫鬟如此害怕,不由笑道:“你干嘛害怕我?怕我吃了你么?” 因为杨易一路南下,杀官杀贼无数,如今谣言满天飞,把他形容成十恶不赦之人,倒是对他的侠义之行,仗义之举遮掩住了,搞得天下百姓都知道他嗜杀无度,乃是人间阎罗,索命鬼王。 也是因为这样,这个丫鬟一见杨易的装束,便吓得魂不附体,不知东西南北。 此时她见杨易笑着说了几句,神魂略定,大着胆子看了杨易一眼,一颗心慢慢的平静下来。 杨易相貌俊朗,身姿伟岸,此时开口说笑,如同春风化雨,寒冰解冻,自有一股令人心安的气质。 这丫鬟见他长得如此俊朗,而不是传说中身高丈六,头如麦斗青面獠牙的模样,顿时怯意大减,懦懦道:“公子,您真是杀官杀匪的阎罗王?” 杨易笑道:“我是杀官杀匪,却不是阎罗王。” 这丫鬟道:“那您不吃人?” 杨易摇头道:“吃人?你看我想吃人的样子么?” 丫鬟道:“我瞧着不像!” 正在此时,远处有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诗画妹子,诗画妹子,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杨易面前的丫鬟身子一颤,转身看向来人,“进忠哥,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一身仆人打扮,跑得气喘吁吁,到了女子面前,顾不得面前有人,伸手抓住她的双手,流泪道:“妹子,妹子,你吓死我了,你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呜呜呜……” 男子一哭,诗画更是不堪,抱着男子进忠的胳膊放声哭道:“进忠哥,我对不起你,昨天被二爷拉进屋里……呜呜呜……我打不过他,喊人也没有人理会,呜呜呜,我身子不干净了……呜呜呜……” 进忠道:“没事的,没事的,我不在乎,你人活着就好,诗画,咱们银子攒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回去把你赎出来,再不在陈家干了好不好?” 诗画道:“进忠哥,我对不起你!” 进忠哭道:“这不怪你,谁叫咱是奴才呢!” 两人抱头痛哭。 杨易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已经大约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来这个诗画应该是姓陈的一家人家的丫头,如今身子被陈家二爷玷污了,名节不存,便想自杀。 这旁边这位叫做进忠的仆人,应该也是陈家之人,看情况与这个诗画有早有情意,因此才会跑来查看。 见他两个哭的伤心欲绝,似乎有哭到海枯石烂的架势,杨易开口道:“那个,打扰一下,两位就只想着哭,不想报仇么?” 正在哭泣的两个男女闻言都是身子一震,叫做进忠的男子放开诗画,回过头来看向杨易,“你……你是谁?” 杨易笑道:“自己的女人被人家玷污了,你就只会哭么?” 进忠看年龄有二十几岁,但脊背已经有点驼了,好像每天都弓腰对人似的,此时见了杨易的模样之后,身子不由自主的就矮了半截,弓腰垂首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话说?”他说完这句话,忽然反应过来,猛抬头仔细看了一下杨易的装束,惊道:“你是……阎罗王!”他猛然跳了起来,将诗画挡在身后,伸开双臂,大声道:“诗画,你快走!他是阎罗王啊,快走!快走!” 杨易笑道:“虽然奴才本性难改,不过倒还算是个情种!” 他盯着进忠的眼睛道:“你所在的陈家,家在哪里?陈家有几个二爷?” 进忠哆嗦道:“整个海宁又有几个陈家?百年大族,唯有陈家一门。” 杨易点头道:“不错,遍观海宁,确实只有一个陈家!” 遍观整个清朝的前期与中期,整个中原大地最为繁盛的汉人家族,便是海宁陈家。 这个家族从明朝开始,三百年来,科名之盛,海内无比。出了两百多名进士,宰辅三人,位居巡抚、布政使等显赫位置者有十一人,家族之盛,世所难有,也只有之后的曾国藩一家可以与其并论。 一直到了杨易前世所做的年代,还有人对这个家族大加赞叹,对其大为艳羡。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既然这个家族一开始乃是明朝盛族,怎么到了清朝还是盛族? 他在清朝越是繁盛,就越说明他对满清的忠诚,就越加说明他们对汉人的背叛。 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他本来吃的是朱家的粮,后来竟而转投爱新觉罗家里做了狗子,竟然还口口声声诗书传家,忠孝节义,俨然忠臣孝子的典范。 这一家子,杨易是知道的,因为在这个世界里这家里不但生出来一个陈家洛,更是生出来一个乾隆。 如此牛皮哄哄,都牛上天的家族,杨易岂能不知? 既然知道了这个丫鬟是陈家的,杨易不再问,笑道:“好,待我杀了陈家这位二老爷,为你们报仇!” 不再理会两人,杨易向前方一片大大的建筑院落走去。 “嘿嘿,陈世倌!好大的名气!” 走了一会儿,一个朱漆大门映入眼帘,两座两米多高的石头狮子分立大门两边,门下几个门子正晒着太阳互相聊天。 “唉,二老爷这么做,可真的有点过分了,本来诗画就已经与进忠哥好上了,被他昨天这么一弄,恐怕有点不妥!” “不妥又能怎样?咱们是奴才,是仆人,便是被打杀了,又有谁能放出一个响屁?” “是啊,谁让咱们是奴才呢!” 正感叹间,杨易已经到了大门处,到了几人面前,笑道:“几位,帮我开一下大门!” 几个门子“啊”的一声都跳了起来,“公子稍待……啊!你你……”几个门子看清杨易的装扮之后,吓得魂不附体,有一个十五六的门丁凄厉的叫喊了起来,“阎罗王来啦!” 这叫声凄厉之极,叫完之后,“咕咚”一声,直挺挺的倒地,再也不动了。 其余几个门子犹如没头苍蝇相似,在大门前乱跑乱撞,摔了几个筋斗之后,终于从侧门跑进了府里。 “嘿嘿,陈家!” 杨易抬头看了看大门上的牌匾,冷笑几声,一步迈出,已经到了大门正中。 这府门两侧小门并没有关好,杨易此时完全可以从小门走进陈府,但他是何等身份,岂能走侧门? 见朱漆大门紧闭,杨易伸手在门上兽头环上拍了两下,轻微的喀嚓声传来,里面的门闩已经震断。 推了一下,大门缓缓向里面两侧张口,露出里面一个长长的过道。 院子里此时惊叫声不断,时不时有丫鬟仆人乱跑乱撞,推推嚷嚷,乱成一团。 忽然看到大门被打开,院子里一声惊叫,哗啦一下,一群人做了鸟兽散,瞬息不见。 杨易从大门处慢慢踱到前院里,只见院内青石铺地,两侧植有老梅,清香阵阵,朵朵白点,梅花开的正盛。 放眼四周,刚才还乱哄哄的院子忽然变得落针可闻,静悄悄一无声息。 第二十三章借公子性命一用 杨易走了几步,在院中折下一支梅花,溜溜达达在院里转了一圈,直直进了一个大堂之内。 大堂内香薰袅袅出烟,一侧窗前摆有琴案,净手盆子、毛巾架子立在琴案附近,盆内水气淡淡冒出,尚有余温。看来刚才有人正净心净面净手除尘,准备弹琴,可惜被自己这么一个恶客进门给吓跑了,如今椅子倒地,看来跑得匆忙之极。 杨易站在琴案旁边,伸手划了一下七弦古琴,“叮叮咚咚”一串声音流水般响起,音质绝佳。 杨易笑了笑,坐在琴案前面,淡淡道:“都出来罢!” 他虽然只是低声细语的寻常声音,但话音传出之后,整个院子似乎都是一震,院子里几树梅花离枝,飘飞如蝶。本来绝不至于有回音的院子,竟然开始产生了回音,“出来罢!出来罢!出来罢……”的余音不绝,回荡全院。 杨易喊了一声之后,后院传了几声短促的惊叫,但随即安静下来。 杨易不再出声,坐在琴案之前,静坐片刻之后,双手抚琴,“叮叮咚咚”的声音传遍全院,慢慢的弹奏的越来越轻,似乎稍不留神便听之不到,引得人不由自主的移步前行,听个仔细。 弹了一阵子,脚步声开始传来,一个个的身影出现在杨易所在的大堂门前。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歪着脑袋做倾耳之状,面露挣扎之色,一步步向无门处走来,走到门口,却再也无人敢迈动一步。 一曲弹罢,杨易拿起桌边梅枝,走到门口看向院子里上百号人,低声咳嗽了一声。 他这轻轻一咳,在对院内众人来说,宛如脑海里响了一声霹雳,浑身一震,眼眸里迷茫之色一时尽去,都清醒过来,随后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杨易迈步出门,眼光冷电般的扫视了一下,众人惊呼声立止。 杨易手拍梅枝,看向众人,“哪个是陈二爷?” 上百口人闻言,齐刷刷的扭头看向站在人群中的一个青年人,慢慢的对着杨易闪开一条路来。 这个青年人约有二十七八岁,身材修长,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头戴软帽,帽子正中镶着一块碧绿碧绿的翠玉,一眼望去,显得风流倜傥,一表非俗。 杨易看向此人,“你便是陈二爷?” 青年男子刚开始也是惊呼了一声,此时却已经经心神稳定下来,见杨易发问,他对着杨易深深施礼,抬头笑道:“陈家安见过杨公子!” 杨易笑道:“嗯,江宁陈家果然不凡!奴才学问做得远超同侪,可惜甘为走狗,不肯做人!” 见他面露愕然之色,杨易叹道:“若不是看到你头上的小辫子,我说不定还会饶你一命,可惜啊可惜!” 青年男子也就是陈家安脸色一僵,随即笑道:“杨公子,我久闻你的大名,你自京城一路南下,斩杀贪官污吏,剿灭盗匪恶霸,陈某有时听来,也是觉得心中心中发热,恨不得痛饮数杯于君相贺!” 他排众而出,慢慢的向杨易走了过来,“我海宁陈家,三百年来,门生故吏遍及天下,但若想为天下百姓做事,也还得看机缘,看时间,不敢轻易胡乱作为,生恐祸及家人。也因此往往觉得身似笼中鸟,不能展翅飞,憋闷非常,常人难知。” 陈家安边走边说,赞道:“也就杨兄这样潇洒的人,才能一路高歌,凭本心行事,兄弟可是羡慕的很!”他说着话,已经走到了杨易面前,伸手虚引,“杨兄定然对兄弟有所误会,我陈家几百年来,为官清正,家中子弟不敢任性胡为,杨兄所杀之人无不是贪官污吏,却与兄弟关系不大。” 他手一招,唤来一个丫鬟,“去,取我的大红袍来!今天贵客上门,那罐子皇上赏赐的贡茶就不要再藏啦,取出来让杨公子品鉴一番!” 杨易摇头失笑,“大红袍?遍观中华物产,又有何物杨某不曾有过?” 杨易此话不虚,他在倚天世界驱除鞑虏,还我汉家衣冠,之后独尊朝堂,掌控天下,天下诸般物件,无不是选其良品呈交皇宫享用。他虽然不是奢靡之人,但糖果茶点之类的东西却也不怎么拒绝,这区区大红袍的茶叶,他又怎能会没有尝过。 若论珍奇古玩,名贵物件,这江宁陈家纵然历世三百年,又怎能及得上杨易这一国之主的享用? 如今见陈家安说话间有意无意展示自家人脉,又以皇家贡品招待杨易以示大方,他这种姿态若是对于平常江湖中人或者官场中人,定然能一举奏效,使人心生好感,难以生出恶意,但在杨易面前,却是屁用没有。 当杨易说出“中原物产,有何物杨某不曾有过”这句话时候,陈家安眼中露出讥诮之色,他自然不信杨易所说,但嘴里却道:“是是是,只看杨兄装扮,便知定是前朝贵胄,小弟这罐子茶叶定然入不了杨兄之目,只是小弟家贫,也只有这罐子御赐的茶叶拿的出手啦!” 杨易进府之际,曾大略观看了一下陈家府邸,发现宅院占地百亩,极为豪奢。陈家安嘴里说家贫,但脸上却露出一副高傲的神情。 杨易笑道:“家贫不要紧,今天杨某来这里只取一物,只要有了他,余者不足为论。” 陈家安问道:“敢问杨兄想要何物?” 杨易手中梅枝一点陈家安的眉心,笑道:“无它,唯二公子的命耳!” 他手中梅枝一点即收,再撤回来时,一朵梅花却是贴在陈家安的眉心,并不脱落。 陈家安脸上犹自挂满笑容,眼睛却渐渐无神,闷哼一声,身子一转,向旁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就在陈家安身子倒地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杨爷,手下留人!” 此人说出“杨爷”二字的时候,尚在陈府大门口,说出“手下”二字时,已经到了陈府众人身边,说到“留人”二字之时,一柄长剑已经伸到杨易面前,“看剑!” 杨易手中梅枝一晃,一朵梅花轻飘飘的飞了出去,看似飘飞的很慢,但这把急速伸过来的宝剑却被它轻而易举的贴在了剑脊之上,便听到“嗡”的一声震鸣,伸过来的长剑被这朵梅花打得猛然一颤,忽地飞了到了半空,“笃”的一声,插在了远处一株老梅枝干之上。 一个独臂道人站在杨易面前,右手鲜血直流,呆愣愣的看着杨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四章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独臂道人?” 杨易见来人一身道服,年约四十来岁,只有一只胳膊,另一只空荡荡的袍袖扎在腰间,颏下微须,两眼精光灼灼,此时一脸震惊之色。 杨易笑道:“你是无尘?” 道人回过神来之后,不顾手掌流血,弯腰稽首道:“正是无尘。” 杨易道:“怎么?红花会的二当家也当起了朝廷命官的走狗了么?” 无尘道:“杨爷有所不知,这陈家之人与我家舵主关系匪浅,因此老道坐镇杭州之时,也时不时前来陈府照看一番。”说到这里,无尘看向倒在地下的陈家安,叹息道:“没想到老道还是来晚了,还是没有挽回陈二爷的性命。” 杨易嘿嘿笑道:“你是真的来晚了,还是故意来晚?” 无尘嘿然道:“故意不故意,反正都是晚了,老道有负舵主重托,没有保护好二公子,自会向舵主领罪,但今天少不得要领教一下杨爷的高招了。” 原著中这个陈家洛的二哥很不是东西,明知诗画与进忠好上了,还是强占了诗画的身子,最后逼死诗画后,进忠抱着诗画的尸体哭了半天,也一头撞死在府门前的石狮子上。 这个事情极惨,后来陈家洛闻听之后,大怒道:“我以后再不见他了!”就这么轻轻揭下,再也不提。反而让原来的丫鬟帮他好好的梳了一下大辫子,方才离开了陈府。 杨易当年看这段描写的时候,看得极不舒服,觉得这个陈家二爷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行之事实在该杀。况且这还只是其中一件事情,有此人品者,岂能只有这么一件恶行? 看此时无尘故意来晚,便知道无尘也看不惯陈家安的平素行径,碍于舵主的面子不好出手,杨易出手时杀人时,他也不怎么用力阻拦,不然早在杨易进府之际他应该蹦出来才是。 杨易早就发现他在不远处尾随,只是一直没有现身,直到这边杀了陈家安之后,无尘这才提剑前来。 无尘此时手中无剑,说了“领教杨爷的高招”几个字后,轮开双脚,交替踢向杨易,两只脚如同大斧开山般狠狠劈来,风声呼呼,声势极大。 杨易笑道:“腿法不错,硬是要的!”后退一步之后,手中梅枝晃了一下,道:“躺下罢!” 几朵梅花脱离梅枝,轻飘飘的飞出,忽然就贴在了无尘胸前的几个大穴之上,“咕咚”一声,无尘在空中交替踢着的双腿忽然停止,身子僵硬起来,摔倒在地。 直到此时无尘倒地,此时整个院子里的人方才回过神来,惊呼声四起,“活阎王来啦,快跑啊!” 一群人没头苍蝇般的乱撞,呼啦一下跑了一半,没跑之人呆呆站在院子里,也都是心惊胆颤,一脸恐惧之色。 只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还算镇定,她颤巍巍的走到躺在地下的陈家安身前,轻声叫道:“儿啊,你怎么啦?” 见陈家安无有反应,她弯腰伸手在他鼻子前探了一下鼻息,“啊”了一声,“怎……怎么没有气息了?”她又推了推陈家安的身子,“儿啊,你可别吓娘啊!” 陈家安还是没有反应。 老妇人眼泪流下来了,站起身来,伸手指向杨易,“你……你这个狂徒,你把我儿杀了?” 杨易道:“道貌岸然之辈,早就该杀。就你儿子是人,别人都不是人么?你这个儿子该不该死,你这个做娘的难道还不清楚?” 老妇人嘴唇哆嗦了几下,眼睛一翻,瘫倒在地。 无尘道人见这个老妇人昏倒,不由得大急,知道自己家舵主之所以保护陈府众人,原因便是这个老妇人,若是这个老妇人有什么三长两短,自己恐怕真的要无言面见舵主了。但此时浑身僵结,不能动弹,却又无可奈何。好在还能开口说话,叫道:“杨易,陈家二公子作恶多端,死不足惜,但此事与他家人无关,江湖中人,祸不及妻儿,你不可伤害夫人!” 杨易不理会无尘道人,径自起身,“杨某岂是欺侮弱小之辈?今天怎么你一个人来此?于万亭呢?” 无尘闭口不答。 杨易也不再问。 袖子轻轻挥动,一股大力击出,打在了无尘的胸口处,已然解了无尘的穴道。 无尘身子一震,翻身而起,对杨易道:“杨爷大闹都城,悬尸京门,我还以为传言有误,现在看来,确实不虚。”他叹道:“陈二爷死了不要紧,但三爷此时不在家,而在天山学艺,到时候艺成归来,肯定会找阁下理论一番。” 杨易嘿嘿笑道:“你是担心我杀了他,还是担心他杀了我?” 无尘摇头道:“他师父再厉害,也未必能比我们舵主高多少,三公子再聪明,便是学上十年,又能厉害到哪里去?较之阁下那肯定是不如的。” 杨易笑了几声,便要离开此地。 见杨易转身要走,无尘急道:“若是日后三公子找你报仇,还望杨爷网开一面,饶了一命。” 杨易道:“日后再说罢!” 不再理会无尘,迈步出了庭院。 刚到大门处,便发现雨诗与进忠两个人,一起走了进来。 两人见到杨易,吓了一跳,诗画惊疑不定,轻声道:“杨爷,您这是要走么?” 杨易笑道:“既然杀了想要杀的人,我在此地逗留还有什么意思?” 进忠长大嘴巴,“你把二爷杀了?” “嗯?怎么?我杀了他,你还不高兴?” 杨易看向进忠,“做奴才做的这么忠心?” 进忠眼圈儿又发红,继而开始掉泪,“二公子是我从小就伺候着长大的,你竟然杀了他!”他嚎叫着向杨易冲了过来,伸开双臂,作势要抱住杨易,“杨易,我不怕你!你不要走,我跟你拼啦!” “我要给公子报仇!” 杨易见他如此表现,纵然经历过无数风波,此时也不由得神情愕然,难以置信,但也只是吃惊了一刹那,随即清醒过来。 “竟然被驯化到了这个地步!”杨易又好气又好笑更复悲哀,“想我汉家儿郎,当年顶天立地,绝不摇尾乞怜,宁死不食嗟来之食,是何等风骨!怎么现在连狗都不如!” 一脚踢出,已经将进忠踢了一个筋斗,“可怜之人果有可恨之处!” 第二十五章伤心 杨易出了陈府,听着背后诗画的惊叫与进忠的痛呼声,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与伤心之情。 他这么多年来,杀鞑子杀官兵杀匪杀贼,从来都是大快人心,少有谴责之辈。 他在碧血剑世界里杀了无数官兵盗匪,但百姓依旧把他当成是万家生佛,丝毫不以他杀人多而觉得恐慌。 他在倚天世界里由塞外杀到大都,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可天下百姓对他毫无介怀,都认为杀的好。 便是在射雕世界,他大闹金都,千里流血,南宋百姓也少有说他残忍之辈。 可偏偏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变了,除了胡一刀、苗人凤以及有限的一些江湖中人,这个世界的民众对他的肆意杀伐竟然表现的很是抗拒,把他宣扬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毒之辈! 他在碧血剑的世界里,人们称呼他为杀神,但平民百姓却不怕他,因为是杀神杀的都是该杀之辈,是行侠仗义的好汉,所以无须害怕。 在射雕的世界里,他是杨天王,大家更不怕他,只有贪官污吏,盗匪凶贼才会害怕杨天王。 倚天世界更不用说,杨易身为明教教主,被称为在世明尊,驱除鞑虏还我中华,收拾山河之后,已经成了一代圣君,天下百姓无不敬服。 但到了这个世界,这个由满清统治的世界里,杨易却被称为“阎罗王!”,这里的百姓不爱他敬他,反而痛他骂他厌恶他! 对他抱有极大的防范心理,认为他是搅乱人间的大魔头,是收割人命的阎罗王,总之,在这个世界的普罗大众的眼里,一身前朝装扮,杀官杀匪的杨易不是个好东西! 在这个世界,他的装束是这般怪异,他的行事手段又这般的与众不同,这对整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来说,杨易便似一道黑暗中的闪电,他太亮太炽热破坏力太大,所在的位置又太高,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出离了这个世界民众固有的认知。 他的胆大包天远远超出了唯唯诺诺之人的想象之外,在这个世界的民众眼里,他成了一个暴徒,一个魔王,一个不能理解的存在,一个令他们恐惧的阎罗王! 杨易一向硬朗,很少动情,但今天却感到胸中发闷,嘴里发苦,一股子闷气无处发泄。 这些日子他自北向南,杀人无数,看起来威风八面,但事实上却是人人喊打,天下几无容身之处,竟然如同落水狗一般,这种经历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当年他在射雕世界大闹金都之后,在金国所居的汉民依旧有人冒死为他提供食宿,对他恭谨非常。 便是在倚天世界里,他杀了蒙元兵士之后,穷苦交加的汉家百姓,也为他烧水煮饭,尽全村之力为他提供食物。虽然他并不需要,但百姓的心意毕竟是有了。 但在这个世界里,他杀贪官,斩污吏,百姓却见他如见洪水猛兽,避之如避蛇蝎! 出力不讨好,反而遭埋怨! 他空有一腔热血,如今却尽数化为寒冰。 细细想来,委实伤心! 这进忠的态度,将杨易这些天所累积的怒气全数勾起,他深深吸气,双拳紧握,身子发颤,背上长剑“嗡嗡”颤动,响个不停,衣衫飘飞,长发乱舞,一股子杀气慢慢的由身上弥漫出来。 忽地仰天长啸,背后长剑出鞘,一道寒光闪过,陈府大门两侧的两只石狮子的脑袋已经被斩了下来,“嘿嘿,国民沦丧至此,谁之过?” 一剑斩出,杨易收剑回鞘,再不停留,心想:“一个被驯养成奴才的可怜人罢了,杨某岂能与他置气!” 但心里是这么想,胸中的一口恶气实在难消,背上长剑不住鸣叫。 他脑子里突然出现前世太祖所写文章里的一句话“吾读史至商鞅徙木立信一事,而叹吾国国民之愚也,而叹执政者之煞费苦心也,而叹数千年来民智之不开、国几蹈于沦亡之惨也!” 这进忠被欺凌至此,奴性不减,不是愚是什么? 血性不在,脊梁不存,可叹可悲亦复可恨! 国民之愚以至于斯,古今同叹! 他背剑前行,心道:“如今这个局面,已非短时间内所能解决,开启民智岂是一时半会所能做到的?先杀他一阵子,搅乱之后,慢慢打开局面,让自家孩儿来一趟便是!” 主意打定之后,当下一路疾行,当天赶到杭州知府处,斩了几个脑袋,停留了几天,便有几个杀官拿令之人寻他指点武功。 当今之世,武学衰微,高深武学已经难以修习,又加传承断绝,世间高手渐稀。 这些敢于杀官拿令之人,功夫高低先不说,最起码胆气是有了,人品如何还待以后观察,对武道的追求之心却是极为坚定。 对于这些人,杨易也不藏私,针对每个人的体质与所修习的功夫,现场为他们创制武学心法,又带着他们随身行走半月,与围剿来的清军打了几次之后,方才离开。 他走到海南之后,又在海岛巨石之上讲道十日,十日之后,纵身下海,在众多“反贼”的惊呼声中踏波而去。 倚天世界中。 明帝杨昭正在发愁。 杨易走时,撇下三子二女,大儿杨昭被指定为太子,如今已然称帝数年,如今两个女儿年龄还小,且不说她们。 关键是现在杨昭为帝之后,剩下的两个兄弟如何安置,使得他大费脑筋。 本来说是要分封二弟杨晖去西域管理白人,但杨晖之母赵敏太后说什么不愿意让自家孩儿去异域受苦,赵敏心眼儿多,计谋百出,对杨昭帮助甚大,她虽非生母,但对自己却视若己出,与亲生母亲无有两样,她接连说了几次,杨昭便不好再坚持。 只是这样一来,本来打算让三弟杨楚去南洋的建议也不太方便说出口来,这样未免有厚此薄彼之嫌。 可若是将这两个弟弟分封在中原地区,那么南北两处地域便没有放心之人坐镇,总是不妥,时间长了定然出事情。 今日早朝之后,杨昭吃了早饭,坐在书房里呆呆出神,甚是发愁,心想:“若是此时父王尚在,他一句话说出来,天下又有谁敢不听?” 正愣神间,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昭儿,为何满脸愁容?” 第二十六章重逢 “爹爹?” 杨昭惊叫着猛然起身,“我……我不是做梦吧?” 杨易笑道:“怎么啦?愁眉不展的,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能难得住我的孩儿?” “爹爹,真的是你?” 杨昭猛然跃起,抱住杨易号啕大哭,“爹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好想你!呜呜呜……” 此时杨昭年方十三,虽已称帝,童心仍在,他在外一副老成的样子,毕竟年龄还小,又在自家父亲面前,哪里还要什么掩饰,抱着杨易大哭起来,似乎要将这么些天的委屈与伤心都哭给杨易听。 杨易摸着杨昭的脑袋,温声道:“莫哭,莫哭,昭儿你都这么大了,再哭鼻子可就会被人笑话的。” 杨昭闻听此言,哭的更是厉害。 门外侍卫听到动静探头来看,见到杨易现身都是一惊,纷纷前来参拜。 杨昭慢慢止住哭声,拉着杨易的手不放。 杨易挥手对侍卫道:“都退下罢!” 杨易拉着杨昭的手走出御书房之后,对杨昭笑道:“快点把泪擦一擦吧,这么大了还哭鼻子,也不怕羞!” 杨昭紧紧拉着杨易的手,问道:“爹爹,你这次不走了么?娘亲他们知道你来的消息了么?” 杨易心中大为惭愧,对杨昭道:“走,咱们去见一下你的娘亲!” 走了几步,前方已经有三个少妇急急走了过来,看到杨易之后,三人齐齐止步,站在原地,不再动弹,但眼泪却如断线的珠子般簌簌滚落。 三人正是小昭、赵敏、周芷若。 杨易走上前去,摸了摸小昭的脸蛋,皱眉道:“这才多长时间,怎么瘦了这么多?” 小昭被他一摸,再也忍耐不住,扑到杨易怀里大声哭了起来,被小昭带动,赵敏与周芷若也都围在杨易身边轻声哭泣。 杨易将三女楼到怀中,笑道:“好啦,好啦,孩子都这么大了,让人看见多不好!” 三女闻言,哭的更欢。 杨易好一番安慰,三女方才止住哭声。 小昭泪眼婆娑地问道:“公子,你还要走么?” 两人纵然成婚多年,小昭依然称呼杨易为公子,这称呼看来永远不会变了。 杨易道:“我会经常回来的。” 小昭嗯了一声,抱住杨易不再说话。 三人中,小昭年龄最小,对杨易最为痴缠,而赵敏与周芷若则相对克制一点。 杨易离开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有三女制衡天下,但国君尚小,威严不够,朝臣渐渐有懈怠之情,虽不至于欺君罔上,但苗头却也不太对头。 赵敏、周芷若、小昭三人虽然心思灵动,极为有谋略,只是毕竟身为女流之辈,后宫干政乃是当朝大忌,私下里教杨昭如何应对还没有什么,朝堂应对却还得杨昭自己来,这并不轻松。 现在杨易回归,三位娘娘心中都松了一口气,心安之余,不免想到:“夫君这么突然而来,朝中几个不安分的老臣恐怕要卷铺盖回老家!” 此时杨晖、杨楚连同两个女儿都被叫到了杨易身边。 杨易将两个女儿一左一右抱在怀里,看向杨晖、杨楚,见两个儿子已经长高了一头,年纪虽幼,但气度沉稳,不类凡俗,头角峥嵘隐现,恰似幼龙潜渊,已有飞腾之像。 杨易看了甚喜,“不愧是自己的种!” 杨晖的生母乃是赵敏,杨楚的生母乃是小昭,两个孩子年岁相同,都是一般的高大,相貌俊美,七分像杨易,三分像母亲。 杨易对子女的教育与历朝历代的帝王都不相同,每个皇子六岁之后,便会随着授业老师行走天下,见识人间百态,遍查人间疾苦,绝不养在深宫空坐朝堂。十岁之后方才历练结束,得以回宫。 遍观历代帝王,恐怕也就杨易一人敢这么教育孩子。 是以杨晖、杨楚虽然年幼,但做事应对已经极为了得。 杨易对杨晖道:“晖儿,爹爹手中有一个锦绣山河,想要送给你,你要不要?” 杨晖身子一震,“爹爹,我不跟哥哥争天下!” 杨易笑道:“很好,江山虽好,又怎及得上兄弟情深?”他看向赵敏,“这孩子比你还要聪明!” 赵敏抿嘴笑道:“咱们杨家子弟,怎能自相残杀?陛下说要送孩子一个锦绣山河,臣妾却有点听不明白了。” 杨易笑道:“不错,在天外有一片大大的疆域,与这个世界区别不大,万里山河就在身下,只是需要亲自来取才行!” 赵敏听了,眼中流露出伤心之色,轻声道:“陛下,你终是要将我们母子流放出去么?” 原来赵敏身为蒙古郡主,父王察汗帖木儿又手握大权,身份一向敏感,虽然身为娘娘,但所生孩儿却无论如何做不了太子,她知道这是朝政大事,怨不得夫君,但有时也未免自怜自伤,心中郁闷。今天见杨易的意思,竟然是想要将杨晖远远的打发了出去,心中自然感伤。 杨易见她如此,不由哈哈大笑,“就你想得多!我这三个孩儿,我送他们每人一个江山,非但晖儿,便是楚儿也是一样!三兄弟都是人中之龙,岂能同居一地?若是你们母子不想亲手打出一番天地,我又岂能强迫你们?” 他伸手握住赵敏的手道:“遍观天下奇女子,敏儿,你堪为其中翘楚,当年的英风锐气都哪去了?深宫虽然安逸,又怎能及得上征战沙场,共谋一国的感觉醉人?” 赵敏被杨易当着这么多人握住双手,纵然老夫老妻,此时也觉得难为情,低下头来,心中甜蜜难言,红着脸道:“孩子们都在呢!” 旁边小昭与周芷若见赵敏平时英姿飒爽,此时却是小女儿神态,娇羞醉人,都是嘻嘻发笑。 杨易笑道:“夫妻天伦,又有什么可笑的?” 他看向赵敏,正色道:“敏儿,你是巾帼英雄,不让须眉。我又怎能忍心让你困在深宫,学那笼中之鸟,收尾敛羽不开心颜?如今有一个地方,正需要你大展身手,领着孩儿匡扶社稷,母仪天下,岂不美哉?” 赵敏低头笑道:“好啦,听你的便是!” 第二十七章清理朝纲 次日早朝。 杨易端坐朝堂不发一言,大殿内文武众臣反应不一。 有的脸露喜色,有的面如死灰,有的浑身发抖,有的干脆直接昏厥了过去。 时有大将军常遇春、徐达等人上殿奏本,“陛下,如今东西南北四方平定,臣等筋骨老迈,精力不济,已经无力领军,此时愿祈骨还乡,做一个太平富家翁!” 杨易见他们正当壮年,正是精力充沛,一生中的巅峰时刻,哪里有什么筋骨老迈,精力不济的样子? 不由得的哈哈笑道:“怕什么?朕还能杀了你们不成?” 杨易笑声震得整个大殿隆隆作响,“越王勾践复国之后,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但手段差劲,为人不耻,到最后也只是一个小国之君,成不了什么气候;比之始皇帝他屁都不是!” 杨易笑道:“咱们大明,那是要开万世不拔之基业,一统四海,凡日照之地,皆是我汉人国土,凡有人处皆是我大明疆土,岂能做出这等卸磨杀驴之事?几位爱卿何苦如此忧心?暂且退下,过几日还有些硬仗要打,你们想歇着,过几年再说罢!” 徐达、常遇春连称不敢,心下松了一口气,暗自好奇,“如今四海拱服,天下还有哪里需要我等再行征讨?” 徐达、常遇春几人退回之后,杨易双眼开合,冷电般扫视了在座文臣,右手在龙椅之上狠狠拍了一下,冷哼了一声。 两派朝臣都是身子一颤,更有几个身子一晃,从椅子上滑到地面之上,双膝跪地,浑身哆嗦。 杨易看向众人,“很好!我离开时是怎么说的?你们又是怎么答复我的?嗯?” 杨易每说一句话,下面的官员身子便震颤一下,又有两个大臣从椅子上慢慢滑下,跪了下来。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嘿嘿,死而后已!” 杨易站起身来俯视群臣,“这才区区几年,朝纲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们果然鞠躬尽瘁啊!” 文武群臣再也坐立不稳,翻身跪倒,齐齐道:“陛下息怒,微臣有罪!” “冷谦何在?” 刑部尚书冷谦起身走上前来,道:“臣在!” 杨易问道:“按我大明律例,此时朝中大臣该有多少入狱之人?” 冷谦道:“殿内有二十七位大臣触犯律法,合当入狱,全国东西南北白皮黑肤之人全数算来,当有十五万三千五百七十六人须当入狱。” 杨易问道:“有几人当杀?” 冷谦道:“殿内有十三位大臣当诛,殿外有三万零九十七人当杀!” 杨易问道:“既然如清楚,为何不杀?” 冷谦道:“兹事体大,恐伤国体,不敢擅动!” 杨易道:“当杀则杀,无须顾虑!” 冷谦道:“是!” 杨易双眼微闭,靠在龙椅之上,不再说话。 冷谦躬身道:“陛下,恕臣放肆!” 转过身来,喝道:“殿前侍卫何在?” 大殿两侧上百人齐齐应答:“在!” 冷谦喝道:“拿下了!” “是!” 一群侍卫轰然应是,走进大殿里,在冷谦的指挥之下,将犯事官员一一拿住,戴上枷锁镣铐。 被抓大臣虽然面色惨然,但无一求饶之辈。 殿内二十七个大臣全被锁了之后,官职最大的朝臣向杨易跪倒道:“陛下,罪臣此去,再不能瞻仰圣颜,最后一次恭祝我主万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言罢,以头拱地,痛哭失声。 身后其余罪臣也皆尽跪倒在地,向杨易最后一次叩首请安。 杨易摆手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好好去罢!家中妻儿自会有人照看!” 跪地罪臣纷纷谢恩道:“多谢陛下仁慈!” 二十几个人哭了几声后,方才被御林军押了出去。 这些人走后,整个大殿一时间变得静悄悄落针可闻,两列文武人人惊惧,方知这么多年以来,自己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皇家力量的监视之下。 杨易睁眼扫视四方,缓缓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朕当年离开之时,再三嘱咐你们,不可头脑发昏,务要守住本分,如今短短几年,竟然态度大变,恣意妄为,无法无天!” 杨易看向他们,“当初抗元,乃是为了天下百姓,如今你们身居上位,却将当初抗元为民的心思仍哪去了?嗯?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么?” 满殿文武大惊失色,跪地道:“陛下息怒,臣等万万不敢有此念!” 杨易嘿嘿笑道:“是不敢,还是不能?”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俯视众人,“大好山河,短短几年,被你们弄得乌烟瘴气,局面一坏再坏!是谁之过!” 满殿无语。 杨易吩咐道:“冷谦!即日起,纠察天下,但凡有违法乱纪官员,一律革职查办,从重从严从快,不可拖延!” 冷谦道:“是!” 杨易问道:“朝中官员罪名已清,军中将官可有犯事之人?” 冷谦道:“今些时日,军中多有事情发生,中原地区军纪尚好,西方白皮之地,东方黑皮之国,以及南洋大岛之地,军人多有不守戒律者,在当地烧杀掳掠之事,多有发生。” 杨易问道:“白皮国度驻军,是谁来掌管?” 冷谦道:“已经轮番调防两次,如今西方白皮驻军,乃是朱元璋等人负责。” 杨易道:“朱元璋何在?” 冷谦道:“还在西方未归!” 杨易吩咐道:“命他三月内整顿军务,将犯事之兵先行关押,若是再有扰民之事,他自己从西方走回来见我罢!” 冷谦道:“是!” “传令天下,告诉他们,朕将巡查天下,微服私访,若再有违法乱纪之事,仔细自己的脑袋罢!” “是!” 如此,一场席卷整个天下的清查事件就此展开。 各地官员但凡有违法乱纪行为,只要查实,便是就地免职,永不录用,轻微者免职,严重者坐牢,再重者,便是杀头。 与此同时,杨易派遣戏子全国巡演,向天下百姓宣传帝国律法,使得百姓不再是一无所知,对官员有不法之事,可实名举报,若是查实,当予以奖励,若是蓄意陷害,当予以惩罚。 一时间天下官员人人自危,百姓拍手叫好。 当杨易将整个天下巡视完毕之后,已经过了三年。 第二十八章十万甲兵进辽东 辽东。 某个小镇的酒楼之上。 “爹爹,这个地方的人好奇怪啊!他们为什么都留着这么长的辫子?” 杨晖看着大街上头顶剃着马字盖,脑后留着金钱鼠尾,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乡民,感到十分的好奇,向杨易问道:“看他们的相貌也是我中土百姓,为何装扮的如此古怪?” 杨易道:“这正是我领你来到这里的主要原因!” 身边赵敏、徐达、常遇春、杨逍、张无忌等人都是满脸的惊奇之色,赵敏道:“这些人的装束打扮似乎与当年金朝完颜阿骨打的后代略有相似,只是我中原百姓怎么成了这等打扮?” 赵敏虽然是蒙古郡主,但自从嫁了杨易之后,就将自己看成汉人,如今见眼前汉民竟然如此装扮,便感到十分不舒服,隐隐有一种羞辱之感。 杨易叹道:“山河沦丧,乾坤翻覆,此界汉民被奴役已久,若要开启民智,恢复血性,就仰仗诸位了!” 张无忌道:“杨兄,这便是你说的我大明百年之后的世界么?” 杨易道:“是,也不是!你们若是想要仔细了解其中不同,倒是可以问一下这里的几个朋友。” 胡一刀夫妇与苗人凤以及小胡斐等人已经与赵敏、等人熟识了,胡一刀闻言道:“诸位若是有什么疑问,尽管询问便是。胡某定然知无不言!” 杨易笑道:“胡兄,我这些下属的来历可是有些惊人,他们与世隔绝,对当今之世有点不太了解,这段时间得辛苦你给他们说一下如今的局势。” 胡一刀笑道:“这算的了什么事情?” 他好奇道:“杨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观你这些属下无一不是大高手,任何一人拎出来都能在这个世界横行无忌,为什么之前却是默默无闻?况且看他们的穿着打扮,也是前朝服饰,难道在某个隐秘之地,还有前朝子民隐居?” 杨易笑道:“就算是隐居之地过来的罢!过几日我将拉出一群兵士来此,还得麻烦胡兄为我寻找一个僻静所在,也好让他们适应几天。” 胡一刀喜道:“还有兵士?杨兄弟这是要杀官造反么?当年闯王兵败所藏的金银珠宝,兄弟恰好知道,那些东西便作为军饷送与杨兄弟罢!” 杨易道:“那兄弟就却之不恭了!” 胡一刀几位兴奋,连连搓手道:“如今想要推翻满清,人少了不行,这关外之地,乃是鞑子的老营,常年设有驻军,有点不好对付,但若是偷偷下毒,暗中放火,只要有上万精兵,深夜突袭,也未必不能将这些鞑子兵灭掉!” 他遗憾道:“只是如今天下士气不振,精兵难求,便是有五千兵马,深夜袭营,也能干上一场!杨兄弟,你属下有多少人?依我之见,不如先隐藏自己,暗中发展,联络天下义士;到时机成熟了,再反清不迟!” 杨易笑道:“兄弟便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胡一刀问道:“那你到底有多少人马?可有一万人?” 杨易道:“想要掀翻满清,一万人怎么能够?” 胡一刀颤声问道:“难道有三四万?” 杨易笑道:“我抽了十万精兵,外加粮草辎重若干,打算这几天之内取了这辽东之地,断了鞑子的后路!” “十万精兵?” 胡一刀有点难以置信,“杨兄弟,莫说十万精兵,便是十万流民也不好管束啊,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 杨易道:“咱们先找好驻军之地再说!” 胡一刀将信将疑,寻思了半天,道:“那便去附近的山谷里去罢,有一个地方极为偏僻,人烟稀少,十万大军驻扎应该没有问题。” 杨易笑道:“那好,咱们先吃饭,你们先认识一下。” 到了晚上,跟随杨易所来之人都已经清楚的知道了如今这个朝代的状况,明白之后,无不义愤填膺。 便是老好人张无忌也气得脸色通红,怒道:“欺人太甚!便是蒙元侵占中原,也未曾有这般羞辱!杨兄,我这便杀了这满清皇帝,替天下百姓出来这口恶气!” 赵敏道:“皇帝虽然可恶,但最可恶的却是这些汉奸!饱读诗书,不思救国救民,反而甘为走狗,加倍的残害同胞,这些人更该杀!” 杨易道:“既然该杀,咱们夺了辽东,这些走狗汉奸,一个都不能跑!” 众人都道:“不错,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们深受杨易影响,讲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最是恩怨分明,因此都主张杀掉汉奸走狗,绝不留情。 到了下午,胡一刀领了杨易到了一个偏僻的荒地,道:“杨兄弟,便是这个地方了,关外之地,荒地多的是,只是也多有虎豹豺狼,将士们须得小心仔细一番才是。” 杨易道:“无妨,明天胡兄再来看一下便是!” 到了次日,胡一刀夫妇按耐不住心中好奇,一大早便骑马前来,让后两人都惊得呆了。 只见昨晚还是一片荒凉的山谷,此时搭满了营房,在山谷入口处,营门高耸,拒马成排,两个木质箭楼上正有哨兵站立远望,看到胡一刀夫妇之后,哨子已经吹来起来。 片刻之后,营门大开,上百名骑士骑着骏马慢慢走出营门,为首一人白马白衣背背长剑,在马上对胡一刀夫妇抱拳道:“胡兄、大嫂,两位来的好早!” 胡一刀打眼看去,不是杨易又是何人? 当下又惊又喜,又是震撼,长大嘴巴,不知如何开口。 夫妇两人呆了半天,最后胡一刀哈哈大笑,对杨易道:“杨兄弟,胡一刀服你了!你从哪里找出来这么多的兵士?你是神仙变戏法么?还是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 杨易笑道:“也算是天兵天将罢!”说着伸手虚引道:“还请胡兄入内一坐!” 胡一刀哪有不进之理,一马当先进了军营,杨易等人相识一笑,也不拦他,在他马后慢慢跟随。 胡一刀在军营里不住扭头四顾,只见营帐搭建的井然有序,埋锅造饭之地,方便之所,都已经修建完毕,更有士兵砍了附近的树木,做了木管子从山上溪流处引下水来,做了饮用沐浴之所,此外还有大片战马在后面拴着,喷鼻吐气,好不欢腾。 山谷内一排排士兵正在跑步训练,号子喊的山响,震耳欲聋。 放眼看去,满山谷都是人影,烟尘四起,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马。 胡一刀心道:“难道真有十万甲兵在此?” 猛抬头,便发现在山谷两侧的山壁之上,正有红白两帮士兵做对儿厮杀,几百名士兵在陡峭的山坡上跳跃如飞,出手如电,竟然都是大高手,任何一个拎出来,放到武林之中,都足以扬名立万,成为一地豪杰。 但现在这些高手竟然有成百上千之多,看的胡一刀眼皮怦怦直跳,扭头问杨易,“杨兄弟,若是十万大军每人都有这种身手,推翻满清指日可待啊!” 第二十九章夜袭 “有人袭营啦!” 深夜里,随着清军关外大营里一声凄厉的惨叫,杀戮的盛宴已经开始。 杨易跨马持戟,站立营外,听着里面的阵阵杀声,面无表情。 杨晖坐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身子不时从马上站起,勾着脖子向军营里面眺望,虽然除了时隐时现的团团火光,他并不能看见什么。 杨易问道:“想要见识一下?” 杨晖使劲点了点头。 杨易看向杨晖,“会死很多人的,你怕不怕?” 杨晖道:“不怕!” “好,那就见识一下!”杨易一夹马腹,胯下白马一声长嘶,向前方军营冲去。 杨晖催动小马在旁边紧紧跟随。 军营里面血流成河,马蹄踩在地面上,如同在泥泞的水地一般,血水不时被踩得溅射了出去。 前方惨叫声不绝于耳,忽然一个黑影从一个倒塌的营帐内跳了起来,手中长枪疾刺杨易胯下战马,但身子还在半空,长枪已经被杨易打飞,随后长戟一刺,已经将黑影的身子贯穿,复一抖,黑影的身子已经被震裂,惨嚎声未起,已然死去。 杨易长戟甩动,尸体被甩到了不远处的一根旗杆之上,挂在了上面,并不下落。 从黑影上扑,到杨易将他一戟戳死,震戟挑飞,这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但这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死了一个人。 杨晖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手中小戟端到胸前,一颗心怦怦乱跳。 “不要胡思乱想!我教你的功夫都哪里去了?深夜袭营最该防备的不是对面的敌人,而是侧面的杀机!” 杨易喝道:“此人功夫一般,按你此时的修为,应当提早发现才是,你为何没有感应得到?晖儿,你还是怕了!” 杨晖脸色通红,低头不语。 他刚一低头,一支暗箭已经从他头顶飞过。 杨易见他躲过暗箭,赞道:“很好,你适应的倒是很快!” 杨晖暗叫惭愧,他本是羞惭之下的惯性低头,没想到倒是让过了一支射来的暗箭,这种事情那是无论如何不敢给父亲说的。 羞愧之下,恐惧心渐去,一颗心活泼泼的体察四周,慢慢的平静下来。 走了一会儿,已经看到前方身穿黑衣的明教大军,挥刀杀敌,不时有人被砍成两段,惨嚎不绝,血腥气扑面而来。 外面警戒的兵士喝道:“来人止步,洪水旗已经包了场子啦,白衣锐金旗的兄弟就不要来抢生意啦!” 因为明教锐金旗下兵士都是一身白衣,而杨易也是白衣罩身,因此被认成锐金旗下。 又走了几步,黑水旗下兵士已经看清了杨易的面目,吓了一跳,呼啦跪倒在地,大声喊道:“陛下来啦,小的给您叩头了!” 杨易摆手道:“战场之上哪有这么多礼节,杀敌为重!”说话间,手中长戟疾挑,已经挑飞了射来的几支长箭。 黑水旗众闻听皇上来此,都是又惊又喜,为首的小校高声喝道:“陛下来啦,兄弟们不要留手啦,赶快杀敌,迎接陛下!” 在倚天世界,因为天下太平,少有战乱发生,五行旗众每日里训练不减,但却无杀敌之机,浑身精力无处发泄,只能每隔一段时间无路兵马互相战演,以保持战斗力。 如今到了这个世界,为杀这些鞑子兵,五路旗众争执了半天,方才各自划分了“地盘”,深夜袭营之际,每一旗都在事先划好的圈子里杀敌,绝不走出圈外。 多年没有敌人的旗众,如今乍见敌人,竟而舍不得轻易杀了,猫戏老鼠一般慢慢围杀,如同见到了珍馐美味,不肯一口吃掉,反而要细嚼慢咽,好生品尝。 如今见皇上进营,为首的黑水旗的小校,心中暗叫可惜,手中大旗一挥,旗头之上忽地冒出一束火光,照得四方大亮,将黑水旗的大旗凸显在夜幕之中,“杀!杀敌迎驾!” 小校喊完之后,四周旗众纷纷应和,“杀敌迎驾!” “杀敌迎驾!” “杀敌迎驾!” 在大声呼喝之中,黑水旗众手中大刀长枪急速舞动,顷刻间已经将圈中清兵杀光。 杨晖见圈内本来还有模有样的与黑水旗众打斗的辫子军,竟然瞬间被屠杀一空,不由得大大的吃了一惊,这才明白原来自家兵士如此了得。 看的他掌心出汗,心中澎湃不已。 将圈内清兵杀个干净之后,几千黑水旗众纷纷参拜杨易,被杨易抬手制止,吩咐道:“清杀敌军,一个不留!” 黑水旗众轰然应诺,开始放火清敌,砍下脑袋,磊成一堆以作京观。 杨易对杨晖道:“走,你是我杨家儿郎,岂能不上阵杀敌?你去帮前面的弟兄出把力罢!” 手中马鞭一抽,杨晖的坐骑已经被抽了一鞭子,吃痛之下,撒蹄狂奔,杨易哈哈大笑,在杨晖惊叫声中跨马追了是上去。 到了天明时分,杨易与一脸烟熏火燎之色的杨晖一同骑马走出了清军大营。 赵敏在外面一夜没有合眼。 虽然知道有杨易在身边照看,杨晖定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天生的母性还是让她牵肠挂肚,难以安眠。 如今见杨易父子出营,急忙催马迎了上去,“晖儿,你没有受伤罢?饿了吧?娘亲这就吩咐下面给你做好吃的……”话未说完,被杨易瞪了一眼,急忙住口。 杨晖脸色惨白,见了母亲之后,翻身下马,弯腰在干呕了几下,身子摇摇晃晃道:“娘,我没事!” 赵敏心疼的眼角发红,急忙扶住他,温声道:“好孩子,咱们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再说。”拉着杨晖就要走。 杨易喝道:“歇什么歇?满营将士都没有一人歇息,他身为我杨家子弟,岂能这般娇贵?” 赵敏眼泪扑簌簌流下,“陛下,晖儿如今还不到十五岁,你也舍得!” 杨易不为所动,伸戟一挑,已经将杨晖挑回来马上,喝道:“此时清军大营被灭,正是攻城良机,还不随我一起攻下盛京!” 杨晖在马上身子不停摇晃,咬牙道:“是!” 杨易不再多说,长声喝道:“诸位弟兄,今天灭了敌营几万废兵,算不得本事,清狗陪都盛京就在不远处,咱们今天一鼓作气拿下盛京,我再给诸位庆功!” 徐达、常遇春等将领已经收拢好队伍,闻言都道:“誓死追随陛下!” 杨易铁戟挥动,道:“走,随我杀他娘的!” 一马当先,向盛京城跑去。 后面五行旗众紧紧跟随。 “陛下!陛下!” 眼见杨易头也不回的催马前行,赵敏跺脚道:“看护好晖儿!” 第三十章下城 人似天神马如龙,一路翻飞下盛京! 灭了盛京附近的几万清军之后,杨易带领部下毫不停歇,一路疾行,直扑盛京。 在朝阳初照盛京城城门之上时,杨易已经带着十万大军到了盛京城门口不远处。 此时盛京城大门的吊桥刚刚放下,护城河边已经有了寥寥落落的早行之人,陆陆续续向城门里面走去。 一个守城士兵困意未消,正伸着懒腰眯眼张嘴打哈欠,他这口哈欠还未打完,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大,嘴巴再也合不拢,双眼透出极大的惊恐之色。 在他前方,正对着城门的大路之上,尘烟四起,一股铁骑洪流犹如决堤的黄河之水,急速向城门涌来。 大地都在震颤,铁骑踏地之音犹如巨人擂鼓,声传十里不止。 打哈欠的小兵吓得嘴巴大张,“这是哪一旗的队伍,看着好生雄壮!”正胡乱猜想时,忽听的前面马铃声响起,两匹健马已经到了面前,马上之人看面相年龄相差不大,都是胯下白马,手中持戟,大一点的持戟指天,带着万般杀气直直冲了过来。 “这人竟然没有留辫子!” 守城小兵脑中念头刚刚升起,忽然身子一震双脚离地而起,“砰”的一声贴在了城门之上。他低头下望,只见两支雕翎长箭不知何时插在胸口,脑中忽然反应过来,“我被钉在城门上了!” “唰唰”几箭射翻几个守城兵士之后,杨易更不搭话,胯下马四蹄翻飞,顷刻间已经到了城门口,手中长戟接连挥动,面前守卫尽被刺死。 杨易吩咐杨晖道:“晖儿,守住城门,我来清敌!” 他父子两个马快,有鞑子军营一路疾行,已经超出大队不少距离,杨易有心锻炼杨晖,故意催马当先,与儿子先行到了城门处。 见父亲要自己守门,杨晖心中忐忑不安,小脸激动的通红,使劲点头道:“好!”转身一戟,已经刺死了一个冲来的守兵。 杨易道:“很好,杀敌不可手软,务须小心仔细!” 杨晖大声道:“爹爹放心,我理会的!” 杨易不再多说,一提马缰,向城洞内跑去。 到了门洞后,杨易翻身下马,伸手一托已经将白马托的离地而起,双脚点地身子高高跃起,在落地之时已经跳上了城墙。 将白马放在城墙的夹道之上,杨易翻身上马,持戟长啸,白马嘶鸣,沿着城墙跑了起来。 从杨易父子催马到了城门口,再到杨易弯弓搭箭射杀守门兵士,再到杨易托马跳墙,期间也只不过花费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直到杨易托马上墙,守城官兵方才反应过来。 这些守卫正欲烧火放烟,示警城内,眼前寒光一闪,杨易的大戟已经刺了过来。 胯下白马奔跑如飞,杨易手中长戟吞吐如电,绕着城墙急速前行,但凡挡在他面前的士兵无不被他挑的飞起,甩到了城墙之下,摔得脑浆迸裂死的不能再死。 盛京城大,城墙自然也不小,待到杨易纵马在城墙之上跑了一个大圈子时,后面的十万甲兵也已经尽数进入了城内。 杨晖没有杨易的吩咐,不敢擅自离开城门,只好持戟立马守在城门之外,等候杨易的到来。 守门之时,杨晖也杀了上百守军,此时人红马赤,犹如从血浆里泡出来的血人一般,进城兵士见了他无不举手致敬,眼中露出极大的敬佩之色。 他此时人困马乏,真气枯竭,手中长戟几乎就要拿之不住,但此时大队人马经过城门,他怎肯失了皇家脸面,因此只能硬撑。 进城的兵士也还罢了,举手致敬之后毫不停留,鱼贯而入,便是他生身之母,最疼爱他的娘亲赵敏,途径城门时竟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似乎这个儿子并不存在一般,这还是头一次。 杨晖见母亲竟然这个样子,眼眶一红差点落泪,实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道的是,赵敏刚刚进入城门,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捂嘴低声哭了起来。 随行的胡夫人与几个女卫都低声相劝,胡夫人道:“妹子,你干嘛要哭?这是好事,自家孩儿杀敌守门,有今日这一战,日后面南背北,天下将士又有几个不服?这是好事啊!” 赵敏哭道:“这我岂能不知?只是孩子这般小,你看他如同从血水里泡出来似的,不知杀了多少敌人,才有这样形状!他爹好狠的心!呜呜呜呜……” 胡夫人道:“你若真要看不下去,我去帮你把他喊过来就是!” 赵敏急忙道:“不可!今天必须让他吃这一番苦!” 胡夫人笑道:“既然如此,何必还要哭哭啼啼?” 赵敏嗔道:“自己家孩子,身上掉下来的肉,有谁不心疼!” 胡夫人笑道:“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受点苦也算不得什么。” 赵敏本来是杀伐果断的奇女子,只是生了孩子之后,心肠忽然就变得软了起来,此时被胡夫劝了几句,收拾心情,展颜道:“还是姐姐说的对,没有生命危险,受点苦也没什么,谁让他是杨家的种呢!” 她虽然如此说,但还是不免回头向城门处频频张望。 十万大军进城虽快,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过得完的,好在四门已开,其余大军分散而行,节省了不少时间。 杨晖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身子开始在马上摇晃起来,正头脑昏沉之际,猛觉得肩膀一沉,杨易的声音传来,“随我进城!” 他睁眼看时,发现杨易的长戟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一股雄浑无匹的内力长江大河一般从长戟之上传了过来,内力沿进入体内,沿着经脉,按照他家传心法的内力搬运途径,急速运转开来。 杨晖身子接连颤动,浑身疲惫一扫而空,只觉得精力弥漫,全身每个毛孔都溢出了力道,头发蘑菇般炸起,身上轻甲慢慢上鼓,“砰”的一声撑断了系甲丝绦。 杨易拿开长戟,道:“走罢!” 杨晖此时只觉得百脉畅通,内力在体内循环不休,家传心法竟然在这瞬间,提升了一个台阶。 杨易见他脸现迷惘之色,笑道:“到了这一步,内气循环生生不息,再无力竭之忧,便是大战三天三夜也算不得什么,至此方才入门。” 杨晖又惊又喜,问道:“爹爹,咱家这套心法如此了得,是那位先祖所创?”思及天下竟有如此神功,杨晖面现孺慕之情,对这位先祖生出无尽的佩服。 杨易道:“哪有什么先祖,是你祖父所创!” “啊?我祖父!” 杨易道:“是啊,我传你这套心法便是你祖父所创。” 想到杨慎行的惊才绝艳,杨易叹道:“你祖父才是真正的学究天人,横推万古啊!” 第三十一章再临黄龙江 盛京城虽大,但在十万高手组成的大军面前,稍微露出一点抵抗的苗头,便被轰杀至渣,大军基本上横推而过,没有哪一股力量让他们稍有停留。 待到杨易父子进入城内之时,整个陪都已经不再有抵抗的力量。 “陛下威武!” “陛下威武!” 城内将士见杨易带领杨晖入城,在大街上分立两排,指引两人进入奉天府衙。 此时满城官员尽被活擒,都已被牢牢捆住,置于城中的大广场之内。 徐达见到杨易前来,单膝跪地,请示杨易道:“陛下,满城官员皆在此地,不知如何处置?” 杨易道:“盛京乃是满清老巢,城内官员兵丁不是汉八旗的走狗汉奸,便是真正的满清鞑子兵!” “当年进关,他们祖宗出力不少,如今看守奉天府,欺压旗外汉民,更是不遗余力,如此行径岂能留他?杀了便是!” 徐达身子一震,面有难色,“陛下,城中连官员带兵丁,不止万人,咱们大明军士以前从不杀俘,也从不屠城……” “嗯?” 杨易脸一沉,“我以前怎么对你们说的?” 徐达道:“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杨易问道:“这几天你对这个世界应该有了几分了解,我问你,清军进关杀了多少汉民?” 徐达道:“中原上万家庭被灭!” 杨易问道:“上万家庭?嘿嘿,你可知有多少数目?” 徐达道:“应该有上百万吧?” 杨易嘿嘿笑道:“上百万?十个上百万也打不住!”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杨易手中长戟一转,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喝道:“中原大地沦陷异族之手,生民陷于水火之中,哪里还有这么多的慈悲心肠!” “当年他们怎么对待咱,咱们便怎么对待他!前几天不是已经打探的清楚了么,满城官兵又有几个不该死?嗯?” “你怎么迂腐到这个地步?” 徐达叩头不止,大汗淋漓道:“微臣知罪!” 杨易知道徐达性仁厚,也不多加斥责,道:“吩咐下去,全数砍了!” “日后攻城,投降者审,不降者杀!” 徐达道:“是!” 躬身后退,不敢再行多说。 当日盛京上万官员兵丁尽数被砍,头颅在八门门口摆成京观,以供后来者警醒。 杀人之后,杨易命人立碑纪事,将此事记录刻在石碑之上,为何会杀人,杀的是什么人,杀了多少人,杀人的命令是谁下达的,这些都一一刻录在了巨大的石碑之上。 赵敏、杨晖等人都大为不解,不知杨易为何要立下这么一面石碑。 当问及杨易之时,杨易道:“这是证据!免得以后有不孝子孙为满清翻案,伏地做狗!” 赵敏奇道:“汉人后代为满清翻案?这怎么可能?” 杨易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谁知道后人以后争不争气?立下石碑作为证据,只要不被损坏,应该不会被篡改事实。” 在杨易的前世,曾有人不少所谓的专家教授登台演讲为满清翻案,最为有名的乃是一个姓阎的家伙,满天下讲满清统治的好处。 说清军入关为民族融合做出来巨大的贡献,说剃发易服是文化交流。 说文字狱有利于社会稳定。这一切都是进步的表现,是值得肯定的。 说康熙远远超过汉武帝与唐太宗,说满清进关最大的贡献就是少杀戮! 虽然此人最后以六七十岁高龄,在售书签字之时被人当众掌掴丢尽了脸面,但以他这副嘴脸,其实杀了都不为过。 有鉴于此,杨易必须将杀盛京清军之事做成铁案,传于后世。 免得后世有不孝子孙再为满清翻案,惊扰地下沉睡的英灵。 次日杨易发出檄文,通告天下,打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又传出“均田地,减赋税”的旗号,号召中原百姓揭竿而起,掀翻满清。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待到乾隆皇帝得到信息之时,杨易所带来的十万大军已经滚雪球一般达到了五十万人的规模,嗷嗷叫着抢关夺寨,杀进了关内。 杨易从倚天世界所带了的五行旗众乃是习武多年的武学好手,对付此界的清兵,以一挡百不在话下。 更兼弓马娴熟,粮草充足,一路杀进北京城绝无任何困难。 此时有徐达、常遇春等将领率军,有张无忌、杨逍等明教大高手,有赵敏这等奇女子,又有十万精兵良将,将鞑子驱逐出中原大地,已经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杨易已无呆在此界的必要。 他如今武道宗师之境初成,急于见识一下黄龙江上的神龙之威。 将后续之事安排妥当之后,杨易与众人作别,离开了大军,回到了青铜大殿之内。 在大殿之内调息了好半天,杨易方才跨步出殿。 “轰!” 入眼处是满天雷霆。 漆黑的天空中雷落如雨,万道光芒闪动不休,一条接天连地的黄龙从大江江底伸直了身躯,脑袋扎进了漫天乌云之内,龙身如擎天之柱一般不住晃动,搅的乌云翻滚,电光四射。 “咻!” 杨易刚从江心现身,一道闪电已经迎面轰来。 纵然此时到了武道宗师之境,对着天地之威,杨易还是敬畏不已,一声长啸之后,在空中施展八步登空之术,接连踏出八步,躲开了几道劈过来的闪电。 他一步便是几丈距离,八步踏出之后,距离江岸已经不远了。 此时龙吼声从云层上空传来,漫天乌云如被飓风吹拂,以龙身为圆心,忽然向四面八方散开,露出一个直径几里地的圆形大洞。 阳光从大洞的中心照射下来,形成一束极大的光柱照射在波涛汹涌的江面之上,与四周雷电交加的黑暗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杨易猛然见身后有光芒亮起,心知有异变发生,他不敢回头,在第八步踏出之后,一枚金钱掷出,脚尖已经点在了半空中的金钱之上,身子闪电般向前穿行,只需几步,他便可以踏足前面江边的巨石之上,离开这个凶险之地,他已经看到了顾采玉在江边跳着脚向他招手。 “哞!” 在他身后,接天连地的黄色巨龙身子扭动的更加剧烈,龙爪踏着空中自发形成的云气,身子慢慢而坚定的向高空之中一寸寸的上升。 阴风怒号,浊浪排空! 身在空中的杨易忽然感觉身下江水有点不对劲,借着身后亮光看去,只见汹涌的江水下面一条黑影慢慢上升,似乎要破水而出。 第三十二章阻拦 “哗啦!” “哗啦!” 躁动的黄龙江水之下,哗哗啦啦的声音不断传出,越来越急促,忽然一条黑色长物从水下升腾而起,急速抽向半空中的杨易。 此时杨易身后的太阳光柱映照四方,对于眼前之物,杨易看得分明。 原来是的一条青黑色的铁链,不知怎么的被沉入了江底,此时被什么东西从江底扯了出来,正位于杨易的身下。 眼见铁链来势甚急,“呛”的一声,杨易长剑出鞘,削了过去,长剑铁链相交,迸溅出一团火花,随后一股大力传来,杨易持剑手掌巨震,倚天长剑竟而脱手飞出。 身下铁链来势不停,继续上扬,抽向杨易。 杨易虽惊不乱,闪身避过抽来的铁链,右手虚抓,擒龙功用出,飞出去的倚天剑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在铁链从身边擦过之时,双脚顺势在铁链后面快速蹬了一下,身子急速上升,在上升之时,他扭头看去,只见铁链越抬越高,越抬越高,从水面露出的部位越来越长,直通江心,在江心之处高高抬起,直上云霄,一直通到立在江心的黄龙身上。 “这条锁链竟然是锁龙所用!” 杨易大为吃惊,“这黄龙应该便是伏龙寺第一代寺主所降伏的闹江龙,我以为这条黄龙随着老僧一起飞升天外,怎么把它锁在了江心之中?” 他这种好奇之心也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此时逃命要紧,他即便已经是武道宗师,但在这天生神物的神龙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提了一口气之后,杨易身子轻飘飘御风而行,向江边飘去。 刚到江边大石之上站定,顾采玉已经扑了上来,“呜呜,老天保佑,你还没有死,呜呜呜,吓死我啦!” 小姑娘浑身湿透,身子哆嗦不停,看来吓得不清。 杨易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心中略显诧异,拍着她的肩膀道:“没事啦!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手掌拍的过程中,一股阳和之气笼罩顾采玉全身,顷刻间将她浑身湿衣蒸干,杨易抱着顾采玉几个跳跃,已经到了江堤之上。 江堤上排满了侥幸逃出性命的船客,此时都跪在江堤之上对着江心处的黄龙叩首不止。 被杨易踢到江岸的渔家父女也在其中。 杨易找来蓑衣为顾采玉披上之后,转身看向江心。 此时江心如同烧开水的大锅一般,巨大的水泡不停的在江心炸开,巨雷轰击江面,炸的水花四射,声势惊人之极,雷鸣声震耳欲聋。 巨龙已经将身子探入了云端,它黑铁锁链越绷越紧,一道道闪电被铁链吸引,在半空中树杈般开裂,密集的轰响紧绷的锁链,火花迸溅,电蛇狂舞。 “哞!” 龙吼声从半空中不断传来,声音里面包含着无尽的痛楚之意,似乎它已经受了伤。 巨龙在半空中吼声不止,身子不断扭曲盘旋,在光柱之中激烈挣扎,但总是脱不了铁链的控制。 已经有鲜血从巨龙被锁住的部位流出。 江堤开始被巨龙拉扯的摇晃起来,似乎锁龙的铁链一头就锁在江堤之下。 又继续挣扎了一阵子,绷直的铁链拉的江堤摇晃不停,巨龙吼声阵阵,风声呼呼,雨势更大。 腾地一声龙吟响起,巨龙的身子猛然弯曲下降,龙头探向了杨易所在的江边之处。 风声呼呼,一股子如威如狱的气息铺天盖地猛然压来,房屋大小的龙头还未探到江边,巨大的龙威已经将江堤上叩头的船客吓得晕死了过去。 还能在江堤之上站立的只有杨易与顾采玉两人。 黄龙看向江堤上的小不点,不以为意的打了一个响鼻,“噗”的一声从两边鼻孔冒出两朵青烟。 龙首探向江岸,两只金光闪闪的大眼里凶光四射,张开大嘴露出一口獠牙,一声沉闷的吼声响起,大嘴开合间,一股子黄气从口内喷出,向江堤冲去。 轰然巨响声中,江堤之上碎石乱飞,整个江堤剧烈摇晃起来。 杨易大惊,这要是让黄龙将江堤冲断,大江下游的城市怕不是要成为千里泽国,到时候就不知道要死了多少人了! 巨龙身子急急向上拖拽铁链,又是一股黄气喷出,这黄气威力巨大,几里厚的江堤被他两口龙息冲击之下,已经炸开了小半里深的大洞,若是让它这么下去,不出几个呼吸的时间,这江堤便会被它冲断。 当此局面,便是明知不敌,也得要出手了。 “采玉,你照看一下这些昏迷的船客!若是太过危险,那就逃命要紧!” “杨三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顾采玉冰雪聪明,见杨易持剑转身,便知道他要阻止巨龙毁坏江堤,吓得脸色发白,扯住杨易的衣袖,不让杨易前行,“你不要去,会死人的!” 杨易咧嘴露出一口白牙,冲她笑道:“没事的,死不了!”轻轻一扯,已经将衣袖从顾采玉的手心里扯出,纵身跃起,冲向不远处的黄龙。 身后顾采玉俏脸上泪水与雨水混合在脸上纵横,呜呜哭了几声,跟着杨易跑了几步之后,猛一个踉跄,被脚下昏迷的游客绊倒在地,再爬起来时,已经一身泥浆,蓑衣也飞了出去。 她还欲再向前跑,忽然想起杨易的吩咐,脚步渐缓,慢慢的弯腰扶起一个昏迷的船客,手上银针闪现,昏迷的船客已经被她救醒。 船客刚刚睁眼,便被顾采玉粗声粗气的吩咐道:“帮我救人!你要敢跑,我就杀了你!” 前方龙吼声接连响起,巨龙每吼一声,杨易身子便是一震,身上的气息随之飞速的运转一次,杨易长发飞舞,持剑奔行,忽地仰天长啸,几个闪身已经到了黄龙面前,声音轰隆隆作响,喝道:“老龙,安静点!” 龙吼声忽停,黄龙一口龙息刚刚到了嘴边,还未喷出,被杨易突然一声炸雷般的巨喝,惊得嘴巴猛然闭起,口腔里的龙息岔道,两股黄气从鼻孔里喷薄而出,隐然有火光闪现。 “哞!” 黄龙俯下身子,巨大的龙首朝向杨易,两只磨盘大小的眼睛里凶光四射,透露出“竟然被一个小虫子吓了一跳”的羞恼之色,忽地开口吐息,喷向杨易。 杨易身形爆闪,躲开龙息之后,已经跃到半空之中,长剑疾刺巨龙的眼睛。他如今的身法何等快速,眨眼间已经跨越了几十米的距离,剑尖已经到了巨龙眼皮附近。 便在这时,头顶一暗,一片黑云猛然压来,抬头看去,一只巨大的龙爪不知何时伸到了杨易头顶,恶狠狠的抓了过来。 “砰!” 倚天剑刺在了龙爪之上,迸溅出几点火星之后,连巨龙的皮肤都没有刺破。 杨易借力急速后退,刚刚退后几丈远,腾地眼前几道寒光闪过,巨龙收拢的几只龙爪堪堪从他身边擦过,那几道寒光乃是龙爪前面的指甲,若是晚上片刻,身子怕是要被抓成肉泥。 “哞!” 一声轻吼响起,这吼声充满了惊奇之意,这条黄龙似乎对杨易竟然能够逃躲自己的爪子而感到万分好奇,龙首低垂,鬃毛迎风飞舞,一道声音隆隆响起,“虫豸,你敢拦我?” 第三十三章黄龙江上斗黄龙 “竟然能开口说话!” 听到巨龙口吐人言,杨易一时间心中充满了荒诞之感,“我所在的到底是什么世界?大江之中隐有神龙,竟然还能开口说话!这特么妥妥玄幻仙侠的味道啊!” 刺死黄龙龙爪再次抓向杨易,“死罢!” 龙爪如山,将整个空间似乎都凝聚了起来,杨易如同被包在湖泊中的小虫,身子凝固无法动弹。 眼看龙爪就要触及自己的声音,杨易暴喝声出口,“吽!”在伏龙寺学会的六字真言大咒终于被他吼了出来。 江风震荡,凭空生雷! 一言吼出,黄龙身子猛然一颤,抓向杨易的遮天巨爪攸忽停住,眼睛里流露出愤怒的火焰,“六字真言伏龙术?竟然是伏龙术!几千年啦,没想到还有人会这个法门!” 它仰天吼叫,声震百里,“你是一念贼秃的传人罢!” 它话音里传出无尽的怨毒之意,“生生困了我三千年啊,三千年啊!便是我如今修行圆满,竟然还脱不了缚龙索的束缚!” “一念贼秃害我匪浅!”黄龙见到伏龙术,忽然癫狂起来,身子剧烈扭动,引得天空中电闪雷鸣,落雷更急。 “便是今天舍却今日飞升天外的良机,也得杀掉一念贼秃的传人!”它脑袋忽然膨胀起来,一团大大的金色圆球被它从口内吐出,飞速轰向杨易,“死!” “嘛!” 杨易气运全身,长发根根竖起,又吼出六字真言的第二个字,金色圆球被咒语威力所阻,在空中速度稍微缓了一缓,但依旧快速无比的击向杨易。 这伏龙术若是由当年的老僧施展,六字喝出之后,这黄龙定然会骨软筋麻,毫无抵抗之力,但是杨易如今虽然已经达到武道宗师之境,对于即将飞升天外的老龙来说,却也只是大一点的蝼蚁罢了,如今见杨易如见仇人,倾力出手,便似巨人碾向蚂蚁一般。 这金色圆球乃是黄龙精修万年的元丹,威力何等了得,便是当年伏龙寺开寺老僧也未必敢硬接这它着含怒一击,杨易就更不用说了。 “唵!” “嘛!” “呢!” “叭!” “咪!” “吽!” 当此危急时刻,杨易头脑前所未有的运转开来,六字真言大咒急速被吼了出来,虚空猛然凝滞如铁。 但飞来的元丹速度虽然稍减,但依旧不减来势。 得此一缓之势,杨易身形在空中转折扭身,闪身侧翻,意欲躲过元丹飞击。 但他能在空中转折,神龙元丹也能随之而转折,反而更快的轰响杨易的身体,瞧其飞来之势,若是被击中了,恐怕要被轰成齑粉! 杨易全身气息鼓荡,在空中连踏几步,一连好几个转折,但依旧逃脱不了元丹笼罩的范围。 “老龙!” 杨易身子在半空中边闪躲元丹的追赶,边向黄龙喊话,“你的内丹不想要了么!” 若是被武林中人见到他竟然在空中毫无凭借的转折如意,竟然还能开口说话,定然会惊爆一地眼球,便是武道宗师里面,有这份修为者,也屈指可数。 黄龙爪子探向杨易,轰隆隆的声音炸雷般响起,“虫豸一般的东西,凭你也能收的了我的元丹?” 声音震荡半空,元丹飞射更疾,杨易开口说话,气息略有不纯,身形微微停滞了一下,就这么停滞了瞬间,元丹已经轰响了他的后背。 “死罢!” 黄龙见元丹已经触及杨易身体,心知杨易必死无疑。 虽然杨易在它眼里也算是一个厉害的小人儿,但在他万年的岁月里,见识过不知多少远超杨易之人,杨易便是再厉害,也根本入不了它的龙眼。只因为认定杨易与一念老僧有关系,它这才怒火上涌之下喷出元丹杀敌,其实只有面对最难对付的敌人之时,龙族的元丹才会飞出体外伤敌,实在伤敌不过,还可以自毁元丹,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此时喷出元丹击杀杨易,实在是屠龙刀杀菜花蛇,太过于大材小用。 它只道杨易已经被打为齑粉,便不再关注,心神一转,又重新看向江堤,身子盘旋作势,准备再次冲击江堤,寻找与缚龙索连在一起的镇龙桩。它刚要开口吐息,忽然一阵剧痛从心神深处爆发开来,疼得它仰天大吼,双眼瞬间充血,身子打摆子般急速颤抖。 “我的元丹!” 黄龙声音惊骇无比,刚才吐出的元丹竟然突然失去了感应,似乎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空间之内,再也感应不到。 元丹与他心神相连,这一下猛然消失,似乎把它的心脏连肝肺都扯出来一般,浑身抽搐,痛楚难当。 它猛然回头,看向刚才杨易所在之处,只见空荡荡的半空,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小人儿。 “吼!” 它张口发声,房屋大小脑袋在空中狂舞,充血的龙睛扫视四方,寻找杨易的身影,但却一无所获。 “卑鄙的人类啊!” 巨龙咆哮生波,江水震荡,冲天而起,它身子扭曲,头顶狂雷骤降,“都去死罢!” 发狂之下,黄龙张口大嘴,向江堤冲去,顾采玉此时刚刚救醒了几个人,见巨龙发狂冲来,想起杨易刚才说的“保命为主,不行便跑”的话语,尖叫一声,急速逃离江堤,向堤外跑去。 黄龙正要吐息毁堤,腾地眼前寒光闪动,杨易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它的顶门之上,手中倚天长剑引着漫天狂雷,向它左眼插去。 面对杨易急速插来的长剑,黄龙眼皮骤合,一根金绳一般的龙须划破空间一般,攸忽到了杨易身边,抽向他的身体。 “嘭~” 沉闷的声音传来,长剑已经刺在黄龙的左眼皮之上,迸溅出大片火花,雷光电闪,闪电如小蛇一般在龙首之上蜿蜒游动。 因为用长剑引雷,被天雷波及之下,杨易面色黢黑,头发蓬起。 见一剑刺下之后,黄龙眼皮只是急颤了几下,却是连皮都没有刺破。 既然一剑无功,杨易暗叹一声,身子急速闪退,手中长剑猛然侧面斩向飞来的龙须。 巨龙的力量何等庞大,便是龙须抽来的力道也不是人力所能抵挡,便是杨易也难以相抗。 “当”的一声,长剑被龙须猛击之下,已然脱手飞去。 杨易长啸出口,将长剑虚抓而回,趁着黄龙左眼酸胀尚未睁开之际,一个翻身,已经到了龙首下颚处。 但凡神龙一族,在其下颚咽喉处都有尺许长的逆鳞生长,此乃龙身要害之地,触之必杀人。 如今两剑无功,杨易便想着能不能从逆鳞下手,刺上第三剑。 此时黄龙被杨易长剑刺中眼皮,虽未受伤,但杨易如今全力一剑,十几万斤的力道那是有的,一剑刺下,黄龙左边眼皮下陷,压迫的眼珠酸痛不堪。 它眼睛疼痛,外加元丹丢失心神受损,盛怒之下,在半空中发起狂来。 杨易持剑在手,身子随着巨龙所携带的劲风而慢慢贴近巨龙下颚,他弓身扬剑,虚空踏步,在巨龙翻转之际,已经看到了月牙状的一道细密的白色逆鳞。 当下收敛杀气,手中长剑缓缓向前刺去。 第三十四章那个人 因为抵抗头顶的落雷,黄龙颏下鬃毛如同刺猬的硬刺一般根根炸开,杨易身子小心翼翼的游离在龙身之外,紧靠鬃毛但绝不触碰,眼睛紧紧盯着下颚处微微抖动的月牙状白色细密的逆鳞。 他浑身杀气内敛,心如木石,慢慢将剑尖靠近逆鳞,堪堪快要触碰到鳞片之际,长剑猛然加速,疾速前刺! 杨易这一剑已经用了全力,长剑闪电般刺中了月牙逆鳞! “嘭!” 长剑刺到逆鳞之上,如击腐木,如敲皮鼓,发出一声沉闷之极的响声,此时被刺中的白色细鳞忽然爆散开来,同时一股大力由剑尖涌来,将杨易长剑弹开,余力不绝之下,长剑剑柄猛然后撞,撞向杨易的胸口。 “不好!位置不对!” 杨易长剑刚刚击中月牙逆鳞,便知不妥,但此时想要撤剑也已经晚了,长剑被弹开之后,他眼睛紧紧盯住黄龙颏下鳞片,便发现刚才还在眼前的月牙状细密白色鳞片被一剑刺中之后,全然爆散开来之后,一大片金黄色脸盆大小的巨大鳞片猛然显现出来,细鳞之下竟然是这些巨大的坚硬甲鳞,挡住自己剑尖的便是这些金色巨鳞。 “被误导了!这是诱敌之计!” 杨易此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所面对的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 这是龙啊! 集天地之灵气,游走万界,力量与智慧归于一体的神龙! 这些神龙智慧之高不下于人类,力量之强横则更是远胜于人,自己先前潜意识的将眼前之龙看成是一条巨大强横的无脑怪物,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念头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不说这条龙活了有上万年之久,便是一头猪活了上万年,论起生存的智慧来,寻常人也未必能够比得过,更何况这还是一条龙! 这颏下逆鳞本就是它致命之处,它怎能不多加保护? 怎会让自己轻易刺中? 这几千年来,这条龙早已经在逆鳞之外又修出来一层甲鳞,将软甲逆鳞好生的保护在里面,如今此处乃是全身上下除了牙齿龙角之外最为牢固的地方,而外面的月牙形细鳞乃是专门用来诱敌只用,并无多少用处。 此时长剑被巨龙身上的鳞片反弹,已经撞向了杨易的胸口。 杨易此时气满全身,浑身力道在体外旋转如球,长剑撞到他胸前之时,被他体外激烈旋转真气挪移到身体一侧,倒是没有受伤。 但这一剑后撞之力实在太大,杨易虽然没有受伤,可身子悬在半空,犹如无根之萍,本就无有凭借之力,如今被撞了一下之后,炮弹般向远处飞了出去。 此时巨大的龙吼声响彻天地,黄龙身子攸地回缩,前面两只龙爪挟着风雷抓向杨易,同时龙息狂喷,天雷骤降,将杨易包围其中。 龙有逆鳞,触之必杀人! 杨易竟然对它的逆鳞要害之处出剑,这黄龙怎能饶他? 暴怒之下,头顶双角摇动,带动漫天雷霆形成一面巨大的雷网罩向杨易,同时双爪一上一下向杨易抓去。 上有落雷灌顶,下有龙爪上抓,又有龙息喷向全身,杨易便如罗网里的小虫,就是再有战斗天赋,此时也无路可逃。 六字真言大咒被在空中飘飞的杨易接连念起,同时杨易伸出一指,遥遥点向黄龙的头颅,口中又是一声大喝,“唵!” 咒语配合一身决定内力,再加上施展力道的法门,这才是真正的伏龙术! 杨易之前只念咒不施法,乃是因为真正的伏龙术用起来极为耗费内力,纵然他内力惊人,恐怕也只有一击之力,若是不幸失手,那便只剩下逃亡一途,因此不敢轻易使用。 此时被逼到绝路,再也不能保留体力,只能行险一搏。 他这一指点出,全身的内力高闸泄洪一般从手指处奔涌而出,他此时功力何等惊人,一身功力便似几十个武道宗师合在一起一般,恐怖异常。 此时功力狂涌之下,一道肉眼可见的白线从食指指尖冒出,疾射黄龙的龙首正中位置! 这一指点出之后,天象立变! 风不吹、雨不落、天雷骤停、空间僵结,浪花静止! 在杨易身周十丈之内的一切事物都静止下来,只有那道白线闪电般击向同样静止的巨龙。 看到这道白线,黄龙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三千年前它就是被人用这样一道白气点了一下,于是最后它被人用缚龙索穿身钉骨,一锁便是三千年,至今不能脱身。 现在同样的一幕又出现了! 还是同样的咒语声,还是同样的白气,还是同样的身子僵结,不能动弹! 一霎时,三千年来的记忆从黄龙的脑海里急剧闪现出来:“我成年之后,因为一些事情,性情大变,开始沿江作恶,兴波吃人,后来便是被一念老僧所擒。 那老僧不愿杀生,可又不愿放了我,于是他寻来缚龙索,缚龙索破了我的肉壳,穿身而过,索头钉在了我的尾骨之上,又用镇龙石封住缚龙索的另一头。 这镇龙石落地生根,一旦接触了地面,便会沟通大地祖根,除非懂得收取之法,便是大罗金仙也不能将这块石头扛走,自己虽然力大,但又怎能拽的动镇龙石? 于是自己便被锁在了大江之底,趴在了大江江底处,以喝水吃泥为生。 虽然偶尔也能吸来一些鱼虾,但总是饥一顿饱一顿。 随着自己被锁的时间越来越长,自己的怒火便越来越大,于是我在江底不停的挣扎,一直在挣扎了几百年之,最后精力大损的我开始在江心睡觉,同时静静修行。 我这一睡便是三千年! 在几十年前醒来时,感觉自己道行精力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之后,便尝试着挣脱缚龙索。 正在拼命挣扎之时,一个中年人从江底的下游走了过来,当时江水很大,底下暗流汹涌,又加上我在江底翻滚搅动,便是一座小山也未必能在江心停留。但此人从水底走过来时,却轻轻松松,一身衣服干干净净,不沾半点尘埃水渍。 他见到我后对我说,他需要一点龙血来配药救人,他的朋友中了剧毒,需要龙血才能救活,因此想要我给他放点血。 他一个个小小的普通人(我到现在还在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想,一个在江底激流中行走如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我为什么要在意他? 又加上当时怎么也挣脱不了缚龙索,我脾气更加暴躁,于是我很不耐烦的向他喷了一口龙息,想着把他弄死了,我好清静一会儿。 那人见我拿龙息吐他,当时笑道:‘老龙何得如此暴躁?’说着亮起拳头打了我一拳。 他虽然比普通人要高大一点,但在我面前还是小的可怜,还没有我的爪子大,但他站在我面前挥拳打来之时,身子还在我十几丈远的地方,可他一拳打来之后,拳头偏偏就打在我的脑袋之上。 他那一拳好大的力道! 我从没有想到世间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拳头! 那人只是一拳,便将我打得昏了过去。 等到我醒来时,我发现我的身子在移动,仔细看时,发现打晕我的那人正抱着镇龙石向江边走去,缚龙索正拖着我的身体在江底的淤泥上滑行。 他竟然能抱得起镇龙石! 那人见我醒来,转身笑道:‘老龙,这便是镇龙石吧?果然重的厉害!’ 他在江底抱着镇龙石一边走,一边给我说话,‘龙血我已经自己取了一点,你的龙鳞我也揭了几片,这些东西我有大用。’ 他对我道:‘我也不白拿你身上的东西,我见你躺在江心难受的紧,便寻思着把你的身子挪一挪,好让你活得舒服一点!’ 他问我:‘我擅自做了这个决定,你不会介意吧?’ 我当时吓得浑身哆嗦,嘴巴只知道冒泡,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那人见我不说话,当时笑道:‘看来你是不反对了,那就好!’他说话间已经将镇龙石放到了江堤之下,转身对我说:‘不是不能把你放出来,但你当年为恶太甚,轻易放你出来,未免太过于对不起当年冤死之人。’ 他看了看缚龙索,对我道:‘这样,我把这根铁链弄长一点,让你活动的范围大一点罢!’ 我听了之后,纵然是在极大的恐惧之下,心中还是很好奇,这缚龙索乃是天界之物,坚硬难催,不知何时流落到了凡间,万年来,从未有人能够损伤分毫,我实在不知他有什么法子能让缚龙索变长。 我见他弯腰将铁链抓在手中,双手用力一扯,这神兵利器都砍削不动的缚龙索竟然被他一扯之下,猛然变得细长起来! 他双手交替拉扯,几个呼吸后,本来十几米长的缚龙索已经被他扯成了几百米。 到最后,我听见他说道:‘哎呦,不能再扯啦,再扯就要断了!’ 我当时被他吓得魂不附体,我从来没有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恐怖之人! 一开始我觉得一念老贼秃已经是非常厉害了,恐怕天上的真仙也比不上。 可眼前这个中年人,恐怕十个,不,一百个一念贼秃加起来也不可能挡得住他一根手指头! 那人将缚龙索拉扯完之后,就将它仍在了江心之中,对我说道:‘看你的情况,三四十年之后,恐怕就有力量破江而出,到时候你飞天之时不要扰乱两岸民众,若是胆敢杀人,我便将你剥皮抽筋,永囚于此!’ 我当时吓得只会点头。 那人笑了笑,不再说话,一步一步的向江面走去,就如踩着一个梯子。 直到那人走了有两年之久,我才敢活动身子。” 黄龙刚刚想到这里,忽然顶门一紧,杨易之指尖的白气已经点住了它的眉心。 第三十五章缠斗 被杨易指尖白气罩顶之后,黄龙惊怒交加,整个身子突然膨胀起来,满身黄鳞瞬间变得通红,龙首更是猛然胀大两倍有余。 空中传来玻璃破碎般的声音,被杨易伏龙术所定住的空间开始发生震荡,肉眼可见的波纹凭空而生,黄龙的脑袋竟然脱出了被束缚的空间。 “伏龙术啊!” 黄龙张开巨口仰天狂吼,“三千年来,我便是在睡梦之中也在推演破解之法!” 巨龙吼声如雷,震荡万里长江,江水翻涌如山,刚刚停止的雷霆又凭空显现。 “我破不了一念贼秃的束缚,难道还破不了你的功法?” 黄龙巨大的脑袋猛然前撞,如同火车头拖拽车厢一般将身子从凝固的空间中扯了出来。 “咔嚓嚓”响声不断响起,一股劲气爆散开来,吹的漫天落雷四散而飞,此时被杨易定住的空间终于被黄龙破开。 它巨大的身体此时膨胀了好几倍,遍身金鳞已成血鳞,眨眼间,一条黄龙变成了一条血龙。 伏龙术竟然被这条老龙破去,杨易心中吃惊异常,此时气机交感之下,杨易胸中五气翻腾,脏腑震荡,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身子在空中开始下坠,连连咳血。 堪堪到了江面水波浪头之上之时,杨易深深吸了一口气,浑身内气陡然流转开来,一股子天地精气由头顶卤门鱼贯而入,直达全身,只在这瞬间,他已经恢复了一成内力。 关键时刻,杨慎行所传的儒门心法开始显现威力。 八荒六合无尽宇宙中无形的精气雨丝般疯狂向杨易体内涌来,待到双脚踩到水面之时,杨易浑身经脉胀痛难言,几百个大穴被精气急速灌满,眨眼间一身功力已经恢复了过半。 此时老龙的龙头已经摇晃着撕咬过来,同时遮天蔽日般的两条巨爪已经探到了杨易面前,雷音滚滚,震荡天地,“死罢!死罢!死罢!” 这条老龙估计用了什么禁忌之法,使得浑身力道暴涨数倍,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亦或是对周遭环境的掌控都飙升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只一瞬间,已经到了杨易面前! 周遭气劲如山岳般向杨易挤压而来。 杨易在水面奔行如电的身子瞬间变得缓慢起来,一声厉啸响起,杨易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双肩猛然一晃,空中爆破音响起,浑身衣衫轰然鼓胀,炸成了条条碎片,他全身力道外涌炸弹般爆发开来,拼着内伤加重,身子终于摆脱了老龙的气劲牢笼,险之又险的躲过了临身的两只巨爪。 待到他跑到几丈开外之后,浑身衣服已经成了碎布条,稀稀拉拉的挂在身上,被暴雨冲刷之下几乎遮掩不住身子,模样狼狈之极。 “老龙!” 杨易身子在江面闪电般转折迂回,放声高呼:“你的内丹不要了么?” 黄龙闻言身子一顿,但怒火迸发之下,理智不存,停滞片刻之后,龙吼声更胜刚才,“吃了你,元丹自然会出来!” 黄龙身子划破长空,瞬间飞到杨易的面前,这一次他身子如蛇般盘旋成了一个圈子,将杨易围在了正中。 “轰!” 龙身之上红色鳞片的颜色又浓郁了几分,盘成了圆圈的身子将圈内的空间死死封锁,东西南北,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全然被锁死,杨易进退如电的身子慢慢凝滞,左冲右突已是徒劳无功。 到了最后,黄龙身子慢慢勒紧,似乎将圈子内的空间都勒成了固体一般,杨易四肢百骼被空间内的气体挤压的咯咯吱吱响个不停,身子越来越小,本来九尺多高的躯体慢慢成了七尺来高,雄伟的体型也渐渐变得瘦小起来。 此时杨易非但躯体被挤压的越来越小,便是体内的真气也被挤压的越来越凝实,运行开始变慢,四周空气已然成了固体一般,便是呼吸也成了奢望。双眼眼皮沉重如山,竟然被压的再也睁不开,眼球酸胀不已。 但儒门浩然正气宁折不弯,受到外力的钳制越大,反弹便会越剧烈,这四周空间挤压之下,杨易体内真气运行也只是缓了一缓,凝滞片刻之后,忽然暴动起来,如同一枚炸弹在体内爆炸了一般,杨易经脉内的真气轰然爆发,不受控制的急速运行起来,一霎时经脉鼓胀欲裂,但被外力挤压之下,偏又不会真的撑爆。 他身子被内息带动之下在凝固的空间里开始慢慢恢复原有体型,被挤压的已经贴到了脏腑的肋骨开始缓慢鼓起,紧贴着头皮的长发开始有了一点飘荡之意,微微散乱开来。 黄龙的脑袋已经凑近了杨易,嘴巴大张,露出两排利若尖刀一般的锋利牙齿,向杨易恶狠狠的咬来! 杨易睁开了眼睛! 入眼的是一张池塘般的大嘴! 大嘴里鲜红的舌头边上,两排獠牙闪着森森寒光,这两排牙齿比杨易的个头都要高,现在上下两排牙齿正在快速合拢,杨易此时便处在两排牙齿的中间。 杨易的身子猛然动了起来! 一道寒光闪过,杨易手中长剑疾刺! 刺向面前的黄龙这条巨大通红的舌头。 黄龙体外坚硬无比,远胜金石,但他口腔之内除却牙齿之外,却尽是软肉,舌头也是全身最柔软的器官之一。 长剑挥动间,血光迸现。 黄龙心神感应到杨易竟然还能动弹之时,为时已晚。 舌头被刺,疼痛难禁之下,自然而然的合拢嘴巴,“吧嗒”一声,杨易已经被他含在嘴里。 刚刚闭上嘴巴,黄龙便意识到不好,这要是把这个手持利剑的小人吞进口里,无疑是含针吞炭,自寻苦吃。 果然不出它所料,它嘴巴刚刚闭合,上颚便是一痛,接着下颚又是一痛,接着喉咙处又是一阵奇痛。 黄龙大惊,急速鼓动咽喉,瞬间一口龙息从体内生成,腹部一鼓,已经向口腔内冲去。 这口龙息喷出之后,它并不张嘴,反而死死的闭紧大嘴。 它想的清楚,反正杨易已经进了他的嘴巴,便是拼着多受几剑,也得把他在嘴巴里烧死! 感受到龙息猛然充斥了整个口腔,黄龙心中甚喜,心道:“即便你是天界上仙,也决计抵挡不住我龙族吐息!” 第三十六章你可是姓杨? 感觉一口龙息在口腔之内激荡不休,黄龙嘴巴紧闭,再不张开,决意要把这个令它极度厌烦的人类困死在口腔之内。 它一股龙息冲进口腔之后,另一股已经在酝酿,只待杨易身死,便随口将他吐出。 等了一会儿,感觉敌人已死,它终于安静下来。 浑身通红的鳞片慢慢恢复成了金黄色,血红色的狂暴双眼也渐渐回复清明,一股子焚天煮海的疯狂气息也逐渐收敛起来。 江面上漫天雷暴逐渐平息,黄龙身子在半空中悬浮伸展,扫视四周,忽然想起一件事:怎么没有看到我的元丹? 元丹哪去了? 若是此人身死,被收取的元丹为何还没有显现? 难道他还未死? 它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忽然鼻孔发痒,“噗”的一声忍不住打了一般喷嚏,一股黄烟从它口腔之内猛然喷出。 喷嚏刚刚打出,它心中一惊,双爪前抓,笊篱一般对着喷出去的黄烟来回捞抓,直到黄烟消散,也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正疑神疑鬼间,鼻孔处一道寒光闪过,一个血色的人影跳到了它的面门之上,正是刚才被他吞进口里的杨易。 此时杨易浑身是血,一头长发也成了血红之色,一身衣服已经化为灰烬,只有手中长剑还持在手中,依旧寒光闪闪,不失锋锐。 他刚才在巨龙口腔之内剑刺龙舌,又连刺巨龙的上颚下颚,一时间龙血喷涌如同喷泉一般迅速充满巨龙的口腔,杨易当时周身气劲运转外放,本欲抵御龙血浇身,但这龙血极为奇异,以往百试不爽的护体真气竟然没有什么用处,喷涌的龙血毫无阻碍的破了他的护体真气,一瞬间已经浇了他一身。 龙血性热,如同岩浆一般将他全身的衣服全部侵蚀融化,待到上下左右的龙血将他半个身子都淹没之际,龙息已经从巨龙的咽喉处喷了出来。 龙息的威力杨易在江堤上曾经见识过,开山崩石不再话下,更兼破气破法极难应付,无奈之下只好俯身龙血之内,钻进巨龙的舌头之下进行躲避。 可这样一来,就等于进行了一场龙血浴,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被龙血包围,火烧火燎难受之极。 他在巨龙的舌根处闭气等了半天,等到口腔内的龙息慢慢平缓之后,方才轻轻的从舌根处钻出,顺着口腔内不断旋转的炙热气雾找到了巨龙的鼻孔,使劲伸手挠了几下之后,待巨龙打起喷嚏时,他才从巨龙的鼻孔内钻了出来。 知道此时出了龙口之后,方才感到一阵后怕。 他心想:“有句成语叫做虎口脱险,我这是不是应该叫做龙口脱险?” 他自步入江湖之后,生平所遇之险可以说以此为最,从阻止巨龙毁坏江堤之后,一直到现在从龙口内百劫脱身,期间也不过有一刻钟左右,但在这一刻钟之内,他接连遇险,险死还生。多次差点没命,遇到巨龙这般强大的对手,对他来说已经不是在历练,而是找虐了。 此刻他若想脱身而去,只需一个念头便可以进入青铜大殿,远离这个恐怖的生物。 但如果这条黄龙不能脱得束缚它的铁链,估计它还是会毁坏江堤,这样一来事情就又回到了初始的局面,自己这番出手,已经变得毫无意义。 此时黄龙一声吼叫,已经将杨易震离龙首。 杨易身子在空中连踏几步,身子倒转,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紧看向老龙,心神紧张到了极点。 眼见黄龙鼻翼开合,眼神中又流露出疯狂之意,杨易猛然喊道:“且住!”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时,气运丹田,声震虚空,“老龙,我帮你去除铁链,换你不毁坏江堤如何?” 黄龙闻言身子一顿,两只眼睛死死盯了杨易一眼,充满了蔑视不屑之意,张口大嘴,轰隆隆的声音从它嘴里响起,“蝼蚁一般的东西,凭你也能打开缚龙索?” 杨易长声笑道:“我今天打不开,难道明天还打不开?” 黄龙略一思衬,知道杨易所言不虚,他小小年纪就能与自己周旋这么长的时间,依旧不曾吃亏,若是再过一段时间,以后成就之高已经难以想象,到时候帮助自己挣脱缚龙索倒也有几分可能。 只看此人气度,定然不是虚言之辈,若是等上几年,未必不能脱困。 但最近在它身上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得它不得不强行试探脱身,不敢耽误时间,生恐去迟一步,坏了大事,这杨易的提议虽然可行但它哪里能够等的及? 想到今天乃是挣脱缚龙索最佳时期,却被眼前这个人屡次阻拦,如今已然浪费了不少时间,机会稍纵即逝,怎能再耽误时日! “还是先杀死他再说,不然一会儿还要拦我!”想到这里,龙爪前抓,“等到你能打开时,不知要过了多少岁月!” 它张口吐息,“谁知道你会不会半路横死!人类最为狡猾,我信你不过!也等不及!” 杨易身子疾速闪避,身法竟然比初斗黄龙之时要快上不少,心念闪动间便已经疾飞出去,瞬间躲开了老龙倾力一抓。 他在半空中踏步行走,接连踏了八步之后,竟然还有余力停留空中,心中一个念头升起,“咦?我的速度怎么快了这么多?”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定然是龙血浸泡的效果!” “医家典籍中有记载,说人的躯体有极大奥秘,若是能浸泡龙血,便能激发体内潜力,使之力道大增,体质发生蜕变,看来果然不假!” 杨易默默体察周身,发觉此时浑身精力充沛,更胜刚才,顿时斗志上扬,心道:“还得再干一场,能阻一会儿是一会儿!” 此时老龙的双爪又抓了过来,杨易略一闪避,已经躲开,同时疾冲向前,挥动拳头打向老龙头部,“老龙何得如此暴躁!” 杨易拳头打出之后,倚天长剑紧随其后,刺向黄龙眼睛,刚才一剑没有刺穿它的眼皮,如今杨易想再次试一下。 他拳头乃是虚招,长剑才是最终一击。 另杨易没有想到是,他这只拳头刚刚打出,对面老龙似乎看到了世间最为恐怖事情一般,浑身龙鳞猛然炸起,双眼中露出极大的惊骇之色,膨胀的身躯忽地缩小,身体在空中攸忽后退,漂浮在半空中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 它本来一开口便是轰轰隆隆,天降巨雷,但现在开口之际却毫无异象,如同寻常之人对话一般,“你……你可是姓杨?” 第三十七章这个世界也得拼爹 “老龙何得如此暴躁?” “老龙何得如此暴躁?” “老龙何得如此……” …… 这句话听得是如此熟悉! 即便再过百年、千年、万年,黄龙也绝不会忘记,当年打他一拳的那个人便是这么笑着说的,然后他一拳便将自己打的昏了过去! 那人走后,黄龙对他的身份极为好奇,便起了打探的心思。它虽然被困江底不能出江,但耳朵极为灵敏,大江之上船客的说话声根本瞒不过它的耳朵。 自从那人走后,它有事没事都会倾听船客们的对话,时间一长,便听到了诸如什么“杨太师已经摧毁了北方十座不死城啦!”“杨太师打蹋了万丈黑山,黑泽国鱼人怕是要灭族完蛋啦!” “太师好友第五天人好像中了不死族的散魂毒,估计性命难保!” “第五天人好像已经被太师取回龙血,配药治好了,好像还因此功力大进……” 诸如此类的话语黄龙听得多了,终于知道那天打晕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了。 杨慎行! 那个人叫做杨慎行! 是当今大汉朝的柱国太师! 它虽然不明白为何尘世间的王朝会有这么一个恐怖的人物坐镇,为什么他还留在此界,但这不妨碍它对于杨慎行的恐惧之情。 之前它还时不时的在江心兴风起浪,但自从杨慎行走后,它再也不敢为祸江心,一直到今天因为幼子走失,方才不顾一切的挣脱缚龙索,准备飞天而起找寻幼子。 此时它又听到了这句话:“老龙何得如此暴躁!” 面前这个阻止它的青年说话的语气与神情与当年的杨太师是如此的相似,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 他挥拳砸向自己的招式与杨太师当年打向自己的拳头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力道小了许多。 仔细看去,便是身高相貌也隐隐有当年杨太师的影子。 这让老龙如何不惊? 哪里还敢与面前之人相斗? 急抽身让过杨易的拳头之后,开口询问杨易:“你可是姓杨?” 杨易见它闪身躲避,本就感到奇怪,他与这老龙斗了这么长时间,从未见它躲避过自己的攻击,现在非但躲开攻击,竟然还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浑身龙鳞都吓得炸开,看起来诡异又好笑。 见它询问自己的姓氏,一种极大的荒诞感觉从杨易心头升起,“这特么难道还是老爹的一位故人不成?” 当下答道:“不错,我是姓杨!” 黄龙身子一颤,浑身鳞片刚刚平复,又忽得炸开,“你是杨太师的什么人?” 杨易心下更奇,他此时内劲不足,无法继续在空中继续逗留,身子由清而浊,开始下沉。 黄龙见此,张口吐了一口气,一股黄气攸地射向杨易脚下。 杨易吃了一惊,左脚在右脚上一点,身子猛然拔高,旗花火箭般向上疾窜,躲开了黄龙喷来的黄气。 “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黄龙的声音传来,语气竟然出奇的平和起来,“看你模样,瞧你所用的武学功法,定然与太师有关,我又怎能害你?” 它缓缓说道:“小家伙,你下来罢,我有些事情恐怕这件事情要交由你来办了。” 杨易在半空中听它语气温和,不再狂暴,心下稍安,心道:“且听它怎么说!真要是有什么不对,还有青铜大殿这个后路!” 当下身子轻飘飘的慢慢下沉,双眼紧紧盯着黄龙,生怕它忽然暴起伤人。 黄龙道:“停在我这片尘云上面罢!” 杨易闻言下瞧,刚才黄龙喷出的黄气竟然没有飘散,而是慢慢的凝结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朵小小的黄云,如同蒲团般大小,停留在了半空之中,风吹不动,虚空生根,看来这便是“尘云”了。 杨易小心翼翼的向黄云迈去,脚掌踏足黄云之后,发觉这黄云犹如棉花类似,竟然有形有质,身子站在上面,稍微提气轻身,便可以保不沉。 黄龙见他踩在了尘云之上,点头道:“你是杨太师的什么人?” 杨易道:“当朝太师乃是家父!” 黄龙身子又是一颤,道:“怪不得小小年纪,如此了得,原来是太师之子!” 它身子慢慢舒展,轻声道:“看来我命当如此!有你相阻,这江堤是无论如何不能损害啦!” 它伏下龙首,慢慢靠近向杨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杨易见它语气温和,态度竟然大变,心中更是好奇,对它答道:“我叫杨易。” “杨易啊!” 黄龙轻声叹道:“这个名字我记住了!改日我脱困之事就拜托你了!” 杨易喜道:“你不出江了?” 黄龙点头道:“不出了,不出了!其实便是能够毁坏了江堤,也未必能够脱开镇龙石,我也只是怀着侥幸之心罢了!” 它看向杨易,道:“杨易,我现在不再尝试挣脱缚龙索,但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杨易奇道:“有什么事情我可以效劳?你是飞天神龙,我是尘世凡夫,有什么可以帮的到你?” “尘世凡夫?” 黄龙摇头轻叹,低声嘀咕道:“杨太师之子若是尘世凡夫,那九天上仙也不过是碌碌之辈!” 见杨易一脸呆然,它也不再多说,沉声道:“杨易,我前几年产下一个幼子,如今刚刚生出智慧,尚不能人语,一直在我身边不曾远离,但近几日我沉睡了一段时间之后,再睁眼时,它已经消失不见!” 虽然黄龙的龙首与人面不同,但杨易依旧从它的眼睛里看出担忧之色,“我这个孩子产下不足三年,便似你们人类中的婴儿一般,他若是被人捉了,养在水里也还好说,可若是有人嘴馋,想把它给吃了,我那孩儿恐怕性命难保!” 杨易吃了一惊,“你是条……母龙?”这句话刚一出口,便觉得不妥,急忙补充道:“你是女的?” 这句话说出之后,还是觉得别扭,一时间颇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开口。 黄龙道:“我确实是条母龙,这有什么奇怪的?”它对杨易道:“我之所以要挣脱缚龙索,主要便是想要寻回我的孩子。” “杨易,你可否帮我寻找一下我的孩子?” 杨易这才明白这条老龙为什么会这么狂躁,原来是孩子丢了! 所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黄龙虽然不是人类,但爱子乃是天性,与种族无关,这黄龙由此举动倒也说的过去。 第三十八章大事情(一) “杨易,你可否答应我?”失去幼子的黄龙两只大眼紧紧盯住杨易,露出恳求之色来,“我这孩子身份非同一般,若是有什么不测,恐怕整个天下都会乱上一场!” 杨易吓了一跳,定神道:“老龙,我可以帮你找孩子,但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我应该去哪里寻找?” 杨易好奇的看向黄龙,“而且你被困此地三千多年,怎么如今才产出幼子来?你这孩子到底有什么不一般的身份,竟然能影响天下?” 听到杨易问的问话之后,黄龙沉默了半天,从它眼中忽然流露出一种深深的缅怀之情,它的眼神似乎变得飘渺起来,它开口说话,声音更加的低沉,“那是四千年前的事情啦……” 它轻轻地说道:“那时候我还是一条蛟龙,头上只有一只独角,算不得神龙,可能是血脉与别的蛟龙不一样,虽然只是一条蛟龙,我倒是能够腾云驾雾,可以飞天而起,周游八极,那时候我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对什么都好奇。” 它沉醉在往事之中,眼神迷离,话似梦呓,“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游玩了多少时间,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一个消息之后,方才停止了乱游乱逛。” “那个消息是东方青丘国抛玉山的一个天蚕告诉我的,它说南方十万大荒百兽山雷公岭上有一个化龙池,可以让蛇虫之类蜕变为龙种,蛟龙变为神龙,神奇非常,可惜它没有翅膀,飞不过去,便想求我送它一程,去见识一下化龙池的真假。” “我听了很好奇,也很动心。我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种类,后来在外面玩的时间长了,灵智渐开,方才知道原来我是蛟龙一类,属于龙种,但又算不上是真龙,因此有点自卑。现在听说竟然有化龙池这么一个好地方,我自然很动心。” 说到这里,黄龙幽幽叹了一口气,对杨易道:“我曾无意中瞧到过一幅画,那幅画画的是一条腾云驾雾的神龙,非常威武霸气,让我看了之后,再也不能忘记,一直心生向往之情,因此朝思梦想的便想成为真正的飞天神龙。” 黄龙的语气开始变得轻快起来,“我当时听到世间竟然有化龙池这么一个神奇所在,向天蚕问清了大致方位之后,我便开始向南方飞去。” 杨易问道:“那给你指路的天蚕呢?” 黄龙哼了一声,道:“那天蚕肥肥大大,一脸色迷迷的表情,看着就让我讨厌,因此任凭他百般恳求,我就是没有将它带上。” 杨易在脑海里想了一下,实在想象不出一条天蚕色迷迷的表情到底是什么个样子,不由得浑身一阵恶寒,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便听黄龙继续说道:“我飞了三天,到了南荒,在南方又耗费了些时日,终于寻到了雷公岭。” “雷公岭很大,常年落雷不断,山体便似由一块巨大的铁块铸就一般,黑黝黝的矗立高空,雷电在岭头不住下轰,声音震耳欲聋。” “我飞到附近之后,天雷如雨,雷柱似枪,几个霹雳打下,便把我的鳞片打下了好几片。我吓了一跳,不敢在空中悬浮,便化为人形,从山根处往上攀爬,这样一来,果然好了许多。我一直爬了九日夜,终于到了山顶处。” 说到这里,黄龙赞叹道:“大自然孕育无穷造化,那雷公岭不知道存世了多长时间,一直被天雷锻打,据说十万年前有三万丈高,我去的时候却是只有九千尺左右,山峰陡峭无比,竟然像是一把倒插在大地之上的长剑一般,上粗下细,两侧山崖平滑无比,光可鉴人,只有中间一条小路可以向上攀缘。” 杨易听的心中一动,“我父亲让我送信的大荒老人所在的清空山魔云顶是不是与雷公岭很接近?若是有时间的话,倒可以过去见识一番!” 黄龙继续说道:“那天上下落的巨雷轰击到山顶之后,便化为雷蛇在山体四处蜿蜒游动,满山遍是雷光,我忍着天雷击打之苦,一步步捱到了山顶之后,觉得体内脏腑都要焦糊了,对外呼出的气体都是黑烟。” 黄龙此时依旧一副惊叹的语气,“天地造化,鬼斧神工,这雷公岭遍山雷霆,但是到了山顶处这雷霆虽然更猛,却都汇集到山顶中间的一块石碑之上,除了石碑所在的位置,其余的地却是一道雷霆都没有,我到了山顶上之后,不由得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了一块石头之上,然后我发现,在我面前竟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黄龙从鼻孔里冒出两朵小小的黄云,似乎在笑,“我当时一定很狼狈,很难看,因为山顶上已经有了好多人,他们看着我,都是一脸的厌恶之情,有几个女人更是伸手捂住了鼻子,用巴掌轻轻的在面前扇动,似乎我浑身臭气,熏染了她们一般。那些人啊,看向我的目光比漫天雷霆的力道还强,似乎我的出现是一种耻辱,他们看向我的目光流出不屑与蔑视,神态高高在上,宛若俯视蝼蚁。” “我被他们看的手足无措,低着脑袋看向脚下,不敢抬头。” “我当时心下很奇怪,这些人虽然都是人形,但他们的气息我还是能够感觉的出来,浑厚深沉,飘渺空灵,正是龙族的气息,虽然比我要厉害许多,但一定是龙族无疑,同样是龙族,那他们为何对我这种表情?我感到很委屈,也很迷惑。” 杨易好奇道:“是啊,同为龙族,他们为什么对你这样?” 黄龙道:“是啊,我当时也明白为什么,只觉得很委屈。我在天下间独自游荡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同类,本来心下很高兴,还想与他们认识一番,那知他们竟然对我这么厌恶,甚至是恶心!” 黄龙的声音低沉了下去,“我在他们的注视之下,感觉自己似乎犯了天地的错误一般,觉得自己越来越小,越来越卑微,根本就不配与他们站在一起,好像与他们站在一起,就是对他们的亵渎。” “我被他们浑身不自在,魂不守舍的站起身来,转身向山下走去,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觉得我实在是不该来。” 黄龙说到这里,看向杨易,问道:“杨公子,你知道么,有时候敌对种族对你的伤害,远远比不上同类对你的伤害。敌人可以摧残你的躯体,但同类却可以摧毁你的心神!” 杨易叹道:“在人类社会,最常见的便是同类之间的残害!” 黄龙道:“是啊,你们人类很奇怪!” 它继续说道:“我当时在山顶很沮丧很伤心,我不知道我这些同类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冷漠,为何会对我这么厌恶。我只是想见识一下化龙池而已,我又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我越想越委屈,“我后悔来到这个地方了,即便是这里有可以蜕变躯体的化龙池!” “我不再看那些同类的眼光,转身向山下走去。” 黄龙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语气愈发的柔和,“我刚转身迈步,山下走来了一个人。” 杨易见它说出“山下走来一个人”这句话时,巨大的龙首似乎要发出光来,双眼流露出爱恋、仰慕、敬畏、幸福等等神色,你很难想象一条龙竟然有这么丰富的感情,而且历经几千年而不变。 黄龙喃喃道:“那个人非常雄伟,气魄很大,一头火红色的乱发随风飘舞,背上一口极大的大刀,刀身从他脖颈后面斜斜的指向天空。他从山下一路攀缘而上,手中拿着一个酒壶,时不时的往嘴里灌上一口酒,闭眼咂舌,品味半天才会往山顶走上一步。雷公岭漫山蜿蜒曲折的电光雷蛇竟然从他身边绕行而过,似乎不敢靠近他一般。” “他喝完一口酒之后,已经走到了山顶,睁眼看到我要下山,问道‘咦?小姑娘,你这是要下去么?化龙池可是还没有开启啊!’” 第三十九章大事情(二) 黄龙江的躁动慢慢平息下来,雷霆渐消,但风雨如故。 似乎不像让人看到自己与杨易之间的谈话,黄龙与杨易身周几丈外暴雨如注,形成了雨幕包围的圈子,圈子内风平浪静,波澜不兴,圈子外面却是风急雨大,波翻浪涌。 圈子里,黄龙陷于往事之中不可自拔,“那人刚一上山,整个山顶便是一静,初始我在山顶之时,那些同族之间还互相轻轻说话,小声交谈,但那个人登上山顶之后,整个雷公岭上忽然便是死一般的一静,似乎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黄龙看向杨易,“这种猛然安静的气氛很诡异,我当时其实并没有发觉,这是后来我慢慢回忆这段事情时,才注意到的细节。当时我沮丧伤心之下,已经不怎么注意那些同类们的举动了,我只想离开雷公岭,回到我居住的小水潭,再不出来啦!” 黄龙说到这里,叹气道:“唉,那时候我毕竟年龄还小,对于一些东西不太敏感,只顾着自己伤心,心神恍惚,对外面的关注难免不够。” 它继续说道:“那些同类们的举动我没有看到,也不想看他们。但刚刚上山的那个人刚一登顶,就令我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他,似乎他身上有一种可以吸引人目光的东西,令人一看之下,目光便再也难以移开。他身子雄伟之极,赤着双臂,双臂上筋肉虬结,似乎一座山也能够扛起来。这样的一个人,他说话却是很温和,他很惊奇的看着我说道,‘小姑娘,你为什么现在就要下山?这化龙池可是还没有开启呢。’” 黄龙的目光里充满了温馨之意,似乎对当初与那个人相遇的那个场景刻骨铭心,一刻也不会忘。 “他的头发火红火红,似乎随时都要烧起来一般,就连眉毛也是红色的,直插入鬓,面容古拙。他的眼眸黑亮黑亮的,大鼻方唇,张口笑的时候,露出一排很白很白的牙齿,他对我笑道:‘小姑娘,干嘛这个时候要下山?这化龙池一千二百年方才开启一次,机会很是难得,你血脉不纯,这化龙池对你的好处极大,没有什么急事的话,不妨等上两天。’” 黄龙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种欢快的情绪不自觉的从它的语气中流露出来,“我本来是想要离开这个雷公岭的,但是被他这么一说,我忽然就不想走了。我自己对自己说:‘那就再等上两天罢!他说话可真好听!’” “他见我点头同意,笑道:‘很好,这些同族里面,你的血脉最为驳杂,但你的意志却是最强!’他连连称奇,对我道:‘以你的修为,这雷公岭是无论如何不能上来的,但你偏偏爬了上来,你可比他们要强多了!’他对我赞叹不已,‘我看你刚才的神情,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是他们看不起你么?’” “我当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若是不问我,我还能控制住情绪,可他这么一问,我忽然觉得自己委屈的受不了,一低头,眼泪便滴了下来,落在石头上被蒸发出一圈圈小小的白烟。我从出生一直到上雷公岭,几百年的时间里我从未流过泪,但那天被他这么一问,不知怎么的,我的眼泪忍不住的流下来啦!” 黄龙低声道:“他见我掉泪,便知道他没有猜错。他当时脸一沉,看向站在山顶的一群人,将它们狠狠责骂了一顿。 他说:‘都是一族中人,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血脉不纯难道就很丢人么?你们的血脉难道就至精至纯了?嗯?你们要真是血脉纯净的话,还来化龙池干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瞧不起人家?嗯?一群废物!’ 他骂起人来很厉害,那些同族被他骂了几句,都不敢说话,便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拉着我的手对那些人道:‘一群废物!人家一个小姑娘,赤手空拳,什么东西都没带,凭借自己的真本领爬上了山顶,一点都不取巧。你们呢,一个个带着避雷珠,穿着寒蚕服,投机取巧的走到这里,还有脸看不起人家?我说你们废物都是抬你们!’” “自从他拉起来我的手之后,我的脑子已经有点不清楚了,我觉得我的心怦怦怦跳动的越来越快,身子似乎要飘起了,又似乎要沉下去,头脑一片空白。 只知道他狠狠的责骂了那些同族一顿,至于他到底骂了他们什么,我已经慢慢的听不清楚了,我只听到了我自己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砰砰!我的心脏似乎随时都要跳出来似的。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当时很害怕,我心里想:‘难道我这是要死了么?’” 杨易在一边插口问道:“他就是你这孩子的父亲?” 黄龙不理会杨易,自顾自的往下说道:“等我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将所有人都骂完了,那些同族们面红耳赤的乖乖的听完他的责骂之后,便被他吩咐着干起活来。 他指着一个白衣中年人道:‘白老四,你去把前面的压石搬下来!’ 白老四走到山顶靠近中间的一块大石附近,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动,又使劲推,还是没有动。白老四很尴尬,红着脸对走过来对他说,‘五爷,我推不动!’ 我到那个时候,才知道他叫做五爷。 他见白老四推不动,便又吩咐道:‘那谁谁,洪家的老二,你去帮一下白老四!’ 洪家的老二是一个红衣服的女子,她听了五爷的话后,娇笑道:‘五爷,我是女人,身子骨弱,这压石我怎么能推的动……’她话未说完,忽然脸色一变,急忙道:‘五爷别生气,我这就去!’急急忙忙的跑到了那一块压石旁边,帮着白老四一起推了起来。 这个洪家老二一开口说话,我就感到很讨厌,嗲声嗲气的,让人听了浑身鳞甲都要立起来了,跟我前几年遇到的水蛇妖似的,可她态度竟然变化的这么快,我感到很奇怪,一回头看向五爷时,只见不知何时,他背上的大刀已经抽了出来,就插在他的脚尖前面。 原来这个女人是被五爷吓住了。 那块压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重的厉害,洪家老二与白老四两人一起推了半天,眼前那块压石还是没有推开。到了最后,山顶上的七八个人一起用力推,那块压石开始晃动起来,但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没有移动。 我看着他们推的吃力,便想帮他们推一下,被五爷拉住了,他说:‘你先等一下!’ 他说让我等一下,我就站在他身边,乖乖的等着。 后来,过了一阵子,那些人再也没有力气的时候,五爷对我道:‘你去试试罢!’ 他让我去试试,我心里很高兴,一下子就跳到那块压石旁边,那些人见我来了,都让开身子,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生来力气就大,这块压石虽然重,但我自信也能推的动。 我双手接触到那块压石之后,我才明白他们为什么推不动这块石头了。 原来这块压石内有雷电,双手接触之后,这些雷电便由双掌传入体内,使的你全身酸麻,用不上力气。 可是我为了爬这雷公岭,被雷电击打脸九日夜都能忍受的住,这压石上的雷电虽然厉害,却也没有比山下的雷电大了多少,我用力推了一下之后,那石头便开始摇晃起来,身边传来了好几个人的惊呼。 我心想:‘这也不难啊!’感觉的石块晃得越来越厉害,使劲一推,终于将它推离了原地。 压石下面一块极大的铁板露了出来,铁板上有铁环。 这时五爷走了过来,拉着铁环将铁板抽了出来,一阵电花闪过,下面出现了一个池子,池子里满是清亮亮的清水,除了看着比寻常的江水、湖水要清亮一点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五爷却很是郑重,他将铁板扔到一边,对我们道:‘一千二百年的天雷击打,才从这把剑柄上积蓄了这么一池子化龙液,不可浪费一星半点!’”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把这山顶叫做剑柄,但他说这池子里的水是化龙液,我却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么一个小池子便是化龙池。 五爷看着他们几个人道:‘这化龙池的规矩,大家都应该清楚,谁第一个推开压石,谁便是第一个浸泡,这个小姑娘第一个推开压石,便由她第一个进池,你们没有意见吧?’ 那些人的脸上都露出不甘之色,有几个人刚要开口说话,五爷已经把大刀插在了化龙池的边上。 他那把大刀差不多有一人多高,半扇门那么宽,刀刃上血光缭绕,耀眼生寒。那把刀往池子上一插,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五爷沉声道:‘我本来不想管你们这些破事,可惜老父亲不放心流落在外的族人,这才要我监管化龙池的开启。我既然接手管了,那么你们就得依规矩办事,谁不按规矩,谁就得先过问一下我这口刀!’ 他这话说出来之后,更是没有一个人敢说出什么话来,只有我还有点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五爷说完这句话之后,扭头看向我,笑道:‘小姑娘,这池子你第一个进去罢,这是你应得的!’ 他见我有点迟疑,对我笑道:‘不要那么紧张,泡个澡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说:‘别紧张,笑一笑!’” 第四十章大事情(三) “他对我说,笑一笑!” 黄龙江上上空。 漂浮不动的巨大黄龙,俯下巨大的脑袋,对站立在一小朵黄色云彩上的杨易道:“我当时在化龙池边确实很紧张,可是听了他这么一说,不知怎么的,我心下立时就不慌了,还真的对他咧嘴笑了一下!” “五爷见我真的对他笑了,愣了一下之后,随即哈哈大笑,说道:‘你很好!’” “他把刚才拿走的铁板折叠了一下,形成了一个铁屏风,将化龙池遮挡了起来,对我道:‘快进去吧,这化龙液有点厉害,你在里面坚持一下就成!’我迷迷糊糊的就跳了进去!” 黄龙身子颤了颤,叹道:“那化龙液当真厉害呢!看起来清清亮亮,与一般清水无异,可是我一下去,那清水立时变成了腐骨烂肉的绝世毒药,从周身毛孔钻进血脉骨髓,如同一条条小龙一般在周身上下,里里外外的钻来钻去,眼看着皮肤裂口了,骨头露出来了,过一会儿,露出的骨头也慢慢的裂开了,显出里面红红的骨髓,随后骨髓也翻腾起来,最后化龙液进入腹内,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 “那种巨大的痛苦,不亲身经历的人是无法想象的。可是虽然疼痛难禁,脑子却是清醒无比,怎么也昏迷不了,眼看着骨渣从身体内部慢慢的被挤出来,眼看着脏腑器官慢慢的越泡越小,随后又慢慢的长大,随后又开始缩小,那种深入灵魂的疼痛实在是难以承受!” 黄龙说到这里时,身子在半空中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对当初的痛苦至今还是心有余辜。 杨易想来一下她说的这种场面,也是感到脊背发凉,心想:“若是我在她那种情况下,能会是什么样子?”想了半天,觉得自己未必能撑得住。 回过神看向黄龙时,就见她呆呆出了一会儿神,方才说道:“我在化龙池里也不知泡了多久,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好几百年,好几千年,慢慢的疼痛开始减小,开始变得发痒,再最后便是浑身说不出来的舒爽。 池水不在翻腾,慢慢的平静下来,从我身体内部排除的污秽之物慢慢的沉入池底,全被一种火红的小怪鱼给吞吃了,池子渐渐的恢复了刚才的清净。看到这种景象,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也知道已经好了。” “等我走出化龙池之后,外面所有同族看向我的目光都露出极大的惊讶之色,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有五爷哈哈大笑,对我说道,‘小姑娘,你很了不起!化龙蜕变之苦,吓坏了多少龙族好汉,没想到你竟然一声痛都没有喊,就凭这一点,就算你成不了金龙一族,也值得大家敬佩!’ 我不明白金龙一族到底是什么族,见五爷对我评价很高,我心里很高兴。我说:‘五爷,什么是金龙一族?’ 五爷摆手道:‘五爷什么的那是他们这些草包喊的,你比他们强多了,你就喊我五哥罢。’ 我说:‘五哥,你好!’ 他见我喊他五哥,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满头红发乱舞,他在身上翻找了一阵子之后,对我道:‘妹子,我现在手里没有什么礼物给你,等这些家伙蜕体之后,我再送你一份礼物罢。’ 我说:‘我不要礼物。’ 五哥问道:‘那你要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 他听了之后,又是一阵的大笑,道:‘好,什么时候你想到要什么了,你再给我说,天上地下,只要有这么一个东西,我都给你取回来!’ 我说:‘好!’ 他见我这么痛快,更是高兴,他说:‘来,妹子,我教你一套咱们龙族的功法,以后你要是练好了,飞天入地不在话下!’ 旁边排队等候去化龙池蜕体的几个人听他要传授我龙族功法,一个个脸色都变得很难看,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艳羡与仇恨,他们的眼神极为可怕,吓得我心头一冷,浑身大了一个冷颤。 五哥见我如此,扭头看到了他们的目光,拔出大刀又重新插在地上,冷哼了一声,些那人听了身子一震,都低下头不敢再看我。” “接下来那些同族们依次进入化龙池浸泡,自从他们进入池子里后,哀嚎惨叫声便不绝于耳,听的五哥大皱眉头,其余还在排队等待的人都是神情越来越紧张。 五哥对我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些家伙越来越不成器了!娇生惯养,用功不勤,越来越废物,要不是看着同为龙族一脉,老子才懒得管他们的死活!’ 在这些人陆续浸泡的时候,五哥和我说起话来,大部分都是他说,我听。五哥说,他家住在东海,有兄弟九个,他排行老五,因此许多人都叫他五爷。 我心想:‘他们的兄弟可真不少!’ ‘他说他的老父亲对如今陆地上的龙族支系很不放心,特意求一个大人物人在炼剑的时候,在这把剑的剑柄处做了一个汇聚雷霆精华的池子,这个池子便叫做化龙池,好让流落在大陆各地的龙族支系子弟好有机会化去本体,修得龙身。’ 我当时很好奇,问他道:‘什么剑柄?哪里有什么剑柄了?’ 他笑着说,‘你难道看不出来,这雷公岭便是一把长剑么?’” 杨易听到这里,惊道:“九千尺的雷龙岭是一把剑?” 黄龙道:“是啊,我当时听到五哥说这句话的时候,比你还要惊讶十倍! 我听他说这雷公岭竟然是一把大剑,当时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我说‘这怎么可能?’ 他说:‘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不出来这是一把大剑的形状么?’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他见我不相信,对我道:‘其实我也不太相信,但我父亲说这雷公岭是一把剑,那就不会错!’ 我问他:‘五哥,你父亲是谁啊?’ 他对我道:‘他父亲的名字是无法用人类的嘴巴说出口的,便是恢复龙身之后,也是难以在这个天地间喊出来,他的名字是一种禁忌。他说,你就知道他是东海之主就行了!’” “五哥告诉我,化龙池每过一千二百年便开启一次,每到这个时候,他父亲便会命他前来守护化龙液,免得被别的人坏了后辈子弟的机缘。他给我说,这已经是他第九次守护化龙池了,等守护这些支系族人蜕变完成之后,他便会下山做一件大事。” “我见他说话时,一脸的杀气腾腾,吓了一跳,就问他要去干什么事情。他说最近北方不死域黑云十二城的家伙越来越不本分了,一个劲儿的逼近人族黑水关,已经在北方杀了好多人,便是龙族的几个支系族人也被他们抽了精血,化为冥奴。” “他说他早就看北方那些不见天日的家伙不顺眼了,他已经约好了人族的儒道宗师任道然,以及几个佛宗、道门的大人物,一起去北方一趟,这次人多势众,怎么也得打下几座城来!” 杨易见黄龙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心情很是激动,眼神中充满了极大的悲愤之情。 看来这五爷去北方定然有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说到这里,黄龙猛然的低吼了几声,天空中雷霆轰然炸响,滚滚雷音响彻百里。 杨易站在她的面前,被她一口气吹得飞到了圈外的雷雨之中,过了一会儿方才回到了黄龙身边。 黄龙喘了一会儿气,待到气息平稳之后,方才对杨易道:“直到那些同族们全都化形之后,五哥才将黑铁板盖回原处,又将压石压在了上面。他说终于去了一件心事,可以准备去北方一趟了。” “他说这句话时,插在地上的大刀一直嗡嗡鸣叫,响个不停,被他拍了几下方才静止下来。” “他说,这把刀也想要喝点血了。” 第四十一章大事情(四) 杨易在太师府里,也曾听人说过北方不死域的事情,好像在帝国的北方地域有一块极大的邪恶之地,里面的人生来邪恶,不似活物,对人类疆域威胁极大,至于到底是怎么个威胁,当时的杨易也没怎么关心,因此一直到现在,也不怎么清楚。 此时听到面前的黄龙忽然说起来北方不死域的事情来,杨易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向黄龙问道:“前辈,北方不死域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龙惊讶道:“你对北域之事竟然不知道?” 杨易老脸一红,笑道:“我是府里最不成器的家伙,一向对国事家事不太关心,对于北域之事,虽然偶尔听过只言片语,但其中的详细情形,却依然不太清楚。” 黄龙有点难以置信,“你身为太师之子,竟然对天下大事如此不清楚?真是……真是……” 她一时间不知用什么词语形容杨易是好,好半天才道:“真是出乎意料!” 杨易道:“我以前无心国事,只想饱食终日,找几个可心的女子过上一辈子就此算完,因此对国家大势不怎么了解。” 黄龙道:“原来如此,杨太师可真宠你!” 杨易闻言身子一震,想起自己这十多年来在太师府的点点滴滴,自己一事无成,好逸恶劳,贪花好色,父亲杨慎行对自己一再规劝,最终无效之后,只好对自己放任自流,但纵然如此,也没怎么强迫自己干什么事情。 这种事情身在局内还不觉得怎样,此时被黄龙这么一说,方才知道杨慎行对自己到底是多么宠爱了,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滋味难言。 他不欲在黄龙面前流露情感,当下向黄龙问道:“前辈,后来五爷怎么样了?” 黄龙道:“所有同族都在化龙池里泡过之后,五哥便打算离开雷公岭,他说‘妹子,我要去北方走一趟啦,等我打下几座黑云浮城之后,我再去你那里看你!’” “五哥说的黑云城我曾经在空中远远的看见过一次,那是十二个巨大的黑色城池,这些城池很诡异的漂浮在巨大的黑云之上,里面有极大的恐怖气息流露而出,阴森邪恶,非常邪门。 我当初只望了一眼,心神就变得迷糊起来,便不由自主的向城池里面飞去,当时恰逢雷雨天气,在空中被几道天雷劈过之后,我的脑袋方才清醒过来,醒过来之后我吓了一跳,拼命的往远处飞去,从此之后,再也不敢靠近那些城池。 因此我听他说要去黑云城,就感到很担心。 五哥见我担心,对我说:‘没事的,这次去的人很多,虽然未必能把那些老不死的全都干掉,但危险是不会有的。’ 我说跟他一起去,他不让。 他说到时候打起来,他未必能顾得了我。 我当时心想,‘你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于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偷偷的向北方赶了过去。” 杨易还是第一次听说竟然有飘在天上的城城池,这一下吃惊不小,问道:“那些城市真的在半空中飘着?” 黄龙道:“这还有假?” 她对杨易说道:“我当时怕跟踪五哥被发现,便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单身向北方赶了过去。” 她语气开始变得激动起来,“我到那里的时候,他们已经打起来了,十二座浮空的城池已经被打下了一座,剩下的十一座城池紧紧的搭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很诡异的阵法,一团黑色的光罩将九座城池全都笼罩了进去。光罩里面人影窜动,刀光、剑光、不时显现,但却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过了好久好久,一道刀光破开了城池的光幕,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里面跳了出来,后来又陆续出来几个人,这些人神情都很狼狈,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个高大的老者向一个青袍老者破口大骂,‘任道然,你说的援军呢?你奶奶的,老子这么多好手都折在了里面,你怎么说?’ 又有人骂道:‘佛宗的高手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还有人道:‘有叛徒!一定有叛徒!说好的援军,怎么都没来?任道然,这次事情是你发起的,你得给大家一个交代!’ 五哥一头红发在这些人中,极为显眼,刚才那一道刀光便是他劈出来的。 这些人都是破口大骂,唯独他拄刀不语,后来见大家吵成一团之后,五哥说道:‘你们还有心情吵架?今天若是能够活下来,咱们再吵也不迟!’ 青袍老者见他神情凝重,问道:‘五公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五哥说道:‘快走!有老家伙要醒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已经发现了藏在枯树中的我,惊道:‘妹子,你怎么来啦?’ 我还未开口说话,他已经到了我的身边,一把抓起我,将我抗到肩膀上,说:‘快跑!’ 他这么带头一跑,所有人都跟着往前急奔,他们都是绝顶高手,飞空而行不再话下,可是在这黑云城附近,却不敢上飞到空中去,大家都对这里很忌惮。 但大家刚刚跑了几步,便再也跑不动了。 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已经从黑云城后面的万丈黑山上升腾而起,天空的太阳忽然就模糊起来,随后一股巨大的力道将所有人都困在了原地。 五哥背上的大刀一个劲的低声鸣叫,但是却怎么也出不了刀鞘。 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下来。 天空中开始有黑云翻滚着出现,瞬间天色就黑了起来,一个巨大的干巴巴的手掌向我们拍了过来,一道声音在半空中响起,‘留下罢!’这道声音响起之后,大家都被震得吐了一口血。 那个巴掌遮天蔽日,将我们全都笼罩住了,我从未想到天下间竟然有这么大的巴掌。 眼看着他拍了下来,但大家都动弹不得,五哥忽然吼叫了起来,他喷出一口血之后,身子猛然就能动了,大刀终于被他抽到手中,他飞身冲上来半空,而我被他扔到了地下!” 黄龙此时说起当时的情形时,仍然露出恐惧之意,“那个空中的大巴掌不知是什么存在的手掌,五哥飞到半空中,大刀还未斩下,便已经那个巴掌一指弹飞,一道笑声传来:‘龙族?太弱了!换你爹爹来还差不多!’ 笑声响起时,手掌继续下落,看来他是下定决心将我们拍死在这里了。” 杨易问道:“最后是谁救了你们?” 黄龙道:“你怎么知道有人救我们?哦,是了,若是没有人救我们,你也见不到如今的我。” 她道:“你猜的没错,确实有人救了我们。当时正当大家等死之时,漫天黑云忽然被一阵大风吹散,一只龙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东方天空,与那个巨大的手掌对拍了一下之后,另一道声音响起,‘何苦与小辈一般见识?’ 那巨大手掌的主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下不为例!’ 龙爪的主人道:‘好!’ 两道声音响起之后,龙爪与手掌同时消失,束缚我们的力量也消失不见。” 第四十二章情缘 “从北方不死域出来之后,我把五哥背到家里照顾了他好几年,慢慢的我俩就好上啦。” “他说那天救我们的是他的老父亲,也就是龙族的王,东海龙王。” “他说妹子,我家里规矩比较大,你现在道行太低,先修炼几年,到时候再跟我回家就好一点。” “他既然这么说了,我就听他的话,好好修炼。” 说到这里,黄龙道:“五哥的伤势很重,他又不愿意回家,一直过了几十年后,才慢慢好了起来。 在他疗伤期间,儒门宗师任道然有一次前来找他商议事情,当时两人脸色都很难看,似乎是关于上次被人背叛的事情。 后来听说自任道然之后,儒门分裂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一派主张百家齐放兼收并蓄。 不过这些东西都跟我无关,我也懒的管,有一天我外出为五哥采药,回来时发现一帮人正在与他在江心激斗,那一帮人共有二十来个,为首的是一个红衣老僧,他笑呵呵的在江心对五哥劝道:‘五公子,你与我佛有缘,日后身为我佛坐骑,日日聆听佛法,那是何等的大缘法?你还不早早皈依?’ 五哥大怒,对那个老僧道:‘你是哪座寺院的和尚?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龙族的主意!敢让我做坐骑!我让他坐,他敢骑么?’ 五哥伤势未愈,那些人本领不俗,又会一个奇怪的阵法,他怎么也杀不出去。我见五哥危险,便冲过去帮他。” 说到这里,黄龙的语气充满了极大的愤慨与恐惧,“我一进入他们的大阵之后,记忆就模糊起来,似乎听到五哥惊呼了一声,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待到我清醒来之后,我发现正沿江吃人,我心里似乎有极大的愤怒之情,我的鳞甲已经脱落了好多,似乎我已经癫狂了好长一段时间,但至于为什么会这样,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只知道我要吃人,杀人,杀很多人,很多很多人……” 说到这里,黄龙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悲呛,“我的一段记忆被人抹去了!” 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方才继续道:“之后便遇到了一念老和尚,被他抓了锁在了这里,一直到现在。” “在江底这么多年,我听到好多惊人的消息,听说人族与龙族、妖族合力讨伐过一次不死域,与北方不死域大战一场之后,三族人便不知为什么事情就闹翻了,此后龙归东海,兽返南山,龙族与妖族已经很少出现在人世间。” “再之后,我便睡了过去,一直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她叹道:“龙族生育困难,怀胎时间极长,直到前几年我才将我那孩子生育出来,估计是我的原因,这孩子生下来和我幼年的样子差不多。” 黄龙说到这里,对杨易道:“杨公子,我孩子的事情就拜托给你了!” 将她孩子的样子给杨易仔细讲了一番之后,突然喷鼻吐气道:“你的小情人来找你来了,你快出去罢!” 杨易已经隔着雨幕看到了站在一艘小船上的顾采玉,划船的船夫被她用剑横在脖颈上,哆哆嗦嗦的望一人一龙附近划了过来。 杨易深深的看了黄龙一眼,沉声道:“或许以前有人伤害了你,他们该杀。但你又伤害了许多无辜的民众,你更该杀!” “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杨易大声道:“我功力足够之时,自会找机会把你放出来,但日后你若再为恶,我必诛你!” 杨易这句话说得堂堂正正,毫不含糊,黄龙闻言身子颤了颤,开口笑道:“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 杨易摇头道:“你杀不了我的!” “这个世界上比我厉害的人多的是,但能杀得了我的人,应该不多!” 黄龙道:“我若是报仇的话,你不会拦我罢?” “大丈夫有仇必报,你报仇我不管!” 杨易抱拳道:“告辞!” 他不再与黄龙多说什么,在脚下的黄色云朵上点了一下,身子已经窜出了雨幕包围的圈子,在空中大踏步的走了几步,已经到了顾采玉所在的小船上。 他身子在空中踏步之时,手一挥,刚才被他收在青铜大殿的黄龙元丹已经被他扔到了黄龙身边,喝道:“你的元丹!” 黄龙张口一吸,元丹已经被她吸入腹内,她看了杨易光溜溜的背影,低声笑道:“很狂傲的小家伙啊!不过也是,杨太师的儿子,傲一点也在情理之中!” 杨易已经站在了顾采玉身后,拍了拍顾采玉的肩膀,笑道:“采玉,没事了,咱们回岸边去罢!” 顾采玉闻言飞快的转过身来,“三哥,你没死……鬼啊!”顾采玉刚刚转过身子,猛然神情神情大变,手中长剑突然刺向杨易,尖声叫道:“鬼啊!” 小姑娘神情惊恐,但手中却毫不含糊,长剑疾刺杨易前胸,“呜呜呜,这黄龙江好恐怖,有大龙,竟然还有水鬼!” 顾采玉哇哇大叫,边哭边向杨易出剑,“你一定伙同恶龙把三哥给害死了!你身上的血,一定是三哥身上流下来的!” “我要杀了你!” 她受惊之下,剑法竟然出奇的凌厉,一连几剑刺出,颇有名家风范。 杨易闪身躲过了顾采玉刺来的几剑,听她哭叫了几句,忽然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这种表情。 自己刚才钻进老龙的嘴巴里,被她龙血浇灌,浑身尽赤,难怪被她当成水鬼。 杨易伸出手指夹住顾采玉的长剑,哭笑不得,“采玉,我是三哥,别害怕,我不是水鬼!” 顾采玉惊魂未定,闻言定定的看向杨易,看了好一会儿,伸手摸了摸杨易赤裸的臂膀,捏了几下之后,忽地扑到杨易怀中,失声痛哭,“你真没死,呜呜,三哥,你没死!吓死我了!” 杨易见她明知恶龙在前,竟然还冒死前来查看,心中大为感动,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好啦,好啦,没事啦,我这么不是好好的么?不要哭了。” 顾采玉抽泣的道:“刚才那头恶龙呢?三哥,难道你杀了它?” 杨易还未作答,忽听黄龙的声音传来,“这匹黄马是你的坐骑罢,竟然到现在还没死,也罢,给它点好处罢!” 杨易向黄龙看去,只见自己落在江心的黄骠马被一股大力掀的飞了起来,“噗通”一声,落在了小船旁边。 杨易之前救人之际,光顾着人,对于自己的这匹黄马却是来不及救下。没想到它这般命大,在这雷霆满江的江水里竟然活了下来。 此时听黄龙说给了它一点好处,心道:“我这坐骑倒是福缘不浅!” 此时顾采玉在杨易怀里又惊呼了一声,“三哥,你的衣服呢?” 第四十三章伏龙寺倒 “我的衣服?” 杨易听到顾彩玉的话之后,梢一愣神,忽然反应过来,他如今浑身被龙血浸泡之后,全身衣衫尽被龙血所腐蚀,现在几乎是赤身裸体一般,只是龙血当时已经在他身上接了痂,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硬壳,时间一长,竟似穿了一身衣服一般,搞得他竟然把衣服的事情忽略了过去,此时被顾彩玉一声娇呼之后,方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当下嘿嘿干笑几声,道:“刚才打斗的太过厉害,一身衣服都破了!” 顾彩玉刚才一撇之间,已经看到了一些羞人的东西,听了杨易的话,此时脸上晕红一片,羞不可抑。将杨易推了一把,转过身子,低头不语。 杨易哈哈一笑,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大丈夫赤条条一个身子又有什么不可见人的? 只是异性当面,这种凡俗的礼节自然还是要在意。 此时人在江心,哪里有什么衣服可以替换? 他略一思衬,伸手向着船边江水招了一下,一道水龙从船边忽地冲天而起,扑到了他的身上。 江水力道颇大,一番冲击下来,已经将他浑身血迹冲刷的干干净净,但是冲刷之后,他身上已经片缕不存,彻底的清洁溜溜。 杨易对此早有预料,一个呼吸间,一种有别于儒门心法的阴寒内力已经被他催动,此时江水仍在向他身上冲击不停,到了他的身上之后,瞬间凝结成冰。 江水不断上扑,冰块不断凝结,几个呼吸的时间,已经在他体外凝结了厚厚的一层,不一会儿,一道寒冰做成的“冰衣”已然成形。 冰层极为厚实,如同一个大大的寒冰做成的冰球被套在了杨易的上半身。 将近半米厚的冰层套在身上,已经足够遮羞挡丑,对于两条光溜溜的大腿,杨易却是不太在意,能大概遮住重要部位,对他来说便是达到了目的。 他招手引水,凝水成冰之际,顾彩玉已经悄悄的侧过身子,两只眼睛斜斜的看了过去。 见杨易用了这么一个手段,小姑娘不由得嘴巴大张,露出两排细细的小白牙,一脸的惊讶之色,惊讶之下,便是身子也慢慢的转了过来,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生恐错过杨易的每一个动作。 待到杨易将“冰衣”做成之后,顾彩玉忍不住兴高采烈的拍着巴掌大声叫好,“哇,三哥,这是什么功夫,好华彩耶!” 杨易笑道:“这是魔门北宗的寒字诀,酷寒无比,练到高深处一指凝江,极为了得。现在竟然被你说成‘好华彩’,这要是被魔门众人知道了,决计跟你没完!” 顾彩玉笑嘻嘻的道:“他们若是知道你用这门功夫凝冰遮羞,估计更会饶不了你!” 杨易哈哈大笑,“小丫头嘴皮子到时不饶人!” 他脚下微微用力,小船已经开始掉过头来。 此时被顾彩玉用剑逼着来到江心的船家已经一副痴呆的模样,呆愣楞直立船头,木桩相似。 杨易笑道:“老兄,留神脚下,别摔进江里!” 那船家被杨易一言震耳,口中应道:“哦,是是是,小人知道了!”但神情依旧痴痴呆呆。 杨易叹了口气,看向了顾彩玉。 顾彩玉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多说什么话。 此时杨易的黄马在船上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杨易的面前,伸出了舌头,拿脑袋拱了拱杨易的身子。 杨易伸出左手,摸了摸黄马湿漉漉的脑袋,满心的歉意,“老伙计,对不住了!下次再也不会将你抛下了!” 黄马闻言,马头高高昂起,四蹄乱蹦,喷气打鼻,状极高兴。 竟似听懂了杨易的话一般。 杨易见它如此,更是歉疚,“老伙计,对不住了!” 他叹了一口气,脚下发力,小船虽然无人驾驶,但却慢慢的动了起来,向着黄龙江对岸而去。 顾彩玉走到杨易面前,上上下下的将杨易看了好几遍,不知他是怎么让小船开动的,她伤心不在,好奇心起,围着杨易转了好几个圈子,最后实在忍不住,问道:“三哥,您是怎么做到的。” 杨易看了顾彩玉一眼,摇了摇头,并不开口回答。 顾彩玉又问道:“哎呀,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也是一种功夫么?” 杨易依旧摇头不答。 顾彩玉急的抓耳挠腮,走到杨易面前,抓着杨易的胳膊使劲摇晃,“哎呀,三哥,到底是怎么搞的么?能不能教教我?” 杨易无奈道:“功厚自成!” 他这一开口,一口气已然泄了,小船顿时在水面停下,开始在江面打横。 这内劲透体控制死物之法,非功力深厚者不能做到,武者们若是能够力透刀剑,使得剑气刀气外放,便已经是了不得的功夫,这种功夫虽然高明,但若是与控制一艘小船在水中载人而行相比,却是天差地远,这两者的难度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之上。 杨易今天还是第一次尝试用内力控制小船行于水面,载人破浪,对于如何掌控力道,极为生疏,此时被顾彩玉撒娇打岔,一口气顿时泄了。 小船失去控制,就此打横停住。 顾彩玉见此情景,虽然不了解是怎么回事,但也知道定然是自己的原因,当下讪讪笑道:“那个,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啊,你看这雨水还一直下,怎么也不停……” 她话未说完,忽然云开雾散,暴雨骤停,正午的阳光瞬间布满了整个江面,江水鳞鳞生波,江面上碎金点点,耀人二目。 顾彩玉看的目瞪口呆,失笑道:“这鬼天气,当真是瞬息万变,令人摸不着头脑!”她摇头晃脑道:“这黄龙江上,天气如此变幻不定,实在是太过于古怪,哪里像伏龙寺那般几千年来不曾改变分毫,虽然代代有人身死,大寺却是不变!” “轰!” 顾彩玉话音刚落,一阵巨响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杨易回身看去,只见刚刚被顾彩玉说成“数千年不曾改变分毫”的伏龙寺此时却是尘烟四起,房倒屋塌。便是从立寺以来,从未出过问题的藏经阁,此时也变成了一堆废墟。 杨易功聚双目,视野里一道黄光隐隐在空中闪现了几下,没入了水中,隐然便是黄龙内丹的样子。 杨易明白,这是黄龙对伏龙寺的报复。 一念困她三千年,又以她之名立寺名江,而之前黄龙之所以变得疯狂嗜杀,估计也与佛宗有关,这黄龙毁了伏龙寺,可谓有前因必有后果,杨易也不好多说什么。 好在黄龙只是摧毁箭镞,应该没有人员身死,但估计寺内僧众受伤是难免的。 心中暗叹一声,杨易转身看向顾彩玉,笑道:“看你的乌鸦嘴!” 顾彩玉又是好一阵目瞪口呆,良久方道:“难道我真是乌鸦嘴?” 直到小船靠岸,顾彩玉还有点魂不守舍,“哎呀,惨啦,我成了乌鸦嘴啦!” 第四十四章太师府巡查使 对于伏龙寺的一帮僧众,杨易的印象十分不好,自己好心救了他们阖寺上下,到最后反而被他们祸水东引,将悟道菩提叶给了自己,最后在藏经阁里翻看武学典籍的时候,那个无名老僧竟然还出手阻止自己观看伏龙术的修炼法门,如此气度,妄为武道宗师。 杨易如今自己已经修武达宗师之境,本想去伏龙寺找回场子,再与老僧战山一场,纵然不能取胜,却也未必能够落败。只是看到如今这种局面,这伏龙寺的老僧就算不死,恐怕也会重伤。 这伏龙寺的藏经阁毁于一旦之后,恐怕几千年的武学传承,就此流失一大半,武学传承还好说,日后可能还有人推陈出新,另创新功,但佛门大德高僧的手抄经卷,悟道心得,经意典籍等事关佛家真正传承的东西的一旦断了,日后便是想续也未必能续的上。 相对武道而言,精神上的传承,才是一个千年古寺真正得以屹立不倒的东西。 精神断了,纵然佛寺重建,也已经没有了多大的意义。 而且杨易刚才清晰的感觉到黄龙的一道精神力量直冲伏龙寺,恐怕这寺内僧众以后的修行道路已经被黄龙给斩断了,想要取得大成就,已然机会渺茫。 立寺几千年的伏龙寺,以后恐怕要衰败了! 杨易忽然忽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家里藏经阁里的伏龙寺的武学典籍,心道:“难道老爹知道这伏龙寺日后有此一劫,才将他们寺内的武学典籍誊抄了一份,已做日后恢复只用?” “若真是这样的话,藏经阁的无名老僧阻止父亲观看伏龙术,恐怕已然成了伏龙寺的千古罪人!” “因为他不让父亲观看,故此父亲便不会将这门功法誊写,那么以后这门传承便不用再交还给他们。” “以黄龙的脾气,定然不会容忍这记载伏龙术的兽皮卷子继续留存下去,这样一来,伏龙寺经典不在,镇寺神功不存,消亡已然在所难免!” 思及几千年的古寺将要落得如此下场,杨易心中暗叹,“果然世上从无永恒之物!王朝兴衰如此,明山古寺也是这样!” 此时他与顾彩玉已经到了江堤之上,杨易趁着顾彩玉转身之际,瞬间进入了青铜大殿之内,这青铜大殿里面被他储存了好多日用之物,衣服自然也有不少,他找到衣服穿戴整齐之后踏出青铜大殿,顾彩玉的身子还没有转回来。 杨易见顾彩玉站在江堤之上,口中喃喃自语,颇有点失神落魄之意,凑近她身边,便见她双目无神,口中轻声自语:“难道我真的是乌鸦嘴?这没有道理啊!我小时候曾经遇到阴阳家的老神仙,他曾经给我批过一卦,说我天生福灵之体,遇事向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日后更是贵不可言,没说过我是乌鸦嘴啊!” 杨易听了暗暗好笑,问道:“什么阴阳家的老神仙?” 顾彩玉被他猛然一问,吓了一跳,“啊?没什么!” 她拍了拍小胸脯,看向杨易,本欲说话,忽然又是吃了一惊,“咦?三哥,你什么时候换衣服啦?你刚才那坨圆滚滚的冰甲呢?” 她绕着杨易转了几个圈子,伸出小手扯了扯杨易身上的衣服,一双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极大的好奇诧异之色,“三哥,你是家传变戏法的么?你刚才还是赤身裸体的,怎么转眼间就穿戴的这般齐整?” 她一脸的渴慕之色,抓住杨易大胳膊轻轻摇晃道:“三哥,你这个本领好了不起,教教我好不好?” 杨易笑道:“这个你还真学不了!” 顾彩玉嘟嘴道:“不教就不教,我这么聪明,难道还有我学不会的东西?” 杨易哈哈大笑,手指在顾彩玉的脑袋上弹了一下,道:“小妮子这么没羞没臊!你有多聪明?我怎么没有看得出来?” 他笑道:“你想学也可以,但须得像我刚才那般,赤着身子在外面练习才行。” 顾彩玉呸道:“我是这么好骗的么?” 见杨易不想教她,她便不再缠着杨易要学。 杨易从怀里掏出一张金叶子递给了刚才的船夫,“老兄,我这个小妹子刚才害你吃惊不小,这点金子算是小小心意,权当是杨某赔罪之物,实在是对不住了!” 顾彩玉笑嘻嘻的走到渔夫面前,对他弯腰道歉道:“哎呀,这位大哥,小妹刚才一时心急,方才持剑逼你,现在没有事啦,我给你道个歉!” 她也拿出一块金锭递给渔夫,“大哥,抱歉,抱歉!” 船夫胆小,此时到岸已经有了一段时间,仍然还没有惊吓中回过神来,呆愣愣的接过两人递过来的东西,迷糊道:“好好,没事!没事!”将金子揣进怀里之后,顺口来了一句,“祝两位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顾彩玉闻言大羞,“呸!谁和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她娇羞满面的转身跑出老远之后,一颗兀自心怦怦乱跳,羞臊的厉害。 杨易哈哈大笑,“老兄这句话我爱听!” 伸手拍了拍船夫的肩膀,一股内力到处,已经在他全身经脉里游走了一遍。此人刚才受风吹雨淋,又加惊吓过度,若是就此不管他,他几天之后,定然会大病一场。 既然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杨易自然不能不管,他这手掌拍了一下,已经瞬间疏通了他全身经脉,此人倒是因祸得福。他日后好心救治了一位重伤的武道高手,被传授了一身好功夫,他有杨易这番疏通经脉之功,多年以后竟然成了一位武学高手,倒是造化匪浅。 杨易的黄马此时已经跳到了江堤之上,撒蹄尥蹶放声嘶鸣,显得欢快无比,杨易看了看,自己的青龙战戟此时仍在鸟翅勾得胜环上挂着,不由得对黄马更是称赞,“好家伙,你倒是小心的很,刚才你那么大的风浪,竟让还能护着兵器不丢。” 黄马闻言,恢恢叫了两下,前蹄下跪,示意杨易上马。 杨易哈哈大笑,“你倒是精力不小!” 大笑声中,翻身上马,一夹马背,黄马嘶鸣狂奔,经过顾彩玉身边时,杨易弯身一搂,在顾彩玉惊呼声中,已经把她搂到了马前,笑道:“过了黄龙江,已经是平州地面,咱们是先吃饭呢,还是继续赶路?” 顾彩玉在杨易怀中轻轻挣扎了两下,见挣不开,小脸通红的缩在杨易怀中,对杨易的问话,竟然没有听到。 杨易见她不说话,笑道:“那就继续赶路,赶上一段路之后再找一个地方歇息。” 黄骠马快,未及半天,已经到跑了几百里地,此时在杨易怀里的顾彩玉,已经清醒过来,慢慢的开始害羞起来,不敢再与杨易同处一骑,在经过一个小城的时候,准备花重金买了一匹好马,要与与杨易分骑而行。 杨易笑道:“市面上好马稀少的很,真要是想要好一点的健马,还得找官府来要。” 顾彩玉道:“我也知道大汉官府里有好东西,不过咱们江湖中人,人家哪里会给咱们面子?”她说到这里,眼睛盯着杨易道:“三哥,你身上有时候有极大的威严流露,非身居高位不能有此威势,你该不会是当朝大官罢?” 杨易道:“你还真猜对了,我就是太师府里的三公子!” 顾彩玉不屑道:“吹牛!” 杨易拍了拍脑门,“我非得说看我是太师府的巡查市使者,你才能相信?” 顾彩玉道:“这还差不多!听闻太师府的巡查使者都是年轻高手,三哥你年纪轻,功夫也高,倒是真与传闻中的使者极为相似,你这个身份我倒是相信!” 杨易见她这么说,便不在解释。 在途径一个小城之时,杨易已在地方官府内找到了主事官员,拿出太师府的金牌玉令,对他们吩咐道:“我这里有一封信,分成了三份,你们赶快送达太师府,让杨太师过目,此事关系重大,不可掉以轻心。” 又拿出一幅画来,“便传天下,颁布悬赏令,我要十日内得到有关这条幼蛟的消息!” 地方官员不敢怠慢,太师府的事情向来没有小事,连连对杨易保证:“大人放心,小的绝不敢误了这些事情,敬请放心!” 杨易笑道:“很好,若是办得好,我会考虑在太师面前替你美言几句!” 地方官闻言又惊又喜,没想到面前这位大人虽然年轻,竟然能够直接与杨太师说的上话,这番事情,本来要尽十分力,这次说什么要用上十二分的力量才行。 有心询问杨易的身份,但又不敢,拍着胸脯道:“大人放心,只要上面不卡,用不了十日,这幅图像将会出现在大汉所有的州府之地!” 杨易淡淡道:“不会有人卡住太师府的文书的!” 主事官员点头道:“是是是,遍观天下,又有哪一个敢冒犯太师虎威?” 杨易笑道:“很好,你叫霍俊成是不是?我记住你了!” 霍俊成闻言浑身骨头都酥了三分,“能得大人记挂,小的铭感五内!”吩咐下大摆宴席,款待杨易与顾彩玉两人。 在席间,听说了顾彩玉需要一骑快马时,霍俊成道:“小人衙门口最近恰好闲置了一匹骏马,听说乃是火玉麒麟兽杂交而成,及其雄健,若是姑娘不嫌弃的话,倒是勉强可以代步。” 第四十五章暗袭 顾彩玉听到霍俊成说衙门口有好马,顿时来了兴趣,笑嘻嘻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霍俊成见她心动,心下暗自高兴,这太师府的巡查使者一向神秘,轻易不得结交,此番若是能将这匹马送了过去,不求能有什么好的回报,能被他们记住有自己有这么一个人,就已经是一件巨大的成功了。 吃饱喝足之后,霍俊成将两人带到衙门口的马厩之内,此时已经有马夫将那匹马牵了过来。 顾彩玉见这匹马高大神骏,全身血红,毫无半点杂毛,心中已经有了三分喜欢,她走上前去,准备伸手抚摸红马脖颈上的鬃毛,但手掌刚伸出去,红马脖子一扭,忽地张开大嘴,向她的手掌狠狠咬去。 顾彩玉吃了一惊,急忙缩手,咯咯笑道:“哎呀,好烈的胭脂马!” 这句话有点像是不良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口气,杨易听了颇感好笑。 霍俊成见她虽然吓了一跳的,但眼里的喜爱之情却是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来。对顾彩玉笑道:“这马虽然爆烈,但已经是驯熟了的,稍一调教,便会听话无比。”说着伸手拍了拍巴掌的,早有在一旁伺候的马夫捧着马鞍马镫等一应鞍具到了几人身边。 霍俊成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快给姑娘这匹马装上去!” 顾彩玉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呀呀,这如何使得?” 霍俊成笑道:“姑娘放心,这马乃是小的自己掏钱买的,不是官马,只是寄养在衙门里罢了。小人俸禄也还勉强够花,这匹马虽然价格不低,但还是能够承受的起,绝不是小的贪污受贿所得。” 大汉国如今高俸禄以养廉政,重刑法以惩贪污,又有太师府巡查使者巡视天下,故此天下官员少有贪污枉法之辈,明知杨易是巡查使,这霍俊成在两人面前自然不敢说谎,他既然这么说,十之七八不会有假。 不会一会儿,红马的鞍具已经装配完毕,马夫将马缰恭恭敬敬的递给顾彩玉,道:“请姑娘试马!” 顾彩玉笑道:“那我就试试?” 杨易道:“那就试试罢!” 顾彩玉翻身上马,一勒马缰,红马不向前走,反而歪头咬向顾彩玉的大腿。但顾彩玉功夫本就不低,这红马又不是什么天生异种,自然伤不了她,被她双腿用力一夹,吃痛之下顾不得咬人,亮起四蹄,风一般的窜了出去了。 顾彩玉走后,杨易对霍俊成再次吩咐道:“幼蛟的事情抓紧通报,我会在你这里待上几天,看看有没有反馈消息。你通告天下之时,可以重金悬赏,将幼蛟消息上报之人,赏银万两,若是能将幼蛟献给官府着,赏金万两!若是隐瞒不报者,一经查实,杀无赦!若是得见通告之后,还故意杀伤幼蛟者,诛杀九族!” 这幼蛟关系重大,若真是东海龙王的孙子,万一被人类伤害,这事情可就大了,因此杨易必须下达严酷通告,用以震慑不法。 霍俊成见杨易说的如此酷烈,方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脸上变色道:“大人,小的这便再去催促一番,免得误了大事!” 杨易挥手道:“去罢!” 等了一会儿,“哒哒哒”马蹄声响起,顾彩玉骑着大红马笑意盈盈的到了杨易面前,身下坐骑此时变得乖顺无比,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暴性子,看来已经被顾彩玉收服了。 杨易笑道:“这匹马如何?” 顾彩玉道:“还不错,只是感觉还比不上你的黄马。” 杨易道:“先骑着罢!” 顾彩玉道:“哦!” 此时天色已晚,霍俊成早为两人安排好了住处,杨易毫不客气的领着顾彩玉住了进去,只是推辞了霍俊成晚上为他们两个安排的宴席。 霍俊成见杨易坚辞不去,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命令属下好生伺候两人,不可怠慢;之后便急匆匆的赶回了衙门。 杨易吩咐他的事情,他不敢稍有疏忽,安排人手,赶制奏章,详列此事之由来,调遣信使,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需要他来处理,因此忙的厉害,已经没有了随身伺候两人的心思。 霍俊成走后,顾彩玉对杨易笑道:“杨三爷好大的官威!呼喝一城首脑如同使唤下属,难道太师府的巡查使都这么威风么?” 杨易笑道:“巡查使者遍查天下不法,天下官员又有几个不怕?” 顾彩玉撇嘴道:“那还不是害怕你有心为难他!” 杨易哈哈笑道:“人家送了你这么一匹如此雄俊的马儿,你却在背后如此说他,想来他知道之后,定然心里失望的很。” 顾彩玉笑嘻嘻道:“他那是给你面子,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兴致勃勃的对杨易道:“此地唤做剖玉城,据说盛产玉石,常有绝世美玉现于世间,因此天下玉石商人有三成汇集于此,极为繁华热闹,咱们横竖没有什么事情,却外面游览一下去罢。” 杨易笑道:“好,就依你!” 这剖玉城虽然不大,倒是极为繁华,夜间灯火通明,路上行人不断。各种吃食的小摊子沿街叫卖,乱糟糟的热闹非常。 顾彩玉最为贪嘴,一路走走停停,口中零食不断。 两人正准备去附近玉石店里观看一番之时,杨易忽然心中警兆传来,急忙伸手将顾彩玉拉倒身边,攸忽横移身子在瞬间已经到几丈远的街边。 在他们刚刚呆立的地方,地面上已经无声无息的插了几枚细细小小蓝光闪闪的东西。 杨易对犹自没有反应过来的顾彩玉道:“跟着我,不要乱走,有人暗中袭击!” 顾彩玉吃了一惊,“在哪里?” 杨易道:“跟我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如平常,因为杨易刚才躲闪的实在太快,这些普通人竟然没有发现他移动的身影,对于刚才暗中打出的毒针,这些人更没有发现。 杨易顺着大街大步前行,走到了刚才站立的地方,弯腰将地上的东西取了出来,对顾彩玉道:“你知不知道那个门派善于使用这样的暗器?” “毒针!” 顾彩玉惊呼出声,引的街面上的人纷纷注目。她吃了一惊,对杨易道:“天下用毒针的门派数不胜数,便是普通江湖中人也大都喜欢购买一管毒针用以防身,若是说那个门派,我还真猜不出来。” 杨易道:“说的也是,那就直接抓住发射暗器的家伙!”他转身向斜对面的一个青楼走去。 此地产玉石,故多富豪之辈,因此青楼赌坊的生意极为火爆,杨易对面这家青楼叫做得鱼楼,有着鱼水之欢的意思。此刻小楼里灯火通明,嬉笑怒骂之声不绝于耳。 顾彩玉紧随着杨易走到了门口。 在门口略一站立,杨易走了进去,迎面一个涂脂抹粉的老鸨扭着身子走了过来,手中花手绢舞动香风,嗲声嗲气地笑道:“哎呦,大爷,您又来啦?快快有请,楼上的香玉、翠玉、蓝玉、白玉在上面等您好久了,您看是先来桌酒席还是直入洞房?” 杨易嘿嘿笑道:“先杀几个人,再入洞房不迟!” 手一伸,已经将老鸨点住了穴道。 顾彩玉还是第一次进青楼,脸上红的几欲滴出血来,两只眼睛不敢多看,只是盯着杨易的背影,紧紧跟随。 老鸨被点住之后,身子一动不动,但嘴巴还能开口说话,哭天喊地的嚎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这个人用妖法把我定住啦!” 杨易对此毫不理会,径直向楼梯走去。 青楼里的打手们听到老鸨的嚎叫,片刻之后已经汇集到了大厅,而此时杨易已经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将房门踹开之后,里面大床上的纱帐之内,坐着一个长相极其美艳的女子,眉若远山,目含秋水,顾盼之间,盈盈含情。此刻正双手捧胸,一副被吓着了的样子,更添几分柔媚之情。 她可怜兮兮的看向杨易,低头行礼道:“这位少侠,不知有何吩咐?奴家香玉儿,见过少侠!” 杨易对她视而不见,站在门口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寒光一闪,背上的倚天长剑已经握在了手中,嘿嘿笑道:“香玉儿?你现在是香玉儿,但若是死了的话,立马就成了臭玉儿!” 香玉儿一脸惊慌之色,低声惊叫道:“少侠你这是要干什么?”她吓得惊慌失措,哆哆嗦嗦道:“少侠若是手头不宽裕,奴家这里还有些细软,您尽管拿了去罢!” 听她的口气,俨然把杨易当成了入室抢劫的贼人。 杨易对她可怜的表情无动于衷,淡淡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我对我们发射暗器?” 香玉儿在床上抱腿缩成一团,宛如受惊的鹌鹑一般,摇头道:“少侠说的是什么?奴家不太明白……” 她话未说完,忽然眼前似乎有剑光闪了一下,杨易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里,“这次是一根手指,你再不说实话,第二剑便是你的耳朵!” 香玉儿闻言一愣,此时方才感觉到手指一凉,随即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仔细看去,只见右手小指竟然不知何时已经被斩落下来,落在床上乱蹦乱跳,犹如活物。 杨易森寒的目光在她身扫过,“我第二遍问你,你是什么人?” 第四十六章药神殿 屋子里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一个是香玉儿的惨叫声,另一个则是顾彩玉的惊呼声。 杨易手中长剑指向香玉儿,“说罢,你是什么人?” 香玉儿脸色煞白,眼中真正的露出恐惧之情,与刚才装出来的害怕之色截然不同,她惨声叫道:“少侠饶命,奴家真的不懂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寒光又是一闪,香玉儿左耳一凉,随即剧痛传来,她的左耳已经被杨易削掉。 杨易收剑叹道:“辣手摧花,吾心甚痛!卿乃佳人,奈何为贼?” 他忽然笑道:“我当年初出江湖之时,曾为了追杀两个滥杀无辜的所谓正道女侠,远涉千里,辗转几个月,方才将她们杀掉,后来摘掉她们的人头,用以祭奠被杀的一家五口。”他看向香玉儿,道:“我说这个意思是要你知道,我杀人向来不分男女,只要该杀,那就得杀掉,只有蠢猪才会怜香惜玉!” 香玉儿吓得魂飞魄散,身子颤抖道:“杨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杨易刚才接连两剑使出,她竟然连剑光都没有看到,便已经受创,直到她受伤之后,才知道杨易已经出剑,若不受伤的话,她根本就不知道杨易的长剑已经在她身上走了一遍。 杨易听她说了这句话,嘿嘿笑道:“我来此房间不足十息,你竟然已经知道我姓杨?嘿嘿,开口便会暴露身份,愚蠢至此,竟然还要做暗杀之事,当真好笑!” 此时顾采玉在杨易身后结结巴巴道:“三……三哥,你就这么动手啦?” 杨易对顾彩玉道:“采玉,今日我教你一件事情。” 顾采玉问道:“什么事情?” 杨易道:“只有死掉的敌人,才是最好的敌人!” 顾采玉道:“哦。” 杨易道:“只要是敌人,无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对自己有威胁,那么就不要心慈手软,杀了便是!” 顾采玉犹豫道:“这个……不太好吧?” 杨易道:“她杀你的时候,可没有想过什么好与不好!” 顾采玉道:“哦。” 杨易看向香玉儿,冷声道:“我这人一向没有耐心,我有一种手法,可以让铁汉跪地求饶,目的只是求我将他痛快的杀掉。” “你难道想要我施展出这种手段,才会说出来?” 香玉儿又惊又怕,又是愤怒,她自负美貌,从未在男子面前吃过亏,此时与杨易见面不足几个呼吸,便被他斩断了一根手指外加一只耳朵,她心中对杨易恨极,但是也怕极。对杨易流泪道:“你杀了我吧!” 杨易道:“好!” 香玉儿闻言大惊,她长得美艳无双,即便有时刺杀之时暴露了身份,大多是男子都是舍不得就此将她杀掉,不曾想今日竟然撞到杨易这么一根冷血怪物,如此的心狠手辣,对自己的美貌竟然熟视无睹。现在既然开口说杀掉自己,恐怕真的会一剑将自己的杀掉。 她惊骇之下,再也顾不得其它,身子一扭,从床上揉身而起,双手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两支分水铁刺,更不答话,直刺杨易胸口。 杨易哈哈大笑,“米粒之光,也敢大放光华!”手中长剑一抖,香玉儿双手中的铁刺已经被一剑挑飞。 他一剑挑飞一支铁刺不足为奇,但同时将两支铁刺挑飞,足见他剑法快到了惊人的地步。 香玉儿出手之际,便已经知道自己面对杨易毫无还手之力,手中铁刺别杨易挑飞之后,猛然弯腰垂首,哭声道:“杨少侠,奴家认输,还请您手下留情!”随着她弯腰的瞬间,从她背后“嘭”的一声,急速爆射出一蓬暗器飞针,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杨易手中长剑似缓实疾的在空中划了一个圆圈,“叮叮叮”一阵密集的声音接连响起,射来的飞针已经尽数被他吸附在长剑剑脊之上。 旋即长剑一抖,吸附在剑脊之上的飞针快速反射向香玉儿。 香玉儿肝胆俱裂,嚎叫一声向窗口飞身投去,但哪里还来得及,只是瞬间,倒射的飞针已经布满她的娇躯之上,好好的美人儿,一时间成了马蜂窝。 香玉儿一脸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随即抬头看向杨易,凄厉地叫道:“你……你竟然真的要杀了我?” 杨易哂道:“你自己想死,怪的了谁?”他慢慢走到香玉儿面前,笑道:“你都快要死了,还有什么秘密就尽管吐出来罢,不然你若是死了,连一个陪葬的人都没有,岂不是冤的慌?” 香玉儿惨声道:“你是人是鬼,竟然如此冷血无情!” 杨易道:“你都要死的人了,哪里还这么多好奇心?你说还是不说?死了可就没有机会说出口了。” 香玉儿眼前阵阵发黑,知道飞针上的毒药已经发作,自己时日确实不多,她心中生起无尽的后悔之意,早知道杨易是这般恐怖,便是打死她,她也不会杨易出手。只是此时后悔已经无用,她恨声道:“我是药神殿的捣药侍女,你与顾采玉戏耍我神殿大长老,使得我药神殿在江湖上颜面大失,大长老更是成为了一时笑柄,我神殿殿主已经对你们两个下达诛杀令,只有杀了你们,才能洗刷我药神殿所遭受的耻辱!” 杨易闻言看了看顾采玉,对香玉儿好奇道:“采玉身上的玲珑玉牌你们难道就不想要了?” 香玉儿气喘吁吁道:“玲珑玉牌虽然事关金玄感的宝藏的,但天下窥视之人众多,我药神殿即便是得了玉牌,恐怕也无福消受,还不如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你们,玉牌我们也不要,报了羞辱之仇也就是了。” 她说话越来越困难,低声道:“更何况……更何况……”她声音渐低,说话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顾采玉听得心急,问道:“更何况什么?你倒是说清楚啊!”走到香玉儿面前准备弯腰仔细倾听,被杨易一把拉了回来,喝道:“丫头,你想死么?” 他刚刚将顾采玉拉到身边,香玉儿已经弯腰坐起,张口喷出一根毒针,直奔顾采玉咽喉。 杨易长剑瞬间伸出,已经将毒针挡住,“死到临头,还要害人!” 香玉儿一口毒针喷出,已然耗尽了全身精力,看向杨易,一脸的怨毒之色,“杨易,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杨易道:“那你先做鬼试试罢!” “你……” 香玉儿状似厉鬼,浑身鲜血已经染红衣衫,指着杨易厉声道:“你好狠……”一句话尚未说完,仰天倒地,再无声息。 杨易叹了口气,“何苦如此!” 挽着顾采玉的胳膊道:“走罢!” 此时楼梯上脚步声起,外面骂声一片,“你奶奶的,你是何方神圣,竟然敢来我得鱼楼撒野,不知道我陈三把子的厉害么?” “咣当”一声,被杨易关上的房门已经被一条壮汉踹开。 杨易皱了皱眉,伸手一挥,刚刚被踹开的房门猛然关闭,力道极猛,“噗”的一声,登时拍中了这陈三把子的面门,“咔嚓”一声,鼻梁已被拍断,一股大力涌来,把他顶的高高飞起,直落到一楼的大厅之内,引起一阵惊叫。 杨易迈步出门,一步步走下楼梯,青楼的一帮打手见他如此生猛,见他走来,吓得纷纷后退,有几个脚下打滑,骨碌碌在楼梯上滚了下去,整个得鱼楼乱成一团。 杨易神情淡然,对一脸兴奋之情,跃跃欲试的顾采玉道:“走罢!” 他笑道:“这药神殿到底是什么样的门派,倒也有意思!” 第四十七章来人渐渐多 出了青楼,杨易对顾采玉道:“你看,就因为你一时心善,放了那个药神殿的大长老,方才有了今天这番刺杀的事情。” 顾采玉蔫头耷脑地说道:“老是杀人总是不太好罢?” 杨易笑道:“你是女孩子,为了自身安全着想,日后就更得要杀伐果断一点才行,只要是恶人做了该杀之事,尽管杀了他们便是。要知道除恶既是行善。” 顾采玉道:“好吧,我知道了!” 两人回到住处之后,杨易叫来伺候自己的官府中人,吩咐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大人,就说我刚才在得鱼楼杀了一个妓女,乃是药神殿的捣药侍女,你让他给我一份有关药神殿的文书,同时将天下门派的一些资料,也给我一份。” 那侍者不敢怠慢,急匆匆的向府衙走去。 杨易在这个世界,可谓是初出江湖,对于这个世界的江湖门派极为陌生,此时为了更加详细的了解天下各大门派中人,不得不依靠官府的力量。 他又不是傻子,有这么一个便利的后台,岂能舍弃不用? 其实太师府里,有关天下各大门派的相关资料最为详尽,只是杨易在家里没有翻看过这些文件,否则也不至于对江湖中的二三流的门派这么不了解。 到了半夜时分,侍者抱着厚厚一摞文册来到了杨易房内,躬身行礼道:“大人,这就是本府所藏的所有有关天下门派的文册。” 杨易大为感谢,塞给他一锭银子,“有劳大哥辛苦奔波,这点钱给孩子买点吃的罢。” 那侍者不敢接,躬身道:“为大人做事,那是小的应该做的事情,哪里能够要大人的银子?” 杨易笑道:“没有别的意思,天色不早了,大哥总要吃点夜宵,收下吧,若是你家大人责怪,就说我硬要给的,你不得不收!” 侍者闻听此言,方才接过银子,放到了怀里揣好。 将文书仔细看了看,杨易对这些小门小派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这些小门派,大多少都是从一些大门派的分支,就像道家圣地太虚们,立山万年,万年以来,门中所出的优秀弟子无数,这些弟子有的永驻山门,不曾离开,但也有一部分离开师门,开宗立派,成了一派祖师。 像这般的小门派,自然与祖庭联系紧密,便可以看成是太虚们的分支。 从文件中得知,这药神殿竟然与医家子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的开派祖师便是医家中的一位极其优秀的子弟,到如今,这药神殿已经开派三百年有余了,潜在势力不可小觑。 杨易一身所学,与医家关系匪浅,此时见到这药神殿与医家有关系,顿时有点皱眉。若他是普通江湖子弟也还好说,大不了与这药神殿做上一场,分出个胜负也就是了。但他是太师府的三公子,若是被人知道药神殿竟然敢对太师的幼子动手,根本不用杨慎行吩咐,自然会有诸多门派嗷嗷叫着灭了这药神殿,向太师府邀功。 作为医家的人,杨易很不愿有这种情况发生,江湖仇杀实乃寻常,江湖上的事情就按照江湖规矩来办就是,若是靠着太师府来压人,未免有点仗势欺人。更何况这还是与自己颇有关联的一个门派,而且这个门派往日的所作所为倒也能对的上名门正派这几个字,门下子弟极少有为恶之辈,若是灭了实在可惜。 到了第二天,杨易修书一封,递给了昨日的侍者,道:“你派人将这封信送给药神殿的当家人,顺便告诉他们,这封信只能让当家人看,其余之人不可翻阅。” 侍者道:“小人省的。” 得鱼楼当红花魁香玉儿被杀,虽然在剖玉城里闹得沸沸扬扬,但自从知道香玉儿也是门派中人,死于江湖仇杀,一些叫嚣着要为美人报仇的家伙,顿时偃旗息鼓,不再对此事聒噪。 大汉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江湖中人江湖了,事关江湖仇杀,只要不波及家人,一般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对于江湖中人,普通百姓也大都不去参和,江湖好汉一般也不怎么欺负普通人。 因此听说这香玉儿是门派中人,这些普通老百姓便不再过问此事。 杨易与顾采玉在这剖玉城一连住了十来天,此时杨易写给药神殿的信,已经送达药神殿,此后药神殿再无动静,也没有表态,这件事情可以说告一段落,至于以后还有没有什么后续麻烦,那只能以后再说。 杨易此时最为关心的还是黄龙江中那个黄龙之子,小幼蛟安危的问题。 此时,剖玉城向上申请的悬赏文件已经开始向全国各地发放,迄今为止,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在等候消息的这几天,剖玉城中的江湖人士忽然多了起来,杨易与顾采玉在城内走动之时,时不时有江湖人士从两人身边擦过,有意无意的向两人打量一番。 这种情况,非但杨易看出不对,便是顾采玉也瞧出来不对劲来,对杨易道:“三哥,这些人该不会是找我们的麻烦的吧?” 杨易笑道:“你也看出来了?看来我俩的行踪早已经暴露,你这块玲珑玉牌的威力倒是不小,竟然吸引的这么多人前来找麻烦。” 顾彩玉道:“怎么办?” 杨易道:“且等上一等再说!” 过了几天之后,终于有人按耐不住。 这天,两人上街买东西之时,一个年轻公子,手拿折扇,挡住了两人的道路,阴声笑道:“顾采玉,顾大小姐!好久不见!” 他向顾采玉打完你招呼之后,又对杨易道:“这位仁兄,定然是姓杨了,只是小弟看兄台的相貌好生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此人相貌英俊,气质阴沉,正是阴风谷少祖阴绝情,他之前吃了顾采玉好大的亏,非但拿了一个假的玲珑玉牌,还被药神殿大长老打了个半死,差点一命呜呼,连被他请来做帮手的野姥姥也对他极为不满,不再与他合作。 此时对顾采玉恨极,但又贪图顾采玉手中的玲珑玉牌,虽然对顾采玉恨得直咬牙,但是又不敢真的杀了她。 此时站到街心,手中折扇轻摇,嘿嘿笑道:“小弟在附近酒楼定下了一桌酒席,两位若是有闲暇的话,不妨移步到酒楼一聚,大家商议一下这玲珑玉牌的归属问题,是共同探求,还是几派平分,总要做出一个令人信服的决定才行。到时候也好对天下十九州的好汉英雄们有个交代。” 顾采玉怒道:“这是我家祖传的东西,为什么要和你们商议归属问题?” 阴绝情冷冷道:“这句话你应该给各门各派的好汉们说!” 他阴冷的目光扫向顾采玉与杨易,“别以为你们现在有了官府衙门的照顾,就能平安无事,官府虽然势大,对江湖中的事情,却也不会怎么插手过问,况且如今天下好汉齐聚于此,便是官府中人也得忌惮三分,不敢轻易得罪。” 他折扇“刷”的一声收拢在了一起,在掌心敲了两下,笑道:“除非你们是太师府的人,否则别想出剖玉城半步!” 他哈哈大笑,“但那又怎么可能!” 杨易看向阴绝情,脸上似笑非笑,“哦,若是太师府里的人,你们就不敢动手了?” 阴绝情冷道:“废话,太师府的人,天下哪个敢动?” 杨易放声长笑,对阴绝情道:“很好,就冲你今天这句话,若是你没有大恶,日后我便饶你一命!” 阴绝情闻言大怒,“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口出狂言!” 身子一动,手中折扇向杨易胸口点来,“顾采玉不能杀,难道还不能杀你么?” 第四十八章功分四等,人有三层 虽然前几日杨易杀了药神殿的捣药侍女,但一个侍女纵然再厉害,也有其极限,只要是一个稍微有点实力的高手,都能做到,对于杨易能杀得了这个侍女之事,倒是没有几个人过于重视,大家最为关心的还是顾采玉身上的玲珑玉牌,对于杨易这么一个年轻人,都不怎么在意。 他们都有这么一个念头:天下高手齐聚剖玉城,纵然杨易有三头六臂,又怎能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在意的还是顾采玉。 此时阴绝情见杨易对他如此轻蔑,本就因为顾采玉而弄得一肚子的闷气,向杨易身上发泄出来,一出手便是杀招。 杨易哈哈一笑,对于此人的功夫,他早已经见识过,虽然在年轻一辈中,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佼佼者,但毕竟是小门小派子弟,根基算不得牢固,真气算不得精纯,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好对手。 见他折扇点来,杨易笑了笑,手掌伸出,向面前的折扇抓去,在阴绝情的眼中,杨易这迎扇一抓,也不如何迅速,招式也算不得精奇,姿势更算不得美妙,就是普普通通的随手一抓而已。 但就是这么普普通通的一抓,阴绝情就是躲避不了,他脑子里刚刚有了躲避的念头,但这个念头还未传达到手上,折扇已经被杨易夺了过去。 直到折扇被杨易夺走之后,他持着折扇的右手才猛然回缩,但手中折扇早已不见。 杨易哈哈一笑,“刷”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慢慢扇了几下,道:“阴兄这把扇子不错,可谓煽风点火的不二之选,杨某正好缺了这么一把,就暂且借我玩几天吧。” 阴绝情见他把“煽风点火”四个字咬的格外重,显然是讽刺自己将顾采玉手持玲珑玉牌的事情大肆宣扬,为顾采玉招来不少强敌。 他脸色忽青忽红,心中震惊非常,微微躬身,一双桃花眼死死的盯住杨易,“阁下到底何人?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一位大高手?” 杨易笑道:“高手?高手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 阴绝情身子慢慢后退,“有如此身手者,定然不是无名之辈,这顾采玉身怀重宝,招惹了无数英雄人物,阁下功夫虽高,却也挡不住天下群雄,阴某奉劝阁下还是思虑详一点为好!” 杨易笑道:“多谢关心,好走不送!” 阴绝情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窝囊无比,强忍住骂人的冲动,冷哼一声,急速后退,直到退到了十丈开外方才转身而去,话音遥遥传来,“你自持功高,那便等着诸多好手们的挑战罢!” 杨易笑道:“挑战?那就来吧!” 看着阴绝情远去的身影,顾采玉奇道:“江湖门派中人,眼线极多,他们难道不知你是太师府的人么?” 杨易笑道:“你也太过小看大汉官府的力量了,这些江湖门派虽然势力惊人,但想要渗透到官府中来,却也没那么容易!” 如今大汉的官场体系,已经被杨慎行治理的如同铁板相似,等闲江湖人物根本没有机会安插眼线进入官场,就算真的有细作进入,那基本上也是故意放进去的。 因为多年前一名在朝官员泄露机密消息,使得大汉国在攻打黑水关时,折损了无数好手,之后大汉对官员们的泄密之事判罚极严,稍有违反便是牢狱之灾,甚至杀头灭门,消灭一切知情者。 因此官员们贪污不法之辈或许有之,但胆敢将官场中的一些东西泄密出去者还是少之又少。 杨易身份非同寻常,如今真正能有资格知道他身份者,只有剖玉城的主事者一人,其余之人只知道杨易是中州来的贵公子,具体他是何种身份,却是一概不知。 因此,这几日来到剖玉城的一些门派中人的,对杨易几经打探,却是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若叫他们知道杨易竟然是太师府的巡查使者,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杨易面前放肆。 杨易与这个主世界的门派高手们,交手不多,此番天下好汉来到这里,倒是他长见识的好机会,见他们对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杨易也乐的如此。 刚刚走了阴绝情,到了晚上,便又有人前来找麻烦,此人这次不是在街头拦截,而是直接送上帖子,找上门来。 杨易见拜帖上写着“清凉山无回宗方知鱼”几个大字,不由得笑道:“好家伙,无回宗的人也被你这块牌子惊动了。” 顾采玉惊道:“这无回宗的方知鱼名列天地人三榜中人榜第七十三名,一身功夫极为了得,远不是阴绝情可比,三哥,此人不太好对对付,就算是能赢得了他,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高手前来为难咱们。要不咱们还是离开这剖玉城算了,先躲避一下,偷偷的将金玄感的宝藏取出来便是。” 如今天下,有一个叫做神机门的门派,其门派中人最为好事,自负熟知天下武学,又修炼有一种颇为神奇的破虚神眼,最善查看气血,观人战力,其门子弟子行走江湖之际,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天下成名高手的信息,然后汇集成册,做成了两个榜单。 一个是奇功绝技排行榜,另一个则是天下高手排行榜。 奇功绝技排行榜,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而高手排行榜则分为天地人三个层次,每一个层次收录一百名好手。 除了这两个榜单之外,还有一个飞仙册,上面记录着古往今来所有门派种族的无上高手,只是录取姓名而不加以排名。 因为除了无上大宗师之外,没有人有资格给他们那个层次的人排上名次。 但以前没有排名次,不代表现在没有名次,自从杨慎行出世之后,这飞仙册上首次有了名次,杨太师位居第一,力压万古,稳稳坐了第一把交椅。但在他之下,所有的无上宗师还是没有名次之分。 对于杨慎行稳坐第一把交椅,无论龙族、妖族、还是不死族,都不敢有丝毫异议,因为有异议的都已经死了。 这神机门虽然好事,但做出的榜单却也真的少有走眼之时,时间一长,渐渐的得到大家的认可,便似杨易前世是有钱人排行榜类似。 大汉几十亿人口,这个无回宗的方知鱼能够排在人榜七十三名,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青年高手了。 杨易笑道:“这金玄感的宝藏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见识一下各个门派好手的武功心法,以战养战,方才能真正磨练自己。” 杨易看向顾采玉,“采玉,你若是想修习好一点的武学功法,我教你便是,保证不低于金玄感的破狱斩天刀。” 顾采玉撇嘴道:“太师府虽然奇功绝技冠绝天下,你一个小小的巡查使者修习的功法难道还能超过当年的武学大宗师不成?再说纵然你有绝世功法在身,没有杨太师他老人家的同意,你敢私自传授于我?就算你敢教,我还不敢学呢!” 杨易闻言笑道:“好,你倒是一片好心,那我就不教你,待到找到金玄感的武学秘籍之后,你再修习好了。” 顾采玉笑道:“好。” 杨易不再说话,对侍从吩咐道,把这位客人请进来吧。 第四十九章门前悬兵镇群雄 方知鱼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容清秀,长身玉立,身穿青布长袍,腰间悬着一根青玉棒,有四尺左右,此人干干净净,看起来便似一根出水的青竹一般,神态极为潇洒,有一股风流名士的味道。 “无回宗方知鱼,拜见杨兄、顾小姐。”他进了院子,抱拳行礼道:“冒昧之处,还请两位见谅。” 此人气度从容,说话间自有一种令人信服的味道,似乎真的是为了拜见杨易、顾采玉两人,而不是有觊觎金玄感宝藏之心。 但杨易是何等样人? 他游历几个世界,遇到的危险人物不下万千,便是皇帝都做了十几年,对于人心的把握与认知,天下少有人及,这方知鱼虽然态度真诚,但眼眸深处不经意流露出的贪婪之色,却瞒不过杨易的目光。 相比与阴风谷的少主阴绝情,此人也不过是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欲望罢了。 见他如此,杨易顿时没有了结交之心,淡淡道:“既然知道冒昧,却又为何前来?” 方知鱼闻言,微微一滞,旋即笑道:“杨兄说话快言快语,果然是性情中人。小弟游历江湖日久,今日刚到剖玉城,便听说杨兄挥手间便击败了阴风谷的少主之事,一身功夫惊世骇俗,可谓青年高手中的佼佼者。小弟生平最喜与人论武,得知此事便想与杨兄切磋一番,见识一下杨兄的绝学。” 杨易嘿嘿笑道:“你最喜论武?我问你,你名列人榜七十三,名次在你之上的人物,你有没有与他们切磋过?” 方知鱼听杨易如此发问,顿时有点愣神,他反应极快,稍微愣神之后,便开口笑道:“却是极少与他们切磋,日后少不了要斗上一斗!” 他笑道:“阴绝情少谷主虽然不曾列入人榜,但一身功夫却是极为了得,竟然能被杨兄一招打退,想来杨兄较之人榜中人不会差上多少,因此小弟特来领教高招。” 他见杨易言辞锋锐极难招架,不敢再让他多说,伸手一探,已将腰间的青玉棒拔了出来,对着杨易笑道:“杨兄,接我一招!”在客厅之内竟然向杨易动起手来。 自古江湖人物,若是比武切磋,一般都是在大院之内,或者在演武场里,很少会在会客之所动手,除非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否者绝不会坏了这个规矩。 这个方知鱼竟然在客厅向杨易动手,可见他是多么的目中无人。 他这一根青玉棒,败了不少成名好手,此刻一棒打来,招式精妙无比,在空中划了一道奇异痕迹,瞬间出现在杨易面前。 出手之迅捷,招式之自然,颇有可取之处。 眼看青玉棒就要点到杨易的咽喉之上,忽然青玉绑前面出现了一根手指,这根手指在青玉棒的棒头上轻轻一点,这棒子猛然一震,已经脱离了方知鱼的控制,随后这根手指微微晃了一下,方知鱼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一直退出客厅,到了院子里时,竟然还没有将涌来的力道卸掉。他只有继续后退,一退再退! 待到站稳身子时,已经到了院子外面的大街之上。 杨易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人榜之上的所谓青年高手,难道就是这般水准?” 顾采玉笑嘻嘻声音从院子里穿了出来,“哎呀,这根青玉棒好漂亮。” 杨易道:“你觉得漂亮啊?那就送你玩吧。” 顾采玉笑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 方知鱼在外面听得面红耳赤,心中又惊又怒,又是难以置信,实在不能相信天下竟有如此可怕的青年高手。 在大门口呆呆的站了半天,方知鱼脸色变了又变,有好几次想要冲进院内找杨易拼命,但到最后终是不敢,失魂落魄的慢慢离去。 院子里,杨易将青玉棒递给顾采玉,“采玉,你把这根棒子与阴绝情的扇子都挂在大门处的那颗老树之上,再弄一个牌子,在上面写上兵器主人的名字,羞臊一下他们。” 顾采玉迟疑道:“三哥,这样不太好罢?这样以来,可就是往死里得罪他们了,再无缓和的余地。” 杨易笑道:“难道现在就有缓和的余地不成?” “他们想要玲珑玉牌,就得有要牌子的实力!” 顾采玉本就不是怕事之人,此时见杨易如此态度,又想到他是太师府中之人,就算是得罪了整个天下,太师府里也尽可以抗的下,当下疑虑之心尽消,笑嘻嘻取了绳子,将阴绝情的离魂扇与方知鱼的青玉棒都挂在了门口的老柳树之上,又做了一个牌子,立在老树之下,上面写了阴绝情与方知鱼两人的名字,以供来人观看。 到了次日,整个剖玉城都炸开了锅,谁也没有想到杨易竟然如此猖狂,阴绝情与方知鱼一时间更是成了剖玉城中的笑柄。 阴绝情也还罢了,方知鱼可是实实在在的人榜中的青年高手,并且还是排在了第七十三名,谁都不敢小觑,但就是这么一个青年高手,竟然在杨易手中走不过一招,连成名兵器都落在了杨易手中,这令剖玉城中的各派高手在气愤之余,也不免暗自心惊。 成名兵器被挂在树上展示,这对阴绝情与方知鱼来说,比杀了他们更令他们难堪。若想洗刷这个耻辱,第一件事情就必须得把挂在树上的兵器堂堂正正地取下来才行,若是不要脸面的话,倒是可以偷偷摸摸的拿走,但如今整个剖玉城汇集了不下上千个江湖好手,若是两人真的这么做,那以后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但不交手,不知道杨易的可怕,别人不知,阴绝情与方知鱼却知道,单凭两人的本领,若想堂堂正正的击败杨易,那是想也别想。 自己本领不济,只能央求别人。 两人舍却脸皮不要,开始找人帮忙取回兵器。 杨易如此的羞辱同道中人,这些江湖人物都有点看不惯,此时被阴绝情与方知鱼求上门来,自衬能胜过杨易之人,便开始向杨易挑战。 这些挑战之人,每次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杨易所居住的院子里,但到最后,却无一不是蔫头耷脑,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然后第二日,大院门前的老树之上便又多了几件兵器。 初始还好,一连几日下来,前去挑战的人越来越多,门前的大树已经快挂不了这么多的兵器了。 一开始挑战杨易的还是人榜上的成名人物,后来慢慢的,地榜上的也坐不住了,开始向杨易挑战。 但地榜中人,较之人榜中人,也好不了哪里去,虽能在杨易面前撑上三五回合,但也只是如此而已,最后还是落得个丢人现眼的下场。 第五十章喝茶 “姓杨的,接我一剑!” 一个年轻女子手中长剑疾闪,一瞬间剑尖幻化成朵朵寒星,向杨易当头罩下。 这位年轻女子,乃是今天第三波向杨易挑战之人,一身功夫极为不俗,较之于前几天所谓的武学高手,高明的不是一星半点,此时已经与杨易交手了好一阵子。 杨易见她长剑刺来,哈哈大笑,脚步后移,一个闪退间,已经脱离了长剑笼罩的范围,随后身子前冲,瞬间到了这女子身子的一侧,伸出两根手指在她耳边划了一下之后,眨眼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对面的女子还待持剑上前,忽然看到杨易两根手指捻住的一朵珠花,身子立时顿住,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你……果然好快的手法,莫云清自认不如!” 她手臂一动,“刷”的一声,手中的长剑已经回到鞘内,对杨易拱手道:“杨少侠果然名不虚传,告辞!” 转身便要离去。 杨易笑道:“这位姑娘,你忘了一件事情。” 莫云清咬着嘴唇转身道:“什么事情?” 杨易道:“你人可以走,但兵器得留下!” 莫云清脸上变色,恨声道:“我这柄长剑乃是我师傅离合散人赐予我的出师之礼,剑柄上还刻有他老人家的名讳,若是让你给挂在门前树上,恐怕对他老人家的名声有损。” “姓杨的,你真的确定要留下这柄剑么?” 杨易道:“莫说你师傅离合散人是武道宗师,即便你师傅是武学大宗师,只要你输了,就得乖乖将兵器留下。” 杨易话音刚落,一道轻轻悠悠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哦,是吗?” 此人声音虽然不大,但清清淡淡,自有一股清风吹面,白云在天的感觉蕴含在其中。 能在声音中将一种意境传达出来,便可以知道此人已经摆脱了寻常武者锻炼躯体力量的层次,开始向精神方面进军。 杨易面露讶色,看向了大院门口。 这说话之人到了院子门口处,他竟然还没有察觉出来。 一阵清风吹来,将半掩半开的大门缓缓吹开,一位高冠博带的清瘦老人慢慢的从大门外走了过来。 正自气恼的莫云清看到这位老人之后,面露喜色,跳到老人身前,娇声道:“师傅,您老人家也来啦?” 老人笑道:“我要不来,你手中这把长剑岂不是也要被挂在门前的大树之上?”他叹道:“若是真的让人家把这把刻有我名字的长剑给挂到门前树上,我以后哪里还有颜面去见同道好友!” 莫云清拉住老人的袖子,指向杨易道:“师傅,就是这个人欺负您徒弟。” 杨易任凭莫云清指着自己,摇头笑了笑,将手中长剑收回鞘内,伸手虚引,“前辈大驾光临,小子有失远迎,还请入内喝杯茶罢!” 老人看了杨易几眼之后,面上讶色一闪而过,微微颔首,笑道:“叨扰杨少侠了!” 客厅一侧有一个茶桌,杨易与老人各坐一面,中间一个红泥茶壶蹲在小火炉之上正腾腾冒着热气,壶盖被热气顶的“吧嗒”作响,里面的茶水已经沸腾了。 杨易指着茶壶笑道:“我这里有一点茶叶,颇为与众不同,单凭开水冲泡,完全冲不出茶水的味道,只能在火炉之上大火熬煮,方才能真正能逼迫出其内精华。” 老人动容道:“可是皇室贡品金眉铁岩茶?” 杨易道:“前辈法眼不差,正是金眉铁岩茶。” 老人双眼露出异芒,将杨易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方才笑道:“金眉铁岩茶岂是寻常人物所能得到?只是今天能喝的上这杯茶水,就所来不虚。” 杨易提起被火炉烧的热气腾腾的茶壶,丝毫感觉不到茶壶上极高的热度一般,为老人倒了一盏黑亮亮的茶水,道:“请!” 老人笑道:“这如何使得?” 伸手接向杨易递来的茶盏。 两人手掌相交,身子都是一震,杨易满头长发忽地变得笔直,但瞬间恢复原状,老人的宽袍大袖却是如同鼓满了风的船帆一般,猛然鼓胀起来,急速抖动了几下之后,方才恢复过来。 杨易笑道:“这是第一沸,虽然茶香尚淡,但却如同薄雾轻纱,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喝来令人顿生脱尘离世之感,正和前辈此时心境。” 老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之后,闭目片刻,笑道:“皇家贡品果然不凡!” 杨易道:“喝此茶,不但要用火攻,更需要冰冻,还需要冰火交际,方才真正能将其中妙处呈现出来。”说话间,提起茶壶又为老人倒了一碗茶水,笑道:“这是第二沸。” 此时顾彩玉与莫云清两女都坐在一旁好奇的看向两人,莫云清知道自己这位老师性格高傲,一向看不起俗世中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很少给人面子,又对自己极为宠爱,平常若是有人欺负了自己,他必然会帮自己出头找回场子,但今天却是有点不对劲。非但对杨易客客气气,便是喝起茶水来,也一脸郑重之色,与他往日为人大不相同。 莫云清不是痴傻之辈,见师傅如此郑重,便知道定然是因为杨易的原因,能让一个武道宗师郑重对待之人,也只有与他们同样修为之人才够资格。 看着一脸笑容的杨易,莫云清的眼睛越睁越大,实在难以相信这么一个年轻人,竟然是与自家老师向抗衡的绝顶高手。 非但莫云清感到惊讶之极,便是顾采玉也吃惊不小。 离合散人身为天榜中有数的武道宗师,他的名头在这几十年来,一直响亮的很,名震东南,力压东南道上三山九城十五帮,乃是真正的绝顶高手,没想到竟然对杨易如此的客客气气。 此时见杨易倒出第二盏茶水,两女都好奇且仔细的看向茶盏,都想看看这盏茶到底有什么不同之处,值得离合散人如此郑重对待。 就见这第二盏茶水与第一盏茶水一般的黑黑亮亮,茶盏上依旧冒着腾腾白气,与第一盏没有什么不同。 “嗯?” 顾采玉眼睛一凝,她终于发现这第二盏茶水的不寻常。 这第二盏茶水,虽然也在冒白气,但这白气不是热气,而是凉气。 只看这茶盏边缘处被冻出的冰珠,便知道这盏茶肯定是森寒无比。 其实如今天下武道高手众多,练习阴寒功法之人,只要到了一定地步,凝水成冰,对他们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 但向杨易这般,把茶盏外面的水珠都冻成了冰珠,而茶盏里面的茶水却还不凝固的手法却很少能有人办到。 杨易对面的老人见茶盏到了面前,笑道:“不知第二沸可有什么讲究不成?”说话间,已经将茶盏接过,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拿着茶盏的右手忽然变得青白,但瞬间又恢复了正常颜色。 杨易为自己同样倒了一盏冰茶,笑道:“第一沸脱俗而忘忧,第二沸清心而凝神。凝其精华,运达全身,最能清心明目,镇定心神。”他将手中茶盏端起,冲老人微微扬手示意,道:“请!” 老人笑道:“如此好茶,岂能错过?” 他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只觉得一道冰线顺喉而下,到了腹内之后猛然扩散开来,刹那似乎便要将自己的五脏六腑尽数凝结冰冻。他不敢怠慢,急忙运转神功,用阳和之气将腹腔包裹,五脏脆弱不敢急行,只得将其中冰寒之气慢慢炼化,而不是瞬间化解。 他闭目一段时间之后,方才睁开眼睛,张口吐出一道白气,叹道:“杨少侠的茶道功夫果然了得!” 杨易笑道:“我这茶水共有九道程序,前辈只是喝了两盏而已,此时夸赞,未免为时过早。” “九道程序?” 老人闻言失声惊道:“前两道老朽已经有点消受不起,剩下的七道不喝也罢。” 第五十一章你请我喝茶,我请你喝酒 客厅之内,杨易端起茶壶为面前老人倒出第三碗茶水,笑道:“孤阴则不生,独阳则不长,故天地配以阴阳。” 他将倒好的茶水递向老人,道:“这喝茶也是如此,阴阳相济,冰火同源,才是大道真理。” 顾采玉与莫云清两女看向茶盏,只见茶盏中的茶水隐隐被一道曲线分成两份,一边热气升腾,另一半则寒气直冒。一盏茶水分成寒热两份,却又不互相交融,当真令人难以置信。 离合散人见这碗茶水递到面前,不由得大为迟疑,他是武道宗师,深悉人体奥妙,深知一个人在体内运转不同性质的真气到底有多么困难,而眼前这个小子年纪轻轻,竟然将阴阳寒热的力道运用到这种出神入化的地步,以他几十年的经历,却还是第一次得见。 不过这种运气法门虽然了得,离合散人自衬自己也能做到,他惊讶的不是杨易的手段,而是杨易的年龄。 能将不同性质的兵器玩到这种地步,非武道宗师不能为之,看杨易如此年纪,竟然已经是武道宗师,这让直到七十多岁才修行到了宗师之境的离合散人如何不惊? 他收拾心情,仔细看向面前的茶盏,看了几眼,身子忽然一震,抚掌道:“妙啊!” 茶碗中的茶水虽然难得,但最让他迷醉的还是将寒热两股茶水分开的那道曲线,曲折不定,弯曲若龙,透露着深邃难言的奥秘,似乎是隔开阴阳生死的分界线,表述大道运转的最佳的图像。 他伸手将茶水接过,赞叹不停,“只凭这碗茶水,便不枉我千里迢迢赶来剖玉城!”他手掌接过茶盏之后,手中茶盏忽然一晃,差点将茶水溢了出来。他吃了一惊,急忙运功定住手掌,但茶盏中的茶水已经不复阴阳分离的样子,慢慢的融合到了一起,少了刚才那种奇异的韵味。 离合散人摇头叹道:“厉害!” 杨易前两碗茶水送来之际,都在茶碗里附带着一股绝大的力道,离合散人需得耗费极大的心力方才能若无其事,云淡风轻的化解掉,这第三碗茶水如此了得,他更是不敢大意,功聚手掌,只待杨易出招。 哪知道这碗茶水杨易递过来时,竟然毫无一点力道,显然一点手脚都没有做。 但这没有做手脚,却比做了手脚更让人难以招架。 离合散人本就做好了化解杨易奇异劲道的准备,没想到这碗茶上一点内力都没有附加,便似一拳打到了空处,着实出乎意料,内力激荡之下,茶水便晃荡起来。 虽然念动力消,收手极快,但毕竟晚了一步,茶碗晃动一下之后,已经寒热交融混淆,没有了本来面目。 这一招却是已经输了! 离合散人忽然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曾想现在竟然出现了你这种青年高手!” 他将茶碗中的茶水慢慢喝干,放下茶盏缓缓道:“杨少侠,你小小年纪,能有如此修为,背后的势力定然大的惊人,当是天下九大门派中人。” 他笑道:“这金玄感的宝藏虽然珍贵,恐怕还入不得你的眼角,你力保这位姑娘,恐怕是存了鏖战天下,遍会高手的念头。” 如今天下共有、儒、道、释、魔门、医家、兵家、阴阳家、书画家、乐家九大门派,这九大门派中人,人杰辈出,把持天下,几乎大汉所有的高手,都逃不脱这九家的范畴,在老人眼里,杨易如此了得,必然是这九大门派中人。 其余的什么酒家、杂家、农家子弟,决计难有如此惊才绝艳的少年子弟。 “天下间已经几十年没有少年宗师出现了,没想到今天倒让老夫遇见,这是何等幸甚!” “名门子弟,果然不凡!” 说到这里,老人起身道:“喝了少侠三碗茶水,老朽获益匪浅,来而不往非礼也,老朽也送少侠一点东西。” 他伸手将腰间挂着的一个碧绿的葫芦解了下来,打开葫芦嘴儿,摇了两下,笑道:“你请我喝茶,我请你喝酒!” 手中葫芦一晃,一道碧绿的酒液疾射而出,快如闪电般直扑杨易面门。 杨易一拍茶桌,一只茶碗猛然飞起,在空中急速旋转着迎向了飞来的酒箭。 酒箭进入茶碗之后,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在茶碗里如同游蛇一般窜动不停,沿着茶碗碗壁曲折盘旋,往复不休,“铿锵”声不断响起,竟然毫无停歇之意。 这酒液比寻常酒水要重的多,而杨易这茶碗乃是普通的材质,被这酒液形成的灵蛇沿着碗壁游动了几圈,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纹。 待到铿锵声渐渐消失时,茶碗已经遍布裂纹,若不是杨易的一股内力裹住,早就变成无数细小的碎片。 待到酒液不再游动,杨易手端茶碗,将里面的酒水慢慢喝下,笑道:“前辈这碗酒美则美矣,一般人却也难以接得住。” 离合散人笑道:“酒如此,难道茶不是这样?” 杨易道:“好,这局就算打和,莫姑娘的兵器就自己带回去罢!” 离合散人道:“少侠有如此气度,他日我大汉恐怕又要多一位大宗师,老朽能够得见大宗师少年之时的绝世风姿,这是何等幸事?” 他牵着莫云清的小手,对杨易道:“我这徒儿被我宠爱惯了,一向不知天高地厚,叨扰之处,还请小友不要太过在意,日后若有闲暇,还请多多照顾一番。” 杨易道:“这可不敢当!” 离合散人抱拳道:“告辞!” 转身对对犹自震惊的莫云清道:“臭丫头,还愣着干什么?走罢!” 眼见两人跨出院门,杨易方才将手中茶碗放到了茶桌之上。 轻微的破碎声响起,看似完整的茶碗顷刻间已经成一堆粉末。 “武道宗师的手段,果然了得,真要是打斗起来,我还真未必是此人的对手!” “多年的武道宗师,果然不可小觑啊!” 顾采玉吐着舌头看向茶碗形成的一堆粉末,啧啧称奇,“哎呀,这便是武道宗师的手段么?打碎一个茶碗算不得什么,但是一道酒箭射来能将你手中的茶盏震得粉碎,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她赞叹几句之后,看向杨易,“喂,三哥,你瞒的我好苦!你竟然还是一个武道宗师!” 她看向杨易,一脸的怀疑之色,“你说,你到底多大年龄了?是不是已经七老八十了?” 第五十二章击碗破箫声 “说,你是不是积年的老怪物,故意装作少年人来骗财骗色?” 客厅里顾采玉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审问的架势,恶狠狠的看向杨易,颇有一言不合,立时翻脸的味道。 杨易见她如此,不由得哈哈大笑,“你倒真是心大!这个时候还有心开玩笑。” 他笑道:“这金玄感的宝藏竟然如此诱人,倒是有点始料未及。不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来人越厉害,就越能增长见识与阅历,只是随着高手越来越多,你可能就有点危险了。” 他看向顾采玉,“采玉,这几天你不可离开我寸步,否则定有危险,撑过这几天,敢来打宝藏主意的人便会慢慢减少,不过若是有人胆敢再来的话,应该是真正的高手。” “今天这位离合散人若是真心想要与我为难,我未必能护你周全。” 顾采玉道:“那我这几天就不离开这个院子啦?那岂不是闷得慌?” 杨易道:“嫌闷得慌,你就练功罢。我看你家传功法也颇为不俗,此时静下心来修行,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好吧!” 顾采玉闷闷不乐道:“就当我被囚禁这里算了!” 她正懊恼间,忽然一阵箫声飘飘扬扬的洒落在院子里,箫声婉转悠扬,动听之极,使人一听之下,心中便是一动,似乎这正是自己一直想听但有一直没有机会听到的梦想中的绝世仙乐。 只是听了片刻,顾采玉的嘴角便已经翘了起来,脸上露出沉醉其中的动人微笑,迈动双脚向院内走去,走了几步之后,忽然顿住,脸上神情出挣扎之色,双腿抬起复又放下,放下复又抬起,如是者数次,忽地睁眼喊道:“三哥,不好了,这箫声有问题,我被箫声控制住啦!” 杨易笑道:“既然知道不对劲,你还支着耳朵使劲听!”端坐在客厅之内,端自顾自的倒了一碗茶水,拿起茶碗的碗盖轻轻的在茶碗上敲了一下,发出一道如击翠玉,如鸣玉磬的响亮声音,这道声音响起之后,飘来的箫声忽地一滞,攸忽停止。 迷迷糊糊的顾采玉听到茶碗上发出的声响,如同被清水浇头,心神猛然一清,清醒过来之后,如受惊的小鹿一般连蹦带跳的窜行到了杨易身边,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 “咦?” 院外吹箫之人似乎感到颇为惊讶,轻声笑道:“没想到杨公子竟然深通乐理,倒是有点出人意料,奴家花心语拜见杨公子!” 这道声音好听之极,软软甜甜,便似一只无形的小手轻轻挠动听者的心肝脾肺肾,使得五脏六腑连同骨髓里都变得痒痒起来,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只听这声音,脑子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位亦喜亦嗔娇媚可爱的美女的身影。 “既然公子深通乐律,那是再好不过,小女子这里有一首小小的曲儿,还请公品鉴一番!” 院子外面的女子低声笑了几声,箫音重又响起。 顾采玉刚刚恢复过来的神志,又开始变得迷醉起来。 杨易对墙外之人的话语无动于衷,手中茶碗又是轻轻敲击了一下,这次发出的声音极为怪异,竟然如同大炮轰城,霹雳经天,轰然一声炸响,直震得整个院子都晃动了一下,院墙上粉刷的灰粉扑簌簌飘落一地。 “啊!” 院外一声惊呼声陡然响起,随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刚才惊叫的女子含怒带嗔的喝道:“杨公子好狠的心,奴家的碧玉箫就这么被你震断了!” 她娇喝道:“你赔我的箫来!” 杨易依旧对此女不理不睬,手中盖碗又是轻轻一击,这次敲击不是一击即收,而是碗盖在茶碗的碗边上轻轻的擦了一圈,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吟叫,便似房事之中女子无限满足时的无意识的喊叫之音,勾魂摄魄,直达心灵深处。 只这一声,立时勾动听者的无尽情欲,无穷欲火。 这道声音发出之后,院子外面猛然一静,随后一阵喘息声由刚才吹箫女子的嘴里发出,呜呜呜咽咽,如泣如诉,渐渐的走到院落的大门处,随后脚步声响起,一个白衣女子摇摇晃晃的走进院子里,跪倒在地,口中喘息不已,断断续续道:“杨……杨公子,奴家知错了,还请公子高抬贵手,饶了奴家罢!” 她说话间,忽然身子一个哆嗦,脸色变得潮红,双目瞬间失神,一股奇怪的气味从她身下散发出来。 她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呻吟,身子软软的瘫在地上。 她脸上显现出无尽的满足之情,但眼睛里却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勉强撑起身子,向杨易所在的大厅叩下脑袋,含糊不清的求饶道:“公子饶命,奴家再也不敢了!啊!”她话音未落,身子又是一哆嗦,又是一股淫靡的味道下身散发出来,嘴巴轻声哼了几句,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杨易刚才摩擦茶碗的声音虽然没有针对顾采玉的,但声音发出,顾采玉还是面红耳赤,心如鹿撞,心中欲火大盛。 只是她不通男女之事,虽然欲火大涨,却还尽能够控制的住,不似眼前的女子,早已熟知男女间的情情爱爱,甚至深谙此道,故此被杨易勾起心头欲火之后,反噬的更为厉害。 一阵风吹来,院子里白衣女子身上的气味传到大厅之内,顾彩玉捂着鼻子道:“哎呀好臭,这是什么味道?” 她一脸嫌恶的看向院内的女子,“长得倒是挺美,怎么身上会有这种奇怪的味道?” 对面的白衣女子听了顾采玉的话之后,心中羞愤欲死,但此时身体正处于极大的欢悦之中,浑身无力,似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便是想说句求饶的话来,都不能够。 她双眼看向顾采玉,流露出强烈的哀求之色,脸上的表情似欢愉似痛苦又似饱受煎熬。 顾采玉循着气味望去,只见她下身接地处隐隐一片水渍,这奇怪的气味正是从那里发出。她虽然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但也不是一无所知,此时脑子转动间已经知道对面这白衣女子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不由得脸色通红的,转身对着杨易道:“三哥,你可真坏!这种手段都能用的出来!” 杨易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之后,慢悠悠地说道:“此人箫声不正,似乎专门为了控制人的心灵而特意修炼而成的,刚才吹箫控人,心思极为邪恶,绝不是正道中人。对于这种人,杀了便是,无需要什么怜悯之心。” 顾采玉毕竟心有不忍,同为女子,见对方竟然落得如此狼狈,同情心大起,对杨易道:“三哥,饶了她罢!” 杨易摇头道:“养虎为患,妇人之仁!” 他将手中茶碗放到茶桌之上,看向院子里的白衣女子,轻声问道:“你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一身音律之学倒也颇见功力。” 白衣女子此时身子颤抖不停,双眼泛白,四肢抽搐,已经呈现晕厥之状。 杨易冷哼一声,伸出手掌的,打了一个响指,白衣女子剧烈颤抖如遭雷击,忽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尖叫,身子猛然站起,但随即又软软倒地,嘴里轻哼不止。 杨易淡淡道:“我现在问一句,你回答一句,若是有一句不实,我让你脱衣光身,赤条条的在大街上跳艳舞。” 他说话的语气平平常常,但传到白衣女子耳朵里却犹如九天雷霆,吓得她面如土色,轻轻喘息道:“奴家花心语,乃是清音门的当代传人,听闻杨公子已经战败了无数青年高手,因此有心试探一下公子的深浅……”她话未说完,忽然惊叫道:“杨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奴家所言句句是真,绝不敢有半句隐瞒,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杨易端起茶碗,轻轻敲了几下,叹道:“脱衣出去跳会舞去罢!” 白衣女子尖叫道:“公子,奴家不敢欺瞒你,我确实是清音的当代传人,绝不敢对公子隐瞒。” 她一脸惊慌之色,凄厉求饶道:“不要啊,公子手下留情!”她口中说着不要,脸上也显现出挣扎不情愿的神色,但双手却是麻利的解开衣衫,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了下来,同时双腿不受控制的慢慢向大门迈动。 这种情形,看起来香艳、恐怖而又诡异。 眼看上身只留下一个红布兜时,顾采玉身子一闪,已经挡在了杨易眼前,大声道:“三哥,她若真是该杀,你杀了她便是,却又为何如此羞辱她?” 杨易点头道:“好,那便杀了她!” 顾采玉心头一惊,这才想起杨易乃是一个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杀伐果断之人,自己这句话却是说错了。 第五十三章魔门子弟 “三哥,饶她一命罢!” 在顾采玉大声叫喊声中,杨易手中黄光一闪,飞向吹箫的白衣女子胸口,只看这黄光的威势,若是击中白衣女子,定然会穿胸而过。 便在此时,院子的围墙之上,一道青光闪现,瞬间到了白衣女子面前,“叮”的一声巨响,青光与黄光同时在半空凝立不动,仔细看去,停在半空中的却是一柄长剑与一枚金钱。 长剑虽然挡住了杨易扔出去的金钱,但剑身却抖动不停,嗡嗡作响,对于金钱上所附带着的一股力道,却一时难以化解。 持剑拦截金钱之人乃是一个面貌粗豪的昂藏男子,此人身高有九尺多,焦黑的面皮,一脸的胡子,耳朵眼里的耳毛向外支楞出几寸长,浑身上下无一处地方不黑,也只有两只眼珠上面带有白色。 非但长相异于众人,便是穿着的衣服也与常人不同,身上的衣衫肥肥大大,迎风飘舞,如同在身上套了一个异常肥大的面口袋一般,看起来说不出的难看怪异。 此人挡住杨易射来的金钱之后,几次想要挥动长剑扑向杨易,但长剑被金钱打中之后,传来的力道震得他浑身酸麻,气血浮动,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迈出去。待到终于能够迈动脚步时,身后的白衣女子,已经将全身衣服尽数脱光,白花花的站在院子正中,一蹦一跳的向大门外走去,口中惊呼不断,但身子却欢快的向前窜行。 持剑的男子见状大惊,身子如风般追到女子面前,一掌拍出,已经将白衣女子打的昏迷了过去。 拾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将白衣女子遮盖住之后,昂藏男子持剑当胸看向杨易,“在下田横,见过杨兄!” 他看向地下昏迷的白衣女子,叹气道:“花心语师妹乃是圣门魔音派的首传弟子,这几年游历江湖,增长见识,也曾闯出了一点小小的名头,怕是一路顺风顺水惯了的,今天这才会如此冒失。” 他弯腰躬身,对杨易行礼道:“从今之后,花师妹怕是要彻底废掉了!她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此时还请杨兄高抬贵手,绕过她罢!” 此人说话之时,态度极为诚恳,令人一见之下顿生好感的,对他说的话立时信了好几分。 杨易起身道:“好说,好说!原来是魔门子弟,我说怎么做事如此邪气。”他看向田横,笑道:“你是北宗子弟罢?只有魔门的南派弟子才会用一些不入流的小手段,而北宗弟子向来杀伐果断,杀性惊人,看你一身煞气,定然杀了不少人。” 田横道:“杨少侠好眼力,田某确实是北宗弟子,花心语师妹所在的魔音派也确实是南派宗门。” 他定定看着杨易,一脸惊奇之色,“杨少侠倒是对我圣门颇有了解啊。” 杨易笑道:“不敢,魔门九宗十三派,其内关系错综复杂,除了魔门门主之外,天下没有任何人敢说对魔门‘颇为了解’” 田横道:“相比别人,你知道的已经不少了!”说话间手中长剑指向杨易,“虽然花师妹是南宗之人的,但如今魔门南北统一,已经再无南北之分,只有功法之别,杨少侠打羞辱花师妹,就是辱我圣门。田某既然见了,就不能不管。” 他一声厉啸,脚尖一点地面,身子猛然蹿高,待到落地之时,模样已然大变。 本来九尺多高的身躯,此时变得更加高大,竟然拉长到了一丈多高,身子也在一瞬间膨胀起来,浑身肌肉虬龙般爆现而出,将刚才身上那件肥肥大大的衣衫撑得高高鼓起,整个身体充满了极度爆炸感的力量。 他站立院中,话音如滚滚雷声,震得房间里茶碗、茶壶在桌子上跳个不停,“杨少侠,圣门田横领教阁下的高招!” 杨易见他在一瞬间模样大变而神志不失,不由得连声赞叹,“这便是魔门十大神功中的法天象地战神真身罢?” 田横开口道:“不错,这便是战神真身!”他的声音轰轰隆隆,虽然不曾用力喊叫,但还是声传数里,闻者皆惊。 杨易连声道:“不错,不错,可惜,可惜!” 田横道:“可惜?可惜什么?” 杨易道:“可惜田兄还未能将这门功法修炼到大成之境,否则阁下的脑袋便也会随体型变大而变大,到了那个时候,全身协调,精气神凝为一体,那才是战神真身的完整状态。” 杨易摇头道:“此时你不过修到了第三重铜皮铁骨的境界,虽然已经足够在江湖上闯荡的,但毕竟还算不上高手,但能保持神志清醒,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田横见杨易对自己这门功法竟然如此熟悉,不由得大为惊讶,他如今所修的这门战神真身,极难修炼,须得先打熬筋骨,将肌体修炼到了一定地步之后,再修炼精神秘术,直到筋骨与精神都修炼的差不多了,才能着手修炼战神真身。但若要一个本来一米的躯体猛然胀大到两米甚至更多,这对于躯体的拉伸与破坏是毁灭性的,其中的痛苦则更是难以想象。 绝大多数魔门弟子修炼到变形这一关,都望而却步,便是有性格坚毅之辈敢于尝试,大多数也都是被折磨的神志失常,疯疯癫癫。 田横之所以能将这门功法修行又成,主要还是因为他先天体质与众不同,方才过了这最难过的一个关卡。 见杨易一眼就看出自己的修行层次,田横心头微震,“你连我圣门的功夫层次都能叫得出来?你到底是谁?”他说话间身子微动,踏步挥拳,拳头如同巨锤一般由上而下向杨易顶门夯下。 “轰!” 拳头砸到杨易顶门之时,空气爆鸣声才传了出来,此人出拳的速度已经超过了音速。 但就在他拳头触及杨易顶门束发金冠之时,却是忽然停顿。 在他巨大的拳头下面,一个比他要小上许多的手掌正牢牢地顶住了拳头的下压。 正是杨易的手掌。 两只手掌的大小相差极大,便似婴儿手掌与成年壮汉的手掌相比较一般,但此时小小的手掌托住极大的拳头,竟然稳稳当当,丝毫看不出有多么费力。 杨易的声音从田横拳头下传来,“田兄,你力气大,但我的力气也不小!”说话间,一股大力涌来,田横被杨易托住的拳头猛然上弹而起,滑向了一侧。被这股大力所激,田横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轰轰轰”一连几声沉闷的声音响起,院子里的地面,已经被他踩了好几个大坑,坑内青砖已然粉碎。 田横收拳站定,看着气定神闲的杨易,眼里惊疑不定。 他刚才一拳打出,怕不是有十几万斤的力道,便是一座小山也能将它轰塌,力道威猛,世所罕见。 以往对敌之时,一旦施展出战神真身,敌人往往会在几招之内迅速落败,便是勉强还能与他对战之人,也绝不敢与他硬碰硬,硬接他的拳头。 但这以往百战百胜的拳头,竟然被杨易毫不吃力的接了下来,这还是他生平仅见。尤其令他惊骇的是,刚才杨易接住他拳头的时候,所用的乃是真真正正的躯体的力量,而绝不是内家真气。 田横的声音轰轰隆隆的响起,“杨兄,你难道是佛宗子弟?刚才所用的可是中庭寺的大力神功?” 杨易甩手道:“战神真身果然不凡,田兄好大的力气!”他笑道:“中庭寺的功夫我虽然会一点,但大力神功却是没有修炼。如今所用的乃是一种叫做龙象般若功的佛门功法,虽然未能修炼圆满,但用来应对田兄的战神真身,却也足够!” 第五十四章硬功夫 杨易曾在倚天世界吩咐杨逍帮他寻找佛门密宗的护教神功龙象般若功,但密宗功夫一向秘不示人,任凭杨逍用尽心机,密宗僧众只是推脱搪塞,始终不肯将这门功法交出。 直到杨易驱除鞑虏,重建河山之际,密宗方才害怕起来,主动派遣子弟赶赴京城,当殿面圣,将龙象般若功献给了杨易,以求取得明教圣教主的原谅,免了灭教之危。 其实杨易又岂是这等小肚鸡肠之人? 这密宗僧众若是不肯将功法交出,他也只能由之任之,绝不会强行索取,这龙象般若功虽然了得,但较之于主世界的一些神功绝学,还是有所不如,就更不用说与他家传的儒道心法相比。 他之所以想要龙象般若功的修行心法,其实主要还是好奇心作祟,作为金系武学里面最为奇葩的武学,他闻名已久,一直想要见识一下,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真要说有多么渴求,那倒也不至于,能够得到最好,得不到也无所谓。 待到他真的得了龙象般若功之后,当下便兴致勃勃的试练起来,这龙象般若功共有十三层,被他一夜之间修到第十层,之后再无寸进。 待到他成为武道宗师,在与黄龙交手,身浴龙血之后,终于开启人体内部宝藏,激发潜力,已经将龙象般若功修习到了第十一层。 此时举手投足之间,力道之强,可谓盖亚当世,除了有限的几个牛人之外,只是在人类之中,他的躯体力量可谓是极为强大。 这龙象般若功与魔门的战神真身相比,好处多多,不似战神真身,运转功法之际还得进行变身。龙象般若功只要修行有成,就自然而然的身怀巨力,不显于外,从表面看来与常人无异。 杨易初修这门功法之时,顶门不自禁的微微下陷,但他儒道心法最是讲究天圆地方,脑袋下陷便是天穹不稳,内力感应之下自然而然的便会修复到原来圆满的状态。 儒道强而密宗弱,他的顶门在下陷、恢复、恢复、下陷几经反复之后终于还是回复到了原来的状态,密宗子弟顶门下陷的特征却没有在杨易身上体现出来。 杨易性子高傲,与人对敌之时,最喜用敌人最擅长的功夫来击败敌人,好使得对手心服口服。 如今面对田横的战神真身,他的脾气至今不改,既然你显摆你的力量大,那就跟你比力量! 他接下田横力大势沉的一招轰击之后,见猎心喜之下,一步迈出,已经到了田横身边,一声长笑,身子窜到了半空,举臂挥拳,凌空下击,“田兄,你也接我一拳!” 田横虽然此时身躯庞大,但依旧灵巧非常,反应极为迅速,在杨易纵身上跳之时,身子急速后退一步,同时手掌兜头下盖,向杨易顶门拍下,意欲阻拦杨易上升的身子。但杨易身子在空中接连扭动了几次,伸出手掌在田横下落的手掌上轻轻拨动了一下之后,身子已经紧挨着田横的手掌飞到了半空之中。到了田横头顶之上时,方才向田横出拳。 刚才田横挥拳击打他的顶门,此时杨易便一报还一报,也是打向田横的顶门,他倒是一点都不吃亏。 田横见他人在空中如飞龙在天,忽地一拳击出,似乎整个天穹都抖了一下,这一拳打过来之时,犹如流星击地,又似大日西沉,挟天地日月沉降之势,向他压迫而来。令他心中产生挡无可挡,避无可避的念头。 只是一瞬间,杨易的拳头已经充塞天地,占据了他整个视野。 田横哞然巨吼,声同牛鸣,举起拳头迎上了杨易打来的一拳。 “轰!” 双拳相交,气劲四射。 田横闷哼一声,脚下发出轰然巨响,双腿忽地下沉,坚硬的地面好似沼泽地一般,瞬间被他踩了一个大坑,直下陷到了双腿膝盖处,方才将杨易击打过来的力道卸掉。 而杨易在双拳相交之后,人在空中猛然拔高,苍鹰般架起双臂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子之后,又返回到了田横头顶上空,长声一笑,又是一拳打出。 这一拳的力道较之刚才更威猛了三分,这一拳打出之后,整个院子的空气似乎被猛然抽空,院内的顾采玉与田横同时呼吸一滞,胸口若遭重压。 杨易的拳头已经砸下! 田横仰天怒吼,右掌上举硬接杨易打下来的拳头,左手立掌成刀,削向杨易胸腹。 但所谓力分则弱。 田横本打算右掌接住杨易的拳头之后,左掌同时攻击,定然能将杨易迫退,但手掌与杨易的拳头接触之后,便觉得好似一座大山迎头压下,这一拳打来的力道比上一拳竟然要重了数倍之多,力道大的不可思议,单凭他的右手,竟然招架不了。 眼看杨易的拳头下压之下,就要击中自己的头顶,田横惊怒之下,只好收回左手,连同右手一起抵住杨易的一个拳头。即便是两只手掌招架杨易的一个拳头,他依旧有点招架不住,被一股大力震得浑身发麻,四肢百骼发出噼里啪啦炒豆般的密集响声,深陷地面的两条大腿又被震得下陷而去,一直到了腿根处方才止住下沉之势。 杨易的身子在空中仍不下沉,借力弹开之后,在空中一个盘旋,又回到了田横的面前,仍旧是一拳砸下。他一拳比一拳重,一拳比一拳快,逼迫的田横连从地下拔身闪避的时间都没有,只能深陷地面硬接他的拳头。 杨易在空中大呼痛快,身子如苍鹰转折,似神鸟临空,“砰砰砰”一连九拳打下,方才飘落地面,向田横面前走去。 田横每接杨易一拳,身子便下沉几分,一连九拳接下之后,他几乎整个身子都现今院子里的地面之内,肩膀已经与地面平齐,只有双臂与一个大脑袋矗立在地面之上。 直到杨易从空中落下之后,田横方才一声怒吼,掀翻了一大块地皮,从地下跳到了地面之上。 他脸色铁青,目光中怒火熊熊燃烧,一个踏步已经到了杨易面前,“杨兄神力惊人,小弟拜服!” 他忽地仰天长啸,声若滚滚炸雷远荡天际,猛低头看向杨易,“杨兄,我圣门有十大镇教神功,你竟然单凭肉体力量破了我的战神真身,着实令田某难以相信!”他长声道:“我还有一门功夫,本来想到时候挑战一直压了我一头的圆灯和尚时,用之败敌,但杨兄的本领竟然比圆灯还要高出几分,这门功夫看来要提前用在你身上了!” 顾采玉在旁边插口道:“圆灯不过是地榜二十三名,连天榜都够不着,有什么资格与三哥相提并论?便是离合散人也只能够与我三哥平分秋色,我说大个子,你还是快点认输罢!” 田横悚然动容,“竟有此事?难道杨兄已经成就了武道宗师之境?”他一脸惊诧之色,“这三十年来,共有二十三位武道大师进军宗师之境,其中五十岁之下成就宗师者共有三人,其余之人皆是六七十岁年龄,我观杨兄,年不及弱冠,若是在如此年龄便成就武道宗师,古来罕见,难道天下又会出现一位杨太师不成?” 他哈哈大笑,意态豪雄,“能与一位武道宗师交手,那是何等难得的机会!”猛然深吸一口气,“杨兄,我这门功法刚刚修行又成,出手之际可能控制不了力道的大小,还请见谅!” 杨易道:“好说,好说,可是灭世火焰刀么?” 第五十五章亢龙有悔 “你怎么知道是灭世火焰刀?” 听到杨易竟然将自己尚未展露出来的功法名字一语道破,田横脸色大变,“杨兄,你还知道什么?” 杨易笑道:“魔门十大镇教神功中,也只有灭世火焰刀适合战神真身状态下施展,田兄到现在还没有散去战神真身,便只有施展灭世火焰刀这么一个可能了。” 田横道赞道:“好!杨兄非但功夫好,便是眼力见识也高明无比!”他立掌成刀,指向杨易,喝到:“杨兄,接我一刀!” 他双掌伸出之后,一股子热浪猛然从他身上升腾而起,他整个人忽然就成了一个人形洪炉,浑身热气直冒,两只手掌隐隐变成了青白之色,此时右掌高举下劈,左掌守在胸腹间挡住门户。 他出掌之际,滚滚热浪从院子里向四面八方散发而去,脚下刚刚被翻出地面的泥土,瞬间变得干燥起来,一掌砍来,在半空中呈现从一个巨大的刀型虚影,正是他一身真气影响空气之后所造成的幻象。 杨易不敢怠慢,这魔门灭世火焰刀心法配合战神真身的无匹力道,已经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两两相交,威力翻倍,只看这一刀下劈的威势,便是普通武道宗师也不敢硬接。 但杨易不是普通武道宗师! 他历经几个武学世界,见识过无数奇思妙想的武学心法,又因家学渊源,太师府内的藏经阁中,更是藏有无数神功绝技。 这灭世火焰刀虽然了得,但也不是没有不逊于这套功法的绝学。 别的武学宗师不敢硬接这田横这破坏力极大的灭世一刀,但杨易却敢。 他对锻体之法一直极为重视,这魔门法天象地战神真身的功法,太师府里就有收录,他也曾好奇的观看过几次,但因为要求过于苛刻而不再多学。 但杨太师本身就极为注重肉身的锻炼,他自创的浩然正气儒道心法,威力如此巨大,肯定要有一个极为强健的肉身才能尽情施展。因此,他这门儒道功法在积累真气的同时,也在改变肉身的强度。等到功法大成之,肉身的修行也臻于圆满。只是打磨肉身的前期,进境极为缓慢,但修行到了武道宗师境界之后,肉身的锻炼便会急速加快,火山喷发似得一路飙升。这也是为什么杨易初成武道宗师,便可以将龙象般若功精进了一层的原因。 此时他的肉身力量或许还比不上如今战神真身状态的田横,但也绝不会与他相差太多,因此将田横火焰刀劈了过来,杨易毫无躲闪之意,一声长啸,身子飞起,也是立掌成刀,迎了上去。 他这般硬接硬架,根本就不是武学高手对敌的打法。 武道人士对敌交战,并不是互相较量力量的大小与功力的高低,最重要的还是技巧的运用与应变能力。真正的高手交手之际,绝不会浪费一星半点的力量,每一分力量都会用在最合适的时候。 像杨易这般用蛮力相抗,实在与他武道宗师的称呼不符。 武道宗师高于一般武者的地方不在于功力的深浅,而在于武学境界与眼光的提升。 到了宗师之境之后,内视己身,外感天地,寻求本体诸多奥秘,感悟自然造化玄奇,身与心合,心与意合,意与道合,使得体内小天地沟通体外大天地,以有限之身御使无限之妙,一身真气合与周天,生生不息,永无断绝之虞,这才是武道宗师高于一般武者的根本所在。 真要是论起肉身的精壮强度与真气的浑厚多寡,普通的武道宗师未必能比得上一些专修一门功法的顶级武者,但武道宗师沟通天地之后,时间一长,肯定会在多方面超越普通武者,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轰!” 杨易的手掌已经与田横手刀触碰在了一起,空气翻滚沸腾,在两人交击处的一点,空气震荡不休,冲击波将院内翻出的泥土吹得滚滚翻起,形成一道舞动升腾的土龙,打着旋子冲上高空。 杨易身子急速后退,瞬间退后了十几米,已经将田横手刀的惊人力量卸掉。 而田横巨大的身子却是借势飞起,巨灵神一般一手握拳一手立刀,在空中扭身前扑,向杨易凌空砸下。 他人还未到,气劲已经笼罩了半个院子,深沉威严,压力惊人。使得被他气劲笼罩的一切事物都如虫掉胶水,马陷泥潭,举动困难,难以快速行动招架他这一招凌空暴击。 但田横气劲虽然强横,在杨易面前还不太够瞧,杨易抬眼见他凌空而下,正与刚才打他的招式颇为类似,笑道:“田兄果然不肯吃亏,杨某刚才这么对你,你便现在还了回来!” 他语速听来并不是很快,但直到一句话说完,田横势若雷霆的快速一击,才落到他的面前。 面对他这兜头一击,杨易身子似游鱼般在气劲形成的力网之中急速游动,在田横的攻击即将落在身上的电光石火的刹那间躲开了他这蓄力一击,不再与他硬抗。 躲开田横这一招暴击之后,杨易身子攸忽后退之,但随即又急速前行,到了刚刚落地的田横身边,“田兄,接我一记降龙掌!”左手画圈,右腿微屈,右掌猛然前推,“看我的亢龙有悔!” 这是杨易成就武道宗师之后,第一次使用降龙十八掌。 掌出风雷动! 金系武学中,这套被称为天下第一阳刚掌法的降龙十八掌,颇对杨易的口味。 这套掌法简单直接,似拙实巧,掌法的威力大小全取决于使用者的功力高低,如同小李飞刀一样,是一套没有上限的绝顶功法。 使用者有多厉害,这门功法便会相应的提升到与其相匹配的程度。 次时,他这一招亢龙有悔打出之后,脑海中黄龙江上黄龙的身姿猛然浮现在脑海里,这一招亢龙有悔立时产生了奇异的变化,他的手臂好似浮空而行的矫健巨龙,而手掌则是张口撕咬的硕大龙头,前击之时,空中陡现异象,空气被他掌法带动之下,隐隐然呈现出一条翻天巨龙般的龙行气劲轰然前撞,较之刚才田横所打出灭世火焰刀所呈现出的异象,却是更胜三分。 田横见杨易掌法如此刚猛,面上不由变色,身子微微拱起,挥舞双掌如同挥舞两把威力惊人的大刀,双掌边缘处陡然显露出几寸宽的先天气芒,伸缩不止吞吐不定,狠狠的向杨易砍来。 杨易右掌继续前推,对与田横砍来的两刀视若无睹,掌风形成的气墙犹如一面无形有质的巨大巴掌拍向了正前方的田横。 田横双掌下砍,尚未接触到杨易的身体,便首先与拍来的气墙相撞。 一阵钝刀砍骨头般的声音爆然响起,田横双掌虽然将气墙砍开,但却没有全然躲的过去。 连声闷哼之下,身子被拍的接连后退,他后退一步,身子便缩小几分,到的退到大门之外时,他的身子已经恢复到了变身前的体型。 看着眼前的两扇朱漆大门,田横深深吸了一口气,对杨易生出无尽的佩服之心,朗声道:“田横多谢杨兄手下留情,十年后我会再找杨兄比试一番,希望到时候杨兄不要拒绝。” 杨易的声音从院内传出,“随时恭候田兄大驾!” 随后物体破空声传来,花心语光溜溜白花花的身子毫无遮盖的从大门处飞了过来。 田横反应极快,眼见花心语身无寸缕,此时大门外不知有多少眼睛向这里观看,说什么也不能让花心语光身子的模样被这些人看到,否则魔门这次的人可就丢大了。 在花心语尚未飞出大门之时,他身子猛然一沉,瞬间自己肥大的衣衫钻了出来,此时他的衣衫还屹立在地上,尚未倒地。 此时花心语的脑袋已经从大门处冒了出来,田横一声轻啸,立在地上的宽大衣衫已经被他抓在手中,猛然一抖,这身衣服已经如同一个大口袋似的张开大口将飞出来的花心语装了进去。 将花心语接住之后,田横不在多说,将花心语抗在肩头,大踏步离去。 第五十六章算命先生 田横扛着花心语向外走了几步,一个长须青袍的中年人走到他的面前,轻声问道:“如何?这杨易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离合散人出门之后一言不发,我们问他什么,他都是摇头不语?” 田横嘿然道:“武道宗师历练天下,增广见闻,已经十几年没有的事情了,最近一次还是十七年前,一代大儒刘损益的挂剑天下,由中都走到塞北,斩了不死族的黑水铁卫才向天下宣告成就武学大宗师。” 他看向青袍中年人,嘿嘿笑道:“不曾想,十几年都不曾有过的盛事竟然让我等遇到了!” 青袍中年人身子一震,惊道:“武学宗师?这杨易是武学宗师?这么年轻的武学宗师?” 田横道:“我比你还不愿意相信,但这是事实!”他叹道:“王兄,好自为之罢!” 在青袍男子的挽留声中,田横扛着花心语渐渐走远。 青袍男子站在原地,呆立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只觉得一种极为荒诞的情绪涌上心头,摇头失笑道:“未及弱冠的武道宗师?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以为他是杨太师么?” 他虽然心中不信,但离合散人的特殊微笑以及田横刚刚提醒的话语都在向他说明一件事情,“这个杨易绝不好惹!” “不好惹,也得惹!” 青袍中年男子面露阴狠之色,“金玄感的宝藏对你们魔门子弟来说吸引力算不上太大,但对于我们这些小门派的弟子来说,却是一个改变自身命运的绝佳机会!” 他看向杨易所在的院落,眼中凶光直冒,“男的不好惹,那就从女人身上打主意!” 他正思衬间,忽听得长街尽头摇铃声传来,扭头看去,只见一名胡须花白的老者,一只手中竖着一根旗幡,一只手中摇着一个铜铃,一步一步的向这里走来。 此人手中的旗幡之上绣着“铁口直断”四个青黑色的大字,在黄缎子旗面上显得极为醒目。 原来是个算命的先生。 这个算命先生顺着大街慢慢前行,口中不断吆喝,“祖传看相,铁口直断!不灵不要钱啊!先给钱,后给看啊!” 别的算命先生都是算完命之后才会要钱,此人却说先给钱再看命,却是有点大异常理。 青袍中年人仔细看去,只见这算命先生长得瘦小枯干,两只黄眼珠滴溜溜转个不停,只看眼睛,不像是算命的,倒像是一个积年的老贼一般。 此时杨易所在的院落附近已经站满了人,这些欲得宝藏之人既然已经暴露,也就不再刻意隐藏,光明正大的待在大门附近,摆出一副对玲珑玉牌势在必得的样子,力求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好能吓得杨易与顾采玉能够乖乖的将玲珑玉牌献给大家,这样大家也都少了一些手脚。 算命先生轻摇铜铃,走到现场一帮人面前,轻声咳嗽了几声,方才开口道:“诸位老少爷们,哪位照顾一下小老儿的生意?咱这看相看命,铁口直断之法,乃是祖传的吃饭本领,一向灵验的很,哪位爷们照顾一下生意?” 一位壮汉见他生的贼头贼脑面目可憎,骂道:“你奶奶的,臭算命的,这里也是你来了的地方么?小心一会儿开打,溅你一身血!”他骂骂咧咧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给算命的老头,骂道:“滚你奶奶的罢!别一会儿把性命也丢了!” 此人口中污言秽语,但心肠却是极好。 算命先生急忙接住壮汉扔来的银子,对这壮汉点头哈腰道:“多谢大爷赏赐!多谢大爷赏赐!” 他一脸感激之色,对壮汉道:“收了大爷的银子,小老儿无以为报,只得为您看一次相以作谢礼。”说话间,走到了壮汉面前,仔细端详了一阵之后,直到壮汉被看的不耐烦了,抽出大刀要砍他时,算命先生方才开口道:“大爷鼻正口方,双眸有神,生就一副福相,只是在三十三岁之际,会有一场大劫,若是度得过,则日后福源无尽,若是度不过,则有可能身死魂消。”说到这里,算命先生忽然“咦”了一声,“咦?怎么你现在忽然眉间出现黑气,煞气临头,面现死气,真是其哉怪哉!” 他一脸苦恼之色,“不应该啊,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想了一会儿,眼前一亮,向对面的壮汉道:“这位大爷,你是不是今天的生日?到现在,你是不是正好三十三岁?” 壮汉闻言道:“你奶奶的,什么三十三岁?老子……哎,这几天为了玲珑玉牌的事情,竟然忘掉了自己的生日,今天可不就是我的生日么?” 大汉拍着脑袋,一脸懊恼状,“他奶奶的,这一忙,竟然给忘了!”他看向算命先生,一脸惊奇的表情,“老东西,你看的挺准啊!” 算命先生傲然道:“老朽别的不敢多说,但这看相算命之术,天下却没有几个能比得上。” 大汉态度变得恭谨起来,此时之人颇信玄理,见这老者算的如此准确,大汉心中好奇心起,向算命先生问道:“老东西,你说我现在面现黑气,可有化解之法?” 算命先生道:“有!” 大汉面露喜色,问道:“什么法子?” 算命先生道:“离开此地!” 大汉闻言怒道:“离开此地?怎么可能!”他粗声粗气道:“听说院子里有个小娘们,她手里的玲玲玉牌事关当年武圣金玄感的藏宝之地,若是能够得到玲珑玉牌,就有可能修习天级功法,成为绝世高手,这种机会怎能放过?” 算命先生一脸的赞同,说道:“大爷说的也是。” 他问道:“但是如今这么多人齐聚于此,就算是从小娘们手里抢来玲珑玉牌,谁又能保证这玉牌定然能落到自己手里?就算能够落到自己手里,谁又能保证能够保护它不被别人抢走?” 这算命先生话音虽然不大,但站在附近之人无一不是武学高深之辈,都是听得清清楚楚,听到他说的话之后,心中都是一震,互相看了几眼之后,都有些举棋不定。 最近金玄感宝藏之事,已经在江湖上流传的沸沸扬扬,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现在赶来剖玉城的人越来越多,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厉害,便是多年不出山的武道宗师也对这宝藏动了心思,莫云清的师傅离合散人就是一例。 虽然不明白离合散人为什么与院内姓杨的见了一面之后便拉着徒弟退却,但武道宗师关注此事的事情,却是千真万确。 但若是这些宗师级高手都对宝藏动了心思,哪里还有他们这些普通武者捡便宜的份儿? 这种顾虑其实现场中人都有,只是不见结果终不甘心,总想着“或许老子福源深厚,这宝藏说不定就被老子得到”的心理,其实内心深处未尝不知道自己这是心甘情愿的妄想。 此时被算命先生这么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有的人在踌躇之下,渐生离去之心。 王姓青袍中年人见刚来这位算命先生一句话搅和的现场多人沉默不语,他登时对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刮目相看,心想:“难道他还是一位风尘异人不成?”他此时心中正在谋算怎么取得玲珑玉牌,但顾忌杨易的厉害,心中颇有几分忐忑不安之心,见这算命先生看相算命颇为灵验,便动了让他看上一看的心思,也好取个心灵安慰。 当下走到算命先生面前,扔给他一块银锭,笑道:“老先生,你也帮我看看面相如何?” 此时算命先生面前的壮汉已经动了离去之心,见青袍中年人走了过来,大声道:“王不语,老子不掺和这件事啦,我得先回家服侍老娘去,免得真死了,老娘无人供养!”他向青袍中年人拱了拱手,又对算命先生道:“老家伙,不管你算的准不准,反正我是信啦,这地方这么多好手,便是能从人家小娘们手里抢来玲珑玉牌,怕也到了不了我这些小虾米手中!不如离去!” 他哈哈一笑,转过身子,大步离去。 算命先生见他离开,摇头晃脑笑道:“听人劝,吃饱饭。果然是福源深厚之辈,日后定然有所成就!” 转身接过青袍中年人王不语扔来的银锭,对王不语连连感谢,“多谢大爷厚赏,小老儿定会仔仔细细的为您推算一番!”算命先生说话之时,眼睛已经看向王不语,一脸的恭维之色,谄媚道:“大爷您一脸福相,天庭饱满……咦,倒是不怎么饱满。好在地阁方圆……咦,却也不怎么方圆!”他干笑几声,再次看了看王不语,笑道:“好在鼻梁贯通,人中宽长,尤其眉心处黑气盘旋已经形成死命黑龙,神仙难救,更是与众不同……” 算命先生看着王不语的面相,嘴巴越长越大,眼睛几乎要爆凸出来,似乎看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的景象一般,惊声怪叫道:“绝天地通,封九幽命,老兄,你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怎么面上死气突然显现,幻化黑红两龙索命,已成必死之局,神仙也救不了你!” “难道你这是要打算与杨太师为敌么?” 第五十七章一撇一捺是个人 王不语见算命先生竟然说自己死到临头,不由得勃然大怒,骂道:“老东西,我特意花钱让你算命,你是故意来消遣我的么?” 算命先生见王不语破口大骂,也不生气,只是看着王不语啧啧称奇,“老夫为人看了几十年的相,从未见过像阁下死气这么浓厚之人,常言道十死无生,但天地间自有一线生机,总会给人一条生路,只要有心,总能破解得了。但阁下却是万死无生之局,竟丝毫找不到活命之途,如此十绝之命,万古不得一见!” 他连连赞叹,“今天果然是没有白来,竟然见到阁下如此面相,当真不虚此行!不虚此行!”他兴致勃勃的看向王不语,“这位大爷,你敢不敢测个字?像你这般绝命之人,实在是旷世难逢,今天既然见了,怎么也得推算一番!”他说到这里,将刚才王不语递给他的银锭扔还给王不语,“阁下的银子我不能收!门内规矩,死相之人,不可收命钱!” 王不语面现冷笑,将银锭接过之后,嘿然道:“王某竟然命轻到不名一文的地步,倒是有趣!” 他虽然脸现微笑,但眸中却显现冰冷无情之色,道:“既然面相都看了,测个字又有何妨?”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鬼花样?” 算命先生多有夸大其词,恐吓相主,以求达到多揽钱财之目的,王不语此时对算命先生的说辞已经全然不信,“所谓破财消灾,不说出灾来,又怎能让我破财?这老家伙一张嘴巴说出来,倒也颇能唬人!” 当下走到算命先生面前,问道:“怎么写?写到哪里?” 算命先生道:“我这没有什么算命摊子,直接在地面上写一个字便是!” 王不语道:“好!”反手将背后长剑抽到手中,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之上刷刷刷刻出了一个“木”字,写完之后,“刷”的一声,头也不回,便是眼珠子转也不转,已经将长剑插进背后剑鞘之内。 他这番拔剑写字,还剑回鞘,当真是一气呵成,潇洒之极,围观众人见了尽皆鼓掌叫好。 王不语对众人的叫好之声无动于衷,只是看向算命先生,轻声问道:“敢问这木字如何解释?” 算命先生低头看去,只见青石地板上面,一个大大的“木”字方方正正的刻在那里,一笔一划清清楚楚,深达几寸,气势不凡。当下赞道:“大爷好剑法,便是书法一道也是颇见功力!可惜,可惜!” 他一脸可惜之色,张口吟唱道:“一撇一捺是个人,偏又十字架上捆,左右双脚不沾地,原来是个吊死鬼!” 算命先生吟唱完毕,叹息道:“上吊之人都是自杀,原来你这一身死气,竟然还是自找的!” 他看向王不语,笑道:“我说怎么可能毫无一线生机,却原来还在当事人自己,你若不找死,则定然太平无事,若是一心求死,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若想活命,还是远离此地罢!” 王不语冷哼一声,道:“原来你这个算命的和里面的狗那女是一伙的,妄想用恐吓之言,扰乱我等得宝之心,当真是其心可诛!”他抽出长剑指向算命先生,冷然道:“你到底是何人?” 算命先生叹道:“我就一个穷算命的,大爷你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你至于跟我一般见识么?若是算准了,你给点赏钱,若是不准,大家哈哈一笑,当个笑话听了便是,您又何必这么大火气?” 王不语嘿嘿冷笑,“谁知你是何居心?满口的胡言乱语,扰人心神,须得给你留点记号才行。”手中长剑一抖,便要刺向算命先生。 便在此时忽然肩膀一沉,一个温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里,“老兄何必这么大的火气?一个算命先生,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么?” 王不语大吃一惊,他是在地榜排前二十的武学高手,比魔门田横都要强上几分,现在被人欺身进前,竟然一无所知,这还生平第一次。 急转身看去,只见一名白袍青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一只手掌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见王不语转过身来,白袍青年微微一笑,将搭在王不语肩膀上的右手收回,笑道:“王兄,一个算命先生而已,何至于如此动怒?” 王不语见此人身形瘦高面貌英俊,一袭白袍罩在身上,手中一柄折扇轻轻摇动,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光彩照人。 王不语见他气质不凡,虽然不认识他是何人的,但也不敢多加反驳,努力翘起嘴角,做出一副笑模样,“看在公子面上,那便饶了这个老骗子罢。”说话间,长剑往背后一扔,刷的一下,已经回到了鞘内。 白衣青年笑道:“王兄好身手!”这句话似在赞扬,又似讽刺,不待王不语回味这是什么意思,白衣青年已经走到了算命先生面前,笑道:“这位前辈,给我测一个字可好?” 算命先生看向白衣青年,脸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嘴里却说道:“算命须得先给钱,给钱就批,没钱不算。” 白衣青年哈哈大笑,“前辈这算命的规矩倒是与别人不太一样,算命还得先给钱!”大笑声中,从怀里取出一锭黄金,扔给算命先生,“这就算是给前辈的茶水钱罢。” 算命先生伸手接过金锭之后,大嘴裂开,嘴角差点扯到后脑勺,嘿嘿笑道:“公子好阔气,好阔气!请您先写一个字。” 白衣青年笑道:“好!” 手中折扇一甩,已经合拢起来,他拿着折扇对着地面虚虚比划了几下之后,重又将折扇打开,轻轻扇了几下,一道微风吹过,地面上一股石屑飘飞了起来,瞬息不见,显露出一股大字来,白衣青年道:“麻烦前辈给测一下。” 旁边的王不语见他虚空作势,力透折扇,毫无声息间竟然在青石地面上刻画出来一个字来,心中更是惊疑不定,心道:“此人到底是谁?这般阴柔的内力,发出之际,一点声息都没有,若是想要杀人,岂不是一杀一个准!” 俯首看去,只见被白衣青年刻出的一个字,竟然还是一个“木”字,与他刚才所刻得乃是同一个字,只是虽然是同一个字,人家这个写的可是比自己的要好看多了,清心脱俗,点画之间,如行云流水,似矫健飞龙,单单一个“木”字,虽然刻在青石板上,却似乎要随时升腾飞起之感。 算命先生看着青石板上的大字,不住的摇头晃脑,“好字,好字!”他一脸赞叹道:“由字而知人,公子学问精深,书画功力远超同侪,此字龙飞凤舞,有一跃而起,飞腾九天之势,公子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曼声长吟,“一撇一捺是个人,大步直奔南天门。身边靠着通天树,一路攀爬上青云。”同样是一个“木”字,王不语与白衣公子两人批注的诗句却是截然不同。 算命先生念完批注,对白衣公子道:“公子好运道,命格极好,这几天定然能够得逢贵人,从此离地而起,平步青云!”他又看了看白衣公子的面貌,道:“此时鸿运在身,正是得逢真主之兆!” 白衣公子闻言,面现不虞之色,笑道:“哈,原来我还是个跟人打杂的命?”他深深的看了看算命先生一眼,“前辈,阴阳批注,可不能拿后辈小子开玩笑!” 算命先生道:“绝不开玩笑!” 白衣公子叹气道:“好吧。”一时间不复刚才淡然自若的表情,变得意兴阑珊,不想说话。 向前走了几步,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杨易所居的小院门口。他精神一振,重又恢复刚才的自信表情,哈哈一笑,迈步进入了小院之内。 院子里。 杨易正在推土平地。 刚才田横用战神真身与他交战之时,将院子里的地面踩得大坑小洞坑坑洼洼,看起来极不雅观,本来院内有仆人,尽可以让他们来平整土地,但杨易嫌他们干的慢,亲自动手,将地面平整起来。 白衣青年进入院子之时,正看到杨易将挥手间虚空一拍,院内地面便是一震,院内最后一处不平整的地面已经变的光滑平整起来,看起了比青石地面还要平整三分。难得的是,他用这么大的力量拍击地面,地面变得凝视无比,但却是点尘不惊,毫无尘土飞扬之感。 杨易拍平地面之后,拍了拍手,转身笑道:“这位兄台脚步轻健,内息稳厚,偏又流露出几分飞扬激昂之意,好似有写书作画之感,当真少见。” 白衣青年面露讶色,拱手道:“小弟白子画见过杨兄!” “杨兄果然了得,远隔十几米,竟然就能从小弟的脚步声中感应到内息运行之势,这种听力与判断力,小弟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举步向前,将手中折扇收起,对杨易道:“兄弟此番前来不是为了顾姑娘手中的玲珑玉牌,而是想要见识一下杨兄的绝世神功,也好能增广见闻,有所进益。”说着手掌一翻,手中忽然出现一支笔来,他笑道:“小弟颇喜舞文弄墨,今天若是比试拳脚未免有点对杨兄不敬,我便现场作画一副,送与杨兄品鉴。” 第五十八章书画 “白子画?” 杨易微微一愣,“书画双绝白子画?你是书画门中的后起之秀,这金玄感的宝藏对你们这些人应该无有大用,你又何必趟这摊浑水?” 白子画笑道:“杨兄误会了,小弟只是见猎心喜,绝不是贪图什么宝藏秘籍。只是想要见识一下杨兄的绝世风采而已。”他将手中毛笔高高举起,“今日第一次得见杨兄,总得送点礼物给你才是。” 白子画持笔问道:“可有大幅纸张?白某别的不会,粗通一点书画,我百年画上一幅图画,送与杨兄罢。” 杨易哈哈大笑,“原来白兄如此风雅!纸张有的是,且稍等片刻。采玉,给白兄拿几张大纸来!” 时间不大,顾采玉从书房拿出几张白玉纸来,这白玉纸乃是定州白玉树打浆所制成,防潮防虫,极为坚韧偏又柔软无比,乃是写书作画的极佳之物。 白子画将四尺长的白玉纸铺在大桌之上,对杨易笑道:“杨兄,小弟前几日途经伏龙寺,本欲进寺游玩一番,没想到武学圣地,千年古寺竟然成了一片废墟,当真令人感叹。深夜徘徊之际,遥想当年降龙罗汉一念禅师一指降龙,那是何等了得,因此便想要做一副圣僧降龙图,直到今天方才有了眉目。” 他持笔点向桌面铺好的纸张,笑道:“恕小弟卖弄!” 手中大笔猛然一拉,一道曲线已经出现,又是一转,一条神龙的躯体竟然瞬间成了一半,此后继续拉扯线条,笔尖不离纸面片刻,一会儿一条闹江神龙的样子已然成形,画速之快,当真罕见罕闻。 此人做起画来,竟然是一气呵成,笔锋毫不停歇,所有的图像都是一根线条拉扯而成,这在书画史上还是第一次出现。 顾采玉见他一根毛笔在白玉纸上舞动不绝,一张纸都画了一半,而毛笔毫无干枯之像,不由得大为好奇。 杨易见她眼睛里满是询问之色,笑道:“仔细看他的笔杆处。” 顾采玉得杨易提示,仔细看向白子画手中的毛笔,只见空中有微不可见丝丝缕缕的白气慢慢从向笔杆上头灌注。 顾采玉初始不知这些白气是什么,仔细寻思了一会儿,不由脸上骇然失色,知道这白气乃是空中的水汽被抽进笔杆时所现的异象。这白子画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将空气所包含的水分抽离出来,灌注进笔杆之中以作润墨之用,怪不得他这支笔能够作画不停,而无干枯之像。 想来笔杆里面定然有墨粉等物与笔头连接,这才能保证笔墨不竭。 先不说这支笔的玄妙,单凭白子画能将空气中的水分这么连续不断的抽进毛笔之中而毫无烟火之气,这份功力就足以威震当世,有资格争夺地榜前十。 屋子里安静非常,只听到白子画笔尖触及纸张时的沙沙声,其余之外便是顾采玉的呼吸声,而杨易与白子画的呼吸声却是一点没有显露,特别是杨易,身心与天地相合,心跳呼吸已经全然不可探知。 过了好一会儿,白子画忽然长吸一口气,手中大笔猛然一抖,快速点了两下,纸面上神龙的两只眼睛已经被他点了出来。 至此,这幅画算是完工。 自古画龙,最后的点睛之笔最为困难,一条神龙有没有气势,有没有威严,是不是像一条龙,而不是一条龙型生物,其中关键都在最后的两只眼睛上。 顾采玉一开始见他在桌子上画水、画江、画风、画雨、画雷霆、画老僧、偏偏不给早就画好躯体的神龙点上眼睛,看起来颇为怪异,只是怕影响他作画方才忍住没有询问。 此时见他瞬间为闹江神龙点上了两只眼睛,不由“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被画上神龙突然增加的气势吓得连退几步,叫道:“哇,真的像是前几日的闹江黄龙!” 只见刚才还死气沉沉,只是线条勾勒的毫无气势的龙体,在多了两只眼睛之后,忽然就“活”了起来! 这种活生生的感觉,并不是这条龙真的从图画里活了过来,而是一种莫名的神韵与气势,使人忽略了这是一幅画而觉得眼前确实有一条翻江倒海祸害天下的恶龙。 便是画面上降龙的老僧也栩栩如生,虽然没有画出来真实面部,只有一个背影但这正是画家的高明之处,没有具体形象,反而能够给人更多的遐想空间。 白子画点完龙睛之后,长长的吁了口气,将自己这幅画看了又看,扭头对杨易笑道:“杨兄,我自从学画以来,这幅画堪称是我迄今为止最令我满意的一幅。” 他持笔问道:“我这画已经做成,但还少了一行题跋,杨兄可否为我这幅画题上几个字?” 杨易笑道:“荣幸之至!” 白子画将手中毛笔递给杨易,笑道:“请!” 杨易接过毛笔,掂了一下,道:“这笔不错!” 当下持笔在这幅画的留白之处写了几行大字: 降龙伏虎真妙觉,装模作样假修行。 若无昔日坐骑事,那得百姓立水中? 今天皆传僧除恶,昨日造孽谁知情? 立寺千年镇大江,著书万卷化小虫。 从来真相不存书,杀人放火也英雄! 他落笔之时,白子画见他挥笔间一个个大字在纸上呈现而出,心中便是一惊。他自家人知自家事,刚才他递给杨易的毛笔,笔头已经变得干燥无比,他点完最后两点龙睛之后,毛笔的笔管里面已经点水无存。 他将这支笔递给杨易时,本就想戏耍杨易一下,倒要看他怎么使得这支笔写出字来。 但现在枯笔在杨易手中,竟然很顺利的就写出字来,这让他如何不惊? 当下仔细看去,只见缕缕水汽自半空青烟般钻进笔管之中,正是刚才自己所用的抽离水汽之法,不知何时杨易竟然也学会了此种技巧。 他勉力压住心头的震惊之情,看向杨易写的大字,刚看了几个,便忍不住大声叫好,“妙妙妙,妙之极矣!杨兄,这是什么字体,好生雄壮啊!” 他口中赞叹不已,眼睛紧紧盯着杨易持笔之手,见这些庄严字体一个个出现在纸面之上,每出一个字,他都赞美一番,但到了最后,发现这些大字虽然一个个雄壮威武,架构森严,但组成的句子却有点不对劲,当下赞叹声越来越小,直至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这……杨兄这是何意?” 白子画见杨易这首诗写完之后,整幅画的意思忽然大变,不由得又惊又怒,又是不解,“杨兄,你为何题写了这么一首诗?” 白子画做出这幅画的本质是对老僧伏龙,挽救两岸百姓的赞美与崇敬,因此将黄龙画的凶恶异常,翻江兴波,气势凶恶,而老僧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却也透露出丝丝佛门大德的慈悲之意。 但如此好的一幅画,在杨易的这首诗题写之后,整幅画的画风猛然就是一变。 杨易现在这首诗明显是在质疑当初降龙罗汉一念禅师降服恶龙之事另有隐秘,矛头直指伏龙寺,说他们背地里杀人放火,但却被不明真相者传为英雄。 这样一来,白子画这幅画就成了讽刺伏龙寺的绝妙佳作,这画面上的老僧愈是表现的慈悲,就愈是显得虚伪。 尤其是杨易在这幅画上写的乃是颜真卿的颜体大字但又略有变化,颜体字本就浑厚庄严,现在被他这么稍加变化,更使得这些字点画之间正气凛然,犹如战神怒目,壮士挥拳,一股子惨烈雄壮的味道扑面而来,似乎是英雄含冤,烈妇受辱,悲愤无名的气息弥漫整幅画卷。 这使得看画之人,目光不由自主的先看诗句在看画像,这首诗竟然比这幅画还要吸引人的眼球。 诗句平平,但字却非同一般,较之白子画这幅画还要吸引人的眼睛。 两厢比较之下,白子画费劲心力所画之画,竟然成了专门为这首诗而作,这首诗怎么看也不像是这幅画的题跋。一首诗竟然夺了一幅画的看点,这种喧宾夺主之事,在书画界还是第一次出现。 第五十九章多日不曾饮碧血,今朝青戟作龙鸣 “好字!” 白子画看着画卷上的几行七言诗句,点点头道:“诗也不错!”他仰天长叹,“不成想杨兄非但功夫高深,便是连诗词书画之道也如此精通,你非我书画门中子弟,但我书画门中三千弟子,能比得上杨兄者恐怕也不足一掌之数!” 他看向桌子上的这幅画卷,一脸的纠结之色,苦恼非常,“杨兄,这幅画乃是我这些年少有的精品之作,若是毁了,未免有些可惜,但若是流传出去,恐怕日后我将与伏龙寺僧众闹出极大的不愉快!你说我是毁了好,还是留下好?” 杨易笑道:“作画之时,你已经言明这是送我的礼物,这东西既然是我的了,又岂能让你轻易毁去?” 白子画呆然片刻,哈哈笑道:“不错!东西已经是杨兄的了,我又怎能毁去?” 他于一刹那间似乎放下了千斤重压,悟通了什么玄妙的道理,浑身气质登时一变,身上衣衫无风而动,半晌方歇。 回过神来之后,白子画对杨易躬身行礼道:“得见杨兄妙品神字,白子画受益匪浅。”他笑道:“怪不得阴阳宗的老先生说杨兄是我的贵人,果然没有算错。杨兄确实是白某的贵人。” 他起身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若有什么吩咐,小弟定当效力犬马!” 临走之前又解释道:“杨兄,我知道你的规矩,挑战失败者须得将兵器挂在门前树上才行,我这支乾坤笔乃是吃饭的家伙,咱们又没有较量武学,我这支笔就不用挂在树上了罢?” 杨易笑道:“白兄如此雅人,悬笔于树岂不是大煞风景?你请自去。” 白子画哈哈大笑,转身而去。 在白子画刚走之后,剖玉城城主霍俊成安排的侍从急冲冲走到杨易面前,低声道:“大人,您说的幼蛟有消息了!” “嗯?” 杨易闻言大喜,“情况可是属实?现在在什么地方?是死是活?” 侍从道:“就在南方三百里处的当阳城中,这幼蛟是在半月前被当地渔人捕获的。当初捕获之时,曾被它咬伤抓伤了不少渔人,后来见它模样古怪,颇像幼龙,当地渔人不敢伤它,便献给了当阳城主,当阳城主又把它送给了太虚们下弟子做礼物。” “此时太虚门下几个弟子都还在当阳城中没有离去,自从知道这幼蛟关系重大之后,他们便不敢将这幼蛟交付别人,只待大人前去接收。” 杨易道:“好好好,霍大人办事很得力,杨某好生佩服。待到将幼蛟拿到手中之后,杨某定然为霍大人请功!” 侍从笑道:“霍大人说了,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办事,只要不耽误国家的大事,对他来说比什么事情要令他高兴。” 杨易笑道:“有罪当罚,有功当奖,这是朝廷的法令。国家岂能亏待有功之臣?” 侍从道:“那就有劳大人费心了!” 杨易摆手道:“这是应有之事,哪里有什么费心不费心?”扭头对院子里捡东西的顾采玉道:“采玉,收拾东西,明天咱们出发去当阳城!” 顾采玉闻言道:“啊?明天就要离开么?不跟这些人比试了啊?” 杨易道:“正事要紧!” 顾采玉走进屋里,笑道:“那好,咱们明天就出发!” 她手里拿着一封书信,递向杨易,“刚才有人扔来一封书信,飘到我面前,想来应该是向你挑战的战书,你来看一下罢。” “战书?” 杨易一愣,“谁让你捡的?” 顾采玉奇怪道:“扔来的书信,不捡起来,难道还要扔回去么?” 此时霍俊成派来的侍从还没有离开,插口道:“顾小姐,你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啊!” 顾采玉愣道:“我的脸怎么了?”说着伸手就要摸脸。 早被杨易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随即一指点出,内力过处已然封住顾采玉的周身大穴。 顾采玉眼中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她实在是不明白杨易为什么要封住她的穴道。 杨易将她轻轻放在椅子上,轻声道:“这封信上有毒,你已经中毒了!你用手掌拿信,因此手掌上的毒粉只能更加厉害,所以不能用手掌接触面部,否则到时候毒气上头,便是神仙也无救!” 他嘿嘿冷笑道:“我这几天只想着比武而不想杀人,没想到人家倒是觉得我好欺负!” 顾采玉闻言一惊,此时方才感觉到手掌、臂膊、乃至全身都有丝丝的麻痒之感。 杨易伸手搭住顾采玉的脉搏,仔细辩了一会儿,脸色愈发难看,“很好!只这片刻时间,毒气已然入骨,直达五脏。这毒药如此迅烈,恐怕下毒之人都难以解救!” 杨易看着顾采玉,温声道:“采玉,一会儿你跟着我,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他脸上杀气大盛,对身边侍从道:“把我的马牵来!” 侍从见杨易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大为踌躇道:“大人,要不你公开一下自己的身份,也好让啊这些人知道你是太师府之人,这样以来,这些人定然不敢与大人作对。” 杨易摇头道:“太师府巡查使者不能参与江湖争端,若是以个人身份倒还好说,但绝不能以太师府的名义逼迫江湖人士。” 侍从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把马给您牵来!” 杨易道:“搭上鞍具,挂好兵器!” 侍从身子一震,低头道:“是!” 顾采玉虽然身子被点住,但嘴巴还能说话,她从未见过杨易的脸色如此难看过,心中又是吃惊又是甜蜜,轻声问道:“三哥,这种毒很厉害么?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杨易道:“毒确实很厉害!但你死不了!” 顾采玉道:“那你为什么还这么生气?是因为我不听话,给你招惹麻烦了么?” 杨易看着脸上已经一片乌青的顾采玉,笑道:“你很听话,我没有生气!” 顾采玉道:“你笑的丑死了!跟哭似的!” 杨易虽然对顾采玉说没有事情,但他深通医理,知道毒素入骨,直达五脏已经神仙难救,除非另有剧毒之物以毒攻毒才有活命之望,但也只是有望可解,而不是一定能解。 只是令他想不通的是,向这下毒之人若是想要顾采玉的玲珑玉牌,却又为何下如此剧毒?他就不怕顾采玉将玲珑玉牌藏到别处而没有放在身边么?这毒素如此猛烈,到时候顾采玉毒发身亡,他们又到哪里去寻找玉牌? 但略一沉思,已经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算盘,“这毒一时半会还不会死,只要对我们说有解药,就有可能把玉牌骗到手中,只要玉牌到手,到时候谁会再理会顾采玉的生死?但他们却不知我乃是医家传人,这毒如此厉害,遍布周身,已然属于无解之毒,哪里会有什么解药!” 此时杨易心中如沸如煮,怒火冲天! 他腾地仰天长啸,声音如滚滚大龙响彻这个剖玉城,“我不知道你谁,也不知道你是男是女,但你成功激怒了我!” “我不想杀人,但也不怕杀人!” “你既然胆敢这么做,那就得承担后果!” 他这句话说出后,整个剖玉城似乎都晃了几下,城中普通百姓吓得惊慌失措,各自返回家门,一霎时,街头便是一空。 此时侍从已经将杨易的黄马牵了过来。 青龙大戟挂在马鞍桥下燕翅环上,似乎知道主人此时杀意正浓,正是自己出力的时候,它已经开始缓缓震动,发出低沉的鸣叫之声,黄马喷鼻吐气,也已经做好了前冲的准备。 杨易抱起顾采玉,翻身上马,将青龙戟抄在手中,“老伙计,又要用上你了!” 第六十章青戟战天下,马踏剖玉城 当杨易的声音在整个剖玉城内响起之后,一帮觊觎玲珑玉牌之人心中都是一惊。 有人问道:“诸位,这是怎么回事?这姓杨的怎么了这是?这是要发飙么?”又有人奇怪道:“听他语气如此气愤,难道哪位兄台暗中对他做了什么事情不成?” “哈哈,管他娘的,此人乱了方寸,正是我等夺宝良机。” 但也有人听到杨易声传整个剖玉城,显示了惊人的内力修为,心中担忧不已,已然存了离开之心。 正当这些江湖人士议论纷纷之时,一个侍从模样的人骑马从院子里冲了出来,高声喊叫道:“杨少侠说了,给大家一刻钟的机会,刚才投信下毒之人若是自动站出来,或许还能活命,若是不敢露头,杨少侠要大开杀戒,为顾姑娘报仇!” 那侍从骑马在附近街道便跑边喊:“杨少侠说了,一刻钟之内,若是没有离开剖玉城者,死!” 侍从骑着马沿着剖玉城一路喊叫,后面又有几个仆从打扮的人分成几路向旁边的街道跑去,喊得也是同样的话语:“杨少侠说啦,一刻钟后,若是再不离开,杀无赦!” 剖玉城中一帮武林人士听了这些侍从仆人满大街的叫喊的,都是心中一惊,有不以为然者,也有心惊肉跳者,但大多数人都想到:“此人狂的可笑,这些日子剖玉城中来的高手人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你难道还能将我们这些人全都杀了不成?便是武道宗师也不能有如此手段!” 此时还留在剖玉城尚未离开的离合散人闻听街头巷尾的警告之声,吓了一跳,惊声道:“到底是什么人招惹了杨易?使得他暴怒如此?”此时他正在酒楼吃饭,当下饭也不吃了,对身边此时一脸好笑的莫云清道:“快走!随我离开剖玉城,迟恐不及!” 莫云清听了街头的警告声,正自发笑,此时见师傅竟然如此表情,不由得惊讶道:“师傅,这家伙如此猖狂,还要诛杀全城武林人物,他是失心疯了么?您这是真的要离开剖玉城?也没有必要这么给他面子啊!” 离合散人道:“你懂得什么!这杨易小小年纪便是武道宗师,一身功法极为了得,若是寻常时候与他交战,我虽然不能胜,但也未必会败,但他此时挟一腔怒火,精气神达于顶点,出手必然惨烈无比,我还真没有把握接他含怒一击。” 见莫云清还是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离合散人道:“还愣着干什么?快随我离开此地!” 在离合散人神情大变的时候,魔门田横与书画门白子画等人也都是吃了一惊,要么说名家子弟阅历不凡,只是听到仆人沿街传话,便推断出有人招惹了杨易,今天杨易恐怕要大开杀戒,血溅剖玉城。 他们知道杨易的厉害,哪里还敢在城中逗留?急急忙忙离城而去。 一刻钟之后,杨易在院内一夹马腹,黄马扬天嘶鸣,猛然窜出院门,到了门前的长街之上。 院子外面一群围观之人,见他跨马出门,都对着杨易指指点点,互相笑着议论,“哎呦,出来了,出来了!倒要看看他到底怎么杀了我们,哈哈哈哈,我好怕啊!” 一帮人嬉笑不语,对杨易的警告不以为意。 一个清瘦汉子眼见杨易跨马奔来,嬉笑道:“来了,来了,这马倒是跑的快,哎呦,这姓杨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长家伙……” “噗!” 此人还未说完,杨易已经骑马到了他的面前,手中青戟闪电吞吐,已然贯胸而过,复一挑,已将他跳到半空,又一抖,“嘭”的一声,此人身子猛然爆成一团血雾。 杨易将此人挑爆之后,杨易更不答话,夹马前行,手中青戟不断吞吐,片刻间已经挑杀十多人。 直到此时,围观众人方才反应过来,都被眼前惨烈的场面惊的呆了。 但他们发呆,杨易却是跨马前行手中不停,一连几戟,又是几人死于非命。 此时顾采玉被他揽在怀中,脑子昏昏欲睡,睁眼看他如此杀戮,心下不忍,小声道:“三哥,何必多造杀戮,这些人也未必都该死。” 杨易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既然敢趟这摊浑水,就得拿命来赌!日后若是想要报仇,我接着便是!”说话间,青戟挥动,前面一个奔跑逃命之人又被他一击挑杀。 顾彩玉不忍再看,紧紧闭上了眼睛。 “姓杨的,你好毒辣的手段!” 一个长须道人手拿浮尘,忽然起身飘到杨易马前,“你竟然敢对武林同道下此毒手,贫道清风山合道观……” “噗!” 他手中浮尘还未落下,杨易的青戟已经将他身子穿透。 “聒噪!” 将道人尸体甩到一边,杨易看向眼前众人,“一刻时间已经过去,诸位上路罢!” 剩余众人见他如此凶狠,都是又惊又怒。杨易虽然厉害的,但这些武林好手,哪一个不是满手血腥之辈,杨易如此凶残,反倒激起了他他们的血性。 有人叫道:“他娘的,这姓杨的横的很呐!大家并肩子上啊,单打独斗恐怕不能取胜,一起杀了他,得了玲珑玉牌再做计较!” 众人一想有理,此人既然出了院子,已经不属于官府所在的府邸,此时杀他乃是江湖仇杀,已经算不得与朝廷为敌。这姓杨的虽然厉害,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总有劳累的时候,到时候玲珑玉牌还是会落入自己这些人手中。 想到这里,众人齐齐攻向杨易。 此时留在此地的,都是对自己一身功夫极有自信之人,既然有自信,一身功夫就算再差,也差不到那里去,此时一起出手杀向杨易,威势极为惊人。 一霎时,刀枪剑戟,飞刀暗箭,长短兵器一起向杨易身上招呼过来。 见这些人围拢上来,杨易毅然不惧,左手挥动间,一把金钱已然洒出,向他攻来的诸多飞刀、飞箭、毒针、等暗器已然全被金钱拦住。这些金钱击飞暗器之后,去势不绝,电闪般向前打出,当场便有几个武者躲闪不及,被金钱打中,死于非命。 杨易马快,长戟将正前方刺向自己的兵器尽数挑飞之后,继续前冲,瞬间已经到了前面拦截之人的面前,长戟横扫,已经扫倒了一片,此时两侧攻击之人也才到了他刚才所处的位置。将面前之人扫飞之后,杨易长戟后撤,也不回身,青龙戟尾部的尖头已然刺向后面。 后面一位跃空而起,正挥舞长刀砍向杨易后背的大汉忽然胸前一凉,已经被长戟尾端穿胸而过。 杨易打马前行,只是几个呼吸便已经穿过了拦截的人群,随后转过马身,继续向面前的这些夺宝之人冲杀。 他是宗师之境,这些人虽然了得,那也得看跟谁比,在杨易面前,这帮人里面的所谓高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全都是被他一击杀死,爆成血雾,尸骨无存。 见他如此骁勇,打了一阵子之后,所有人都心下怯了,有人大声叫道:“姓杨的,有人阴你,你去找阴你之人便是,我等有不知情,你何必下此杀手?” 杨易对此人毫不理睬,回身一戟已经把他杀死。 见他如此不讲理,所有人都是大怒,拼死向前,要诛杀杨易。只是实力悬殊,顷刻间,又死了好几个。 这样一来,现场存活之人再也坚持不住,发一声喊,四散奔逃,再也不敢面对杨易。 第六十一章饶人还是不饶人 “杨易!你不能杀我!” 一位被杨易追赶的青袍中年人一脸惊恐之色,“是我投的毒,你若想顾采玉活命,你就不能杀我!” 杨易长戟勾住他的身子,将他勾到自己面前,俯身看向此人,“你叫什么名字?” 青袍中年人道:“我叫王不语,我是白云山中子弟,有毒的信封是我投进院子里的,只有我有解药。”他大声道:“你不能杀我!” 杨易嘿嘿笑道:“我能杀你?天下还有杨某不能杀之人?” 王不语见杨易两眼杀气弥漫,从背后将一把长剑缓缓抽了出来,顿时大惊失色,厉声道:“你就不顾顾采玉的死活了么?” 杨易淡淡道:“无解之毒,要什么解药?” 王不语颤声道:“且慢,你怎么知道没有解药?我……” 杨易懒得听他胡说,从身上拿出一个信封来,正是导致顾采玉中毒的那个信封。掐住王不语的脖子,使得他嘴巴大张,将信封硬生生的塞进他的嘴里,冷声道:“这便是你投毒的信封,既然你说有解药,那好,我不杀你,你自己用解药解救自己罢!” 被杨易丢在地上的王不语,趴在地上翻眼干呕不止,同时吓得魂飞魄散。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当初向万毒谷弟子求此毒药之时,万毒谷的弟子曾告诉过他,此毒无解,使用之时要慎之又慎,就算是万毒谷主对此绝命之毒,也颇觉棘手。 此时被杨易将有毒信封塞进嘴里,待他将信封从嘴里抽出来之后,整个舌头都已经麻木了。 他嘴里呜呜有声,唾液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流下,感觉舌头肿胀的越来越大,渐渐的嘴巴里都快要容不下了。这一下心中更惊,手忙脚乱的浑身翻找,翻了半天,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这正是当初万毒谷的弟子给他的镇毒解药。 当时那个万毒谷的弟子对他言道:“普天之下没有无解之毒,只是此毒太过于霸道,真要想破解此毒,须得以毒攻毒,方才有可能活命。” “只是天下至毒之物虽然不少,纵然能找到足以抗衡此毒的毒物,但谁又能将精确把握到毒性的大小?谁又能找出恰好中和此毒的剧毒之物?谁又能选出恰当比例的分量来?”那名弟子将镇毒解药给他时说的明白,“我没有解药,只有镇毒之药,你若是不慎中了此毒,这瓶里的药丸可以暂时镇住毒性,但也只能延缓三天,三天后毒发更猛,再无得救可能。” 现下自己已经中毒,所谓饮鸩止渴,虽然只能镇压此毒三天,但火烧眉毛,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他哆哆嗦嗦将瓷瓶打开,倒出几粒药丸,正准备送进嘴里,忽然手掌一凉,随即一阵剧痛传来,低头看去,自己的手臂已经被一杆大戟砍断。 出手的正是杨易。 将王不语的手臂斩断之后,杨易长戟一挑,将半空中的瓷瓶挑到手中,倒出一粒药丸闻了一下之后,叹道:“果然是以毒攻毒之法,你这药丸应该是镇毒而不是解毒,恐怕即便是你服了此药,也活不过三天时间!” “呜呜呜!” 王不语捂住手臂,心胆俱裂,又听杨易对这药丸的功效说的分毫不差,心中更是绝望。他长大嘴巴本欲说些什么,但此时舌头肿胀,填满了整个口腔,呼吸都变得困难,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跪地求饶。一霎时,他脑子里闪现出算命先生给他测字的批注来: 一撇一捺是个人, 偏往十字架上捆。 左右双脚不沾地, 原来是个吊死鬼! 他此时呼吸困难,头昏脑涨,与上吊之人又有何异? 当此之际,王不语心中升起无尽后悔之情,“我为什么不听算命先生的话?为什么要自寻死路?” 正自昏沉之际,猛听得一声佛号从身旁响起,“阿弥陀佛!杨施主好大的杀性!” 杨易坐在马鞍桥上,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黄色僧衣的胖大和尚从街头拐角处走了过来,这个和尚长得极高大,极肥胖,但一身轻身功夫却是极佳。喊话之时,他人还在十几丈之外,但眨眼间便到了杨易马前。 这个和尚到了杨易身边之后,不理会杨易,先弯腰将王不语扶了起来,见他脸庞肿胀成了猪头一般,不由得吓了一跳,“善哉,善哉,这是中了何等剧毒,才成了这幅样子?” 他看向杨易,合十行礼道:“杨施主,还请将解药取来,解了这为施主所中的剧毒罢!” 杨易愣道:“这剧毒是他自己所有,我哪里有什么解药?” 胖和尚摇头道:“这是何等荒诞之事?你说这毒药是这位施主自己身上的,难道他这是一时想不开准备自杀不成?” 杨易道:“倒也可以这么说!” 胖和尚怫然不悦,“杨施主这是故意消遣老衲了?” 杨易将手中长戟慢慢抬起,对准胖和尚的胸口,“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消遣’两个字?” 他缓缓道:“我今天耐心有限,不杀几个人,看来是他们还以为杨某好欺负!胖和尚,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走,要么死!” 胖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杨施主,你又何必枉杀无辜人士!” 杨易不再多说,手中长戟猛然前刺,喝道:“闻宝欲夺之辈,你说他们无辜?” 长戟瞬间到了胖和尚的胸前。 “阿弥陀佛!” 眼见长戟刺来,胖和尚双手合十向杨易长戟戟头拍去。 杨易这一戟刺去,速度快如闪电,但这胖大和尚双掌合击的速度竟然也不慢,轰然巨响声中,杨易刺来的一戟竟然被他用蒲扇大小的双掌生生夹住。 “咦?” 杨易眉毛一挑,长戟一抖,胖大和尚高壮的身躯忽地离地而起,飘到了远处。 杨易收戟笑道:“很好!大和尚,你若是能接我三戟不死,我便饶你一命!” 胖大和尚虽然接住了杨易这霹雳雷霆般的一击,但这是他耗尽精气神的全力一掌,将杨易的长戟接住之后,此时被大戟上的一股大力震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心惊肉跳之余,更是连连后怕,“我刚才若是慢上一丝,不免有长戟穿胸之厄!” 他又惊又怒,对杨易怒目而视,“杨易!老僧如何得罪你了?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杨易嘿嘿笑道:“他们觊觎我们手中玲珑玉牌之时不见你出面阻止,我来杀他们时,你却前来相救,嘿嘿,果然是佛门的慈悲子弟!”一勒马缰,对着胖大和尚又是一戟,“第二戟!” 胖大和尚见他这第二戟刺来之时,眼前陡然出现鬼哭神嚎,血浪翻涌的场景幻觉,便是鼻尖似乎也有血腥之气飘过,一霎时如坠阿鼻地狱,如进幽冥鬼城,一种大恐惧,大惊慌从心头油然而起,他欲要喊叫挣扎,尽力挣脱这无穷梦魇,忽然身子一震,眼前幻象突然消失,他最后看到的是杨易骑在黄马上的背影。 杨易一戟刺出之后,迅速收戟,拨马转身,再不回头。 身后胖大和尚一脸难以相信的诧异之色,喃喃道:“好戟!” 他胸口忽然喷出一蓬鲜血,“噗通”一声翻身倒地。 与他一同倒地的还有一个中了剧毒的王不语。 顾采玉在杨易怀中,气息开始变得微弱起来,轻声道:“三哥,不要再杀人了!凶手都已经找到了,其余的人就都饶了他们罢。” 杨易道:“我饶了他们,谁饶了咱们?” 第六十二章解毒之法 “救命啊!开门啊!杨疯子杀过来啦!” 一个青衣汉子瘸着腿,边跑边嚎,他左边大腿上血流如注,一把短刀正插在屁股上,刀柄随着他的奔跑而晃动不休。 他在空荡荡的大街之上,看见一个门户便上前敲门求救,但如今剖玉城的平民百姓早就知道今天有江湖仇杀,全都将大门紧紧闭上,生怕这些武林人物之间的争斗波及自家,全都对外面的喊杀声不闻不问。 这也是大汉国几千年的规矩,武林人物的争斗不得波及平民百姓,若是胆敢枉杀百姓,天下各派共诛之! 当然,百姓也不能随意参与江湖仇杀之事,否则生死自负。 此时青衣瘸腿汉子连连敲门求救,但却没有一家肯为他将院门打开,耳听得后面马蹄声越来越近,青衣汉子绝望的转过身子,看向了追杀他的杨疯子。 马背上的杨易左手搂着怀里的顾采玉,右手持戟,黄马哒哒哒的在青石小路上向青衣汉子慢慢逼近。 “杨易,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青衣汉子手中单刀哆哆嗦嗦的抬起来,指向杨易,“全城好手,已经被你屠戮一空,你还想干什么?” 杨易持戟前行,一言不发,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 “饶……饶命!” 青衣汉子终于承受不住这种缓缓逼近的压力,单刀仍地,噗通跪倒,近乎痛哭流涕的求饶,“杨少侠,小人只是一时糊涂,被宝物迷了心窍,这才来到了剖玉城准备浑水摸鱼……” “死罢!” 不待他将求饶的话说完,杨易手中青戟挥动,已经将他人头砍掉。 在鲜血喷溅声中,黄马慢慢转身,向来时的路上走去。 此时天已黄昏,街面上血气冲天,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死尸。 这些人的死状千奇百怪,有的被钉在墙上,有的被挂在树上,有的被掉了脑袋,有的被拦腰砍断,甚至还有的半截身子倒插在地面上,只留双腿立在空中。 杨易骑在马上,满脸萧瑟之意。 黄龙江上那条母龙曾说过,“你们人类真奇怪!同族之间,竟然自相残杀!” 但自杨易出道以来,所做最多的便是斩杀同一个种族的事情,今天一怒之下将整个剖玉城中的武林人士屠戮一空,一次性杀了这么多人,这在主世界来说,还是第一次。 “嗯?” 正在沉思的杨易身子在马背上猛然坐直,看向了街道旁边。 在前面小巷一侧,一个手扶旗幡的算命先生正悄无声息的站在旁边,看着自己摇头晃脑,见杨易目光扫来,算命先生呵呵一笑,慢慢走到杨易马前,“杨公子,你好大的杀性!” 杨易看了几眼算命先生,嘿嘿笑道:“既然见我杀性大,前辈大可以阻止我便是,为何直到此时方才出来说话?” 算命先生笑道:“他们命中有此杀劫,老朽已经再三劝说,他们只是不听,好良言难劝该死鬼,他们被宝物迷了心窍,已经难以劝阻,纵然不死在你的手上,也会死在别人手中。早死晚死都是死,死于杨公子手里,倒也痛快!” 杨易嘿嘿笑了几声,道:“告辞!” 一夹马腹,黄马小跑着向前窜去,只留下算命先生一个人站在原地发呆。 过了片刻之后,算命先生方才摇头失笑,“杨家子弟个个都让老夫看不透,尤其是这个老三,更是命格玄奇,当真是奇哉怪哉!” “这个老三被人说成米虫,怎么现在看着,比他两个哥哥的气派都大?” 他想了半天,忽然叹道:“杨太师,嘿嘿,杨家!还是看不透你们啊!” 待到杨易走到了剖玉城府衙之时,城主霍俊成等人看向杨易的眼神已经变了,充满了恐惧之情。 霍俊成小跑着到了杨易面前,颤声道:“大人,如今你杀了这么多人,不会闹出什么大乱子罢?” 杨易道:“有乱子我接着便是!”将顾采玉扶着到了客厅坐下之后,杨易对霍俊成道:“霍大人,顾姑娘如今重了重毒,我得出去找点解药,先让她在你这里休息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霍俊成道:“下官知道,大人放心!” 他安慰杨易道:“顾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大人也莫要太着急了!” 杨易道:“尽人事,看天命罢!” 不再多说,跨马出府,向剖玉城外走去。 自从见到顾采玉中毒之后,杨易已经想的明白,若是要解开顾采玉所中之毒,就得找到一些绝毒之物,以毒攻毒,与顾采玉身体内的毒素相互对冲一下,方才有可能将救得她的性命。 可如今他对这大汉天下,还不太熟悉,上哪里去找这些剧毒之物?便是要借用官府的力量,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顾采玉的身体情况却是丝毫拖延不得。 为今之计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进入青铜大门,寻找绝世毒物,好拿来与顾采玉续命。 他最为熟悉的金系小说中的毒物并不太多,其中最厉害的无外乎金波菊花、七星海棠、冰蚕寒毒、莽牯朱蛤等毒物,这些毒物,他只是听过,却从未见过,金系武学从来是时间越早则武学越加昌盛,武学如此,想来其余东西,即便是毒物的厉害程度应该也与武学向平衡才是。 而金系小说中,历史年代最早的当属天龙八部,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杨易便打算走出剖玉城之后,便进入青铜门户,再转进天龙八部世界里。 此时刚刚出了城门,忽然前面风声响动,几个黄袍僧人迎面走来。 仔细看去,这些和尚个个长得身高体胖,五大三粗,都是极胖大极高壮的模样,看起来颇为眼熟。 看到他们,杨易忽然想起自己在城内杀掉的那个说自己滥杀无辜的胖和尚,就是如眼前这几个和尚一般的装束,一般的体型,看来死掉的和尚与眼前这些和尚当是同门中人。 眨眼间,几个和尚已经到了杨易面前。 为首的一个最为胖大的和尚向杨易合十行礼,轻声细语地问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敢问你可曾见过如我们一般相貌的一个僧人?” 这问话的和尚虽然长得五大三粗,但问起话来却是出奇的温和,浑然不像他这个体型之人所能说出的话。 杨易道:“见过!” 胖大和尚喜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可知道他人现在何处?” 杨易道:“死了!” “啊!” 胖大和尚惊道:“死了?他是怎么死的?我这师弟一身功夫便是在我金顶大轮寺内的师兄弟中,也是属于前几十名高手,怎么就忽然死了?” 杨易道:“被我杀死的!” 胖大和尚道:“施主不可开如此玩笑,杀人岂是小事?” 杨易道:“金顶大轮寺的和尚,天下有几个人敢自承杀了金顶大轮寺的和尚?” 胖大和尚神情一怔,脸上笑容猛然收敛起来,面盆似的大脸上两只牛眼大小的眸子死死盯住杨易,“你是谁?” 杨易道:“想要知道我是谁?进城一问便知!” 胖大和尚点了点头,道:“不错,一问便知!” 他忽然身子跃起伸手向抓向杨易,“施主且请留下一会儿,等小僧问完话,再出城不迟!” 胖大和尚这一抓抓来,如风似电,迅捷非常,更兼有一股极大的劲力暗含其中,寻常高手绝不能躲开。 但杨易一戟扫出,已经将他迫退,余势不绝之下,劲风四溢,便是旁边的几个和尚也惊叫着急速后退,杨易目光扫视了几位和尚一眼,嘿嘿笑道:“今天我杀人杀得烦了,不想再杀,你们运气很好!” 不待几个和尚反应过来,已然纵马跑的远了。 第六十三章大汉 “嘿嘿,今天这草谷倒是成色不错!” 在几个女子的惨叫声中,几个宋朝兵士将几个辽人女子横在马前,不顾女子的挣扎哀嚎,口中嬉笑不断,向前面的守关奔去。 在他们后面有几个辽人青壮躺尸于地,鲜血横流。 杨易刚刚进入天龙世界,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么一副景象。 他毕竟曾在射雕世界待过一段时间,见到眼前景象,再听到几个军士的话语,略一沉思,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便是所谓的打草谷。 宋辽边境,军士每每侵扰边境居民,抢掠人口货物等东西,将其占为己有之事,这便被叫做打草谷。 这打草谷的事情,本源自辽人,但时日一长,便是如今宋朝军士也开始有样学样,向辽国普通百姓打起了草谷。 见此惨状,杨易勃然大怒。 他是对事不对人的性子,即便是在清朝,杀人也只杀该杀之辈,而不是将满人全数杀光。 如今辽国军士侵犯宋境,自然该杀,但这些宋兵枉杀辽国普通百姓,却也该死。 他虽然尚不知身在何地,但却知道自己如今所处之地,定然是宋辽交界之处。 见这些兵士如此行为,杨易却是饶他们不得。 此种情形不论种族,只要做了此事,那便该杀。 若是两军对阵,纵然死了成千上万,杨易也未必会动此杀心,但这些兵士竟然杀害普通民众,却是绝不能忍。 此时那些打草谷的兵士已经走到杨易面前,为首的一个军官将杨易上一眼下一眼的打量了几下,忽然看到杨易胯下的黄马,他见这黄马如同黄金铸就,神骏非常,浑身上下无有半点杂毛,不由得贪心大起,猛然喝道:“小子,你是何人?可你这身打扮,定然是辽狗的奸细无异,却是不能留你!” 手中大刀挥动,高声吩咐身边的兵士,“堵住这个奸细,不可让他跑了!”见属下向杨易围拢过去之后,他担心黄马受伤,急忙加了一句,“人杀了,马留下!” 他刚刚吩咐完毕,忽然眼前人影一闪,刚才还在几丈远骑着黄马的白衣男子竟然瞬间到了自己面前,他吃了一惊,张口欲喊,胸前一凉,随后身子腾空而起,爆成一团血雾。 杨易挑杀为首的军官之后,对其余兵士更不留情,走马如飞,挥戟似电,顷刻间连杀几人,其余兵士见他如此凶猛,惊慌的大喊大叫,将手中辽人女子抛到地下,拼命打马,四散而逃。 但纵使他们跑的飞快,却又怎能比得上杨易胯下黄马的速度? 黄马自从得了黄龙江上母龙给的好处之后,体力陡然增强,全力奔跑之下,速度奇快无比,便是一般的强弓射箭也未必能比上它奔跑的速度。此时在杨易的催动之下,左冲右突,闪电前进,片刻间已经将一个个打马飞奔的军士追上,随后被杨易一戟挑杀。 到得杀了最后一名士兵时,已经到了一座关卡门前,抬头看去,“雁门关”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原来到了雁门关这里!” 杨易随身的青铜大殿哪里都好,就有一点不太好,每次进入一个世界,总是不能控制好落脚的地点,便是时间点也难以掌握。就像他此时到了落脚到了雁门关处,地点是知道了,但是时间却还有点把握不准。 此时守门士兵已经看到杨易在关外杀人的,见他虽然是一个人,却在呼吸间便杀了几十个兵士都吓的哗声一片,守门的几个兵士嗷嗷叫着要落下千斤闸,更有一群兵士字城门之上,弯弓搭箭向杨易射来。 杨易对这些箭矢毫不理会,在黄马身后拍了一下,笑道:“跑快一点!” 黄马通灵,闻言真的加快脚步,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一般瞬间到了雁门关的城门之下,此时城门尚未关的严实,被杨易手持长戟奋力冲撞之下,轰然巨响声中,整个城门都是一阵晃动,门后的守军尽数被这股大力震飞了出去,摔得头破血流,一时间爬不了来。 杨易手中长戟再次推了一下之后,大门缓缓打开。 懒得与这些兵士纠缠,杨易一声长啸纵马入关,一阵风般的远去了。 只留身后守关兵士的一阵喧嚣。 这是北宋年间,整个国家算不得太平,但也算不得有多么不凄惨,较之于南宋还是要好上不少。 衙门关在山西境内,而杨易所知的莽古朱蛤却是在云南大理附近的无量山附近,至于冰蚕的位置。 至于冰蚕到底在哪里,他却是有点记不清了。 既然记不清,那便先去大理境内再说。 这山西境内,距离大理还有极远的一段距离,他怕错过了这个捉拿莽牯朱蛤的时间,因此催马赶得甚急。 世人评论好马,都说是千里良驹,日行千里,两头见日,但杨易如今所乘坐的黄马已经不是千里马所能形容,只是一日便到了江南境内。 人到江南,距离大理已经不算很远,杨易便不再急着行走,此时天已黄昏,密云欲雨,便找了一个酒家准备吃饭住宿。 江南自古繁华之地,与山西境内景物大不相同。 杨易一日之间由山西而到江南,一路之上所见景物急速变幻,又红墙绿瓦慢慢变成了白墙黑瓦,由黄土古道,变成了小桥流水,由粗豪而变得精细,由塞外戈壁而到了烟雨江南,只是一日间,便见识了南北不同的风物人情。 他找的这家酒楼倒也不算是很大,两层的木结构挑檐小楼,酒旗迎风斜矗,写着“南风楼”三个大字,大楼的牌匾年深日久,已然干裂。 杨易将黄马仍在酒楼之外,并不拴住,但这马却也不走,径直在酒楼门口找了一点地方,静静站立。 酒楼里迎出来的店小二见状啧啧称奇,对杨易道:“这位公子,你这匹马可真精神,但还是拴起来为好,万一跑了,那可就有点不好找了。” 杨易笑道:“无妨,跑不了它!便是跑了,也绝不让你们赔!” 店小二见他如此,便不在劝说,转身进店之时,忍不住扭头又看了黄马一眼,赞道:“好神骏!” 此时酒楼里酒客却也不多,三三两两的分散在一楼的几个酒桌之上,杨易找了个桌子,对身边跟来的店小二道:“十斤酒,捡拿手菜上几道,不过要快点!不快不给钱!” 店小二笑道:“公子稍等,绝不能让您等的太久!” 他犹豫了一下,向杨易问道:“公子,你确定是要十斤酒,而不是一斤酒?” 杨易笑道:“废什么话,先来十斤酒润润嗓子,若是不够,到时候在添便是!” 店小二吐吐舌头,小声嘀咕道:“十斤酒润润嗓子?只怕一斤酒下肚,您便倒地不醒啦!”但开饭店怎么害怕酒客酒量大,当下笑道:“酒这便给您搬来,公子稍待。” 在杨易要酒之际,旁边一位中年大汉扭过头来,精光四射的两只眸子冷电般扫视了杨易一眼,面上微露讶色。 中年大汉眼睛刚刚看向杨易,杨易便已察觉,立时扭头察看,两人目光相对,都是心中暗赞。 在对面汉子眼里,杨易虽然端坐酒桌之前,但却如当朝帝王,稳坐金銮之上,龙体庄严,凤目含威,绝非普通江湖人士。 而在杨易眼中,旁边这位汉子一身旧布衣衫,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四方的国字脸,鼻直口方,双眸顾盼之际,凛然生威,见到杨易回目相看,他微微一笑,举起手中酒碗,向杨易遥遥一敬,张口喝下。 杨易哈哈一笑,冲此人点头示意,以示友好。 过不多时,店小二将一个酒坛端到杨易桌前,又过了一会儿,便有几盘菜肴陆续上桌。 杨易拍开酒坛,向对面的大汉笑道:“老兄,前来共饮一杯如何?” 第六十四章长江以南掌力第二 中年大汉杨易起身相请,笑道:“兄台倒是爽快,如此便叨扰了!”起身到了杨易面前坐下。 杨易取过酒碗,往两只酒碗里倒了满满两碗酒水,笑道:“这位老兄,我一见你便觉得好生熟悉,好像是认识多年的好友一般。” 中年大汉笑道:“却是巧了,我也有这般感觉!” 两人相视大笑。 杨易举起酒碗对大汉说道:“既然如此,且喝了这碗酒!” 中年大汉笑道:“自然要喝!” 两人两只酒碗碰了一下,随后咕嘟嘟喝个干净。 这两大碗酒乃是烈酒,极为辛辣,一碗酒便有一斤的量,寻常人只是一碗,便会酩酊醉倒,但中年汉子与杨易两人却是一碗喝干,面色一点不变。 杨易笑道:“这酒虽然味道不好,倒也有劲。” 中年大汉笑道:“有酒喝便已经不错,天下喝不起酒者不知凡几,倒也不必太过苛求。” 杨易道:“也是。”将酒坛单手举起,晃了一下,从酒坛里猛然飞出两股酒箭,飞到桌子上的两只大碗里,这两股酒箭到了酒碗之后,瞬间停止,一点都没有迸溅而出,更难得的是,这酒箭停止之后,碗里的酒水恰恰与碗口齐平。 “好内功!” 中年汉子见杨易露出这么一手惊世骇俗的功夫,大吃了一惊,道:“兄台好本领!” 若是酒坛里飞出一股酒水来,对面的中年汉子就算惊讶,也不至于失态,可同时从坛口飞出两股酒箭,就等于是内力在出手之际,同时分成两股,这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杨易笑道:“哪里有什么本领?喝酒,喝酒!” 中年大汉震惊之情在脸上一闪而过,随即恢复平静,闻言举起酒碗,笑道:“好,喝酒!” 当下两人不再多说,酒到碗干,顷刻间,一坛酒已经喝干。 杨易正欲叫酒,另一桌上有一个身穿长衫的中年儒生早就观看多时,此时开口叫道:“两位老兄,添我一个如何?” 不待二人回到,他已经自来熟的走坐在了酒桌旁边,笑道:“两位好酒量,在下看的心热,可否加我一个?” 杨易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既然面见,便是缘分,老兄请坐!” 这中年儒生看模样有五十上下年纪,戴着青色儒生巾,两眼微微眯着,似乎读书太多,损伤了目力一般。 此人随身一个酒葫芦,走过来时,酒葫芦里咣当轻响,想来里面还有不少酒水。 这儒生坐到两人面前,笑道:“兄弟平生爱酒如命,见两位如此痛饮,实在忍受不住,若有失礼之处,勿怪,勿怪!” 杨易笑道:“既然都爱酒,那便是酒友,既然是酒友,哪里会有什么失礼不失礼?老兄既然来了,那便一起喝罢!” 此时酒保又搬来一坛酒来,放在桌边正欲离去,杨易笑道:“一坛怎够?酒保老兄,烦劳你多搬几坛来!” 那酒保见他如此,便又搬来了几坛。 杨易对中年汉子与儒生笑道:“用碗喝酒何能尽兴?用坛子喝酒方才痛快!”拿起一个酒坛,随手拍开泥封,对两人道:“请!” 这酒坛口小肚大,所装之酒怕不有二十斤,此刻被他倒举半空,一道清清亮亮的酒线从坛口倾泻而出,直接倒进了他的嘴里。直到一坛酒喝了大半,杨易方才将酒坛放下,笑道:“痛快!好久不曾这么痛快的喝过了!” 中年大汉见半坛酒水喝完,除了胸腹略有鼓起之外,面色气息却是一点不变,心中惊诧之余,亦复佩服之情。 他有样学样,也是拿起酒坛,向嘴里倾倒,也是喝了半坛之后,方才将酒坛放下。 对面的儒生见两人如此喝法,不由的面皮一紧,嘿嘿笑道:“好啊,这种喝法倒也有趣,兄弟也凑个热闹!”他不甘示弱,也是举起酒坛张口便喝。 杨易见两人如此,大叫痛快,举起酒坛与两人碰坛痛饮,同时不忘为两人布菜。 他三人这般斗酒,惊动了满堂酒客,便是酒楼的老板,连同做饭的厨子与酒保都前来围观。 堪堪喝了三坛烈酒,中年儒生便有点坚持不住,大着舌头道:“两位,公冶乾喝酒向不服人,今天算是服了两位了!兄弟实在不能再喝,咱们先停下来如何?” 杨易这才知道这个老儒生叫做公冶乾,名字倒是听着熟悉。听他服输,杨易也不勉强,对他笑道:“公冶兄请自便,待我喝完这坛再说!” 旁边的大汉也笑道:“正喝到兴起,倒是不能就这么停下!” 杨易与大汉对视一眼,齐齐大笑,两人拎起酒坛互相碰了碰,顷刻间又是一坛烈酒下肚。 小城酒楼,便是酒水再好,也有其极限,总是辛辣有余而口感不足,且极能醉人。 杨易与中年汉子两人如今已经喝了四坛烈酒,此时酒意上头,举止之间更显豪迈。公冶乾虽然喝的少,但他酒量也小,与两人一样,都是有了几分醉意,三人边吃边谈,再无拘束。 席间谈论起天下间武林高手,公冶乾道:“若论天下功夫,自然要首推少林,少林为天下禅宗之祖庭,武学之源流,立寺千年,高手辈出,天下第一大派非少林莫属。” 杨易闻言笑道:“可惜我这几天身有要事,不然非得去少林见识一下那位扫地老僧,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 公冶乾愣道:“扫地老僧?什么扫地老僧?” 杨易笑道:“此事说不明白,老兄日后便知。” 公冶乾又道:“第一大派是少林,那么第一大帮则要算是丐帮。丐帮最近出了一个厉害人物,叫做乔峰,把个丐帮治理的好生兴旺,此人非但治理帮派有一手,更兼有一身极为高明的功夫,青年一代高手中,能与他齐名者恐怕也只有江南燕子坞慕容世家的慕容公子了。” 杨易看了看中年大汉,见他听到公冶乾的话语只是面露微笑,除此之外再无表情。 只听公冶乾道:“江南慕容公子精通百家功夫,无所不通,无所不精,堪称一代人杰,在下对自己一身功夫虽然自傲,觉得单凭掌力能排在江南第一,但在他面前,也只能瞠乎其后,甘拜下风!” 杨易嘿嘿笑道:“精通百家功夫?好大的口气!若是能将一种功夫练到绝顶,天下自然少有抗手,又何必精通百家?见识广博本不是坏事,但若是丢了根本却是未免有点舍大取小,不知重点所在。” 公冶乾一时语结。 旁边的中年汉子好奇的倒是公冶乾的另一句话,他看向公冶乾,“公冶兄是江南人?” 公冶乾道:“不才正是江南人士。” 中年汉子笑道:“你说你的掌力在江南能排在第一?” 公冶乾笑道:“排第一那是万万不敢,上面还有慕容公子呢。但长江以南掌力第二却也能当的。” 中年汉子好胜心起,笑道:“好家伙!” 他放下酒坛,对公冶乾道:“老兄,那你便接我三掌如何?” 第六十五章拼掌 公冶乾见中年汉子要自己接掌,顿时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长江以南掌力第二”这几个字激起了中年汉子的好胜心。 他对自己的掌力极为自信,见中年汉子想要出手试探,也不推辞,笑道:“兄台还请手下留情!”听他这意思,自然是不拒绝了。 中年汉子道:“好,这是第一掌!” 抬手推掌缓缓向公冶乾推去。 他若是出掌很快,公冶乾或许不以为意,但见他这么缓缓出掌,手掌未到,一股劲力已然压的呼吸不畅,这下真的大吃一惊,不敢怠慢,急忙出掌相应。 两掌相交,发出“波”的一声闷响,公冶乾身子急速晃动了一下,面现潮红之色,呼吸也变得散乱。而中年汉子一只臂膀却是纹丝不动,身子更是不曾晃动分毫。 只这一掌,高下立现。 中年大汉见公冶乾接了自己一掌之后,虽然身摇体晃,但却无有大碍,赞道:“好!再接我一掌!” 中年大汉说话间,“呼”的一声,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掌的掌力较之刚才又大了几分。 公冶乾举掌相应,“咔嚓”一声,坐下板凳竟自碎成木片。 原来中年大汉这一掌力道实在太大,他未能尽数化解,余力自他身体而至木凳,竟然将木凳震成碎片。 公冶乾道:“好厉害!好掌法!”他若无其事的从邻桌拿来一张木凳,放在身下,对中年大汉道:“再来!” 中年大汉笑道:“好,接我第三掌!” 这一掌拍出,奇快无比,竟然毫无半分征兆,手抬起,掌已到。 公冶乾还未反应过来,中年汉子的手掌已经到了他的胸前。 公冶乾此时想要闪避也已不能,心道:“我要死在此人掌下!” 便在此时,一只手掌伸了过来,将中年汉子的手掌轻轻一拨,他这快如闪电般的一掌忽然偏移了方向,打到了空处。 出手的正是杨易。 其实中年汉子本来无意取公冶乾的性命,只是酒意上头,出手难免有点不知轻重,这一掌打出,他便知道不好,正欲收力之时,忽然手掌一震,不由自主的滑向一边,而他此时也正好将力道收回。 中年汉子斜眼看向杨易,见他刚才的出手当真是妙到毫颠。手法之迅捷,时机之巧妙,用劲之特殊,当真是生平仅见。 他好奇心起,问道:“兄台可是慕容公子?” 不待杨易回话,又道:“多谢兄台出手拦截,不然乔某怕是要误伤公冶兄了!” 杨易笑道:“我出手之际,你手掌已经开始撤回力道,便是我不出手,这公冶兄即便受伤,也必然不重。” 中年大汉见只是在与自己瞬搭了一下手,竟然就能探知到自己刚才的收力之举,不由得大感愕然,心道:“招式被他看的明白原是不足为奇,但只是触碰之间竟然连我体内运行内劲之法也能感应的到,此人当真了得!” 此时公冶乾站起身来,对杨易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又对中年大汉道:“兄台好刚猛的掌力,公冶乾自愧不如!”他叹道:“长江以南掌力第二?嘿嘿,大放狗屁!” 中年大汉甚感抱歉,对公冶乾道:“收手不及,差点伤了公冶兄,还请勿怪!” 公冶乾道:“这有什么好怪的?是我狂妄无知,小觑了天下英雄,便是被老兄失手打死,也是死的活该,怨不着别人!” 中年大汉笑道:“老兄的掌法其实已经很了不起了!” 公冶乾道:“这三掌拼下,我是心服口服,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也好让我知道输到了谁的手里。” 中年汉子笑道:“我姓乔。” 公冶乾惊道:“莫非是丐帮乔峰乔帮主不成?乔帮主掌法果然了得,公冶乾好生佩服!” 中年大汉笑道:“不敢!” 公冶乾又对杨易施礼道:“敢问公子如何称呼?公子刚才出手,公冶乾感激不尽!” 杨易笑道:“我姓杨,名易,无名小卒而已!” 旁边的乔峰道:“杨兄昨日无名,日后定当大大的有名!” 杨易道:“日后的事情日后再说!”他忽然向乔峰问道:“乔兄,我向你问一件事情!” 乔峰讶然道:“杨兄请讲。” 杨易道:“设若有一个人在三十多年前能够让天下武林中人听他号令,那么这个人如今得有多大的年龄?” 乔峰沉吟道:“若是三十年前就能号令群雄,那么此人在三十年前年龄定然不会很小,不然即便身份再尊贵,估计也无法服众,现在此人最少也得六七十岁才算是正常。” 杨易点头道:“是啊,为什么如此明白的事情,你却不能想明白呢?” 乔峰愕然道:“杨兄此话何意?” 杨易笑道:“没什么意思?随口感叹一番罢了!” 他说了几句,起身笑道:“两位慢谈,兄弟需得往大理国走上一趟。” 公冶乾道:“此地距离大理国千里迢迢,早走晚走不差这一点时间,杨兄弟何必如此匆忙?” 杨易道:“不匆忙不行啊,我怕去的晚了,到时候我所寻找的东西进入了别人的肚子里,那可就无计可施了!” 公冶乾大奇道:“到底什么东西,难道是一种珍贵药材不成?” 杨易道:“也算是一种药材罢!” 说这话,对两人抱拳道:“乔帮主,公冶兄,后会有期!” 乔峰与公冶乾见杨易说走就走,似乎身有要事,本来欲要留他一叙与他结交一番,此时却再也无法张口。 两人见他走出酒楼,一声呼啸之后,一匹极其雄俊的黄马瞬间跑到他的面前,杨易翻身上马,对两人点头示意,一勒马缰,黄马嘶鸣一声仰起身子,前面双蹄在空中乱刨几下,落地之后,猛然一窜,已经到了几丈开外,四蹄如飞,顷刻间远去。 乔峰与公冶乾见杨易这匹黄马如此了得,都是大声喝彩,公冶乾提气喊道:“杨兄弟,我是江南燕子坞赤霞庄的庄主,他日有暇还请去鄙庄做客……” 杨易的声音远远传来,“待找到莽牯朱蛤之后,定当去燕子坞见识一下慕容世家的家传绝技!” 公冶乾与乔峰对视了一眼,都是满脸疑惑,心道:“这莽牯朱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公冶乾更是想到:“我并没有说我是慕容世家中人,他怎么就知道我的身份?” 第六十六章无量山 告别乔峰与公冶乾两人,杨易一路向南,晓行夜宿,三日间已然到了大理境内。 这还是因为南方多山路水路,行走不便,若是中原内陆,依照这黄马的速度,恐怕早就到了。 杨易此时已经想得明白,自己在这个世界即便待得时间再长,但对于主世界来说,也只是过了片刻时间罢了。原不应该如此心急,可是莽牯朱蛤到底有几只,谁也说不清楚,若是耽误了时间,这毒物一旦进入了段誉的肚子里,那可就不好办了,谁知道还能不能找到第二只来? 因此只能尽快赶过去。 这日堪堪快到无量山,路过一个山谷之时,忽听到一阵哨声从附近山顶响起,这哨声尖厉非常,在山谷中回荡作响,良久不绝。 吹哨之人似乎不用换气一般,杨易从山谷一头走到另一头,这哨声竟然还未停歇。 “此人内息倒是不弱!” “这哨声应该是召集人手的信号!” 杨易抬眼看向山顶,但见半山腰云气弥漫,雾气升腾,却是观之不清,辩之不明,他此时有事在身不欲多事,往上看了几眼便不再多看,更无上山猎奇之心。 他纵马走了好半天,才在无量山附近找到了无量剑派,当下找了一个无量剑派的弟子,向他询问道:“老兄,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毒物叫做莽牯朱蛤的?” 那无量剑派的弟子看模样有三十来岁,一脸的不耐烦,直到杨易给了他一张金叶子后,他才露出亲切的表情,问道:“莽牯朱蛤?你说的可是万毒之王,瘟王爷的坐骑么?你问它干什么?难道是想要捉拿它么?” 那弟子嘿嘿笑道:“这莽古朱蛤毒性之大旷古难有敌手,只怕你尚未靠近它,便会毒气贯脑死于非命,老兄,你还是绝了这个念头罢!” 杨易笑道:“我只是好奇罢了,还望兄台告知一下。” 那无量派弟子道:“前几日还能听到它的叫声,这几人却是再也听不到了!” 杨易面色一紧,想了想,又问道:“这样啊,最近几天可有一个姓段的小子在贵派小驻?” 那弟子听杨易问起姓段的,面色一变,眼睛一翻,道:“怎么?你跟那个姓段的是一伙的?” 杨易摇头道:“兄弟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人而已,并不认得他。” 那无量派弟子将信将疑,将杨易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见他气势不凡,不敢轻言得罪,道:“那小子昨天古里古怪的伤了我们几个师兄弟,搞的他们内力全失,之后便跑的无影无踪,我们还在找他呢!” 杨易大失所望,心道:“看来段誉已经来过了,而且还伤了无量派的弟子,他既然已经逃出无量剑派,若是按照剧情走向,想来这莽古朱蛤此时也已经进入了他的肚子里才是。这莽牯朱蛤乃是异种,此时再想捉拿为时已晚。” 他想是这么想的,但心里终是不甘,心想:“这莽牯朱蛤既然有人能够给它起了名字,这就说明之前定然有人见过它,既然之前便有这种生物,直到现在还有它的身影出现,看来这物种尚未断绝,仔细找上一找,说不定还能找上一只两只。” 当下骑着黄马,在这无量山上来回翻腾,仔细搜寻。 无量山山体极大,方圆好几百里,真若是逐地找寻,根本难以做到,但这莽牯朱蛤叫声嘹亮,若是真的还有剩余,只要听到声音的,便保管逃不脱杨易手心。 他这番寻找,翻山越岭极为耗费功夫,也亏得他这黄马已然不是凡种,登山跨河如同平地,否则若是普通马匹,早就被他累死了。 在这无量山中找了一天,连莽牯朱蛤的毛都没有见到一根,杨易暗叫晦气,看看天色已晚,便想着找一个地方暂且休息一阵。 环顾山下,有一个小村子,街上有村夫七八,闲谈静坐,村头正有炊烟袅袅升起,一副安详景象。 杨易拨马下山,沿着荆棘小道慢慢向小山村走去。 这无量山属于大理境内,民风淳朴,此地之人极为好客,见杨易单人独骑背剑持戟,这些乡民却也不怎么害怕,见他想要借宿,登时有好客之人将他领到家里,借了他一间房子安歇。 杨易大为感激,想要给他们银两以表谢意,但都被村里乡民拒绝,杨易心道:“总不能白住,明日临走之时偷偷留下银两便是!” 到得红日东升,杨易收拾停当,准备离开小山村时,忽然听到村头有喊叫哭闹之声,他心中好奇,跨马上街,向声音发起处走去。 村子不大,片刻间已经到了村头,只见一个村妇边哭边喊,急得跳脚,周围一群村民听了之后,都是满脸怒色。 杨易拉住一个村民问道:“这位老哥,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位大姐怎生如此焦急?” 这村民怒道:“刚刚三姐儿早晨刚出门,怀里的孩子便给一个女子劈面抢了过去,那女子跑的好快,一跳就跳到树上,连跳了几下,就看不见啦!”他怒气冲冲,骂道:“狗娘养的,敢来我们这里抢孩子,活的不耐烦了!” 此时已经有几个村民扛着斧头、大刀、竹枪、长矛在村头慢慢集合,看来是要集体进山搜寻那个抢孩子的女人。 杨易见此地村民虽然悍勇的,但听刚才的村民所说,抢孩子的女子明显是一个武学好手,即便是这些村民能够找到那名女子,恐怕也未必能将她捉住,或许还可能会多加伤亡。 他找来留他住宿的那家村民,对他说道:“承蒙留宿,感激不尽,既然村里出了事情,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我也为村子尽一份力罢。” 那家村民大喜,对他也不客气,向三姐儿问明了抢人女子逃跑的方向之后,对杨易道:“小相公找到那娘们之后,不需动手,回来给我们说一声便是,看我们不扒了她的皮!” 杨易笑道:“好,我先去找到她再说!” 辨明方向之后,打马前行,向三姐儿所指的方向走去。 此地山陡林密,在这等荒山野岭寻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杨易步入武道宗师之境,精神通透,五官灵敏,便是苍蝇过眼,也能分清是公是母,这抢人女子轻功再好,总有落脚之地,况且幼童身上自有一股奶味,此刻又是清晨,这种气息最好辨认。杨易在树林里走了一阵,鼻头微动,便已经明辨了大致方向。 又在林子里走了一段时候,已经隐隐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第六十七章我要当着一个人的面杀了你 “嘭!嘭!嘭!” 拳脚交击的声音不断从树林里响起,一个高瘦的儒生正与一个黄袍怪人全力相博。 儒生高冠长袍,面容清俊,而黄袍怪人则是一头乱发刺猬般炸起,上身粗壮,下肢瘦长,脑袋奇大无比,偏两只眼睛小如绿豆,面相极为凶恶,此时正拿着一个大大鳄嘴剪刀与高冠儒生的长笛相斗。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站在一侧笑吟吟的观战,这抱着孩子的妇人身姿苗条,长发披肩,容貌甚美,只是瓜子脸上左右各有三道血色抓痕,瞧着很是难看,此时她怀里抱着的孩子手脚乱蹬,正自哭的响亮。 在这女子附近又有三个黄衣军官拿着板斧、铁杆与熟铜棍定定看着场中两人的争斗。 便在此时,骏马嘶鸣声响起,从旁边树林斜刺里忽地窜出一匹高头大马来。 这马好快! 众人刚听到马叫声,便看到马身,刚看到马身,这马便已经窜行到了众人面前。众人还没有看到马上到底有没有人,便听到一声冷哼响起,随即眼前青光一闪,随后便是一个女子惊叫传来。 现场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便是场中的中年儒生与黄袍汉子都罢手不战,跳出圈外,回头观瞧。 只见刚才抱小孩的妇人陡然出现在半空,在空中挣扎嚎叫,却不落地。 仔细看去,却是有一杆青色大戟从她肩窝刺入,将她刺个通透,随后将她挑到半空之中,因此她才挣扎嚎叫。 沿着大戟向端部看去,便看到了坐在马上的持戟之人。 此人看模样年不及弱冠,束发金冠,锦衣华服,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之极,刚才还在妇人怀里哭泣的婴儿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的怀中。 现场众人见这个年轻人只是一戟便将叶二娘挑到空中,无不大骇,便是相貌丑陋的黄袍汉子也吓得不轻,将鳄嘴剪护在身前,缓缓后退。 持戟青年看向被挑起的妇人,淡淡道:“刚才小山村的孩子可是你抢走的?” 来人正是杨易。 他跨马寻人,听到婴儿哭声之后,不敢耽误,急催马到了这些人面前,也不关心现场到底是怎么回事,鼻子一闻已然确定被妇人抱在怀里的孩子正是被抢的孩童。 当下不再犹豫,一戟刺去,已经将抱孩子的妇人挑到半空,顺势接住了掉落的孩子。 他接住孩子之后,看了看半空中的中年妇人,脑海里忽地冒出来一个人,问道:“你是叶二娘?” 叶二娘被杨易挑在空中,她肩膀疼痛难禁,心中更是惊惧,猛听得杨易询问,低头望去,被杨易冷电般的目光望了一眼,顿时如同冷水浇头,她又惊又怕,居然说不出话来。 杨易见她面露恐惧之色,却不回话,皱眉道:“怎么?你为什么不回答?” 他转身看向附近的几个黄衣军官,问道:“此人是不是叶二娘?” 刚才与黄袍怪人相斗的瘦高儒生闻言答道:“她确然便是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被人称作无恶不作的叶二娘!” 杨易道:“很好!” 手中长戟一抖,“噗”的一声,叶二娘一声惨叫,左臂已然自肩而断。 叶二娘惨叫声刚出,身子还未落下,已被杨易虚空擒拿掐住脖颈,随即伸手点去,叶二娘正在急速喷涌鲜血的左臂瞬间止血。 杨易看着叶二娘嘿嘿冷笑:“四大恶人之中,若是说为恶之多,杀人之多,你才算得上是老大,至于恶贯满盈段延庆,只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说罢不待叶二娘说话,拨马转身,向来时的小村子赶去。 现场众人见他来时迅速,去时突然,都是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这叶二娘被称作天下四大恶人第二,一身功夫自然了得,但在此人随手一抓,竟然如抓瘟鸡一般,这叶二娘在他手中一动不动,毫无反抗者之力。 直到杨易走远,骏马穿林之声再也听不到,中年儒生方才长长的吁了口气。其余三个黄衣军官各自抬起胳膊,擦掉额头上瞬间出的汗水,都是一副惊魂未定之色。 过了良久,手中拿着板斧的汉子向瘦高儒生问道:“高侯爷,您可知此人是谁?” 高侯爷心有余悸道:“却是不太清楚!天下间何时出现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年轻高手?只一招便挑了叶二娘,当真是可惊可怖!江湖上南慕容、北乔峰,向来被称为青年一代高手中的厉害人物,但此人绝不是两人当中的任何一个,这可就奇怪了!” 他说到这里,转身看扫视周边,“咦?南海鳄神呢?” 三个军官闻言扫视了一下,发现刚才的黄袍恶汉已然不见踪迹。 手持铁杆之人道:“看来是被刚才那个青年吓跑了!” 杨易提着叶二娘到了小山村之时,村里青壮门拿着猎刀长枪正准备往树林里找寻,见到杨易提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妇人,顿时大哗。 杨易跳下马,将叶二娘仍在地下之后,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一脸焦急的孩子父亲,笑道:“这个便是你孩子罢?” 孩子父亲抱过孩子不住亲吻,跪下地欲向杨易叩头,被杨易扶住,“老哥何必行此大礼?杨某愧不敢当!” 此时孩子的母亲走上前来,一眼便看到少了一只胳膊的叶二娘,叫道:“就是她把孩子抢走的!” 村民闻言,齐齐举起手中刀叉竹枪,就要往叶二娘身上招呼,被杨易伸手拦住,道:“诸位,杀她不急于一时,我留着她还有用处,可否先饶了她一命?” 村民见他阻拦,只好同意。 杨易借来绳索,捆住叶二娘的右手,翻身上马,笑道:“叶二娘,你先随我跑一阵子罢!” 黄马撩开蹶子向前奔行,登时便将缚住叶二娘的绳子绷得笔直,叶二娘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她急忙运起轻功,方才跟上黄马的步调。 杨易骑马之时,绳索紧拉,却绝不回头。 此时叶二娘一身内力已然解封,运气轻功奔跑无碍,但是想要挣脱捆住隔壁的绳子却是毫无办法。 若是这绳子捆住了她的双手,她内力深厚,只需两只胳膊一抖,便可以将绳子崩断,但她现在只有一只胳膊,无有借力之处,这虽然只是小小的一根普通绳子,却无论如何也挣之不脱。 杨易打马向前,一路上时缓时急,向着北方而去。 他一个大男人,骑着马拉着一个独臂女子,走在路上不免引得多人围观,走了不几日,已经遇到好几拨“仗义出手”之辈,欲将叶二娘从他这个恶人手中救出。 杨易见不是个事情,只得找了一个马车,把叶二娘装进马车里,继续北行。 此时马车乃是木头轮子,不能快行,况且南方水路繁多,行走不快,堪堪走了一个来月,才到了苏州城。 这一个月时间里,叶二娘每日里惶恐不可终日,每次询问杨易要将她怎么处置,杨易只是不说。 今天眼看到了苏州城,叶二娘又再一次问道:“杨少侠,你到底要如何处置妾身?” 杨易这次终于有了回答,对着叶二娘嘿嘿笑道:“我要当着一个人的面杀了你!” 叶二娘心中一凉,问道:“你既然要杀我,为何不现在杀,偏要当着一个人的面杀?这个人是谁?” 杨易道:“这个人堪称天下第一大恶人。” 叶二娘道:“天下第一大恶人当是我家老大恶贯满盈,你难道要当着他的面杀我么?可他不在北方啊。” 杨易道:“我说的不是段延庆,段延庆跟他一比,屁都不是!这世上真小人好过伪君子,我这来此界要做三件事情,其中有一件事便是要揭穿这些伪君子的真面目。” 叶二娘正欲问杨易其余两件事是什么的时候,忽然后方马蹄声向,一个布衣芒鞋的和尚骑着一匹高头大马,与一个青年公子并行而来。隐隐听到年轻公子说道:“鸠摩智,你死了这份心罢,这六脉神剑的剑法我是决计不会说给你的!” 第六十八章鸠摩智 “嗯?” 杨易闻听前面那位年轻公子称呼马上的一个僧人为鸠摩智,心下一愣,向两人仔细瞧去,只见两匹马上一僧一俗,僧人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相貌不凡,神采飞扬。面容洁净,莹然生光,卖相极为不俗。 而另一个青年公子哥长得玉面朱唇,身体修长,却也英俊非常。 杨易心中一动,见他们两人经过自己这辆马车之时,忽然伸手虚抓,已经把青年公子摄到身边,笑道:“你是不是叫做段誉?” 那年轻公子直到被杨易抓在手中,方才反应过来,叫道:“哎呦,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脸惊慌之色,同时答道:“不错,小弟正是段誉!老兄,你是何人?” 此时另一匹马上的僧人大吃一惊,眼见段誉在马上凌空飞起,瞬间到了杨易手中,此种情形诡异之极,他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见杨易在马车之上,距离两人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虚空拿人,上百斤重的成年男子,竟然被他随手一抓便摄到手中,这种功夫简直匪夷所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他定定的看向杨易,脸上神情急速变幻,人在马上,双手合十道:“敢问施主尊姓大名?小僧鸠摩智有礼了!” 杨易将段誉放在地下,看着鸠摩智笑道:“你就是鸠摩智?吐蕃国师鸠摩智?” 鸠摩智道:“正是小僧!” 此时段誉被杨易放下之后,忽然发觉不知何时,自己被鸠摩智点住的穴道竟然已然解开,而自己竟然毫无觉察,不由得大感诧异。 这鸠摩智垂涎大理天龙寺的镇寺绝学六脉神剑,换取不成,便想强夺,差点将大理的保定帝掳为人质,幸亏段誉出面,才将保定帝救了出来,但他却因为一身内力时灵时不灵,而被鸠摩智看出破绽强掳过来,一路上逼着他将六脉神剑的剑谱默写出来,说要烧给已故的慕容博以作祭奠之物。 但段誉已然看出鸠摩智的虚伪狡诈,因此虽然一路饱受鸠摩智的诱惑责骂,却怎么也不肯将剑谱写出,鸠摩智一怒之下,对他道:“好,你不说是吧?等到了慕容庄主坟前,我把你一把火烧了便是,既然没有死剑谱做祭奠之物,那便把你这个活剑谱烧了!” 段誉道:“便是烧了我,我也决计不会将剑谱写出来!” 鸠摩智怒发如狂,想要将段誉一掌毙了,以解心头之气,犹豫了半天,终究舍不得这么一个“活剑谱”,但一路之上,不免对段誉大加折磨一番。 眼看就要到了苏州城,段誉心想,“等到了慕容博坟前,这番僧定然不会真的烧了我,但小小的烧上一会儿,折磨一番倒是大有可能。恐怕免不了要受一番皮肉之苦!” 眼看就要到了苏州城,心中大为忧虑。 没想到这还没有进入苏州城,便给杨易给抓到马下。 他是段家子弟,这些日子没少见过高手相斗,眼光见识大增,对杨易刚才凌空虚抓之力隐隐然知道定然是极为厉害的一种功夫,又见鸠摩智一脸忌惮之色,对自己的判断更加无疑,低声对杨易道:“这位兄台,此人功夫高的出奇,在大理国连败天龙寺诸位高僧,极为了得,你可不要大意,若是抵敌不过,还是走为上!” 杨易笑道:“久闻吐蕃国师鸠摩智,被称作大轮明王,一身功夫无双无对,杨某岂能错过如此好手?” 他在马上举臂挥掌,遥遥前击,笑道:“大轮明王,接我一掌!” 鸠摩智见他距离自己十几米的距离就出掌前击,心道:“你的掌劲能有如此厉害?竟能到达如此距离?” 他略一思衬,便暗骂自己糊涂,“他相隔十几米便能将段誉这个臭小子摄到手中,控力能这么远,那么打出的距离则更加远才是!” 就这么略一迟疑,便感觉呼吸不畅,气劲压胸。 鸠摩智大惊失色,只是瞬间便判断出此种力道绝非自己所能匹敌,急忙纵身从马上跃起,意欲躲避杨易铺天盖地的掌风。但纵然他反应急速,但毕竟慢了半拍,身子刚到半空,气劲已经压了过来,他人在空中,虽惊不乱,手掌立起如刀,刷刷刷一连三掌劈出,正是他生平绝技火焰刀法。 鸠摩智这火焰刀乃是体内一股灼热气劲汇聚而成,发之于体外,形成无形刀气,催坚破敌,极为了得,是鸠摩智仗之横行天下的绝顶神功。 他在大理国天龙寺内,便是以这套火焰刀力战天龙寺六大高手,所向披靡,无人能挡,若不是段誉横插一刀,乱了鸠摩智的心神,这大理国的脸面恐怕要被吐蕃扒了一层面皮。 他此时三记火焰刀砍出,与杨易拍来的掌法对撞,发出噗噗噗三声闷响,如钝刀砍肉,虽然砍得动,却是斩不开。更何况杨易掌风如墙,面积广大,鸠摩智这三道火焰刀气就算是能砍穿气墙,但一堵墙便是毁坏了几块砖头,对整体而言算不得什么。 掌风如墙,依旧前压。 这鸠摩智也当真了得,他人在空中毫无凭借之力,眼见掌风如潮,轰然拍击而来,自己已然躲避不及,当下双掌在身前急速舞动,一道道劲气瞬间布满身前,同时身子一扭,于毫无凭借之处的半空中,硬生生的后退了几尺。 “轰!” 杨易拍过去的掌风轰击在鸠摩智布置得气墙之上,发出一声爆响,只是瞬间已经冲破气墙,拍向鸠摩智还在半空中的身体。 鸠摩智双掌向前,快速结印,只一瞬间便打出几股气劲,连续几股气劲打出,杨易拍过去的掌风力道大减,但也到了鸠摩智的胸前。 一声闷响过后,身在空中的鸠摩智如同一只庞大的秃头巨鸟,在空中急速倒射飞行,瞬间飞出十几丈远,落地之后立足不稳,又贴地滑行了几丈之后,方才真正的站稳了身子。 此时地下已经被他双腿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脚下芒鞋已然被磨得没了底子。 自杨易挥臂出掌,到鸠摩智飞身跃空,再到他被掌力打出十几丈之后落地滑行,这期间也只不过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但就在这眨眼之间,两人已然展露了世间难以想象的神功绝技。 鸠摩智站在原地,浑身气血翻腾,他瞪大眼睛看向远处端坐在马上的青年高手,心中砰砰乱跳,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恐惧。 第六十九章争路 “吐蕃国师,不过如此!” 杨易一掌逼退鸠摩智,转身对身边又惊又喜的段誉笑道:“段兄,此人不足为道,他日后若是再敢做出什么不法之事,我必斩他!” 鸠摩智在大理天龙寺时,独战天龙寺里的五位高僧,连同保定帝在内,共有六位大高手,他以一敌六,犹有余暇,到最后更是轻而易举的扣住保定帝的脉门,差点将大理的皇帝劫走,单只是这份战力,已是古今少有。 段誉见他如此厉害,有时候未免想到:“这番僧如此了得,恐怕已然独步天下,少有人及,不说是天下第一,恐怕也少有人能与其抗衡。” 但他这个念头升起还没有十天,今天鸠摩智便被眼前这位青年相公一掌击飞,狼狈不堪。 段誉见此情形,惊喜交加,惊的是这鸠摩智如此了得,却连身边这位青年公子的一掌都接不住,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逃脱这番僧的魔掌,再也不用时时受其折磨了。 他惊喜之下不忘礼节,对杨易弯腰行礼道:“小弟多谢兄台搭救!” 行礼完毕起身疑惑道:“难道公子是我父亲、伯父他们请来的高手,不然为何认得小弟?” 杨易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江湖风波恶,还是及早回家去罢!”言罢不再搭理段誉,在拉马车的劣马身上轻轻的抽了一戟,马车顿时向前跑去。 杨易骑着黄马在马车后面慢慢跟随,路过鸠摩智身边时,杨易淡淡道:“大和尚,别做傻事,我若听闻你有恶行于中原,便是你跑回吐蕃,我一样斩了你的脑袋!” 鸠摩智身子一颤,低头叹道:“我佛慈悲!” 一霎时心灰意冷,什么少林七十二绝技,什么六脉神剑,什么姑苏慕容,皆尽成了梦幻空花。 他心中只是想到:“我便是将六脉神剑还有少林七十二绝技全都学会了又能怎样?” “难道还能强过此人不成?” 这种沮丧念头刚刚升起,但随即一个念头又浮将上来:“大家都是人,他能修炼到如此地步,凭什么我就不能?看来还是我所学功法不够精深所致!” 鸠摩智慢慢抬头,看向杨易远去的背影,“总有一天,我会报此一掌之仇!” 心中斗志一起,鸠摩智脸上阴霾之气顿时一空,“如今慕容博已死,先去参合庄里探寻一番才是,说不定会有什么收获。” 同时一个疑问从心头升起,“此人是谁?” “天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年轻高手?” 想了半天,想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心道:“先找到参合庄再说!” 他打定主意之后,迈步前行,忽然看到了呆立旁边的段誉,有心再将他擒来逼问,但又恐惧杨易的手段,纠结半天,终是不敢下手,跺脚离去。 杨易初见段誉之时,本想抽他一点鲜血试一下能不能解毒,但随即哑然失笑,他精通医术,自然知道这不过是痴心妄想,他的血或许能够解毒,但本身必然无毒,不然的话,若是血液里都是毒素,早就毒气贯脑死的不能再死,他或许自己能够百毒不侵,但医治别人却不能够。更何况顾采玉须得以毒攻毒方才可以,要他的血并无大用。因此这种想法,只是闪了几下便即消失,当下继续北行。 苏州地界,饮食风俗与中原各地皆不相同,偏甜少辣,尤其境内少女所发吴侬软音,软软糯糯,听了几句之后,便是骨头似乎都酥软了几分。 这是江南水乡,船只众多,马车不如行船方便,于是杨易弃车换船,一路向北。这一日傍晚,客船在一个小镇附近停泊,杨易牵着黄马在岸上跑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了一条小桥。 这江南水乡,独木小桥极窄,恰容二人并行,可若是有一人稍稍过于粗壮,则只能行走一人。 此时有一个挑粪壮汉担着两桶大粪正与一个黑衣汉子相对站立。 杨易见状大奇,虽然距离两人略远,但他耳目灵敏远超常人,只是略略打量便已经看出,这两人中,挑粪汉子虽然长得高大健壮,却是寻常人气息,当是普通乡农无疑,而对面的黑衣汉子内息绵绵,身姿凝重,显然怀有不弱的内家功力。 杨易勒马停驻,遥观两人,不知这二位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会儿,便听到黑衣汉子说道:“这老兄,你我从日落耗到月升,从初更耗到二更,你挑着这么些大粪,又能撑得住多长时间?你还是退几步,让开为好。” 挑粪乡农道:“这独木桥我已经走了一半,那是决计不能相让的,要退只能你退。” 黑衣汉子道:“你奶奶的,那咱们就继续耗着罢!” 挑粪乡农道:“你奶奶的,耗着就耗着,只要你不怕大粪臭!尽可以在这里耗着!” 杨易看着有趣,心中一动,感觉这个场景极其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正沉思间,忽然扭头看向远处,只见一条大汉站在独木小桥不远处,眼望桥上争路两人,看的津津有味。 看其面容,正是乔峰。 杨易拨马前行,遥遥喊道:“乔兄,近日可还好?” 乔峰正在小桥不远处观看桥上两人抢道,满以为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行迹,此时忽然被杨易在这静夜里喊了一声,吃惊之下,转身看去,只见一匹黄马载着一人,踏石踩草顷刻间到了自己面前。 此时桥上挑粪乡农被杨易猛然一喝,立足不稳,身子一滑,头下脚上的向桥下坠落,一担大粪也随之落下。 正与乡农对立的黑衣汉子猛然伸手一抓,一只手将乡农抓起,同时另一只手将担子抓住,双臂平举犹如鸟展双翅,双脚在桥上点了一下,已经窜到了对岸。 挑子两头的粪桶里,一滴大粪也不曾溅出。 那挑粪乡农见他如此了得,吓了一跳,不敢再行逞强,接过黑衣汉子递过来的挑子,闷声离去。 黑衣汉子对挑粪乡农不再关注,转身走向杨易与乔峰。 此时乔峰已经看清了杨易的模样,喜道:“原来是杨兄弟,你怎么到了这里?” 杨易笑道:“我抓了一个女子,准备押到北方再杀,今日小船靠岸,遛马之际,倒是巧遇乔兄。” 乔峰笑道:“果然好巧!” 杨易道:“若是无事,进小弟船上喝上一杯如何?” 乔峰道:“求之不得!” 忽然黑衣汉子的声音传来,“敢问两位是哪里的好朋友?”声音传来之时,他人已经到了两人面前。 乔峰见他身法迅捷,赞道:“朋友好俊的身法!”正欲报上姓名,便见黑衣汉子手中一晃,一把单刀已经抄到手中,叫道:“叫什么不打紧,先打一架再说!”手中单刀一扬,忽地劈向乔峰。 乔峰笑道:“足下倒是有趣!” 手掌一伸,已经将黑衣汉子砍来的单刀抓住,一股大力传出,黑衣汉子身子一震,急忙撒手,身子急速后退。 单刀已经到了乔峰手中。 第七十章江南风波恶 黑衣汉子见只是一招,手中单刀便让乔峰给夺了去,这一惊非同小可,大声叫道:“阁下到底何人?有此功夫者,定然不是无名之辈。” 杨易笑道:“这位老兄,你连丐帮乔帮主都不认得,想来一定是无名之辈了!” 黑衣汉子愣了一下,随即道:“啊,是乔峰乔帮主么?” 他抱拳行礼道:“江南风波恶见过乔帮主!乔帮主果然了得,北乔峰,南慕容,果然当的。” 乔峰笑道:“暗中偷窥风兄行事,是在下不对,风兄若是此时有闲暇,可否与我这位兄弟一起喝杯水酒?” 风波恶道:“喝酒可以,不过先得打上一场再说!”他看向乔峰,道:“乔帮主,我刚才出刀之时,不敢使劲,只用了一分力道,一时不慎,被你将兵器夺了过去,我心里不大服气,你把刀还我,咱们再打一场如何?” 乔峰笑道:“风兄刚才没用全力,那是你宅心仁厚,不肯杀伤人命,方才不慎被乔某夺了兵器。”说罢将手中单刀扔向风波恶,道:“请风兄继续出招!” 风波恶接过单刀,叫道:“好,我这一刀定然用上全力!”话到刀到,一把单刀闪出一道白光,斩向乔峰。 乔峰身子一闪,已然躲开单刀一砍之势,手掌探出,抓向风波恶持刀的手腕。他身材高大,手长脚长,而风波恶身形瘦小,四肢稍短,两人相比,正是两个极端。 场中风波恶将一把单刀舞成一团白光,风声呼呼极为惊人,乔峰站在白光之外,只是躲闪,少有出手。 看几招之后,杨易便知道乔峰有意相让,否则若是真正出手,风波恶绝难是乔峰三招之敌。 杨易能够看出乔峰留有情面,但风波恶却是丝毫不知,手中单刀狂挥乱舞,大呼痛快,看的杨易暗暗好笑。 看了一会儿,杨易见风波恶毫无罢斗之心,举步走到两人面前,一手抓住风波恶持刀右手,一手抓住乔峰打过去的左掌,笑道:“两位兄台,当此佳夜,喝酒才是正理,打斗未免大煞风景。小弟小船距此不远,何不上船痛饮一番,在酒中分个上下?” 风波恶直到被杨易抓住手腕之后,方才反应过来,身上汗毛直竖,瞪大眼睛看向杨易,怪叫道:“你……你是怎么过来的?” 乔峰更是惊讶,他刚才拍向风波恶的一掌根本只是装模作样,其实并无多大的劲力,但眼见杨易忽然靠近抓住自己的手腕,自己竟然躲之不及,吃惊之下浑身力道猛然爆发。他这是受惊之下的发力,远超平时的全力一击,便是千斤重物也得被他这股力道崩飞,但这股力道传到杨易手中,却是如泥牛入海,毫无半点反应。 杨易轻轻将两人胳膊放下,笑道:“动刀动枪太过于无趣,两位还是随我上船喝杯酒罢!” 风波恶退后几步观瞧杨易,脸上阴晴不定,道:“你是谁?你这手功夫可是俊的很呐!” 杨易笑道:“无名之辈不说也罢!” 伸手虚引,道:“请上船一叙!” 等两人上了船后,看到被绑在船舱附近的叶二娘,都是一愣,风波恶道:“这是那家女子,怎么这么狼狈?” 杨易笑道:“此女被称作无恶不作叶二娘,想来两位应该听说过。” 乔峰道:“竟然是她?杨兄刚才说的,要带到北方方才杀掉的女子看来便是此人了?” 杨易笑道:“不错!就是此人!” 风波恶道:“他奶奶的,我知道这个娘们!据说她每天都要偷人家一个婴儿玩弄,玩到晚上,便将婴儿掐死。第二天继续抢婴儿,晚上再弄死,如此周而复始。此女手段之残忍,行事之狠辣,可谓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他口中说话,手里拔刀,问道:“为何不杀了她?若是下不了手,风某乐意代劳!” 乔峰也道:“杨兄弟,这个恶妇作恶多端,一刀杀了也便是了,何必还要拉到北方斩杀?咱们江湖中人,不是朝廷官员,难道还要审案明确,秋后问斩么?” 杨易道:“若是寻常恶人,定然一刀杀了,但我要用这恶妇揭穿一个武林中的假仁假义之徒,所以暂时不能杀。” 乔峰问道:“不知杨兄说的到底是何人?” 杨易笑道:“此时说来,未免为时过早,乔兄若是有空,倒可以随我见识一下这位大英雄大豪杰的真面目,嘿嘿,真是大英雄,好汉子!” 乔峰见他将“大英雄,好汉子”六个字咬的格外重,讽刺的意味一听便知,好奇道:“只是不知此人是谁?” 乔峰身为丐帮帮主,一些假仁假义的所谓英雄好汉他也见过不少,也杀过不少。此时见杨易如此一脸鄙视之色心中不由大感好奇。 杨易道:“乔兄何必急于知道?过上几日自然会有江湖传言!”他从船舱里抱出几坛老酒,随后伸出手掌往河水里遥遥虚抓,“扑啦啦”一阵水响,几个硕大的肥鱼从水里凌空而且落在了杨易手中。 他接连抓了三下,已经有十几条肥鱼被他捞到甲板上,在甲板上噗噗乱跳。 乔峰见他隔空击水,虚抓拿鱼,方圆几丈之内,水底鱼儿对他来说竟如反掌观纹一般,一抓一个准,无论是眼里听力还是内力无不是冠绝天下,罕见罕闻。他自衬自己也可以隔空取物,但绝难如他这么轻描淡写,将几丈外水底的游鱼抓到船上来。 风波恶在一旁看的眼皮子乱跳,大声问道:“这是什么功夫?这是什么功夫?这便是擒龙功么?天下真的有如此神功?” 杨易笑道:“初窥门径,贻笑大方!”将船家喊来,命他将鱼儿拿进厨房,好生整治出一顿饭菜来。 风波恶自从见识到了杨易的功夫之后,便有点魂不守舍,直到船家整治好肥鱼,端到小舱里时,风波恶方才恢复过来。 这江南水乡,水清鱼肥,做出的鱼汤滋味甚是美妙,杨易与乔峰两人吃了之后赞不绝口,但风波恶本就是江南人物,吃惯了鱼虾倒是没有觉得有何出奇之处,见两人吃的香甜,心中也自高兴。 三人这一顿吃喝,直到天明方才罢休。 乔峰临走时说道:“杨兄,你我一见如故,若是你说的那位假仁假义之人你应付不来,到时候找人通知一声,乔某定当前去相助。”他笑道:“不过凭杨兄的本领,天下间应该没有人你对付不了,想来是用不着乔某助拳。” 风波恶说道:“真若是有什么跑腿的事情,杨兄弟吩咐一下便是,我家公子最喜结交天下英雄好汉,杨兄弟英风锐气,乔帮主慷慨豪迈,都是一时豪杰,若是有暇,还请到燕子坞一叙,到时候风波恶倒履相迎!” 乔峰听风波恶说起姑苏燕子坞,眉毛挑了几挑,对风波恶道:“风兄,鄙帮马大元马老哥被人以独门手法给杀了,有人说是被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手法给害了,乔某却是有点不太相信,最近正在调查此事,今日有幸遇到风兄,不知可否为兄弟解惑?” 风波恶道:“最近这些日子有点不太对劲,武林中好多命案都指向了我家公子的,但这些事情绝非我家公子所做,嘿嘿,真是莫名其妙!乔兄便是不问,我也要找机会跟你解释一番!” 乔峰道:“好,咱们边走边说!” 两人向杨易行礼作别。 目送两人离开,杨易笑了几声,对叶二娘道:“如这等人方才称得上好汉子,真英雄,嘿嘿,天下间似这种至情至性之人越来越少了。” 叶二娘见他做什么事情,都不避开自己,知道他对自己的杀心已定。 这些时日以来,她早就做好了随时被杀的准备,只是总有一事不明,此时见他与自己说话,当下问道:“你说要当着一个人的面杀了我,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杨易笑道:“其实你早就有了猜测,只是心里不敢相信罢了。” 叶二娘一瞬间面上再无一点血色,颤声道:“你……你都知道什么了?” 杨易面容转冷,“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叶二娘闻言如遭雷击,忽然身子立起,向船舱舱壁撞去。但脑袋还未触碰到舱璧,便已经被杨易点住了穴道,浑身气力顿消。 自此一路向北,任凭叶二娘百般相求,杨易不为所动。期间叶二娘屡次要自杀,但都被杨易制止。 过了将近一个月,问问路程,嵩山已经近了。 第七十一章闯少林 “你是何人?如此猖狂,竟敢毁我少林大门,活得不耐烦了么?” 少林寺倒塌的大门前,一群僧人手持刀枪棍棒将杨易围拢在圈内,一个白须老僧怒气冲冲的看向杨易,“你好大的胆子!” 杨易嘿嘿笑道:“我说找玄慈有事情,让守门和尚禀告玄慈,等了半个时辰,你们却是理也不理,我若是不弄出点动静来,诸位大和尚又有谁能出来正眼瞧我一眼?” 为首的白眉老僧怒道:“我家方丈何等身份,岂能想见便见?若是每个人都来求见,哪里还有时间参禅悟道,勤修佛理?” 杨易道:“参禅悟道?参的是欢喜禅罢?” 白眉老僧怒道:“这位施主,你是何人?满口的污言秽语,这是专门跑到少林来耍威风来了么?” 杨易环顾身边十七八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老僧,笑道:“不耍威风,怎能让少林玄子辈老和尚出的寺来?” 一个老僧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敢问施主何人?因何要在我少林行此妄事?老衲玄苦,见过施主!” 杨易笑道:“你就是玄苦?果然面有苦色,难享高龄。” 他看向几位少林和尚,嘿然道:“今天来少林不为别的事情,就是想在少林门前杀一个人,只是须得诸位做个见证!” 玄苦道:“阿弥陀佛,不知我寺内有谁招惹了施主,使得你毁我山门,更要杀之而后快?” 杨易道:“我今天不杀少林和尚。” 一个干瘦的老僧喝道:“那你是要杀谁?” 他们自从知道杨易一拳轰塌少林山门之后,都是吃惊不小,知道今天来了强敌。 能够一拳将山门轰塌,便是找遍整个少林,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因此不敢怠慢,直到集合了十八位玄子辈的老僧,可以组成少林罗汉阵之后,方才走出寺院面见来人。 如今见杨易年纪虽轻,但气势不凡,往倒塌的山门前一站,恢恢然,巍巍然,如山如岳,似海似天,绝顶高手的气势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众僧见了无不心惊,因此不敢轻启战端。 倘若是寻常人物,早被拿下治罪。 杨易伸手虚虚遥抓,还在几丈外依靠在大树之下的叶二娘身子猛然腾空,飞到了他的身边。 杨易将叶二娘摆在地下,嘿嘿笑道:“此人叫做叶二娘,诸位应该也听说过罢?” 少林作为武林领袖,消息向来灵通,叶二娘无恶不作的名声,这些老僧也都有所耳闻。 玄苦道:“啊,她便是叶二娘?不知施主将她抓到我少林是什么道理?” 杨易道:“我今天就是要在少林寺前杀了这个恶毒妇人!” 玄苦道:“善哉,善哉!此女恶心昭著,杀了也是应当,却又为何非得在少林门前将她杀掉不可?” 杨易笑道:“我要一个人亲眼看到我杀了她才行。” 玄苦更是不解,“施主指的是谁?” 杨易将叶二娘踢到一边,忽然大喝道:“玄慈,你出来!” 他这一声大喝,直如霹雳雷霆,一经喊出,声音在整个少室山上激荡不休,群山响应,山谷回荡,良久不绝,满山遍野,鸟雀惊飞。 面前的十几个老僧被他一声大喝震得浑身气血翻腾,不自禁的惊呼后退,好好的一个罗汉阵型登时变得散乱。 玄苦被杨易声音震得胸口烦闷欲吐,惊骇无比,勉力压下胸口不适,缓缓道:“这位施主,方丈师兄今日尚在闭关,神游未回,施主何必扰他清修?” 他见杨易如此了得,自衬便是自己师兄弟摆起来十八罗汉阵,也未必能讨的好去,因此对杨易再三容让,不敢轻易动手。 杨易道:“闭关怎么了?闭关就不能见人了么?” 他伸脚将叶二娘挑半空,将叶二娘凌空托举,一声长笑,迈开大步向寺院内走去。 几个老僧本来将他围在圈子里,可是他一步迈出,便已经出了圈子,再走几步,已经过了院门,进入了寺庙之内。 等到玄苦、玄难、玄同等几个老和尚反应过来时,杨易的身子已经在外面看不到了。 只听到杨易的声音在寺院里响起,“玄慈,你出来!叶二娘现在在我手里!” “你不出来么?那我现在便杀了她!” 门外的几个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深深的惊骇之色,他们都是少林寺的一流高手,一身少林功夫都已经修行到了极高深的地步。 而少林寺内的一流高手,也必然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但在如今这些一流高手却连这位青年是怎么走出包围圈子,都未能看清,这简直是难以置信,甚至是岂有此理了。 但今天这岂有此理之事还偏偏就发生了。 一时间众僧面面相觑,都觉得眼前之事如同梦幻一般。 片刻之后,众人方才回过神来,玄苦急道:“快回寺内,莫要让他伤了人!” 十几个白眉白须的老僧虽然看着老迈不堪,但身手矫健不输少年,几个跳跃已经到了院内。进院之后,发现除了院内几个被点住穴道的僧众之外,并没有看到杨易的身影。 仔细一听,杨易的声音开始在后院响起。 玄苦道:“追!” 少林寺立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正大光明的闯进院内,而且此人毫不掩饰的在院内大喊大叫,直入无人之境,可谓猖狂无比。 现场老僧气恼之余,心中更是有着极大的惊惧,均想道:“此人是人是鬼?天下竟然有轻功如此高明之人?” 杨易在少林寺内乱喊乱叫一番,只是会儿功夫,正个少林寺都被他惊动,便是好多隐修不出的老僧也都走出房屋,来到院内。 等杨易到了藏经阁前时,身边已经跟来了一大片高高矮矮老老少少的光头和尚。 杨易将叶二娘扔到地下,环视众人,嘴里依旧呼喊不停,“玄慈,你不出来么?” 喊了几声,见还未有人应答,杨易心里不耐烦起来,口中不再呼喊,“呛啷”一声,背后倚天长剑已经持在手里,更不答话,对着叶二娘的脖颈猛然削去。 第七十二章无名老僧 “阿弥陀佛!” 在杨易手中倚天长剑划向叶二娘脖颈之时,一道灰影陡然出现在叶二娘面前,一根长长的物件向杨易胸腹间点来。 这灰影出现的毫无半点预兆,其时少林众僧距离杨易还有一段距离,而藏经阁也在几丈远的地方,本来空空荡荡的院落里除了杨易与一帮围拢过来的和尚,并无第三方人马。 但在杨易抽剑斩向叶二娘时,身边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直到灰影站定,众人才发现这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灰衣老僧,手中拿着一个大大的笤帚斜斜指向杨易,只是现在笤帚已经被杨易斩为两段,笤帚的大头已然落地。 刚才点向杨易的大长物件正是这根大笤帚。 杨易虽然斩断了这根笤帚,但刚才斩向叶二娘的一剑却也算是被这老僧所化解。 眼前这老僧颤颤巍巍干干瘦瘦,身子佝偻,双目无神,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扫地洒水的杂役和尚,若不是刚才出现的这般突兀,实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身怀武功的绝顶高手。 杨易嘴角露出笑意,将叶二娘踢到一边,定定的看向这位老僧,笑道:“老和尚,本来此事与你无关,你若是不出现,我也未必会特意寻你出来,但现在你既然出来了,倒也省了我一番手脚。” 老僧低头合十,口宣佛号,“善哉,善哉!这位施主,佛门清净之地,怎能多造杀生?善有善报,恶有恶业,少林乃修行之地,非是行刑之所,杀人流血还是去往他处罢!” 杨易道:“寺内和尚做的流血杀生之事难道还少么?你说造恶业者必有业报,那我问你,这叶二娘你认得还是不认得?” 老僧道:“阿弥陀佛,这位女檀越,老僧依稀有些印象。” 杨易笑道:“你倒也实诚!” 他指着叶二娘看向围拢过来的一帮僧众,大声道:“叶二娘每日必要残害一名婴儿,迄今为止已达二十余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十年便是三千六百日,二十年便是七千二百多,这般算来,死在她手里的婴孩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若是将这八千婴儿的尸体全都堆在一起……” 说到这里,杨易看了看藏经阁所在的院子,“这个院子虽然不小,恐怕也装不下这么多婴孩的尸体!” 周围众僧闻言都是吃惊不小,他们平日里也都听说过叶二娘的手段,但也只是听说,并不太往心里去,直到此时被杨易这么略加描述,方才真正的了解这叶二娘所造的无边杀孽。 杨易嘿嘿冷笑:“这叶二娘有一位姘头,乃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大人物,其实只要她这位姘头发一句话,这叶二娘必然不敢再行杀生,也造不下如此杀孽,可这位大人物连这么一句话都不曾说出,以致于无数婴孩被杀。” 说到找这里杨易忽然暴喝,“杀幼童之事,叶二娘是主谋,但她的姘头也脱不了干系!”他看向面前的老僧,“老和尚,你说是不是?” 扫地老僧道:“善哉,善哉!”却不回答。 杨易又喝道:“玄慈,你还不出来么?” 一众僧人见杨易每说几句话,便喊一句玄慈,有心思灵通之辈察言观色,暗中思衬,心道:“莫非这叶二娘的姘头与玄慈方丈有关?” 但玄慈作为少林方丈,为人端庄威严,极有威仪,若是说他与这个恶心昭著的叶二娘有所关联,院内众僧实在是难以相信。 扫地老僧见杨易张口闭口呼喊玄慈,叹道:“冤孽啊冤孽!” 稍稍迈步,已经到了杨易面前,道:“千年古寺,一脉源流,岂能这般毁于一旦?”他伸出手掌轻轻拍向杨易,缓缓道:“施主何必咄咄逼人!” 杨易见状,也是缓缓出掌。 两人手掌相接之后,毫无半点异状,无声音发出,也无劲风鼓荡,但整个院子连同旁边的藏经阁却都是猛然晃动了一下,更有几棵大树无风自动,上面群鸟惊飞,树叶片片飘落。 杨易站在原地身子不动,对面老僧却是缓缓向后面退去,一直退了三丈之远,方才落地站稳,目光之中露出极大的惊讶之色,“善哉,善哉!施主好厉害的功夫,正直刚烈犹如儒家先贤华章,沛然不可御之,却是老衲从所未见。” 杨易道:“困居一寺,能有多少见识?你要阻我开口,怕是有所不能!” 老僧缓缓道:“少林掌门之事,关乎少林百年荣辱,若是此事广传天下,影响太大,与我少林清誉有极大损伤。” 杨易笑道:“既然你们做得,难道我就说不得?杀伤人命,还有什么清誉可言?”忽地一掌拍出,劲风浩荡,直奔老僧面门。 扫地老僧一声叹息,挥拳相迎。 这老僧瘦瘦小小,似乎风一吹就会倒下,但此时一拳打出,虽然样子还是那个样子,但气势陡然而变,一股怒目金刚降妖伏魔的大禅意从他身上流露而出,而他这打出去的这一拳,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韦陀杵。 此时一帮玄子辈的老僧也都到了现场,见这老僧一杵击出,当真如同韦陀降魔一般,端庄凝肃、厚重朴实、雄浑刚烈的意境在这一杵打出之后,自然而然的显现出来,他们毕生追求的拳法完美之境,在这一杵之中展露无疑。 纵然知道这老僧是自己寺内之人,围观僧众在看的耳热心跳之余还是大声的叫起好来。 杨易啧啧称赞,“好一招韦陀杵!” 他此时有心见识一下这扫地僧到底有何了不起的神功,对于老僧打来的一拳也不硬接,闪身避过,变掌为抓,抓向老僧胸口。 老僧又是一声叹息,伸出一根手指点向杨易掌心处的劳功穴。 老僧这一指点出,围观众僧又是一阵喝彩。 原来他这一指正是少林绝学一指禅功,这一指点出,似慢实快,功聚指尖,隐隐有气劲显现,这正是一指禅练到圆满时的异象。 杨易换抓为剪,收拢三指,剩余的食指中指做剪刀之状剪向老僧点来的一根指头,这一招正是金蛟剪。 两人这一番交手快如闪电,疾似雷霆,虽然快到不可思议,可偏偏一招一式清清楚楚的呈现在大家面前,这种“快的看不清,但偏偏还能看清”的感觉使得观战诸僧都有一种身在梦幻不在现实的感觉。 随着两人的争斗的越来越快,围观众僧的喝彩声越来越高。 诸僧见这两人中,高大青年人一招一式霸气豪迈,旷达奔放,动辄天翻地覆,静如岳峙渊停,一举一动莫不有极大威力,开山崩城无过于此。 拳风掌劲弥漫全场,压迫的众人一退再退。 有些玄子辈高僧只是被劲风擦了一下,便觉得浑身酸麻,气力顿消,见劲风都有如此威力,实在不敢想向真正面对这个年轻人的时候的,所承受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但杨易虽然厉害,这扫地无名老僧却也尽可以支撑得住,忽而一拳打出,正是一招罗汉拳,忽而一脚踢出,便是一招虎尾脚,继而一掌拍出,正是大金刚掌。 旁观寺僧见这老僧将少林七十二绝技随手拈来,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妙到毫颠,高明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众人不断喝彩的同时,心中却是越来越惊讶。 这少林七十二绝技自达摩祖师之后,再无一个人武僧能尽数学全,所谓人力有限而武道无穷,这七十二绝技中的每一种功夫都足够一个武僧毕生研习,而且即便是耗尽一生精力,也不可能将这门功夫修习到圆满的地步。 这与天资、机缘、悟性等等条件无不相关,便是能将一种绝技修到绝顶,便足以傲视江湖,行走天下。 只有天资绝世,修行勇猛精进的高僧才有可能修行更多的绝技。 自少林七十二绝技面世以来,有记载的,修行绝技最多的乃是宋朝初年的一位高僧,此人曾将二十三种少林绝技集于一身,一身功夫堪称无双无对,但也只是止于一十三种而已,若想修习第一十四种绝技,已属妄想。 但今天这位老僧只是在片刻之间,连施妙招,每一招都是七十二绝技中的一种招式,只是片刻之间已经施展出了十几种绝技,看的现场众人眼花耳热,心头乱跳。 按说七十二绝技里面有轻功,有暗器,有腿法,有掌法,灰衣老僧手中只有一个笤帚杆,应该无法将这七十二门绝技展现出来,但他以棍做刀、做枪、以内气做暗器,竟然全都能用了出来。 有心人在老僧与杨易对攻之时便已经默默盘算,待见到老僧拈花一指遥遥前击之后,心中又惊又喜,知道这七十二绝技已经被老僧全部施展完毕。 第七十三章拔掉心中刺 “轰!” 杨易与老僧激战百招之后,忽然一掌拍出,打向无名老僧。围观众僧见他打出这一掌之后,无不惊讶。 有的老僧大声叫道:“大力金刚掌!他怎么也会这套掌法?” 原来杨易刚才拍出的这一掌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里面的大力金刚掌。 这无名老僧会使少林七十二绝技,围观僧人虽然感到震惊,但更多的则是激动。这老僧一看便是少林寺内的前辈高人,这七十二绝技被他学去了,他们只有高兴之理,而无担忧之心。 但杨易却非少林弟子,竟然也会少林绝技,这就由不得他们不吃惊。 杨易一招大力金刚掌拍出之后,不待招式用老,又是一拳轰出。这一拳轰出之后,围观众僧又是一阵喧哗,这一拳赫然便是韦陀杵。 只见杨易韦陀杵打出之后,变拳为指,一指点出,竟便是一指禅功。 这圈外光头门的惊呼声中,杨易手中招式不断变幻,一会儿是罗汉拳,一会儿是拈花指,一会儿是金刚掌,一会儿是无相劫指,一会儿是千叶如来手。片刻间,已经打出十多种拳法,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少林绝学,出手之精妙,用劲之高超,实在是超越了众人的想向,到了一种极致圆满的地步。 但同样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从老僧手里使出来时,端庄凝重,法相森严,禅宗武学中“禅”的味道极重。 而从杨易手中使出时,却多了几分豪迈大气,更为舒展大方,气势更足,“禅”的味道没有,但“武”的味道却大为增加。 两人的招式一般的高超神妙,但韵味却大不相同。 杨易刚开始使用少林功夫时,还有点生疏,但打了几招之后,便即熟练起来,到最后心与意合,意与身合,这七十二绝技已全数了然于胸,再无半分停滞,出手之间已经是有了自己独有的拳意。 将少林七十二绝技尽数使了个遍之后,杨易一声长啸,喝道:“七十二绝技果然不凡,但也止步于此!”忽地一拳打出,却是最为常见的一招黑虎掏心。 这黑虎掏心,不但少林拳法中有这一招,便是在天下各家拳法里,也都少不了这一招。 这是武林中最为常见,最为普及,甚至便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打架斗殴之时,这当胸一拳的招式也是最为常用,因此可谓无人不会。 但就是这普普通通的一招黑虎掏心打出来之后,整个院子里的空气便是一凝,拳风如大海潮涌,席卷天下,院内所有人的身子都被这一拳之势所带动,上身不自禁的向着杨易出拳的方向倾斜。 这一拳快如电光石火,慢似老牛拉车,其中韵味令人难以捉摸,不可判定,充给人一种极其矛盾的感觉。 “噗”的一声闷响,扫地的无名老僧已经被杨易这一拳打上了高空,身子在空中越升越高,穿过树梢,穿过高楼檐角,最后落在了藏经阁的楼顶之上,一窜鲜血在空中拉出一道红线飘飘洒洒的落在地上、树上、砖石、屋顶。 老僧在藏经阁楼顶之上又吐出一口血之后,方才开口说话,“善哉,善哉!施主只是看老衲施展出来一遍拳法,便将我少林七十二般绝技尽数学会,这份心力、智慧、见识、眼光,便是达摩老祖亲至,怕也未必能比得上你。” 他喘息道:“施主如神龙一般,此时当飞腾九天才是,何必留恋尘世,更如何会与我世俗门派为难?” 这老僧纵然身受重伤,但此时站在高楼之顶,说出话来,众人依旧听得清清楚楚,如在耳边轻语。 此时围观众僧听无名老僧此言之后,方才知道杨易这七十二绝技竟然是看了老僧使用了一遍之后,便即学会,心里更是惊讶,无论如何不能相信天下竟有如此人物。 杨易听了老僧之言,道:“这件事情我若不管,心里总有一根刺,只有把这件事情了结,我才心中爽快!” 杨易道:“老和尚,有恶因必有恶果,这正是你佛家观点,叶二娘残害无数幼子,理当该杀,玄慈身为少林方丈,犯下淫戒,私会叶二娘,最后更是产下一子……” 杨易看了看四周僧众,道:“这是小节,且不说他。” 杨易这句话说完之后,现场众僧无不大惊失色,较之于老僧与杨易刚才使出的七十二绝技,这句话更令他们难以置信。 一时间众僧哗然声不断。 玄苦大师走出圈外,冲杨易喝到:“这位施主,你自持功力高深闹我少林,我少林上下技不如人,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你胡言乱语,造谣生事,污蔑我寺内方丈,却是大不应该。” 杨易道:“污蔑不污蔑,找来对峙一番便是!”他开口喝到:“玄慈,你还不出来么?再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了这禅宗祖地!” 杨易这句话喊完之后,一道威严清朗的声音从附近一个院子里响起,“阿弥陀佛,老衲这便来见施主!” 众僧闻言,纷纷转身。 只见一个月亮门中一道身影缓缓出现,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僧走了过来,众僧纷纷让道。 玄苦合十行礼道:“方丈师兄,您来了!” 来人便是玄慈。 杨易见他面容威严,神情端庄,举动间颇见威势,形象外貌倒是远超众僧。只是此时气血浮动,内息不稳,似乎受了内伤。应当是在闭关之际被杨易吼声所震,内息走了岔道。 玄慈缓缓到了杨易面前,他不看杨易而是先俯下身子将蜷曲在低声的叶二娘扶了起来,忽地落泪道:“善哉,善哉!二娘,你行此恶业,被人擒杀也是应该,我为一己之私,不曾拦你,也是该杀。” 他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院内众僧,缓缓道:“我在二十多年前,与二娘有过一段孽缘,还产下一个孩儿,早已经犯了色欲大戒,更二娘因为孩子被人掳走性情大变之下,枉杀天下无辜婴孩,我也不曾发言阻止,所犯罪孽更大。只是我为保颜面,一直没有勇气告知诸位,今日趁此机会,倒是可以一一讲明。” 众僧见他自承己事,俱都难以置信,但又不得不信,一时间诧异、难过、鄙视、同情、不屑等等表情都呈现在众僧的面皮之上。 叶二娘见玄慈出现,面现惊恐之色,想要说话,但身子被点,全身僵硬,嘴巴怎么也张不开,看着玄慈眼中却是泪流不断。 杨易叹了口气,手指一弹,已经将叶二娘身上穴道解开。 叶二娘身子一颤,忽然跃起,叫道:“你怎么说出来啦?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她一脸惊惶之色,她对自己的安危并不放在心上,但对玄慈自承己事却是大感惊恐。 玄慈伸开臂膀将叶二娘搂在怀中,温声道:“二娘,这么些年,可是苦了你啦!” 叶二娘放声哭泣,“我不苦!你在寺内有苦说不出,才是真的苦!” 杨易见他两位竟然在诸多僧众面前互诉情怀,嘿嘿冷笑道:“你们苦?被你们害死的婴儿难道不苦?死了孩子的父母难道就不苦?” 玄慈身子一震,道:“不错,他们更苦!” “你知道就好!” 杨易环视众僧,大声问道:“我问你们,玄慈助纣为虐,明知叶二娘残杀婴儿而不加以阻拦,而叶二娘更是亲手杀害诸多幼儿,该不该杀?” 现场诸僧听到杨易询问,俱都默然不语。 杨易嘿嘿冷笑:“你们不说话,我就当你们是默认!” 他刚才与会灰衣老僧交手之际,也不曾动用兵器,此时却是抽出了背后长剑,笑道:“估计你们也不好意思动手,我代劳便是!” 刷的一剑,向前刺出,已将抱在一起的玄慈与叶二娘的身体刺穿。 在诸僧惊呼声中,杨易已经收剑回鞘。 鲜血喷洒中,杨易转身而走。 “痛快!” 第七十四章寻找 “啊!方丈!” “大胆!” “你不能走!” 杨易将玄慈与叶二娘斩杀之后,围观众僧方才反应过来,一时间眼都红了。急速围拢上来,要将杨易擒住。 杨易不愿与这些人多加纠缠,双脚点地,身子忽地窜起,在空中连踏几步,一步迈出便是好几丈的距离,八步踏出,人已经出了院子。 他站在一颗大树树顶之上,回首望去,只见玄慈与叶二娘抱在一起的尸身犹自直立不倒,鲜血仍在迸溅,少林诸僧围拢在玄慈身边神情慌张,乱成一片。 一位老僧忽地抬头看向站在树梢之上的杨易,大声问道:“尊驾到底何人?闯我少林,杀我掌门,少林上下绝不敢忘,还请留下名号来,少林弟子定会报此大恩!” 杨易道:“好,你们听清楚了,我叫杨易,杨是杨家将的杨,易是易经的易!” 他说话间在树梢这上再次迈步前行,身子在虚空之中犹如踩着一条无形的悬梯,慢慢向寺外走去,真如飞天将军一般。更令寺僧惊惧的是,他踏空而行,口中竟然还能说话,“我近日就在河南附近,你们若是想要报仇,大可以下山找我便是。” 说到“便是”这两个字时,他已经走下了高空,落到了寺外。 寺内众僧见他露出这么一手高深之极的绝世神功,俱都心神大震,戒律院玄寂和尚道:“他杀了玄慈师兄,此事怎能罢休?只是以此人神功,我等即便倾全寺之力又能将他如何?” 此时刚刚被杨易轰到楼顶的扫地僧已经飘身到了楼下,低声道:“由他去罢!此人已然不可力敌,一招一式已经不是凡俗手段,若是执意报仇,徒增损伤,并无大用。” 他咳嗽了几声,嘴角流下一道血线,“更何况这种事情,错在少林而不在对方,他只是杀人并没有毁寺,已然手下留情了,若是真的惹得他火起,一怒之下毁了少林,寺内又有那个能挡?” 玄寂道:“难道此事就此了结不成?” 老僧道:“依你该当如何?” 玄寂无言以对。 杨易出了少林之后,唤过黄马,打马飞奔,向北方赶去。 此时莽牯朱蛤已经入了段誉腹内,寻找莽牯朱蛤这条路已经绝了,如今知道的能与莽牯朱蛤相抗衡的毒物也只有冰蚕这么一个异物了。可若是想要冰蚕,须得找个东西引诱一番才行,这就少不了星宿派的神木王鼎。 杨易之所以从大理境内将叶二娘拉到少林斩杀,一个是原因是要揭露玄慈的真面目,另一个便是星宿海远在北方,他从大理一路向北,总要经过少林。 如此不耽误时间,还可以顺路可以斩杀伪君子的事情,自然要做上一番。 星宿海远在北方荒野之地,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杨易也不甚清楚,他曾抓了几个江湖人物细细打听,但那些人也只是道听途说之辈,对于星宿海的具体位置,他们也说不清楚,只知道在西北方向。 不知道具体位置,便不能贸然前去,思及原文中乔峰遇到星宿派弟子时,好像就在河南附近,想来这星宿派弟子在北方活动的倒也不少,自己在北方游荡一阵子,总能找到几个星宿派的弟子的,到时候抓住丁春秋,将神木王鼎抢来便是。 打定主意之后,他开始在北方武林闯荡起来。他本就不是一个安分之人,最是见不得有人行凶作恶,一旦见了,便决不轻饶,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已经杀了几十名鱼肉百姓的贪官恶霸,外加十多名江洋大盗,盗匪凶徒,这一下便闯出了极大的名号。 别的江湖豪侠,杀贪官,斩污吏都是暗中下手,但杨易却是与众不同,大白天的直闯府衙,白日行凶,杀完之后,还要对外公布斩杀此人的原因,其行为之猖狂,态度之嚣张,堪称古往今来,从所未见。 他如此猖狂的行为,惹得天下瞩目,所有人都看他不顺眼,为此引得官府围剿,便是武林人士也有许多人前来追杀报仇,但无一例外被他驱散。 待到后来不知何人将他独闯少林,在少林寺内所有高僧面前斩杀了山林掌门玄慈的事情之后,无论是官府还是武林人士,忽然就不敢再来与他为难。 但他们不与杨易为难,杨易却不会放过他们,依旧是兴致勃勃的追杀盗匪,斩杀贪官,顺便打听哪里有无神丹妙药,毒物毒虫。 有一日他听闻山东河南交界处有一股马贼,闹得不成样子,屠村灭寨杀伤了不少人命,大怒之下纵马前去,擒杀了几个马贼之后,其余马贼见势不妙,纷纷逃窜。 这些马贼为数不少,化整为零逃亡各处,极难找寻,杨易花费了极大的力气,方才将这些人尽数擒杀。 待到将最后一个马贼杀掉之后,两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在这期间,江湖上风波变幻,出了好几件大事。 一是江湖上好多知名好手都死在了自己的独门绝学之下,江南慕容世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绝学再次成了热门话题,二是丐帮帮主乔峰原来竟然是契丹人的野种,此时已然脱离了丐帮,此人为报当年中原武林人士残杀亲生父母的大仇,已经连杀了多名江湖好手,虽然他说那些人不是他杀的,但普天之下又有谁能相信? 乔峰在中原本来就有极大的名声,武功为人一向为天下武林人士所敬服,这种人成为朋友,当然是极为厚实的靠山,可若是成为了敌人,那便是最可怕的敌人。但凡了解乔峰之人,想到乔峰的心计手段,俱都寝食难安。 听说这段时间,江湖中人正在召开什么武林大会,商议如何对付乔峰的事情。 第三件事情,便是狂徒杨易,独闯少林,与无名老僧展开惊天对战,斩杀了玄慈方丈之后,方才飘然下山。 其中玄慈与叶二娘之间的事情也已经传扬得到尽人皆知。 按道理来讲,玄慈与叶二娘的事情乃是少林自家丑事,绝不应该流传到外界中来,便是杨易单身闯少林杀玄慈的事情,也不应该传出来才是,但这些事情偏偏就这么被人宣扬了出去,一时间搞的少林颜面大失,所有少林高僧都是面上无光。 在杨易看来,放出这个消息的人,不是慕容博便是萧远山了,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潜伏在少林寺内,且都对少林怀有不轨之心。 而两人中,尤以萧远山的可能性最大。 对于这些事情,杨易听了也只是听了,无心掺和进去,在江湖上上闯荡了一段时间之后,杨易已经对遇到星宿派弟子的不报什么希望了。 这一日,他到了一个小镇之上,在一个小酒店内喝酒正喝的痛快,便听到邻桌有人道:“今天倒要看看这乔峰有多大本领,他难道还有三头六臂不成?某家这口宝刀可不认识什么北乔峰,南慕容!” 第七十五章英雄大会 一个黄衣服的汉子伸出手掌在桌子上使劲一拍,酒桌上的杯盘碗碟尽数被震得跳了起来,他张口骂道:“老子管你乔峰是谁,只要是契丹狗种,我这把宝刀就决计饶不了你!” 他这么一拍桌子,桌上酒壶的酒水未免就溅射出来一点,好巧不巧的飞到了杨易身前。 杨易闪身避开飞来的酒水,看了黄衣汉子一眼,只见此人肩宽背厚,脖颈与脑袋一般粗细,浓眉大眼,相貌粗豪。他见杨易眼光看向自己,瞪眼道:“看什么看,再看脑袋给你扭下来!” 杨易不想与这粗汉置气,端起酒碗,继续喝酒,浑若无事。 但世间事,有时候并不是你不想惹事,就不会有事情发生。那粗汉见杨易对自己的恐吓之言无动于衷,感觉大失颜面,他起身摇摇晃晃走到杨易面前,眉毛挑了挑,便要开口骂人。 这粗汉距离杨易远了,外加喝酒喝的头晕眼花,感受不到杨易身上的威势,但此时距离近了,才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不简单,威严肃穆,端凝如山,只是坐在哪儿,便有一股极大的威严生出,他刚刚张口想要骂人的话,立时被吞进肚子里,再不敢多说什么,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杨易面前,好不尴尬。 杨易举起手中酒碗,道:“坐下喝酒!” 粗汉道:“是!” 竟然乖乖的坐在杨易面前,为自己倒了一碗烈酒,随后一饮而尽。 直到喝完这碗酒之后,壮汉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从对方的吩咐,似乎对面这位青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一般,丝毫违逆不得,这种“不得违逆”的念头,在他看到杨易的第一眼起,便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灵。 本来与大汉在一起的喝酒的几个人见他骂骂咧咧的走到杨易面前,忽然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乖乖如兔,垂手坐立,都是大奇。 一个精瘦的汉子喊道:“王兄,难道这位少侠也是参加聚贤庄英雄大会的好朋友么?” 他问了几句,见坐在杨易面前的粗汉没有反应,心中好奇之下,端着酒碗来到杨易面前,还未看清杨易的样子,已经开口笑道:“朋友怎么称呼?在下刘传友……” 他花未说完,便听杨易道:“坐下吧!” 刘传友面容忽然一呆,道:“是!” 如同旁边乖坐的粗汉一般,也是乖乖坐下。 杨易道:“喝酒!” 刘传友道:“好!” 拿起酒碗为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 杨易问道:“你们这是忙着干什么去?” 刘传友道:“薛神医在聚贤庄召开英雄大会,商讨怎么对付恶人乔峰的事情,我等便是得到传讯,特意到聚贤庄参加大会的。” 杨易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问道:“聚贤庄在哪里?” 对面姓王的粗汉道:“聚贤庄就在南方几里地。” 杨易笑道:“好啊,原来我这是到聚贤庄这里了!” 他沉吟片刻,向两人问道:“这英雄大会什么时候召开?” 刘传友道:“就在明天!” 杨易笑道:“倒还真巧!”对两人摆手道:“好了,你们两个回去罢!” 刘传友两人闻言,呆呆起身回到了原来的酒桌前。与他们在一起喝酒的几个朋友见他两人回转,有人就说道:“刘兄,王兄,你们见了好朋友怎么不给大家引荐一下?” 刘传友两人听到此人发话,忽然齐齐打了一个冷颤,眼神恢复了清明。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极大恐惧。 刚才两人在杨易面前,犹如身在梦魇,杨易让他们干什么,他们便干什么,如同被操控了心神的傀儡一般,毫无半点反抗之心。如今神智清醒,回想刚才的一举一动,越想越惊,越想越怕,额头瞬间出汗。 刘传友身子僵硬的转过脑袋,小心翼翼的慢慢看向杨易所在的方向。 杨易见他扭头看来,举起手中酒碗,对他遥遥一敬,点头致意。 刘传友见杨易对自己举碗微笑,心中更惊,豁然站起,“轰隆”一声,已经将面前的酒桌掀翻,他心乱如麻,在周围人惊诧的眼神中,踉跄起身,口中惊叫道:“鬼啊!他会妖法!”声音凄厉,神情惊惶。一路惊叫着向酒店外面跑去。 刚才的粗豪大汉也两股战战的紧随其后。 刚刚与他们在一起喝酒的几个人都是诧异非常,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这样,一个老者说道:“咱们都过去看看去罢,刘兄怎么忽然就发疯了?别出了什么事情。”放下一块碎银,当先走了出去,其余几个人也都站起身来,鱼贯跟随。 杨易见刚才两人发疯,不由得摇头失笑。 他刚才用的乃是魔门的一门功法,叫做摄魂魔音,乃是魔门魔音门中的一门控制心灵的功法,今天是第一次使用,效果出奇的好。 主世界中,魔门南宗功法一向为江湖人士所诟病,其中阴险诡秘之道,令人防不胜防,其中尤以魔音门的摄魂魔音最为令人恐惧,据说此功练之大成之后,只是一声轻哼,便可以攻陷敌人心灵,使其永陷梦魇,成为行尸走肉一般的奴仆,终生不能摆脱奴役。这也是杨易在主世界时,一见到花心语是魔音门弟子之时,便动了杀心的原因。 但功法无正邪,人心有善恶,刀剑无情,可杀忠臣孝子,也可斩昏君奸臣,是好是坏,都在于持刀之人。 杨易此时打探消息,只是将这门摄魂魔音略一运用,竟然奇效无比,杨易满意之下也感心惊,魔门之所以叫做魔门,果然还是有其道理。 听到英雄大会之后,杨易对这聚贤庄感到好奇起来,他知道这聚贤庄的庄主是姓游的兄弟俩,至于具体叫做什么名字,却是有点记不清了。对于这两人他没怎么在意,但发出请帖的“阎王敌”薛慕华薛神医,他却是大感兴趣。 他知道这个薛慕华是逍遥派苏星河的弟子,医术极为了得,在江湖上有极大的名声,是函谷八友之一。 如今听到薛慕华的名字,忽然想到:“此人医术通神,对毒物自然也会费心专研,否则若是有人中毒,他无计可施,这‘阎王敌’的绰号未免有点名不副实。他既然能够解毒,自然会对毒虫毒物颇有了解,此时向他打听一下哪里有毒虫毒物,正是再好不过之人。更兼此人是苏星河弟子,一生最恨之人当是丁春秋无异,若是向他打探丁春秋的下落,他自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人。” 第七十六章斩鹤 游氏双雄在聚贤庄召开英雄大会,本来凭他们两人的面子,纵然江湖好友知道了,也未必肯给他们这个面子。但若是加上一个“神医薛慕华”几个字,这本来轻飘飘的请帖,登时就变得沉甸甸了。 神医薛慕华天下无人不知,对他都好生敬重,纵然与他毫无交情,但也不敢轻易驳了他的面子。江湖中人行走天下,谁也不敢保证一生不会受伤中毒,不会生病闹灾,这神医可是万万不敢得罪的,因此得了薛慕华的请帖之后,但凡能挤出时间之人,都是不敢耽误,急冲冲的赶往聚贤庄。 这一日,聚贤庄里宾客如云,一波波江湖汉子齐聚一堂,纷纷前来拜见游氏兄弟,当然,更要拜见一下神医薛慕华。 整个河南道上的英雄好汉基本上全都到了,便是山东山西江苏等临近的几个道上的好汉们也都来了不少,便是少林也来了两个玄子辈的高僧前来助阵。 待到杨易到了聚贤庄时时间已经不早,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有人一声暴喝,“留下罢!”随后便是掌力破空之声,物体坠落的动静。 杨易心中一动,策马向院内走去。门口的两个守卫还待询问,眼前一花,杨易一人一马早已经进了内院。 院子里站满持刀拿剑的江湖汉子,此时整个院子里的人都看向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极高极瘦的中年人,此人身长体长腿长胳膊长,便是一掌脸也是奇长无比,与驴马的脸面颇为相似。此时他正从地上慢慢爬起,向门口走来,走一步吐一口血,样子狼狈不堪。 满院中人见他如此,无有一个拦截。 此人向门口走了几步,已经到了杨易马前,正要绕过马身,忽然肩头一沉,一杆大戟压在了他的身上,一道声音传来:“你是云中鹤?” 此次聚贤庄大会,四大恶人中,老大“恶贯满盈”段延庆的徒弟追魂仗谭青也混了进来,他仗着腹语之术,对大厅内群雄冷嘲热讽,满院好汉竟然无有一人发现是何人捣鬼,直到乔峰进庄之后,谭青对乔峰也开始用腹语之术大加羞辱,被乔峰一声断喝,生生震死,这云中鹤自持轻功高明,欲救谭青,也被乔峰隔空一掌拍个半死,乔帮主如此神威,满院豪雄都是心惊不已。 此时见云中鹤如此惨状,再无人有留他之心,任凭他离去。 但院内之人不拦截云中鹤,杨易却不能放过他。 云中鹤此人有一个绰号,叫做“穷凶极恶”,最喜奸淫妇女,被他毁了名节之女数不胜数,为此家破人亡者极多,最是该杀。 如今遇见此人,杨易怎可放他离去? 云中鹤被乔峰隔空一掌拍的大口吐血,此时有气无力的被杨易大戟压身,开口询问,只得点头承认,哑声道:“我是云中鹤!” 杨易笑道:“很好,你既然自己承认,我便不怕杀错人了!” 云中鹤闻言大惊,见杨易忽然满眼杀气,知道眼前这人动了杀心,他仇家遍地,任何人杀他都不足为奇,因此一见杨易的表情,便知不好。他虽然受了重伤,但当此生死关头,却也毫不含糊。 右手一晃,一个铁爪似得兵器划向杨易持戟右手,同时身子作势前行,欲从杨易的黄马腹下钻过。 但他铁爪还未触及杨易手臂,便觉得肩膀上的大戟上猛然一股大力传来,“咔嚓”一声,肩膀已被大戟压碎。他惨叫之声尚未喊出,脖颈一凉,随后天旋地转,眼中景物大变。 而在满院中人的眼里,这云中鹤被骑马青年大戟压身,刚要反抗,便被一戟斩了脑袋。 这一戟当真是快如闪电,云中鹤被斩后,他的身子却还是继续前冲,瞬间已经跑到了院外,但脑袋却留在了院内。 纵然院内之人都是刀头舔血的硬汉,但见此惨烈情景,也都是心头一惊,院外鲜血喷溅的声音清晰可闻。 杨易纵马到了大厅门口,笑道:“乔兄,你最近可是闹出了不少的事情啊!” 大厅里,阿朱就坐在乔峰旁边的椅子上,自从乔峰将她抱下马车之后,阿朱便一直定定的看着乔峰,似乎总是瞧不够一般。她见乔峰与众人说话,一声断喝震出捣乱的谭青,一掌虚拍将无人能拦截的云中鹤打的大口吐血,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一般,看的她心中迷醉之极,越看越是敬爱。 但杨易的声音传来之后,阿朱便看到被所有人包围而面不改色的乔峰,脸上终于变色。 阿朱心中既好奇又吃惊,心道:“这说话之人是谁?竟然连乔帮主都如此神情。”她正吃惊之时,见乔峰深深吸了一口气,神情凝重,对门外之人说道:“杨兄,你也来了?难道也是因为乔某是契丹人的事情么?” 阿朱见乔峰神情如此凝重,心中也不自禁的感到害怕起来,不知来人到底是谁。她身受重伤,不能站起,欲探头看向外面也做不到,勾着脖子向外看去,只看到大厅里和她一般迷惑的众人。 她正自焦急之时,便听到门外之人的笑声传来:“管他什么契丹人,匈奴人,只要是行侠仗义之辈,为国为民之人,那便是真英雄,好汉子!” 最后一句“好汉子”三个字说出来之后,来人已经站在了阿朱面前。 阿朱见此人身躯伟岸,相貌英俊,一身锦服,背上一把长剑。往大厅里一站,顿时一股子威严华贵的气息扑面而来,便似王孙贵族进入乞丐窝一般,现场众人在他出现之后,除了乔峰之外,俱都黯然失色。 杨易走到乔峰面前,见他面容虽然还是当初模样,只是风霜之色又增加了几分。 杨易环视众人,摇头失笑,向乔峰道:“乔兄,你有没有枉杀无辜?” 乔峰道:“没有?” 杨易又道:“当年参与围杀你父母的江湖人士,是不是你杀的?” 乔峰道:“不是!” 杨易问道:“你养父母如今怎样?” 乔峰道:“俱都康健,有劳杨兄挂怀!” 杨易道:“好,这样更好!既然你不是凶手,这些人欲要针对你,你又何必对他们留情?这么一群酒囊饭袋,不思上阵杀敌,斩杀敌酋,反而对一个无家之人喊打喊杀,老子瞧着就心烦。” 乔峰大声道:“杨兄,你相信我的话?” 杨易笑道:“凭你本领,做什么事情难道还需偷偷摸摸?即便是为父母报仇,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又何必遮遮掩掩?” “可笑这些废物,一点脑子都没有,还妄谈英雄?”杨易说着,伸手画了一个圈子,将大厅之内所有人都囊括了进去,“他们也算英雄?屁都不是!” 第七十七章医治 聚贤庄中武林人士见杨易走进大厅,旁若无人的与乔峰交谈,对大厅内其余诸人竟然正眼都不瞧上一眼,张口闭口说众人都是废物,无不大怒。 一个长须老者嘿嘿冷笑,“是啊,我们都是废物,阁下刚才斩杀一个重伤的云中鹤,这种趁人之危的手段才是大英雄好汉子的行径!” 杨易看向说话老者,“这种绝世淫贼,你们不把他杀了,竟然还要放他离去,日后他若是再去祸害良家妇女,俱都是各位的功劳。就冲这一点,各位果然都是英雄好汉!” 旁边阿朱见杨易说话如此猖狂,心中暗暗好奇,“这位公子好大的脾气啊!看这傲气劲儿,便是慕容公子也比不上他,就算是乔帮主似乎也比他少了几分霸道之气。” 此时聚贤庄的主人游骥、游驹兄弟走到杨易面前,问道:“阁下何人?来我聚贤庄所为何事?” 杨易还未开口,旁边叹息声响起,一个老僧已经起身到了杨易面前,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少林玄难见过杨施主!” 又有一个老僧起身道:“玄寂见过杨施主!” 杨易笑道:“少林的人也来啊?要我说,你们这些做和尚的,要么吃斋念佛,要么上阵杀敌,对于江湖中事就别横插一脚了!” 玄难道:“杨施主说的是!只是玄苦师兄死的蹊跷,此时须得查明才行。” 杨易道:“不用查了,杀死玄苦的另有他人,不是乔峰干的!” 玄难身子一震,道:“杨施主说不是乔峰所杀,那定然不是,但真凶是谁,还请施主告知?” 杨易道:“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真想要知道真凶是谁,何不去问一下那个扫地老僧?若是他肯加以阻拦,玄苦又焉能被人杀死?” 玄难闻言,道:“杨施主说的是,这一点却是老衲等人疏忽了!” 他向游氏兄弟合十行礼道:“两位居士,今天的大会,老衲等人便不再参与,这位杨施主做什么事情一向喜欢光明正大的来,他说的事情,应当不会有假,既然他说那些人不是乔峰杀的,那定然不是乔帮主杀的,对他的话,老僧等人还是相信的。”说着向游氏兄弟与薛神医道:“就此告辞!” 大袖挥动间,玄难转身离开了大厅。 玄寂看了杨易几眼,摇头叹了一口气,也转身跟着离去。 游氏兄弟大惊,急忙追了上去,“两位大师,为何这么匆忙离去?可是嫌我兄弟招待不周……” 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玄难似乎说了几句话,使得游氏兄弟大惊道:“啊!原来是他!” 至于到底是何人,大厅内众人却都没有听的清楚。 只是眼见杨易只是说了几句话,少林的两个高僧便相继离去,大厅内众人一片哗然,对杨易的身份更加好奇之余亦复心惊。 杨易向乔峰问道:“乔兄,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还真的想与这些人打杀一场么?” 乔峰一指阿朱,道:“这位阿朱姑娘受了极重内伤,我想要薛神医为她医治一番,至于与这些好朋友门打上一场,却也不怎么想过。” 杨易道:“跟这些人打架有什么意思?没得辱没了身份!”说着走到阿朱身前,探手抓起她的手腕,笑道:“我来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阿朱见他一个青年男子毫不避嫌的抓住了自己的手腕,不由大羞,手臂一缩想要挣脱杨易的手掌。 杨易笑道:“我也懂一点医术,阿朱姑娘把我当成一个行医的大夫便是。” 阿朱闻言看向乔峰,眼里露出问询之色,乔峰道:“阿朱,让杨兄瞧一下罢!” 阿朱听乔峰这么说,方才安静下来,不再挣扎。 在大厅里上百人的注视之下,杨易大模大样的为阿朱号起脉来。 杨易本就是医家传人,一身医术尽得杨慎行真传,虽然限于见识经验,还有许多东西不曾融会贯通,但相比寻常医者却是高明太多。他在倚天世界里,曾与张无忌互相探讨医术,以张无忌得自胡青牛的医术,在杨易面前也不够看,由此可见他医术之精。 此时心神沉寂,仔细感应了一下阿朱的脉息,片刻之后,点了点头,笑道:“大金刚掌虽然了得,却也不是无药可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黄豆大小赤红如火的药丸,递给阿朱道:“什么内伤外伤内外伤,只要不是真的生机断绝,服下杨某这粒火龙丹,保管他生龙活虎,活蹦乱跳!大金刚掌力又能如何?难道就能脱得了我火龙丹医治的范畴?” 说着将火龙丹塞进阿朱手里,道:“现炒现卖新鲜热辣,你现在就将这粒药丸服下,我为你化开药力,不出一个时辰,定让你恢复如初。” 杨易虽然口中说笑,但心中却是极为好奇,“玄慈都已经被我杀了,怎么阿朱还会中了这大金刚掌?难道少林寺里还有会这门掌法之人?” 阿朱接过杨易递过来的火龙丹,看向杨易一脸的怀疑之色,便是乔峰也不大相信这粒丹药有如此功效。他曾带着阿朱遍访名医,所有的人都束手无策之下,这才冒险将阿朱带到聚贤庄来碰碰运气。 此时杨易随手拿出一粒丹药,就说能将阿朱的伤势治好,搁在谁身上都会感到难以相信。 杨易阿朱与乔峰都是一脸怀疑,不由笑道:“行不行吃下再说!”手一挥,阿朱手中的药丸猛然飞起,瞬间进入她微微张着的小嘴之内。 这药丸入口即化,阿朱刚刚反应过来,惊讶之下张口欲呼,但还未说出话来,便感到进入口中的药丸瞬间化为一道火线,由咽喉处瞬息下滑直达肠胃,最后在胃部轰然爆成一团热气,急速散向四肢百骼,一霎时,她便觉得浑身热气蒸腾,血流加速,呼吸若火,整个人如在蒸笼里面一般,只是片刻间已然汗透重衣。 杨易见阿朱苍白的脸色猛然变得红润起来,鼻翼微张,额头冒出许多细细密密的汗珠,知道药力生效,点了点头,身子一闪,已经到了阿朱背后,双手手指如鲜花般开放,幻化成一团虚影,在阿朱背部急速点动起来,只是瞬间,便已经将她背部大穴尽数点中,他出手如此之快,便是眼力高明如乔峰,也没有看清楚他出手的次数。 一轮疾点之后,杨易忽然变指为掌,猛然一掌拍出,正中阿朱的后心,这一掌拍出之后,阿朱身子一颤,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乔峰大惊,待看到阿朱吐出来的原来是一股黑血,方才放下心来,知道这是她体内淤积的淤血被逼了出来,之后浑身气脉通畅,身体应该无碍。 待到阿朱这口黑血吐出之后,杨易停手笑道:“好啦,不出三天,你这位小媳妇定然活蹦乱跳,恢复如初!” 阿朱闻言大羞,脑袋低下,心头砰砰乱跳。 乔峰见阿朱如此严重伤势竟然被杨易片刻间就能治好,当真是又惊又佩又是感激,对杨易道:“杨兄,当真是神乎其技,不曾想你功夫震古烁今,便……是一身医术也是天下少有。” 他道:“只是杨兄恐怕有点误会了,这阿朱姑娘与我素不相识,你说她是我的小媳妇,却是有点不对,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若是被说成了乔某的媳妇,恐怕对她名节有损。” 杨易哈哈大笑,“我略懂看相观人之术,这阿朱姑娘与你乃是天作之合,即便现在不是你的媳妇,以后也定然会是,你两人有夫妻之缘,这一点躲是躲不了的,哈哈哈。” 他笑了几声,忽然转身向“阎王敌”薛神医道:“薛慕华,我有点事情要问你,你随我来。” 第七十八章就凭我是杨易 眼见杨易只是片刻之间,便将重伤欲死的阿朱医治的七七八八,现场中最为震惊之人不是乔峰也不是阿朱,而是同为医者的薛慕华。 他刚才已经为阿朱号过脉象,知道她是被少林寺的大金刚掌力所伤,医治起来颇为麻烦,虽然不至于无法医治,但要想短时间能治愈却是无有可能。但被他判断成无法短时间能够医治的伤势,此时在杨易手里,竟然只是片刻间便已经好了大半,这种医术当真是匪夷所思,难以理解。 薛慕华一声痴迷医术,为了学医,把武学之道也给荒芜了,自负医术较之于乃师聪辩先生苏星河也不遑多让,但此时见了杨易医治阿朱的手段,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这引以为傲的医术在对方眼里或许也是不值一提,一霎时失魂落魄,心如死灰。 正心中沮丧之时,忽听杨易呼喊自己的名字,薛慕华身子一震,问道:“这位少侠,你喊我何事?” 杨易道:“我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一下,你若是有空的话,还请告知。” 薛慕华忙不迭的点头,“有空,有空!只要少侠开口,薛慕华随时有空!”他见杨易医术如此神奇,顿时起了结交之心,此时见他有事相询,自然不敢怠慢。 杨易见他如此热情,倒是有点出乎意料,笑道:“有空就好,咱们去厢房一叙。”他说了几句话,一转眼看到大厅里或站立或端坐的诸位武林好汉,脸色猛然一沉,喝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滚!留在这里想死么?” 他这一声断喝,用上了魔音门的摄魂魔音,精神力量配合魔门手段,功效非同一般,只是一声断喝,现场中人呼啦一声,全数站起。不知道这一声魔音勾起了他们心头的什么恐惧景象,上百武林好手一霎时狂呼乱叫,便似看到了心头最为恐怖的事情一般,面上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发出撕心裂肺的恐怖嚎叫,纷纷向大厅门口跑去,边跑边嚎,声音凄厉之极,更有几个胆小之辈被吓得屎尿齐流,臭不可闻。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整个大厅里除了几个内力不凡的真正的好手之外,其余之人全都涌向厅外,跑出了聚贤庄。 刚刚乱糟糟的大厅,忽然便安静下来。 大厅内剩余的几个人都是功力深厚的老者,因为功力深厚,定力便比一般人都要强,而杨易针对的乃是整个大厅上百好手,所谓力分则弱,没有特意针对那一个人,因此这些老者方才没有被杨易魔音所吓走。但虽然没有被吓走的,但看到整个大厅上百个武林好手被杨易一声断喝,吓得屁滚尿流鬼哭狼嚎的跑了出去,这些人也是吃惊不小。 一个高大老者看向杨易,一脸的震惊之色,“你……你到底是何人?你刚才是用的什么妖法?” 乔峰见到这里老人,立时便认了出来,此人叫做赵钱孙李,当年雁门关截杀自己父母的人中,他便是其中一个。他身边的一个高大的老太婆与一个瘦小的老头,便是太行山冲霄洞的谭氏夫妇。 杨易对这老头不加理睬,只是对乔峰道:“乔兄,这为阿朱姑娘的伤势虽然已经痊愈,但最好还是调理几天才算妥当,我最近想着去域外一行,乔兄正好不容中原武林,不如陪我去杀一批邪道中人散散心。” 乔峰这些日子早已经听过不少杨易的事迹,知道他杀性极大,从不知什么叫做畏惧,便是知府衙门,也照样冲进去,生生将一个正在审案的知府给剁了脑袋,朝廷捕快被他杀了一批之后,竟再也不敢捉拿于他,如今满天下都是捉拿他的画影图形,但他照样白日过街,对这些海捕文书不以为意,如今便是有人看见了他,也不敢轻易捉拿。 因为大家都知道了一件事:他曾单枪八匹马闯进了少林寺,打塌了少林的大门,之后又斩杀了少林方丈玄慈,最后方才飘然而去。 按说他做了如此大事,少林寺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便是倾尽全寺僧众为方丈报仇也是正常之事,但诡异的是,尽管方丈被杀,这些少林和尚却没有一个说出要为方丈报仇的话来。 武学源地少林寺的方丈被人所杀,而竟然连向凶手报仇的勇气都没有,此种事情令人想一想就觉得不可思议。若这凶手是皇室贵族,权贵子弟也还罢了,偏偏人家就是一个江湖人士,与朝廷根本沾不上边,而就是这么一个身份,少林寺上下却不敢轻言报仇之事。 这里面所透露出的信息,不想也还罢了,一旦细想,便会发现这杨易到底有多么恐怖。 一个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被人当面斩杀,这个大派竟然连为掌门报仇的勇气都没有,那么这个凶手到底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这已经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 对于这些传闻,乔峰本来还不太相信,但刚才玄难、玄寂两位老僧见到杨易之后的态度,使得乔峰不得不相信,这少林寺僧众果害怕杨易! 此时见杨易邀请自己前去杀人,不由地笑道:“不知杨兄要去杀什么人?” 杨易道:“我听说有北方有一个叫做丁春秋的家伙,会什么化功大法,搞的天怒人怨,其门下弟子也都个个歹毒非常,最是该杀,而这丁春秋手中有一个能吸引毒虫的小木鼎,正是我所需要的,我准备去星宿海将斩了丁春秋,顺便将那个小木鼎拿来收集毒物。” 乔峰见他杀人夺宝也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不由大笑,“好,我便陪你往塞外走一趟!” 旁边的赵钱孙见杨易与乔峰两人谈笑风生,对自己却是不加理睬,不由得勃然大怒,但顾忌杨易的厉害,却又不敢擅自动手喝骂,气的肚子高高鼓起,一口气无处发泄。 杨易看向大厅内稀稀落落的还未走的几个武林好手,摇头笑道:“诸位还站在找了干什么?他们都走了,你们几个难道还想着开什么武林大会不成?人都走了,还开什么大会?都散了罢!” 太行山冲霄洞的谭氏夫妇喝道:“好好的武林大会被你给捣乱成了这个样子,小子,你到底是谁?你说散了就散了,你凭什么?” 杨易道:“就凭我是杨易!” 第七十九章当年事 “啊!你是杨易?” “大闹少林,杀了玄慈方丈的杨易?” 谭公谭婆几人听杨易自报姓名,都是吓了一跳,惊呼出声。 不怪他们如此惊讶,实乃是这些日子以来,杨易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便是被乔峰、南慕容两位的名头也比不上他。 他只身闯少林,揭露玄慈与叶二娘的罪状,更在少林寺所有高僧面前,一剑杀了玄慈与叶二娘。下了少林之后,更是在江湖上掀起了好大一场风波,中原武林一些不太规矩的帮派教会以及盗匪凶徒,这些日子基本上被他斩杀了个干净,便是官府中的贪官污吏也被他杀了不少,此人这些日子做出的事情,无一件不是惊天动地,无一件不是匪夷所思,只是他展现的功夫委实太过于惊人,连少林吃了这么的亏都不敢扬言报复,其余武林中人知道厉害,自然也不会特意找他麻烦。 非但武林中人不想与他为敌,即便是官府中人,被他杀了一批围剿的官兵之后,也只是张榜通缉,真正派人抓他的衙门却是几乎没有。 一个人竟然厉害到没有敌人的地步,古往今来却是极为少见。 得知眼前这位青年人竟然便是杨易,谭氏夫妇自然心惊,便是薛慕华也吓了一大跳。 赵钱孙定定的看着杨易,眼中露出惊骇之色,“你就是杨易?” 杨易道:“不错,正是杨某?” 赵钱孙身子一晃,往后退了几步,“怎么?你这是特意来为乔峰这个契丹狗种撑腰来了么?” 杨易哂然道:“什么狗种不狗种?若只是因为种族不同便要杀人,那天下该杀之人实在太多,既然契丹人该杀,怎么不见你们去战场边关杀人?在这里开武林大会杀一个乔峰又有什么屁用?” 赵钱孙怒道:“这乔峰窃据丐帮帮主之位,残忍好杀,便是养育他的恩师也死在了他的手中,为人猪狗不如,自然该杀。” 他大声道:“杨易,你自从现身江湖以来,所杀者无不是大奸大恶之辈,虽然猖狂傲慢,但不失为一条好汉,这乔峰做下了如此恶事,你为什么不杀他反而处处维护?” 杨易道:“杨某杀人只论善恶,若是因为人种不同便要杀人,恐怕杀上一百年,也杀之不净!” 杨易又道:“你亲眼看到乔峰杀人了么?” 赵钱孙闻言一滞,道:“大家都这么说,想来不会有错!” “切!” 杨易摇头失笑,“人云亦云,无脑蛮夫!当初雁门关外枉杀无辜之人,如今依旧如此行径,做人愚蠢到这个地步,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杨易懒得理会此人,隔空一指点去,已将赵钱孙点住,随后双掌一推一送,一股大力凭空涌出,已将赵钱孙抛到了大厅之外,喝道:“走你的罢!” 众人见他隔空抛人,随意挥洒,心头更惊。 这赵钱孙功夫不弱,乃是一名响当当的好手,此时竟然被他随手点住,毫无半点反抗之力。 杨易看向大厅里还未走的几人,淡淡道:“怎么?诸位还不走?难道还要杨某亲自送出去么?” 大厅里的几个武林好手见杨易强行赶人,都是勃然大怒,脸色涨的通红,有心与他拼命,但见他展露如此匪夷所思的神功,心下惴惴,勇气大失,都是想到:“此人如此功夫,已然不是人力所能抵挡,纵然我舍命相博,也不过徒送性命而已。” 心里有了这么一个借口,拼命的念头更淡,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也不好意思示弱离开。 谭公谭婆对视一眼,起身道:“杨易,你恃强凌弱,算什么英雄好汉?便是将我们都杀了,却也难堵天下悠悠之口!” 杨易道:“杨某行事,向来随心所欲,天下悠悠之口与我何干?” 谭公谭婆见他如此说话,都不知如何是好。 杨易不再搭理他们,转身对薛慕华道:“我有一个朋友中了剧毒,毒气侵入周身大穴,需得以毒攻毒方才能治,你是天下名医,对天下毒虫分布之处当有所了解,你可知当年天下,哪里有奇毒物无比的毒虫?” 薛慕华见面前这位青年便是如今威名赫赫的杨易,又听他说要与丁春秋为难,心中大为激动,他一生最为惧怕最为痛恨之人便是星宿老人丁春秋,如今听这个功夫奇高的青年说是要找丁春秋的麻烦,让他如何不喜? 此时见杨易询问,急忙答道:“若论天下毒物聚集之地,当属苗疆与星宿海。苗疆之地瘴毒遍地,毒虫满山,毒物种类最多。星宿海虽在西北的,却是也有不少毒虫,不然丁春秋也不会在那里久居。他修炼化功大法,必须要用许多毒虫才行。” 杨易笑道:“过上几日,我便去星宿派一行,只是星宿派的地址所在却不太清楚,薛神医是丁春秋的师侄,都是逍遥中人,想来对这星宿派的地址一定熟悉了的了,到时候还望薛神医给我带个路,也省的我多费力气。” 薛慕华愣道:“你……你如何知道我的师门名称?” 杨易笑道:“逍遥派虽然神秘,但却不是无人知晓。你也别想这么多,只知道我是会去杀丁春秋便是。” 薛慕华见杨易如此说,心里大犯嘀咕,“此人来历神秘,在江湖上横空出世,一身武功惊天动地,看起行事方式却是我派中人极为类似,如今他开口闭口说要诛杀丁春秋,难道他竟是我逍遥派中的高手不成?” 虽然见杨易年纪轻轻,不像是前辈高人,但功力绝顶之人往往驻颜有术,年逾半百,状若青年也不是不可能。跟何况若杨易真是如外表这般年轻,哪里会有这么一身惊天动地的功夫?便是从娘胎里修炼,也决计不可能修到如此地步,此人定是逍遥派高手无疑! 他想到这里,登时胸口一热,“丁春秋暗害师祖,逼迫恩师装聋作哑几十年,一直作威作福,无人可制,如今天可怜见,终于惊动我逍遥派前辈高手,出山诛杀门中叛徒!” 杨易见薛慕华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大变,由畏惧而变成仰慕,由仰慕而变得恭敬,忽然向自己弯腰行礼道:“前辈既然要诛杀丁春秋老贼,慕华定然要为前辈效犬马之劳!不知前辈何时动身,慕华也好早做准备!” 杨易见他对自己如此恭谨,不由大奇,“此人听我说要杀丁春秋,想必是欢喜的糊涂了,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前辈?” 不过见他如此奉承自己,心里倒也很是舒服,笑道:“什么时候动身,那就要看乔兄的时间了。” 乔峰将杨易只是几声断喝,便将上百名武林好手吓得肝胆俱裂,随后自报姓名,更是令剩余之人各自胆寒,当真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不由好生钦佩,当下道:“我身世成谜,至今有好多事情不太明白,大丈夫连自己的出身都搞不清楚,岂不是惹人耻笑?我准备……”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被杨易打断,“你的身世我知道,那什么带头大哥我也知道是谁。” 杨易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整个大厅里立时传出来几声惊呼。 乔峰心头一热,不曾想自己千方百计查证而不得的信息杨易竟然知道,当下又惊又喜,急道:“还请杨兄告我!” 第八十章星宿老仙 “原来如此!” 乔峰坐在马上深深吸气,“原来我确实是契丹人!” 此时杨易与乔峰俱都骑在马上,向西北行走。 自从那日在聚贤庄里得知杨易竟然知晓当年雁门关之事之后,乔峰询问杨易,但杨易一直不说,直到乔峰答应与他一起铲除星宿派时,杨易方才把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将给了他听,便是慕容博在其中捣鬼的事情,也一并讲给了乔峰。 乔峰将整件事情听的详细之后,在路上沉默了半天,方才开口道:“听杨兄所说,我应该姓萧才是?” 杨易道:“不错,你确实姓萧。” 乔峰道:“那从今之后,我便叫做萧峰!” 杨易道:“不错,你本来就该叫做萧峰!” 萧峰闻言又是一阵沉默,忽然低低笑道:“我做丐帮帮主之前便杀了不少辽人,之后执掌丐帮更是破了不少辽人的阴谋,杀了不少辽国的高手,没想到我自己竟然也是辽人!”他声音低沉,一脸落寞,“我竟然亲手杀了不知多少同族,虽说不知者不怪,但终究是杀了不少族人。” 杨易道:“你杀他们的时候,你又不知自己也是辽人,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不杀他们也就是了,但以后也不能再杀汉人。” 萧峰道:“不错,汉人养我育我,我日后怎能对汉人相残,但辽人是我的族人,我更不能滥杀,以后我便两不相帮。” 杨易笑道:“萧兄,这‘两不相帮’四个字你务必牢记,到时候我去杀辽人官兵时,你莫要出手拦截!” 萧峰身子一震,默然不语。 过了一会儿,说道:“此事待我确定好我的身份后,再说不迟!” 他看向杨易,问道:“看杨兄年岁也不大,为何对当年的事情这般熟悉,直如亲眼所见一般?” 杨易摇头道:“此事不便告知,你只知道我不会骗你便是。” 萧峰道:“杨兄做事光明磊落,这种事情没有骗我的必要,况且此事说的丝丝入扣,便是编造也不可能编造的这般圆满,我信得过你!” 杨易笑道:“你嘴里说信得过我,那是因为你觉得我说的事情并无破绽,若是我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你定然是不会相信。” 萧峰听了微笑不语。 他虽然面相粗豪,但为人极为精明,在杨易说出清楚当年的事情时,虽然觉得杨易没有必要欺骗自己,但还是多了几分怀疑之心,直到听完杨易当年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述说完毕,他在心里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发现无有任何漏洞之后,方才信了杨易说的事情。此时被杨易直接点明,他只是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萧峰道:“杨兄,多谢你将当年的事情直言相告,这玄慈方丈已然被你杀死,他是带头大哥,既然死了,我双亲的仇我也不再追究。但慕容老贼却是不能放过!” 萧峰道:“当年在雁门关伏击我爹娘之处,我得前去看一下才能安心。” 杨遇道:“萧兄只管去,到时候咱们再在星宿海汇合便是。” 萧峰极为过意不去,道:“本来答应杨兄一起去找星宿老人的,只是事关生身之谜,萧峰一日不搞清楚,便一日不得安枕,待我从雁门关返回后,定然随杨兄一起诛杀江湖恶匪。” 说着抱拳道:“萧某先走一步,杨兄一路慢行,不出七天,我定能追的上杨兄。”一夹马背,胯下马一声嘶鸣,迅速远去。 “萧大爷,等等我!” 旁边的阿朱见萧峰远去,急忙策马追赶。 杨易见状哈哈大笑,对萧峰擅自离去不以为意。 旁边跟随的薛慕华走到杨易身边,小声道:“杨少侠,丁春秋弟子众多,如今萧大爷也去了雁门关,只有咱们两个人,是不是有点势单力薄?” 杨易笑道:“无妨!小小一个星宿派何足道哉!他丁春秋能有多大本事?难道这星宿派比少林派还要厉害不成?” 薛慕华道:“若论真实本领,凭少侠的本领自然不怕,可这丁春秋功夫阴狠,又擅长施毒,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妙。” 杨易见他神情紧张,颇有疑虑之色,知道他惧怕丁春秋已经到了骨子里,如今虽然打定主意要与丁春秋周旋,但还是隐隐害怕。 当下笑道:“无需担心,天下可不是只有他一人懂得施毒,杨某对用毒之道倒也有点心得。” 薛慕华见他口中说“有点心得”,但脸上的自信之色却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心道:“除了我逍遥派弟子,天下又有哪家的医术毒功可以克制得了丁春秋?”当下对杨易的身份再无怀疑,“他是我逍遥派的前辈,这已经是板上钉钉是事情了!” 一路无话。 薛慕华与杨易一路向西北行走,这一日走到半路之上,忽然看到前方一群人当面走来,这群人持着长幡锦旗,边走边唱,还有人捧着乐器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似乎是哪里的新郎官迎接新娘子一般,颇有一番喜庆之感。 待到这群人走的近了,便看到的这些长幡锦旗之上绣着“星宿老仙”“法力无边”“威震天下”“四海咸服”等等字样。人群之中,一个四人抬得软藤椅上斜斜躺着一个老翁。 此时这些人口中哼唱之声,已经听得清楚,便听到有人人唱到:“星宿老仙,法力无边,威震四海,天下第一”。又有人唱道:“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天下第一,星宿老仙!”等等阿谀奉承之词,令人听了肉麻欲呕,实在不能相信天下竟有如此不要脸的谄媚之徒,而且还是一群人。 但这些闻之欲呕的马屁话,坐在中间藤椅之上的老翁却是听得神情大悦面带笑容,摇头晃脑一脸享受之色。 这老翁长得童颜鹤发,一缕银髯飘散胸前,宽袍大袖,飘然出尘,简直便是图画里走出的老神仙一般。 薛慕华见到旗幡上的“星宿老仙”四个字便已经呆住了,之后再听到面前这群人的阿谀奉承之词,面色开始发白,待到看清了藤椅上躺着的老翁之后,心中更是惊讶,紧张之下身子变得僵硬无比,恰逢胯下坐骑走路不稳,踩到了路面石块之上,打了一个趔趄,按说凭薛慕华的本领,即便是这坐骑翻身倒地,他也尽可以飘身下马,不受损伤。但他此时看见对面的老翁之后,惊吓过度导致身子僵硬,“嘭”的一声竟然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摔得四脚朝天,极为狼狈。 待到他反应过来,从地面上站起来时,对面的队伍已经到了他与杨易的面前。 此时对面人群中走出来一个青年人,开口道:“喂,你们两个是什么人?竟然敢挡住星宿老仙的道,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第八十一章马屁如潮 “丁……丁春秋!” 薛慕华只从见到前面这帮队伍的旗幡,听到他们的颂唱之后,便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从马背上摔落之后,咬牙切齿的看向前面坐在藤椅上的白须老翁,“丁老贼,你……”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想起身边的杨易,急忙扭身道:“杨少侠,这便是星宿派的……咦?人呢?” 只见身边的黄马静立一侧,但马上的杨易却不见了踪影。 薛慕华正疑惑间,忽听前面队伍中传来几声惊叫,急回头时,便看到一道身影从前方队伍中急速闪动了几下,打翻了几个拦截的弟子,片刻间已然到了自己面前,待到这道身影在马前站定,他才发现竟是杨易。 一个老翁被他掐着脖子拎在半空,双脚乱蹬,双臂低垂,嘴里嗬嗬有声,仔细看去,正是刚才坐在藤椅上的丁春秋。 “这……杨少侠,你就这么把他擒住啦?” 星宿老怪丁春秋,为祸武林几十年,当真是恶名远播,令人闻之变色,他一身毒功威震当代,更兼化功大法邪恶阴毒,杀的江湖中人个个胆寒,是以虽然知道他久居星宿海附近,却无人胆敢前来围杀。 薛慕华的师祖无崖子被丁春秋偷袭,师父苏星河更是被丁春秋逼得几十年不能开口说话,即便是如此的深仇大恨,薛慕华师兄弟几人也不敢轻言报复,他们早就被丁春秋吓破了胆。 其实何止是他们“函谷八友”,即便是整个中原武林人物,又有几个不害怕化功大法的?就像星宿派弟子颂唱的那样“星宿老人,威震寰宇”,这丁春秋恶名昭彰,确实是“威镇寰宇”,武林人士说起他来,鲜有不怕之人。 但如此了得的丁春秋,此时竟如瘟鸡一般被杨易拎在半空,毫无反抗之力。 薛慕华见此情形,又惊又喜,又是难以置信,“这丁春秋竟然就这么……就这么容易被抓住了?” 他张大嘴巴,吃惊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忽然想起一事,惊道:“杨少侠小心,这丁春秋一身都是毒,千万不要着了他的道!” 此时杨易已经抓住丁春秋的双脚,使其头下脚上,抓着他的双脚一阵摇晃之后,只听到“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从他身上掉下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小瓶子,小罐子,小刀子,小扇子,穿心钉,极乐刺,幽冥针,等等等等,零零种种不下于十几样。 “嚯!这老头身上的零碎不少啊!” 杨易听到薛慕华的提醒,笑道:“此人也当真了得,我近身抓他之际,他一连向我施展了十三种剧毒,施毒之法迅捷无比,手法极为巧妙,这用毒的本领还真是不错。”说到这里,将丁春秋扔到地上,伸出手掌,道:“我刚才将他向我施的毒抓压成丸,成了这十三颗小药丸,不知道薛神医识不识得?” 薛慕华闻言看向杨易的手掌,只见在他掌心里托着几粒小药丸,这些药丸个头有大有小,颜色有黄有绿,数了一下,正好十三粒。 薛慕华不知道“抓压成丸”是什么功夫,倒也不怎么吃惊,看了看杨易手掌心的这些药丸,摇头道:“丁老贼的毒功极为了得,这些毒丸我也不怎么认得。” 但薛慕华不知道杨易说的抓压成丸是什么意思,此时躺在地上的丁春秋却是知晓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惊骇之情,实在是难描难绘。 刚才他坐在藤椅之上正自心旷神怡之时,忽见眼前一黑,一人从天而降,虽然不知这是怎么回事,但却明白此人定然对己不利,大惊之下双手连挥,身上携带的毒药、毒针、毒烟、毒雾、毒粉、毒虫一股脑的向来人身上抛去,同时提气轻身,欲跳下藤椅,暂时躲避,但来人哈哈一笑,双手迅速抓动,丁春秋发出的毒雾、毒烟、毒粉等等毒物,登时被一股劲力包裹,这股劲力猛然向内挤压,只是瞬间,这些毒物尽数在空中被凝压成丸,便是毒雾也被凝成了一粒毒水丸。 所有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一瞬间,丁春秋见此,吓得肝胆俱裂,身子还未翻起,便觉得脖颈一疼,浑身无力,之后眼前景物瞬间变幻,耳边风起。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头下脚上。 丁春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如此恐怖之人,便是他的师傅无崖子,在他感觉中也远远不如面前这位锦衣青年。 此时见杨易对自己的一身毒功毫不在意,又有如此惊天动地的神功,忽然想到:“据说我那老贼师傅还有几个同门,难道此人便是老贼的师兄弟不成?” 又一想,“听那苏星河老狗说,逍遥派还有什么天山六阳掌,什么小无相功,什么北冥神功,还有什么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还有什么天山折梅手,都是神妙非常,每一种功夫都有惊天动地的威力,难道此人刚才抓我时,用的就是这些功夫?” 丁春秋当初偷袭他的师傅无崖子时,其实并没有学过多少真实本领,便是一身内功,也只是逍遥派的入门心法,至于逍遥的真正神功,他却是一种都没有学到。有时候回想前事之时,未尝没有后悔之心,“我当时若是不杀老贼,说不定早已经学会不少逍遥派的真正神功,那可比自己胡乱琢磨的东西要好多了!不过那老贼偏心之极,便是在他身边多待几年,却也未必能学到多少真本领!” 他正胡思乱想之时,猛然身子一震,刚刚被杨易点住的穴道已经被解开,杨易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丁春秋,你的神木王鼎呢?” 丁春秋心中更惊,心道:“他怎么知道神木王鼎?” 他慢慢爬起身来,抬头看向杨易,待看清杨易的相貌之后,心中更是惊讶,“他怎么如此年轻?” 此时薛慕华见丁春秋身形狼狈,一脸讶色,心中大为快意,大声道:“丁老贼,你也有今天!” 丁春秋闻言看向薛慕华,略一沉思,已然想到了他是何人,“原来是薛师侄啊,多年未见,薛师侄模样可是老多了。” “你还有脸叫我师侄,欺师灭祖之辈,你早已经不是我逍遥派子弟,背叛师门,作恶多端,我怎会有你这么一个师伯?” 丁春秋道:“薛师侄,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丁春秋岂是欺师灭祖之辈?你当时年龄尚小,有些事情你不太清楚……”他话未说完,已经被杨易打断,“你们逍遥派的事情押后再说,丁春秋,神木王鼎现在在哪里?” 丁春秋正欲回答,便听杨易道:“你先等一会儿,待我先清理掉你这些徒弟,再来说话不迟。”顺手一指点出,刚刚被解开穴道的丁春秋又被他定住。 杨易说话间翻身上马,黄马一声嘶鸣,几个跳跃已经到了还在惊诧的星宿派弟子面前,杨易抄起大戟,戟刃指向面前上百名星宿门人,忽然一声长啸,犹如狂风怒号,炸雷滚滚,瞬间震翻了一群人。 这些星宿派弟子见杨易如同飞将军一般凌空下扑,擒拿丁春秋竟然不费吹灰之力,自然人人惊惧。 他们都是见风使舵,趋炎附势之徒,眼见杨易威风凛凛,状若天神,心中惧怕之下,登时起了转换门庭之心,耳听得嘡嘡嘡三声锣响,几个弟子拾起掉落在地的乐器,滴滴答答吹奏起来,更有几人开口唱道:“公子神威,威震武林,星宿老丑,不堪一击!”“神威公子,德配天地,仙福永享,寿于天齐!” 一帮人吹吹打打到了杨易面前,翻身跪倒在地,“多谢公子抓住丁春秋老贼,替我们铲除了心头大患。”“丁春秋老贼,为人残暴,早就该杀,多谢公子为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一时间乱糟糟一片,现场星宿弟子们都是大骂丁春秋,称颂杨易,马屁如潮,颂歌之声不绝于耳。 第八十二章酷刑 看到这些星宿弟子们如此形状,杨易哑然失笑,“世上竟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当真是天下少见!” 他端坐马上,低下头向地下叩头的星宿弟子森然凝视,但凡被他看到之人,无不心生寒意,好似寒江泡身冰水浇头,不由自主的激灵灵打了几个冷颤,口中的阿谀奉承之言登时止住,整个乱哄哄的场面瞬间便是一静。 杨易看着他们嘿嘿笑了几声,“我本来是将你们全都杀掉,但刚才想了想,若是都杀了,难免会有冤死之辈,如今我只诛首恶,你们中谁的恶行最多,谁最该杀,乖乖站出来罢,若是不站出来的话,我便将你们全都杀掉。” 星宿派弟子见杨易如此说话,都是大惊失色,有人道:“怎么才是首恶?” 杨易道:“谁杀的无辜之人最多,谁就是首恶。” 一个中年汉子听了杨易此言,身子颤了一下,忽然转身后跃急速奔逃。但刚刚跑了几步,猛然身子一紧,双脚已然离地,待到回过神来时,却是已经到了杨易手中。 杨易将他虚空擒拿之后,拎着他的脖颈,笑道:“我说诛杀首恶,你为什么要跑?” “他是我们的大师兄飞星子,为练毒功杀了不止上百条人命!” 一个青年弟子起身道:“他为了取得孕妇的紫河车,光是无辜孕妇便被他杀了几十条,担心孕妇家里有人报复,往往便是将孕妇一家灭门,若论首恶,他当之无愧!” 杨易看向手中的中年汉子,淡淡问道:“他说的可是事实?” 中年汉子闭目不答。 “呛啷”一声,杨易背后倚天长剑出鞘,寒光一闪之后,中年汉子脖颈之上猛然窜出一股鲜血,几达三丈多高,人头早已经被杨易一剑削掉。 将中年汉子的尸体扔进人群之中,也不管这些弟子的惊声尖叫,杨易喝道:“快说,还有那个人做的恶事多,若是不说,你们一起上路罢!” 眼见杨易如此凶残,剩余星宿派弟子两股战战,腿都软了。 “说罢!”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l a 杨易将长剑收进鞘内,“我数三声,若是三声之后,无有一人认罪,那么你们便都死去罢。” 说着口中长声吟道:“一!” 他“一”字喊出之后,眼前上百人齐齐身子一颤,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猜疑与恐惧。 待到杨易的“二”字喊出之后,这些星宿弟子嘴角嚅动,张口欲呼,还不等杨易的“三”字出口,已经有人跳起来叫道:“我说我说!我知道谁做的恶事最多!” 有第一个开口的,自然便会有第二个,一众弟子纷纷叫嚷,“整个星宿派,谁有我消息灵通?少侠只要开口询问,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纵然少侠不问,我也要说。行侠仗义之方才是我辈本色,铲奸除恶更是义不容辞……” 一霎时整个场面乱成一团。 里面有几个人,自衬恶事做的太多,绝无幸免之理,当下趁乱分成几个方向,快速奔逃。 他们轻功不俗,短时间内冲刺极快,几个呼吸间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 杨易嘿嘿冷笑,摘下身上挂着的强弓,弯弓搭箭,“嗖嗖嗖”一连三箭,登时有三人被箭矢穿身,扑地而死。 剩余几个逃跑之人眼角余光看到如此惨象,吓得肝胆俱裂,有的跑的更快,有的却是腿脚发软,再也不能走路,噗通倒地,向杨易跪倒求饶。 杨易运起魔音门的摄魂魔音,将这些星宿派弟子一一审明之后,手中更不留情,黄马嘶鸣,青戟破风,上百名星宿派弟子被他片刻间斩杀大半,只有几个确实不曾沾染人命的弟子得以幸免,却也吓得魂不附体,屎尿齐流。 远处的丁春秋与薛慕华见杨易如此冷酷无情,都是感到脖颈发凉,心中惴惴。 将这些星宿派弟子处理完毕之后,杨易纵马到了丁春秋面前,跳下马,伸出手指在丁春秋身上接连点了几下之后,将他一脚踹飞,再不理会。 丁春秋在地下滚了几滚,只觉得浑身上下麻痒难当,便是骨髓里都有一种奇痒无比的感觉,有心抓挠几下,但是浑身无力,便是一根小拇指都动弹不得。 所谓忍痛不可忍痒,有时候痒比痛更令人难以忍受,丁春秋只是忍了片刻便已经经受不住,渐渐地觉得五脏六腑也开始痒了起来,抓心挠肺般的难受,比之利刃加身毒药断肠更令人难以忍受。 他有心呼叫求饶,可现在浑身发软,连嘴巴也难以张开,舌头发僵,喉头发紧,勉强可以保持呼吸,张口说话已是不能。 薛慕华见丁春秋在地上呼呼直喘,嘴里嗬嗬有声,只是片刻间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一脸的痛苦之色,这才知道刚才杨易点丁春秋的几指实在是大有讲究,应当是一种折磨人功夫。 眼见丁春秋仰面朝天,看着自己一脸哀求之色,虽然明知道丁春秋十恶不赦,杀十次都不冤,但见他如此痛苦,心中还是不自禁的起了同情之心。 过了盏茶时间,丁春秋猛然大声嚎叫起来,如杀猪,似鬼哭,惨厉无比,不似人声。 原来这奇痒之后,便是奇痛,全身上下,里里外外,从骨髓到脑仁,从五脏六腑到每一寸肌肤都陡然生出极大的痛感,便似灵魂也在颤栗不安,已经痛到了难以形容的地步。 刚才他浑身发痒之时,全身瘫软如泥,此时全身发痛,虽然还是周身无力,但已经有了一点力气。虽然不能运气奔行,但放声长嚎,满地打滚的力量却是有的。 这种直入骨髓的剧烈疼痛,直疼得丁春秋痛哭流涕,叩头求饶,“这位少侠,你要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丁春秋定然肝脑涂地,绝不敢稍有违逆。”说着脑袋在地上砰砰乱砸,拼命哀求。 丁春秋也见过不少为达目的而对敌人施展酷刑之人,但似杨易这般,一言不发,上来就给自己来一个重手大刑的做法,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想起杨易刚才的问话,嘶声道:“这位少侠,你若是找神木王鼎的话,神木王鼎如今不在我这里,已经被一个孽徒盗了出去,我之所以走出星宿海,便是为了捉拿孽徒,收回神木王鼎。” 他边说便嚎,声嘶力竭的向杨易求饶,“此事千真万确,丁春秋绝不敢有所隐瞒!” 旁边的薛慕华一生最怕最恨之人便是丁春秋,但此时见他如此惨状,快意之下,亦复心惊,“这杨易手段残酷,心如铁石,幸亏为人侠义,不然凭他的本领,若是做起恶来,恐怕天下无人可制!” 第八十三章星宿海 “神木王鼎被人盗走了?” 见丁春秋这般说话,杨易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一件事情,好像这个时候,丁春秋的神木王鼎真的被人给盗走了,盗走神木王鼎之人非是别人,正是阿朱的妹妹阿紫,此时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杨易暗叫晦气,“想要找莽牯朱蛤晚了一步,没想到想夺神木王鼎也晚了一步!” 他看向挣扎哀嚎的丁春秋,一脚踢出,已经解了他身上的禁制手法,道:“神木王鼎既然没有在你的手中,要你也是无用,且去死罢!” 丁春秋闻言大骇,一霎时连身上的痛楚也吓得忘掉,嘶声道:“少侠饶命,不知你要我这神木王鼎所为何事?若是想要寻找毒物,我星宿海所居之地便有不少毒虫毒物,或许正有公子所需之物……” 杨易大为心动,“这丁春秋一辈子与毒物打交道,对于毒虫毒物的习性定然极为熟悉,施毒解毒远超同侪,若是留着他来帮我寻找毒虫,定然少了一大部分力气。” 但随即又想到,“此人恶贯满盈,死不足惜,留他一命固然对我有利,但若论医术毒功,我并不输于他,何必要他帮忙?”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一掌拍下,正中丁春秋脑门,登时将他拍死。 “啊!” 薛慕华见此,吃惊不小,“杨少侠,你怎么把他给杀了?” 杨易道:“留他何用?” 薛慕华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虽然他恨丁春秋恨得要死,但见到如此赫赫威名的丁春秋竟然死的这般简单,在杨易手中简直如同幼儿,被杨易随手一掌,便即了账。 薛慕华总觉得就这么简单的死了,未免有点对不起他的身份,自古英雄好汉,大奸大恶即便身死,也死的轰轰烈烈,惊天动地,像丁春秋这般死法,却是太过于悄无声息。 他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虚幻荒唐之感。心道:“这丁春秋死的未免也太容易了一点!” 薛慕华这次陪同杨易一起来西北之地寻找星宿海弟子,心中早已经做好了血拼死战的打算,虽然知道杨易一身功夫奇高无比,丁春秋定然不敌,但终是对丁春秋冬的毒功心怀畏惧之情,并不以为单凭杨易一人,面对整个星宿派弟子,能有多大的胜算。 没想到此时还未到塞外,便已经巧遇丁春秋,更没有想到是,这杨易只是片刻之间,便已经将丁春秋擒到手中,随即更是打杀了事。 自杨易擒拿丁春秋,斩杀大多数星宿派弟子,再到打死丁春秋,也不过是盏茶时间,但就在这盏茶时间里,威震西域,名传中原的星宿派弟子已然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纵然薛慕华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禁愣怔半天,呆若木鸡。 直到杨易冲他喊话,他才回过神来。 “薛慕华,咱们随着他们一起去星宿海走一趟罢!” 薛慕华心神略定,向前方看去,只见前方一干幸存的星宿派弟子如同鹌鹑一般站在杨易马前,眼中流露出担心、害怕之色,身子都在轻轻发颤。 杨易纵马喝道:“我现在需要剧毒之物,你们久与毒物打交道,自然知道哪里有毒虫毒兽,若是能够帮我找到合心毒虫,我重重有奖,若是找不到……” 杨易长剑出手,刷的一剑指向长空,长剑剑尖之上,剑气吞吐几达丈余,本来就四尺多长的长剑,如今多了丈余长的剑气,竟然成了一把长兵器一般。 长剑疾斩而下,嗤的一声轻响,地面之上已然裂开了几丈长的一条裂缝,裂缝宽有几寸,沿途上的卵石、石块等等杂物,皆都一分为二。 杨易一剑挥出,声音转冷,“若是找不到毒物,那便接我一剑,只要不死,我便饶了你等性命!” 一帮星宿派弟子呆呆的看了看地上的裂缝,又看了看杨易手中的长剑,脸上恐惧之色更浓,心道:“这等惊天动地的一剑,那个人能接得住?” 多年的习惯使得他们跪倒在地,高声唱道:“主人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主人的吩咐,弟子们定然尽心竭力,誓死完成!” 更有几个人拿起带血的乐器,吹奏起来,场面血腥而荒诞。 估计是这些恭维的话他们为保住性命,日常说的多了,训练有素,如今一起说出话来,竟然极为齐整。 杨易哈哈大笑,“他妈的,这丁春秋也算是个人才,天下间像他这般厚脸皮的人却也不多!” 吩咐前面的星宿派弟子,“快快带我去寻找毒虫,耽误了时间,仔细你们的皮!” 一帮幸存弟子不敢怠慢,他们有马有车,连藤椅轿子都有,此时扔掉轿子藤椅,只是骑马上路,速度可比刚才快多了。 旁边的薛慕华见杨易一剑挥出,剑气竟然达到几丈之远,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才真正明白“大闹少林寺的杨易”到底是多么恐怖的一个人。 此时见杨易欲往星宿海一行,薛慕华自然要跟着前去见识一番。 忽忽几日过去,杨易随着这星宿海弟子一路向北,本来西北苦寒之地,向来少雨,但走了几日,小河开始多了起来,草原绵绵,溪流潺潺,放眼四望,当真是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大漠边陲景象与中原内地果然大不相同。 转过几座山,眼前忽然一亮,一面长波横铺于地,三面环山,一面承水,迎面一道大大的瀑布,下面却是一个大大的湖泊。一棵棵垂柳在湖边迎风微摇,天高水清,明湖倒影,时有飞鸟横空,长鱼窜水,说不出来的安详沉静。 带路的几个星宿派弟子躬身道:“小爷,到了!” 杨易笑道:“好家伙,景色不错啊!” 这些星宿弟子在这里住的惯了,倒是没有觉察出什么好来,闻言只是道:“小爷谬赞了,西北化外之地,哪里有什么不错的东西,粗粝不堪,才是主题。” 几人继续前行,顺着湖泊边缘走了几里路,慢慢的进入了一个小小的山谷中去,这山谷极窄极长,曲曲折折盘旋往复,怕是有十几里地长,走过这个小山谷,忽然一股子潮气扑面而来,放眼前方,一个大大的山谷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这个山谷极大,杂花生树,热气蒸腾,里面千百种花草沿着山坡层层生长,次第分明。 山谷中许许多多的蝴蝶在阳光下,花丛中翩翩飞舞,种类繁多,颜色各一,蔚为壮观。 “嚯!这地方不错!” 杨易啧啧称奇,看了看附近的一排小屋,问道:“这难道就是你们所居之处?此处风景,远胜江南之地!” 第八十四章山谷毒虫 见杨易称赞这山谷美丽,在场的几个星宿派弟子都是一脸僵容,一个弟子懦懦道:“小爷,这山谷虽然在外面看着漂亮,但里面蛇虫极多,毒性酷烈无比,便是星宿老仙,那个,星宿老怪在世之时,进入山谷也得小心翼翼,不敢稍有马虎。” “哦?” 杨易好奇心大起,向身边的薛慕华道:“有没有兴趣一起进入里面见识一下?” 薛慕华踌躇道:“连丁春秋都对此地如此小心,我医术虽能超过他,可毒术却远不及他,我看还是不去为妙。” 薛慕华倒是挺有自知之明,他凡事量力而行,深知勉强为之不如不做,若是逞强而做,反而徒增烦恼。 杨易见他如此慎重,笑道:“薛神医这‘神医’二字倒不是白叫的,你倒是活得明白!” 他跳下马来,吩咐身边几个星宿派弟子,“走走走,去里面捉虫去!” 几个弟子面露苦色,有一个哀求道:“这山谷极大,里面毒虫太多,须得多做准备才行。” 星宿派弟子不以辈分论高低,而是以功力深浅论长幼,就算你年逾七旬,若是功夫不行,照样也得叫二三十岁的人为师兄,这是一个以实力为尊的门派。 门中之人自私冷酷到了极点,相互之间很少会交手,一旦交手,便是你死我活的局面,实力不行,就得乖乖做小弟,直到你有一天能够咸鱼翻身,力压大多数人,身份地位自然便会水涨船高。 这种环境下,杀人夺宝,阴谋暗算之事已经是家常便饭一般,每个弟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杀人已是寻常事,不杀人反而才是怪事,这也是杨易为什么斩杀了这么多星宿派弟子的原因。 而这眼前些弟子既然能在杨易手中存活下来,人性倒还算是不错,他们在星宿派这般残酷的环境中还能够做到不多杀人命,可见本性纯良。 既然他们畏惧山谷里面毒虫的厉害,杨易便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待到这些弟子涂药抹粉,将整个身子都抹遍了,这才与杨易一起向山谷里走去。 薛慕华纠结了半天,跟星宿弟子要来药粉把自己身上也涂抹了一遍之后,跟随众人一起进入了山谷。 杨易笑道:“薛神医改变主意了?” 薛慕华道:“来之前便已经说好了一起找寻毒虫,如今到了地方,总不能食言而肥!” 杨易笑道:“好,一起走罢!” 几个弟子想要杨易也把药粉涂抹到身上,被杨易拒绝,他如今被龙血泡身,早已经不惧万般毒虫,其实即便他没有龙血浇体,尘世间也没有几种毒药能将他放翻,武道宗师之境,已经踏出了“非人”的第一步。 这山谷极大,没走几步,便看到附近一眼温泉正在附近骨朵朵冒热气,隐隐有硫磺气味。 杨易奇道:“蛇虫之类最怕硫磺等物,没想到这里竟然反而有这么多毒虫。” 一名弟子道:“便是在这温泉里,也有毒蛇蜗居。” 杨易道:“硫磺温泉里,竟然也有毒蛇?这倒是少见的很。” 说话间,一个星宿弟子惊叫道:“小心!” 惊呼声中,旁边一棵树上,掉落的一根枯枝从杨易旁边急速窜过。 杨易转身仔细看去,这枯枝有头有尾还有两个细小的眼睛,哪里是什么枯枝,分明是一条伪装成枯枝的毒蛇。 杨易伸出两指,已然夹住了这毒蛇的七寸,拎到眼前看了看,发现这蛇极为细小,蛇身鳞片也极为粗糙,摸着有粗粝之感,身子比寻常蛇类更为粗糙。 随手一捏,已经将这条毒蛇捏死,杨易问身边的弟子,“这是什么蛇?” 身边弟子道:“这是枯枝蛇,毒性极大,若无解药,咬中后,十个呼吸之后便会死去,这种毒蛇最为讨厌,一般的毒蛇在地上咬人,便是毒性再大,也不会立即要人的命,但这种蛇从树上掉落,最喜咬人头面,若是咬中脖颈,就算是有解药,因为未必能活得下来!毒性贯脑,什么解药都是白给!” 这位弟子道:“这枯枝蛇最为阴毒,一般都是直扑面门,但是这条却好像是逃命一般,并不像是对小爷不利。” 杨易其实也感觉的出来,刚才这条小蛇确实只是从他身边窜过,并不是专门咬他,刚才在空中飞窜的时候,距离他还有七八尺的距离,似乎遇到了什么天敌一般,正在亡命飞逃。 正疑惑间,忽听得山谷中沙沙声不绝于耳,地面上、花丛中、水池里、石缝中,无数毒蛇、蜈蚣、蝎子、蚰蜒、蟾蜍、蜘蛛、等等千奇百怪的毒虫齐齐爬出栖息之地,飞快的向前方跑去。 一霎时,枝摇影动,漫山遍野,都是毒虫窜动之声,轻微的吱吱声不断响起,这些毒物如同一片五颜六色的水浪一般,铺天盖地的向前方快速涌去。 饶是杨易胆大包天,见到这毒虫奔涌的场面,还是感到浑身汗毛立起,说不出的恶心。 几个星宿派弟子也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场面,吓得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 薛慕华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几个星宿派弟子都是呆愣不语,无法作答。 这些毒虫奔行之际,口中毒液四溅,淡淡毒烟不断从嘴里喷出。 若是单个毒虫喷雾,倒也算不得什么,但如今这般多的毒物汇集在一起,毒烟毒物在空中混合交融,渐渐地毒烟合拢,在空中凝结成五彩斑斓的瘴气,阳光照耀之下,便似一大块燃烧飘摇的五彩水晶一般,显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一阵微风吹来,吹来一缕瘴气,旁边的一个星宿弟子不小心吸了一口,登时身子一颤,面上五彩之色急速变幻,瞬息之间,瘫软在地,杨易伸手扶他之时,发现心脏不跳,血液凝固,竟然在这片刻之间,已然死掉。 “这瘴气厉害!” 杨易吩咐几个弟子与薛慕华,“快快退后,运起闭气功,在这山谷之内不要呼吸,跑出去再说!” 众人见这毒气如此了得,哪里还敢久留,发一声喊,快速向后面退去,便是薛慕华也心中惴惴,跟着这些弟子们一起向后面跑去。 众人退后,杨易却是迈步前行。 发生如此异象,定然事出有因,杨易好奇之下,心道:“难道有绝世毒虫出现了?” 他不走还好,此时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前面的毒虫察觉他跟着前来,顿时跑的更急,嗤嗤急促窜行,有的毒虫屁股翘起,噗的一声,便是一股毒液喷出,好似吓得屁滚尿流一般。 第八十五章捉虫 杨易每往前走上几步,前面虫群便急速窜行数丈,有的蛇虫因为跑的太快,咔嚓一声,撞在前方石块、硬木之上,登时脑浆迸裂,抽搐而死。 走了几步之后,杨易已经看出来了,“这些毒虫原来怕的是我啊!”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连毒蛇虫蚁都吓得屁滚尿流!” 他想了一下,终于找到症结所在,“看来还是龙血的原因!” “黄龙江上的母龙修行万年,早已经是破空飞升的境界,她一身龙血应当是极为纯净,我被它血液浸泡,自然而然身上带有神龙气息,天然便有一股龙威,这山谷中的毒虫,应当这个原因才仓皇逃窜。” 龙威岂是说笑? 神龙气息岂是这些普通毒虫所能抵抗? 故此杨易刚刚进谷,这些毒虫便经受不住他身上所带的龙气,吓得纷纷逃窜,不敢稍有停留。 异种毒虫还知道逃窜,普通毒虫甚至连逃窜都不敢,直接被最高生灵的气息所震,生生吓死了一大片。 既然明白了这些毒虫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杨易哈哈一笑,在后面急速奔行,向前方毒虫追去。 他这般突然快速前行,前方蛇虫感应之下,巨大的虫海轰然一声暴散开来,毒蛇开始乱窜,蟾蜍亡命奔行,蜈蚣、蝎子见缝就钻,乱糟糟犹如无头苍蝇一般。 待到杨易往前走了一段路之后,前面的虫海已然消散开来,刚才毒气蒸腾的景象不复存在,前方树林里枯枝败叶极多,深达几尺,有许多毒虫一头扎进去再不出来。 但并不是所有毒虫都害怕杨易身上的气息,就在树林边缘处,有几个毒虫对着杨易所在的方向喷气吐舌,挥动前螯,虽是虫豸,竟然也流露一副临死决战的惨烈味道。 杨易见此哈哈大笑,“小小毒虫竟然也有拼死之心?这可是比人要有骨气多了!” 他口中说眼前这些虫豸是小虫,但这些毒虫当真不小。 眼前共有五个毒虫,乃是蟾蜍、蝎子、蜈蚣、毒蛇、与毒蜥蜴。 这五个毒虫较之与寻常毒物,那可是要大多了。 蟾蜍个头最大,简直如同一块褐色岩石一般,高三尺有余,鼓着双眼,蹲在地上,犹如一个大猫。 蝎子简直就是一个小号的琵琶,漆黑分段的尾部高高翘起,尽头处的尾针上泛着蓝幽幽的光芒,两只大螯钳子般舞动不休。 毒蜥蜴倒不是太大,只有一尺来长,浑身通红,也是异种。 蜈蚣更长,竟然如同一根长长的紫红色鞭子一般,目测长达九尺还多,是这些毒虫里面最长的家伙。 只有一条毒蛇体型还算正常,并不太大,但颜色深蓝,犹如蓝宝石一般隐现光泽,头顶出竟然长有一个鸡冠形状的东西,好似戴了一顶王冠,身子扁平,体型与眼镜蛇上半部分相似。 蟾蜍、蝎子、毒蛇、蜥蜴、蜈蚣,这五个正好算得上五毒。 民间所谓五毒,乃是蜈蚣、蝎子、蟾蜍、壁虎、与蛇类。 面前的毒蜥蜴与壁虎形状相似,也可入药,将它算进五毒之中,也未尝不可。 五毒齐聚之景极为少见,人为的将五毒仍在一个地方,与如今五毒合力对抗自己的情景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面对眼前五毒,杨易惊叹之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叠在一起的丝巾,迎风一抖,这丝巾呼的一声膨胀成了一个大大的袋子,这个袋子通体雪白,乃是天蚕丝织就,水火不侵,刀剑难伤,这是杨易从太师府里出来时,特意拿出来的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用到。 当下拎着袋子向前方走去,只是走了几步,蓝光一闪,鸡冠蛇率先飞射而来,“叽咕”一声,一道毒液喷向杨易面门,同时张口大嘴咬向杨易颈部。 这毒蛇身子倒是不大,但嘴巴此时一旦张开,显得大得不可思议,它身长三尺左右,但此时的嘴巴竟然张大到半尺来长,相比它的身子而言,这嘴巴几乎占了身体的六分之一,瞧着可怖之极。 在鸡冠蛇攻击的同时,蜈蚣猛然蹦起,窜向杨易腿部,而毒蜥蜴则咬向杨易脚踝处,只有蟾蜍体大身慢,跑在最后,而蝎子却已经爬到了毒蜥蜴的背上。 面对喷射而来的毒液,杨易撮口一吹,毒液被他一口真气吹得径直回返进了鸡冠蛇的大嘴之内。 杨易气息何等雄浑? 这一口气吹出,不亚于强弓硬驽所射的箭矢,毒液被真气所激回返毒蛇口腔之后,余势不绝,将鸡冠蛇在空中的身子打的倒射而回,撞在后面的大树之上,将大树撞的一阵晃动,蛇冠子都撞的软趴了下来。 但这鸡冠蛇毕竟不是普通之物,武林高手也未必能经得住的这股大力,也只是将它撞的晕眩片刻,片刻之后,脑袋一抖,鸡冠子重新立起,身子一弹,已然到了毒蟾蜍的旁边。 将鸡冠蛇吹飞之后,杨易抬脚一踢,已经将毒蜥蜴踢得凌空飞起,蜥蜴背部的大蝎子也随之飞了起来。杨易手中袋子一抖,袋口大张,张牙舞爪,毒针乱挥的蝎子不由自主的进入了袋子里。 蝎子进入袋子里之后,杨易手中袋口并不扎实,顺势下挥,正好迎上蹦过来的蜈蚣。 这蜈蚣极为机敏,眼见袋口大张迎了上来,虽然身在空中难以转身,但毕竟算得上异种毒物,嘴巴一张,“噗”的一声,急速喷出一口黄烟,黄烟喷出之后,身在空中略略一停,随后弯身缩躯,身在空中竟然还能改变方向弹射而出,嗖的一下,射向袋口一侧。 “好家伙,简直通灵了!” 杨易见这条蜈蚣在空中竟然还能转折,不由的大为惊奇,但惊奇归惊奇,手中袋子却是不停,一挥一兜,已经将折身飞窜的蜈蚣迎头兜住,这飞天蜈蚣势头极猛,犹如多毛长鞭似的身躯,冲进袋子之后,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想来是撞到了里面的蝎子身上,袋子猛然震了一下,里面里登时一乱,急速晃动起来,应当是蝎子与蜈蚣打了起来。 杨易无心观看里面的动静,看向前方剩余的三个的毒物。 现场还有蟾蜍、鸡冠蛇与毒蜥蜴,这些毒物里面,毒蜥蜴行动最速,进退之间犹似电闪,比鸡冠蛇还要敏捷三分。 唯独毒蟾蜍身子榔槺,行动迟缓,鼓着雪白的大肚子,背部生就一个个脓包,脓包上面又长有尖刺,所行之处,叶枯土焦,毒性猛烈可见一斑。 这些毒物里面,隐然以毒蟾蜍为首脑,此时鸡冠蛇与毒蜥蜴分守蟾蜍左右,似乎是大将军身边的两个忠心耿耿的侍卫,誓死保卫将军安全。 杨易啧啧称奇,“这毒虫之中竟然也懂得君臣辅佐?有意思!” 他摇头失笑,伸手虚抓,周遭丈许之地,空气猛然一凝,尽数被他掌劲笼罩,这些异种毒虫,虽然力大无穷,远胜普通武林高手,但被杨易气劲笼罩之下,一个个却也是动弹不得。 第八十六章回返 在鸡冠蛇与毒蜥蜴的悲鸣声中,杨易虚空抓取,只是瞬间,便将两个挣扎喷雾的毒物塞进了蚕丝袋子里。 此时只剩下如同一块黄褐色石头的毒蟾蜍还站在杨易面前。 杨易一手扎紧袋子口,一手凌空虚抓,抓向吐着长长舌头的蟾蜍,笑道:“它们都进去了,只剩你一个岂不是孤单的要死?你也进去罢!” 感应到杨易掌力到了自家身上,毒蟾蜍呱的一声大叫,声音大的出奇,如同雷鸣一般,震得整个附近花木上的花朵扑簌簌下落。 大叫之后,蟾蜍嘴巴两侧鼓起两个大大的气泡,双腿猛然蹬地,嘭的一声响,身子弹跳而起,竟然躲过了杨易凌空一抓,身子晃了晃,噗嗤噗嗤一连串轻微的炸裂声响起,蟾蜍背上的脓包猛然炸开,一排排的毒刺飞向了杨易。 这蟾蜍刚才行动迟缓的样子原来只是伪装,真若是行动起来,这些毒蛇蜥、毒蛇等毒虫,竟然都不如它,但即便它再快上十分,在杨易面前也只是一个笑话。 蟾蜍身上爆射而出的这些毒刺虽然厉害,但劲道毕竟不足,飞不数尺,便被劲力所压,再也不能前进,杨易手掌一挥,这些毒刺纷纷落地。 脓包炸裂,毒刺飞出之后,毒蟾蜍元气大伤,本来高高直立,蹲着如同卧虎一般的身子顿时如泄气的皮球一般,变得软趴趴的,伏在了地面之上,委顿之极。 对杨易的虚空擒拿,这大蟾蜍似乎知道逃脱无门,对杨易的抓捕不再反抗,乖乖的被丢进了袋子里。 至此,这五毒全被杨易收到了天蚕袋里。 等走到谷口之后,星宿派一干弟子连同薛慕华一起迎了上来,薛慕华问道:“怎么样?可是抓到了?” 杨易笑道:“抓到了不少,但是有没有用,却还不太清楚。” 薛慕华好奇道:“刚才这么多毒虫,你倒是抓了几个?” 杨易笑道:“这山谷了不得,竟然五毒俱全,今天遇到五个大家伙,长得分外与众不同,我便将它们抓进了袋子里。” 几个星宿派弟子道:“五毒俱全?这倒没有什么,可是像今天这般整个山谷的毒虫竟然一起出动,铺满了整个地面的场景,几十年来,却是一次都没有见过。” 几个弟子想到刚才那种百虫集结的恐怖场景,纵然他们与毒虫打了十几年,几十年的交道,此时犹自后怕不已。 杨易笑道:“以前没有见过,但并不代表以后没有。” 他道:“这个山谷不错,怪不得丁春秋要将门派按在这里。” 薛慕华道:“你这袋子里到底是什么厉害东西?袋子里的毒虫能否与中毒之人身上的毒气对冲?” 杨易想了想道:“这些毒物的毒性虽然厉害,但都是瞬间致死之毒,而我那位病人所中之毒,厉害的地方不是瞬间致死,而是缠绵入脏腑,毒气侵入周身大穴,慢慢使人致死,与这些酷烈之毒不太相似。” 薛慕华道:“药有凉、燥、温、寒之说,毒亦有热寒之别,虫石之分,根据你的描述,你病人所中之毒与若是用这山谷里毒虫的剧毒来对冲,似乎不太对症。” 杨易道:“权且试一再说,多试一下总无坏处。” 薛慕华道:“你能等的,病人可是等不得啊。” 杨易笑道:“无妨,我已经将随身镇毒之物给了她,便是再过几年,只要她不运功行气修习武功,管保她不会恶化。” 他笑了几声,看向薛慕华道:“我现在便要去试一下这五毒的毒性到底如何,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几天,若是超过十日不来,你自行返回中原便可。” 薛慕华愣道:“你这便要走么?” 杨易道:“不错,回去试一下毒性再说!” 他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不再与众人多说什么,一声呼啸之后,黄马从附近跑到了杨易身边,自动跪下前面两条腿,直到杨易跨坐之后,黄马方才立身站起,向山谷之外跑去,只留下山谷里薛慕华与几个星宿派弟子呆愣在原地。 黄马出了山谷之后,又奔行了一段距离,杨易心念一动,一人一马已经返回了主世界。 主世界。 大汉剖玉城。 城门口附近。 西域大雪山金顶大轮寺的十几个胖大和尚刚刚被杨易一戟扫退,眼看着他一骑绝尘,黄马如同闪电般跑出了城外,几个和尚互相看了看,都知道追之不及,为首的最为胖大的和尚,也就是先前向杨易询问师弟下落之人,微微摇头叹气道:“咱们先进城再说罢!金相师弟若是无缘无故的被此人杀了,咱们自当为他报仇,若是事出有因,查明情况在做计较。” 他身后几个师弟都道:“金光师兄说的是,咱们大雪山一脉,自当秉承雪莲大士所传之道,不可辱人,但也不可受辱。以一报还一报,方才是我大雪山立寺之本。” 金光叹道:“一报还一报,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叹息了几声,道:“先进城查明真相再说……” 金光一语未毕,忽听得身后急速的马蹄声响起,刚刚跑出去的持戟青年,竟然骑着黄马又跑了回来。 本来空着左手,此时倒是多了一个雪白的袋子。 金光身后的一个师弟眼尖,奇道:“此人手中所提的袋子好像是我大雪山天蚕丝织就,看其光泽,似乎还是千年天蚕所吐之丝,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暴殄天物,竟然将天蚕丝制成一个口袋。” 西域天蚕丝在整个大汉都极为出名,这天蚕丝不惧水火刀兵,坚韧异常,所用之地极为广泛,尤为江湖中人所喜爱。 便是寻常一根天蚕丝,便已经称得上一种异宝,一尺来长,价值万金,长度越长,则价格越高,随着长度的增加,这价格也翻着筋斗的往上涨,乃是极为稀少的一种宝物,就是在西域来说,也是极为不多见的东西。 但如此宝贵的天蚕丝,竟然被织了一个口袋,这等奢侈手段,便是金顶大轮寺的几个和尚见多了奇珍异宝,此时也觉得眼前这个小子暴殄天物。 看看到了面前,为首的金光和尚向杨易喊道:“这位施主,你说你杀了小僧师弟的事情,如今可否细说一下?” 他开口说之时,身边的几个师弟几步走出,挡在了大路当中。 杨易见到这几个胖大和尚拦于马前,瞬间想起了出门之时与几个大和尚起冲突的事情,笑道:“诸位大轮寺的大和尚,我此刻有事在身,什么恩怨情仇诸多事情,暂且放到一边,待我抽出空来,自当与诸位仔细说话,现在没有时间。” 说着打马前行,不再理会眼前这些胖大和尚,径直向城门走去。 一个和尚喝道:“人命关天,岂能用没有时间这个理由回避?” 身子一晃,已然到了黄马身后,伸手一抓,抓向了黄马的尾巴,意图将黄马抓住,使其不能奔行。 眼看就要将马尾抓住时,忽然眼前一花,一个碗口大小的马蹄猛然翘起,踹向了他的胸口,力道威猛之极。 这和尚大吃一惊,急忙变爪为掌,向飞来的马蹄拍去。 手掌与马蹄相交,发出嘭的一声巨响,和尚手掌一震,只觉得指骨欲裂,身子被一股大力冲撞的急速后退,倒退了几步之后,方才凝神站稳。 “这匹马好生厉害!” 抓马尾的和尚叫做金钟,他外功极为深厚,此时竟然被黄马一蹄子踢得接连倒退,当真是惊讶非常。这固然与他没有防备有关系,但能将他踢成这样,便是大象也不过有如此力道。 眼见黄马一蹄踢出,将金钟踢得不断倒退,金钟的师兄金庄和尚正在黄马前面,急忙伸开双臂,叫道:“这位施主,难道留下解释的时间都没有么?” 他这句话刚刚说出口,杨易大戟前伸,猛然一挑,已经将他挑的凌空飞起,黄马继续前窜,待到金庄和尚落地之时,一人一马已经到了城门处,一溜烟似得跑进了城内。 第八十七章试毒 看着杨易远去的身影,金光和尚笑道:“好本领,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等功夫,天下屈指可数。” 他笑了几下,脸上变得沉痛,“有如此修为的年轻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一般不屑于说谎骗人。” 金光叹道:“恐怕金相师弟真的被他杀了!” 对于拦截自己的几个和尚,杨易并不是像表面一样的浑不在意。 西域大雪山,金顶大轮寺,那可是佛门三大圣地之一,虽然与中庭寺相比,还逊色了几分,但却与伏龙寺齐名。 寺内高手如云,绝不缺少武道宗师,甚至于有隐藏的武道大宗师也说不清。 杀了大轮寺的人,确实麻烦不小。 但杀都杀了,多想已然无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轮寺虽然了得,也未必不可敌。 此时当务之急是将顾采玉身上的毒解掉,其余的事情大可以延后再说。 他胯下黄马跑的飞快,进城门,转街道,几个转折,已经到了霍俊成的城主府里。 大厅里顾采玉正与一个干瘦老者说话,霍俊成在旁边作陪。 见杨易进入大厅,顾采玉欲要从椅子上站起,被干瘦老人在额头上点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的仰躺下去,发出一声惊叫,“三哥,你这么快就回来啦?” 杨易笑道:“生死事大,不敢来晚。” 他说话间,仔细看向干瘦老者,发现正是自己在城内有过一面之缘的算命老先生。 顾采玉道:“三哥,这位是阴阳宗的老神仙,叫做普算子,算命测字,灵验的很呐,小时候就住在我家附近,我们是老朋友啦!” 普算子一缕山羊胡高高翘起,呵呵笑道:“三公子,你这一去一回,半个时辰都不到,难道这么快就把解毒之物找到了?” 杨易目露讶色,看了看普算子,又看了看顾采玉,向顾采玉问道:“既然这位阴阳宗的老神仙最善于预测祸福,又与你们是邻里之好,那为何你父母都横遭不测,只有你一人留存下来?这位老先生难道就没有为他们预测过祸福?” 顾采玉眼中悲光一闪,黯然道:“我父亲从不信命,老先生让他们干什么,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越让他干什么,他越偏不干什么,直到最后关头,眼见灭门之灾就在眼前,方才听从了老先生的建议,将我送了出去,以躲避仇家追杀。” 杨易嘿嘿笑道:“反其道而行之?既然知道你父亲的脾气,那为何不先告诉他错误的预测方向,这样一来,他若是反其道而行之,那岂不是恰好躲过了命中的劫难?” 顾采玉身子一震,抬眼看向普算子。 普算子叹道:“我阴阳一门子弟,对于预测之道绝不能说谎,我若是预测不准,那是我道行不够,若是明知事情进展的方向而蓄意说谎,那便犯了阴阳家的大忌,此事绝不能做。预测之后,你信或不信,那是你的事情,但说谎骗人,任何一个算命的先生都不会做,这种事情有伤天合,有违本命,对相师的反噬极大,因此无人敢犯这种错误。” 杨易一脸不信之色,“你是武道大宗师,若是想要救顾采玉一家人,天下还有几个人能挡得住你?” 普算子苦笑道:“我当初之所以隐居在顾家附近,原因就是身负重伤,一身功夫百不存一,自保尚还不行,哪里还有什么精力来救人?” 普算子看向杨易,笑道:“小子,你对我抱有怀疑之心,我不怪你,杨家子弟不信天,不信地,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我一个臭算命的,又怎能被你看得起?” 他看向顾采玉,叹道:“这孩子与我缘分不浅,曾无意中救过我几次性命,我这些年能够稳定到如今的武学之境,也多亏了她。如今这个孩子命中正有此劫,她是福灵之体,一生只有一场劫难,但这场大劫来势极为凶猛,很难抵御,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命消之局,过得去,一路坦途,过不去身死命消。” 普算子叹道:“这孩子对我有大恩,我岂能坐视不管?” 杨易也知道普算子对顾采玉绝无坏心,但一看他这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便极为不爽,虽然明知此人乃是武学大宗师,天下间有数的武学大高手,但就是尊敬不起来。 此时见他说起顾采玉的事情,方才收了胡闹之心,问道:“你要怎么帮她?” 普算子看了看顾采玉额头上绑着的一颗蓝幽幽的珠子,笑道:“这寒蜃珠镇压天下一切有形无形之毒,万古不得一见,恐怕也只有太师府中的人,才能有这般大手笔。” 他连连赞叹,从怀里掏出一个淡蓝色的瓶子,对杨易道:“我前几年去黑山报仇时,从一个不死老怪手里得到一个寒玉瓶,仔细辨识一番之后,方才知道原来是当年医家至宝化药玉净瓶。” 他将化药玉净瓶扔给杨易,道:“有了这个瓶子,寻找相生相克的药物,当能省去极大的功夫。” 杨易身为医家传人,自然知道化药玉净瓶的功效,接过玉净瓶之后,仔细打量了一番,一股纯阳内力向瓶子输入进去之后淡蓝色的瓶子忽然变得雪白,这正是检验化药玉净瓶真假的手段。 杨易将瓶子放在桌子上,对普算子行礼道:“晚辈刚才无礼,前辈万勿见怪!” 普算子笑道:“天下大势,果然是有礼才有礼,无礼不理你!便是太师府中,也免不了这种情况啊!”说罢哈哈大笑。 杨易嘿嘿一笑,也不辩解,拿着玉净瓶向后院走去。 普算子不知他要如何施展,好奇之下,也随着他进入了后院。 在后院找了一个宽阔所在,吩咐所有人不得前来打扰之后,杨易两手戴上蚕丝手套,将蚕丝口袋抖了一下,“噗通”一声,从星宿派毒虫谷里抓到的毒蟾蜍已经被他从袋子里抖了出来。 不待毒蟾蜍反应过来,杨易手指一弹,一个小小的空心银针已经刺中了毒蟾蜍后背的一个毒囊,毒囊内压力极大,刚刚刺中,里面的毒液便从中空的针孔里面喷射而出,蓝光一闪,化药玉净瓶的瓶口已经对准了喷射的毒液,将这一股毒液收进了瓶里。随后抬脚轻轻一踢,还没看清四周景物的毒蟾蜍,又被他一脚踢进了袋子里。 从他抖开袋子,放出毒蟾蜍,再到银针穿刺,收取毒液,直到取完毒液之后,将蟾蜍重新收进袋子里,这一系列的事情做完之后,也只不过是用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杨易手法之迅速,出手之准确,时机掌握之恰当,当真是无可挑剔,至善至美,就算是以普算子大宗师的眼光,也没有找到什么不对来。 将毒液取出之后,杨易不再停歇,端着玉净瓶向大厅里走去。 顾采玉中毒之际,口中干渴的厉害,此时正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喝的眉开眼笑。她天性嘴馋,有好吃的东西在身边,顿时连自己中毒的事情也忘了,小心仔细的慢慢品尝,喝一口,赞一口,“哎呀,这酸梅汤的滋味,可比密州之地的好喝多啦!” 她端碗喝汤之时,杨易已经进入了大厅,远远地一缕指风弹出,已经封住了她手臂处的疼痛感应穴道,手中另一根中空银针闪了一下,已经扎进了顾采玉的指尖,待到杨易走到顾采玉身边时,她指尖的血液正好从银针一头滴落下来。 杨易手中玉净瓶晃了一下,这滴血液便落进了瓶中。 将血液接到瓶中之后,杨易手指一挥,扎在顾采玉手指头上的银针已经消失不见。 直到此时,顾采玉手中的酸梅汤碗还没有放下。 第八十八章不成 “三哥,你怎么不声不响的过来啦?” 顾采玉将一碗酸梅汤喝的点滴不剩之后,方才将空碗放在身边的桌子上,刚才杨易刺针放血之事,她竟然毫无察觉。 此时放下大碗,便忽然看到杨易,奇道:“三哥,难道解药配出来了?” 杨易笑道:“还没有,但已经有了点眉目。” 顾采玉道:“哦。” 她倒是显得不太在意。 杨易见她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淡定表情,不由得的哭笑不得,似她这般大大咧咧的女孩儿,倒也真是少见。 其实顾采玉极为聪慧,一身功夫也极为不凡,当初阴风谷少主阴绝情发动几百名江湖好手追拿她三四年,非但没有抓住她,反而使她伤了不少人手,而且使得顾采玉一身功夫越来越高,由一开始的三脚猫的功夫,慢慢成长到了一代青年高手,虽然在杨易身边显不出她的厉害,那是她不愿在杨易面前展露出太多自己的东西,一个女孩在自己心上人面前,总是显得有点痴呆,此乃人之常态,这一点在顾采玉身上体现的尤其明显。 但遍观天下,一个少女能有顾采玉如此成就者,为数毕竟不太多,她已经远超大多数同龄女子,当然,秦爽不在此列。 此时知道身中剧毒,随时可以毙命,顾采玉早已经想的明白,“自己论聪明才智都不如三哥,如果三哥都没有办法,那是我命该如此,焦急也是无用,时日既然无多,不如好好珍惜眼前时刻!” 其实无论任何人,一旦得知自己时日无多,都不会不当成一回事。 自古艰难唯一死,面对死亡无动于衷者毕竟不多。 顾采玉能有如此表现,已然远超大多数人。 杨易重又拿着玉净瓶走到院子里,暗暗催动内力,将化药玉净瓶里的血液与极小的一滴毒液互相融合,观看其中反应。 过了片刻,顾采玉暗红色的血液在瓶子里颜色变得更深,甚至有转化为黑色血液的趋势,见此情景,杨易摇头轻叹,知道这蟾蜍之毒已然失效。 不过这种情况,也在杨易的预料之中,倒也没感到有什么失望,只是难免叹息几声。 将玉净瓶洗刷干净之后,从袋子里取出另一个毒物鸡冠蛇。 这种鸡冠蛇杨易从未见过,好在蛇类的毒囊所在位置一般没有多大的差别,毒蛇的毒液都是从牙齿附近往外分泌,这鸡冠蛇像眼镜蛇王蛇一般能够向外喷射毒液,如此取毒更是简单,待到这鸡冠蛇张口喷射毒液之时,被杨易内力迅速包裹,丢进了玉净瓶内。 向刚才一样,杨易又走进大厅之内,从顾采玉指尖取出几滴鲜血,与这鸡冠蛇的蛇毒相融,观看片刻之后,便发现这鸡冠蛇的蛇毒也是不行,于是只好从新测验。 如是接连取毒几次,每次取毒之后,便抽取顾采玉血液与毒液相融,看其反应。 待到五种毒物的毒液都一一做测试之后,杨易大失所望。 普算子站在一旁问道:“怎么?难道不行?” 杨易摇头道:“这五种毒物虽然厉害,但药不对症,再厉害也是白搭。” 普算子道:“难道真的毫无办法?” 杨易笑道:“虽然这五毒不能解决采玉所中之毒,但这番试验,也不是毫无收获。” 他看向普算子道:“世间毒药共有四种,一种是草木之毒,一种是虫兽之毒,一种是矿物之毒,还有一种乃是上述三种混在一起的混毒。” 普算子点头道:“这种说法,我也听过几次,这四种毒药之中,据说混毒最为难解,不是医术通神之辈,绝难配出解毒之药。” 杨易摇头道:“这四种毒药里面,其实矿物之毒最是难解,别的毒药只要服用解药之后,中毒之人便会慢慢康复,唯独矿物之毒,缠绵入骨,极难根除,便是服食了解药,也不能完全将毒性根除。” 普算子道:“难道这丫头中的乃是矿物之毒?” 杨易笑道:“若她真的中了矿物之毒,前辈是不是会出手相救,将她全身毒素逼出?” 普算子摇头道:“这是她的劫难,也是她的福缘,她若是能够度过此劫,日后造化之大,已然难以想象,若是真的度不过,老夫再出手相救,也不算迟。” 他叹道:“若是遇到什么困难都依靠别人,你历练江湖又有什么意思?” 所谓武学大宗师,乃是真正的妙参造化,自悟玄机,心与身同,身与道合,一身气机融于天地,已经达到了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的境界。 天下几乎无有武道大宗师不能做到事情,顾采玉所中之毒虽然厉害,但在普算子这些大宗师的眼中,若想将她身上的毒素驱除,也不过是屈指弹灰,反掌观纹一般,吹一口气的功夫便能解决。 明明出手便能为顾采玉解决染毒之苦,可他偏偏不出手相救,这也是杨易对普算子极为不客气的原因之一。此时见他竟然扯出这么一个玄之又玄的理由来,杨易哭笑不得,笑道:“既然你算命看相如此了得,只凭一言便可断定别人的生死祸福,那好,你来看看我的命格如何?” 普算子摇头道:“天下所有人的命相我都可以看,唯独太师府里的人我看不了,也不敢看。二十多年前,就因为推算了一下杨太师的前路如何,害的老夫呕血三升,差点连命都丢掉,后来听说有一个同门师弟只是测算了一下太师府里一个管家的命格,都差点走火入魔,半身瘫痪。” 他叹气道:“杨太师似乎将整个天地大势独揽一身一般,掌控乾坤,造化阴阳,但凡涉及他的人物,都不可推算,便是勉强推算一番,也只是得到模模糊糊的一点讯息,没有事什么用处不说,还累的相师身死道消。” 普算子道:“因此天下相师有言,算天算地,不算太师。这‘太师’二字,不仅仅指的是杨太师,太师府也包含其中。” 他一脸无奈的看向杨易,“你是太师幼子,我连太师府里的管家都不敢推算,你是太师的儿子,你觉得我会闲的没事,推算你的命格来找不痛快么?” 杨易笑道:“我并没有说出我的身份,你怎么知道我便是太师幼子?” 普算子哈哈笑道:“你叫杨易,杨太师的三儿子也叫杨易,更兼你神态气度,与太师幼年之时颇为相似,便是长相也有七分雷同,老夫眼睛不瞎,若是还不能猜出你的身份,那也太过于无能。” 杨易笑道:“你是武道大宗师,又见过家父,被你看出身份来,倒也算是正常。” 他笑了几句,忽然叹气道:“我一开始只知道采玉中的是虫兽之毒,但到底是热毒还是寒毒却还是有点拿不准,得了前辈的化药玉净瓶之后,通过这五毒毒液的测试,方才将采玉所中之毒摸算的清楚。” 普算子问道:“是寒毒还是热毒,还是混毒?” 杨易道:“采玉所中之毒,应该是南荒毒虫的毒液所制,这是火热之毒,须得冰寒之物来解决。” 普算子问道:“可有解决之道?” 杨易点头道:“有!” 普算子问道:“怎么解决?” 杨易笑道:“热病须凉治,寒病要火攻,大药分虚实,君臣辅佐明。” 普算子皱眉道:“你跟我说这要汤头歌有个屁用?到底怎么医治,你倒是拿个章程来。” 杨易笑道:“我这便去把药引子取来!” 大笑声中,跨马出府,向城外走去。 刚出府门没几步,便看到前面一群胖大和尚迎面而来,正是在城门口遇到的金顶大轮寺的和尚。 几个和尚听到马蹄声响,抬头看到杨易时,都是一脸愤愤之色,为首的金光和尚喝道:“杨易,我们已经打探清楚,果然是你杀了我金相师弟!” 第八十九章留经 “每次出门都会遇到你们这些胖大和尚,难怪我每次都无功而返!” 杨易伸手一抄,已将将青戟提在手中,怒道:“和尚尼姑,逢赌必输!每次都看到你们,怪不得老子如此晦气!” 说话间已将到了几个和尚的面前,站在旁边的一个胖大和尚并不说话,而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挥拳打出,虽然离着杨易还有丈远的距离,但虚空捣拳,拳劲瞬间破空而至,竟是出奇的刚猛。 杨易胯下马走势不停,见他拳劲袭来,右手持戟横扫前方,左手出掌,掌风拍向出拳的和尚。 掌风与拳劲相交,发出轰的一声爆响,空气爆鸣声中,地面尘烟四起。 杨易的掌风击溃和尚的拳劲之后,竟然凝而不散,继续前拍,犹如实质的巴掌一般瞬间到了出拳和尚的前胸,一声闷响之后,出拳和尚极其肥大的身子被拍的离地而起,撞向了附近的高墙,将高墙撞出一个大洞,他身子卡在了墙洞之内,人已经晕了过去。 此时被杨易一戟扫退的几个和尚开始围拢过来,为首的金光和尚挥掌前击,高颂佛号,“阿弥陀佛!” 他这一掌拍出之后方圆几丈的空气似乎都被他这一掌抽空,给人一种空间塌陷,齐聚他掌心的错觉,这一掌向前拍出之时,速度并不太快,但每向前推进一分,手掌的颜色便会略微变化一下,待到力道圆满,掌力全出之时,他的手掌已经完全成了黄金之色,蒲扇大小的巴掌膨胀的犹如蒲团大小,恶狠狠的拍向杨易。 “好掌法!” 杨易见猎心喜,身子陡然一闪,已经到了金光和尚的面前,伸出左掌飞快的与他这只金光闪闪的巴掌碰了一下,随后又是一个闪身,重又回到了黄马马背。 “驾!” 杨易喊声出口,黄马已经电闪般前窜。 此时一个胖大和尚手持禅杖,横在身前要拦截杨易,早被杨易一戟挑出,将他禅杖挑飞。 又有几个和尚侧身前行,手中戒刀砍向黄马马腿,被杨易手起一戟,抽的筋断骨折,高高飞起,身在半空中还未落地,便已昏迷。 杨易走马不停,一路长笑,“你们这几个秃头,面目可憎,看着令人生厌。不教训一下你们一下,还以为小爷怕了你们!” 长笑不绝,一路走远。 大轮寺的几个和尚惊怒交加,这次见到杨易之后,几个人围攻之时都没留手,皆是全力相博,但尽管如此,依旧不是此人一招之敌,都是大感沮丧。 此时金光和尚沉鞍坐马,在原地依旧保持着出掌的姿势,一动不动。 金钟和尚走到金光身边,恨恨道:“师兄,这家伙好横!我看金相师兄定然是看不惯他如此猖狂,所以才遭了他的毒手!” 他说了几句,旁边的金光依旧保持出掌的姿势,僵立不动。 金钟已经觉察出不太对劲,拿手轻轻推了一下金光,“师兄,你怎么了?” 他这轻轻一推,金光猛然张口,“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子猛然委顿于地。 金钟吓了一跳,惊道:“金光师兄,你怎么了?” 金光口中鲜血不断涌出,眼睛无力的看了看金钟,低声道:“快走!此人不可力敌!” 他喘息道:“好掌法!好神功!此人定然是宗师境界的高手,我几十年不进中原,这神州大地,何时出现了这等年纪的武道宗师?” 在这些大轮寺和尚们的惊讶与不信之时,杨易早就骑马出了城门,继续奔行了一段时间之后,在一处荒郊之地人马瞬间消失。 这青铜门户有一个好处,也有一个坏处。 坏处是每去一个新的武侠世界,其落脚点根本不受控制。 好处是,你在那个地方消失,再回来时,还会从消失的那个地方出现。 杨易一人一马在熟悉的白光之中,已经回到了星宿海附近的一片树林里,他上次就是从这个树林里返回主世界的。 此时正当中午,杨易拨马前行,功夫不大,便到了星宿派弟子的所居之处。 听到马蹄声响起,几个星宿派弟子从屋里探头出来,见是杨易到来,急忙迎了上来。 杨易见出来迎接的弟子就这么稀稀拉拉七八个,问道:“怎么就你们几个了?其余人呢?” 一个星宿弟子道:“回禀小爷,那些师兄弟有的跟随薛神医一起去了中原,有的出去寻找自己的亲人,还有的想在江湖上闯荡一番,因此都离开了此地。只有我们几个师兄弟无父无母,也无什么雄心壮志,就想着此地生活倒也不错,便留了下来。” 杨易见他们言谈举止之间,已经少了许多阿谀奉承,多了几分真诚朴实,不由笑道:“你们很好,我有一门功夫倒是非常适合隐逸者修习,这便传了你们几个罢。” 这几个星宿派弟子倒也不是十分惊喜,他们本就厌倦了厮杀争斗,只求安稳度日,至于什么神功秘籍等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不怎么热衷了。 为首的一个弟子道:“多谢小爷赐功,只是我们几个资质鲁钝,恐怕不能将小爷的功夫修习到高深地步。” 杨易见他们不为“神功秘籍”所心动,心中更是满意,笑道:“我这门功夫也算不得高明,你们若是有时间便修习一番,若是不想修习,我也不来勉强。” 说话间,环顾四周,恰好眼前有一面石壁,估计以前被瀑布常年冲刷,使得岩壁光滑无比。此时瀑布断绝,便将这面石壁显露出来。 杨易看着石壁笑道:“这门功法简单的很,我便将它留在这石壁之上罢。” 他一声长啸,从马背上高高跃起,瞬间到了石壁之上,他两脚踩在石壁之上,身子与地面平行,却不下滑,看起来诡异之极,若是站在杨易角度来看,就好像这石壁才是平地,而地面反倒成了石壁。 杨易双脚踏在石壁之上,倚天长剑已经抽在手中,持剑做笔,在岩壁之上大步行走,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副人形图案已经被他刻了出来。 随后脚步不停,手中长剑接连抖动,“刷刷刷”刻个不停,石粉飘散中,九个人形图刻已然成形。 杨易哈哈一笑,收剑回鞘,双脚离开岩壁,在空中连踏几步,已经到了地面之上。 他负手而立,抬头看了看石壁上的九个巨大的人形图刻,笑道:“还好,大致上没有偏差,你们依照此图修习,日后功夫如何的高深我不敢说,但延年益寿倒是有着极大可能。” 几个原星宿弟子抬头观望,只见巨大的光滑岩壁之上,此时多了九个人形图刻,每这九个人形,各自做着一种不同的动作,虽然这图刻面部表情看的不甚清楚,但所做的动作却是极为清晰。 这些图刻之上似乎隐隐约约刻有真气在经脉之内运行的线路,但若是仔细看去,却发现只是幻觉,可若是不经意的看去,这些真气运行的线路似乎又模模糊糊的出现在图刻之中,其中意味玄之又玄,难以用言语来解释描述。 这九个人形刻图的姿势竟似有着极大的魔力一般,几个弟子只是看了几眼,便有了随之而做的冲动。 有一个弟子呆呆看了片刻,身子一弓,舌头突出嘴外,两只手掌一按前胸,一按后背,跟着一个姿势古怪的图刻做起来古怪的姿势。 其实这图刻之中,并没有将图像的面部表情刻画出来,但这名弟子迷迷瞪瞪的摆出这个姿势之后,舌头便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只有这样才感到浑身舒畅,若是将舌头收回口中,反而憋胸炸肺难受之极。 这九副图刻,并不是适合每一个弟子修习,有的弟子做起变得动作根本就做不到,即便是勉强做了,也没有什么感觉。而有的图刻,他们只是看了一眼,眼睛便再也离不开了,身子不由自主的随着图案摆起了姿势。 这九副图刻是杨易成就宗师之后,梳理过往武学,苦思冥想出来的一套内功心法,这心法由外而内,内外相合,正是杨易武学理念的一个具象表述。 直到这九副图刻在杨易手中成形之后,他这个武道宗师的称号,方才算得上实至名归。 有跟着图刻修习的弟子,但也有两个弟子躬身站在杨易身边,还在等候他的吩咐。 杨易看了看他们,笑道:“竟然能忍得住修习武学的念头,看来你们几个当真是厌倦了江湖厮杀。” 他向身边一个个头颇高的弟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高个弟子道:“小人玄天子。” 杨易问另一个矮一点的弟子,“你叫什么名字?” 矮个头的弟子道:“小人云中子。” 杨易笑道:“好名字!” 他唤过黄马,翻身上马,对两人道:“这九副图刻颇有养生之效,你们两人若是有兴趣,有时间不妨练上一练。” 选天子道:“小人理会的,不知这是个什么功法?” 杨易想了想,道:“法天象地,一任自然,向天地问道,解自身疑难,这门功法便叫做问道诀罢!” 两个弟子向杨易跪拜叩头,道:“感谢小爷赐功!” 杨易不再多说,打马离谷。 此后几百年间,这星宿派弟子将星宿派改名问道门,以杨易这九副图刻为基础,逐渐发展壮大,成了威震天下,与少林向抗衡的武林大派,这问道诀被称之为天下第一神功绝技,远超大理国六脉神剑与少林易筋经,这图崖石刻,也成了问道门的禁地,一般人物不得随意出入。 第九十章擂鼓山 顾采玉身上所中之毒乃是虫豸之毒,又是热毒,欲要解决此等热毒,看来只有冰蚕寒毒方能生效。 杨易记得原著中的冰蚕好像是产自昆仑山脉,是一个叫做慧净的酒肉和尚从昆仑逮到的。 杨易本想去昆仑山上找寻一番,只是这昆山山脉何等广大,若是不知道冰蚕习性,便是找上十年八年,也未必能够找到,仔细想了想,最佳方法便是找到慧净带回寺院的那个冰蚕,若是冰蚕非常不幸的被游坦之给弄死了,那就只好去抓慧净去昆仑山脉走上一趟了。 打定主意之后,杨易出了星宿海,快马前行,向中原奔去。 此时的黄骠马已经可以称之为黄龙马,四蹄关节处隐隐有鳞片长出,眼睛也慢慢成了淡黄之色,本就高大的身体,此时又长大了几分,在塞外大漠戈壁滩涂之上,奔行如电,隐带风雷之声。 这黄龙马奔跑之时,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烟尘,威势极为惊人。 杨易只记得慧净和尚好像是在南京附近的一个寺庙内挂单,至于到底是那个寺庙,此时已经记不清了。 这个年代的南京并不是南方的金陵石头城,而是后世的北京城,此时被辽国占据,称之为南京城。 由西域而至南京,路途遥远,较之从雁门关去大理国,还要远上不少。 好在这黄龙马日益强壮,奔行速度每天都在增加,奔跑之际,破空声越来越响,快的不可思议,只是两个日夜,便已经到了中原内地。 杨易黄马青戟,锦衣华服,这一身装束极为显眼,刚进中原便已经被人给认了出来。 对于杨易短短时间在武林中猛然蹿升而起之事,江湖中有人相信,但也有人不以为意。 如今见他重又现身江湖,总有不信邪的官府差役与江湖帮派前来撩拨于他,初始几波人马,杨易只是将他们痛殴了一番便即了事,后来围剿他的帮派人物越来越多,惹得杨易无名火发,一日之间接连挑了十几个寨子,七八个门派,又在沿途摘了十几个官员的脑袋之后,这才无人胆敢阻拦于他,一时间凶威赫赫,名震天下,沿途无论官府中人还是武林好汉,见到杨易之后,都是噤若寒蝉,绝不敢露出半点敌意。 这一日途径河南,在一家小店吃饭住宿之时,有两个又聋又哑的青衣汉子找上门来,将一个请帖送到了杨易面前。 接过请帖一看,署名之人却是聪辩先生苏星河。 请帖大意便是邀请天下高手才俊一起去擂鼓山畅叙幽情,手谈一局云云。 杨易见到请帖,心中大奇,“丁春秋都已经被我杀掉了,这苏星河还怎么还邀请武林人物前去擂鼓山?” 杨易打心眼里对苏星河一百个看不起,此人无能更兼废物,当初丁春秋背叛师门,打伤无崖子,一身功夫也算不得有多高明,若是苏星河让薛慕华以无双医术治病救人,之后再以薛慕华的名义号召天下高手,围攻丁春秋,未尝不能将丁春秋置于死地。 只看丁春秋修行几十年,也不过与玄难等人的功力相若,便知道几十年前,丁春秋背叛师门时,一身功夫应当极为浅薄,若是一帮武林好手齐齐围攻,杀死丁春秋的机会应当很大才是。其大弟子康广陵既然与少林玄苦是知交好友,可见交往之人都不是凡俗之辈,有此人脉而不加利用,可谓废物之极。 苏星河被丁春秋逼得不得不装聋作哑,但他的弟子们却没有这个誓言,因此完全可以纠集人手围剿丁春秋。 可苏星河偏偏就没有让弟子这么做,反而困守一地,闭目等死,天下如此无能之辈,倒也少见。 如此无能之门派,则更是少有。 因此一看这请帖,杨易便心生厌恶之情,本想将请帖仍回这两聋哑弟子,但转念一想,“这次聚会,天下正邪高手倒是去了不少,我向北方行走,正好途径此地,顺便上山杀几个人也是倒也不耽误什么事情!” 这么一想,便将已经拒绝的请帖重又收了回来,对两个苏星河的两个聋哑弟子打了一个手势,点头示意,“请帖我收了,到时候一定去擂鼓山上见识一下!” 两个弟子面露喜色,向杨易躬身行礼,彼此打了一个手势,慢慢离去。 这聪辩先生苏星河所收的弟子,只要入门,便会将他们的耳朵刺聋,舌头割掉,手段之残忍,较之与丁春秋也好不到那里去,可谓是一丘之貉,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苏星河的弟子们发请帖,基本上是见人就发,无论正邪,杨易如今虽然名声不好,这请帖照样给了他一封。 左右无事,杨易看了看日期,就在这两日,却是已经很近了。 他此时就在河南道上,距离擂鼓山并不很远,顺路前去并没有什么耽误,去见识一下那个被人津津乐道的拢珍棋局,倒也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此时对能否解开顾采玉所中之毒已然有了七分把握,因此已经不太焦急,既然进入了这天龙世界,顺便见识一下其中人物,也是一件美事。 第二天出的小店,径直向擂鼓山走去。 他这一路前行,犹如老虎净街,但凡武林人物见他如此打扮,都对他礼让三分,便是平时再猖狂的人物,见了杨易也变得安静本分起来,不复往日桀骜不逊模样。 花了半天时间,已然到了擂鼓山下。 杨易端坐马上看去,只见眼前清幽幽一片竹林,上山路上有一个八角凉亭,乃是以活竹编制而成,这亭子初始编制之时,竹子当时应该还小,后来慢慢长大,年深日久之下,已然将当初搭建所剩的缝隙尽数填实,如今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竹什么是亭,此等妙手巧思,实在罕见。 只是在山脚停立片刻,旁边便有两个黄衣汉子迎了上来,一人向杨易躬身行礼,伸手虚引,指点上山路径,一人走到杨易身边,欲要接过杨易黄马缰绳,想将黄马拉到别的地方安置。 杨易摇头拒接了牵马之人的请求,对引路的汉子作势道:“前面带路!” 两个黄衣汉子见杨易如此,便也不再强求,牵马汉子躬身退下,只留下引路汉子对杨易点了点头,向山上走去。 杨易一夹马腹,黄龙马低低的嘶鸣了两声,随着黄衣汉子向山上走去。 这擂鼓山山势颇为陡峭,攀爬不大容易,普通人若要上的此山便须耗费一点力气才行,但杨易胯下黄马对眼前陡峭山路毫不含糊,驮着杨易爬山上梯一如平地,毫无吃力之感。 这前方引路之人,乃是苏星河门下弟子,一身功夫颇为了得,在山坡之上轻身走动,毫无半点费力之处,他在前方走时,时不时的身子侧立,斜眼看向身后的一人一马,对能够驮人爬山的骏马感到极为好奇。 在黄马蹄子踩在山石之上的哒哒声中,用了盏茶时间,已经到了棋会之地。 这是一所山谷,谷内遍植大树,放眼看去,只见前方一株大树之下有着一块青玉大石,大石表面画着一道道横线竖线,正是围棋棋盘。 此时在棋盘附近,已经站满了高高矮矮的一群武林人物,有僧有俗,有老有少,都看向棋盘前面的一个枯瘦老人。 杨易放眼看去,只见现场中高高低低,几有上百人之多,青年才俊居多,但也有不少中年汉子,仔细看了看,竟然发现了几个熟人。 这些人听得身后马铃声响起,好奇之下回头观看,先后几声惊呼声传出,一个青年人喜道:“杨兄,你也来参加这棋会么?甚好,甚好!” 此人长身玉立,一袭白衫,正是大理王子段誉。 又有一人笑道:“杨兄,我与阿朱去西域找了你一段时间,却是一直没有找寻的到,不是萧某爽约,实在是杨兄踪迹极难找寻。” 说话之人高大雄伟,昂藏英风,正是萧峰,旁边一个少女正笑嘻嘻的看向自己,却是阿朱。 第九十一章棋局 杨易见萧峰与阿朱竟然都在擂鼓山上,又看了看站在他们身边的段誉,好奇道:“你们三位这是怎么走在了一起?” 段誉笑道:“小弟早就与萧大哥结为异姓兄弟,而阿朱更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子,可巧同时收到了聪辩先生的棋会请帖,倒是在此凑在了一起,杨兄,你也是收到了苏先生的请帖了么?” 杨易点头道:“刚巧路过此地,收到帖子便来此地看看看热闹。” 此时段元身边的几个家臣已经认出了杨易,当时几个人与南海鳄神还有叶二娘拼斗,若不是杨易挑了叶二娘,最后是生是死却也还未可知。因此见到杨易,都前来拜谢。 杨易摆手道:“叶二娘死不足惜,我追杀的是叶二娘,倒不是专门搭救你们,这点无需感谢。” 朱丹臣等人都笑道:“就算公子是无心搭救,但毕竟对我等有援手之恩,感谢总是要感谢的。” 正说话间,便听得前面的枯瘦老头开口说话,“诸位,此地简陋不堪,苏星河招呼不周,怠慢,怠慢!” 听他如此说话,看来便是苏星河了,在他身后站着七男一女,其中便有薛慕华。 薛慕华看到杨易,急忙走到苏星河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苏星河身子一震,面露讶色,看了看骑在马上的杨易,但随即收回目光,地下头来。 苏星河手指身前的棋盘,道:“先师在世之时,曾花费三年之力,创出此珍珑棋局,只是多年以来,从未有人能够破解,直到先师去世之时,仍为此耿耿于怀。老朽多年前曾被丁春秋逼迫的装聋作哑,不敢对人说话。如今丁春秋已然被杨大侠杀掉,小老儿思及先师憾事,便想着在有生之年,将这珍珑棋局破开,也好使先师瞑目,也能去掉老朽这块心病。” 苏星河说完此话,向杨易深施一礼,说道:“多谢杨大侠将本门叛徒丁春秋杀掉,老朽感激不尽。” 杨易嘿然道:“我杀丁春秋与你逍遥门下无关,我杀他,就是因为他该杀,你也不用感谢我。” 苏星河道:“是,是,是,杨大侠如何行事却也用不着老朽多说。” 他虽然如此说话,但还是向杨易恭恭敬敬的行礼致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旁边众人见苏星河与杨易说话,方才反应过来骑马之人是谁,登时有不少人在心中暗暗叫苦。 如今杨易名震天下,声传九州,都知道他杀人不眨眼,稍有不如意,便是一剑下去,砍掉人的脑袋。杀性之大,恒古少见。 现场中人,便有许多品行不端之辈,如今见杨易竟然赶到此地,都是心中发颤,说不出的惶恐,心道:“他怎么来了?这该如何是好?” 正自恐慌之时,便听到苏星河继续说道:“若是能有人破解得了这珍珑棋局,我苏星河定当代师收徒,传他我生平所学。” 说到这里,苏星河笑道:“老朽生平所学甚杂,琴棋书画,医卜星象都略有涉猎,我身后这八名弟子,恐怕只有老五薛慕华为大家所知,他这一身医术却也是学自老朽。” 刚才苏星河说要代师收徒,现在中人都有点不以为意,盖因这苏星河在江湖上名声并不是如何显赫,一身功夫是高是低大多人都不太清楚,因此对什么代师收徒都不太感兴趣。 但此时听到“阎王敌”薛慕华的一身医术便是得自苏星河,现场中众人登时都是一惊。 薛慕华的一身医术,高明与否已经不用多说,武林中人,几乎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而苏星河是薛慕华授业恩师,这一身医术恐怕是更加高明。 杨易本来听苏星河说话,听的老大不耐烦,他来此只是为了见识一番珍珑棋局,顺便杀几个人,对于别的事情无心倾听,但此时听到苏星河忽然说起薛慕华的医术来,心中一动,想到一件事情:“原著中,虚竹治疗阿紫的眼盲症时,曾说在缥缈山灵鹫宫中的神农阁里,有不少医家典籍,更换眼膜只是小问题,另有断肢再续,剖腹换脏之法,端的是神奇无比,难以想象。这其中医术较之与主世界的医家之道怕也不逊色多少,这次来这擂鼓山,倒是一个交流医术的机会。” 在原著中,玄难、慧明、邓百川、包不同等人曾被游坦之用寒蚕掌力击伤,几人向薛慕华求医,薛慕华也是束手无策,甚至连冰蚕寒毒都没有听说过。 但苏星河只是看了几眼,便将这些人的伤势知道的七七八八,薛慕华头痛不已的冰蚕寒毒,在苏星河眼里却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伤势。 待到虚竹得到无崖子的传承之后,苏星河随口指点虚竹几句,只是片刻间便将众人所中寒毒治好,这其中固然与虚竹内力深厚有关,但更重要的还是苏星河眼力高明,医术惊人,因此才有此等效果。 相较于苏星河,薛慕华的医术根本不够看,而苏星河的医术相较于无崖子,恐怕也差了不少。 杨易来擂鼓山时,只想着见识一下珍珑棋局,倒是把逍遥派的医术给忽略了,如今被苏星河一言提醒,登时心中一跳,“这逍遥派来历神秘,功法高深莫测,便是少林一脉也有所不如,倒是要找机会见识一下其中的厉害人物。” 此时苏星河说出自己是薛慕华的师父之后,现场众人脸色都是齐齐一变,眼光立时变得热切起来,当时便有人叫道:“苏老先生,来此之人大多数对下棋都会那么一点,不然的话,棋会请帖大家也都不会接着。” 苏星河笑道:“这位少侠,还请你继续说。” 开口说话之人继续说道:“老先生,你刚才说,要是有人能够破了你的珍珑棋局,你便会将代师收徒,将他收入门中,是也不是?” 苏星河点头道:“确实如此。” 那人听了之后,哈哈笑道:“如此最好。” 捋胳膊挽袖子,挺着草包肚一步三摇的走到了苏星河面前,叫道:“就是这幅珍珑么?” 众人看了看走出来的这个人,只见他长得五大三粗,吃的红光满面,挺着大大的草包肚子,人还未走到棋盘面前,肚子倒是先到了。 有认识他的人,见他大模大样的走了上去,都是暗暗好笑,“这苏星河老先生的请帖倒是什么人都发,连这一位活宝也给请上山啦。” 有人就问道:“敢问老兄,此人是谁?可有什么名号?” 那人答道:“这是开封府黄老财主的独生儿子,叫做黄大宝,此人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后来拜少林门下的一位俗家弟子为师,倒是练成了一身好功夫,只是性格粗鲁,最喜凑热闹,专爱抱打不平,惹出了不少事端,被人称作呆霸王的便是。” “咦?这棋面有意思啊!” 就见黄大宝大大咧咧的坐在苏星河对面,瞪大眼睛将眼前的棋盘看了又看,啧啧称奇,“我也曾见过不少珍珑棋局,像你这般一百来个旗子都给盘死的局面倒是少见。” 苏星河见他形貌粗鲁,但说起围棋来,倒是所言不差,看来不是胡搅蛮缠前来生事,却是真的对围棋有所涉猎。当下笑道:“公子请罢!” 黄大宝见苏星河手持黑子,那么自己只能用白子下点,当下从罐子里取出一粒白子向棋盘敲下,苏星河随之以黑子相接。 黄大宝虽然人长得粗鲁,但棋艺却是非同寻常,下起棋来高呼乱叫,一副随时便要挥拳打人的模样,但手中棋子下落之时却算计的极为精准,与他粗豪的表象反差极大。 此时明眼人已经看的出来,这黄大宝虽然表面粗豪,实则极为精明,他下棋之时狂呼乱叫看着好笑,目的却是为了惑乱对手的心神,好在棋盘之上取得一丝先机。 “哎吆喝,老先生这一着倒是厉害,且看老子的!” “咦?这位置真他娘的咯的难受,看老子弄死你!” 黄大宝嘴里骂骂咧咧,手中却是毫不含糊,落子由慢而快,又由快而慢,最后终于安静下来,手中一枚棋子举在半空,犹豫不决,不知落在何处,脑门慢慢的冒出汗来。 苏星河见他如此,叹气道:“这盘棋死中有活,活中有死,似乎十死无生,又似乎有一线生机,老朽推敲此局几十年也不曾想出破局之法,公子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极为了不起了!” 黄大宝叹气道:“这珍珑当真古怪,我破不了!”推棋起身,站到一旁,默默不语。 苏星河深深看了一眼黄大宝,笑道:“这位公子,你成为我的师弟恐怕已然没有机会,不过老夫还缺了一位弟子,不知你可愿意拜在我门下,做我的关门弟子?” 黄大宝闻言大喜,心道:“你师父既然死掉了,所谓代师收徒,到最后传授门内绝技的人还是你,我做你的徒弟与做你师弟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有时候徒弟甚至比师弟还要吃香,这个机会倒是不能错过。” 当下便要下跪,准备对苏星河行拜师之礼,被苏星河制止,“你且站到我身后,今天珍珑棋会结束之后,咱们再做计较。” 黄大宝道:“是,师父!” 毕恭毕敬的走到薛慕华八人身边,垂首而立,不发一言,与刚才地方大大咧咧判若两人。 苏星河将打乱的棋子重新摆放完整,笑道:“还有哪位前来赐教?” 第九十二章破局 在黄大宝与苏星河棋局对战之时,现场中人早就将棋面看的清清楚楚,都在心中默默盘算,“若是我来执白子的话,又当如何破此残局?”想了半天,越想脑子越是迷糊,有几个心神太过投入,脑子忽然打结,只觉得脑海中千头万绪,诸般念头纷至沓来,一霎时眼前一黑,大叫一声,吐血倒地。 在黄大宝与苏星河对决之时,杨易也已经将整个珍珑棋局看的清楚,他先是按照正统棋路在心中破此残局,但思衬半天,到得最后几个棋子之后,总是有点顾此失彼,慢了一步,可谓是棋差一着,最后总是不免落败。 杨易有点不信邪,心道:“天下无有不破之局,难道这珍珑棋局真的只有自杀一途可行?难道就没有别的路径可走?” 他心智远超常人,心念电转,只是片刻之间,便已经在心中盘算出几十个起手,但到最后无不是失败告终,一时间,他好胜心起,当下不再理会别的事情,一颗心全都放在这棋局之内,脑力全开,寻找其中生路,至于场中谁胜谁负,已经是顾不得了。 知道眼前坐马之人是杨易之后,现场的武林好汉,皆都不敢站在他的身边,只有段誉与萧峰、阿朱等人不曾远离。 萧峰不懂围棋,见段誉、阿朱乃至朱丹臣等人都是盯着前方的棋盘肃然不语,他却看的大为乏味,此时正当晌午,日头高起,已经到了午饭时刻。 萧峰忍不住口中饥渴,酒瘾大发,便想着下山弄碗酒喝。 正口舌生津,欲要转身下山之时,忽觉得身旁热气蒸腾,大为古怪,转身看去,只见杨易呆坐马上,头上一道白气笔直上升,在空中忽然一变,分成三朵白花,一阵风吹来,这三朵白花迎风舞动却不散开,极为神奇。 刚才感觉到得热气正是从杨易身上发出。 萧峰见杨易双目沉敛,心神归内,在马上一动不动,但身上所发热气越来越热,头上的白气也越来越粗,三朵白花越开越大,心中诧异难言,心道:“瞧杨兄的样子,好像是练功练到了紧要关头一般,但当此上百武林好手面前,他岂能有此不智之举?哪里会有在众人面前修炼内家神功之理?想来定是体内有了变故!” 想到这里,萧峰本来下山的念头顿时消失,慢慢靠近杨易身边,功聚全身,监视着全场中人的一举一动,生怕有人对杨易不利,心道:“杨兄仇家遍地,比萧某的仇人多了百倍不止,当此紧要关头,可别出了什么差错!” 他深知此时不宜大声张扬,只需静待杨易收功便是,若是做出什么动静来,反而会引起现场中人的猜忌,当下静气凝神,体察四周。 此时杨易仍在脑子里推算这珍珑棋局,他心神内敛,隔绝外物,脑子里千万种破局思路此起彼伏,每一种思路浮现,他便按照这个思路推算一番,他脑子反应极快,只是刹那间已经推算出了千百种棋路,但无一能够走到最后。 他脑力越用越足,脑袋的温度随之增高,体现在外面,便是浮现顶门三花,喷薄周身热气。 他这种异状一开始只是萧峰看不妥,但渐渐的便有眼尖之人看出不对,由此一传十,十传百,刹那间,整个山谷便是一静,除了看棋之人,剩余之人全都看向了周人热气蒸腾的杨易。 萧峰见此情景心道:“不知现场中有多少人与杨兄是生死大仇,若是一窝蜂的冲上来,倒是不太好抵挡。” 其实杨易此时只是在心神内敛,苦思冥想,与寻常武者习武冲关的关键时刻并不形同,现场若是有人对他不利,他自然而然便会从这种苦思的状态中脱离,瞬间恢复如初。 只是萧峰与现场众人都不明其理,都以为他练功出了岔子,方才有了这般情状。 只有苏星河隐隐约约知道这是武功极其高深之辈,运动脑力之时的异状,但这种异状他只是推测而不敢确信,他眼光见识毕竟还是差了一点。 现场众人见杨易如此诡异情景,都是心中乱跳,跃跃欲试。 杨易在天龙世界所待得时间长,但杀人却是不少。这中原武林人士,向来盘根错节,彼此都有联系,现场中被杨易杀掉亲朋好友乃至兄弟父母之人也为数不少,刚才杨易现身之际,这些人畏惧他的威名,便想着悄悄离开,但又生怕如此离开又过于醒目,反而过于显露痕迹,不如装作若无其事的留在此地,想来也未必便会遭到杨易的毒手。 虽然留在现场不敢乱动,但是想到身边有杨易这个杀神矗立,所有人都心中忐忑不安,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现在见杨易呆坐马上,似乎出了什么状况,有一部分人早被杨易吓破了胆,此时见杨易呆愣无言,当下悄悄起身,快速向山下走去,只求远离杨易这个杀神。 还有一部人却是手拿兵器,跃跃欲试,想要为自己的亲朋好友报仇雪恨。 只是摄于杨易的威名外加下萧峰的厉害,一帮人一再鼓气,但总是没有迈出第一步的勇气。 萧峰见现场几百人中,有一部分人悄悄下山,更有一部分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剩下的一部人却是死死盯住杨易,目露凶光杀气,看来一场血战已然难免。他叹了口气,对段誉道:“兄弟,现场中人大都是杨易兄弟仇人,此时他自身出了状况,恐怕难有自保之力,若是这些仇人一哄而上,倒是极难对付,你是大理世子,一身安危事关一国安危,还是及早抽身为妙。” 段誉此时也已经看出杨易的不对劲来,闻听萧峰之言,轻声笑道:“这位杨曾经将我从番僧手中救出,对小弟实有活命之恩,又曾有恩与丹臣大哥等人,现场他有了危险,小弟怎能离开?” 朱丹臣等人道:“世子说的极是,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杨小爷马踏天下,无人可敌,这等英雄好汉,怎么也不能让他死在这些庸人之手!” 虽然朱丹臣口中说现场这些都是庸人,但现场众人,庸人或许有,却也不多,最起码少林寺的玄难、玄痛,以及慧字辈的几个和尚,一身功夫都是极为不俗,更兼还有几个武林中的青年俊彦,高手名宿,都是显赫一方的人物,单论功夫,朱丹臣几人虽然厉害,却也未必比人家高上多少。 尽管场外之人各自打着不同心思,但对于场内的珍珑棋局却没有任何影响,仍然不时有自负棋力高深之辈前去挑战,但无一不是惨败收场。 之后慕容复与鸠摩智先后出场,也是未能破开此局,后来段延庆也赶到现场,与苏星河对弈了半天,依旧落败。 至此现场中人,除了少林寺的几个老僧与小和尚,就只有段誉与阿朱两人没有上前对局。 苏星河见现场这么多人都没有破得了这珍珑棋局,心中大为失望,一抬头看向段誉,说道:“段世子,可有兴趣与老朽对弈一局?” 段誉闻言看了看萧峰,心中蠢蠢欲动。 萧峰笑道:“但去无妨,这些人若是想对杨兄不利,怕是早就过来厮杀,如今既然还没有动静,想来争端便不会再起。” 其实现场中鸠摩智与段延庆都看出了杨易的异状,鸠摩智被杨易当面羞辱过一次,而四大恶人中的云中鹤却是被杨易所杀,两人都对杨易有着极大的仇怨。只是两人都是小心谨慎之辈,虽然见杨易状态不对,欲要动手,但生恐一击不中,反受其害。因此纵然觉得杨易的状态不太对劲,也不敢出手试探。 更何况杨易身边还有萧峰守护,想要趁机突袭,却也未必能得手。 萧峰听杨易说过当年慕容博挑拨中原好手在雁门关围攻自家生身父母之事,他从雁门关回到中原之后,也曾前往少林找寻生父萧远山与仇人慕容博,但均未找到,此时在见到慕容复之后,有心擒住慕容复以引出慕容博,但一来摄于慕容复的名头不敢妄自动手,二来还要保护杨易,不方便此时行动,因此只能暂且忍耐。 旁边的段誉见附近的王语嫣遇到慕容复之后,一脸的欢喜之色,登时心中大痛,心灰意冷更兼失魂落魄,神不守舍的走到苏星河面前,破解珍珑棋局时,连平时的三分棋力都达不到。 这珍珑本就难破,段誉心神不定之下,败亡的更快,只是盏茶时间,便已经输了一局。 段誉这么一输,现场只有几个僧人没有参与棋局。 苏星河此时已经没了收徒之念,只求有人能破的了这珍珑,当下向玄难、玄痛两人邀请,两个老僧倒也欣然而至,各自与苏星河对了一局,也是落败。 直到一个叫做虚竹的愣头愣脑的小和尚,闭眼下了一局坏棋之后,这局珍珑方才被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这珍珑的局面豁然开朗,生机勃发,不复必死之局。又经少林寺两个输的不服气的玄子辈老僧暗中指点,虚竹一路高歌猛进,竟然真的将这局珍珑给破了。 见到虚竹和尚竟然破了这无人可破的珍珑棋局,苏星河兴奋难言,连声叫好,“妙妙妙,妙之极矣!却原来死中求活才是正理!” 他对虚竹道:“好孩子,你赶快拜师罢!” 见到自己苦思几十年都不曾解开的局面此时被虚竹误打误撞的给破掉,苏星河既失落又高兴,但终归高兴大于失落,忍不住仰天长笑,声震山谷。 苏星河长笑未毕,又有一声惊天长笑在场内发出,这一声长笑较之于苏星河可是要霸气多了,声如滚滚怒雷,震得山谷碎石滚落,谷内松针如雨。 杨易的声音隆隆响起,“费我好大心力,终于破了你这局珍珑妙棋!” 第九十三章破门 杨易一声长笑,满场皆惊。 萧峰与段誉听的杨易中气充足,并无衰竭之像,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 段誉喜道:“杨兄,你收功啦?刚才萧大哥还以为你走火入魔,行功有误,可把我们几个吓得不清。” “走火入魔?” 杨易奇道:“我刚才只是推算棋局而已,哪里有走火入魔一说?” 对于自身的异状,杨易却是一点不知,此刻被段誉说起,才知道刚才自己出神之后,身体显出异状。他略一推敲,已明其理,笑道:“刚才应该是脑力的多了,才会有此种状况。” 萧峰笑道:“没有问题那是最好,如今这棋局已经被少林寺的一位小高僧给破了,这棋会也算是结束,天色已然不早,杨兄,咱们多日未见,不如找个地方痛饮一番如何?” 杨易笑道:“这棋局已然被人破解了?可是虚竹?” 段誉道:“那位青年僧人正是唤作虚竹。” 杨易听了讶然失笑,“我费了好大心神,方才破了此局,没想到还是晚了虚竹一步。” 段誉奇道:“杨兄,你真的破了这珍珑?刚才虚竹老兄可是误打误撞的破了这难解之局,若是按照正统棋路破掉珍珑,却是极为困难。”他刚才虽然因为王语嫣的离去而自伤自怜,但因生性爱棋,对现场中人是如何破解这珍珑局还是极为关注,此时说起虚竹破解珍珑局的法子来,情不自禁的眉飞色舞,口中说着,手中比划,将虚竹是如何将珍珑破去的法子一一讲给了杨易来听,便是因为王语嫣离去的伤心之情也有所缓解。 杨易听完之后,低声笑道:“自杀破局虽是妙法,但也不是唯一手段,破解此局还有两种方法可以一试。” 段誉惊道:“除了自杀中之法,难道还有别的法子不成?”他本就棋道极为痴迷,眼见这棋局自己连一种破解的法子都没有,而杨易却说除了自杀填眼之外,竟然还有两种法子,心中又惊又喜又是怀疑,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杨兄不是说笑罢?” 杨易忽地跳下马来,笑道:“是不是说笑,你来看一下便知。”说话间,大步前行,只是几步,便已经到了苏星河面前。 此时苏星河与少林的玄难、玄痛两个老僧起了争执。 虚竹破了这珍珑棋局,苏星河便想要将虚竹代师收归门下,但虚竹本就是少林弟子,岂能随意改换门庭? 就算是虚竹愿意,玄痛、玄难两个老僧也不愿意,更何况虚竹本身也不愿无缘无故的成为这苏星河的师弟,加入这劳什子不知名的门派。 但苏星河好不容易遇到这么一个破开珍珑之人,怎能轻易放手? 这番机缘他已经等了几十年,他这珍珑棋会早已经筹划了好多年,一开始目的为了替师父选徒弟,好让无崖子的一身功力有个传承之人,好让此人协助自己铲除丁春秋。而今丁春秋猛然间被杨易一掌打死,他召开此次棋会的目的已然改变,主要就是替师父寻找一个合缘的徒弟,至于报仇什么的,却是不复再想。 而今眼看这破了棋局的虚竹小和尚竟然不愿成为自己的师弟,苏星河大为火光。激恼之下,一掌拍向虚空,轰然巨响间,地面已经被他拍出了一个大坑,声色俱厉道:“老朽在开场前说的清清楚楚,谁能破的了这珍珑棋局,老朽便将代师收其入门,你现今既然破了我这棋局,自然便会成我门内弟子,如今你竟然当众反悔,是故意拿老朽来消遣的么?” 虚竹口拙舌笨最无急智,此时被苏星河一声厉喝说的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向苏星河赔罪,但改换门派之事却是死也不肯。又有玄痛玄难两人上前帮腔,双方怎么也谈不拢,眼看火气越来越大,越谈越僵,便要动起手来时,杨易走到了双方之间,“来来来,苏星河,你将珍珑棋局重新摆出,看我怎么将你这珍珑破掉。” 苏星河见是杨易,不敢怠慢,狠狠的看了玄难玄痛几和尚一眼,对杨易躬身道:“杨大侠,这棋局已经被虚竹师傅破掉了,今天棋会已然结束,珍珑再摆出来却是没甚意义。” 杨易笑道:“我是为了破珍珑,而不是找什么意义,我好不容易想出了破解之法怎么也得验证一下。” 苏星河见杨易执意如此,他心中也好奇杨易的破局之法到底是什么法子,当下将珍珑重新摆好,对杨易道:“刚才虚竹小师傅自杀破局之法,却是不能再用。” 杨易笑道:“那是自然。” 杨易首先起子,他捻起一枚白子放到一个点上,道:“这是第一步!” 苏星河对这珍珑精研几十年,对这棋局早就镌刻于心,对方如何出子,自己如何应对,对方如何应对自己的应对,而自己又如何在下一步进行反击,等等步骤桥就烂熟于心,此时见杨易这一子虽然摆放的颇为高明,但也不脱自己思虑的范畴,心中不由大失所望,说道:“杨大侠棋艺果然高明!” 说话时,从罐子里拿出一枚黑子按照以往的应对方式放在一个眼上。 杨易见他放下棋子,摇头笑道:“棋艺高明与否,第一子也未必能看的出来!”拿出一枚白子应了一步,道:“这是第二步!” 苏星河见他这第二步走的极为奇特,不争大势反保边角,大异一般棋理,颇出他思虑之外,咦了一声,道:“杨大侠这一着却是大为古怪!”又捏起黑子应了一着。 杨易笑道:“对付这样古怪的珍珑须得用古怪的路子才可。” 捻起一枚白子啪的一声敲在玉石棋盘之上,道:“这是第三步!” 对于这破解之法,杨易早就在脑海里推算的明明白白,此时谈笑间落子如风,啪啪啪一连几个白子落了下去,使得整个棋面愈来愈是混乱,这珍珑一开始黑白交错,纵然混乱,但好歹还有章法可循,可此时被他一连几个不知所云的怪招落下之后,棋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稀粥,已然分不清到底那个是白子的地盘那个的黑子的地盘,便似东周列国,五霸七雄乱战一般。 苏星河一开始还应付的轻松写意,可杨易三个棋子落下之后,他落子开始变缓,待到杨易第十着落下之后,苏星河额头开始冒汗,待到第十七着落下之后,苏星河身子一震,手捻棋子呆若木鸡。 段誉在旁边看的眉飞色舞,连连叫好。 这珍珑棋局,却是已然被杨易破了。 杨易将手中棋子往前一推,笑道:“这叫做乱中取胜,我破你珍珑用了十七步。我还有一着,二十三步,也可以败你。” 苏星河涩声道:“杨大侠好棋艺,不知你说的二十三步破解之法又是怎样?” 杨易道:“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伸手一挥,面前的黑子白子忽然飞到空中,随后同时落在了棋盘之上,上百枚棋子竟然只发出一声脆响。向棋盘仔细看去,所有人都是一惊,只见棋盘之上黑子白子互相纠缠,互相攻杀,活中有死,死中带活,正是初始的珍珑棋局。 上百个棋子同飞空又同时落地,这份控制力便足以惊人,而杨易竟然能控制着上百枚棋子不偏不倚的在棋盘之上摆成了一副珍珑棋局,这份眼力功力控制力已然到了匪夷所思的境界,在场中人无论僧俗,无论男女老幼,见到杨易露出这么一手,都是悚然动容,眼热心跳。 将棋面恢复之后,杨易冲苏星河笑道:“看我第二种破解之法!” 纵然苏星河功力高深,见识过不少高明人物,此时也心中惊骇难言,好半天才恢复过来,叹道:“怪不的杨大侠马踏天下,无有抗手,只这抛子成局的手法,天下间便无人能够做到。” 他收拾心情,对杨易道:“请!” 杨易不再多说,重又拿出一枚白子,抢先落子,笑道:“第一步!” 苏星河不敢怠慢,思虑良久,方才应了一步。 杨易捻子敲击,笑道:“第二步!” 苏星河手捻黑子将整个局面看了又看,沉吟不语。 他虽然早就将这珍珑熟记心中,但因为杨易的棋艺实在太过于高明,他生恐自己记忆有错,使得应对出现偏差,只得再三确认。 如此杨易每落一子,苏星河便会想半天才会应上一子,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也才下了七个子。 围观众人眼见苏星河长眉抖动,额头上皱纹由浅而深由少而多,本是花白的头发竟而在这一个时辰之内变为全白,一局棋尚未结束,他竟然好似苍老了几十年一般。 众人见他刹那间苍老如此,略一沉思,便知他心神耗费极大,才有这番光景。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杨易落子依旧飞快,反而苏星河却似乎连拿棋子的力量都没有了,手掌在棋罐里捞了半天,连一枚棋子都没有拿的出来,似乎未战先怯的士兵一般,有点不敢与杨易正面放对。 “啪!” 杨易将第二十三个黑子敲在棋盘之上,长身而起,笑道:“珍珑棋局何足道哉!” 苏星河如遭雷击,身子颤了一下,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白须之上,红斑点点。 薛慕华几人吓了一跳,急忙上前将摇摇欲坠的苏星河搀扶到一边,薛慕华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要送往苏星河口中,被苏星河伸手打断。他看向杨易,一脸的萧瑟落寞之情,嘿嘿道:“这笼珍我精研几十年,连一种破解之法都没有,但杨大侠你只是半天时间就想出来两种破解之法,棋艺天资远超星河多矣!” 苏星河惨然道:“先师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无一不通,无一不精,我与丁春秋两人学艺之时,他也将诸般技艺传与我们两个,可笑自不量力,贪多嚼不烂,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尝试一番,欲求像先师一般,成为绝世全才。” 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天资与悟性才行,我资质之差,较之先师,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往往老师眼中只是寻常技艺,但我却要耗费好多时光方才能想的明白。先师诸般技艺,我学了半生,却连一成都没学到,直到丁春秋暗害先师,我又抵挡不住之时,我才知道我走了歧路,当初我若是专心习武,丁春秋纵然厉害,却也未必能赶得上我。” 苏星河每说一句话,身子便摇晃一下,嘴角血流不止。 他嘿嘿笑道:“资质不行,悟性不行,纵然再努力,也不过是枉费心力,于事无补。这个道理,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嘿嘿,我这一生可全都错了啊!” 杨易道:“你错不在贪多,错在无能!” 苏星河口中血流更速,道:“是,相比杨大侠,我确实是无能!” 他将身子一侧,伸手指向旁边的三间木屋,“你与虚竹两人都破了这珍珑棋局,一起进去罢!” 杨易笑道:“那就不客气了!” 伸手拽过一脸踌躇之色的虚竹,一脚将木屋踢个大洞,提着虚竹迈开大步,走进木屋。 第九十四章问询 苏星河身后的小木屋共有三间,但却无有门户,被杨易一脚踢穿之后,方才算是有了一个门洞。 杨易提着虚竹进了木屋之后,外面许多观望之人心中有的心中好奇,不知这屋内到底有何奥妙,使得苏星河如此郑重,只有破的了珍珑棋局之人才允许进入。好奇之人虽多,但窃喜之人也有不少。 刚才见杨易突发异状想要出手伤害之人,在杨易恢复正常之后,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生恐杨易提剑杀来,此时见他进入木屋,都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趁此机会转身便走,只是一瞬间,现场中人便少了三分之一。 鸠摩智、段延庆几人也都趁机离开。 慕容复看向阿朱,“阿朱,你跟我们会燕子坞么?” 阿朱对慕容复行礼道:“公子,我答应了萧大爷,要随他前去报仇,我就不跟大家回去了。”她哽咽道:“公子,您……您多多保重!” 公冶乾与风波恶看了看萧峰,又看了看阿朱,齐声笑了起来,“阿朱妹子,到时候别忘了请我们喝杯喜酒。” 阿朱脸上发红,低头不语。 萧峰对公冶乾、风波恶点了点头,并不说话,只是深深看了慕容复一眼,但也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再不多看。 阿朱看向萧峰,眼神里露出乞求之色。 萧峰心头一软,心道:“日后杀慕容博之后,才应对此人罢。” 慕容复不再多说,对包不同、公冶乾等人道:“走罢!” 王语嫣与几个家臣随之而去。 段誉眼看着王语嫣越走越远,有心开口挽留,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嘴巴张了几张,终是颓然闭口,一颗心好似飘到空中,空落落毫无凭依。 慕容世家中人走了几步后,慕容复的声音远远传来,“阿朱,你也多保重!” 阿朱再也忍不住,眼圈一红,眼泪掉了下来。 此时杨易已经进入了屋内。 将虚竹放下之后,杨易看向前方的一堵木墙,笑道:“无崖子,你还没死么?” 虚竹此时尚自呆呆愣愣,不知杨易说的无崖子是何人。 他冲杨易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杨大侠,小僧本是少林弟子,苏先生说过只有他门中弟子才能进入此门,我还是出去为妙!” 杨易笑道:“这是你的机缘,我不好横加干涉,我来此另有事情向人请教,你先站在此地等上一会儿便是!” 虚竹不知杨易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为人一向好说话,见杨易如此说了,便道:“小僧听杨大侠的!” 真的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自杨易问话之后,小屋木墙后面久久没有应答。 杨易等了好一会儿,方才有一道清朗的声音说道:“道兄,你是何人?” 杨易闻言笑道:“我是杀丁春秋之人。” 屋里之人沉默一会儿,方才道:“原来是杨大侠到了!没想到小徒开了这么一个棋局,竟然将你也请上山来,当真是有点出乎意料。” 杨易笑道:“适逢其会而已。” 屋里人道:“适逢其会也是缘分,杨大侠,外面的珍珑棋局可是你破的么?却又为何带着一位少林弟子进了此屋?” 虚竹将屋内之人单凭听力,便判断出自己少林弟子的身份,心道:“这人是谁?难道就是刚才杨大侠说的无崖子么?可这无崖子又是谁?听他刚才所说的话,似乎是苏星河的师父,可苏星河的师父不是早就死了么?” 他正惊疑不定之时,便听到身边杨易笑道:“破解你珍珑之人便是这位少林门下的弟子,他破解之后,我又重新破了一遍,因此方才两人一起进来。你可是无崖子?” 屋内之人沉默片刻,道:“我便是无崖子,也是苏星河与丁春秋的师父。” 他叹道:“杨大侠为人聪明机警,恐怕只是从小徒摆局收徒之事,便已经猜出老夫在人世罢?” 杨易笑道:“这倒不是,你诈死不出这件事我早就知道,只是其中原因,却是不便相告。” 无崖子道:“这珍珑棋局乃是我花费多年心血所创,不知两位是如何破解开来的?” 杨易见他相询,便将虚竹自杀破解之法与自己的两路破解之法一一告知了无崖子,无崖子听了之后,良久不语,忽然笑道:“很好!” 他道:“杨大侠,你天资之高,举世难寻,一身功力更是无双无对,你纵然破得了我这珍珑棋局,我自衬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但我当年在无量山附近曾经建有一处享清福之地,那里有我收藏的百家武学典籍,你若是有兴趣,可以前去一观。我尚有两位师姐存世,他们所在之地,乃是我逍遥派祖师证道之地,里面医卜星象诸般杂学都有记载,我当时遍阅典籍,获益良多。杨大侠若是有暇,不妨前去观摩一番,想来对你应当有所帮助。” 杨易点头道:“有时间我会去的。”他向无崖子问道:“我有一位朋友中了一种慢性奇毒,毒气缠绵入骨,侵蚀周身大穴,若是想要医治,该用何等手段?” 无崖子思虑片刻,问道:“寒毒还是热毒?” 杨易道:“热毒。” 无崖子想了想,道:“去昆仑山,捉冰蚕,让病人当宠物来养,如此一来,冰蚕寒毒便会慢慢侵入人体,与体内热毒渐渐相融相克,时间一长,热毒自解。” 杨易闻言身子一震,眼中露出佩服之色,大声道:“不错!你这个法子不错!我却是没有想到!我本想取冰蚕寒毒与病人体内热毒对冲,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取巧的法儿!” 他一脸喜色,向无崖子道:“听道兄一句话,胜读十年书,若论医术,我不如你!” 无崖子笑道:“我不过是拾人牙慧,只是从先贤典籍的医药手札中看到过此等医治手段罢了!” 他笑道:“我逍遥一脉源远流长,我派祖师在秦汉之交便已经创出本派,留下镇派典籍,之后又有诸多门人增补添加,使得派中武功杂学数不胜数,少林寺虽然立寺久远,但与我逍遥派相比,还差了几分底蕴。” 杨易道:“这却是不曾听闻。” 无崖子道:“杨兄若是有空,去我缥缈峰灵鹫宫一看便知,在西夏也有一处祖师证道之地,里面也有不少本门功法典籍。” 杨易道:“到时候再说罢。” 他问无崖子,“昆仑山上的冰蚕应当如何去捉?” 无崖子道:“我那孽徒丁春秋手中有一个木鼎,唤作神木王鼎,用它来吸引毒虫最是灵验,我缥缈峰灵鹫宫中好像有记载如何捕捉驯养的法子,杨兄倒是可以去寻来看一下。” 杨易道:“看来这缥缈山是无论如何都要走上一趟了。” 无崖子道:“缥缈山上典籍众多,杨兄若是前去,收获应该不小。” 杨易闻言笑了笑,伸手拉住虚竹,道:“道兄,你是不是快要死了?” 无崖子默然片刻之后,幽幽叹息,“是啊,我确实是快要死了。我负心薄幸,对不住两位师姐,对不住小师妹,原本早就该死了啊!”听他话音极为沉痛,实在是包含无数的愧疚与伤心。 杨易道:“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既然你要找寻有缘人,现在有缘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也算是了了你临终之愿,这便告辞。” 无崖子道:“不送!” 杨易哈哈一笑,手一抖,在虚竹惊叫声中,已经把虚竹甩进了里无崖子所在的屋子里。 眼见虚竹撞破木墙,滚进屋内,杨易不再多看,依旧从原来踢破的门洞中走了出去。 见杨易从木屋里面出来,苏星河一脸紧张之色,迎上前来,颤声问道:“杨大侠,里面人现在怎么样?可是……可还活着?”他声音颤抖,语带哭腔,神情甚是惶急。 杨易见他胸前一摊血迹,白须带红,长眉低垂,眼中露出极大的伤心之色,对他摇头道:“我只是与他说了几句话而已,真正有缘之人是虚竹而非杨易,待到虚竹出屋之后,你再问他罢。” 苏星河道:“是是是,待到虚竹出来我再问他!” 杨易不再多说,抬头环视现场中尚未离开之人,目光如刀似剑,但凡被他扫视之人,心中都是一突,低头转身,不敢与他直视。 杨易看着众人,嘿嘿冷笑几声,对萧峰道:“萧兄,如今口渴的厉害,咱们下山痛饮一番如何?” 萧峰喜道:“正有此意!” 段誉在一旁笑道:“加上我一个如何?” 杨易笑道:“那便一起去罢!” 正当几人欲要下山之时,刚刚被苏星河收进门内的黄大宝走了出来,对杨易道:“杨大侠,我听说过你的名声,知道你最爱抱打不平,最近河南道上发生了几件惨事,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管一管?” 杨易笑道:“我若是遇见了不平之事,自当管上一下,若是没有遇到,那便算了。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杨某只是一人,想管也管不过来。” 黄大宝道:“此事极惨,前段时间有一个叫做什么卓不凡的人,说要试剑天下,在河北道上一连斩杀了好几个武林好手,手段极其残忍,便是连那些被杀之人的家属也不放过,我曾出钱悬赏此人,却是一直无人领赏……” 段誉身后的朱丹臣笑道:“你害怕这个卓不凡知道你曾花钱悬赏于他,回头对你家人不利,因此你才希望杨大侠杀掉卓不凡,也好为你去了一块心病是不是?” 黄大宝道:“小的私心自然是有的,但这卓不凡为人残酷无情,小的却也不敢说谎。” 杨易笑道:“好了,此事我记下了。” 黄大宝大喜,对杨易躬身行礼,道:“还请杨大侠斩了此獠,为民除害。” 杨易道:“到时候再说罢。” 对萧峰与阿朱道:“你们有没有遇到一个叫做阿紫的小姑娘?” 萧峰与阿朱对视了一眼,阿朱道:“前段时间在南方遇到过她,杨大侠,难道她做出了什么大坏事不成?她年纪还小,不知善恶,你不会是要杀了她罢?”她说话间语音发颤,眼睛里露出恳求之色,“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您就绕过她罢!” 阿朱与萧峰这段时间在中原行走,每次听到杨易的消息,基本上都杨易杀了多少多少人,挑了几个寨子,掀翻了几个门派,因此知道杨易性如烈火,最喜杀人犯,虽然所杀之人都是败类小人,但如此杀性还是让人想起就情不自禁的害怕。 此时将杨易问及阿紫,思及阿紫是丁春秋的弟子,而丁春秋又是杨易所杀,按照杨易杀伐果断的性子,恐怕阿紫也性命难保,因此才如此惊惶。 第九十五章北上 见杨易问及阿紫的名字,阿朱以为杨易要杀阿紫,吓得几乎要哭了出来,“杨大侠,她是我的亲妹子,年幼不懂事,你就饶了她罢。” 段誉也道:“杨兄,阿朱与阿紫都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子,若是阿紫做了什么错事,我这个当哥哥的在这里对你赔个罪,她年龄小,你打她一顿可以,可千万别把她杀了!” 现场众人纷纷求情,只有萧峰低头不语。 杨易笑道:“放心,我找阿紫,只是想问她要一个东西,只要她不做恶事,我也犯不着杀她。” 众人听了都是松了一口气,便是萧峰也大感轻松,如今天下间,还没有几个人敢与杨易为敌。 从擂鼓山下来之后,朱丹臣找到一个酒家,几人落座之后,段誉向杨易问道:“杨兄,你说要好阿紫要东西,不知她手中到底有什么东西,竟然连杨兄也找不到第二个?” 杨易道:“那是丁春秋用来收集毒物的一个小木鼎,叫做神木王鼎,我之所以去西域斩杀丁春秋,为的便是这个小鼎。此事萧兄与阿朱姑娘都是知道的。” 萧峰与阿朱齐齐点头,道:“这件事杨兄在聚贤庄里便已经讲明。” 杨易道:“我抓到丁春秋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神木王鼎竟然早就被阿紫盗走了。” 段誉道:“原来如此。”他看向朱丹臣,“朱大哥,我阿紫……阿紫妹子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可是知道?” 对于自己突然多出来的两个妹妹,段誉还是有点不太习惯,阿朱还好,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而阿紫则只是听闻,尚未目睹,因此此时说起妹子这个称呼来,总是觉得有点拗口。 朱丹臣道:“王爷本来是要把阿紫带回大理去的,谁知到了半路上,她却偷偷的溜掉了,至于现在到了哪里,小人却也不太清楚。” 杨易叹气道:“找个东西真他娘的难,跑东跑西,总是慢了一步!” 他对萧峰道:“萧兄,你身世可曾查明?” 萧峰缓缓道:“我去了雁门关,又找了智光禅师求证,身世已然明朗,杨兄你没有骗我,我果然是契丹人!” 阿朱见他脸现伤痛之色,悄悄伸出双手与他紧紧相握。 萧峰看了看阿朱,眼中一股柔情一闪而过,拍了拍阿朱的手背,对杨易道:“你说过当年伏击我父母之事,玄慈大师虽然是领头人,但策划之人却是慕容博,你又说过慕容博诈死脱身,转移视线。” 萧峰道:“我为了求证此事,专门请来大理国的两位老兄偷偷去慕容博的墓地看了一下,那墓穴里面只有一套衣服,却是一个衣冠冢,看来这慕容博果然未死。” 段誉与朱丹臣两人听萧峰说起“大理国的两位老兄”这句话,两人都是一笑,知道定然是华赫艮脱不了关系。 萧峰道:“至此,我对杨兄说过的话再不怀疑,你曾说这慕容博如今隐居少林附近,我便偷偷去少林找他,找了半月,并没有得见可疑之人。” 此时阿朱道:“萧大哥想要与慕容世家为难,我曾深受慕容家的大恩,当此之际只能两不相帮,萧大哥见我闷闷不乐,便说若是再找不到慕容老爷的话,那便带我一起去塞外放牧,中原之地那是说什么也不会再来啦!” 阿朱说话之时,不时拿眼睛瞟向萧峰,一脸幸福之色,“萧大哥在少林寺找了好长时间,后来对我说,这仇早晚要报,但也不能只为报仇而将自己一生都毁在这里,便准备带着我去塞外放牧,后来收到聪辩先生的请帖,便一起到了这里,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她口齿灵便,生性活泼好动,将萧峰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说的活灵活现,比说书先生还要精彩三分。 待到阿朱将这些日子的事情说完,众人也都吃喝的差不多了。 杨易起身道:“阿紫的事情,你们替我费点心,若是遇到她,务必让她把木鼎留下,我现在要去北方一行,看能不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若是找不到的话,阿紫手里的神木王鼎那可就至关重要,再不容有失。” 段誉道:“杨兄放心,我们只要遇到阿紫,便会劝她将木鼎留下。” 杨易道:“如此最好!”端起酒坛与萧峰碰坛痛饮,一坛酒喝完之后,将空酒坛扔到一边,对几人抱拳道:“后会有期!” 酒坛还未落地,他人已经到了店外的马背之上,一声呼和,黄马疾驰而去。 萧峰道:“每次见到杨易,他都是这么一副急冲冲的模样,看来这神木王鼎对他当真重要的很,等见了阿紫,务必要将这木鼎留下,不然若是让杨兄亲自来要,恐怕阿紫要吃大亏。” 杨易离开众人之后,一路北行,到得第二天,人已经到了辽国幽都府南京城附近。 此时的南京城,又称幽京,乃是后世的北京。 自儿皇帝石敬塘将幽云十六洲献给契丹之后,这幽州的北方屏障再不属于中原地区,直到此时,仍在契丹人手中,不曾收回。 杨易一身汉人装束,进入这辽国境内,自然引得多人瞩目。 辽国之人一向对汉人无有好感,见他一个汉人,竟然锦衣怒马,大摇大摆的在辽国境内行走,惊诧之余,不由得贪念大炽。 一队打草谷的辽兵经过杨易身边时,为首的军官看了看杨易的模样,对身旁属下笑道:“前几天听说大王痛失爱马,咱们王爷向上面献了几次宝马,都没有入得大王之眼。” 那军官看向杨易胯下黄马,眼中贪婪之色大盛,说道:“没想到如今造化来了!” 旁边几个属下见他目光不住向前方打量,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都笑道:“确实是造化来了,此人跨马持兵,定然是南朝来我北地打探军情的探子,咱们将他捉了送与大王,正是大功一件。” 为首军官哈哈大笑,“不错,某家早就看出此人不是良善之辈,快快把他给我擒住了!” 其时辽兵约有一百来人,听得军官吩咐,发一声喊,策马狂奔,尘烟滚滚之中,只是片刻时间,已经把杨易围了起来。 杨易这些人将自己围拢起来,不惊反喜,他只知道这昆仑冰蚕就在南京城附近的一座寺庙里,被一个叫做慧净的酒肉和尚偷偷的养着,但这座寺庙到底在哪里他却是一无所知,正焦躁间,猛然见这么多辽兵围拢过来,心道:“我不了解这南京附近地形,但这些辽兵却不可能不了解,抓他们来问一下便是。” 想到这里,不待这些官兵对他说话,一夹马腹,黄马猛然一窜,他人已经抢先到了一个兵丁面前,开口问道:“你可知附近有什么有名的寺庙没有?” 那兵丁见杨易刚才还在几丈之外,但眼前一花,只是瞬间便已经到了自己面前,很是吃了一惊,呜哩哇啦叫了几句,说的却是契丹胡语。 杨易见他说的是契丹话,眉头一皱,“这却是麻烦了!” 抄起大戟,一戟将眼前兵丁戳死,随后策马如飞,向身旁这些辽兵杀去,为首的军官将这个南朝骑士如此凶猛,只是问了一句话便杀了自己这面一个人,勃然大怒,吩咐左右,“杀了他!” 一百来个兵士放下手中抢来的汉人奴隶,论起刀枪棍棒齐齐向杨易杀来。 杨易叹了一口气,“何苦来哉!”手中长戟一扫,气劲延伸之下,九尺来长的青龙大戟的顶端忽然伸出丈余长的青色戟芒,吞吐伸缩犹如灵蛇吐芯,这青色戟芒堪比神兵利器,被杨易横扫一圈之后,但凡被青芒扫到的辽兵,全都被斩为两段,坠落马下,哀嚎不休,却一时不得便死。 只这一招横扫,便有十几名辽兵被杨易杀掉,杨易持戟高呼,“谁会说宋话?会说宋话者,我饶他不死!” 他喊了几句,回答他的是一窜箭矢。 杨易见此情景,不再喊话,拍马舞戟向前方这些辽兵杀去,只是片刻功夫,已将这上百个辽兵挨个刺死,待到将最后一个辽兵杀掉之后,杨易拨转马身,向那些被俘的宋人百姓走去。 这些老百姓既然是被辽人打草谷所捕获,那么定然距离北京不会很远,对北京城附近应当极为熟悉,找他们问一下这附近的寺庙方位却也一个办法。 旁边被辽兵擒来的宋人百姓,见杨易杀人如同割草,胯下黄马奔行如电,这上百名凶残之极的辽狗兵士竟然在片刻之间被都他一人杀死,都以为这是天神下凡,特意搭救他们,吓得跪伏于地,向杨易连连叩头,口中“观音菩萨”“如来佛祖”“三清道祖”等等名字念个不停。 杨易伸戟挑开他们身上捆绑的绳索,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这些被俘之人有五十多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到杨易问话,一个老头说道:“大神在上,小人家就在南京附近八十里外的小村里,旁边这些人都是我的同村,往日里这些辽狗一般不出南京城外三十里,这一次不知怎么回事忽然跑到一百多里之外去打草谷,我们村里人躲避不及,全村老少,几乎全都被他们掠了来。” 杨易听他说,他所在的小村子远在南京城外八十多里,不由得心中失望,“这些人怕也未必知道这南京附近有什么寺庙。” 虽然心中失望,但还是问道:“这位老丈,你距离这南京城也算不得太远,我问你,你可知道这附近可有多少寺庙?” 老者叩头如捣蒜,说道:“小人极少离村,对这南京附近却是不太熟悉!” 杨易看向其余之人,问道:“你们里面可有对附近熟悉之人?” 这些人只是叩头感谢,却无一人应答。 杨易叹了口气,挥手道:“快回家去罢!” 这些人又向杨易叩了几个头之后,方才疾步跑向来时之地。 目送这些人离开之后,杨易转身向南京城走去,他想的明白,“这些辽人中绝少不了精通宋话之人,我进城中抓上几个来问一问,总能问的清楚。” 当下拍马向南京城中走去,刚刚走了一阵,还未走到城门处,便见到前方跑来一队人马,看人数约莫有三四千人,几杆大旗迎风挥舞,人如虎,马似龙,人还未到,一股子肃杀之气便扑面而来。 这些官兵正随着前面一个领路的兵丁向杨易这里急速赶来,骏马奔腾,尘烟四起,杀气腾腾。 在这队伍前面,那个领路的兵士忽然看到站在大路正中的杨易,吓得勒马惊叫,伸手指着杨易,口中呜哩哇啦向为首军官大声说了几句,为首军官吃了一惊,抬起右手,整个马队立时停下,千百双眼睛同时向杨易看来。 第九十六章忙趁东风放人鸢 若是寻常之人,被几千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定然会有异样感觉,但杨易连皇帝都做了十几年,被几千人几万人的事情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此时面对眼前这几千辽军,他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驻马道前,静观其变。 为首的将官高声喊了几句话,对着杨易猛然一挥手,刚刚停住的兵士同时大声应了一句,声震长空,四野可闻。 弓箭手弯弓搭箭,长矛手举起长矛,摇旗擂鼓向杨易慢慢压来。 至此,杨易已经看的明白,应当是刚才自己杀辽兵之时,远处的几个漏网之鱼告知了附近的大队人马,只看刚才领路的那个兵士看向自己的一脸恐惧之色,便知道此人定然是被自己刚才的杀伐给吓得怕了。 或许是忌惮杨易的厉害,堪堪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为首军官呼喝几声,见杨易毫无反应,突然一声大叫,后面一群弓箭手拉着的弓弦猛然松开,上百根箭矢一瞬间布满了整个空间,同时向杨易射来。 先前已经杀了这么多辽兵,双方已经没有缓和于地,若是想要打听点东西,好言好语的商量那是想也别想,如今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打痛了,他们才会老老实实的配合自己,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见他们箭矢射来,杨易并不闪避,黄马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一般迎着箭雨急速前冲,迎面射来的箭矢全被杨易挥动大戟拨打开来。 这些辽兵距离杨易也就十几丈的距离,如今黄马接连几个跳跃,已经逼近对面的首领。 这些辽兵哪里想到他胯下黄马竟然如此快速,直到黄马近身方才反应过来,哇哇惊叫声中,长矛大刀一起向杨易身上招呼过来。 杨易一声长笑,手中长戟猛然一震,在他手里发出阵阵颤音,声音由低转高,青戟上的青龙犹如活了一般,似乎在戟杆上蜿蜒游动,随后青戟戟头青光一闪,戟芒吞吐中爆散成一团青雾向前方的辽兵门笼罩而来。 但听轻微的嘶嘶声不绝于耳,杨易人如天神,马似神龙,手中青戟在右手挥动之下如轻烟,似薄雾,看似薄纱般缓缓向前漂移,实则快如雷光电闪,几个呼吸间便已经杀了几十人。 其实普通兵丁人数的多少,对于向杨易这样的武学高手来说,影响已然不大。 早在他初入碧血剑世界的时候,就有胆色与上万兵马叫板,虽然只是衔尾追杀不是正面为敌,但已经凸显出他气脉深长,不惧车轮战的本领,如今他成就宗师之境,一身本领水涨船高,不论是主世界还是在这些个武侠世界,能给他带来威胁的群战围殴已然不是太多。 此时在战场上与兵士交战,真正能与杨易交上手的士兵其实并没有几个,这些兵士手中的长兵器虽然不算短,但相较于杨易手中喷吐气芒的长戟,却如同擀面杖与齐眉棍的差别,他们手中兵器还未触及杨易,便已经被杨易戟芒扫中,斩于马下。 这些辽兵起初气势汹汹,一脸杀气,高呼酣战,但随着时间的推进,现场之中,被杨易斩杀的士兵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是被他挥动大戟斩为两段,死状极为凄惨,惨叫哀嚎之声不绝于耳,如此惨状更是激发了这些辽人的凶性,大声嚎叫,死命来杀。 杨易毅然不惧,胯下黄马在这些士兵的包围中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每一次挥动大戟,便会带走好几个兵士的性命。 眼见得四千士兵慢慢剩下三千,三千剩下两千,地上尸堆如山,血流成河,而场中的杨易却是犹如铁人一般,依旧沉默不言,胯下马,掌中戟,来回冲突,厮杀不停。 他好像永远不知道疲惫,永远无法击倒,不可战胜,不可动摇。 杀人至今,长戟从未有半点颤抖不稳,他只是杀人,杀人,继续杀人,好像毫无感情的魔鬼一般,存在的目的就是来收割在场兵士的性命。 这种沉默不言的杀戮最是震撼人的心灵。 面对这么一个不可战胜的魔鬼,剩下的辽兵终于崩溃,发一声喊,连兵器都不要了,大喊大叫,打马四散奔逃。 见这些辽兵开始逃跑,杨易长啸一声,看准了为首的将官,黄马如飞,瞬间到了此人面前,手一伸,已经将叉住对方的脖颈,将他从马上提溜起来。 这员将官身躯雄伟,肩宽背厚,体重不下二百多斤,但在杨易手中却是犹如灯草一般,拿在手中甩了几甩,“叮叮当当”几声轻响,此人的头盔、佩刀、水壶、箭筒等等物事全都被抖落在地。 “你们可有谁听得懂宋话?若是有听懂之人,我不杀他,若是没有,你们的头领可就性命不保!” 杨易将擒获的军官凌空举起,坐在马上对逃跑的辽兵大声喊话,“难道一个听懂汉话的都没有?” 他中气充足,说话之声在方圆几里之内隆隆作响,震的人叫马嘶,那些逃跑的辽兵听到他的喊话,反而跑的更快了。 杨易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半死不活的辽人将领,“老兄,你命不怎么好!不过将军难免阵前死,瓦罐难逃井边亡,你是行军主将,被我在战场之上当面擒杀也,也算是死得其所!” 一抬眼看到对方的战马心恋久主,竟然还未离开,马身上驮着一盘麻绳,麻绳之上血迹斑斑。 杨易看了看麻绳,又看了看手中的将领,点了点头,道:“很好,原来你还是一个放人鸢的高手,只看这条血迹斑斑,几乎全被染红的麻绳,就知道你放了不少人鸢。” 他眼中杀气腾腾,嘿嘿笑道:“你放了这么多人的风筝,今天怎么也得让你亲自体验一把其中滋味,不亲自体验,怎知其中酸爽!” 说话间取过麻绳,将手中将领往空中一抛,当这名将领的身躯在空中翻滚之际,杨易手中麻绳一抖,已然将他缠绕结实。内劲运转之下,麻绳绳头如同灵蛇一般,竟然自动打了几个结。 眼见已将这名将官捆绑好,杨易仰天大笑,催马前行,“我放过不少纸鸢,但人鸢还是第一次放,此种经历日后定然难以忘怀,能让我记住阁下,你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所谓的“放人鸢”,这乃是辽国军士最喜欢的一个折磨宋人的一个法子。他们用长绳将捉来的宋人捆绑好之后,打马飞奔,越跑越快之下,这人便会被拖拽的离地而起,渐渐的越升越高,与放风筝极为相似,因此便叫这种法子为“放人鸢”。 一旦有人被放了风筝,一条命那便是十成十的没了,除非有极个别幸运之人,大多数人在骑士停马之后,便会从空中坠下,摔得稀烂。 这种法子极为残忍,但边关辽兵却是极为喜欢,每每抢来宋人之后,心中一高兴,便会捆上几个青壮,在边关空地之上打马飞奔,放起人鸢,至于人鸢是死是活,哪里还有人关心这个。 而被杨易擒住的这么将官便是深谙此道。 这将官高高壮壮的身体还未落地,杨易胯下黄马便已经跑了起来,捆住此人的麻绳瞬间绷得笔直,此人身体一震,下坠之势忽然变成横移之力,就这么一震,倒是将他震得神智清醒起来。 这将官只觉得狂风刮面如刀,身子忽上忽下,摇摆不定,腰间发紧,耳膜发胀,急睁眼时,便发现视野中景物大变,百里河川尽收眼底,白云悠悠似在身边,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 第九十七章祸乱南京城 其时和风送暖,万物萌发,南京城外大片大片的野地之上,野花点点,青草吐芽,时有蜂蝶飞舞,小河流经人家。 就在这春暖花开时分,南京城守城官兵忽听得前方马蹄声响,上千人马丢盔卸甲的向城内跑来,边跑边嚎,声音里透出极大的惊惶之情。 守城官兵不敢怠慢,急忙吹响号角,关闭城门,待到这些人走到城门之前,仔细盘问了一下,发现正是不久前刚刚出门的几千兵马中的人马,只是出城四千,怎么回来才只有不到一千? 看其如此狼狈,难道是有强兵来犯? 正疑惑间,猛听的这些跑来的兵士们大声惊呼,似乎见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的东西一般,神情惊恐,语音发颤,拼命嚎叫着要冲进城内。 若不是这些兵士有许多都是自己熟识之人,就凭这些人一副急不可待想要入城的模样,守城官兵定然疑心这些人别有用心,不让他们进城。但既然彼此熟识,知道这些人不会有什么不良之心,倒也痛痛快快的让他们进去了。 待到打开城门让这些溃逃的兵士入城之时,这些兵士纷纷大叫,“关门!关门!别让那个魔鬼进来!”说话间,扭头向城外频频张望,一副吓得肝胆俱裂的惊惶模样。 守城将官顺着他这些溃兵们的目光向城外看去,只见暖阳之下,地面之上,一人骑着一匹黄马,正向城门处急速奔来。 骑马之人手中牵着一根大绳,绳头高高抬起,飘到半空之中,半空中正有一人狂呼乱叫,身子在空中来回翻滚,这种情形辽兵都见得多了,知道这是放人鸢。只是平常放人鸢放的都是宋人,可今天在半空之中叫喊之人,依稀是契丹人的语气。 这黄马好快! 一路疾行,后面滚滚尘烟翻滚如龙,守城将官看到这一人一骑之时,他们还距离城门有几里地之远,可等到将车门处的溃兵们都放进城里之后,这一人一骑眼看就到了城门口。 “快关门!快关门!” 耳听得马蹄声响成一线,如同一条长龙一般到了城门口,这些丢盔卸甲的兵士齐齐嚎叫道:“耶律不打花,快关门!快啊!”他们嚎叫不休,语带哭腔,看来对这赶来的一人一骑惊怕到了极点。 守城将官的名字就叫做耶律不打花,若是论职位,这些兵士比他高出一头的毕竟不多,可现在都是直呼其名,毫无上下之分,足见这些士兵是如何的慌乱。 耶律不打花心中吃惊之时亦复好奇,心想:“这倒奇了,这么多人竟然害怕这么一个人,难道他是天神下凡不成?” 不过知道这么多人嚎叫着让自己关上城门,自然有他们道理,当下吩咐下面守城兵丁,“把城门关上!” 此时杨易已经到了城门前。 没有杨易的吩咐,黄马奔跑毫不停歇,直直向还未关闭严实的城门撞去。 马头还未触及城门,杨易的长戟便已经将城门轰开,巨响声中,杨易打马不停,手中长戟挥动如风,只是一瞬间便将挡在他前面的辽兵杀倒一片。 他这黄马穿过城门之时,空中的“人鸢”被拉扯的直直撞在了城门上城墙之上,将一个身子撞的稀烂,拉扯之力实在太大,撞到城墙之后,一番拉扯,已然将他的身子勒成两截。 此人最喜放宋人的活风筝,这次倒是亲身体验了一把作为活风筝的感觉,死状与那些被他放风筝而死的宋人并无多大不同。 杨易冲进城内,毫不留手,将眼前所见官兵尽数刺死,纵马在城内缓缓行走,心道:“辽人兵士,能懂宋话之人可能不多,但辽国的皇亲贵胄的府上定然有精通宋话之人,不然这辽国如何能与大宋打交道?抓人询问事情,还是找这些高官显赫才是正理。”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对身后追杀过来的辽兵毫不理睬,只是仔细观瞧沿途的建筑。 他看不懂辽国的府衙是什么样子,因此无法冲进府衙擒拿官员问话,也不知道哪里是皇亲贵胄高官显赫所居之地,但却知道有一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所存在的公理:但凡高门贵胄,所居之地必然豪奢非常,只要往豪华所在之地找寻,一准错不了! 他骑马在这南京城内绕行良久,身后不断有辽兵对他围追堵截,但俱都被他杀散,他便似闯进城内的一头怪物相似,在整个南京城内横冲直撞,挡者披靡。 眼看围堵的人越来越多,杨易不耐烦起来,拍马舞戟,在整个南京城内急速窜行起来,连杀百人之后,转过一条街,忽然眼前一亮,看到了一片极为宏伟的建筑。 “就是你了!” 杨易哈哈大笑,纵马前行,向一座宫殿似的建筑杀去。 见杨易奔向那所宫殿,后面拦杀他的辽兵都鼓噪起来,声音惶急,脸上变色。 杨易见此,更觉的此地定然非同一般,那就更得进去看一下才行,黄马窜行似电,瞬间到了大门前。 几个手守门的护卫早就严阵以待,见杨易真的杀了过来,齐声大喝,舞动刀剑迎了过来。 早被杨易抄起大戟,闪电般几个吞吐,贯胸而死。 此时,身后面箭雨射来。 杨易一勒马缰,黄马猛然一跳,已然进入了门内,所有箭矢都射在了青石铺就的地面之上,迸溅出点点火星。 大院之内也有不少兵丁持刀持枪,对他进行拦截,在这些兵丁身后,正有一位中年人被几个侍卫拥护着向后院快步走去。 这中年人能被这么多人保护,定然不是个普通人物,眼见他脚步飞快,就要跑到后院的小门处,杨易胯下黄马一声嘶鸣,两条后腿在地面之上猛然一蹬,身子炮弹般弹射而起,竟然载着杨易,如同一匹展翅飞马一般,向七八丈外的中年人男子跳了过去。 杨易见黄马如此雄俊,又惊又喜,没想到这段时间,爱马竟然变化如此巨大,看来黄龙给的好处当真不小。 黄马在空中伸展四蹄,待到落地之时,竟然点尘不惊,轻轻巧巧的落在了中年男子的面前。 中年男子脸上的惊骇之色还未流露而出,便被杨易伸出长戟,瞬间挑到了半空之中。 伸出手掌将中年男子叉在手中,杨易坐在马上环视四周,被他扫视之人都感到一股凉气从顶门直灌而下,浑身血液似乎都要凝结了一般,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待到退后了几丈之后,方才止住脚步。 杨易看了看手中的中年人,只见他方脸虬髯,紫红脸膛,虽然被擒,但一股子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味道却是难以抑制的流露了出来。 此时双目之中又是恐惧又是好奇,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 杨易将他在手中摇晃了一下作势要往地下摔去,四周惊呼声同时响起,声音里充满惊惶绝望之感。 第九十八章就为了这点小事? 杨易抓住中年男人之后,见现场中人神情极为紧张,便知道自己这次应当是抓了一个重要人物,他哈哈一笑,将这中年男人提在手里,扫视中人,喝道:“你们这里可有懂得宋话之人?” 他这句话说完,就听得现场之中有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颤声道:“休伤我主!你这狂徒,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此人说的正是宋话,且字正腔圆,吐字清晰。 杨易俯视此人,见他长得高高瘦瘦,五缕长须飘洒胸前,面容清俊,一表非凡,此时神情焦急之极,对中年人的安危极为关心。 杨易看了此人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此人喝道:“我乃我王驾下军机参要历程通,我看你模样好似宋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我南京城,你是想要引起宋辽大战么?” 杨易淡淡道:“我看你模样,也好似宋人,身为宋人怎么会为辽国办事?” 历程通道:“良禽择木而栖,而今王气在北而不在南,大丈夫建功立业,自然要投奔明主,南朝皇帝昏庸无能,怎如我家大王英明神武,历程通岂能做此等废物之马牛?” 杨易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中年汉子,对着历程通嘿嘿笑道:“做汉奸做的这么理直气壮的,倒也少见!不过还是多谢阁下的提醒,你口口声声说此人是你的主人,又喊他大王,看来此人身份当真非同小可,不成想刚进南京城,就抓了这么一个大鱼,果然好运气!” 历程通张口结舌,正欲再说什么,便看到杨易对着自己猛然虚拍一掌,他是文官,不知道武林中什么劈空掌,百步神拳这些什么功夫,正好奇此人这是干什么的时候,随后便觉的劲风扑面,身子如被攻城车撞了一下一般,猛然离地而起,狂喷鲜血,人尚未落地,便已经死去。 “本来想留你一命,好让你帮我找寻冰蚕,但老子生平最恨汉奸,一刻也容不得!” 杨易收掌轻叹,“好好的宋人不做,非得做走狗汉奸,杨某岂能饶你!” 杀平民百姓,杨易不会做,不想做,也不屑于做,但是杀兵,杀官,杀汉奸却是绝不留情。 此时将这历程通杀死之后,在旁边一帮人的惊呼声中,杨易跳下马,将手中的中年男子仍在地下,以脚踏其头,拔出背后的倚天长剑,用剑尖对着中年人的脖颈,抬眼看着四周包围自己的一帮人,再次喝道:“还有没有人精通宋话?若是没有,你们这个大王的脑袋估计要分家。” 见他将中年男子如此羞辱,现场围着的上百人都大声呵斥起来,满脸的焦急之色,眼中怒火熊熊。 杨易哈哈大笑,又喊了几句,但满耳朵里听到都是契丹话,叽里咕噜一句也听不懂,却是没有一个敢于用宋话与自己交谈之人。 “不应该啊,若是我猜的没错的话,我脚下踩得这个人不是辽国的南院大王,便是辽王耶律洪基,在他们身边决计不会缺少懂得宋话之人,怎么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应答?” 他疑惑片刻,随即知道了怎么回事,“看来我刚才杀了这个什么历程通,使得这些精通宋话之人心中害怕,生怕我一掌拍去,将它们也拍死,因此不敢露头。” “嘿嘿,不敢露头也得给我露头!” 想到这里,杨易嘿嘿一笑,刷的一剑,已经将地下中年人的耳朵削去了一只,地下中年人放声大叫,周遭围拢之人更是惊呼声四起。 杨易将中年的耳朵挑在剑尖,大声问道:“有没有人懂的宋话?” 现场中人怒骂声不绝于耳,高声呼喝,手持兵刃作势欲扑,但投鼠忌器之下,只是怒骂却是不敢向前。 直到此时,仍然没有一个人以宋话与自己交流。 杨易变得不耐烦起来。 手中长剑一抖,刷的一下,又是一剑,中年的右耳又被他削掉。 现场中怒骂声更响,杨易抓起中年人头发,将他拽了起来,叹道:“老兄,看来汉奸无论在那个地方都是贪生怕死,你虽然死在我的手里,但也与你手下之人不无关系。” 当下不再多说,将倚天长剑平放在此人脖颈处,右手一动,便要后抽划过。 双耳呼呼冒血的中年人身子一个激灵,忽然大声的喊叫起来,四周鼓噪的人群闻言猛然一静,其中几个虬髯汉子如大梦初醒一般,嚎叫着从身边抓过几个中年人,先是狠狠的抽了几个嘴巴,方才将这几个中年人拉到了杨易面前。 这几个中年人都是宋人模样。 杨易手中的中年汉子又喊了几声,拖人过来的几个虬髯大汉,忽地拔出刀剑,噗噗两声,已然杀了两个宋人,剩下的身子一震,吓得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杨易看了看面前哆哆嗦嗦的几个宋人,笑道:“你们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一个面孔狭长花白胡子的老人道:“这位……这位壮士,你好大的胆子,难道你真的想要挑起宋辽大战不成?到时候大宋子民是否生灵涂炭,万民倒悬,可就在你一念之间。你可要多多想一下大宋的百姓。” 杨易笑道:“你要是不想现在就死的话,那么就不要跟我讲什么大道理,你一个汉奸竟然劝我为大宋百姓着想,当真是好笑之极!” 花白胡子的老人见杨易眼中寒光闪烁,只是一眼,便好似将自己通体看透,半点秘密都不能隐瞒,心中大骇之下,急忙闭口不说。 杨易淡淡道:“我说,你听!” 花白胡子的老人道:“是!” 杨易道:“我最近要在南京城附近找一个东西,这东西应当就在附近的寺庙之内,由一个中原过来的和尚所饲养,我要你们派出大军,将南京城内方圆百里之内的寺庙全都搜索一遍,帮我将那个东西找出来。” 花白胡子老人听了杨易的话,不敢怠慢,急忙用契丹话向杨易手中的紫脸中年人说了一遍。 紫脸中年人此时双耳已失,鲜血从耳根汩汩流向脖颈,由脖颈流到双肩,此时已将衣衫浸透。 他听到花白胡子翻译过去话,面上露出极大的讶异之色,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身边的杨易,随即扭头对花白胡子大声问了几句。 花白胡子身子一颤,向杨易问道:“我家大王说了,你杀了这么多人,难道就为了这么一件小事?” 第九十九章辽王 “闯进南京城,杀了这么多的人,竟然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东西?” 所有人看向杨易的眼光都不对劲了,被杨易抓在手里的紫脸膛的中年汉子又惊又怒又是不可思议,他大声向花白胡子的老头询问了一遍,杨易虽然不懂契丹话,但此人的讶异与难以置信表情却是能看的清楚。 花白胡子的老头听了中年人话之后,向杨易道:“你……真的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东西?” 他看疯子一般的看着杨易,“只是想要寻找一个东西罢了,竟然大闹南京城,杀了上万兵丁?你……你是怎么想的?” 杨易笑道:“所谓人多力量大,若要寻找什么东西,还是人多好办事,若是能威胁到当权者的性命,那办事的速度将会更快。” 花白胡子的老者虽然对他的疯狂行为感到惊讶,但也不得不承认杨易这句话说的也极为有道理。若是想尽快寻找东西,自然是人多力量大,皇帝找寻东西与平民百姓寻找东西,规模速度自然不会一样,但像杨易这般直接杀进城中,硬逼着大家帮他找寻东西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老者想了想,向杨易手中的紫脸中年人一五一十的将刚才杨易与他之间的对话全都说了出来。 紫脸中年人虽然此时两只耳朵疼得厉害,眼前金星直冒几乎晕厥,但知道此时乃是生死关头,绝不能有丝毫犹豫,听了白须老者的话之后,吩咐道:“答应他的条件!” 老者道:“是!” 对杨易道:“我家大王说了,答应你的条件,还请你说出你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家大王好吩咐下面军士前去搜寻。” 杨易笑道:“早这么说岂不是好?杀来杀去有什么意思?”哈哈一笑,将手中中年人推到一边,“快点开始罢!” 白须老者问道:“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易虽然没有见过冰蚕,但对其形象却有极其深刻的印象,当下将冰蚕的模样说给了白须老者听了。 他说完之后,脸色忽然转冷,“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若是三天时间没有找到我需要的东西,那么诸位都一起死罢!” 白须老者将杨易的话说给了紫脸中年人听,中年人脸上怒气一闪,眼中如欲喷出火来,看了看身边的杨易,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对面前一群下属大声的吩咐起来。 杨易见他双耳不存神情狼狈,但吩咐下面众人之时却威仪自显,自有一股泱泱尊贵气度,他每说一句,对面的属下们便应上一声,丝毫不以他神情狼狈而心存抗拒之意,竟然对他出奇的服从。 见此人如此,杨易已然对他身份猜出了七七八八,向面前的白须老者问道:“耶律洪基竟然这么受尊敬?被我擒住之后,这威望一点不减?” 白须老者顺口答道:“我主乃真命天子,纵然一时受辱,但终会平安无恙,他吩咐之事又不是多难的事情,我等自然不会抗命……” 他话未说完,忽然反应过来,急忙闭口不语,但为时已晚,不由得大为懊悔,力求补救掩饰,对杨易道:“这是我家南院大王,并不是我辽国之主耶律洪基,这一点你务必要知道。” 杨易摇头失笑,深深看了白须老者一眼,问道:“他到底是谁?” 他问出这句话时,已然用出了魔门的魔音控人之法,眼中神光一闪,精神大法也被施展了出来。 白须老者的眼光触及杨易双眼之后,神智一阵恍惚,答道:“他便是我主耶律洪基!” 杨易点了点头,又问道:“刚才耶律洪基到底吩咐你们做什么?刚才他吩咐你们之时,你连一句话都没有对我翻译,其中定然有鬼。” “嘿嘿,他既然知道我不懂契丹话,肯定会在说话时做手脚,你说,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白须老者道:“我家大王吩咐我们寻找冰蚕的同时,要我们赶快去请我大辽国的高手前来救驾,必要时可以去南朝重金寻求武林好手,看能不能将他从你身边救出,又吩咐大将军调动附近十万兵马齐聚南京城。” 杨易点头道:“不错,这才是一国之主的样子!”赞叹了几声,忽然手中长剑猛然一抖,幻化成一团白光,将耶律洪基的脑袋笼罩了进去,待到对面人群中的惊呼声刚刚响起,他已然收剑回鞘。 再看耶律洪基,只见他本来满头长发的一个脑袋,此时光溜溜的再无一根头发,肩膀上,前胸后背,倒是布满了发丝。 原来杨易一剑下去,已然将耶律洪基一头长发尽数削掉,便是寻常剃头匠小心仔细的刮上半天,也未必有杨易这一剑削的干净。 杨易看向刚刚恢复神智正一脸惊慌神色的白须老头,“你告诉耶律洪基,不要对我耍什么花招。” 白须老者此时看杨易的神情犹如见鬼,唯唯诺诺的向耶律洪基转达起杨易的话来。 耶律洪基听了之后,胸膛急剧起伏,猛然大声呼喊几句,心中憋闷之极,呼呼喘气半天,方才对白须老者道:“告诉他,一切照他说的做!” 白须老者对杨易道:“我家大王向你保证,绝不在暗中做什么手脚。” 杨易哈哈大笑,身子一跃而起,跨坐到黄马背上,对耶律洪基看也不看,只是对白须老者笑道:“既如此,且让你家大王在这里陪我三天罢!” 耶律洪基见杨易放开了自己,有心想逃跑,但想到刚才此人如雷轰似电闪般的速度,逃跑的念头顿时消失,心道:“我跑不几步,便有可能被他一戟戳死,宋人有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此时危在旦夕,一不小心就可能被此人杀掉,千万不可鲁莽行事。” 衡量一下,世间再无比生命宝贵的事物,耶律洪基暂时不敢再做什么手脚,只是吩咐众人,“按照他说的做罢!” 他们此时所在之地就是南京城中的一处寝宫。 这南京城是辽国的陪都,耶律洪基每有闲暇便会来南京居住一段时间,因此这个寝宫修建的甚是富丽堂皇,乃是掠中原百姓中的能工巧匠修建,又杂以契丹风格,放眼看去,别有一番韵味。 在所有人注视之下,骑着黄马在整个院落里缓缓转了一圈,到了一个宫殿门口时,对白须老者笑道:“这间房子不错,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了。” 杨易策马走动之时,耶律洪基竟不敢擅自逃跑,小跑着在杨易马后跟随,生恐引起杨易的误会而被杀掉。此时听到白须老者将杨易的要求说出后,毫不犹豫道:“好,就让他住在这里!” 眼见杨易大摇大摆的领着耶律洪基走进宫殿之内,身后所有的辽国官员将领的心里都感到一种极大的羞辱。 一国之君竟然被这么一股狂徒给欺凌成这个样子,想起来都让人气炸胸膛,可如今国君命悬人手,此时除了听命与人,一时半刻却想不出别的办法来应对。 杨易进入大殿之内,对耶律洪基笑道:“杀了半天,倒是有些饿了,辽国饮食我倒是不太熟悉,老兄,吩咐上菜罢,初次见面,怎么也得喝上一顿!” 白须老者将杨易的话说给耶律洪基听了,耶律洪基道:“上酒上菜!叫大夫为我包扎伤口!” 白须老者向杨易翻译道:“壮士,大王说酒菜这就上来,他现在受伤颇重,需要包扎一下,你看是否能让大夫先给大王止止血?” 第一百章玩游戏 自从杨易抓住耶律洪基之后,这南京城内城外的寺庙可算是倒了大霉。 南京城方圆百里内的寺庙,有一座算一座,无论大小,无论新旧,全都被一队队的辽兵仔仔细细的搜查了多次,便是床底下被窝里都被翻了一个遍。 这些和尚对于辽军的搜查极为反感,但若是任其搜查也就罢了,若是稍有抗拒,立时便是一阵鞭打。 一连搜查了三天,冰蚕没有搜到,倒是在有的寺庙里搜到了不少失踪女子,还有不少金银,竟然破了好几个妇女失踪的案子。 “大王!” 辽国南院大王走到耶律洪基面前,单膝跪地,说道:“大王,城内城外所有寺庙已经全都搜查一遍,没有找到什么冰蚕!” 耶律洪基闻言心中一凉,斜眼看了一下坐在旁边默默喝酒的杨易,轻声问道:“所有的寺庙都搜查过了么?” 南院大王道:“俱都搜查过了,没有任何发现!” 他见耶律洪基忽然面如死灰,下了一跳,道:“不过曾听下面有人说,在附近一个叫做闵忠寺的和尚庙里曾有一个叫做慧净的和尚在寺里挂单,据说还是南朝少林寺的和尚,不过前些日子已经被少林寺的和尚给抓了回去,至于此人手中有没有冰蚕,却是没有人知道。” 说到这里,南院大王看了杨易一眼,对耶律洪基道:“至于这个慧净和尚是不是此人要找的人,还不得而知。” 耶律洪基精神一振,偷偷看了杨易一眼,问道:“这个慧净和尚是什么时候被少林和尚抓走的?” 南院大王道:“十多天前了!” “十多天了?” 耶律洪基闻言一呆,登时心中绝望,心道:“纵然那和尚手中有冰蚕,如今也早已经进入了南朝国内,这又如何能够找过来。” 此时距杨易大闹南京城,已经过了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里,耶律洪基已经对杨易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知道此人冷酷无情,稍不如意便会杀人,之前为他们两个做翻译的白须老者也被杨易一剑斩了脑袋。 之后每找一个宋人翻译,用完之后,便会被杨易一剑杀掉,三天时间已经杀了好几个投辽的宋人,到得后来,所有在南京城内的宋人官员都害怕起来,如今已经偷偷跑了三成。 直到后来找了一个精通宋话的辽人做翻译,杨易这才不杀人。 如今杨易给的三天时间已经过去了,自己还没有为他找到这个叫做什么“冰蚕”的东西,天知道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拿眼睛余光瞥了杨易一眼,耶律洪基对南院大王道:“告诉通译,让他跟此人说,就说冰蚕找到了,但是兵士们不敢擅动,需要他去现场确认一下才行,看看到底是不是。” 他见南院大王一脸迷惑之色,轻声道:“你在外面备好骏马,准备好接应之人,在我陪着他出宫之时,寻找机会把我救出去罢!” 南院大王骇然道:“能骗得过他么?” 耶律洪基道:“期限到了,东西还没有找到,你说怎么办?” 南院大王道:“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都是机警非常,虽然杨易就在他们身边,但他们说起对付杨易时,却是一脸坦然,一副讨论公事军情的样子,说话之时,绝不向杨易看上一眼。 两人商议之际,旁边站立的文武大臣有的抬头看了旁边自斟自饮的杨易一眼,但随即低下头来,生恐被杨易发现面上的异常。但大多数大臣却是神色一如刚才,一点变化都没有,只不过在耶律洪基抬眼看向他们的时候,这些大臣方才微微点头,以示明白。 耶律洪基见文武大臣都是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心中大定,将通译叫到面前,对他道:“刚才的话你听清楚了没有?” 通译道:“都听清楚了!” 耶律洪基道:“好,你这就给他说罢!” 说完话哈哈大笑,一副极为高兴的模样。 通译见耶律洪基发笑,已明其意,脸上迅速堆起笑容,笑容可掬的来到杨易面前,道:“恭喜杨大爷,您要我们找的东西应该是找到了,就在一个叫做闵忠寺的和尚庙里,确实长得像是一只大号的蚕虫,但到底是不是杨大爷你要找的东西,还得需要您亲自确定一下才是,下面兵士生恐弄伤了它,不敢轻易捉拿。” 杨易放下手中的酒壶,看了通译一眼,起身笑道:“你不骗我?” 通译道:“如今天下间,还有谁还敢欺骗杨大爷?” 杨易哈哈大笑,说道:“前面带路!” 通译道:“大爷稍等一会儿,让下面的人做一下准备才行。” 出了殿门之后,在院子里啃食花草的黄马打着响鼻冲到了杨易身前,杨易摩挲了一下黄马长长的鬃毛,翻身上马,将青戟抄在手中,深深看了通译一眼,喝道:“带路罢!” 耶律洪基两只耳朵被杨易削掉后,在脑袋上缠了好大一圈白布,将两个耳朵眼儿紧紧包住,在两个人的搀扶之下,慢慢走出宫门。 早有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耶律洪基掀开车帘,钻了进去。 通译看向杨易,问道:“杨大爷,您要不要与我家共乘一辆车子?” 杨易笑道:“若是与美女共乘一车,也还算得上一件美事,与一个壮汉同处一个车厢,却是想也不要想。” 通译见杨易这么说,暗暗舒了一口气,对杨易道:“闵忠寺在南京城外六十里处,还请杨大爷随前面的军士行走。” 杨易看了看身边的马车,点了点头,道:“我与你家大王的马车一起走罢!” 通译脸上一僵,随即笑道:“这是应该的,这是应该的!” 他转过身,背对着杨易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时,眼睛看向附近的几个大臣,看他们怎么反应,几个大臣抬眼看了通译一眼,却是都没有说话。 自古帝王出宫,从无简易之说,耶律洪基此次出宫,虽然是被迫而为,但排场却是一点不小,一排排仪仗持旗前行,擂鼓敲锣,号角低鸣。 队伍从宫殿出发,走了有小半个时辰,眼看快要出城,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从三个方向出现了好几辆马车,这几辆马车与耶律洪基所上的马车一模一样,便是拉车的马匹也是一般颜色,一般高大,眨眼间已经到了队伍面前,在仪仗队的呵斥声中,这几辆马车狠狠的向杨易撞来。 杨易一声长笑,胯下黄马猛然弹跳而起,瞬间已经到了一丈来高的半空。 此时撞向杨易的几辆马车收势不住,继续前撞,轰然声中,几匹骏马发出长长嘶鸣,高抬前蹄,直立而起,马身撞在了一起,随后身子倾斜,摔倒在地。 因为这些马儿跑的太快,身后的马车在惯性之下猛然离地飞起,狠狠向前面砸去。 几辆马车都是如此,现场车厢与车厢翻到空中后急剧碰撞,一霎时木屑纷飞,惊呼四起。 耶律洪基的马车已经被挡在了后面。 此时杨易胯下黄马开始下落。 这些竖立起来,互相碰撞的马车正好就在黄马正下方。 耶律洪基的马车开始调转方向急速奔跑。 附近又有几辆一摸一的马车飞速跑了过来,与耶律洪基的马车迅速汇合。 此时黄马的蹄子已经踏在了高高竖立的马车上面。 如同一只轻盈的小鹿一般,黄马的两只后蹄在倾覆的马车车厢上轻轻一踩,身子在空中一个转折,已然轻轻的落在了地面之上,完全看不出马身上还驮着一个人。 对于前方奔行的马车杨易看也不看,抄起手中长戟,朝身侧倒立的一个马车车厢猛然一劈,一声巨响,车厢爆碎开来,耶律洪基的包着白布的脑袋出现在杨易面前。 “这条计策不错!” 杨易大为赞叹:“先是让马车相撞,随后又让人驾着你原来的马车逃跑,营造出你乘车逃离的假象,而你本人则偷偷的进入这废弃的车厢里,只待我走远之后,你就可以从容离去。” 杨易这几句话说出之后,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盖因为杨易这几句话竟然是用契丹话说出的。 耶律洪基惊道:“你会说契丹话?你不是说你不懂契丹话么?你既然会说,可为什么还要找通译?” 杨易笑道:“三天前我确实是不会说契丹话的,但三天后却是不一定了。” 耶律洪基一愣,反应过来道:“你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学会了我辽国的语言?” 杨易道:“三天时间已经足够了!” 耶律洪基道:“那么刚才我与下臣们商议逃命之事,你自然也听在耳朵里了?” 杨易笑道:“不错。” 耶律洪基心中冰凉一片,问道:“既然知道我要逃命,你为什么还要随我出宫?” 杨易嘿嘿笑道:“你们要玩,我当然要陪你玩。” 他手中长戟点向耶律洪基眉心,“走好!” 长戟在耶律洪基眉心一点即收,杨易拨马回身,用契丹话高声喊道:“诸位,刚才是我陪你们玩,现在该你们陪玩了!” 说话间手中长戟化成一团青雾,一道白光,跨马前行,向面前惊慌失措的辽国大臣杀去。其实这些大臣在做出搭救耶律洪基的打算之后,便已经自己留下了退路,此时早就退到一帮兵士的后面,见势不妙,已然向远处跑去。 杨易笑道:“找不到冰蚕,杀几个犯疆异族也算是一个收获!” 黄马向前急速追赶,片刻间已经被他上了好几个,都是一戟刺死,其余无论官员还是兵士无不心惊胆寒,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杨易衔尾追杀,毫不留情。 一番大杀之后,辽国的文武大臣几乎被他杀光。 最后终于杀的乏了,正欲拨马离开南京之时,忽然想到一事,当下将一人的脑袋斩掉,拿人做笔,脖颈做笔头,走到城门附近,写下了一行大字:今日杀耶律洪基者杨易! 随后又写了一行更大的血字:他年灭辽者完颜阿骨打! 将这几个字写完之后,杨易嘿嘿笑道:“先给完颜阿骨打扬扬大名!” 将手中“人笔”仍到一边,杨易缓缓离开南京城,向闵忠寺方向走去。 他刚才杀人之时,已经捉了一个辽国将军仔细询问了一番,早已知晓了闵忠寺的位置。 虽然已经从耶律洪基与南院大王等人的对话中得知养冰蚕的慧净和尚已经被少林寺抓了回去,而冰蚕却无影踪,但自己不亲自去一趟,却总是心中不甘。 第一百零一章西行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本寺僧众确确实实没有见到慧净养过什么冰蚕。” 闵忠寺的老僧向对杨易的询问不敢不答,但眼神里已经流露出极大的不耐烦来,“这慧净和尚是少林寺挂单在本寺的行脚僧,度牒文书俱都不缺,我等又不好对他仔细盘查,至于他到底有没有养什么东西,我闵忠寺上下却是一无所知。” 杨易见他如此说,便不再问,笑道:“如此叨扰了!” 离开闵忠寺之后,杨易想了想,摆在面前共有两条路,一是找到慧净,向他问清楚冰蚕的下落,另一个便是找到阿紫,要回神木王鼎,亲自去昆仑山捕捉冰蚕。 此时阿紫应该还在中原流浪,而慧净和尚应该也已经到了少林寺内,自己刚从中原跑到辽国这里,没想到还得重新回返中原,这一路来回奔波,一点收获都没有,想想实在不爽。 没奈何,只好从新上马向中原走去。 黄马脚快,第二天便已经驮着杨易到了中原腹地,为了弄清楚冰蚕的下落,杨易准备先去少林询问一下。 他是闯过一次少林的人,寺内僧众对他印象自然深刻无比,此时见杨易寻上门来,都是心中忐忑,不知这个杀神又要干什么。 此时玄慈已死,另选了一个叫做玄法的玄子辈高僧做了方丈,闻听杨易进了少林寺,玄法不敢怠慢,急令人大开寺门,率领寺内大小僧众一起迎了出来。 如今少林寺弟子一方面对杨易恨得咬牙切齿,另一方面又怕的心惊胆寒,虽然对杨易恨极,但又不敢找他寻仇,如今见他拜山,为求稳妥,还得全体出迎。 这份憋屈,自从达摩祖师以来,还是第一次。 听说杨易只是来找一个慧子字辈的和尚来问话时,玄法连同玄子辈几个高僧都是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急忙吩咐将慧净带来。 杨易在大殿里喝了一杯茶之后,慧净已经被抬了过来。 值日僧对玄法道:“方丈,慧净身染奇毒,如今已然不能自行走动,既然杨大侠想要见他,只好将他抬了过来。” 杨易放下茶盏看向大门口担架上的慧净。 只见此人长得又黑又胖,圆滚滚的犹如一个大大的肉球,只是此时面现青紫,神情委顿。 杨易笑道:“这便是慧净?倒是长得挺富态!” 玄法点头道:“确然是他,前几年他犯了戒条,寺内僧众欲要捉他回寺,反而被他将打伤了几人,这几年一直逃脱,直到前几天方才将他擒拿回寺。” 杨易点了点头,对着门外伸手虚抓,躺在担架上的慧净身子忽然在担架上升起,便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抓了起来,向大厅内飞来。 到了杨易面前,慧净身子在空中慢慢凝住并不下落。 少林众僧见慧净在门外距离杨易尚有几丈距离,竟被杨易虚空抓住,扯进了殿内,相顾骇然。虽然明知杨易功夫高深,天下无敌的,但此时见他露出这么一手,依旧感到心神摇动,难以自已。 此时见慧净胖大的身子横在杨易面前竟然并不坠落,众人都猜测定然是杨易潜运罡气将他定住。但如此心到气至,连一个作势发劲的动作都不曾显露,罡气随心运转,瞬间离体托人的高深修为,普天之下,恐怕也就只有寺内的无名神僧能够作到。 但无名神僧与杨易相比较,还是差了几分。 杨易伸出三指搭在慧净和尚的手腕处,为他号了号脉,发现之所以面色青紫,果然是体内寒毒淤积所致,对于此人曾经接触过冰蚕再无怀疑,冲慧净问道:“慧净,冰蚕呢?” 众僧见他罡气托人,竟然还有余力吐气说话,心中更是惊讶。 听到杨易问话,慧净和尚在半空中扭头看向杨易,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养了冰蚕?”他一脸沮丧,“我去昆仑山万里迢迢捉了一条冰蚕,还未等将这蚕儿养熟,便已经被捉了回来,连冰蚕也来不及收回,想来此时早已经不知跑的哪里去了。” 杨易道:“你是在什么地方捉到这冰蚕的?” 慧净道:“详细地址已然记不清了,只知道在昆山的南麓,我当时也是碰巧遇到,一连追了好几天,等捉到冰蚕后,花了半月时间方才从山中出来,至于捉冰蚕的具体地点,哪里还能记得清?” 杨易叹了口气,手掌一挥,慧净胖大的身躯在大殿之内平平飞向了门口的担架之内,刚才躺在什么地方,此时依旧躺在什么地方,不曾有半分误差。 杨易起身对玄法道:“叨扰方丈清修了!” 玄法道:“不敢!杨大侠客气了!” 杨易不再多说,推掉玄法留饭之请,一路下山去了。 下的少室山后,杨易寻思:“慧净这里已经不能指望了,如今欲求冰蚕,只能到天山缥缈峰灵鹫宫或者西夏王宫里走上一趟,翻阅一下逍遥派历代典籍,或许里面记载有冰蚕所居之地也说不定。” 杨易辩了辩方向,向西行去。 他不知道天山缥缈峰灵鹫宫的所在,一时之间无法找寻,但西夏皇宫却是不难找到,他这西去,便想着去西夏皇宫找一下李秋水,看看她有没有捉拿冰蚕的办法。 西夏距离大宋虽说不近,但对杨易来说却也算不得远。 一路无话。 花费几天时间,杨易到了西夏境内。 这西夏之人穿着打扮与大宋很不同,民风粗豪,饮食也是极为粗放。杨易相貌远超常人,胯下黄马更是与众不同,刚进西夏,便引得路人纷纷瞩目观瞧。 此时西夏虽在边陲,但国家并不弱小,国土虽然较之辽国与大宋还差了几分的,但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实在是不可小觑。 但即便西夏再强盛,对杨易来说,那也只是一个屁,他现在急于找李秋水询问逍遥派典籍之事,虽然无心惹事,但在西夏一路打马飞奔,闯关过城,遇到拦路之人便是一戟抽飞,其实惹的事情已然不小。 他这一路直行,早就惊动了西夏诸多高手,沿途城市的飞鸽传书雪花般向皇宫汇集,初始并没有引起西夏文物群臣与皇帝的重视,但随着杨易一路直逼灵州,渐渐地被西夏全国所知。 此时杨易单枪匹马杀掉辽王耶律洪基,并将辽国文武群臣全部杀掉的事情已然传到了西夏,如今杨易之名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番见闯关之人青戟黄马,锦衣华服,正是传闻之中杨易地方模样,眼见是他,整个西夏中人都是感到心惊肉跳,有人就想到:“难道是杨易来了?他要干什么?难道是要将我西夏文武大臣也都杀个干净么?” 只是用了几天,杨易单枪匹马逼近灵州,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西夏国主大惊亦复大怒,点齐兵马,让十万大军驻扎在京师要道,就等着杨易的到来。 便是与大宋进行国战,也没有对杨易到达灵州来的重视。 虽说十万大军守在京城,只为了应付区区一人未免有点惹人发笑,但若是应付的这个人叫做杨易,那么但凡听说过杨易威名之人,就绝不会感到好笑,而是感到心惊。 第一百零二章劳烦带路 杨易策马疾行,眼望前路,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个狭窄的蜿蜒山道,只需过了这个山道,不出一日,便会进入灵州城。 眼前这山道极其狭窄,一路蜿蜒转折向上,恰容一骑前行。 杨易眯眼看了看前方,耳朵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摇头轻声一笑,在黄马脑袋上拍了一下,笑道:“冲过去!” 黄马通灵,一声嘶鸣弓身前窜,犹如一道黄色的闪电一般,向前面山道冲去。 在山道上几个转折,到了一个极为险要的转折处时,前面几个高大的汉子堵在了道路正中,看到杨易一人一马快速冲来,为首的一个大汉叫道:“来人可是杨大爷?西夏一品堂李元河率众在此等候多时!” 李元河高声喊道:“还请杨大爷快快下马,我家王上让我替他问杨大爷几句话。” 杨易走马不停,笑道:“哦?不知贵上想要问些什么?” 说话间黄马速度不减,继续前冲。 李元河神情紧张,他手中持着一根长长的铁矛,此时抬到胸前,矛尖斜向前斜指,喝道:“还请杨爷下马!” 此人功力极为高深,说话时潜运内功,铁矛矛尖几寸长的气芒吞吐不休,发出轻微的嗤嗤声。 当初四大恶人中的段延庆加入西夏一品堂时,心高气傲目无余子,直到与李元河交手之后,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嚣张的气焰登时敛去,不敢再行招摇。 以段延庆之能尚且不敌李元河,连穷凶极恶的南海鳄神在西夏也不敢说自己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由此可见李元河的厉害。 这几天奉命拦截杨易,李元河心中极为忐忑,他是一品堂的堂主,便是总管赫连铁树也是他的下属,他对中原武林的动态极为了解,知道这段时间杨易宋国境内做的惊天大事,又通过在辽国的细作了解了杨易在辽国南京城内的一场大屠杀,心中对杨易极为惧怕,当国主派他前来拦截杨易之时,李元河心中极不乐意,但王命难违,他又是皇家子弟,却又不得不来。 如今见杨易真的纵马前来,威风凛凛,他心中惧怕之际,持矛的双手微微颤抖,连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 其实要说起来,这李元河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杨易的名头实在太大,声威实在太隆,又兼杨易此时骑马提戟,只有一股冲天杀气,令人不敢直视,这李元河自己吓自己,才会如此害怕。 但他害怕归害怕,却无退却之心。他身后的几个几个属下也都手持大长兵器,长枪、长矛、大戟等兵器的刃锋寒光闪闪,斜斜对准了杨易。 这山道极为狭窄,仅可容一人一骑行走,此时李元河七八个人排成一排,将整个山道占据,又用大长兵器拦击,杨易若想路过此地,除了下马之外,别无他法。 众人满拟能将杨易拦截在此地,但见杨易忽然一声长笑,黄马奔跑的速度不减反增,高大的马身化成一道黄色的幻影,眼看到了李元河面前时,黄马驮着杨易猛然跃起,只是一跳,便已经跳到了山道一侧的山崖崖壁之上,竟然在几乎垂直的岩壁上急速奔跑起来。 杨易骑在黄马之上长笑不绝,只是片刻间黄马便已经载着杨易跑到了李元河等人的身后,黄马在崖壁之上又是轻轻一跃,极其轻灵的落在了山道之上,体态之轻盈,姿势之美妙,简直比轻功好手有过之而无不及。 直到此时,崖壁上的被黄马踩落的石块才滚滚落地,惊醒了目瞪口呆的一品堂众人。 黄马马蹄落在地面,响成一线,杨易的身影瞬间远离,只有声音传到李元河等人的耳朵里:“李元河,你家皇上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李元河回转身子大声道:“杨大爷,我家主上让我问你,你一路风尘仆仆来我西夏所为何事?” 杨易的身子已然消失不见,但声音却似乎是从不可知的遥远空间传来,“我要去西夏皇宫找几本书看一下,解决几个医术难题。” 李元河大惊,鼓气扬声道:“皇宫大内岂能随意前去,杨大爷,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大可以与我家王上商议一番,何必如此大张旗鼓跑去灵州?”几句话说出之后,震得山谷响应,回音不绝,两侧山坡上碎石乱滚。 杨易长笑声猛然响起,“商议?杨某做事向来伸手去取,何必费那个时间?” 李元河怒道:“你就不怕惹得我夏国与宋国大战么?” 杨易道:“你们可以试试!” 他说出“你们试试”这四个字时,前两个“你们”并无异状,只是平平淡淡如在耳边低语,但“试试”两个字刚刚到达李元河几人的耳朵里后,猛然变为轰天炸响,一个字比一个字厉害,便似两个惊天霹雳轰在了几个人身上,有几个身子一震,站立不稳,一跤倒地。 一时间群山响应,轰鸣震荡,“试试”“试试”“试试”的回音连绵不绝,良久方歇。 李元河也被震得身子晃了几晃,扶着长矛骇然失色,与几个属下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惊惧。 穿过李元河几人的拦截,沿着山路走了一段时间,转过一个山坡,眼前豁然开朗,一条大道直直通向远方,前方沃野千里,入眼满是葱绿。 他催马前行,过小村,经小镇,灵州城渐渐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灵州城外旌旗招展,号角低鸣,一队队铁甲兵士持枪挎刀在城门外来回走动。 杨易摇头失笑,马不停蹄,继续向前。 只听得前方队伍中忽然一声极大的鼓声响起,上万兵士齐齐一静,一员大将跨马排众而出,慢慢向杨易迎来。身后几千刀斧手紧紧跟随。 这员大将身躯雄伟,面容凶恶,骑着一匹青毛大马,到了杨易面前勒马停驻,大声问道:“兀那汉子,你可是杨易?” 杨易笑道:“不才正是区区。” 这员将领将杨易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打量了半天,忽地仰天长笑,“我还以为大闹辽国南京城,杀了耶律洪基文武百官的杨易是何等的英雄好汉,原来只是一个黄毛小儿,传言果然不足为凭,就凭你也能做出这等大事?” 杨易笑道:“其实我年龄已然不小,做你的爷爷也已然足够。” 面前的铁甲将军闻言大怒,“日他奶奶个雄,好大的胆子!” 猛然勒马转身,小跑几步,对身后跟来的几千刀斧手喝道:“给我擒下此人!大王也是糊涂了,为了这么一个小子竟然调动十万大军拦截,真是不知所云。” 他刚刚吩咐完毕,便听到杨易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初来贵地一切不熟,麻烦老兄给我带个路。” 铁甲将军心中一惊,他刚才虽然与杨易面对面说话,但其实还有两三丈的距离,如今勒马转头,相距只能更远,不成想刚刚转头,杨易便已经追了上来。 在众多刀斧手的惊呼声中,杨易伸出长戟只是一挑,便已经将这员大将挑到半空,在下落道自己身边时,手掌伸出,已然抓住此人胸口的勒甲丝绦,将他举到半空,笑道:“劳烦将军给我带个路!” 第一百零三章啸声雷动 杨易将西夏大将凌空举起,打横放在马前,哈哈大笑,催马上前。 前面一干兵士忌惮他手中大将的安危,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他向城门处走去。 杨易向前走了没有十丈距离,便听到一道粗豪的声音在前方传来,“废物!巴里石,我给你说了多少遍了,万万不可小看杨大侠,你是怎么做的?” 被杨易捉住的大将,名字就叫做巴里石,此时听到此人训斥,不由得的满面羞红,惭愧无已,大声道:“元帅,巴里石知错了!” 一名老者顶盔贯甲,骑着一匹黑马站到了杨易面前,轻声叹道:“杨大侠,西夏边陲小国,与贵国一向少有交兵,两国关系还算融洽,你一路直行,到我灵州地面,不知所为何事?” 杨易笑道:“老兄不要误会,我只是来西夏观瞻一下前人所留典籍,对于贵国却是无有恶意。” 老者摇头道:“一路闯关直奔都城,若是这也叫做没有恶意,恐怕有点说不过去。”他看向杨易,叹道:“灵州乃是我国都城,杨大侠还是就此止步为好,我知道你武力超凡,曾在大辽国南京城内杀的血流成河,十万甲兵也不能挡。但我西夏与宋国这几年少有争斗,两国力求修好,不曾有什么大的战争。你是当世豪杰,何苦与我子民为难。” 杨易摇头道:“我此次来西夏,不是为了杀人,我刚才说的明白,只是来翻找一下医家典籍,除此之外并无别的意思。” 老元帅定定看了看杨易,说道:“不知杨大侠要什么样的医家典籍,说出来也好让老朽禀告吾皇,看能不能为阁下寻到此物?” 杨易想了想,对老者道:“我最近杀人杀的乏了,不想多造杀戮,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你看这样如何,你去跟你家皇帝说一下,让他转告李秋水,就说我要最近要找逍遥派的医术典籍观摩一下,看她怎么回复?” 老者并不知道李秋水是何等人物,有心询问,却又不敢,想了想对杨易道:“杨大侠还请稍等,待我回城禀报一下再做回复。” 杨易对他挥了挥手,不再说话。 眼前兵士见杨易对老元帅如此轻慢,都是心头火起,恶狠狠的看着杨易,恨不能老元帅一声令下,好合力将他围攻杀死。 杨易感应到这些兵士的杀气,嘿嘿一笑不以为意。 勉强在众多兵丁的包围之下等了半天,老元帅身子出现走了城门之上,对杨易道:“杨大侠,皇上说了,医家典籍不能落于外人之手,杨大侠还是请回罢。” 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了杨易猛然抬头,发出一声长啸,啸声如霹雳雷霆一般在他耳边轰然炸响,震得他头晕目眩,差点从城门之上一头栽下去。 杨易长啸之声越来越高,如怒海浪涛,一波高于一波,连绵无尽,永无止息。 一霎时现场人叫马嘶,骏马受惊之下狂奔乱跳,将不少骑兵摔倒地下踩死,哭爹喊娘之声不绝于耳。 又有不少马匹被杨易长啸之声吓得屎尿齐流,瘫软在地。 啸声越来越高,越来越是响亮,滚滚雷音响彻方圆几十里,天上急速变幻的云朵在他啸声之下便似被钉在了高空之中,竟然一动不动,风吹不变。 古人所谓响遏行云,也不过如此。 高空飞翔之鸟,路边怒放之花,树上微摇之叶,在他啸声之中纷纷落地。 灵州城内哭爹喊娘声隐隐传来,街头乱成一团。 待到杨易啸声停歇,城门口十万大军再无站立之人,现场一片静寂。 杨易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催动黄马,在马蹄的哒哒声中走到城门之前,抄起长戟轻轻一推,城门纹丝不动,看来已经被关的严严实实。 杨易眉头一皱,跳下马来,将长戟插在城墙之上,猛然吐气开声,周边空气忽地一震,杨易举臂挥拳猛然前轰。 他如今将龙象般若功修到了第十一层,一身巨力无双无对,又兼到了武道宗师之境,一身内力每日都在增长,此时一拳轰出,正是儒道拳法中平天下的开头一拳,一拳定江山! 当日魔门田横以战神真身与杨易对轰之时,每一拳每一掌都有十几万斤的力量,但却被杨易轻松接住,由此可见杨易的力道相较于田横则更是强大,此时全力出手,比之田横的拳头更是要强横了几分。 一拳轰出,拳头尚未触及城门,拳劲已经震得门洞摇晃起来。 “轰!” 坚实的城门在杨易的一拳之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木屑纷飞中,两扇城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巨响,轰然裂开。 杨易沉腰坐马,又是一拳轰出。 “轰!” 面前的一整扇大门被他一拳轰飞,带着风声穿过门洞,直直的飞到了灵州城里,将迎面的一栋小楼的楼顶直接削掉,几声惊呼从楼里传出,惊惶之极。 抄起长戟,翻身上马,杨易缓缓到了灵州城内。 大街之上一副大风过境般的杂乱景象,杂物扔了一地,看来大街上的百姓被杨易啸声所惊吓,慌乱之下,手中的东西也顾不得了,纷纷仍在了地上,甚至还能看到街边跑掉的鞋子。长街之上一片静寂,只有黄马四蹄踏地的哒哒声。 杨易能够感受到街道两边有人对自己窥探的目光,想来应该就是躲进去的西夏百姓。 沿街走了一段路,前面有孩子的哭声传来,杨易抬眼看去,只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站在一家店铺门前嚎啕大哭,嘴里不断重复一句话,好像是寻找爸爸妈妈。 杨易到了孩子面前,在低头看了看,孩子看到杨易过来,哭声立止,好奇的看向了杨易手中的大戟。 杨易大戟一伸,已经将孩子挑到自己怀里,笑道:“小家伙,爹娘不见了啊?” 便在此时,附近的一家店铺的大门猛然打开,一个妇女发疯一般的向杨易冲来,“狗贼,放下我的孩子!” 一个中年男子手持长刀,随着妇女一起杀了过来。 杨易见两人一脸疯狂之色,摇头笑了笑,将孩子递到妇女手中,“贤伉俪何必如此激动?” 中年妇女呆呆的接过孩子,看向杨易,一脸迷惘之色。 杨易笑道:“请问两位一件事情。” 持刀的中年男子道:“什么?” 杨易道:“西夏皇宫在哪里?” 中年男子呆呆的拿刀向北方指了指。 杨易点头道:“多谢!” 黄马迈开四蹄,向北方奔去。 剩下中年夫妇呆呆对视,不明所以。 杨易打马走了一段路,皇宫已然在望。 第一百零四章李秋水 杨易驻马宫前,抬眼前望,只见前方好大的一片建筑。 黄琉璃瓦,檐角高挑,虽是边陲之地,这皇宫倒也修建的极为气派。 若是此时的寻常人士见了这等恢弘建筑,定然不住口的赞叹,但杨易本就是帝王之尊,什么东西没有见过? 眼前这座皇宫虽然气派,但也只是气派而已,相比他以前所居的皇宫大内实则差了好几个层次,看了几眼发现风格与中原颇为不同,但也相差不大,当下不再多看,径直向皇宫大门走去。 还未走到皇宫门口,忽听得几声梆子响,皇城城墙之上猛然站出一群控弦甲兵,弯弓射箭射向杨易。 霎时间箭如飞蝗,铺天盖地的向杨易迎头盖下。 杨易嘿嘿一笑,双腿一夹马腹,黄马迎着箭雨急速穿行,对射来的箭矢毫不害怕,早有杨易挥动大戟将近身的箭矢尽数拨打开来。 黄马跑的飞快,一轮箭雨还未射完,便已经冲到了城门之下,杨易抡动大戟,只是一戟,便已经将城门轰开,黄马更不停歇,继续前行,直到跑到了一座大殿之前,方才停了下来。 互听一声轻叹声在响起,“擅闯别人家园,这可是恶客所为啊!杨大侠,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声音美妙之极,使人听了之后,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位绝色佳丽的形象来。 这道声音刚刚落下,白影一闪,一个身姿绰约,脸上蒙着一块白纱的女子忽然出现在了杨易马前,娇声笑道:“杨大侠,听说你在南朝宋地左冲右突好生威风,在辽国更是英雄了得,大闹南京城,连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也被你斩于戟下,此等单人独骑一人灭国的事情,古往今来就此一例。” 她身子娇颤如花,轻声笑道:“杨大侠,难不成你在这两个国家闹腾的还嫌不过瘾?想在西夏也大闹一场?” “西夏之后再去吐蕃,吐蕃之后再去大理?杨大侠你难道存了将整个世界都掀翻的念头么?” 此女站在杨易马前,低声轻语,仪态万千,说不出的娇媚动人,只是面罩白纱,看不清姿容如何。 杨易看了看眼前女子,忽然扬天大笑,“可是李秋水?” 眼前女子灿如寒星的一双眸子露出惊讶之色,“你认得我?” 杨易笑道:“听音辩色,察看气息,天下间能有像你这般功力者不出一掌之数,你逍遥派的高手的气息我曾在无崖子身上感受过,你与他虽然不太相同,但终究还是有相似之处。” 李秋水见杨易提及无崖子,眼中露出关切之情,但随即敛去,轻声道:“哦?你见过我那个掌门师弟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杨易嘿嘿笑道:“现在大概是死了罢。” 李秋水眼中精光一闪,怒喝道:“小贼胡说八道!” 杨易手中长戟慢慢举起,对李秋水道:“李秋水,我让人传的话你应该已然听到,我最近遇到了一个极大的医术难题,需要翻阅一下你逍遥派的医术典籍加以求证辨治,只要你答应让我观看一番,杨某扭头便走,绝不再伤西夏一兵一卒。” 李秋水冷冷笑道:“门派典籍,岂能让外人观看?” 杨易叹道:“那便是说不通了?” 李秋水笑道:“也不是不能通融,只要杨大侠入赘我西皇宫,成为我西夏驸马,咱们成了一家人,这些东西让你看看却也未尝不可。” 杨易也笑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 李秋水问道:“什么方法?” 杨易道:“老方法!” 一语未毕,手中长戟猛然刺向李秋水,“打到你让我看!” 自从杨易现身西夏之后,李秋水便已经得到消息。 她多年不出西夏皇宫,对于中原新近崛起的小辈人物一向不曾留意,只是杨易的名头实在是太大,闹出事情实在是太过于惊人,纵然她身子皇宫,也不可避免的听到了杨易的名字。 初次听到杨易大闹少林寺,她还有点不以为意,少林寺虽然厉害,但凭她的本领,也能大闹一场全身而退,因此虽然对杨易小小年纪有如此功夫感到惊讶好奇,但还不至于害怕恐惧。 直到后来听说他单枪匹马大闹辽国南京城,斩杀辽王耶律洪基以及诸多大臣之后,李秋水方才感到心惊。 凭李秋水的本领,若要刺杀耶律洪基等人倒也不费什么功夫,但要是在千军万马面前斩王杀将,那可就有点难以做到。若是想杨易这般单身对抗几万大军,却绝非自己所能做到。 对于杨易单人独骑竟然做出这等惊天大事,李秋水本来还不相信,直到经过多方面核实,才不得不信。 至此,杨易的名字终于被她记在心里。 她本来近期要去天山缥缈峰找她的师姐天山童姥报仇雪恨,但闻听杨易从大宋单骑直奔西夏,有点放心不下西夏皇宫中的儿女,当下强行忍住去天山的念头,住在皇宫不敢轻易离身。 如今杨易终还是闯进了皇宫里。 面对杨易这劈面一戟,李秋水不敢怠慢,手一翻,一柄长剑出现在她的手中,这把剑清亮亮当真是如同水波一般,被她拿在手里猛然一抖,长剑化成一波水光迎向了杨易刺来的大戟。 以短兵器迎战长兵器,硬拼乃是大忌,李秋水对杨易不敢小觑,手中长剑只是与杨易的青戟轻轻触碰了一下便即收回,那就这是这么轻轻一碰,便觉得长戟之上一股大力涌来,震得手掌一震酸麻,手中秋水长剑险些拿捏不住,整个身子都是一晃。 她大惊之下,身子急速后退,只是一瞬间便已经退出七八丈远,正欲开口说话,便见杨易催马追来,对着自己又是一戟。这一戟刚刚抬起时,距离自己还远,但落下时,却已然到了面前。 李秋水身子又是一闪,躲开杨易这一击之后,忽然向杨易虚空拍了一掌,一掌拍出,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另一个方位,然后对着杨易又是一掌虚拍。 她身形如风,一个呼吸间已经连连换了七八个方位,每换一个方位,便回身向杨易拍一掌。 如此一连七八掌拍出之后,整个广场上风声呼呼,劲风激荡。 杨易坐在黄马之上,略一感应,便发现一股股劲风从天上地下、前胸后背、左膀右臂等四面八方齐齐轰了过来,劲风推气如墙,力道极为凶猛。 李秋水这七八掌拍出,掌力竟然在空中扭曲变向,将杨易全身都笼罩起来,使其逃无可逃,躲无可躲。 杨易的赞叹声在掌风中响起,“好掌力,好掌法,曲直如意,变幻莫测,这便是白虹掌力罢?” 手中青戟一震,忽然幻化成一团青光,这青光便似一个透明的大大的蛋壳一般,将他与坐骑全部围拢在了里面。 “轰!” “轰!” “轰!” 一连几声爆响,李秋水发出的白虹掌力全数撞在了杨易青戟幻化成的光团之上。 不待杨易将李秋水的掌力全数破掉,李秋水又是一连几掌拍出,这几掌拍出的掌力阴柔无比,在空中击出之时,并无半点声息,掌力在空中慢慢行进,直到触及物体之后,才会剧烈无比的爆发开来。 此时青光敛去,杨易持戟笑道:“好掌法,精妙绝伦,天下少见!” 他看了看持剑而立的李秋水,正待说话,李秋水的阴柔掌力已然到了他的身前。 杨易吃了一惊,他此时内气沸盈,真气在周身三尺处鼓出一个隐形的罡气罩子,李秋水的掌力虽强,却也破不了他的罡风气罩,但掌力距离如此之近,竟然才发觉敌人的攻击,这对杨易来说还是第一次。 第一百零五章逍遥石刻 李秋水眼见自己的五道阴柔掌力逼近杨易面前,而他还犹未察觉,心中大喜,“此人功力虽高,但却未免有点不够精细,我这五掌全力而为,催心伤肺,极为难防,纵然一时打你不死,但却也能让你吐出几口血来!” 她如今八十多岁,若论杀伐争斗,除了天山童姥,当世不做第三人想,见此良机,岂能白白失去? 当下欺身上前,手中长剑轻轻柔柔却又如风似电,急速斩向杨易脖颈,务求将杨易击伤打倒,除去这个祸患。 她长剑还在半空之中,尚未斩到杨易身上之时,突见杨易身子猛然一震,手中长戟脱手而出,插在了广场的石板之上,将长戟扔出之后,杨易空出的两手一阴一阳,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圈。 他这一个圈子画出,似乎在空中画出了一眼深井,又似乎在空中掏出了一个大洞,李秋水刚刚发出的阴柔掌力全都被抽进了杨易所画的圈子里,随后圈子收拢变小。 一个圆圈画完后,杨易双手掌心相对如抱圆球,对持剑上前的李秋水笑道:“会不会踢球?” 李秋水愣道:“什么?” 杨易双手往外轻轻一推,笑道:“接我一球!” 李秋水见他双掌虚推,吓了一跳,急忙闪身避让。 她刚刚闪躲到一边,便见杨易忽然跳下马来,屈膝伸臂,横掌前推,“接我一掌!” 一掌拍出,风雷激荡,宛若晴空打了一个霹雳,广场上铺着的大块石板被他掌风接连掀起,尖啸向李秋水轰去。 李秋水身子闪电般冲天而起,叫道:“降龙十八掌?杨易,你与丐帮是什么关系?”她身子在空中接连几个转折躲过了杨易的沛然掌力,随后大袖一挥,身子在空中飞鸟般到了杨易面前,手中秋水长剑化成一团水光泼向杨易。 杨易身子突然一闪,已然退后了几步,笑道:“爆!” 李秋水心中一惊,却是不明所以,正疑惑间,忽然觉得不对,提气轻身闪电般向前跳跃,但为时已晚,一股无声无息的大力在她背后轰然爆发开来。 这股爆发的劲力阴柔狠辣,崔心伤肺厉害无比,李秋水护体真气刚刚提起便被这股大力打散。 她急提了一口气,浑身真气急速运转,身子借力前扑,顺势化去了劲力爆发的力道,但刚刚向前走了几步,脸上又是一变,另一股阴柔内劲在她身侧又爆发开来。 李秋水急忙闪身避让,大袖飘飞,如同吃满了风的船帆一般,将突然爆发的劲气收进了大袖之内,只见她宽大的袖子犹如迎风抖动的旗帜一般,噼里啪啦抖个不停,忽然恢复如常,这股劲气已然被她化解了开去。 李秋水又惊又怒又是奇怪,“这两股力道的明明是我用小无相功发出的青丝柔风掌力,怎么现在成了攻击我的利器了?”忽然想到杨易刚才双手环抱,向自己虚推的一招,脑中灵光一闪,“是了,他这是将我刚才攻向他的掌力收拢到了一起,顺势反击了过来啊。” 她想到这里心中一凛,“不好!我刚才向他拍出五道掌力,现在才爆发了两道,还有三道尚未近身,须得小心仔细!”猛抬头,便看到杨易站在不远处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好似看耍猴一般。 李秋水羞怒交加,她如今已是耄耋之年,一身功夫之高,当世能与她齐肩者也不过寥寥几人,能稳胜她者绝无仅有,但如今却被杨易逼得上蹿下跳,狼狈不堪,这还是她生平从所未遇之事。 她见杨易站在旁边只是轻笑,忽然想到:“若是他在我刚才躲避掌力爆发之时对我出手,我能否招架的住?”想了片刻,浑身不禁冷汗津津,觉得欲要躲开杨易的攻击而不受伤,却是毫无把握。 这一霎时,顿感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都活到狗身上了,竟被一个小辈逼到如此境地,便是此次与杨易对战能够取胜,那也算是输了。 当下收剑回鞘,对杨易点了点头,“杨公子内力高深,武学高妙,李秋水自愧不如,这次却是我输了。” 杨易笑道:“逍遥派神功绝技果然非同寻常,运劲行功,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李秋水轻声笑了笑,“杨大侠谬赞了!” 伸手虚引,道:“还请入内一叙。” 杨易笑道:“如此,叨扰了!” 只这一会儿,李秋水已然收起了刚才的娇媚妖艳之像,沉稳内敛,肃穆端庄。领着杨易沿着宫内走廊曲折前行,到了一个客厅之内坐下,小丫鬟前来献茶之后,李秋水方才对杨易道:“杨大侠怎么知道我这西夏皇宫有逍遥派先贤留下的医药典籍?” 杨易道:“是无崖子告诉我的。” 李秋水闻言身子一颤,端着茶碗的手抖了一下,几滴茶水溅了出来。 她努力端稳茶碗,但茶碗却总是晃个不停,碗盖与茶碗相撞,发出叮叮当当一阵轻响,反而有更多的茶水迸溅出来。 李秋水叹了一口气,将茶碗放到茶几之上,向杨易问道:“他……他真的死了么?” 杨易见她语音发颤,身子微微颤抖,眼眶也红了,显然对无崖子关怀至极。 杨易道:“应当是死了。” 李秋水身子一震,身下座椅发出一声轻响,眼见的碎成了一堆木粉,却是她情绪激动之下,内劲外泄,震碎了身下木椅。 若是寻常武道高手内劲震碎木制品倒也算不得难事,但像李秋水这般将整个椅子震成木粉的内劲却是少见,但也由此可知李秋水所修功夫的霸道狠辣。 李秋水呆呆站起,双目瞬间失去了色彩,良久良久,她长长的虚了一口气,对杨易哑声道:“既然他让你来的,定然有他的道理,你随我来罢。” 说着飘然出身,向门外走去。 杨易跟着她走过几个院子,忽然在一个楼阁之内进入一个地道,几个转折之后,到了一个极大的石窟之内。 这石窟极宽阔,也极为高大,周遭石壁之上刻着许多的人形图案,在图刻下面标注这甲一、甲二等字样。 李秋水见杨易只是看了石壁上的图刻几眼之后,便即收回目光,不由得大感讶异。 这石窟里面的雕刻的人物图像,乃是逍遥派历代祖师所记录的修行法门,实乃是高深之极的神功秘法,便是以李秋水如今的修为,依旧不能将这石窟之内记载的法门全然参悟明白,平常在这石窟之内静坐沉思,潜心推演,依旧能有极大收获。 这等武学妙理,寻常武林人物见到之后,无不目眩神迷,难以自已,就是李秋水第一次见到这些图刻时,也感到心神震荡,好长时间才能恢复过来,但杨易只是淡淡的扫了几眼便不加理会,实在大违常理。 第一百零六章请教 “杨大侠,这便是鄙派历代先贤所遗留的门内典籍。” 李秋水将杨易领到一个石室之内,指着几排书架对杨易道:“医卜星象、酿造种植、琴棋书画、奇门遁甲,诸般典籍都在这个石室之内。” 杨易看了看这些书架,笑道:“好家伙,这么多的书籍,这可是有的看了。”转头看向石室的大门,笑道:“这石室如此重要,怎么外面的石门不曾关上?” 李秋水道:“这个洞窟历时千年,里面的机关已然失灵,这藏经之地的石门厚达五尺,宽有七尺,高度更是达到一丈来高,已经非是人力所能驱动,因此机关坏死之后,这个石室便一直敞开。” 她笑道:“其实这石窟一向少有人进来,这石门关与不关已然无关紧要。” 杨易看了看眼前这巨大的石门,笑道:“推这石门非人力所能为?若是非人力能为,那这石门是怎么运到这里面的?” 李秋水道:“当是多人合力方才能够如此。” 杨易摇头道:“我看未必!” 李秋水不明其意。 杨易也不多说,径直走到石门前面,双手用力一扳,轰隆一声巨响,整个石窟都晃了三晃,泥土尘沙不住下落,“扎扎扎”一连串令人牙酸的声响中,这扇被李秋水说成“非人力所能移动”的巨大石门已被杨易缓缓推的动了起来。 李秋水看的眼角不住跳动,心神俱颤,实在不能相信世间之人竟有如此伟力。 她本打算趁杨易在这里观看门内典籍之时,在这秘窟之内的油灯里灌上“悲酥清风”这西夏国的独门毒药,再在门口密道处压上万斤巨石,浇灰涂浆将密道封死,以求将杨易困死在这个秘窟之内。 但如今见到杨易竟然有如此神力,心下不由惴惴,“我若是将他困死在这也还好说,若是不能困住,让他脱身而出,非但我命难保,便是整个西夏大国也未必能承受的住他的滔天怒火!” 这么一想,刚刚做好的打算登时打消,“凭他的本领便是杀了我再来找寻我派中典籍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既然没有对我下此毒手,足见此人对我并无恶意,我还是别惹他为好。” 心中虽然这么思衬,但想到自己纵横武林这么多年,一向未有对手,如今被这么一个小儿辈逼迫成了这个样子,想想都觉得羞愧难当,但技不如人,也只能徒呼奈何。 杨易将这扇石门推动之后,来回关合了几次,对李秋水笑道:“好了,我读书之时,这石门关上便是。” 李秋水强制抑住心中震惊之情,笑道:“杨大侠悉请自便。” 杨易深深看了李秋水一眼,道:“我不白看你的书籍,看完之后,当会留下一些心得体会,以作酬谢之礼。” 李秋水道:“如此多谢杨大侠了!”她口中虽然感谢,实则对杨易所说的什么心得体会很不以为然。 李秋水虽然在武学拼斗上输于杨易,但却并不认为自己所学的功夫也比不上杨易所学。 她逍遥派门内武学博大精深,以李秋水之能,只是精研一门小无相功,便耗费了毕生精力也未曾修行圆满。 保命神功不曾圆满,自然无暇分心他顾,再行修炼别的神功秘法。 她平常之时翻阅门中典籍,也只是修炼攻杀之术,至于别的行气法门,却是再不理会。 她不是不想多修行一门神功以增战力,实则是人力有时而穷,潜力有其极限,修炼一门尚且不能圆满,修行多门更是自讨苦吃。 她深知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专研多门实不如精修一门,若是将门内一门神功修炼到绝顶境界,独霸武林已然足够,但既然单凭一门神功便能武林称雄,再多修一门已是多余。 她虽然不曾将门内所记载的武学心法尽数修习,但却从前人留言之中推敲出这些功法修炼到大成之境的威力,较之杨易如今所展露的本领只高不低。因此她这次败在杨易手里,只是觉得自己学艺不精,输的是人而不是本门功法。 因此对杨易说要留下什么心得不以为然,这逍遥派历代门中高手留下的参悟心已然不少,她不认为杨易能比逍遥派的前辈高人的参悟能高出多少。 当下命一个随身的丫鬟站在门外随时听从杨易的吩咐,她却转身离开。 杨易刚才力撼石门,目的就是震慑一下李秋水,如今见她离去,摇头笑了笑,对站在门前的丫鬟道:“你去为泡壶茶来。” 当丫鬟泡好茶水拎到石室门前时,石室的大门早被杨易合拢起来。 这西夏地宫内的藏书倒也不少,杨易虽然是为了他门内医术经典而来,但若想了解这逍遥派行功运气的理念法门,还得从这门内的根源心法查起,当下从一个贴着“祖师笔录”的书架处察看起来。 这个书架开始时摆放的乃是竹简刻字,之后改为绢绸卷轴,再之后又改为纸质图卷,看来是随着年代的变化,这记载的书籍也随之而变化。 从第一本竹简看起,一直看了一天,方才将逍遥派开派之初,一直传到如今的脉络看个清楚。 原来这逍遥派在汉唐之前便已经存在,开派祖师从庄子一书中取其逍遥二字,旨在无拘无束没人管,走的是隐修的路子,一向少在人前显露,门内收弟子也收的极少,但所收弟子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当世罕有其匹,因此虽然们丁稀少,但却传承不绝,盖因天下绝没有能灭的逍遥派满门之人。 因弟子优异,是故多有创新,这逍遥派每一代弟子都在祖师传法的基础上另有创建,千百年来,有些弟子善于医术,故有医术创新,有的擅于音乐,故有音乐方面的书籍留存,有的擅于机关杂学,故有建筑之类的书籍存世,如此经过逍遥派历代弟子的增删添减,现如今留存的书籍无不是各行各业中的精品典籍。 武道如此,医道亦是如此。 琴棋书画、医卜星象诸般杂学亦是如此。 在这个藏书室内,杨易好似进入了自家府内的藏经阁一般,这书架之上各行各业,五花八门,除了武学典籍之外,各类书籍应有尽有,无一不是发前人所未想,奇思妙想,妙着纷纷。 杨易看罢多时,赞叹不尽,对这逍遥派祖师惊为天人,对逍遥派历代弟子也是大为佩服。 他本就是博学之人,当初在射雕世界跟随黄药师曾学习过诸多杂学,后又曾与李寻欢喝酒行令,谈诗论词,将王怜花的怜花宝鉴取出来互相参悟,因此若论杂学,当世并不输于任何人。 太师府藏经阁内所收录的百家典籍有些过于深奥,使得他看起来颇觉艰涩难懂,但如今到了这个地宫之内,这逍遥派内的收录的典籍却正好适合他现在的境界。 有句话叫做废寝忘食,又有一句话叫做不舍昼夜,孔子看易经,曾经“韦编三绝”,三月不知肉味,此时杨易观读逍遥派百家经典,也是喝茶不知茶香,吃肉不知肉味,每日里行走坐卧脑海里想到的都是典籍中记载的各种知识。 他有杂学的底子,别人读书是为了学习,而他读书却是为了印证以往所学。这逍遥派诸多典籍也未尝没有谬误之处,但即便是谬误之作,其内所包含的哲辩思想也足以为杨易提供极大的参考价值。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这一日杨易正捧着一门奇门遁甲之术,边看边提笔做注,将其中精妙之理大加赞扬,对其中含糊之处也一一标明,对其中谬误之处则加倍的嘲讽,他做人锐气英风,便是笔锋也尖锐之极,做起注释,字字见血,若是当初当初著书看到人如此评价,就算是不被气死,也得被气疯。 杨易忽然搁笔转身。 李秋水的身影慢慢出现在密室门口。 “李前辈心浮气躁,气血翻腾,似乎是受了不小的伤害,难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李秋水走到杨易面前,轻轻坐了下来,笑道:“杨大侠眼里高明,妾身今天遇到强敌来袭,被她打了三掌,不得已跑到此地暂避风头。” 杨易见她胸口起伏不定,显是心中气愤不已,过了好一会儿,李秋水轻声叹了口气,对杨易道:“杨大侠,你武学盖世,我有一招手法想向你请教一下。” 杨易好奇道:“李前辈请讲!” 李秋水站起身来,忽然将身子一晃,手掌鲜花般绽放开来,忽然一指弹出,指风直奔杨易面门。 杨易抬手轻弹,李秋水这道指风竟然被他弹得倒射而回,在李秋水身子一侧饶了一个圈子,袭向李秋水的后脑。 要知道这指风不比实物,若是寻常飞刀、飞镖等暗器被杨易一指弹飞,这也算不得如何出奇,但这一缕指风竟然也被他随手一指弹得回转伤敌,这运劲之巧,实在是妙到毫颠。 李秋水身子一转,已将脑后的这倒指风躲开,叹道:“杨大侠这随手一弹,便是一招斗转星移,功夫高深到了你这种地步,挥手间便是一门绝学神通,当真是令人眼界大开。” 第一百零七章修行 李秋水见杨易只是随手一击,便将自己这苦思半晌的杀招破解,心惊之余,却也十分高兴,对杨易道:“杨大侠,我刚才这一招叫做寒梅初放,乃是模仿我对手的招式而为,若是由她本人出手,威力比刚才大了十倍不止。” 杨易笑道:“看得出来,这一招阳刚大于阴柔,与你的武学路子不太相符。” 李秋水道:“我刚才只是向你弹出一道指风,但若是由我的对手弹出,则一霎时便会百气纵横,封锁你所有挪移空间,极其难挡,除了硬接之外,别无他法。” 杨易道:“却也不见得。” 走出藏书密室,在地宫大殿之内,双手画圈,如抱圆球,身子轻轻的晃了一下,随后向前轻轻一推,笑道:“百川汇流,尽入我掌,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秋水见杨易画圈作圆,一股子圆满无碍的意味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虽然他人还是那个人,但却给人一种无有棱角,毫无着力之处的感觉,似乎任何攻击触碰到杨易之后,便会被反弹而出,反攻自己。 而他在空中画的那个圈子却有一种将敌人攻击的力道尽数收拢之感,而最后的轻轻一推,却是初次与自己交手时用的法门相差无几,明显的是借力打力之法,虽然不懂其中内劲运用法门,但是只看他做了这几个动作,便有一种淡淡的感悟涌进心间,这种圆满无碍流转不休的武学功法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杨易笑道:“我这一招叫做如封似闭,任他百般手段,都能尽数挡在门外,你若是想学,我现在便可以教你。” 李秋水沉吟半晌,对杨易道:“还是不成,我纵然用你教我的手段胜了她,但终究不是本门手段,她定然不会心服。” 杨易笑道:“这一招不成,你看这一招如何?” 当下伸出手掌,对着李秋水轻轻拍来。 李秋水不敢怠慢,身子猛然回缩,随后踢腿出掌,攻向杨易胸腹。 杨易身子不动,忽然变掌为指,食指中指并在一起,如同你捏了一个剑诀,猛然一抖,一股凌厉之极的剑气疾射李秋水眉心。 李秋水大惊之下,急忙侧身闪避,几根手指接连轮弹而出,随后掌心一震,虽然没有做出挥臂出掌的姿势,但一股内劲却从掌心猛然涌出,击打杨易的面门。 杨易身子轻轻飘退,衣袖抖了一下之后,已经将李秋水发出的内劲全数消掉,对李秋水笑道:“我这刚才这一招叫做太虚剑指,乃是从我未婚妻手中所学,纯然是道门功法,你若想学,我教给你也未尝不可。” 李秋水思衬片刻,微微摇头道:“虽然这是道门功法,但即便是道家门派,各家各派的心法也都不尽相同,招式可以变幻,内功心法却不能更改,何况你这门剑法如此凌厉,绝非一朝一夕所能修成,对我如今帮助不大。” 杨易想了想,对李秋水道:“你逍遥派的武学功法我一概不知,你若想用逍遥派本门功法打败敌人,我却帮不了你。” 李秋水点头道:“杨大侠,你果然你果然是至诚之人,这个石窟之内,刻满了我门中武学,你却只看书库中与武学无关的杂书,对我门内功法正眼也不瞧上几眼,能忍住这等诱惑,天下不多。” 她笑道:“其实以杨大侠的功夫,这地宫中的图刻对你已然帮助不大,但我门内武学不止这一个洞窟中的图刻,其实在别的地方还有更为高深的功法,今番我有求于你,杨大侠若是有暇,还请移步前行,品鉴一下我逍遥门内的武学传承,看能否以我本门功法破解对方的招式。” 李秋水说着,不待杨易拒绝,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杨大侠请跟我来!” 杨易跟着李秋水在石窟中转了几个圈子,又往下走了一层,下面又是一个极大洞窟,洞窟石壁上刻画的功法较之上面一层的图刻可是要高明了不少。 李秋水对笑道:“这第二层秘窟方才是存放武学秘籍之处,上面的第一层洞窟,主要是入门武学,密室内的典籍也都是与武学无关的书籍,只有这第二层洞窟方才有我门内真正的高深武学。” 杨易笑道:“既然是你逍遥门内武学,我来观瞧,是不是不太妥当?” 李秋水叹道:“我逍遥派共有两个祖师证道之地,一个是这座地宫,另一便是天山石窟。” 她淡淡道:“如今我是地宫之主,能不能让外人观书,由我说了算,就算是违逆门内宗旨,却也顾不得了!” 说着将到了石室门前,推开石门,对杨易道:“我门内的传承功法全都收录在这个石室之内,杨大侠若是时间充足,不妨仔细品鉴一番。” 杨易见她虽然神情淡然,但眼眸深处还是流露出一抹焦躁之色,看来大敌未去,对她来说实在是寝食难安。 眼前这个石室比上面的石室可是要小多了,只有一个檀木的书架,上面摆着几部书与几个卷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李秋水对杨易解释道:“本派镇教功法只有三门,一门叫做小无相功,便是我如今所修习的功法,与另一种叫做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还有一门叫做北冥神功。我三门功法我只得了其中一门小无相功,至于北冥神功我也稍有涉猎,只是不如……不如他的北冥真气精纯。” 杨易见李秋水说起“他”这个字时,脸上悲痛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则是极大的仇恨之情。 见她如此表情,杨易暗暗摇头,走进密室之后,拿起一根卷轴展开看了看,赫然便是北冥神功。 李秋水道:“北冥神功修行共有两个法子,一个法子是窃取别人内力为己用,一个是依靠自己的苦修,苦修速度虽慢,但胜在根基扎实,窃取别人内力虽快,但其中第一步却是有点困难。” 杨易将绘制着北冥神功的十二幅裸女图形全部看了一遍之后,闭目片刻,忽然一掌拍向李秋水,笑道:“接我一掌!” 李秋水见他一掌拍出,沛然若江水注海,浩荡无极,不可抵御,急忙后退闪避,惊道:“北冥真气!你在这片刻之间,竟然已经修炼出了北冥真气?” 杨易笑道:“北冥真气何足道哉!”呼呼呼一连几掌拍出,每一掌拍出都是劲风浩荡,势若奔雷,虽然只是拍在虚空之中,但掌风实在太盛,真的整个石窟都轰然回响,轰隆隆响个不停。 李秋水又惊又喜,又是骇然,说话声音也颤了,“竟然修行的这般快?” 第一百零八章交流 “杨大侠,你的武学资质与悟性当真是匪夷所思!” 李秋水见杨易只是片刻只见,便已经将北冥神功修行有成,虽然不能说已然修行到了圆满境界,但出掌发力,真气流转,便是无崖子亲自出手也没有如此威力。 想到无崖子,李秋水心中一痛,激动之情减退不小,对杨易道:“北冥神功既然修行有成,还请杨大侠将小无相功也看上一遍。” 杨易依言拿过一个淡青色卷轴,打开之后,从头至尾慢慢观看了一遍,口中赞道:“无形无相,变幻如水,这小无相神功内力运转之妙,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这门功法既然叫做小无相功,那么定然有大无相功与它相对应,不知贵派可有大无相功这门功法?” 李秋水道:“这个却是没有。” 杨易不再多问,闭上眼睛将这小无相功的功法在脑海里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直到再无一丝谬误之后,方才将这门心法运转开来。 李秋水见他站在屋内,呼吸若断若续,忽然脸上清气一闪,随后面泛紫光,再之后便恢复了本来面目,却不睁眼。 过了一会儿,杨易方才吐出一口浊气,笑道:“很不错,很不错,比我当初修炼的一门挪移乾坤之法更要巧妙三分!” 李秋水不知杨易说的“挪移乾坤之法”到底是什么功夫,但杨易赞叹小无相功的口气却是能够听的出来,当下笑道:“小无相功再厉害,还不是败在杨大侠的手中?” 杨易摇头道:“小无相功立意高远,若是修炼到巅峰之境,绝非我现在所能匹敌,贵派武学之高妙,远胜少林禅宗一脉。” 他看了看李秋水,道:“我要观看一下石窟中的人形图刻。” 李秋水见他这么说,那定然是将小无相功修成了,吃惊之余又感心酸,“我修炼小无相功七八十年,竟不如他片刻之间的修行!” 她是武学大宗师,对杨易能这么快就逍遥派镇教神功修行有成已然猜出了几分缘由,“虽然他本身就有不凡内力,但贸然改修别家法门,乃是极为凶险之事,而他竟然毫无阻碍的就将本门两门神功快速修成,这固然与他悟性天资有关,但应该也与他本身所修功法有极大关系。” 李秋水这一点倒是猜的不错。 自从发现杨易在武道之上走了岔道,杨慎行便结合杨易本身情况,专门为他创制了一套武学功法,这套功法虽然还是以儒家浩然正气为主,但更多的却是将儒家的博采众长,兼收并蓄的理念融入到了这门心法之中,使其能够兼修万家功法而无有互相冲突之忧,实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神功绝技,较之什么挪移乾坤,什么小无相功,都要高深精妙了无数倍。 杨易走到了石窟崖壁上的图刻之前,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个个图形挨个看了起来,看上一阵子,便打坐沉思一会儿,然后再看,然后再默默思虑。 这石窟上图刻都是逍遥派历代高手的毕生武道精华所在,一招一式都包含着极其高深的武学道理,学会招式不算困难,可要是即将这招式中所蕴含的武学理念参悟明白,却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李秋水将他观看图刻,渐有沉迷其中之意,心中大为焦急,“那个侏儒怪物此刻还在王宫之内叫阵,我若是久不迎战,岂不是显得我太过于无能?” “输在谁手里都可以,就不能输给她!” 想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见杨易站在一幅图刻前面负手而立,聚精会神的看的正投入,当下伸手在杨易身上推去,道:“杨大侠,你……” 她手掌还未触碰到杨易身体,倒是先触碰到了一层极柔韧却又坚硬的一道无形屏障。 “先天罡气罩!” 李秋水心中讶异,这等凝气成罩的本领她也有,但像杨易这般自然而然毫无半点烟火气便将真气鼓荡全身形成气罩的本领,还是第一次得见。 她手掌刚刚触及杨易的护体真气,便有一股大力从她手掌处猛然爆发开来,这股力道缥缈无凭无形有质,正是小无相功的力道。 但同样是小无相功,杨易一身的一身功力可比李秋水要高深多了,“噗”的一声闷响,李秋水被这股力道所激,身子在地面上几个转折,方才将这力道化去,但人已经退到了几丈开外。 此时杨易也已经清醒过来。 他眼睛在洞窟石壁上扫了一眼,忽地深深叹了一口气,对李秋水道:“你向我出招罢!” 李秋水不知杨易为什么要叹气,但却明白他让自己出手的意思。 当下伸出手掌轻飘飘的向杨易肩头拍去,“这一招叫做阳关三叠!” 杨易见她手掌拍来,姿势美妙之极,这一掌虽然看着轻飘飘,力道却极为雄浑,当下手掌一翻,也是一掌拍去,眼看双掌就要相交之时,他忽然变掌为指,食指点向李秋水掌心劳功穴。 李秋水见杨易一掌一指确然都是石壁上刻着的招式,自己用起来时,总觉得少了几分韵味,此时被杨易使将出来,才知道原来这两招是这么使的。 见杨易一指点来,指法森严,招式凌厉,实在是将这一招发挥到了尽善尽美之境,她不敢硬接,闪身退步,随即身子晃了几晃,已经到了杨易面前,又是一掌拍出,道:“这一招叫做阳歌天钧!” 若是段誉在这里,定然可以看出,李秋水刚才所用的身法正是凌波微步。 杨易见她这一招阳歌天钧不但掌力浑厚,招式更是精妙非常,似乎还隐藏着极厉害的后招,赞道:“好掌法!”侧身闪避,五指成爪抓向李秋水的面门,在李秋水退后之时,随即虚拍两掌,正是白虹掌力。 这两掌的力道一阴一阳,阴柔掌力飘忽不定并无半点声息,阳刚掌力却声势浩大,尖啸着撞向李秋水的胸口。 李秋水深知阳刚掌力容易抵挡,阴柔掌力却极为难防,她对直奔胸口的阳刚劲力并没放在心上,精神高度集中,只是防备第二道阴柔劲力袭来的方向。 但谁知道阳刚掌力飞到中途,忽然变得无声无息,而阴柔掌力却变得却在身后猛然响起。 李秋水大吃一惊,身子猛然一扭躲过了绕到后面的一道掌力,同时鼓气开声,双掌幻化成一叠掌影,力求阻挡杨易这一道变幻不定的掌力。 轰然声中,李秋水身子地上滑行数丈之远方才停住,她惊声道:“这掌力竟然还能如此变幻。” 杨易笑道:“阴阳变化才是武学至理,难道前辈的老师没有告诉你这个道理么?” 李秋水道:“阴阳变幻?这个思路不错,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杨易将内力如何运用之法传授与她之后,李秋水对杨易道:“杨大侠,你且在这里仔细观摩,我要调息一番之后,好去外面与那个贱婢一决高低!” 杨易见她话音中露出兴奋之色,想来心中定然极为激动。 李秋水匆匆离去,杨易摇头失笑,重又将心神投入到这洞窟中的人形图刻之中。 第一百零九章天山童姥 一连好几天,杨易方才将第二层洞窟中所刻录的武学体悟完毕。 在这段时间内,李秋水不时摆出几个招式,让杨易提供破解之道,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虽然明知李秋水对付的人是谁,但如今她求道自己身上来,杨易也只得勉为其难的想出破解的法门来。 只是李秋水的敌人功力实在太强,虽然有杨易的破解之法,李秋水与对方交手也不是每次都能取得胜利,有时候也会受到重创,在石窟内调息好几天方才恢复过来,之后便又是出去与敌人交手。 这一天,杨易出的第二层石窟,将第一层尚未看完的书籍也都翻阅完毕之后,来到了地宫的出口处,刚刚出来身子,便看到李秋水正与一个黑衣童女在急速交手,一个身穿僧袍的青年男子不住口圈劝阻,“两位师伯,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打打杀杀,有什么事情坐下来互相谈谈岂不是好?” 李秋水与黑衣童女同时喝道:“闭嘴!” 李秋水的声音娇嫩一如二八少女,而黑衣童女的声音却极为苍老,好似苍头老妪。 听到场中两人的呵斥,青年男子身子一颤,不敢再行多说。 虽然此时已是深夜时分,杨易也能将对面之人看的清楚,这个说话劝阻之人正是虚竹。 而与李秋水动手之人,身材矮小,望之似七八岁的孩童,但身形如电,内力之浑厚,掌法之高明实是罕见罕闻。 那黑衣童女与李秋水边打边骂,“贱婢,这几天到底是什么人在指点你的功夫?刚才这几招,绝非你能想得出来。” 李秋水咯咯笑道:“这是无崖子师弟与我亲热之际,与我切磋之时教授给我的,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 黑衣童女勃然大怒,骂道:“不要脸的贱货,这话你也说得出口!”身形疾闪,双掌急速拍出,一霎时掌影重重,拍向李秋水全身各处。 李秋水咯咯娇笑,身子闪了几闪,忽然一指点出,漫天掌影立散。 黑衣童女收手后退,看向李秋水的目光透露出极大的惊异之色,似不信,似震惊,似迷惘,似伤心,猛然骂道:“贱婢,你这一生成就有限,刚才这一指精妙凌厉,虽然有本门功法的影子,但其中武道理念却是与往常大不相同,到底是哪位高手在背后帮你?” 李秋水叹道:“师姐,你倒是说一下,这天下间到底还有谁有资格指点我?” 黑衣童女嘴巴张了几张,却是无法回答。 她们两人已然是天下间绝顶的武道高手,单论武学来说,若是有能与他们并肩而立之人还有可能,可若是有资格指点她们武道技法之人,却是根本没有可能存世。 李秋水得意洋洋,“师姐,我这几天自觉武道修为大进,等过上几年,我一身修为定然还能做出突破,到时候定然报被你欺负到家门口的羞辱之仇!” 黑衣童女怒道:“还谈什么以后,现在杀了你个这个贱婢,岂不是一了百了!” 她正待动手,忽然撤掌后退,扭头看向走出密道的杨易。 杨易缓步向两人走去。 黑衣童女双手抱圆蓄势待发,紧紧盯着杨易,喝道:“小子,你是何人?” 杨易看了看黑衣童女,又看了看李秋水,笑道:“两位同门一场,如今又都如此年纪,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放下?何必还非得分出生死?” 李秋水走到杨易身边,道:“杨大侠,恭喜你出关,想来这次定然收获不小罢?” 杨易见她如此说,自然是提醒自己不要忘了她允许自己看书之情,当下摇头道:“收获确实不小。” 李秋水笑道:“那就好,总算对得起杨大侠的传法之恩。” 杨易摆手道:“你不用谢我,你让我观看你门中典籍,我传你破解童姥的功法招式,咱们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黑衣童女看向杨易,道:“小子,你认得我?” 杨易笑道:“天山童姥,我可是久仰大名了!” 黑衣童女目光闪动不休,一时之间拿不准杨易的虚实,喝道:“你到底是谁?” 此时旁边的虚竹看到杨易,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匆匆跑到杨易面前,低头行礼道:“阿弥陀佛,杨大侠,原来你也在这里!” 他对黑衣童女道:“童姥,这是杨易杨大侠。” 童姥一愣,纵然她多年不下缥缈峰,但也对杨易的名字有所耳闻,尤其这段时与虚竹一起逃亡天下,杨易的名字更是如雷贯耳,走到哪里都有谈论之人。 如今见闹出这么大事情的杨易就站在自己面前,饶是她一生刚强,从不知道畏惧为何物,此刻也不由得感到心下惴惴。 此时虚竹对杨易道:“杨大侠,你来的正好,我这两个师伯已经在这里比斗了好长时间,非要论出生死来,您来劝一劝她们罢。” 原来杨易离开擂鼓山之后,虚竹便被无崖子强行灌注了一身功力,并将逍遥派的掌门信物七宝指环给了虚竹。 只凭破解珍珑的缘分,便将虚竹定为逍遥派的掌门人,更是不惜将全身功力倒灌进虚竹体内,这无崖子倒是洒脱的很。 之后虚竹与少林寺玄难、玄痛等和尚走散,在荒山野岭迷了路,误打误撞的救了被绑下缥缈峰的天山童姥,之后为躲避李秋水的追杀,童姥想了一个死中求生的法子,躲到了西夏皇宫的冰窖里修养生息。 与原著不同的是,因为李秋水担心杨易会对西夏皇族不利,没有亲追杀童姥,只是派遣手下大肆搜捕,这才让童姥有了喘息之机。 待到童姥恢复过来之后,不思去灵鸠宫铲除叛乱,反而要杀李秋水以泄心头之恨。 童姥与李秋水因为无崖子的事情,两人积怨已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甫一相见,便是毫不留情的生死搏杀。 李秋水与她战了几场,总是败多胜少,不得已方才请教杨易。 如今两人争斗了十几天,互有胜负。 其实若论功力深厚而言,李秋水还是稍逊童姥,这么多年来,除了童姥到了重修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的时候,一般情况下,都是童姥追着李秋水来打,李秋水每次都是不敌。 只有这一次,李秋水与童姥当面对战,虽然功力还是赶不上童姥,但招数精妙,每一招每一式无不是奇思妙想,大异往常,竟然支持了好十几天而不落败,这是前所未有之事。 童姥与李秋水越斗越是起疑,这些招式精奇奥妙,虽然也都是逍遥派的武学招式,但发招的技巧与反击的时机无不妙到毫颠,这种眼光境界远非李秋水所能达到,但每次询问,李秋水都是摇头否认有人在背后帮忙。 直到看到杨易,童姥才知道暗中协助李秋水之人到底是谁,她嘿嘿笑道:“杨易,我素闻你英雄了得,是一个响当当的汉子,杀辽破夏,大闹少林,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本来还对你极为佩服,但没想到在你竟然也被这个骚狐狸迷住了,当真是令人不齿。” 李秋水冷哼一声,却不多加解释。 童姥见杨易站立面前,如山如渊,如海如天,只是这股气度便是生平仅见,不由得大为凛然,心道:“此人若是相助李秋水,我命休矣!” 她心中惊惧,面上不显,对杨易道:“李秋水这个贱婢八九十岁,丑若无盐,纵然再风骚,又有几分韵味?杨易,你若是能帮我杀了李秋水这个贱婢,我缥缈峰灵鸠宫内多的是美艳少女,到时候一并给了你,便是你想做灵鸠宫的宫主,也未尝不可。” 她看向杨易,“你只要点一下头,我灵鸠宫内上万奴仆,几门镇教神功,外加几百美女就都是你的!” 她见杨易力帮李秋水,心想他定然受了李秋水什么好处才会如此。 而所谓好处,无外乎金钱、美女、以及神功秘籍,既然李秋水能够与他交易,那么自己定然也能够许他好处,区别只是在于给出的好处到底有多大而已。 因此开始对杨易诱之以利。 第一百一十章死斗 杨易见童姥对自己忌惮之下开始以利诱之,不由笑道:“童姥不必担心,你与李前辈的矛盾,杨某不会掺和。” 童姥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很好,果然不愧为大丈夫,好汉子!” 她伸出大拇指冲杨易老气横秋地赞道:“你是当世英雄,果然是做不出与这贱婢围攻老身的事情来,倒也配得上你的名声。” 杨易笑道:“自我出道以来,一向是被别人围殴,自己参与围殴别人的事情却是不太多。” 童姥道:“哦?你倒是傲气的很呐!” 杨易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李秋水咯咯娇笑道:“师姐,你一向嘴上不服人,今天见到杨大侠,却不住口的称赞,看来你也有害怕的人啊!” 童姥脸色一沉,看了看李秋水,又看了看杨易,嘿嘿冷笑道:“贱婢,你倒是挺会说风凉话!” 她本就是桀骜之性,一向不曾服人,只是今天形式所迫,才对杨易说了几句赞誉之言,虽然算不上违心拍马,但毕竟有示弱之嫌,如今被李秋水当面揭穿,不禁老羞成怒,但恼怒之余,心中却又是一惊,“这贱人如此说话,分明是想激我与杨易动手,她既然存了这个心思,那么定然是觉得杨易有杀死我的能力!” 李秋水见童姥脸上阴沉不定,看向自己的目光露出极大的猜疑之色,笑道:“师姐,你看我做什么?难道做的恶事太多,见到杨大侠便胆战心惊了不成?你是想要师妹我替你说情么?” 童姥怒道:“贱婢,若论恶事,你做的难道就少了?” 李秋水越是激她,她反而越是心惊,将杨易看了又看,忽然道:“杨大侠,你刚才说了,我们两人争斗,你两不相帮,是也不是?” 杨易点头道:“不错!” 童姥点头道:“你是当世英雄,应该不说假话,我信你!” “我信你”三个字刚刚说出口,童姥身子忽然不见,下一刻已然出现在李秋水面前,小小的手掌猛然变得色如白玉,恶狠狠的拍向李秋水胸腹之间。 李秋水哪里料到她说出手就出手,淬不及防之下,避让已然不及,只得伸出双掌与童姥对了一掌。她功力本就不如童姥深厚,又是仓促应对,与童姥对了一掌之后,身子如遭雷击剧烈颤抖了一下方才向后退去。 童姥一声长啸,不待李秋水缓过气来,身子飘忽不定,双掌疾挥,一霎时漫天掌影将李秋水笼罩起来。 旁边的虚竹直到童姥与李秋水战在一起之后方才反应过来,“啊呀”一声,叫道:“怎么有打起来啦?” 现场听得音爆声不绝于耳,一高一矮,一白一黑两道人影在场中急速走动,啪啪啪拳脚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虚竹看看的头晕眼花,口中不断叫道:“两位师伯,别打啦!别打啦!” 童姥与李秋水两人充耳不闻。 两人这番交手又与刚才不同,刚才杨易不在,童姥大可以与李秋水耗时间,比较武学高低,虽分生死,却不会如此急迫。 如今出了杨易这么一个变数,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插手两人恩怨,因此为免出现变故,童姥此次出手不惜耗费先天元气,全身内力灌注拳脚之中,一拳一掌皆比平时要厉害了十分不止,但像她这般耗费真元出手攻敌,却是不能持久,纵然能够取胜,事后也得元气大伤,大病一场。 但对童姥来说,只要能够杀了李秋水,别说是大病一场,就是把命送掉,那也在所不惜。 她这疾似雷轰般的几个重手,打的李秋水只有招架之功,无有还手之力,刚才没能提起的一口气,始终没能缓过来。 李秋水平时与童姥交手就败多胜少,如今被她霹雳雷霆般的一轮急攻,渐渐有不支之感,一个疏忽,被童姥手掌擦过面门,将蒙面白绸拍的粉碎,露出一张极为恐怖的面孔来。 杨易见童姥一掌拍出,竟然能将浑不受力的白绸拍的粉碎,不由拍手大赞,“好掌法!阳刚掌力竟然还杂以阴柔力道,了不起!” 与杨易的着眼点不同,虚竹首先看到的便是李秋水的面孔。 虚竹见李秋水虽然行年八十有余,但肌肤胜雪,体态妖娆,实与二八少女无异,只是如今雪白的脸庞上被人划了两横两竖四道剑痕,使得她整张脸变得奇形怪状,惨不忍睹。 童姥的声音在场中响起,“贱婢!你现在倒是再去勾引汉子啊!你倒是再去勾引几个试试啊!” 李秋水见遮面白绸被毁,自己的脸孔无可遮挡的暴露在杨易等人面前,心中羞怒交加,恨声道:“好!你拼着一死也要杀我,我难道真就怕了你不成!” 说话间双掌连挥,接了童姥几掌之后,身上衣衫慢慢鼓起,头顶冒出丝丝白气,猛然一声尖啸,身子急速打了几转子,一掌守在胸前,一掌慢慢击出。这一掌虽然打出的速度极慢,但童姥竟然不敢硬接,身子闪了几闪,叫道:“贱婢,你真倒也真舍得拼命!” 李秋水不言不语,手掌继续前推。 寻常武者出拳出掌,只有速度快到了一定地步之后,方才会有音爆声响起,若是缓慢出掌,那声音是决计不会发出的。 但眼前李秋水出掌虽然缓慢,但掌力奇大,刚刚抬掌,便有轰鸣声响起,待到手掌推到半途,掌风更盛,宛若闷雷经空,颇有惊心动魄之感。 杨易见她这一掌拍出之后,掌力圆转广被,劲道笼罩四方,认得这是一招叫做苍穹笼罩掌法。这招掌法是地宫武学中唯一的只有一招的掌法,其余的武学传承,莫不是有一套的进击防守的法门,唯独这掌法只有这么一招。 这一招掌法打出之后,掌力笼罩四面八方,若苍穹盖四野,似烈日照大千,一掌拍出,敌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除了死命招架之外,实在没有别的应对法门。 因为这一招拍出,定分生死,是故只有一招。 这一招掌法李秋水在遇到杨易之前,怎么也参悟不透其中的运气法门,直到遇到杨易之后,被杨易剖析一番,方才真正明白其中奥妙。 不曾想她刚刚学的明白,尚未思虑纯熟,便已经用了出来。 见李秋水这一掌拍来竟似一座大山压过来一般,威势惊人之至,童姥有心闪躲避其锋锐,但随即发现身前身后都有劲风扑来,若是闪避躲让,非但不能躲开,反而更是被动,到时候气势此消彼长,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心道:“这贱婢好生厉害,这一掌怎么从未见她用过?” 当下不再考虑躲避之事,狠下心来,鼻孔忽然冒出两道灵蛇般的白气,手掌上竟然也有白气弥漫,也是缓缓向前拍去。 两人双掌相交,无声无息间,身子同时下沉,站在他们旁边的虚竹身子一震,已然被一股散射而出的大力弹射到了半空。 第一百一十一章坐下说话 “轰!” “轰!” “轰!” 在西夏皇宫的西北角处,一阵阵闷雷般的声音不断响起,震得整个皇宫都颤抖不停,便是整个灵州城的地面似乎都晃了几晃。 皇宫内是守卫站在西北角处的花园门口大声鼓噪,却是没有一个敢进入其中之人。 这西北角的花园,乃是西夏皇宫中的禁地,多少年来一直不让寻常人进入,便是皇子皇孙未经许可也不可贸然进去,曾有一位皇孙不信邪,一路狂笑的走了进去,但还未走几步便被人扔了出来,第二天皇上闻讯之后,大发雷霆,责令太监下手,打断了那位皇孙的一条腿。 自此之后,这个花园再无人胆敢擅闯。 如今见这花园里有重大变故,宫内守卫虽然惊惶,但却不敢向里行进,早有侍卫向皇上请示,得来的吩咐是:“静观其变。” 众侍卫无法,只好静观其变。 花园里的空地上,李秋水与童姥两人的手掌相连,身子沉入地面之下,两人身上都有白气冒出,似乎在身上点了熏香一般。 忽然李秋水在地下往前走了几步,她双脚就好像铁犁头一般,将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沟里的泥土向两边翻卷开来。 童姥被李秋水推出一段距离之后,嘿嘿低笑几声,猛一吸气,双腿迈动,复又将李秋水顶了回去。 她两人每次发功用劲,双掌之间便会发出一声雷鸣般的爆响,震得整个花园里大树折断,花草飞天,乱糟糟如飓风过境一般。 两人这般拉锯一样的互相较力,已然持续了一段时间,现场中的地面被她们“犁”的横一道,竖一道,纵横交叉,坚实的地面竟然成了沙地一般。 两人这般出掌较力,本来是李秋水功力稍低,略微吃亏,但童姥因为刚刚恢复修为,又与她连番激战,使得气血浮动,根基不稳,刚才又硬接她这全力一掌,更是受了极大损伤,如今两人双掌相交,互拼内力,却是个半斤八两的局面。 童姥身小小的身子向前顶了几步,苍老的声音响起,“贱人,若不是你,无崖子师弟也不至于如此死掉,现在他死了,可算是称了你的心罢?” 李秋水身子微微摇晃,向后退了几步,娇柔的声音不复存在,哑声道:“死了便死了,又有什么好说的?人谁不死?早晚都要死!” 童姥怒道:“既然早晚都要死,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去死?” 李秋水道:“师姐不死,小妹怎舍得先走一步!” 两人口中谩骂,手上发力,“砰砰砰”的声音接连响起,每响一下,整个花园都是一震,附近的一个八角小亭子,此时被掌力所震,咔嚓嚓两根柱子再也之撑不住,倾倒下来,亭盖掀翻,灰尘四起。 虚竹站在旁边急的直搓手,口中不断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杨大侠,她们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有点不大妙。” 杨易笑道:“打了一阵子,消消锐气才好劝架。” 又过了一阵子,童姥脸上忽然白气一闪,似乎年龄大了一岁,李秋水面上水光闪现,也是忽然就苍老了几分。 杨易见此,迈步到了两人面前,笑道:“都是七老八十的人了,还有什么事情看不开?即便是同归于尽又有什么意思?” “死到临头,反被小儿辈所耻笑,所为何来?” 大袖一挥,已然将两人黏在一起的双掌分开。 李秋水与童姥两人同时身子后仰,李秋水用起凌波微步急速倒退,退后了四五丈远,方才站立起来,童姥则身子高高飞起,飞到了半空之中双臂展开犹如飞鸟一般,在空中绕了一个圈子,轻轻的落在了杨易身旁的一棵大树之上。 只看两人化解杨易衣袖拂动力道的手段,便可以看出她们两个武道修为的路子迥然不同。 “杨易,你不是说不插手我们之间的争斗么?” 童姥站在树梢之上,身子随着脚下嫩叶的晃动而上下起伏,居高临下看着杨易,“你现在出手又是为何?” 杨易笑道:“我若不出手,世上恐怕有多了两条鬼魂。” 童姥申请一愣,道:“胡说八道!” 李秋水看了杨易一眼,却不说话。 杨易站在空地之上,环顾四周,忽然伸手虚抓,旁边刚刚倾倒的八角凉亭里面的一套石桌石凳,尽数被他抓到了身边,一口气吹出,石桌子上面的尘土已经被吹得干干净净。 杨易抓起一个石墩坐了下去,看了看李秋水,又看了看树上的童姥,道:“我刚才若是不出手,两位必然会孤注一掷,耗尽全身精力拼死一击,一击之后,定然面临破功之厄,到时候恐怕要死不堪言!” 李秋水与天山童姥都是眼力高明之辈,见杨易施展虚空擒拿之术,将石桌子石凳子一个个抓到身边原不是什么难事,她们也能办到。但一抓之下,竟然将石桌子连同一套凳子全数抓了过来,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两人正犹豫不决之时,杨易的声音又在她们耳边响起,“两位,有我在这里,你们是打不起来的,不如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谈一谈。” 童姥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你有多大本领,敢说如此大话?” 杨易笑道:“因为我能做的,所以我能说的。” 天山童姥想起杨易刚才衣袖之上所携带的奇异劲道,心中一凛,“这臭小子年纪不大,功夫竟然高的出奇,也不知谁调教出来的这么一个怪物!” 武学高手,非但武功高明,眼力也决计不会太差,李秋水与童姥两人在互拼内力之际,被杨易一只衣袖拂开之后,便知道杨易一身功力实在是高的出奇,远非两人所能匹敌。 要知道,刚才两人对掌之时,内力激荡自发护体,若是稍有外界干扰,两人的内力便会合在一起反击而出,其力道之猛,威力之大,换成她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未必能经受得住。 但杨易只是挥了挥衣袖便将她们两个分开,这其中的差距,不想还好,越想越是难以置信。 童姥站在树上,见杨易稳坐桌前,手掌放在石桌桌面之上,两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副悠闲之极的模样,看着就有气。 杨易说让她坐到石桌前说话,她偏不下去,心道:“我若不下去,你又能怎样?” 这时候,杨易手指敲击石桌桌面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这敲击声也不如何响亮,但每响一下,她体内的气息便随之悸动一下,连敲三下之后,童姥浑身气息忽然变得浑浊,在这树梢之上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沉,落到了杨易面前的石凳之上。 杨易对一脸惊骇之色的童姥笑了笑,转头对站在旁边的李秋水道:“一起坐下说会话罢!” 第一百一十二章两只可怜虫 在童姥飞身下树,坐到杨易面前之时,李秋水被杨易喊了一声,脑子一瞬间变得混乱,等糊里糊涂走到杨易身边坐下之后,脑子才清醒过来。 等清醒之后,李秋水身上瞬间出汗,抬头看去,正看到天山童姥眼中也流露出极大的惊骇之色。 见到童姥如此表情,李秋水已然明白,“看来她也是被杨易使手段逼下树来的!” 李秋水本就精通音惑之术,平常之人只是听她说上几句话,便会脑筋糊涂,乖乖听从她的吩咐,也就是因为精通魅惑之术,她才会成为西夏国的皇妃。 但如今只是听了杨易几句话,便被诱至石桌之前,直到坐下方才反应过来,这等音惑手段,她却听都并没有听说过。 她收敛心情,在杨易身边坐好之后,笑道:“观杨大侠这些日子的行事手段,无不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没想到杨大侠对一些旁门左道的音惑之术竟然也如此精通,实在令妾身讶异非常。” 杨易笑道:“手段从来没有正邪之分,只有人才有正邪。”他看了李秋水一眼,道:“让婢子拎来一壶茶,先润润嗓子如何?” 对面的童姥道:“谁喝这贱婢的东西?” 杨易摆手道:“童姥稍安勿躁,两位为什么起了争执,我也略有耳闻。” 他嘿嘿笑道:“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争什么风,吃什么醋?也不怕小的们笑话。” 童姥与李秋水听杨易如此说话,对视一眼,都暗感羞愧。但随即羞愧被羞怒所取代,两人同时看向杨易,“你懂什么?” 这么多年来,这还两人第一次同时说出了同一句话。 这一句话说完,两人对望了一眼,一股复杂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但旋即被压了下去。 杨易笑道:“懂与不懂不在年龄大小,况且我所经历之事非两位所能测度,有些事情,或许我看的比两位还稍微明白那么一点。” 他喊过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的虚竹,“虚竹,无崖子临死前,是不是给了你一幅画?” 虚竹走到杨易面前,道:“杨大侠,你怎么知道?难道当时你就在我旁边么?” 杨易笑道:“这个却是没有。” 他也不解释为何知道无崖子给了虚竹一幅画,只是问虚竹道:“画呢?” 虚竹道:“在我怀里!” 从怀里掏出一副卷轴,正要递给杨易,旁边的童姥喝道:“不能给他!”忽然起身,快捷无比的向虚竹手上的卷轴抓去。 杨易手指一弹,一股劲风飞出,逼得童姥不得不闪身避退,在她闪退的空暇,已然将虚竹手中的画轴轻轻巧巧的拿了过来,对童姥笑道:“一幅画而已,童姥何必如此激动?” 旁边的李秋水娇笑道:“是啊,一幅画而已,看看又能如何?”她看了看童姥,“师姐,该不会这张画上面画的便是我吧?” 童姥见杨易随手一弹,一缕指风便如此惊人,便是自己全力发掌也不过如此,正惊异间,听到李秋水如此说话,怒道:“贱人,你想的倒是美!” 李秋水道:“既然不是我,为何师姐不摊开让大家都看一下?” 童姥为之语塞。 她当初刚刚被虚竹在众多反叛的手下救出之后,便看到了无崖子送与虚竹的一幅画轴,当时展开粗粗一看,便知道所画之人便是李秋水的模样,心中愤恨恼怒之情自不待说,之后几次欲毁掉此画,俱被虚竹阻止,如今看杨易的架势,似乎是要将这幅画当众展开,她心中自伤之怜亦复恼怒,这幅画若是被李秋水看到,那岂不是又要被她出言嘲讽? 因此方才出手阻止虚竹。 如今见画轴被杨易接过,童姥脸上变色,定定的看了杨易一眼,对虚竹道:“咱们走!这画儿不要也罢!” 李秋水见童姥脸上不对劲,更觉得这画轴有蹊跷,笑道:“师姐,何必这么急着走?杨大侠都说了,喝杯茶,随便赏赏画,大家平心静气的说说话,岂不是好?” 童姥嘿嘿冷笑,“老婆子可没有你这股骚劲!姥姥生平不让陌生男子近身,喝茶赏画那是你们骚人才能做的事情,我可是学不来!”转身便要离开。 她将“骚”字咬的极重,显然是在讽刺李秋水的水性杨花。 在童姥说话间,杨易已经将手中卷轴在桌面上展开,李秋水扭头看去,只见画轴上一位美女嫣然轻笑,千娇百媚,正是自己年轻模样。 她心中一喜复又一痛,喃喃道:“师弟,你心里总还是有我的啊!临死之际,手中还有我的画像,把这幅画给了小和尚,你是想让我传授他功夫么?”她感叹几句,目光在画像上仔细看了几眼,忽然吃了一惊,“咦?这不是我!” 童姥在杨易展开画轴之时,便已经转过身子,拉着虚竹便要离开,正走了几步,听到李秋水说画像上面画的人不是她,身子立时止住,旋风般转身,瞬间到了画卷面前,喝道:“贱婢,你说这画上不是你?” 她见李秋水面无表情,双目无神,显然这画上之人对她的冲击极大,若这画上的人真是她的话,她定然不会有如此表情。 童姥对于这幅画,也只是粗略的看过一次,那还是在躲避灵鹫宫反叛之人追杀的时候,之后想到这幅画,心中便难受之极,再也不想细看,是以一直以为这画上画的就是李秋水。 此时心中好奇,向桌子上的画轴仔细看去,只见画上女子风姿绰约,飘然若仙,不是当初的李秋水又是何人? 又仔细看了看,终于发现差异之处,画上女子虽然与李秋水极为相似,但在细微之处还是有所不同,比如李秋水左脸颊上并无酒窝,这画上女子却有几个浅浅的酒窝,另有一股李秋水所没有的英气。 童姥看了片刻,抬头向李秋水看去,正好李秋水的目光也向她望来,两人默默对视半天,李秋水忽然低声笑道,“这小贼,这……这小贼,他骗得我好苦!”她虽然在笑,两颊却是泪珠滚滚,情难自禁。 童姥哑声道:“这画上的人是谁?” 李秋水道:“你也见过的!” 童姥思绪急转,片刻间已经想到一人,身子一震,道:“不错,我是见过她!”她对李秋水道:“这画上女子是你的小妹?” 李秋水道:“不是她还能是谁?” 童姥点了点头,涩声道:“打来打去,却原来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咱们两个!” 李秋水道:“是啊,师姐,我们两个都是可怜虫!” 童姥道:“不错,我们都是可怜虫!” 她这句话说的沉痛之极,充满了自伤自怜自哀自怨之意。 她与李秋水因为无崖子这么一个小师弟,互相争风吃醋,争斗了几十年,到如今却发现原来无崖子心中另有她人,她们这几十年的争斗却实在是多余之极,就连吃醋都吃错了对象。 一时间恍然若失,既感愧疚,又觉伤心,被李秋水一句“可怜虫”勾出多年郁郁之情,眼泪终是流了出来。 杨易叹了一口气,将卷轴重又合拢,递给虚竹,道:“这是你师父给你的遗物,你还是留着罢!” 虚竹道:“是!”伸手接过卷轴,重又塞在怀里。 杨易见李秋水与天山童姥两人都是呆呆出神,一动不动,对两人道:“两位,无崖子死都死了,却又何必如此自伤?” 李秋水首先回过神来,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脸疲惫之色,对童姥道:“师姐,我今生再不会出这个皇宫了,你也该回去了。” 童姥道:“是啊,我是该回去了。” 她满脸茫然,站起了身子摇摇晃晃,呆呆道:“我是要回去了,可是哪里才是我要回的地?” 李秋水见童姥怅然若失,双眼茫然,显然还不怎么清醒,她看了杨易一眼,道:“杨大侠,我师姐如今玄功受损,若是赶回天山,怕是不怎么妥当,妾身想劳烦一下杨大侠,送我师姐回山。” 她声音低沉,一脸伤心,“天山灵鹫宫中的藏书可谓天下之冠,较之我这地宫所藏,多了百倍不止,将师姐送到天山,杨大侠也可以就此机会,翻阅一下历代藏书,定然会有所收获。” 杨易笑道:“说的也是,正想去缥缈峰一行,此次倒也算是一个机会。” 李秋水对杨易行礼道:“有劳杨大侠了!” 她起身对虚竹道:“你既然拿了他的画像,又是他的弟子,他既然没有机会传授你逍遥派的武学,你就先跟我学几天罢,等学的差不多了,再去天山跟着师姐学上一段时间,他……他的弟子,我们总不能不管!” 虚竹道:“阿弥陀佛,我这个我,小僧乃是少林弟子,这……”他吭哧半天,一脸纠结之色,无论如何不肯答应李秋水的要求。 此时天山童姥已然清醒过来,哼了一声,“小和尚,你的梦姑还要不要?” 虚竹这段时间陪着童姥在冰窖修行,曾被童姥捉了一个女子塞进怀里,破了色戒,后来又温存了好几次,其中滋味着实难忘。 因在黑暗不见五指之地,一切发生的宛若梦境,那女子便称他为梦郎,他称女子为梦姑。 此刻见童姥说起梦姑,虚竹心中一热,急忙点头。 童姥道:“想要梦姑,你就在你师叔这里好好修行,等修行的差不多了,再去缥缈峰,到时候姥姥告诉你梦姑在哪里。” 虚竹道:“我听姥姥的。” 杨易在一旁看的哈哈大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缥缈峰 “师姐,今日一别,当是永别,自此之后,我是决计不会再出西夏皇宫了。” 在西夏皇宫门口,李秋水对着天山童姥弯腰行礼道:“天高地远,师姐一路多加保重,小妹不再相送!” 童姥冷冷哼道:“你不出皇宫也好,我几十年没有下缥缈峰,也不是一样过活!” 两人自从弄清无崖子给虚竹的画像画的到底是谁时,心伤之余,互相可怜,多年的恩怨的一朝尽散,虽然不能说是化敌为友,但以前见面必分生死的劲头却也没了。 见童姥对自己而言恶语,李秋水也不生气,只是对杨易道:“一切有劳杨大侠了!” 杨易笑道:“我从西夏皇宫出来之后,下一站便是天山缥缈峰,就算没有童姥受伤这件事情,我也会去灵鹫宫见识一番,如今将童姥护送回去,也算是顺路而为,倒是不必谢我。” 童姥道:“用不着你送,凭姥姥我如今的本领,难道就回不了天山么?” 虚竹也为童姥送行,闻言道:“师伯,那什么七十二岛,三十六洞的岛主、洞主们都要反攻灵鹫宫,此时估计已经打了进去,您……您还是多加小心。” 童姥道:“一帮废物,能成了什么气候?姥姥我……”她一语未毕,忽然嗓子一甜,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杨易见状,知道她心神激荡,又兼玄功受损,体内气血沸反盈天之下,才有这般情形。 当下伸出五指虚虚轮弹几下,几股指风点向童姥背后五处大穴。 他这指力虽强,却非是封穴之用,在童姥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一股阳和内力已然从她五处穴道之中灌入奇经八脉,这股阳和内力既精且纯,远胜童姥自身所修。 这五道真气刚刚进入体内,童姥身子一震,浑身沸腾的真气立时平静下来,试着控制着这股内力在经脉间运行了一个周天,沿途造反作乱的真气好似滚汤泼雪,毫无抵抗之力,纷纷顺服在这股内力之下。 过了片刻,童姥又吐出一口血来,但这口血与刚才的鲜血不同,这个却是黑血。 童姥睁开眼睛,看向杨易的目光又惊又奇又是骇然,说道:“小子……杨大侠,多谢你出手相救,我一时片刻还死不了!” 杨易笑道:“既然死不了,就要多考虑一下如何能活得更舒服。” 他翻身上马,对童姥道:“天山缥缈峰的在哪里?还请童姥指路。” 此时虚竹也从皇宫内牵出一匹极为雄俊的白马,童姥接过缰绳,一步跨出,已然到了马背之上,对虚竹道:“小和尚,在这里好好学,过段时间,我会派人来接你去缥缈峰,到时候我再告诉你梦姑事情。” 虚竹脸上一红,道:“师伯多保重!” 童姥一抖马缰,喝道:“驾!” 她胯下白马却似傻了一般,并不迈步。 童姥又道:“驾!” 白马的耳朵动了两下,还是不敢迈步。 杨易见此,拍了拍自己黄马的脑袋,笑道:“走罢!” 黄马打了一个喷鼻,慢慢迈步。 见到杨易的黄马走路,童姥胯下的白马方才开始在后面慢慢跟随。 童姥大怒,抡动马鞭接连抽了白马几鞭子,白马吃痛之下,低声嘶鸣,引得黄马扭头观看,看到黄马扭头,白马嘶鸣声立止。 童姥见白马如此惧怕杨易的黄马,骂道:“好畜生,人强马也横!” 黄马闻言看了童姥两眼,慢慢转过身去,忽然身子高高跃起,后蹄抬起,一个碗口大的蹄子急速向童姥踢去。 童姥见这黄马的蹄子踢来之时,势大力猛,好似流星锤一般砸来,笑骂道:“好畜生!”她看杨易这匹黄马极为不爽,有心将这黄马废掉,当下运气于掌,一掌拍去,正是天山六阳掌中的阳歌天钧。 这天山六阳掌乃是逍遥派极精妙极高深的武学,只有遇到强敌之时,才会以此掌法应对,普通江湖人士根本没有资格见识这等神功秘技,而用这套掌法来对付一匹马,估计自从这掌法创出到如今,还是第一次。 童姥手掌与黄马的马蹄交击之后,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黄马身在半空,无有凭借之力,被童姥掌力所激,在空中真如一匹飞马一般,驮着杨易飞行了七八丈远之后,方才轻轻落地,受了童姥这如此一掌,它却浑然无事,反而咆哮嘶鸣,看向童姥,充满了挑衅之意。 而童姥则被这黄马踢得身子在白马背上坐立不住,抛射而飞,在空中饶了一个圈子盘旋回到马背之上时,黄马早就跑的远了。 “好畜生!好畜生!” 童姥又惊又奇又是好笑,“多年不下缥缈峰,连一匹马都要欺负姥姥不成?” 催马上前,向黄马追去。 一连走了三天,渐渐地西北角上一座山峰浮现两人面前,童姥手指山峰,对杨易道:“这座山峰终日里白雾缭绕,缥缈不可看清,因此便叫做缥缈峰。” 杨易笑道:“这可还远的很呢。” 童姥道:“望山跑死马,不错,还有几天路程。” 杨易胯下黄马听到“望山跑死马”这句话,抬头看了看童姥一眼,打了一个响鼻。 童姥见状骂道:“好畜生,你看什么看?姥姥说话,你不服气是不是?” 自从前天黄马飞踢童姥之后,这一人一马就算是结了仇,但有闲暇时间,童姥便会招惹黄马一番,黄马却也毫不示弱,与童姥打斗之时连咬带踢,竟然十分了得。 童姥武功虽高,欲要一时半会儿将它打倒却也有所不能。 此时见黄马喷鼻吐气,一副不以为然的不屑神态,童姥勃然大怒,“前面尽是荒山大漠,须得骑上骆驼才行,你一个臭马难道还能比骆驼耐力强?” 杨易见她与黄马置气,不由大笑道:“童姥,何必与一个畜生置气?其实我这匹马爬山下河,穿树林,过沙漠,也都难不倒它。童姥若是急于返回灵鹫宫,倒是可以与我共乘一骑,我这黄马真若是跑起来,天黑之前必然能够到达缥缈峰。” 童姥想了想,道:“也只好如此,也不知这乌老大那些反贼有没有攻下灵鹫宫,宫内有些丫头还小,死了未免有点可惜。” 杨易见她虽然语气淡然,但显然对灵鹫宫内部下的安危还是有点牵挂。 便在这时,正东方向有驼铃声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极为清脆。 童姥大喜,从怀里摸出一根黑色小管,屈指一弹,这小管疾飞上天,在半空发出呜呜的尖啸之声,极为响亮。 远处骑着骆驼之人听到哨声,全都向童姥这里赶来,耳听得蹄声渐疾,叮叮当当的驼铃声响成一片,渐渐地一群骑着骆驼之人到了两人面前。 离得近了,就发现这些人都是女子,身上披着青色斗篷,胸前绣着相貌凶恶的黑鸠,约莫有五六十人上下。 这些女子到了童姥面前,翻身跳下骆驼,趴伏于地,齐声道:“奴婢恭迎主上!” 童姥怒道:“怎么只来这么一点人手,钧天部的人呢?赤天部的呢?九天九部怎么只来了你们这几个人?” 为首的一名女子叩头道:“启禀尊主,如今九天九部除了钧天部留守缥缈宫与反贼相斗之外,其余八部分成八个方向迎接尊主,途中又分了几个批次,因此人数才这么少。” 童姥道:“怎么?我说你,你还有理了?” 女子连连叩首道:“奴婢不敢!” 杨易见童姥在这些女子到来之后,刹那间威严自生,虽然身躯幼小,但气势却大,灵鹫宫的一众女子对她毕恭毕敬,不敢稍有违逆,被她责骂呵斥也只会叩头请罪,毫无怨怼之念。 这种训斥下属的事情,他经历的多了,毫无兴趣观看,又不想与这么多女子呆在一起,对童姥道:“如今你的属下已经赶了过来,你伤势也已然稳定下来,我在不在你身边已无大的区别,你给我一个信物,我好先去灵鹫宫一趟。” 童姥道:“也好,跟我们这些娘们在一起,你也多有不便。” 她从怀里摸出一个黑黝黝的黑鸠形的印章,对杨易道:“这是我的印章,也算是宫主信物,你拿去罢。” 杨易接过印章,对童姥点了点头,一抖缰绳,黄马四蹄迈开,急速向缥缈峰的方向赶去。 一路翻山越岭,过沙漠,穿溪流,黄马近乎一条直线般向缥缈峰渐渐逼近。 太阳还未落山,一人一马已经到了山下。 黄马见杨易没有停下的意思,欢啸一声向山上攀爬而去。 自从得了黄龙给与的好处,这黄马精力越来越充沛,几乎没有疲倦之时,眼前这座高山,形势险峻,极难攀爬,但这正合黄马心意,稀溜溜低声咆哮,飞快的向山上跑去。 这山势虽然险峻,但黄马跑起来依旧毫不停歇,身子一弓,便向前窜行丈远,便是武道好手,运气轻功提纵术,也未必能有黄马这般快捷。 如此到了半山腰处,已经看到有女子的尸体依靠在山路在一边,死状凄惨。 第一百一十四章我有一位朋友 杨易以前看书之时曾经看过灵鹫宫的下属叛乱这个情节,只是原著中对于灵鹫宫中女子死伤之事着墨不多,因此印象不是很深刻,直到此时到了缥缈峰上,发现这被杀身死的灵鹫宫女子,才真正了解到这些下属是如何反叛杀人的。 眼见眼前这名女子浑身伤痕,这些伤痕有刀伤,有剑伤,显然是曾被人围攻,致命之处乃是顶门上被人砸了一下,想来是铁锤大棒等钝器所为,砸的她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黄马驮着杨易身子不停,继续往上攀爬,等转过一个弯子,入眼处死尸更多,这些死尸有男有女,有灵鹫宫弟子,也有反叛者的尸体,看看这些血液虽然已经干了,但尸体未臭,想来厮杀之时的时间却也没过多久。 继续上行,面前尸体越来越多,山道两侧的崖石上布满了刀剑痕迹,沿途血迹淋漓,可见杀伐之烈。 黄马又向上窜行了一段距离,忽然停住,扭头向杨易叫了一声。 前面出现了一个断崖,这断崖有五六丈宽,原先的悬空铁索已然是被人斩断,由此向山崖下面望去,只见白雾弥漫,深不见底,甚是骇人。 杨易见黄马踌躇不前,笑骂道:“前几天在南京中,七八丈远的距离你都能一跃而过,如今眼前这个悬崖只有五六丈的宽度,你就不敢跳了?你一个马也知道恐高?” 黄马低头喷气,似乎颇感不好意思。 杨易哈哈笑道:“好啦,你既然害怕,那就在这里等着我罢。” 他跳下黄马,到了悬崖边上,一步迈出,已然到了对面。 对面是一个窄窄的山道,顺着山道前行,拐弯处躺着几个身首分离的女尸,鲜血流淌一地。 继续前行,穿过一排松树,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青石板铺就的宽广大道出现在杨易面前,这些铺地的石板长有五尺,宽有三尺,一直向前伸展,走了两里地之后,一个高大的石堡出现在杨易面前,石堡的大门两边耸立着两个高大的石鹫,这两个石鸠高三丈有余,尖喙利爪气势非凡。 只看这个铺地所用之石板,面前这个极大的石堡,就绝非童姥手下这些女子所能建造,这石堡年深日久,外面的石头已然有风化的之状,遍布青苔。 向大门看去,只见大门虚掩,里面隐约传来叫骂之声,并有女子的哀嚎声混杂。 杨易推开大门之后,发现里面入眼处是一个极宽大的大厅,穿过大厅,里面是一座庭院,穿过两座庭院之后,方才看到对面的大厅里有人影闪动。 走进大厅,只见一个黑衣大汉正抓着一个女子的头发在大厅中拖拽而行,边走边骂,“你奶奶的,老妖婆的藏宝秘库到底在哪里,你说还是不说?” 被抓住头发的女子怒骂道:“想要尊主的藏宝?做梦去罢!你们这些大胆的奴才,竟敢叛上作乱,日后就等着生死符的发作罢,啊!”那女子一声惊叫,却是被黑衣大汉一刀斩断断了身子,却又一时不得便死。 黑大汉将女子扔到一边,大叫大骂,“日他奶奶个雄,都不怕死是不是?你们这些贱人,老妖婆在世时,老子被你们欺压看不起,现在老子攻上了灵鹫宫,你们都已经成了俘虏,还他妈嘴硬,真当老子不敢杀光你们么?” 一个青年公子走到黑衣汉子面前,说道:“乌老大,你是来找童姥算账的,这些女子已经无有反抗之力,你又为何杀了他们?” 此人正是适逢其会,糊里糊涂就与慕容复等人上了天山的段誉,他虽然不会武功,但最喜管闲事,此时见乌老大残杀宫中女子,便有点看不过眼。 乌老大眼睛一翻,道:“杀了她们又能怎样?老妖婆在世时,这些臭娘们对老子百般羞辱,现在都过了四个月了,这个老妖婆竟然还没有回转,那定然是死了,如此良机,若是不杀她们报被羞辱之仇,实在枉自为人!” 段誉道:“老兄,你这就有点不对了!所谓杀人只杀首恶,这些女子又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若只是羞辱了你们,却也罪不至死,你又何必杀了她们。”说着伸手一指地下躺着的几具尸体,道:“你们如今都杀了这么多人,这生死符的解药与童姥的藏宝一个都没有问出来,可见她们实在是不知道,你又何必枉杀无辜?” 乌老大怒道:“老子就是喜欢枉杀无辜,你又能如何?” 段誉道:“我是不能如何诸位,但我有一个朋友,最喜打抱不平,他若是知道你们如此残暴,定会策马来此,到时候大家的性命恐怕都会有点危险。” 段誉话音刚落,整个大厅里轰然几声爆笑,现场中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有人笑道:“哎呦,笑的老子肚子疼,是什么人这么厉害?段公子,你倒是说一说。” “哈哈哈,笑死个人!段公子,我好怕啊,你现在就让你这个朋友来吧!” 如今大厅里坐满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的江湖豪客,这些人有男有女,武功有高有低,几百个人加在一起乃是极为庞大的一股江湖势力,若不是这样,慕容复也不会动了收服他们为己用的心思。 此时这些人听段誉说他的一个朋友若是来到这里,会将他们全都杀掉,自然没有一个人能够相信。 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面欢声雷动,所有人都乐不可支,只有慕容复与几个家臣没有发笑,因为他们知道段誉所说的朋友到底是谁。 乌老大提着大刀看向段誉,“段公子,你倒是说说你这位朋友姓甚名谁?也好让大家认识一下这位大英雄,也好让大家都害怕一下,啊哈哈哈!” 他对段誉几次三番的阻拦自己杀人,实在是恼怒不已,只是段誉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有点邪门,又会一套奇怪的轻功步法,跑的极快,滑不留手,因此他倒也不敢轻易得罪。 此时见他一开口就得罪了满大厅的人,乌老大有意火上浇油,看段誉的笑话,“段公子,你这位朋友好生厉害啊,你倒是说给大家听听啊。” 段誉道:“我这位朋友叫做杨易。” 整个大厅陡然便是一静。 第一百一十五章现身 当段誉说出杨易的名字之后,刚刚还笑成一团的大厅群豪忽然住口,有几个正放声大笑之人,猛然听到杨易的名字,吃惊之下,内息岔道,大声咳嗽起来。 “杨易”两个字好像有着极大的魔力一般,现场中人听到之后,没有一个再行发笑,所有人心生寒意,俱都安静下来,几百人的目光全都盯着了段誉,看他怎么往下说。 就听段誉道:“诸位,我这个朋友的脾气可是不太好,杀性有点重,若是日后得知大家杀了这么多无辜之人,他侠义心肠发作,杀心一起,嘿嘿,诸位小命难保!” 杨易的名字这段时间可谓是轰传天下,闯少林杀玄慈,大闹中原,杀官杀匪,在聚贤庄中一声断喝,吓跑无数武林好手,后又灭了星宿派,诛杀丁春秋。 以上这些事情虽然了得,但还算是人力所能为,众人听了之后,只是感到震惊与佩服,倒还不至于如此害怕。 但之后杨易单骑进辽境,杀辽兵,破城门,大闹南京城,杀了数万辽兵之后,又将辽王耶律洪基斩于戟下,到了最后,更是在南京城墙之上写下“杀耶律洪基者杨易”几个大字之后,方才打马离去。 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传到众人耳朵里时,无有一人能够相信,直到有人亲身查证之后方才知道此事为真。 这一来,人人惊惧,口口相传之下,杨易已经被传为天神下凡,武林中人又惊又怕,敬畏非常。 这些日子来,又传出杨易千里走单骑,横行西夏,一声长啸,震翻西夏十万精兵,推飞城门,单戟挑灵州的事情来。 这件事经过几个人亲自探访,竟然也是真事。 接连几件惊天动地的事情做出之后,现在就算有人说杨易挟泰山以超北海,拔天柱以作神兵,天下也没有几个人会怀疑。 人若是已被神话,干出什么事情都会有人相信。 眼前这个书呆子段誉竟然是杨易的好友,这却是有点难办,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摄于杨易的威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现场一片寂静中,忽听一声冷笑传来,“杨易,杨易,最近这段时间,这个名字听得老道耳朵里都起了茧子,嘿嘿,世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我却是有点不太相信,大家都是人,他难道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乌老大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须青衫的中年人不住发出冷笑,正向段誉走来。 众人都认得此人,知道他叫做卓不凡,自号剑神,为人极为自负,这些日子对杨易闹出来的诸多事情都是嗤之以鼻,绝不相信。 段誉见他走了过来,忙道:“这位老兄,你有什么高见?” 卓不凡看了段誉几眼,刷的一声长剑出鞘,剑尖对准段誉心口,冷然道:“天山童姥作恶多端,她宫中女子难道会有几个好货?杀了便即杀了,段公子,你大言不惭,多管闲事,现在又抬出什么狗屁杨易的名号,你吓唬谁来?” 段誉道:“老兄何必动怒?这些日子以来,我发现诸位行事鬼祟,作恶者多而为善者少,也不是什么好人。天山童姥虽然对你们大加苛责,但好歹没有取了你们的性命,已经可以说是宽宏大量了。若是你们不幸遇到我哪位杨兄,恐怕中生死符的机会都没有,定然是一戟穿胸,直接了账!”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就说这些人不是好东西,天下间也就只有段誉这么一个愣头青能干的出来。 卓不凡道:“哦?依你这么说,在座的各位难道就都该死?” 段誉道:“或许都该死,或许还有几个罪不至死。” 他一撇眼看到了坐在旁边的王语嫣,急忙道:“王姑娘,我说的不是你,唉,这些人邪门歪道,行事不端,看着就不是良善之人,慕容公子你是何等英雄人物,何必与他们同流合污,自甘那个……嘿嘿!” 最后这句话却是说给慕容复等人听的。 自从慕容复在荒野之中遇到乌老大等人,与他们打斗了一场之后,他便生了收服这些七十二岛,三十六洞之人的念头,因此明知这些人品行不端,却也与他们一起筹谋攻打灵鹫宫之事,如今乌老大这些人能攻占缥缈峰,进入灵鹫宫,慕容复几人出力不小。 听段誉如此说话,慕容复冷哼道:“段兄这是说我么?” 段誉道:“这个……慕容公子,你与我大哥乔峰并称为‘南慕容,北乔峰’,你们名声一般的大,但做事却有极大不同,若是我大哥在此,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女子死于非命,唉,凭他的脾气,那是一定会出手相救的。” 他摇头晃脑一脸痛惜之色,“若是我那杨兄在此,那就更不用说了,我那杨兄武功酒量无双无对,也只有我萧大哥能与他匹敌,他性如烈火,最是嫉恶如仇,若是在这里的话,你看哪个还敢动手?唉,可怜这么多女子死于非命。” 慕容复火往上撞,怒道:“怎么?段兄看不起在座这么多的英雄好汉么?” 段誉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闻言道:“英雄好汉没看到,就看到滥杀无辜的江湖客。” 对面的卓不凡见他唠唠叨叨啰啰嗦嗦,说话时正眼也不瞧自己一下,对自己顶在他胸口的长剑竟然视而不见,这份轻蔑之情当真是无以复加,恼怒之下手中长剑猛然前刺,道:“死罢!” 段誉这才反应过来,吃惊之下,凌波微步发动,一个闪身已然避开了卓不凡这当胸一剑,走了几步之后,已经到了卓不凡两丈远的距离,扭头对卓不凡道:“老兄,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你手中长剑用来铲奸除恶才是正理,你对段某出剑,却又是为何?” 卓不凡所属的一字慧剑门,曾被童姥灭了满门上下,只有他逃到了辽东苦寒之地,方才幸免于难。后来他在辽东偶然得了一部剑道前辈所遗留的剑经,在苦寒之地苦练三十年,自感天下无敌,方才赶回中原。他在河北道上试剑之时,杀了好几个成名好手,连同这些好手的家人也顺手给灭了,只是短短一段时间便闯出了极大的名号。 前段时间黄大宝在擂鼓山向杨易说起卓不凡来,就是这个原因。 见段誉竟然躲开了自己这势若雷霆的一剑,卓不凡心中一惊,笑道:“段公子跑的好快,再接我一剑!”长剑一抖,剑尖上猛然冒出一尺来长的青芒,吞吐不休,发出嗤嗤轻响。 “剑芒!” “剑芒!” 大厅众人见卓不凡剑尖上青芒吞吐,有见识之人纷纷大叫起来,“竟然能催发剑芒,卓兄果然不愧为剑神!” 卓不凡一脸傲然,一声轻啸,持剑疾刺段誉,“段公子,请赐教!” 段誉身子一闪,又躲了开去。 卓不凡持剑在手哈哈大笑,“原来段公子是属老鼠的,只会抱头鼠窜,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阁下这般水准,想来你的朋友也好不的哪里去。” 段誉边跑边道:“非也,非也,段某自己不成器,但段某的几个朋友却非同一般,这一点老兄须得搞清楚。” 旁边的风波恶对包不同道:“三哥,这小子学你说话的口气。” 包不同道:“非也,非也,他只是在效仿我说话的口气,至于说‘学’,却也说不上。” 此时场中卓不凡手中长剑越出越快,段誉闪躲的也越来越疾,剑光霍霍,映的整个大厅都有了寒意。 但任凭卓不凡出剑如何迅捷,可就是不能损伤段誉一根毫毛,卓不凡一向狂傲,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出剑无功,这如何能下的台来? 他心下恼怒之极,猛然想起此人好像对慕容复身边的一个小娘们大有情意,当下心生一计,忽然收剑转身,大声道:“就知道抱头鼠窜算的上什么男子汉?你能躲避,你喜欢的小娘们难道也能躲得了我这一剑?” 说话间身子疾行到了王语嫣面前,挺剑便刺。 段誉大吃一惊,叫道:“不要伤害王姑娘!”这卓不凡长剑虽快,但段誉身法更快,身子幻化成一道幻影,瞬间到了王语嫣面前,他不会武功,只能拿自己身子来替王语嫣挡住卓不凡这势若雷霆的一击。 眼看段誉就要被卓不凡一剑穿胸,大厅内众人齐声惊叫,“卓兄不可!” “手下留情!” “这小子不能杀,小心杨易报复!” 慕容复也是吃了一惊,见表妹有难,急忙飞身上前,举掌拍向卓不凡后背,务令他转身格挡,收了这前刺的一剑。 便在此时,猛然一声冷哼从大门在大厅里响起,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震得众人心跳加速,气血翻腾。 众人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段誉身边,此人伸出手来,屈指一弹,“当”的声巨响,卓不凡手中长剑断为两截,剑尖倒射而回,已然插进了卓不凡的咽喉处。 随后一脚踢出,卓不凡尚未死绝的尸体被他踢到了大厅的顶壁之上,又是一脚踢出,卓不凡手中掉落的半截断剑还未落地,便被他踢得疾飞上天,“噗”的一声将卓不凡的身子死死钉在了屋顶,再不下落。 来人做出这些事情之后,慕容复的手掌才堪堪拍了过去。 来人又是一脚,正中慕容复胸口,一声骨裂声响起,慕容复口喷鲜血,身子被踢得疾飞了出去,再落地时,已经到了大厅外面。 来人踢飞慕容复之后,一双冷电般的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下,被他目光扫视之下,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 第一百一十六章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你……你是什么人?” 直到来人将慕容复一脚踢飞,大厅内众人方才反应过来,仔细向此人看去,只见他身材雄伟,比普通人要高出差不多一个脑袋,金冠束发,锦袍玉带,相貌极为英俊。 现场中慕容复与段誉已经是少有的美男子,但在此人面前,慕容复多了几分村野之气,而段誉则少了几分威严气度。 旁边的段誉正闭目待死,等了半天,没有感到利刃贯体,又察觉到大厅中气氛不对,当下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只见身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心头一喜,两眼全睁,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发现真的是个熟人,心头一热,叫道:“杨兄,真的是你么?” 杨易点头道:“是我。” 他冲段誉笑道:“怎么我每次遇到段兄,你都是如此狼狈?你既然没有管闲事的实力,又何必多嘴多舌。” 他伸手一指王语嫣,说道:“此女与你非亲非故,你又何必为她平白送死?她若是敬你爱你心里有你,你为她挡上一剑未尝不可,但她对你视若无物,你在她心中连守门之犬尚且不如,你为她挡剑太也不值!” 段誉脸上飞红一片,双手接连摇动,急忙道:“杨兄,杨兄,这与王姑娘无关,这是我自愿而为,你莫要责怪王姑娘。” 他转身向王语嫣道:“王姑娘,你不要生气,杨兄心直口快,说话未免有点伤人,你千万不要放心里去。” 王语嫣在杨易将慕容复踢飞之后,心思早就乱了,哪里还听得到段誉说的话? 她熟知百家武学,天下间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武功,但刚才杨易出脚踢飞慕容复的招式乃是在寻常不过的一脚直踢,若是让她破解的话,没有一百种也有七八十种方法。但杨易出脚实在太快,快到连慕容复都招架不及,她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姑娘又怎能看得清楚? 直到慕容复被杨易踢得飞出大厅之后她才发现慕容复受了重伤,此刻担忧表哥的伤势,对于杨易与段誉所说的话充耳不闻,她小跑到慕容复面前,颤声道:“表哥,你还好吧?” 此时慕容复已经被邓百川与公冶乾扶了起来,只是胸骨断裂,脏腑受损,伤势着实不轻,站起身来之后,犹自不住口的喷血。 邓百川、公冶乾等人见少主受伤如此严重,都是大吃一惊,邓百川站在大厅外面向杨易喝道:“杨大侠,我家公子到底如何得罪你来,使得你下如此重手?” 杨易道:“滥杀无辜,我没有杀了他,已经是给两位面子了!” 邓百川情知杨易所说不假,知道他手中素无活口,今天慕容复能在他脚下捡回一条命实属侥幸,但堂堂的“南慕容”,姑苏燕子坞的慕容世家的少主慕容复被他踢狗一般的踢出大厅,今天这脸可是丢大发了。 包不同向来无法无天,虽然知道杨易的厉害,当若想让他服软却在所难能,他走到杨易面前,大声道:“姓杨的,老大老二他们怕你,你家包三爷却是不怕,你好威风啊,刚一出场,便杀了卓不凡,又打伤我家公子,你恃强凌弱,算什么好英雄好汉?” 杨易笑道:“身为汉人,却与鲜卑人做牛马狗,竟然还想起事作乱,祸害大宋,阁下倒是真英雄,好汉子!” 包不同脸上变色,道:“你说什么?你都知道了什么?” 便是邓百川与公冶乾等人,听到杨易此话,也都脸上变色,心中惴惴。 慕容世家意欲重建大燕之事极其隐秘,天下能知道这个消息者不过寥寥几人,这等谋逆之事自然是知之者越少越好,多一人知道便多了一份风险,若是风传天下,慕容世家便是与整个中原为敌,非但大宋朝廷容不下他们,便是中原武林人士也不会善罢甘休,因此所有人知晓此事者都极为小心谨慎,生恐走漏风声。 此时听杨易当众说这隐秘大事,邓百川几个家将全都心神震动,不知如何是好,慕容复更是连身上的伤都忘了,一瞬间面如死灰,茫然无措。 杨易看了包不同一眼,嘿嘿冷笑:“杨某算不算英雄,凭你也配置喙?” 包不同脸色铁青,道:“你待怎样?” 杨易道:“滚吧,过上一段时间我便会将慕容世家意欲兴兵作乱的事情传给中原武林知晓,到时候诸位是死是活,就看各位的造化了。” 公冶乾道:“杨兄,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杨易道:“我若赶尽杀绝,你们早就死了!”他叹道:“我本以为公冶乾、风波恶等人还算是一条汉子,但今天才发现不过如此!” 公冶乾与风波恶脸上发白,再不说话。 包不同还待说些什么,邓百川道:“老三,回来吧。” 他们见杨易如此态度,心中都老大不是滋味,尤其公冶乾与风波恶,两人与杨易曾有短暂接触,对杨易极为钦佩,如今见杨易对他们一脸鄙视之色,都是难受之极。 当初慕容复插手灵鹫宫之时,邓百川等人都不太同意,但身为家将,少主的话就是旨意,四人不敢违背,尽管不太理解,但也只能尽力相帮。现在杨易出言讽刺,几人都无话可说。 包不同回转身子之时,邓百川冲杨易抱拳道:“多下杨大侠手下留情,告辞!”扶着慕容复慢慢向山下走去。 王语嫣看向杨易,眼中含泪,哭声道:“你这人,你下手好狠!” 杨易对王语嫣毫不理会,转头扫视大厅里众人,“刚才我听到有人说要见识一下杨某的本事,是也不是?” 自从杨易现身之后,只是弹指间便杀了卓不凡,顺便踢飞慕容复,这些事情发生的迅捷之极,如雷轰,似电闪,出手之暴戾,下手之干脆,将现场众人惊得目瞪口呆,实不相信天下竟然有如此高手。 直到段誉喊他为杨兄,众人方才猜出他的身份,一个个顿时暗中叫苦不止,心中都道:“这个杀神怎么真的来了?这番死了也!” 他们刚才还说起杨易来,都对他敬畏非常,此刻见他本人甫一现身便先声夺人,弹指断剑,踢脚钉人,果然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想到他杀人如麻的事迹来,心下都自怯了。 如今杨易问话,竟无一个人敢搭话。 杨易见他们呆然不语,嘿嘿笑了笑,向大厅正中的太师椅走去。 此时乌老大正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大刀还握在手里,见杨易过来,急忙站起身来。 杨易在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下之后,现场众人摄于他的威风,都是不敢说话,连一个喘粗气的都没有。 大厅里愈发的安静,呼吸可闻。 忽然一声长叹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段誉站在大厅门口,眼望王语嫣离去的方向,一脸萧索之意,“唉!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他心伤王语嫣的离去,情难自禁,忧愁陡生,也不管这是在几百人面前,自顾自的叹息起来,“她走的时候,连正眼也不瞧我一下,就只看着慕容公子,唉,这慕容公子人品俊雅,功夫又高,确实是比姓段的强多了,也无外乎她会喜欢他的表哥,唉,我是千古的伤心人,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杨易见他发痴,拍手大笑,“段兄,何必为这么一个娘们忧心?该是你的跑也跑不了,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段誉失魂落魄,对杨易的说话充耳不闻。 杨易不再管他,目光在大厅里扫了一圈,道:“观看诸位的行事手段,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 杨易道:“在座的都是垃圾!” 第一百一十七章弹指定人 “恕我直言。” 杨易坐在大厅里道:“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乌老大等人在他出现之后都感到心惊肉跳,也有桀骜之辈一开始并不买杨易的账,但见他一招之间斩杀剑神卓不凡,一脚踢飞慕容复,这下子不怕也怕了,此时见他言语之间,将大厅里所有的人都骂了进去,在座众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也有人想站起来与杨易拼命,但一仰头便看到钉在屋顶上的卓不凡,心中登时一凉,拼命的心思立时打消。 这剑神卓不凡曾在他们面前展露过一身功夫,现场众人自问没有人一个人能够胜过他,特别是刚才卓不凡剑气纵横,剑芒吞吐,那是功力极为高深之人才能够做得到,现场这些人无一能够做到他这种地步。 但就是这么厉害的一个卓不凡,在杨易手中连一招都坚持不住,就被杨易一指弹出,剑断人亡。 思及至此,众人再也不敢存有反抗之念,他们早就被天山童姥折磨的没了血性,不然也不会几十年如一日的被灵鹫宫当牛马狗一般使唤,现在锐气已失,逆来顺受的习惯重又抬头,战战兢兢的看向杨易,都不知他要如何处置自己。 杨易看了看众人,“本来不想插手你们这些破事,但一来你们闹腾的实在不像话,二来我最近有求与灵鹫宫,若是被童姥知道我见死不救,未免会对我有意见。” 说话间,身子站起,手中一把金钱洒出,站在他对面的十几个人连躲避的念头都没有,便被金钱定住了穴道,这些金钱打中他们之后,从他们身上弹跳而起,飞向另外的一群人,速度竟然丝毫不减。 眼看着杨易洒出的金钱犹如弹跳球一般在大厅众人身上跳来跳去,速度快捷无比,顷刻间已经在所有人身上都走了一下。 随后杨易伸手一抓,洒出的金钱又跳跃着回到了他的手中,这些金钱在他操控之下,犹如活物一般。 现场这么多人,被他一把金钱洒下,便被点住了穴道。 杨易将金钱收回之后,手指轻弹,几股指风射出,解开了几个被点住穴道的灵鹫宫女子,对她们道:“先将这些人捆上吧,到底怎么处置,等童姥来了再说。” 被解开穴道的灵鹫宫女子又惊又喜,活动开手脚之后,一个中年妇女对杨易施礼感谢道:“多谢杨大侠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她们虽被点住穴道,但耳聪目明,现场发生事情她们都看在眼里,此刻得以脱身,自然对杨易感激不尽。 杨易伸手将童姥给他的黑鸠印章拿了出来,道:“童姥还在回来的路上,不日便即赶回,这是她给我的信物,说是见章如见人。” 中年妇女见到印章,急忙跪倒叩首道:“原来杨大侠与尊主有过交接,既然您持有灵鹫令,便是灵鹫宫的如今的主人,一应事物如何处置,还请杨大侠吩咐,婢子们绝不敢违抗。” “哦?” 杨易看了看手中的黑鸠印章,笑道:“原来这个印章还有这么大作用,这点我却是不知,当时童姥也没有说明。” 中年妇女道:“想来尊主另有深意。” 杨易见她跪地不起,甚是恭敬,笑道:“快起来罢,你去找些绳子来,将这些造反的家伙们全都绑了。” 中年妇女起身道:“是!” 此时不断有女子被解救出来,过了一会儿,已然聚集了几十个女子,这些女子有老有少,年纪大的差不多有五六十左右,年纪小的也就十三四岁,如今脱困而出,叽叽喳喳一阵商议,先向杨易叩头感谢,最后便是找来绳索将大厅里被点住穴道的众人全都绑了起来。 见杨易挥手之间竟然将整个大厅中人全都点住了穴道。这些女子已经将杨易惊为天人,不时有女子回头悄悄打量杨易,一脸的敬畏之色。 有几个女子发现了杀害她们不少姐妹的凶手,恼恨之下手起剑落便将凶手斩杀,杨易也不多问。 这些什么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江湖人物,没一个是好东西,若是依照杨易的性子,自然是全都杀了了事,但这毕竟是灵鹫宫自己的事情,怎么处理还得她们自己拿主意,杨易不好越俎代庖。 过了一会儿,整个大厅里被杨易点住的人,已经全部被绑了起来,为首的中年妇人对杨易道:“杨大侠,咱们还有好多姐妹都藏在秘窟里,待奴婢将她们喊出来,来为杨大侠见礼。” 杨易笑道:“哦?还有人未出来?那倒是要见一下。” 过了一会儿,在大厅最接近顶部的墙壁处往外凸出了九块岩石,九块岩石上面俱都站着一名女子,这些女子在岩石之上向杨易一一行礼,道:“多谢杨大侠仗义搭救,奴婢们感激不尽。” 说话间,九个女子从岩石上飘身而下,身姿极为优美。 九个女子到了杨易面前,欲要叩首见礼,被杨易虚空扶住,“不要多礼了!” 随后又有女子从这九块岩石上飘下,一连落下三十几个。 最后出来的是四个相貌一模一样的年轻丫头,一样的身姿苗条,一样的瓜子脸蛋儿,眼如点漆,清秀绝伦。 这四个丫头向杨易躬身礼拜,正是童姥的贴身丫头,梅兰竹菊四剑侍。 杨易见到这四胞胎,大感亲切,他在太师府里也有四个这样的随身丫鬟,也是秀丽无双,天下难寻,可惜秦爽回到太师府之后,这四个丫鬟被秦爽强行要走,成了她的随身丫头,平日里秦爽将她们看的极严,搞的杨易在太师府里想要偷腥沾点便宜,都难以做到。 四个剑侍向杨易见礼之后,老大梅剑对杨易道:“杨大侠,我们还有几个姐妹还都在密道之中没有出来,她们自从进入武道秘库之后,就好像发了疯一样,嗬嗬乱叫怎么都劝阻不住,还打伤了好几个劝阻的姐妹。” 老二兰剑说道:“我们想请杨大侠将她们制止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老三竹剑道:“她们如今跑进了武道图刻的山洞中,那是宫中禁地,也只有杨大侠拿着灵鹫令才有资格进入。” 老四菊剑道:“还请杨大侠将她们救治一下。” 这四个姐妹心意相通,四人说起话来竟然如同一个人说话一般,言语间的榫头接的严丝合缝。 杨易见她们如此相求,心中也是好奇,笑道:“带我去看一下。” 跟着四个侍女在一个密道里走了一段路,为首的梅剑不断的在前面附近扳动机关,轻微的细响声中,不时有石块挪开,露出向下的通道。 杨易一路打量这个通道,对这个密道的规模之大,对其中的机关设计都叹为观止,若想建造出中规模的密道,实不知当初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待到推开一个巨大石球之后,一个一人多高的洞口出现在杨易面前,一阵粗重的喘息声从里面出来,夹杂一下物体的撞击声。 杨易钻过洞口,眼前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石窟,这个石窟比李秋水在西夏的地宫还要大了不少,几个灵鹫宫的女子正如同泼妇一般互相厮打,在地面上滚来滚去,还有几个乱叫乱跳,神情狂乱,只有少数几个女子盘膝坐地,但呼吸粗重,表情痛苦。 杨易扫了几眼之后,已经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梅兰竹菊四剑侍道:“这是走火入魔了!石窟内的刻有极为高深的武学典籍,非功力高深者不能研习,她们妄自修行,才成了这般模样。” 第一百一十八章前路已断 “走火入魔?” 梅剑怒道:“这石窟乃是本宫禁地,我只是让她们在此处藏身,严令她们不得进入石窟观看石壁上的图刻,没想到她们还是不听。” 竹剑道:“早知道就不管她们的死活了!” 姐妹四个都是大怒,“这般没有规矩,死了也活该!” 杨易走进石窟之后,四剑侍却不跟进。 杨易笑道:“怎么?不跟我一起进来么?” 梅剑道:“这里向来是本宫禁地,没有姥姥的许可,奴婢们不敢进去。” 杨易看了看石壁上的图刻,略一思衬,笑道:“也好,以你们如今的功力,进入这个洞窟有害无益,你们这些姐妹就是因为自不量力学这些图刻而到了如今的地步。” 他说话之时已经弯腰抓起一个打坐调息的女子,一股阳和内力从他掌心传到女子体内,此女身子一颤,喘息声登时减弱,内息自发运转之下,重回正轨。杨易一抓之后便是一抛,待到将这个女子扔到四个剑侍面前时,被他仍过去的女子恰好睁开眼睛。 他随抓随抛,一路向里面走去,几个呼吸间便已经这些神智不清的女子全都扔了出去,顺便内力透体,为她们捋顺了内息。 将这些女子扔出去之后,他并不出去,而是对四剑侍道:“我要在这里参悟上一段时间,先不出去了。” 梅兰竹菊四人对视一眼,见杨易如此也不好违背,对几个有气无力的女子呵斥了一番之后,便就此告退,独留杨易在洞窟之中。 杨易仔细看去,这洞窟石壁上的图刻与西夏地宫中的图刻有极大的不同,西夏地宫上的图刻只是刻有人形,而这座洞窟上却有不少猛兽形象,龙蛇龟虎,诸般图像都在其中,只是年代久远,有些图刻已然模糊缺失,变得不太完整。 杨易大致看了一遍,随便找了一幅图像依照其中的法门进行气运周天,只觉得浑身舒泰无比,周天圆满,身体变得越来越轻,渐渐地犹如一个气球一般似乎随时便要离地而起。 “这心法高明的紧呢!” 杨易又惊又喜,“只是这幅图刻好像只是推演所用,尚有不足之处,不是最终结果。” “当初无崖子说这些石窟是他逍遥派祖师证道之地,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前辈先贤炼法证道所在!” 他兴致勃勃的从第一幅图刻看起,发现从第一幅到第三十六副,正好是一套武学功法,他试着演练了一番,发现这功法虽然也算的上精深奥妙,却也不比西夏皇宫中的地宫武学能高明多少。 随后又接着往下看,发现又是另一套武学功法,却也与前面的功法大同小异,稍微高明那么一点,但也不是很多。 一直看到地两百多幅图刻之后,杨易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这些图刻开始变成了猛兽的形象,龙腾九天,虎啸山巅,神龟吐气,大牛驼山,每一附兽形图刻都将这些野兽的神韵气势酣畅淋漓的表达了出来,只是观看这些图形,耳边似乎就响起了猛虎啸谷,龙吟九天的声音。 这些兽形图刻中的猛兽,姿态各异,有威猛,有轻灵,有厚重,有迅捷,诸般意境,各有不同。 “此人了不起!” 杨易每看一幅图,便赞叹几句,“只是寥寥几笔便将这些猛兽神兽的神韵勾勒出来,画工了得还在其次,最厉害的还是对这些猛兽意境的表达,竟然毫不输于我在伏龙寺看到的那座牌坊上的题字!” “刻出这些图刻之人,定然是一个大能力者!” 杨易看的如痴如醉,兽形图刻都看完之后,盘坐于地,将这些图形在脑海里不住回放,自感收获巨大。 这灵鹫宫中竟然有如此了得的推演石刻,却是他绝然没有想到的。 其实杨易忽略了一件事情,那便是童姥所休息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这种能逆转气血重回青春的功夫,那是何等的了得? 能令九十多岁的老太婆回复七八岁时候的模样,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便是武力值最高的黄易书中,也极少有这等逆转光阴的神功秘法,也只有大唐中修炼闭口禅的了空和尚展露过这等奇迹。 兽形图刻之后便又有一些推演的武道心法,杨易试着修行了片刻,已经有了艰涩之感,这些功法的行气运气的法门已然比前面所刻的功法要精微多了。 越是艰涩,杨易越是感兴趣,他本来是想要在灵鹫宫借阅医术经典,但如今见猎心喜,见到有如此高深的武学功法,潜心钻研之下,连医术典籍也抛掷到了脑后,一门心思的想要钻研透彻。 这些日子,他除了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就都在这石窟里度过,他天资过人,悟性奇高,这些功法虽然越来越是艰深,却也难不住他。 顺着这些推演法门一路研习,等到了最后一幅图刻时,他终于遇到了难题,最后这幅图刻所展示的功法极难修行,他花费了极大的心力仍然不能参悟明白。 那是一副轻身功法,图刻是一个宽袍大袖的道人,此人身在半空,随风而行,脚下白云缭绕,竟是踏空而行。 下面有注释的字体,写的是“御风”两个字。 “乘风列子,列子乘风!竟然真能御空飞行?” 杨易将这幅图刻看了又看,“若是在主世界有人能够御空飞行,我丝毫不会感到奇怪,但这个世界了竟然会有这等神功秘技,却是令人难以置信。” 杨易叹了口气,不再强行参悟,只是将这幅图刻硬生生的记在脑海里,留待日后境界到了再行参悟不迟。 他看向了图刻的最后。 最后刻着的不是图形,而是四个大字:前路已断! 这四个字写的极大,也极深。 有个词语叫做“深刻”,眼前这四个正是“深刻”的最佳解释。 这四个大字写的沉郁深沉,流露出一股极大的不甘与失落。 杨易看了看下面注释的小字,写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杨易看罢多时,心中为逍遥派演法证道的前辈感到可惜,“终究还是没有超脱出去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嵩山大会 杨易为这逍遥派祖师惋惜了好半天,正欲离开之时,目光扫过图刻最后的一片空白石壁,忽然心中一动,“这里为什么这么光滑?这块石壁比其余的地方可是要光滑多了!” 他运足目力,向这最后的光滑石壁上看去,发现这石壁之上隐约有字,但离近了仔细观看,却是一无所得。 他想了一下,慢慢的闭上眼睛,伸出双手在石壁上慢慢摩挲起来,忽地身子一震,一个道人的形象陡然出现在脑海里,那道人宽袍大袖,衣袂飘飘,正在天地间放声高歌,神态潇洒已极,他似乎感应到了杨易的所在,哈哈一笑,伸出手指猛然点向杨易额头。 杨易大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避,却怎么也躲避不开,心中一急,大叫一声,眼睛睁开,却发现原来还在石窟之中。 旁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你醒了?” 杨易扭头看去,只见天山童姥正站在一旁,看向杨易,面上露出很奇异的表情。 杨易额头冷汗津津,深深吸了一口气,“童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童姥道:“我已经过来好几天,我听四个小丫头说你在这石壁前呆呆站立了好几天,怎么也唤不醒,心中好奇便进来观看,发现你果然在这石壁面前呆呆不动,我试着推了你一把,差点被你护身罡气震伤。” “我站立了好几天?” 杨易惊道:“站了多少天?” 童姥道:“若是我那四个随身丫头没有说谎的话,迄今为止,当是九天。” “九天啊!” 杨易叹了口气,“竟然不知不觉的站了这么多天,前辈高人果然难以测度。” 他冲着前方深深施礼,“没想到前辈竟然最后真的踏出最后一步,小的衷心敬佩!” 天山童姥见他对着一无所有的石壁行礼,好笑道:“杨小子,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对着一个空石壁行什么礼?” 杨易摇头道:“我自有我的道理!” 他见童姥对这空白石壁毫不知情,心想:“童姥功力不够,这图刻之事还是不说为妙,说了她若是不懂,反而徒增烦恼。” 跟着童姥出了密室之后,童姥大摆宴席,对杨易道:“擒拿这些叛乱犯上的奴才,你居功甚伟,姥姥一向奖惩有度,你为我灵鹫宫立下如此大功,怎么也得奖励你一下。” 杨易摇头失笑,“我只是为了你灵鹫宫中的医术典籍而来,擒拿反叛之人,乃是顺手而为,童姥倒也不必如此客气。” 童姥道:“姥姥说话算话,你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说来便是。” 杨易想了想,道:“那好,我现在分身乏术,你们灵鹫宫中人手众多,倒是也能做点事情。” 他对童姥道:“你门中叛徒丁春秋的神木王鼎被他的徒儿给盗去了,我过几天若是去昆仑山捉冰蚕,这个神木王鼎至关重要。” 童姥不待杨易说完,便已明白怎么回事,她吩咐灵鹫宫众女,“传令下面的狗奴才,让他们在一月内把神木王鼎给我找回来,若是找不回来,仔细他们的皮!” 杨易大喜,对童姥道:“这却是要多谢童姥了!” 当问及段誉时,梅剑道:“段公子在当天便已经下山而去,他对我们说,他急于赶路,就不当面向你辞行了。” 杨易笑道:“这也由他!” 至此,杨易便在这灵鹫宫待了下来。 这灵鹫宫有一所神农阁,里面收集着历代医术高手的手札笔记,其中说记载医术神奇已极,断肢再续,开胸剖腹,甚至连开颅取物之术也有详尽的记载,当真是令人神乎其神。 这外科手术,比之后世还要成熟三分。 这一日,杨易翻到一个手札之时,发现上面记载有这么几句话:昆仑山北麓,有冰蚕,形如椭形玉瓶,色带微青,体有寒毒,奔行如风。 杨易精神一振,将这个手札仔细翻看,发现上面非但记载有冰蚕的样子,便是连它的习性与药效以及捕捉方法都有详尽记载。 杨易大喜,仔细研读之后,将里面的所有细节全都记忆无误之后,出了神农阁。 此时神木王鼎也已经有了消息,据灵鹫宫下属下所报,阿紫现在正与萧峰阿朱在一起,他们几次想要将阿紫掠走,皆被萧峰打退,正在请示童姥之时,正好遇到杨易。 得此消息,杨易再也忍耐不住,当即向童姥辞行。 据灵鹫宫下属所报,说最近姑苏慕容家族乃是燕国鲜卑后裔,意图造反作乱的事情风传天下,少林寺已经发出英雄帖,说要在八月十五在嵩山召开英雄大会,要姑苏慕容给天下人一个说法,同时玄悲在身受寺之死的事情也要找慕容世家问个明白。 如今距离八月十五已经不足三天,江湖上许多成名好手都已经赶赴少林,而萧峰与阿紫阿朱也在去少林的路上。 “吆,挺热闹啊!” 杨易得此消息哈哈大笑,“我怎么也得去看看!” 此时有灵鹫宫弟子将黄马恭恭敬敬的牵到杨易面前,杨易见黄马趾高气昂,而牵马弟子却一脸苦色,笑道:“这匹马是不是有点不太听话?” 那弟子叫苦连天,“岂止是不听话!自它来到缥缈峰,惹下了好多祸事,将山上的花草糟蹋了大半,几个捉拿他的姐妹也被他踢的重伤,到最后童姥亲自出手,打了半天,方才将它抓住打了一顿,但它依旧如故,迄今为止已经伤了上百姐妹,如此凶恶之马,还真是少见!” 杨易大感愧疚,从怀里掏出几瓶丹药递给这么女弟子,“这是这些天我在神农阁尝试着炼制的几颗丹药,疗伤颇有奇效,你们几个受伤的弟子都分了罢。” 他这在神农阁研习医术之时,也曾开炉炼丹,成品倒也有不少,如今给这弟子的丹药已然不俗,只要不是致命重伤,都能医治的好。 在这名弟子的感谢声中,杨易翻身上马,在马臀上抽了几鞭子,骂道:“你这混蛋,以后在胡乱伤人,看我怎么拾掇你!” 喝骂声中,向山下急速奔去。 这天山缥缈峰与大宋相距极远,这黄马脚程虽快,等到了嵩山的时候,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 他刚刚走进人群,便听到一人喝道:“萧峰,你父子两个若是想要加害慕容老先生,小僧却是不许。” 随后一道苍老是声音笑道:“萧大侠,久闻丐帮降龙掌的威名,却原来狗屁不如!” 杨易闻言大怒,不及观看是谁说的这句话,仰天一声长啸,黄马急速前行,眨眼间到了一群武林人士身边,大声喝道:“谁说降龙掌狗屁不如?” 第一百二十章得鼎 杨易的降龙掌学自洪七公,后又经他自行增删,已经与洪七公教给他的原来的掌法有了很大区别,但却更符合他本人的性格。 也因为洪七公,他对丐帮一直有一点香火情缘,如今刚到嵩山,便听到有人说降龙十八掌狗屁不如,他怎能忍得住? 黄马嘶鸣,马蹄声响,前面围观之人急忙闪到一旁,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场中萧峰正与一个魁梧的老人并肩站在一起,两人都是方脸阔口,大眼浓眉,不用问,只看相貌便知道两人是父子俩,正是萧峰、萧远山父子。 只是此时两人情况都不太妙,神情委顿,一脸大汗,身子颤巍巍,似乎要随时摔倒。 阿朱正与段誉等人正扶着萧峰,一脸焦急之色,待看到杨易之后,阿朱禁不住哭了起来,“杨大侠,萧大哥他们中毒了,你快救救他!” “嗯?” 杨易跳下马,掏出一个瓷瓶扔给阿朱,“这药丸先给他们一人服上一粒,我先打发走几个人再来救他。” 他向前看去,只见慕容复与四个家将以及鸠摩智站在一起,在他们前面还站着一位相貌清瘦的老人,刚才说降龙掌不行的就是此人。 杨易看了他们一眼,并不答话,忽然屈膝推掌,一记降龙掌中的亢龙有悔被他打了出来,掌声雷动,直奔慕容复等人。 他距离慕容复等人还有好几丈远的距离,对面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竟然相隔这么远就出掌伤人,待到反应过来时,掌力已经到了面门。 杨易一掌打出之后,并不停歇,轰轰轰又是一连三掌,同样也是一招亢龙有悔。 一霎时掌风如潮,席卷向前。 掌力尚未及身,对面几人已然感觉道呼吸不畅。 几人见他掌法如此凶恶,都是不敢硬接,急忙闪身躲避,只看他们躲避的身法,便已能看出几人的功夫高低。清瘦老者身法最快,退后之际不忘拉了慕容复一把。 鸠摩智的身法与清秀老者相差无几,也是瞬间躲开了杨易的掌力席卷。现场只留下邓百川、公冶乾、包不同、风波恶四个家将反应不及。 他们四人虽然也功夫不俗,但相较于前面几人还是差的太多,而杨易掌力又是如此迅捷,他们无论如何躲避不了,四人长叹一声,闭目待死。 却谁知杨易如此威猛的掌力到了他们面前时,忽然起了变化,本来如崩山撞城一般的惊天掌力扑到他们身上之时,却成了扑面清风,除了将他们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之外,竟然全无半点伤害。 四人正奇怪之时,他们身后响起了惊叫痛呼之声。 杨易刚才虚空推掌之时,一连拍出四掌,两掌阳刚张力,两掌阴柔掌力。 他算计的极为精确,知道四名家将躲不开自己的掌力,因此打出去的两道阳刚掌力堪堪扑到公冶乾等人身上之时,已然消散无形。而两道阴柔掌力却被他控制的在空中拐起了弯子,不声不响的到了慕容复等人的身后,他们往后躲避之时,便正好撞到这两道掌力之上。 “轰!” 现场中风声大作,鸠摩智与清瘦老者身在空中避无可避,正好撞到被杨易布置好的掌力之上,顿时口喷鲜血,身子在空中翻滚了好几个圈子后狼狈落地,只有慕容复被清秀老者及时扔出,没有受伤。 杨易一掌奏功,并不追击,冷笑道:“降龙掌狗屁不如?阁下好大的口气!” “你……你是何人?” 清瘦老者手指杨易,一脸骇然。 慕容复急忙上去搀扶,道:“爹爹,他是杨易!” 清瘦老者闻言一惊,猛然咳嗽了几声,一股鲜血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慕容复大惊,“爹爹,你怎样?” 这清瘦老者正是慕容复的老子慕容博。 这次少林召开武林大会,要商讨如何对付慕容世家,他见慕容复无法应对,无奈之下只好现身而出,后被萧峰诈出身份,两人争斗之时,萧远山也随之出现。 之后鸠摩智也随之登场,力挺慕容父子。 慕容博为人阴狠,早在少林召开武林大会之时,便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慕容家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寻常人极难察觉,他在昨天晚上便已经在嵩山附近的所有水源处都下了这种毒药。武林人士若中了这种毒药,不剧烈运使真气,根本不会发觉,只有剧斗之后,真气沸腾之际药效才会显露,萧峰便是因为与他争斗了一场之后,才发现了身体异常,但为时已晚。 其实现场众人,基本上全都中了慕容博的这种毒药,只是都不曾运气打斗,所以都没有察觉。 如今见杨易如此厉害,只是一招,自己与鸠摩智便经受不住,这才知道杨易的厉害。 当初杨易大闹少林寺的时候,他正在外面东奔西走为造反之事筹集粮草军资,并不在寺内,因此不认得杨易。 见慕容复询问自己的伤势,慕容博摇头道:“无妨,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他扭头看向旁边的鸠摩智,只见鸠摩智一脸恐惧之色,明显对杨易十分惧怕,当下对鸠摩智道:“国师,这杨易非同小可,你是吐蕃国师之尊,实在没有必要犯此凶险,还是及早撤身为妙。” 鸠摩智闻言,心中暗骂,他早在杨易现身之后,便已经有了退意,只是没有想到杨易说打就打,只是一掌,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打的重伤吐血。 他虽然早就想跑,但众目睽睽之下,这让他如何点头答应? 鸠摩智毕竟是一国的国师,身份尊贵,若是正大光明的来到大宋,大宋朝廷也得以礼迎之,他有如此身份,若是这么夹着尾巴逃生,确实是难以做到。 他看了慕容博一眼,眉毛一拧,朗声道:“慕容老先生对小僧有知遇之恩,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老先生今日有难,鸠摩智怎能独自逃生?” 他这句话说的堂堂正正,又加上嘴角流血的样子,显得极有气势。 旁观的武林群雄大声叫好,都觉得这个番僧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有这般血性,却也算是一条汉子。 杨易笑道:“很好,我还没有杀过吐蕃人,若是今天杀了一个吐蕃国师,倒也有趣!” 双掌交错,便要将鸠摩智杀掉。 猛听得慕容博大喝道:“且住!” 杨易道:“你说住我就住?你是什么东西?” 他身子一晃,已经到了鸠摩智面前,举掌前拍,不出三招,已然将鸠摩智打翻,将鸠摩智踢到一边之后,杨易转头看向慕容博,“你待怎么说?” 慕容博见他如此霸道,实在是世所罕见,呆然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大声道:“杨大侠,你若是想要萧峰父子活命,你就不能杀我。” 他吐了几口血之后,气息畅通了不少,此时站直了身子,对围观的各路群雄大声说道:“实不相瞒,老夫昨天已然在附近的水源处下了独门毒药,在场各位若是在嵩山脚下有过饮食,多半已经中毒。” 他话音刚落,现场便是一片哗然。 有人怒道:“你奶奶的,你吓唬谁呢?” “慕容老鬼,死到临头还说此种大话!” “鲜卑野种果然不是好东西。” 慕容博嘿嘿笑道,“诸位也别不信,你们现在可以试着气运丹田,内息走上几圈,便在我说的是真是假。” 他这么一说,现场中有好奇之辈,真的运气行脉,看看有无异常,真气在经脉中走了几圈之后,便觉的浑身一痛,各处大穴都有针扎般的感觉,真气陡然涣散,全身软弱无力。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 “痛死是我了!这他妈真的中毒了不成?” “慕容博,你奶奶的,你还真的下了毒!” 现场中一片混乱,所有人都变了颜色,这次参加武林大会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此时竟然有一多半中了慕容博所下之毒,众人惊怒交加,有脾气暴躁之人,早就抄起了兵刃,叫道:“大家伙儿杀他娘的,杀了他,自然能从他身上取出解药来!” 慕容博笑道:“不瞒诸位,老夫身上还真的没有解药,纵然是有解药,也决计不够现场这么多人所用。” 有人骂道:“你娘的,怎么才能有解药?” 慕容博道:“诸位若想解毒,就得等上几天,这么多英雄好汉中了毒,怎么也得花费几天功夫,才能将解药配齐。” 他叹道:“解掉诸位身上所中之毒,不是什么难事,老夫再此恳求大家日后不要再为难我慕容家人,我慕容家族也承诺绝不再搞立国做反之事,不知诸位可否答应老夫这个请求……” 他还待再说些什么,早被杨易一把抓住,将他扔到了萧峰面前。 萧峰虽然身子中毒,力道全失,但毕竟还能动弹几分,见慕容博就在自己脚下,急忙弯腰从腿上抽出短刀,“噗嗤”一声,插进慕容博胸口。 慕容博眼中流露出极大的诧异之情,实难相信自己就这么被杀了,但胸口刺痛,心脏停跳,瞬间意识全失,就此死去。 见慕容博竟然被萧峰给杀了,群雄全都鼓噪起来,“萧峰,你怎么把他给杀了?” “他死了,我们中的毒怎么解?” 有人急的跳脚:“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萧峰,你害死大家了!” 忽然一声悲啸响起,慕容复大叫着向萧峰扑去,长剑在手,疾刺萧峰胸膛。 此时萧峰连站立都已经困难,眼见这长剑刺来,知道只要侧身闪避,在欺身向前,一掌拍出,便能将慕容复逼退。只是他想是这么想,但身子却跟不上思维,眼便有穿胸之祸。 旁边的萧远山也已中毒,此时想要救援萧峰,却也有心无力。 只有段誉走到了萧峰面前,随后一指点出,但却没能激发六脉剑气,反而将自身置于险地。 慕容复的长剑剑尖眼看便要刺中段誉心口,长剑忽然顿住。 杨易出现在了慕容复身边,伸手叉住了他的后颈,已经将他提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此时单臂挺举,抓住慕容复如抓瘟鸡,随手一扔,便将他扔到了公冶乾面前,喝道:“滚吧!” 慕容复在地面上打了几个滚,意欲提起身,但杨易一抓之下,已然将他穴道封住,此时他纵然想动一下指头,都是困难。 他羞愤难当,气冲顶门,竟然晕了过去。 此时群雄还在鼓噪。 杨易喝道:“叫什么叫?哭丧么?” 他这么一喝,现场陡然一静,无人敢再说话。 杨易问萧峰道:“萧兄,我刚才的药丸能不能解你身上之毒?” 萧峰道:“应该能解,如今力气正在恢复。” 杨易笑道:“那就好!” 他环顾四周,“嚎什么嚎?一会儿我给你们写出解药的药方,你们自己照方抓药,解了你们身上的毒便是,聒噪!” 众人素知杨易不发二言,他说能解的了毒,那定然没有问题,闻言都是松了一口气,都道:“多谢杨大侠慈悲!” 杨易走到阿朱旁边的几个身穿紫色一衣服的小姑娘面前,笑道:“你是阿紫?” 紫衣小姑娘看见他走来,微感慌乱,怯懦的看了杨易一眼,小声道:“我是!” 杨易道:“把神木王鼎拿来!” 阿紫身子一哆嗦,竟然不敢多说话,乖乖的从腰带中解下绳子,从裙底拿出一个小木鼎来。 这小鼎有六寸来高,色做深黄,木质温润若玉,微带血色,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木鼎一侧有五个铜钱大小的圆孔,乃是毒虫进出的通道,瞧模样,正是神木王鼎。 杨易将木鼎拿到手中,深深看了阿紫一眼,“小姑娘,以后你若是胡乱杀人,我便杀了你!” 阿紫被他盯了一眼之后,身子一颤,双眼一片茫然,过了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再看四周,刚才的几千武林人士早就走的一个不剩,只有阿朱、段誉、萧峰父子等人守在她身边,慕容博的尸体也已经被慕容世家的家臣收走。 阿朱见阿紫醒来,喜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她牵着阿紫的手,嘘了口气,道:“杨大侠说要改一改你的性格,不让我们惊动你,说让你呆在这里一段时间,自然醒来之后,便好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阿紫看向萧峰与阿朱,笑道:“我没事,麻烦姐姐了!杨大侠呢?” 阿朱见她忽然变得乖巧有礼,不禁暗暗称奇,心想:“杨大侠果然厉害,竟然连一个人的性格都能改变!” 其实杨易看向阿紫时,已然用了精神暗示之术,以他此时的宗师境界,精神力量已经极为厉害,又加上魔门的魔音控魂之术,阿紫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被他一句话说出,性格已然有了极大变化。 阿朱见她问及杨易,对阿紫道:“杨大侠已经走了,他说他要用神木王鼎去昆仑山捉冰蚕。” 第一百二十一章给你个宠物玩 昆仑山上麓,杨易抓着两只奇怪的虫子看了半天,终于确定这家伙便是自己千方百计找寻的冰蚕。 这是一种极为漂亮的生物,虽然长得像是蚕虫,但毕竟还是不同,纯白如玉,色带微青,比寻常蚕儿要长出一倍有余,就像一个透明的水晶瓶相似。别看模样精致,力气却是极大。 这冰蚕行走如风,杨易花了好大力气才捉了两只。 两只冰蚕,公的略大,头上长着碧玉小角,母的略小一点,没有长角。 这冰蚕奇寒无比,以杨易如此功力,拿在手心还是感到有点凉意。 宝物通灵! 这两只蚕儿一开始被杨易捉住时,不住蹦跳咬啮喷气吐雾,后被杨易打的头昏脑涨之后,变得乖乖听话,不敢再行挣扎。 将两只冰蚕装进天蚕丝小袋子里,两只冰蚕登时老实起来。 这天蚕乃是天地妖物,天生对同类产生一种威压,他们吐出丝也带有妖族气息,杨易捉住的这两只冰蚕虽然奇异,但毕竟还是凡虫,陡然感应到这种气息,身子蜷缩成一团,再也不敢乱动。 冰蚕到手,他不再耽误时间,思及这个世界也已经无甚憾事,萧峰与阿朱的悲剧已然避免,其余的事情只能看各自缘分,自己不必多加插手其中。 骑上黄马,心神一动,已然回到了青铜大殿之内。 剖玉城中,被杨易打翻的几个金顶大轮寺的和尚正欲回返西域,忽听得马蹄声响,刚刚经过他们身边的杨易跨马持戟又掉头走了回来。 金光和尚心中一惊,叫道:“杨易,你待怎样?我们打你不过,那是技不如人,自然甘拜下风。你难道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杨易笑道:“咦?诸位还没离开?” 金钟和尚道:“这才多大功夫?你是专门回来羞辱我等不成?” 杨易看了看刚从墙上抠下来不成人形的一个大胖和尚,哈哈笑道:“诸位虽然是和尚,却不像是大名鼎鼎的大轮寺的和尚。大轮寺里高手辈出,但诸位的身手却是有点寻常。” 金光道:“你是武道宗师,欺负我们算什么本事?平白丢了宗师的身份。” 杨易点头道:“说的有理,再见!” 策马提缰而去。 后面金光和尚大声问道:“杨易,你是少年宗师,天下少有人知,你是不是打了鏖战群雄试剑天下的心思?” 杨易道:“是又如何?” 金光道:“若是如此,日后我大轮寺高手定会领教你的高招!” 杨易策马已然走远,只有声音远远传来:“那就来吧!” 不一会儿,已经到了城主府内,霍俊成迎了上来,“杨大人回来好快,这就找到解毒之物了?” 杨易笑道:“不错,已经找到了。” 霍俊成极为吃惊,“剖玉城地处北方,一向少有毒虫,刚刚那五只毒虫极为少见,不像是生活在附近的虫子,不知大人又寻来何等奇物?” 杨易笑道:“北方也有毒物,只是普通人不知罢了!顾小姐现在如何?” 霍俊成见杨易转移话题不想回答,不敢再问,回答道:“顾小姐精神倒是挺好,就是浑身没有力气。” 杨易点了点头,向里面走去。 只见顾采玉正蹲在院子里,好奇的观看笼子里的五只毒虫,见杨易走了过来,顾采玉指着鸡冠蛇道:“这蛇儿长得好生奇怪,竟然还有一顶天然的帽子!” 杨易哈哈大笑,“这不是帽子,是冠子!” 顾采玉撇嘴道:“帽子与冠子有区别么?” 杨易不与她争论,将手中的天蚕丝的小袋子递给顾采玉,“送你一个礼物。” 顾采玉接过小袋子,道:“哎呀,这袋子好凉!” 随后又道:“凉的好舒服!” 杨易闻言,心头一松,知道冰蚕果然对症。顾采玉身中热毒,全身热血欲沸,全靠寒蜃珠压制,才没有出现异状。 如今冰蚕甫一过手,便说舒服,看来这冰蚕寒毒克制热毒果然有奇效。 自古急病须缓治,既然冰蚕对症,杨易便不再担心,对她道:“打开看一下。” 顾采玉笑道:“里面是什么?是寒玉么?还是冰晶?”她将系着袋口的小绳子拉开,便看到两只晶莹欲透的蚕儿。 “哎呦!” 顾采玉一脸惊喜,“好漂亮的蚕儿!” 杨易笑道:“喜欢么?” 顾采玉脑袋频点,“喜欢!这是什么蚕儿?我可是从来没有见过。” 杨易道:“这是冰蚕,体有寒毒,正好克制的身上所中的热毒,你将它们随身携带,每日里好生饲养,过上一段时间,体内的热毒便会消失。” 顾采玉又惊又喜,“还有这等宝贝?那可要好生饲养才是。” 她喜滋滋的将袋口撑大,便要把冰蚕从袋子里拿出来。 杨易急忙制止,“这冰蚕冷的厉害,小心冻伤!” 顾采玉道:“没事,没感觉有多冷!”她说话间,已然将两条冰蚕从袋子里抓到了手中,捧在面前仔细打量,“真漂亮!” 这冰蚕入手极寒,顾采玉虽然身上有热毒未清,按说也不应该能够赤手捉拿。但眼见她捧着两只冰蚕欢呼雀跃毫无半点痛苦之情,杨易也感觉奇怪,实在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心道:“难道这丫头体质特殊?” 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又特意为顾采玉把了把脉,见她脉象趋于平稳,体内热毒隐隐然消失了那么一丝,可见冰蚕奇效如神。 见她无甚不妥,杨易一颗心终于放下。 其时正当盛夏,艳阳似火,屋似蒸笼,虽然城主府内并不如何难捱,但毕竟热的不怎么舒服。 可自从这两个冰蚕进屋之后,屋内温度直直下降,过了片刻,屋内茶水变冷,又过了一阵子,碗碟之上遍布寒霜,隔壁睡午觉的两个伺候顾采玉的小丫鬟被生生冻醒,一叠声的叫冷。 普算子被惊动之后,走进屋里,看着冰蚕啧啧称奇,对杨易道:“在西域之地也有一种冰蚕,不过是黑玉玄蚕,有鳞甲在身,与这种白玉一般的蚕儿大不相同。” 他对杨易如何得到这种冰蚕极为好奇,问道:“小子,这种极寒之物一般都是生活在酷寒之地,这剖玉城不可能生有这种异物,这两只冰蚕你是从哪里抓到的?” 杨易道:“这却难以相告。” 普算子见他不答,一阵阵心痒难骚,“你不说,道爷难道不会自己算么?” 他取出两枚古钱,将钱币往桌子上扔去,叮当一声轻响,两枚钱币在桌上滚了两滚,竟然立在了桌面之上,并不平躺。 普算子眼睛瞪得溜圆,将两枚古钱看了又看,旋又将杨易看了看,搔头道:“你奶奶的,什么事情一沾染到你杨家,都会变得稀奇古怪!” 他嘴里骂骂咧咧,不信邪的将古钱又重新在桌面上抛了一次,这一次两枚古钱竟然又是直立而起。 普算子大声叫骂,“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老道不算人,只算蚕,竟然也算不出来?” 他怒气冲冲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将乌龟在手中晃了三晃,大声问道:“乌老三,你帮我看看这三只冰蚕的来历!” 他手中这只乌龟通体金黄,犹如黄金铸就,龟背上不是格子状纹理,而是一个大漩涡状的图案,此时这漩涡状图案正在龟背之上缓慢转动。 普算子刚刚将这个乌龟拿出手时,杨易还以为这真是黄金铸就的金龟,但旋即觉察出不对,这个乌龟竟然是活的。 眼见普算子将金龟摇了三摇,便见这金龟慢慢的从壳里伸出四肢与脑袋,随后张嘴打了一个哈欠,睁开绿豆小眼,懒洋洋的看了看普算子,忽然口吐人言,“老东西,你把我吵醒,所为何来?” 杨易大吃一惊,“这只金龟竟然会说话!它竟然会说话!” 第六卷九天十地,诸子百家 第一章不可测度 见到普算子掏出的金龟竟然口吐人言,杨易吃惊不小,只觉得这个世界当真是光怪幻离,难以理解。 前段日子遇到的黄龙会说话,他倒还能接受,毕竟九天神龙,能够口吐人言,也在意料之中。 但眼前这个巴掌大小的金龟竟然也能说人话,着实令他难以置信。 便听普算子说道:“乌老三,这里有两只冰蚕,老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帮我看看它的来历!” 原来这只金龟的名字叫做乌老三。 乌老三闻言抬起脑袋,向顾采玉手中的冰蚕望去,看了一眼后,说道:“咦?尚在五行内,不在此界中!” 这只金龟语气惊讶,“这两只蚕儿好生奇怪,虽然无甚妖气,却也不是本界之物。” 它看了两眼不再有兴趣,抬头看向捧着冰蚕一脸惊讶之色的顾采玉,绿豆小眼忽然睁大,“竟然是福灵之体?好家伙,死劫已过,福气满身,这丫头以后了不得!” 它摇头晃脑的对着顾采玉赞叹了好几声,随后扭头看向杨易,忽然身子一震,背上的漩涡图案急剧旋动,看了片刻,绿豆小眼里慢慢流出两道细小的血线,猛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吼,震得整个屋子都晃了三晃,桌子上的茶壶茶杯砰砰乱跳,叮当作响,“普算子,你奶奶雄!” 它噗的吐出一口绿水,扭头对普算子骂道:“你娘的!每次让老子出头,都没有好事!老子今天若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三十年前,你让老子看杨太师,害的老子眼睛瞎了三年,现在竟然又让我看这等人物,老子这次恐怕要瞎上十年不止!” 乌老三破口大骂,“你阴阳门满门上下没有一个好东西!算天算地不自量力!你怎么不去算太师的本领?你不怎么不去算佛祖的寿数?你怎么不去算道祖的法力?你奶奶的,这般人物难道还在术数之中不成?” 它骂一句,便吐一口绿水,当真是愤怒已极,“老子要与你绝交!再他妈跟着你,老子日后恐怕要完蛋大吉!” 这金龟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骂人的声音却是极为洪亮,“你是无上大宗师,天下又有谁能逃过你的眼睛?如此贵人,你看不明白,难道老子就能看的明白?蠢材!垃圾!废物!猪狗不如!” 它越骂越奇,忽然想到杨易就在身前,急忙缩颈藏头,在壳子里闷声道:“小三子妄自看眼,惊动圣贤,实在是罪过不小,还请宽恕小三子一次,下次再不敢了!” 说话间,两只前爪费力的从龟壳里伸出,努力交叉在一起,作双手抱拳状,对杨易接连作揖,“恕罪,恕罪!” 连说几句恕罪之后,这金龟收缩四肢,再无声息。 普算子在金龟双眼冒血之时,便即身子一震,知道不好,这灵龟乃是阴阳门中世代供奉的占卜神龟,等闲事物,只需看上一眼,便能知晓其来历,实乃是天地间的奇物,当世所存极少。 这乌老三伴随普算子多年,看人看物一向灵验,只有看杨慎行的时候,眼睛瞎了一次,三年方好。而今只是看了一眼杨易,便已经双目流血,竟然与当初看杨慎行的情景一般模样! 见到这种情况,即便普算子是天地间少有的大宗师,也是极为吃惊。 待到乌老三大声怒骂之时,他身子接连震颤,看向杨易的目光由惊奇而惊惧,由惊惧而惊悚,由惊悚而敬畏,良久之后,方才点了点头,道:“三公子来日成就,不可限量!” 他长声叹息,“太师府,嘿嘿,杨太师!”说话间迈步向大厅外走去再不回头,只是迈出一步,便已经消失在杨易眼前。 直到普算子消失了好一段时间,顾采玉方才回过神来,大声道:“三哥,三哥,老神仙手中刚才那只乌会说话!会说人话哎!我不是做梦罢?” 杨易见她捧着冰蚕又蹦又跳,激动的语无伦次,摇头笑道:“你没有做梦,确然是真的,那只乌龟真的会说话!” 顾采玉激动的哇哇大叫,杨易又何尝不惊,见到这只金龟之后,他脑子里忽然想起了黄龙说过的一句话,“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人族与龙族、妖族竟然闹翻了,自此之后,龙入东海,妖回南山,神龙与妖族已经很少在人类国家显露身影了!” “难道这只金龟便是妖族中的一种?”杨易思衬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好就此打住,心道:“待回府之后,须得在家里好生待上一段时间,怎么也得把这天地间的大致情况摸个清楚!” 太师府住了几天,眼见顾采玉身子慢慢好转,杨易便将寒蜃珠摘了下来,放进了盛放冰蚕的袋子里。 这寒蜃珠乃寒蜃额头明珠所化,至阴至寒,与冰蚕放在一起,正是相宜。 又过了几天,杨易担心黄龙幼子的安危,在这剖玉城中再也待不下去,起身向霍俊成告辞。 霍俊成不敢留他,对他道:“大人,当阳城据此不远,这幼蛟在太虚门下,应当不会有事。” 杨易笑道:“若是在小门小派之中倒还好说,若是在这些大门派之中反而多了下麻烦。” 霍俊成愣道:“他们难道还敢与太师府作对不成?” 杨易道:“作对?他们没这个胆子。但稍微为难一下,估计是少不了!” 事关太虚门这等庞然大物,霍俊成不敢多问,特意找来一辆马车,想把顾采玉送到当阳城,被杨易拒绝,“她中了热毒,如今寒蚕随身带着,正好活动一下,这马车就不用了。” 顾采玉也道:“马车里面闷得很,天又热,不如骑马。” 见他们如此,霍俊成不敢勉强,道:“两位一路小心!” 将两人送出剖玉城好一段距离之后,方才转身回去。 当阳城处于剖玉城的正南方,距离剖玉城有三百多里路程,算是很近了。 但因为顾采玉身子还未康复,坐骑不宜走的太快,两人走了三天,方才走到了当阳城中。 这当阳城比剖玉城要大上不少,但人口却还不如剖玉城多。 剖玉城盛产玉石,汇集四方玉石商人,商业繁华,因此人口极多。 而这当阳城却没有什么堪称特色的物产,风景虽好,人却不如剖玉城密集。 当阳城因城东的当阳山而得名,当阳山山清水秀,景色幽深,汇集方圆千里的天精地华,乃是极佳的修行之地,是太虚门门下的灵山福地之一,山上常年有太虚门子弟驻扎修行,而黄龙走失的幼子,此时便在这当阳山中。 第二章七关三险 太虚门在当阳山上的道观叫做紫阳观,道观并不太大,位于当阳山的后山的山腰处,山门处栽有桃树,此时已然硕果累累,满树桃子压得桃枝往下低沉了不少。 杨易到了紫阳观门口时,便有道童出门迎接。 杨易笑道:“你去告诉观主,就说太师府巡查杨易,前来拜山!” 道童不敢怠慢,急忙向观内跑去。 过了一会儿,钟鼓齐鸣,紫阳观大门大开,一个中年道人手持浮尘带领十多个青年道人迎了出来。 这中年道人身材高大,面相古拙,留着三缕黑须,走动间极有气势。他将浮尘搭在左臂臂弯处,右掌立起,向杨易弯腰行礼,“贫道田阳子见过杨大人!” 他这一低头一弯腰,给人的感觉好似天柱折断了一般,呼啦啦天河倒泄,空中气流如同天河之水一般猛然向杨易压来。 杨易急忙伸手虚托,说道:“道长客气了!” 他双手这么一托,田阳子身子一震,这腰便没有弯下去,而刚才扑向杨易的气流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刚才田阳子并没有出手试探一般。 田阳子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看了杨易两眼,开口笑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久闻太师府巡查使都有一身惊人艺业,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杨易笑道:“道长过奖!” 田阳子伸臂虚引,道:“请进!” 当下杨易连同顾采玉一起走进了观内。 奉茶完毕,杨易对田阳子道:“道长,我的来意你也知道,这幼蛟关系重大,我须尽早将它送还到它母亲身边。” 田阳子为难道:“杨大人,你能否多等上一些时日,这幼蛟现在在我大师兄手中,他如今坐关未醒,这幼蛟却有点难以给你。” 杨易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幼蛟不太好带走。 如今大汉国儒道释以及魔门诸子百家都各有传承派别,这些门派中,儒门中人把持朝纲,治理天下,自古以来便是天下第一教派,为别教所不能及。 儒家如此厉害,别的门派弟子便都有点不服气,因此若是一旦有儒门弟子对他们有所求,他们便会趁机为难一番,看看这儒门弟子到底如何了得。若是未能难住儒门弟子,那么他们自然会百般客气,将你所求的东西恭恭敬敬的给予你。 可若是没能解开他们出的题目,最后这些门派一般也会答应你的请求,但免不了要被他们冷嘲热讽一阵子。 这种习俗不知从何时流传开来的,到了如今,已经成约定俗成的事情,搞的儒门弟子若是没有点本领,就根本不敢去别的教门游观。 如今听田阳子的口音,恐怕早就将给自己预备好了难题,就等着自己破题了。 但明知对方不怀好意,自己也得顺着他们的法子来,当下向田阳子问道:“道长,若是想尽快将幼蛟带出,不知可有什么通融的法子?” 田阳子为难道:“其实法子也有,只是颇有点困难。” 杨易道:“愿闻其详。” 田阳子道:“你若想把幼蛟带走,须得见到大师兄,可要见到大师兄,就得先闯进他的闭关之地才行,而他闭关的山谷乃是此处山门的禁地,无论是谁,若想进谷,必须闯过七关三险才能得以进入。进入之后,还得看闭关之人愿不愿意出关见你,若是不愿见你,恐怕还得等到他出关才行。” 杨易起身道:“既然如此,杨某这就去闯一下。” 田阳子愣道:“杨大人何必如此焦急?用完斋饭,休息一晚,到明天养足精神再去闯关也不迟。” 杨易嘿嘿笑道:“兵贵神速,此时闯关,定然能够让守关之人大吃一惊,道长,你说是不是?” 田阳子尴尬一笑,“杨大人这是何意?贫道却是不太明白。” 杨易哈哈大笑,“你不明白?我明白就行!” 他起身道:“劳烦道长带路,我这就去见识一下贵派的七关三险!” 田阳子喊过一个小道童,吩咐道:“徒儿,你领着杨大人去咱们的禁地绝谷走一趟。” 当下在小道童的带领下,杨易与顾采玉一起向道观的后面走去。 眼见杨易身子拐弯不见,田阳子方才跺脚道:“此人怎么不按套路行事?这下可遭了!须得赶快让后山谷的几位师兄们知悉杨易已然到来!” 杨易刚刚随着小道童走出待客大厅,便看到身后一朵流星火焰窜到了半空,在空中爆发出一个宝剑形状的图案,在天空凝了好长时间方才慢慢散去。 待到这宝剑图案散去之后,杨易与顾采玉便已经到了这紫阳观的禁地,一个山谷的入口处。 小道童对杨易弯腰行礼道:“杨大人,这就是坐忘谷,是本门中人坐关之地,除了观主之外,谁都不能轻易进入。” 顾采玉问道:“小道士,你门道观的观主去哪了?” 小道士道:“这次坐关的便是我们的观主。” 目送小道士离去,杨易对顾采玉道:“跟我进去,还是在外面等着?” 顾采玉道:“当然是一块儿进去!” 杨易笑道:“好,那就一起进去瞧瞧。” 进入山谷,往里面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发现里面另有天地。 这个山谷原来只是一个入口,在里面还有好大一片空间。放眼望去,只见远处高山之上玉龙高挂,隐隐有水流声传来。 一条小溪从眼前蜿蜒流向远方,溪水清澈见底,水底卵石处有透明的小虾在窜来窜去,也有小小的鱼儿在摇尾吐泡。溪水边有青青野草,正随着和风摇动。所有的一切都透露出一股子安宁平和的味道。 不远处有一座小桥,小桥桥头处有一块青石矗立。 一个白衣男子正在轻轻弹琴。 此人盘坐在青石之上,长发迎风飘飞,双腿之上横放着一具七弦古琴,此时双手缓缓拨动琴弦,缓缓的琴音如同眼前溪水在耳畔轻轻流淌,这琴音轻缓舒柔,令人听了之后,不自禁的眼皮子发沉,想要在这微风吹拂的溪边缓缓躺下,在柔顺的青草丛中睡上一觉。 顾采玉听了琴音,困意陡生,对杨易道:“三哥,看来这便是第一关了。” 杨易笑道:“这催眠曲儿倒是弹得不错。”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弹琴的白衣人面前。 见杨易顾采玉走了过来,白衣人将琴弦按住,站起身来,对杨易笑道:“有客来此,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顾采玉凑近道:“喂,这位长头发的老兄,你也是这道观中人么?” 白衣人笑道:“在下太虚门苏子修,也紫阳观乃是我太虚门产业,你说我是这道观中人却也不错。” 他将古琴竖起,右手手指在琴弦之上迅速的划了一下,一窜流水般的声音响起,令人听到之后,一颗心好似被清水冲洗,昏昏欲睡的感觉旋即消失,小溪里的鱼儿被这一道琴音所激,纷纷窜出水面,一时间溪,面上涟漪朵朵,水花四溅。 杨易鼓掌赞叹,“阁下琴艺已然近乎道矣!” 苏子修笑道:“贻笑大方!”他看向杨易,道:“我观仁兄,恢恢然,巍巍然,正直不屈,好似修的儒门心法。” 杨易点头道:“老兄法眼无差!” 苏子修道:“儒门中人,对操琴之术自然是精通的了。” 杨易笑道:“略懂一二。” 苏子修笑道:“既如此,我这里有一首曲儿,想让仁兄品鉴一下。” 杨易道:“不敢,苏兄请!” 苏子修笑道:“前段时间我去百花山万鸟林,心有所感,谱了一首曲子,感觉倒还有几分意思。” 他重新盘坐在青石子之上,横琴于膝,闭目沉思片刻,伸出手指在琴弦上轻轻的勾了一下。 他就这么一勾,琴弦一声轻鸣,竟然发出鸟啼之声,清脆悦耳,极为动听。 对面一棵树上正有一只小鸟,听到他这一声琴音,站在树枝上冲这里叫了一声,似乎与他这琴音对答一般。 苏子修面带微笑,双手放在琴弦之上,轻轻弹了几声,他每弹一声,对面树上的小鸟便应答一声。 琴音渐起,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但虽然音高,却丝毫不显突兀,犹如平地爬坡,声音渐渐高起,乃是自然而然之事。 这琴音穿树过林,飘飘洒洒传出好远,渐渐的开始有飞鸟向附近集结,飞到小桥栏杆之上,飞到青石石根处,更有几胆大的鸟儿飞到了苏子修的肩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琴音渐急,有几个大鸟伸开翅膀,在苏子修面前翩翩起舞,更有一群鸟儿绕着苏子修排队飞行。 鸟儿越聚越多,一开始几十只,慢慢的变成了上百只,又从上百只扩展到了上千只,似乎这当阳山中所有的鸟儿都被琴音勾动,齐聚于此。 整个桥头处站满了鸟雀,便是杨易与顾采玉肩头也落了几只。 顾采玉伸出手臂,轻轻从肩头将几只小鸟捧到掌心,这些小鸟任她施为,并不逃走,只是将脑袋朝向苏子修弹琴处,不时迎合琴音,叫上两声。 第三章百鸟朝凤 眼见现场这么多鸟儿被苏子修琴音所感汇集于此,顾采玉大为惊诧,大呼小叫着对杨易道:“哇!这么多鸟儿!还唱歌跳舞呢!” 眼前百鸟汇集,翩翩起舞,与苏子修的琴音互答,琴音缓,这些鸟儿的叫声便随之变缓,若是琴音急,则鸟儿的啼叫声也随之而高亢急促。 此情此景,天下少见。 顾采玉如痴如醉,赞叹道:“这琴音真好听,这些鸟儿也真漂亮!你看这几只孔雀,开屏起舞,真好看!” 杨易笑道:“孔雀开屏虽然好看,但转过身来,便能看到屁眼,又有什么漂亮的。” 正在弹琴的苏子修听到杨易这句话,琴音差点乱掉,抬头对杨易怒目而视。 眼前如此美景,杨易竟然说出这等大煞风景的话来,令他极为不悦。 顾采玉也感到极为不雅,怒道:“三哥,你太讨厌了!” 估计是杨易刚才这句话打搅了苏子修平和心境,他琴音之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丝怒火,群鸟感应之下,浑身羽毛炸起,竟然互相凝视,意欲争斗。 苏子修见此,闭眼长叹了一口气,双手在琴弦之上划出几道清音,现场的鸟雀在这几道琴音响起之后,如梦初醒般齐齐叫了几声,拍动羽翼,腾空而起,一霎时群鸟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这些鸟儿飞到空中之后,方才四散离去。 苏子修双手按住琴弦,定定出了一会儿神,狠狠盯了杨易几眼,问道:“清音入耳,何得污言相伴?” 杨易笑道:“我刚才说的可是有错?” 苏子修怒道:“若是在吃饭之时谈及茅厕屎尿,岂不大煞风景,令人作呕?这位仁兄,操琴之事那是阳春白雪极尽高雅,怎容的下里巴人?” 杨易摇头道:“看来你高高在上惯了的。” 他指着苏子修怀里的七弦古琴,叹道:“再阳春白雪之人,也少不了下里巴人之事。阁下琴艺不错,但心态不对,心境更是有所欠缺。在你眼里音乐有三六九等,但在我眼里却是没有什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之分。” 杨易叹道:“老兄琴艺虽高,却少了几分人味。你观天地自然之理,发乎天然本性,琴音超凡脱俗,清新雅致,合乎天道,却不合人道,过于缥缈,缺了根基。你应该多在尘俗市井之中采采风,这样才真正有所突破。” 苏子修道:“依你说,乡间俚语,荒腔野调也能出来绝世之乐不成?” 杨易道:“荒腔野调,也有异趣。” 苏子修将怀里古琴递给杨易,愤愤道:“我倒要看看你的荒腔野调!还请指教!” 杨易不接他的古琴,笑道:“市井小民,又有几个人用得起如此名贵之物?” 苏子修脸上一红,道:“你要什么乐器?” 他伸手从附近树上摘下了一片树叶,对苏子修笑道:“这片树叶足矣!待我为苏兄来上一段野调荒腔!” 苏子修见他摘了一片树叶含在嘴里,怒道:“这算什么?” 杨易不答,嘴唇轻轻鼓动,树叶轻轻一颤,发出一声轻鸣。 这声轻鸣如同幼鸟啼叫,清脆悦耳,极为传神,正是苏子修刚刚那首琴曲的开头。 苏子修听了身子一震,心道:“这小子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也要学我与鸟儿互答?一片树叶就想与群鸟呼应,未免太有点不自量力!” 他正想到这里,便听到又是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从杨易口中发出,这鸟鸣声极低,但传到耳朵里却还是清清楚楚,没有丝毫乱音。 一只途径小雀听到声音,飞落到附近的石块之上,好奇的看向杨易,轻轻叫了一声。 杨易毫不理睬,继续吹奏。 他每吹一声,这个小雀便向前跳了一下,吹了几声之后,这小雀展翅飞来,落到了杨易的脚面之上,抬头观瞧,一副极大的好奇之色。 杨易口中的树叶,接连响了几声,又有几只小鸟飞了过来,落到了他的肩头,轻轻啄击他的衣服,竟与乐声合拍。 苏子修见他一片树叶竟然也能达到刚才自己弹琴的效果,又惊又喜,又是迷惑,“我这曲儿乃是不久前创作而成,此人只是听了一遍,难道就记下来了。”他仔细听了一下,方才发现杨易吹奏的曲子与自己的琴谱还是有着区别,更轻灵,更放松,更自由流畅,意境相同,但又多了几分变化。 飞鸟越聚越多,俱都安安静静的停在附近倾耳细听,只是应答者极少,似乎听的入了迷,连应大声都忘了。 吹着吹着,杨易忽地抬起胳膊,伸手指向地面上一只绿毛孔雀。 那只被杨易手指指着的孔雀,脑袋摇了摇,对着杨易叫了几声,似乎在询问什么。 见到杨易点了点头之后,孔雀忽然将尾翎展开,在场中翩翩起舞。 这孔雀跳了一会儿,杨易又将手指指向另一只小鸟,那是一只斑鸠,被杨易点中之后,飞到了孔雀身边,与它合起舞来。跳了一会儿,两只鸟儿收起翅膀,脑袋低垂至地面,似乎在礼敬杨易,直到杨易点头示意之后,这一只孔雀,一只斑鸠方才回到原来的位置。 两只鸟儿离开场中之后,杨易又喊出一只黑喜鹊与一只灰喜雀,两只喜鹊翘着尾巴,在几尺高的空中互相追逐,互相大闹,虽然与前面两只鸟儿跳舞不同,但也别有一番趣味。 苏子修见杨易驱使鸟儿如臂使指,挥洒如意,心中震惊之情实在是难以形容。 他当初去百花谷,在万鸟林中待了三个月之后,方才谱写这么一首与群鸟互答的曲子,自负人间绝音,天下少有人及,今天见到杨易,有心卖弄,便将这首曲子弹奏了出来。 这曲子弹奏出来之后,效果果然好的出奇,若不是最后被杨易的一句话影响了心境,想来定会圆满收尾。 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这首曲子虽然堪称曲道极致,当若是向杨易这般驱使鸟儿,却是没有可能做到。 他能用琴声与鸟儿互答,那是琴音中所带的意境所致,倒不是真的能与鸟儿互相交流。 但如今看杨易驱使鸟儿的样子,似乎能让这些鸟儿明白他的意思,竟然真的能与这些飞禽交流。 这实在是让苏子修感到惊奇万分,震惊不信,“只是一片树叶就能做到这个地步?我不信!” 但不管他信不信,眼前的景象却不会骗人。 旁边的顾采玉看的拍手叫好,情不自禁的加入这些跳舞的鸟儿当中,也舞了起来。 顾采玉原本就是极其美艳,此时娇声笑语,在场中与群鸟翩翩合舞,更显得她娇憨秀丽,无双无对。 见她如此欢快,杨易的乐声也受其感染,越来越轻快,越来越欢乐,场中百鸟展翅,在地面上,在石块上,在树枝上,慢慢挥动双翅,似乎为杨易的曲子打拍子。 苏子修见此情形,变得失魂落魄,“我苦学琴艺三十多年,为此耗费重金求到一具古琴,没想到竟然还不如此人随意摘下的一片树叶!枉我还自称天琴先生,当真是坐井观天,自大的可笑!”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杨易如今所吹奏的这首曲子叫做《百鸟朝凤》,是杨易前世是世界民间音乐集大成者,这曲子自由欢快,可长可短,长短随意,最适合用唢呐来吹奏,如今他没有唢呐,便取来一片树叶以作代替之物,若是用古琴鸣奏,反而效果不太好。 这个曲子,杨易在前世听了不下百遍,实在是印象深刻,他此时深通音律,连黄药师都自承不如,音律的造诣之高,已经很难有匹敌之人,如今看见苏子修弹琴与百鸟互答,自然而然的便想起了这么一曲《百鸟朝凤》。 他吹奏之时,精神与乐声互相感应,思感竟然顺着乐声延伸了出去,与场中的鸟儿思感相连,因此才能向眼前这些鸟儿下达指令,使其听从指挥。 这其中变故,远非杨易事先所能预料,这种情况,杨易还是第一次遇到,虽然感到吃惊,却也不慌乱。 他嘴里吹奏不停,思感却不断延伸,与眼前的一个个鸟儿的精神互相感应,感受它们好奇、敬畏、小心翼翼的微弱情绪。 在他的思感中,这些鸟儿只有短暂而细微的思维片段,只有害怕与高兴这种简单的情绪,极易控制,心中稍一动念,这些鸟儿便应念而行,丝毫没有抵抗之意。 这种情况只有他本人能够清楚,外人却不得而知。 苏子修见他驱使鸟类神奇无比,只当是杨易乐声之功,却不知另有奥妙在其中。 乐声渐渐变高,由欢快而激越,群鸟舞动更急,叫声愈发响亮。 顾采玉身子在场中的舞步随着乐声而变得矫健起来,刷的一声,从背后抽出长剑,做起了剑舞。 一霎时场中剑光霍霍,寒气迫人,在顾采玉身边的鸟儿全都飞到一边,围成了一个圈子,勾长了脖子向场中观看。 苏子修刚才还在失魂落魄的叹息,此时见顾采玉随着乐声起舞,剑光闪闪,英姿矫健,不自禁的鼓掌叫好,连刚才的郁郁之情也抛到一边。 片刻之后,杨易口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尾音,场中群鸟齐声高叫,顾采玉手中长剑脱手而出,插进了苏子修刚才盘坐的青石之上,直没至柄。 乐声戛然而止。 第四章琴棋 杨易从口中吐出树叶,笑道:“好家伙,嘴都麻了!” 苏子修呆呆站立,顾采玉高深欢呼。 杨易挥了挥衣袖,现场的鸟儿展翅飞起,在杨易与顾采玉顶上绕了一个圈子之后,方才飞走。 杨易冲苏子修笑道:“苏兄,乡间俚语,野调荒腔其实也有几分趣味。” 苏子修呆呆不语,双目失神。 杨易见他如此,对顾采玉笑道:“走罢!” 两人绕过苏子修,踏上了他身后的小桥。 跨过小桥之后,踩着卵石小路,饶了几个圈子,走了好长一段路,前面出现了几颗古松,老松年头已久,粗有三人合抱,枝干曲折犹如虬龙。 一株特别粗大的老松正挨着路边,树下摆放着石凳石桌,石桌上摆着一个棋盘,两个装着棋子的小罐子分别放在棋盘左右。 一个白发苍然的老道人正坐在石凳之上,斜倚古松,闭目养神。 这个老道人瘦小枯干,两腮无肉,下巴颏留着稀稀疏疏的几根胡子,一身半新不旧的灰布道袍罩在身上,显得肥肥大大,极不合身。 顾采玉扫视四周,发现附近就只有这么一个老道士,又见他闭着眼睛,似乎已然沉睡如梦,瞪大了眼睛将老道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子,对杨易打手势道:“三哥,这老道好像睡着了,咱们偷偷溜过去罢?” 杨易摇了摇头,径直走向道人,在道人对面的石凳上轻轻坐下。 他坐下之后,伸手在石桌的桌面上轻轻拍了一下,虽然没有发出半点声息,但桌面上装着棋子的两个小罐子却是有了动静,一枚枚棋子如同一个个小蝌蚪一般,从罐口鱼贯而出,飞快的向棋盘落下,这些棋子飞落棋盘的速度奇快,只是几个呼吸,黑子白子已然在棋盘上摆出了一副珍珑棋局。 看到棋局已然成形,杨易缓缓点了点头,好笑的看了看面前闭着眼睛的老道人,起身回到顾采玉身边,轻声笑道:“走罢!” 直到两人走出好远,身影已然不可见了,树下闭目养神的老道方才睁开眼睛,扫视了一下四周,喃喃道:“咦?这两人怎么还没有过来?难道被子修堵在了桥头,这第一关都没能通过?” 老道摇头叹息,“小师妹说这杨易多么了不起,害得我还真以为这小子非同一般,却原来这么脓包,咦?这是什么?” 他忽然看到棋盘上摆着的珍珑棋局,大吃了一惊,头发胡子猛然炸开,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扭头四处观望,“是谁动了我的棋盘?” 他记得清清,闭眼之时,眼前的棋盘还是空着的,不曾想只是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睛,这棋盘之上便已经被人摆了一副棋局,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老道人连声惊呼,“到底是谁?到底是谁?是哪位宗师前辈给我开这个玩笑?” 他喊了几句,只见空山寂寂,风吹树摇,却无一人应答。 老道人茫然四顾,只疑身在梦中,过了好半天,低头看向棋盘,忽然发出一声惊呼,“咦?这珍珑好生奇怪!” 他本来是打算用围棋来难为杨易,测试一下杨易的棋艺如何,不成想杨易没有见到,眼前反而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局珍珑。 他是好棋之人,得见如斯棋局,如同酒鬼遇到佳酿,老饕遇到美食,登时将刚才的惊惧之心完全忘却,一颗心沉浸道眼前的棋局之中,不可自拔。 但见这局珍珑与以往所见大不相同,黑子白子互相纠缠,厮杀的激烈无比,劫中有劫,既有长生,又有共活,或反扑,或收气,花五聚六,繁复无比,只是计算了片刻便感到胸口发闷,脑子发胀。 “这局面好生奇特啊!” 老道人又惊又喜,他自负棋艺天下少有,虽然以功夫不能称雄天下,但若单论棋艺,世间能胜他者却也不多。如今见眼前这局珍珑如此奇特,惊喜交加,手舞足蹈,“古怪!当真古怪!” 计算了一段时间,忽然气息逆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脑子里轰轰作响,眼前金星乱舞,仰天便倒。 苏子修刚刚走到这里,便看到老道人吐血倒地,很是吃了一惊,身子一闪,已然到了老道人身边,伸手将他扶住,“六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老道人苦笑道:“不知哪位前辈高人戏耍我,给我出了这么一个难题!”他伸手指了指石桌上的棋盘,叹道:“杨易没有见到,反而见到了一副绝世珍珑!” 苏子修奇道:“没有见到杨易?这怎么可能?此人早就过了琴音桥,按道理师兄早就应该见到他才是。” 老道人奇道:“从琴音桥到这里只有一条路,他若真是途径这里,我怎么会看不到……”说到了这里,老道人忽然想到什么,猛然住口,神情呆然片刻,对苏子修道:“也许……他刚才已经从这里走过去了!” …… 杨易与顾采玉在一栋木屋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座两间房子的木质小屋,小屋外面有一片空地,这空地与小路相连,此时一位中年书生正在一张大大的桌子上挥毫泼墨,写着大字。 他这张桌子极大,横摆在小路中央,恰好堵住了杨易两人。 顾采玉气鼓鼓的走到书生面前,喝道:“喂,你这人,好好的,干嘛把路给堵上了?” 那书生写东西,正写到重要关头,被顾采玉这么猛然一喝,吓得手一哆嗦,一大团墨汁从笔头上掉了下来,浸染了好大一片,刚刚写好的几个字也被这墨汁盖住了。 眼看好好的一副字成了这番模样,那书生怒气冲冲的将毛笔扔到一旁,抬眼看向顾采玉,“你这小娘子好生无礼!” 他从桌子后面绕到顾采玉身边,大声嚷嚷道:“你陪我的字来!” 此人个头不矮,白净面皮,额头向前凸出,下巴也向前凸出,乃是一个月牙脸,此刻前胸沾满了墨迹,两只眼睛里怒火熊熊。 顾采玉毫不示弱,双手掐腰,冲他喝道:“你吼什么吼?显摆你嗓门大么?一副大字而已,污了就污了,有什么了不起!我写一副还你便是。” 中年书生道:“你说的轻巧!但凡读过书之人,又有几个不会写字?但‘会写字’与‘写好字’两者之间却是有着极大的差别,你也算是粗通文墨之人,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清楚?” 顾采玉怒道:“什么叫粗通文墨?你怎么就知道姑奶奶‘粗通文墨’?难道我就不能是饱学之士?” 中年书生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将顾采玉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连连摇头,撇嘴道:“性子粗野,不知礼数,就算是勉强读过几年书,也只是能识文断字而已,哪里有什么饱学之士的样子?” 顾采玉道:“似你这般怒气冲冲与女子争辩,说长论短,难道就饱学之士的嘴脸?” 中年书生一愣,登时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挥袖道:“我不与你争辩!” 他转头看向杨易,“兄台,你这小妻子弄坏了我这副大字,你说该当如何?” 杨易道:“老兄,我俩尚未成亲,你不要误会。” 顾采玉看了看杨易,俏脸飞红,默然不语。 书生道:“依我看,这是早晚的事!不过这事你们大可以以后自己商量,咱们先说一下我这字应当怎么办?” 杨易笑道:“一副字而已,我赔你便是。” 书生摇头道:“这幅字不一样的!” 他看向杨易,“字好写,但好字难求!自古以来的书法名帖,无一个不是偶然得之,若是心中存了‘一定要写出一副好字’的念头,不免多了几分匠气,反而极少会有传世精品流传。” 杨易抚掌道:“确实是这个道理!” 书生一脸遗憾,近乎捶胸顿足,对杨易道:“我自从来这当阳山之后,无一日不想着写出一副远超平常的字体来,好不容易今日进入了书道之中的无人无我之境,谁知道一副字还没有写完,就被这小娘子一声呵斥,把这幅字给毁了!” 他大声道:“写字如作诗,灵感来了,下笔若有神,若是灵感不存,硬要写字,那便有形体而无神韵,算不得佳作。” 说话间,书生伸手一招,便将桌上刚刚写污的条幅虚抓到了手中,摆到杨易面前,“你来看!” 此人虚空拿物,于轻描淡写间展现出极高的武道成就。 杨易打眼看去,只见玉版纸上几行大字映入眼帘,道是:清风吟。 这“清风吟”三个字写的极为飘逸清丽,落笔倒也不俗。 往下看去,只见下面写着:清风和兮,吹我衣襟。清风烈兮,除我征尘。清风寒兮,冻我体魄。清风热兮,乱我心神…… 后面几个字被一大团墨汁给浸染成一大片,已然难以辨别。 这几行字写的当真不错,如行云流水,自然而然的勾勒成形,毫无烟火气息,已经有了几分名家风范。 但也只是有了几分名家风范而已,可以说是好字,但若说是精品佳作,却还远远谈不上,至于说什么“传世佳作”,那就更挨不上边了。 看了一会儿,杨易皱眉道:“老兄,就你这种字,我用脚趾头夹着棍写,也比你强上三分。” 第五章书法 杨易经历武侠小世界之时,也并不都是打打杀杀。 他所学极多,琴棋书画,医卜星象,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书画之道自然也是极为擅长,尤其他在倚天世界做皇帝的十来年中,曾广收古今书画,观赏临摹,揣测前人笔迹,所获极大。 若单单是这,也还罢了,关键是他所去的武侠世界,有时候会有许多名家存世,就好比天龙世界中,东坡居士尚还存于世间,此人诗词书画,那是真正的无一不通,无一不精,黄老邪与他相比,还差了几分。 既然知道有这么一位存世,杨易自然会去顺道结交一下,顺便讨论一下诗词文章,用笔技巧,那也是应有之义。 同时期的书画大家,诗词大家他也结交过不少,彼此交流书画经验,每每都有收获。 因此到了杨易如今这个境界,眼光见识之高,天下已然难有匹敌之人。 他本人便是书画大家,对于字体的优劣好坏,自然一看便知。 面前这个男子的书法虽然不错,但比起真正的名家,毕竟还是差了好多。 也因此,见到面前这位书生一个劲的说他这幅字是如何的难得,杨易便有点看不顺眼,说话时便不怎么客气。 “你用脚写都比我写的好?” 听到杨易如此说,对面的中年书生月牙脸涨得通红,额头青筋绽起,戟指骂道:“狂徒!大言不惭!小小年纪,你懂的什么?竟敢说此大话!” 杨易摇头道:“夜郎自大,坐井观天!怎么今天遇到的几个人,都是这种德行?” 他懒得与此人多说话,来到画桌面前,取出一张大纸,拿起毛笔在砚台上舔饱了墨,悬腕提笔,开始书写。 那中年书生见他一言不发,提笔写字,哼了一声,“小小年纪,纵然会写几个字,又能有几分功力?难道你还想用你的字做赔偿不成?” 顾采玉道:“再没有功力,也比你写的好!” 中年书生道:“开什么玩笑!书画之道,易学难精,你也忒看的起他了!” 说话间低头向桌上看去,只见杨易已经在纸上写了四个大字:天地玄黄。 中年书生本来还想嘲笑杨易的字体不行,看到“天地玄黄”这四个字之后,嘴巴猛然闭起,小小的眼睛越睁越大,似乎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顾采玉见杨易写完“天地玄黄”四个字之后,随之写出了“宇宙洪荒”四个字。随后落笔不停,“日月盈则,辰宿列张……”一个个极其优美的字体从他笔锋下不断成形。 杨易写的乃是千字文。 这千字文开头几句,极为有气势,又没有什么历史典故,适用于任何世界之中。 千字文文字太多,杨易只是写了前面几句,在“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中收笔不写。 在倚天世界中,世人给了杨易一个绰号,叫做“书画双绝,文成武就,大光明圣教主”。 这个称呼固然与他身为帝王之尊有所关系,但诗词书画之上,阿谀奉承者毕竟极少,倚天世界中的文人墨客极有骨气,不少人曾因政见不同,在朝堂之上与杨易对骂,杨易气的要死,却也无可奈何。 但即便是这些一向硬气的文人,对杨易这个“书画双绝,文成武就,大光明圣教主”的绰号却也不曾有人反对,由此可见杨易书画成就之高。 见眼前这个书生自吹自擂,杨易大感荒唐可笑,所谓以文传道,以笔传神,杨易心有所想,这种情绪自然而然的便从字体上呈现出来。 他写出的这一段文字成形之后,每一个字体上都流露出极大的讥诮之意,似冷眼旁观的看客,似愤世嫉俗的隐士,翻着白眼,一脸不屑。 那书生自从看到杨易写出的几个字之后,一双眼睛便再也不曾眨动,呼吸急促,一张脸涨的通红,显是激动已极。 他也见过不少名家置帖子,但像杨易这种字体,却还是第一次得见。 他刚刚看到第一个“天”字时,就觉得心头一震,似乎这个“天”对自己极不友善,一种不屑一顾的情绪从这个字上倾泻而出,直直灌进他的心灵,使得他心中一堵,说不出的难受。 他竟然被一个字给鄙视了! 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中书生又惊又怒,又感好笑,“开……开什么玩笑!”当下凝神观看,想要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他若是看了几眼不再多看,倒还好说,如今这么全神贯注,登时感觉胸口发闷,气息不稳,这个“天”字在他眼帘中越来越大,弥天极地,浩瀚无垠,这充斥了他的整个心灵,不屑之意清清楚楚的显露出来。 中年书生大叫一声,“登登登”向后退好几步,心中郁闷难言,“岂有此理!你区区一个字,竟然敢看不起我!” 中年书生一声怪叫,重新走到杨易身边,怒道:“一个‘天’字而已,老子懒得再看你!” 他说话算话,果真不再往“天”字瞄上一眼,目光下沉,看向了“天”字下面的“地”字。 只见这个“地”字,体貌庄严,浑厚沉凝,无有张扬之感,却有厚重之意,与上面的“天”字的广阔无限清灵威严,意境大不相同。他看了几眼,正想赞叹几句,便发觉这个“地”字竟然也有隐隐的不屑情绪流淌出来,似乎是若有若无,但偏偏给人一种确实存在的感觉。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中年书生心神感应之下,不由自主的又向后退了几步,“难道这几个字成精了不成?” 他不信邪的将目光转向“玄”字。 这一次他功聚双眼,内息运转,小心翼翼,如同与敌人交手一般,不敢稍有疏忽,运气片刻,方才仔细看去。 这下更不得了,这个“玄”字刚一入眼,便发现这个字在视野里旋转不停,忽上忽下,忽而现身,忽而隐形,琢磨不透,观之不明。 他努力想要看清,越是关注,反而越不能看的清楚,看了一会儿,正焦躁间,似乎听到这个“玄”字在冷笑讥讽,“连这么大的一个字都看不清,还有脸显摆自己的书法?” 中年书生心中一乱,大叫一声仰天便倒。 第六章道理 “哎呦,你这是怎么了?” 顾采玉见中年书生几声怪叫之后,仰天便倒,很是吃了一惊,急忙伸手将他扶住,“不就是污了你几个字么,不至于气成这个样子罢?” 中年书生眼睛离开杨易所写的千字文之后,虽然胸慌气闷头晕欲呕,但相比刚才的天旋地转,幻觉频生的感觉,却是已经好了很多。 他是武道高手,内力深厚,当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内息流转之下,头脑渐趋清明,对顾采玉道:“我没事了,多谢小娘子援手之恩。” 顾采玉放开他的胳膊,见他脸色平缓,双眼有神,知道问题不大,说道:“好了,一副字而已,污了就污了,有什么了不起?你至于这样激动么?” 若是杨易写字之前,听到顾采玉这句话,中年书生定然要不依不饶的与顾采玉争执,但如今见识到了杨易的书法如何,他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听了顾采玉的话,中年书生点头道:“是,是,是,小娘子说的对!一副字而已,污了就污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顾采玉见他态度转换的如此之快,宛若换了一个人相似,不由大奇:“咦?你刚才不是说你的字很难得么?” 中年书生道:“刚才确实觉得很难得,但如今珠玉在前,我那一副字已然成瓦砾,要与不要却也无关紧要。” 顾采玉喜道:“算你有眼光!” 她对书法不太在行,只是觉得杨易这些字写的非常好,远超自己所见的什么书法名家所写,但至于具体好在在哪里,她脑中却只是隐隐约约有点头绪,难以用语言描绘出来。 杨易收笔之后,将自己所写的这副字仔细看了看,越看越满意,刚才自己心与意合,以书传情,竟然进入一种极端少见的书画状态,一气呵成之下,方才有了眼前这幅作品。 以后若是再想写出这样的作品,估计可能性不大,这副字有可能是自己巅峰之作。想到这里,颇有点舍不得将这幅字留在这里。 他看向中年书生,笑道:“刚才仁兄说了,写字也需灵感,如同作诗一样,天时地利人和,无一不可或缺,‘所谓本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如此,书画何尝不是如此?” 将手中毛笔扔到笔洗之中,摇头道:“但是有一点,老兄却是搞错了!” 中年书生恭恭敬敬对杨易施礼道:“愿闻其详!” 他见到杨易写出此等妙字,对杨易心服口服,“还请杨大人教我!” 杨易笑道:“你果然知道我是谁,刚才可是故意为难我啊!” 中年书生尴尬道:“以文会友,不是以武会友,这是诸多门派,考验儒门传人的规矩,历代以来都是如此,却也算不得故意为难。” 他向杨易深深施礼,道:“还请大人阐述妙论!” 杨易道:“不敢!” 他叹道:“若是想写好字,平时的勤学苦练那是少不了的,写诗一样,所谓‘功夫在诗外’,说的便是如此。” 中年书生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深的我心,我也是觉得如此,平日里不敢一日懈怠,每天都要写完一千个字方才收手。” 杨易道:“厚积薄发,一朝顿悟,若是无有厚积,何来薄发?没有深厚积累,就不可能有一朝顿悟的可能性。” 中年书生道:“是是是!” “但是……” 杨易看向中年书生,“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天资悟性,有些人先天灵性不够,纵然肯下苦功,却也未必能有多大成就!君不见天下好书法者数不胜数,可又有几人能称得上书法大家?” 杨易道:“吟诗作画,所会者多,有成就者少,不是他们不努力,而是天资悟性生来便有高低。” 中年书生脸色发白,喃喃道:“勤能补拙,我日日勤练,总会能悟出其中妙理!” 杨易问道:“那你现在悟出来没有?” 中年书生默然不语。 杨易道:“自古书法大家,无一不是幼年时期便崭露头角,冠压一时。若是年过三十而字体不成,则成就有限,成为宗师的可能性已然极少。好比下棋,‘二十岁不成国手,则终身无望!’棋道如此,书法亦然。” 中年人失魂落魄,不发一言,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他是太虚门这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习武天资极高,幼年之时,冠绝同辈,后来迷恋上了书法,整日价提笔习字,武学渐渐荒废。 如今年近不惑,虽然也算得上是门中的武学高手,但是与年少时的光芒万丈已然相差极远。 他同门师兄弟也曾劝过他多次,却无有效果,这太虚门是道家圣地,讲究随心而行,随意而修,对门人的所作所为,只要不脱离宗旨,一般不强加干涉,因此见劝说无果,门人也只好随他。 但私下议论之时,未免不暗自叹息。 此时耳听杨易说出书法之道在乎天资,中年男子将信将疑。若是寻常之人这么说,他定然嗤之以鼻,但他亲眼见到杨易写出眼前如斯妙品好字,已经对杨易生出高山仰止之情,倒是不敢轻易否定。 他是聪明绝顶之人,只是平时一门心思研习书法,沉而忘我,未免显得有点痴痴呆呆。如今听了杨易之语,仔细想了一下,越想越惊,额头冷汗津津,霎时间汗透重衣,心道:“我这些年来何其蠢也!耗费光阴,舍本求末!我是太虚门弟子,修习武道才是正理,书画之道怡情尚可,如此耗费心力,纵然成就书法宗师,却对本门来说,又有何益?” 他脸上忽青互白,一身气息忽然凝重,忽然轻灵,过了一忽儿身子一震,双眼恢复灵动之色,哈哈一笑,对杨易行礼道:“杨兄,这幅字送我如何?” 杨易笑道:“悟了?” 中年书生摇头道:“哪里称得上悟?只是醒了而已!蹉跎光阴,舍本求末,谬之大矣!” 他将杨易写就的这副字轻轻卷起,双手呈给杨易,“借我看上几天如何?” 杨易伸手接过,笑道:“我现在可否继续前行?” 中年书生哈哈大笑,一掌拍下,已然将眼前的画桌拍成粉碎,一阵风吹来,木粉冲天而起,片刻间消失不见。 顾采玉见他如此掌力,吓了一跳,“写字的,你功夫好高明啊!” 若是一掌将木桌拍出一个大洞,一般的武者都能做到,若是一掌下去,将整个桌子震碎,那就非高手而不能为之。 可若是像眼前这个中年书生这般,一掌下去内力波及,竟然将整个桌子震成齑粉,这非但要内力高深,更要有对一身内息的绝对的掌控力方才能够做到。 杨易笑道:“书法不行,功夫不错!” 中年书生脸上一红,随即哈哈一笑,“杨兄书法高明,口齿也是不俗!”说着伸臂虚引,道:“请!” 杨易笑道:“得罪了!”将手中字幅递给中年书生,“你给我装裱好,我让你看三天。” 中年书生笑道:“成交!” 杨易携了顾采玉的手,对中年书生道:“既如此,告辞!” 中年书生笑道:“前途未卜,多加小心!” 第七章小诗 作别中年书生之后,杨易与顾采玉走了一段路,但见路边野花朵朵,蜂蝶戏舞,花香鸟语,景色怡人。正赞叹间,忽听前方有争执声传来,两人向前走了几步之后,眼前出现一关大大的池塘,绿柳环绕,蛙鸣阵阵,在一株老柳树之下,正有两名男子彼此争吵不休。 这两名男子一位身穿道袍,乃是一个道人,另一位则是一身麻衣,却是农家装束。 道人年长而农夫年少,此时两人正在一张青石条案前争执不休,争得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顾采玉道:“哎呀,这次怎么出现了两个人?这难道又是一关?” 杨易笑道:“且去看看再说。” 两人慢慢走近,便听见两人争吵之际,那道人猛然将手中浮尘一扔,大声叫道:“欺人太甚!你画这么一副破画,我怎么题诗?一个狗屁蛤蟆有什么可称赞的?” 浮尘从道人手中飞出之后,直直插进旁边的老柳树的树干之上,整个浮尘把柄全都插了进去,只余马尾留在外面。这浮尘进树如进豆腐,毫无半点声息,大树连一丝微颤都不曾出现。 顾采玉道:“这道人一身功夫好了不起!不比刚才写字的家伙差!” 杨易道:“这当阳山虽然是太虚门的分支所在,但紫阳观并不以高手闻名,今天见得的几个人,功夫竟然都不差,这些人进入地榜毫无问题!” 顾采玉道:“这可就奇了,难道正巧遇到太虚门下弟子齐聚当阳山?” 杨易道:“现在猜测什么都为时过早,倒要看看太虚门下到底有多少惊天动地的人物!” 这时候麻衣汉子说道:“你娘的,你还说我欺负你?你这直接给我一张白纸,就让我画一副孤寂之作,还要有山有水有人物,你就不是欺负人?你敢说你不是故意难为我?” 两人争吵了几句,一抬头看到杨易与顾采玉,道人说道:“来来来,两位来的正好!” 道人伸手虚抓,几张外的两个石凳已经被他抓到了手中,他将两个石凳放在青石条案旁边,对杨易与顾采玉道:“两位小友请坐,请坐,你们来的正好,此事正好让两位来评评理!” 旁边的农家汉子道:“不错,劳烦两位给评评理!” 杨易笑道:“不知两位前辈因为何事起了争执?” 道人道:“小友请看!” 他指着条案上的一幅画作,说道:“今天我与玉田老弟今日互相出题,说好了我出题,他照题作画,他作画,我照画题诗。如今我题目给了他,他竟然说我欺负他,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中年农家汉子怒道:“一张白纸算什么题目?老子好歹画了幅画给你题诗,你随便给我一张白纸,让我如何做题?” 道人道:“你那也叫画?竟然给我画了一个蛤蟆,让我题诗做赞,一个癞蛤蟆有什么可赞的?我赞它吃虫子厉害,还是赞它叫的响亮,还是说它肚皮鼓的好看?” 顾采玉探头看去,只见条案上两张纸,一张空白,另一张上面却是画了一幅画。这幅画画的正是眼前这个池塘,画中一只青蛙坐在绿柳之下,草丛之中,瞪眼鼓腹,极有精神。 顾采玉看了几眼,笑道:“画的不错啊,虽然只是水墨勾勒,但却给人一种色彩自生的感觉,尤其这个青蛙,连它腿上的斑点似乎都呈现了出来,很是传神。” 中年农夫闻言大喜,道:“小娘子好眼力!”他对旁边的道人说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小娘子都说我画的好,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道人对顾采玉道:“这位姑娘,他画了这幅画后,便让我为这幅画题诗做赞,称赞一下画中的蛤蟆。你想一想,一个蛤蟆有什么可称赞的?” 顾采玉笑道:“这青蛙很漂亮啊,不是有三足金蟾这么一个典故么,你把题材往上靠不就行了?” 道人道:“金蟾是蟾蜍,这画上的是青蛙,岂能混为一谈!” 顾采玉吐了吐舌头,嘿嘿干笑几声,眼睛有瞟向旁边的那一张空白纸张,笑道:“这个题目又是什么?” 中年农夫道:“他给了我一张白纸,说他在外奔波多年,颇有孤寂之感,想让我为他画一副凄凉孤寂之图,还要有山有水有人家,这个题目有点大,我却是接不下。” 顾采玉嘻嘻笑道:“咏蛙之诗其实并不少见,旅人孤单之图,传世也有不少佳作。两位前辈若是真的对书画有极深造诣,应该不会为这么一点事情而发生争执。” 听到顾采玉如此说,道人与中年农夫互相对视一眼,脸上尴尬之情一闪而过,两人呆然片刻之后,道人才笑道:“估计老道孤陋寡闻,姑娘说的那些什么诗词书画,却是从未接触过。” 顾采玉见道人说话之时,颇有底气不足之感,笑道:“或许两位之前一直记得,知道见了我们两人才突然忘记了。” 道人与农夫嘿嘿干笑,也不分辨。 顾采玉笑道:“这两个题目都已经烂大街了,肯定是难不住我三哥的,三哥,你快快破了他们两人的题目,咱们好去见识下一个关口是什么,咦?人呢?” 她一转身,却发现刚刚还在他身边的杨易却是不见了踪影。 顾采玉吃了一惊,扫视四周,却发现杨易不知何时到站到了青石条案的另一端,正在一张纸上持笔挥毫,他所用的纸张正是刚才摆在条案上的两张纸。 就在顾采玉与道人和农夫说话之际,杨易毫无声息的到了条案的另一端,拿走了三人眼前的笔墨,甚至连两张大纸也给拿了过去,而现场三人却一无所知。 顾采玉见杨易如此,吃了一惊之后,便即平复如常。 但道人与农夫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两人乃是太虚门中的高手,对自身所学极为自负,一生鲜有败绩。 而如今杨易就在他们眼前生生拿走了他们的纸笔,而他两人竟然毫无所觉,这实在是让他们难以接受。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是惊疑不定。 此时顾采玉已经到了杨易面前,问道:“三哥,你这是要解题么?” 杨易笑道:“很快就好。” 顾采玉侧身到了他的面前,笑道:“我来看看你写的什么。”手一伸,已经将农夫画的青蛙图拿到了手中。 青蛙图还是那个青蛙图,只是在空白处多了一首小诗: 独卧塘畔如虎踞, 绿柳荫下养精神。 春来我不先开口, 那个虫儿敢做声? 顾采玉“啊”了一声,说道:“三哥,你这首诗好霸气啊!” 道人与农夫此时也已经到了顾采玉身边,两人看清楚这首小诗之后,心中又是一惊。 刚才吃惊是因为杨易的绝世武功,如今吃惊却是因为杨易的文采与霸气。所谓以诗言志,一个小小的青蛙,被他这么一写,陡然间霸气升腾,格局一下子被拉高到不可思议的高度。 道人与农夫看罢多时,老道人喃喃道:“春来我不先开口,哪个虫儿敢做声?嘿嘿,好诗,好霸气!” “纵观古今,恐怕也只有杨太师敢说这句话了!” 第八章画作 看到杨易在池蛙图上的题诗,道人与中年农夫心神震动,着实吃惊。 如此霸气的小诗,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等气魄,这等霸气……” 道人看了看农夫,农夫看了看道人,两人同时叹气,“杨家子弟,嘿嘿……” 此时顾采玉的声音传来,“三哥,你原来画的这般好!” 两人回过神来时,就看到杨易竟然不知何时将画笔调盘也拿了过去,正在那张白纸上作画。 两人收拾心情上前看去,只见杨易手中画笔只是寥寥几笔,一座高山便从画纸一角浮现而出,这山峰绕雾,缥缈难察,只是看了一眼,便给人一种独立小道,回望远山之感。 道人与农夫都是书画高手,深谙画法技巧,两人见杨易这刷刷几笔,便将这远山带雾,缥缈云深的感觉极其高明的表现出来,技法之高明,用笔之精准,当真是天下少见。 两人见此又惊又喜,道人喃喃道:“这手法与当代画圣白老先生的技法有几分相似,但又有极大不同。” 中年农夫道:“放屁!白老先生擅长画人物而不是画山水,他是工笔居多,眼前这幅画却是写意之做,两人能有什么关联?” 两人嘴里争吵,但眼睛却没有离开过画纸一刻。 只见杨易画出远山之后,忽然另起一笔,在画纸的另一半拉出一个羊肠小道,随后小道前延,渐渐的在小路旁边出现了零落的几户人家,又在路边出现了几颗老树,只是树上没有叶子,路边隐有枯草。 看到这里,两人已然知道这幅画里面的季节乃是深秋,又见画里老树之上有寒鸦栖息,远处零落几户人家中炊烟袅袅,自然而然的知道这画里时间乃是黄昏。 远山、小路、衰草、枯树、老鸦、远处的零落人家,这些场景齐聚在一起之后,登时给人一种寂寥萧索之意。 杨易挥笔不停,小路继续延伸,渐渐的前面出现了一条小河,小河上出现了一条小桥,桥边几颗野菊花在草丛中若隐若现。 这时候桥前出现了一个人,这是骑着一匹马的老者,这老者驻马桥边,回望远山,衣衫迎风飘动,影子被夕阳斜照,在地上映的老长。 虽然看不清老者的面目,但只是看他驻马回望,衣衫在飒飒西风之中猎猎舞动,便可感受画中人物的形单影只,孤寂冷清之情。 画到这里,杨易手起画笔,拍了拍手,抬头对旁边的道人笑道:“道长,你说让画一副气凄冷孤寂之作,这幅画算是合题了罢?” 中年农夫大声道:“合题,绝对合题!谁要说不合题,老子第一个不服!”他看向老道人,问道:“你怎么说?” 老道人愣了一下,说道:“这个……这个嘛……算是勉强过关了罢。只是……只是若是将其中意境再提升那么一点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 中年农夫怒道:“你还要提升意境?此画技巧娴熟,下笔流畅,毫无停滞之处,一切顺乎自然,天下画家虽多,又有几人能达到如此境界?这等佳作,已然到了画道极致,你还要人家再提升一下意境?你练功走火入魔,伤了脑子了么?” 道人强自辩解道:“这题目是我出的,我说他合题就合题,我说他差了一点,自然就是差了一点,这画合你的心意,却也未必合乎我的心意。” 中年农夫怒道:“牛鼻子欺人太甚!” 猛然挥臂出拳,向道人的面门打去。 道人闪身躲过之后,骂道:“你这粗汉,怎么动不动就出手打人?” 中年农夫道:“老子打的就是你!” 两人话不投机,竟然翻翻滚滚的打了起来。 顾采玉唯恐天下不乱,见他们打了起来,娇笑着鼓掌叫好。 但她笑了几声,便再也笑不出来,满脸笑意,已然尽数变成惊诧之情。 场中两个人一开始还是如寻常人士一般争斗,但渐渐的出手越来越快,身子飘忽不定,直如鬼魅一般。刚刚还在池塘东边,转眼间已经到了池塘西头。 两人中,道人出手飘逸,身法奇特,而农夫则大开大合,势大力沉,两人绕着池塘来回游走,忽然同时一声大喝,同时出掌前推,一声闷响之后,两人四掌相接,劲风四溢。池塘中水,受两人内力所激,猛然间一股水花冲天而起,好似喷泉一般,直直飞出三四丈高。 顾采玉见他们两人如此了得,吓得舌头伸出老长,对杨易道:“三哥,这两人好厉害啊!” 杨易笑道:“再厉害也没有我厉害!” 顾采玉笑道:“吹牛!” 此时池塘对面的道人与农夫已然罢手不斗,一起向杨易身边走来。 便听中年农夫道:“几年不见,牛鼻子功夫见涨啊!” 道人道:“种地的功夫也不赖!” 两人走到杨易面前,农夫对杨易道:“本来向想将牛鼻子打一顿出出气,但谁知他这几年用功甚勤,竟然没能打得过他。” 他对杨易道:“不过他也没有打赢我!” 农夫对杨易道:“两位尽管前行,牛鼻子绝不敢为难你们。” 杨易笑道:“老兄倒是挺有义气。”他走到条案之前,将毛笔重有拿起,“提升一下此画意境又有何难?” 道人与农夫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还请公子赐教!” 杨易不再多说,提笔在刚才所画的画卷空白处,写了两个大字:秋思。 随后挥笔不停,一首长短句被他写了出来: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这首长短句一出,整个画面的意境登时就是一变,生生向上拔高了不止一筹。 诗句未出之时,画面上只是清冷孤寂之感,如今这首长短句一出,旅人思乡之情陡然而起。 飒飒西风之中,骑马独行之客,身边老树枯藤,眼前小桥野花,又加上零落的几户人家,被这长短句全然概括出来。 道人看了良久,忽然叹道:“其实就算没有这幅画,只看这首长短句,便令人眼前不自禁的浮现出诗中场景,有了这首诗,其实这幅画已然不太重要了!” 其实杨易写的这长短句乃是前世著名的一首小令,叫做《天净沙·秋思》,是元曲中的代表之作。 只是在大汉王朝并没有这个曲牌,时人称这种句子长短不一样的诗句为长短句,也算是诗歌中的一种。 杨易笑道:“这番题目可算是答对了?” 道人肃容道:“两位请继续前行!” 他叹道:“贫道本就是无理取闹,早该放行,如今再不放行,恐怕要被天下人所耻笑。” 顾采玉笑道:“道长说的太过夸大,就算是刻意为难,又怎会为天下人所知?” 中年农夫道:“不然!此画与此诗早晚会流传天下,成为传世佳作。日后世人若是探究其来历,恐怕牛鼻子要成为丑角,为人所笑。” 农夫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这倒也算是一件文坛雅事!” 道人怒道:“种地的幸灾乐祸,欺人太甚!” 农夫哈哈大笑:“我便是幸灾乐祸了,你又能如何?” 两人竟然有争吵起来。 杨易见他们如此,摇头笑道:“告辞!” 第九章种桃 杨易与顾采玉两人走了一段距离之后,道人与农夫的争吵声还隐隐传了过来。 顾采玉笑道:“这两个人真有意思,看他们说话,应当是多年好友,但既然是好友,却又互相争斗,不但对骂,甚至还打起架来。” 杨易道:“这才是好朋友!” 听了杨易这句话,顾采玉瞪起大大的眼睛看向杨易,一脸迷惑,不明其意。 杨易叹道:“他们两个有什么事情都在当面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虽然失之粗野,但却比口蜜腹剑之辈要强多了。” 顾采玉流落江湖好几年,杨易这句话她却是懂得,极为赞同的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两人继续前行。 一片桃林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桃林面积不小,桃树之上挂满了拳头大小的桃子,红白相间,衬以绿叶,极为好看。 一阵清风吹过,桃树微微晃动,上面的桃子随着桃枝上下摇晃,桃子的香甜气息即便是隔着老远,也能闻得到。 顾采玉嘴馋,见到这满树红桃,又闻到桃子香味,顿时口舌生津,叫道:“哈,这么多桃树!” 走了几步之后,又叫道:“哈,这么多桃子!” 又往前走了几步之后,顾采又道:“这么多桃子都没有要,不吃未免可惜,三哥,咱们摘它几个尝尝鲜如何?” 听了顾采玉的话,杨易还未回答,便听到一人说道:“想吃桃子?那得先付桃钱!” 两人循声望去,发现声音从附近的一个茅草庵中传来。 这茅草庵搭建在桃林靠近小路的附近,又小又矮又被桃林掩映,若是不留心,还未必一眼看得到。 只听得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响起,从茅草庵里钻出来一位青衫老人来,此人身高不足五尺,乱须洒胸,长发披肩,一身衣服皱皱巴巴,很是不修边幅。 他从茅草庵里钻出之后,看了看杨易与顾采玉,笑道:“两位想要吃桃?这倒也容易,只是须得给老夫一点桃钱。” 顾采玉笑道:“桃钱?你这桃子多少钱一斤?” 她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块碎银,轻轻抛向长须老人,“这块银子应该够买几个桃子了罢?” 长须老人伸手将碎银接住,笑道:“小姑娘搞错了一件事,老夫说的桃钱却不是银钱。” 顾采玉问道:“不是银钱却是什么东西?” 长须老人笑道:“我这桃林距今为止已有三千余年,这三千年来的规矩却是从未改变,若想吃桃,就得拿诗词来换。” 顾采玉奇道:“那诗词来换?” 长须老人笑道:“老夫最喜人间诗词,若想吃桃,就得拿诗词来换,诗做的好,那就吃好桃子,做的差,那就吃一般的桃儿。” 顾采玉问道:“你这桃儿难道滋味还都不相同?” 长须老人道:“那是自然。”他指着身边几颗桃树说道:“南边这些桃子那是三十年前所种,虽然已经结果,但滋味只是比寻常桃儿好上那么几分,虽然还算是可口,但却无大用。” 顾采玉问道:“还有呢?” 长须老人笑道:“北面所种的桃树,树龄百年,所结的桃子十年一熟,人吃了之后,固本培元,平添精神。” 他又指向西方桃林,说道:“这是五百年前所种桃树,果子百年一熟,人吃了体健身轻,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习武之人吃了,起码增加十年苦工。” 顾采玉听的双眼发亮,“东边的桃子怎么讲?” 她见老人将南北西三个放方向的桃子都说了,唯独东方一片桃林没有说出,忍不住好奇问道:“老先生,东方这片桃林又是如何?” 听顾采玉问及东方桃林,长须老人脸上变得郑重,“这东方桃林乃是三千年前儒门宗师任道然所种,千年方才一熟,一棵树上只结三颗桃子。后来太师杨慎行来此地赏花,说这桃树结果如此慢,定然是缺了上等肥料所致。我听他如此说,便央求他想个办法。” 顾采玉道:“杨太师?怎么又跟杨太师扯上了关系?” 长须老人道:“这桃林本就是儒门宗师所植种,乃是儒门产业,杨太师身为儒道宗师,这桃林当然与他有关系。” 杨易自从见到这个长须老人之后,便默然不语,直到此时方才轻声问道:“敢问老前辈,这桃林三千年来都一直是前辈看守么?” 长须老者看了看杨易,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笑道:“不错,我昔年受过任道然的恩情,后来他植树之后,便托付我替他照料这些果树,这以诗词换果子的规矩,也是他制定的。” 顾采玉听了之后,伸出手指在脸上刮了几下,对着长须老人道:“吹牛!你说你一直照看桃林,那你岂不是活了三千多年?老乌龟也没你这活得这么长!” 长须老者摇头道:“你要看什么样子的乌龟,东海龙宫的龟丞相已然有九万岁高龄,依旧一副青年模样,寻常乌龟若是无病无灾,也能有千年寿数。我这一族,若论寿数,比不过灵龟一族。” 顾采玉见自己说出这话,此人竟然也不生气,反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笑道:“你这人真有意思,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不是人族似的。” 她本是无心之言,杨易听了之后,身子却是一震。 长须老者听了顾采玉的话之后,微微一笑,并不解释,而是继续说起桃树来,“我当时听杨太师说这桃树结的果子少,主要是还是因为肥料不够,便央求太师援手一助。” 杨易问道:“后来如何了?” 长须老者道:“后来杨太师说,这桃林乃先贤所植,于情于理都要好生照料。他说完这话,便飘身而去,三天后,他打塌了北方不死族的万丈黑山,捉了三名不死老怪。” 长须老者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对杨易与顾采玉道:“这事情现在想来,依旧让我难以相信。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抓来的三人是不死黑山的老妖怪,只是觉得他带来的那三人,死气沉沉,一身气息恐怖到了极点,其中一个女子只是看了我一眼,我便吐血昏迷过去。” 长须老者一脸后怕之情,“等我醒来时,我发现杨太师正在桃树下面挖坑。他见我醒来,问我:‘怎么样?’我说:‘还好,死不了。’杨太师对我道:‘那就好!’” 顾采玉好奇地问道:“后来呢?” 长须老者默然良久,道:“后来,杨太师将他们随手捏死,埋在了他刚挖出的坑里。” “他对我说,这才是上好的肥料。” 第十章琴棋书画诗酒茶 风过桃林,桃树微微摇动,在桃树下,长须老人正给杨易、顾采玉讲故事。 “自从将那三个不死老怪埋进桃林之后,这些桃树果然与以前大不相同,本来一棵树只能结出三个桃子,后来竟然又慢慢多出了好几颗,十年之后,每棵树上都结了九颗桃子,每一株都是九颗,不多也不少!” 长须老人笑道:“他埋人之时,正逢桃树结果,如此一来,产量连翻三倍,老朽终于也不再为分桃之事忧心忡忡。” 顾采玉道:“分桃?你这桃子不是拿诗词来换才行么?” 长须老人笑道:“平常散人来此,若想求桃,就得拿诗词来换,做但若是大宗师来要桃子,老夫难道真的不给?天下又有谁敢得罪大宗师?” 杨易点头道:“说的也是,三教九流,诸子百家,哪一家都不好惹。” 老人道:“是啊,纵然能惹的起,却又何必多造仇家?所以这分桃的事情,历最是令人我忧心。” 顾采玉道:“你这就不对了,这桃子明明是儒门所有,凭什么要分给他们这些人?你们儒家自己分享岂不是好?” 杨易笑道:“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若想拉拢各派人马,这桃子是一定要分的。” 老人道:“不错,当时儒门虽强,毕竟比不了现在,还是要顾忌其余各派的想法,而这桃子也就成了交好各派的最佳礼物。” 他叹道:“以往桃子成熟,儒门中人只能占三成,其余的东海分一成,佛道魔各占一成,如此还剩一半,取出三成做一个品桃大会,最后两成方才留给有缘之人。” 顾采玉道:“这次肯定要不一样了。” 长须老人笑道:“这次确实不一样。这一次分桃,太师府独占五成,剩下的桃子儒门又分了五成,之才是按照历年规矩来分。” 顾采玉鼓掌道:“就该如此,他们没有说什么罢?” 长须老人道:“说什么?谁来说?谁敢说?谁要是不服,大可以自己去不死城捉拿‘肥料’去,到时候催出桃子来,也分他一半。” 顾采玉笑道:“可惜他们都没有太师的本领!” 杨易见两人竟然越说越投机,不禁哑然失笑,向老人问道:“说了半天,这千年一熟的桃子到底是怎么样,老人家还没有说呢。” 长须老人深深看了杨易一眼,“滋味如何,你会不知道?” 杨易笑道:“最起码,我这同伴不知道。” 长须老人道:“好,我说一下这桃子的效果!” 他看向顾采玉道:“这桃子结果不易,功效也是非凡。习武之人吃了此桃,能改变根骨,催生潜力,一颗桃子可抵百年苦功。若论世间诸般神品,这桃子能排前三。” 顾采玉脸露艳羡之色,她不怎么关心这桃子的功效,而是关心另一个问题,开口问道:“老人家,这桃子滋味如何?好不好吃?” 长须老人身子一个趔趄,“你管它滋味作甚?这桃子的重点在于能改善根骨,提高灵性,增加功力。更妙的是,增加的功力能沉淀于身体内部缓缓释放,绝无伤身之虞。” 顾采玉撇嘴道:“若是味同嚼蜡也就罢了,若是味若黄连,那么不吃也罢。” 老者笑骂道:“小丫头胡说八道!” 他对杨易道:“小子,你若向前,我不拦你,但若是想要吃桃,就得做诗词来换,你准备好了么?” 杨易笑道:“我这里有一首诗,或许前辈能喜欢。” 长须老人道:“你说说。” 杨易低声吟道:“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开花落年复年。” 念到这里,杨易住口不念。 当杨易吟出第一句诗时,长须老人眉头微皱,摇头失笑,显然对杨易这首诗不太认可。 但当杨易吟到第三句的时候,老人轻声咦了一声,笑道:“倒是有几分意思。” 见杨易忽然住口,老人道:“怎么停下来了?” 杨易笑道:“不知这首诗可能买一个桃子?” 老人笑骂道:“臭小子,你继续往下念就是。” 杨易哈哈大笑,继续吟诗:“但愿老死花酒前,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者缘……” 这首唐伯虎的桃花诗被他一口气念了出来,当念到最后一句“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时,长须老人终于动容,叹道:“这桃钱买一枚桃子已然足够,而且还有剩余!” 他对杨易道:“两位稍等片刻。” 转身进了桃林,过了盏茶时间,一手托着一枚桃子走到了杨易面前,将两枚桃子递给杨易,“你的诗不错,老朽估价桃子两枚,你觉得如何?” 他手中这两枚桃子有海碗大小,红白相间,异香扑鼻,只是闻了一口,便觉得浑身舒畅难言。 顾采玉口水差点流出嘴外,“哇,这是不是那千年一熟的桃子?” 老人点头道:“不错!” 将桃子平端到杨易面前,道:“给你!” 杨易笑道:“老人家爱惜后辈,小子衷心感激。”他对顾采玉道:“还不谢过老先生。” 顾采玉急忙接过两枚桃子,对老人弯腰行礼,道:“多谢先生赐下仙桃。” 老人摆手道:“去罢!” 杨易携了顾采玉的手,对老人点头致意,转身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顾采玉看着怀中的两枚桃子,双眼冒光,垂涎欲滴,对杨易道:“三哥,我先吃一口啊。” 不待杨易说话,“啊呜”一口,已然将一个桃尖咬掉。 她咬完之后正欲离口,杨易的声音传来,“不要离口,这桃子须得一口气吃下才行。” 顾采玉闻言一愣,心道:“这么大的一个桃子,我怎么一口气吃得下?” 这个念头刚刚转动,便觉得手中桃子的桃肉忽然化为汁水,由桃尖被咬的地方向嘴里涌来。她心中大奇,急忙大口吞咽,便似喝水一般,将桃子里的汁水全然喝净。 等将桃子放下之后,就只剩下一个桃皮。 杨易道:“把这桃皮也吃下罢。” 顾采玉依言将桃皮咬了几口,发觉这桃皮的滋味竟然异常鲜美,较之刚才的汁水另有一股不同。 她将这桃皮吃完之后,却发现已然随着杨易出了桃林。 向前看去,脚下的小路继续往前延伸,一个小小的亭子出现在了小路尽头。亭子里一个白衣男子站立当中,端着酒杯向两人看来。 看到两人之后,亭中白衣男子举着酒杯向两人遥遥一敬,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采玉擦了擦嘴巴,向杨易问道:“三哥,这人是个酒鬼么?” 杨易看到亭子里的白衣男子持杯饮酒,哈哈笑道:“这一路走过来,丫头你还没有反应过了么?” 顾采玉问道:“反应什么?” 杨易笑道:“琴棋书画诗酒茶,此乃雅士之好,咱们一路行来,先是听人弹琴,后是棋盘挡路,又有书生留字,之后又有诗画难人。看来这所谓七关三险,前面这七关,定然便是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七门学问了。” 顾采玉道:“原来是这样!” 她对杨易道:“三哥,这七门学问,任何一门都要花费极大的心力才能有所成就,若是寻常之人,第一关就难以通过,他们竟然给你设置了七关,这未免有点欺人太甚!” 杨易摇头道:“这是文斗,考验的又是风雅之事,即便是落败,却也不会有人嘲笑。况且我身为儒门中人,有些东西确实是应该会上一点才是。” 他对顾采玉笑道:“把嘴角擦干净,且随我喝上几杯美酒。” 第十一章喝酒 小亭子内的白衣男子面如冠玉,长相极为俊雅,见杨易与顾采玉走到近前,对两人笑道:“二位远来辛苦,且在亭内歇息片刻,喝杯水酒再向前走不迟。” 一抬眼,看到了顾采玉手中剩下的一枚桃子,脸色一变,失声道:“千年仙桃?两位好福气!” 顾采玉道:“什么叫好福气?这叫做好才气!若无才气,哪来福气?” 白衣男子一愣,随即笑道:“不错,确实是好才气!若是没有传世诗歌以作交换,竹老先生也决计不会将这仙桃送与二位。” 他看向杨易,“两位才情惊人,既然能走到我这个亭子里,可见当真不凡……” 他还欲再说什么,却被杨易打断道:“老兄,你这里有多少美酒?” 白衣男子道:“闻君来此,不敢怠慢,我特意在当阳城中遍寻好酒,全都拉到此处,虽然比不了中州之地的绝世佳酿,但也能称得上‘美酒’二字。”他伸手指向身后,“两位请看。” 杨易与顾采玉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在亭子台柱后面,摆着一排酒坛,这些酒坛有大有小,密密麻麻的排在了台子下面,数目不下百余坛。 杨易笑道:“老兄倒是有心了。” 他伸手虚抓,已将不远处的石凳拿到手中,坐下之后,对白衣中年人道:“口渴的厉害,劳烦老兄随意来一碗解解乏。” 白衣男子道:“仁兄此言差矣!喝酒岂能随意?” 杨易哑然失笑,“若是连喝酒都不能随意,那这酒不喝也罢!” 白衣男子道:“不然!酒为粮食之精华,岂能不慎重对待?” 杨易笑道:“愿闻高见。” 白衣男子道:“高见没有,倒是有一点浅薄的想法。” 他叹道:“喝酒也要分时候,你看现在烈日炎炎,仁兄又言口渴,此时宜喝葡萄酒为佳。” 杨易摇头笑道:“老兄,若论饮食上面的讲究,你不如我。” 他看向白衣男子,摇头道:“我当年有过一段时间非常讲究饮食之道,后来逐渐厌烦,喝酒吃饭也弄那么多的规矩,实在是与我本人的性情不符。” 白衣男子笑道:“哦?还请不吝赐教。” 杨易笑道:“你刚才说夏日喝葡萄酒最佳,说的确实不错,但葡萄酒也需要冰镇之后,去掉其中暑气方才能够下口。”说到这里,杨易道:“劳烦老兄先来一碗葡萄酒。” 顾采玉道:“来两碗!” 中年汉子笑道:“冰镇葡萄酒,暑天消暑,确实是最佳饮品,不过这是天下人皆知之理,算不得一家之言。” 顾采玉道:“就算是人尽皆知之理,刚才却没有听阁下说出来。” 白衣中年人笑道:“小姑娘伶牙俐齿,却也不多见。” 他伸手一招,已将身后的一个酒桶提了过来,笑道:“这桶葡萄酒乃是西域大漠运来的葡萄酒,中原已然不多见。还请仁兄品鉴。”他说话间,已将酒桶木盖打开,取出两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对杨易道:“喝葡萄酒,需得用水晶杯,方才有几分雅趣,若是用大碗喝葡萄酒,未免有牛嚼牡丹之感,可谓是大煞风景。” 他将酒桶放在石桌之上,手掌在酒桶之上轻轻一拍,一股鲜红的葡萄酒便从酒桶中飞射而出,在空中又一分为二,进入了桌上的酒杯之中。 两个酒杯里,都倒了杯之高度的三分之一,两厢比较,高低毫无差异。可见此人对自身功力的掌控,已然到了极为高明的地步。 白衣男子笑道了:“此地无冰,若想喝冰镇葡萄酒,却是需要各自想办法。”他将两个酒杯轻轻推到杨易面前,笑道:“请!” 杨易摇头道:“老兄,这酒没法喝。” 白衣男子愣道:“却是为何?” 杨易叹道:“夏天喝酒,虽然是要喝葡萄酒,但葡萄酒也有白葡萄与红葡萄之分,夏天饮酒,自然是以白葡萄酒为佳。红酒在如此天气中,就算是冰镇之后,也有几分滑腻,与这等季节不符。” 白衣男子默然不语。 杨易又道:“你夏季喝红酒也还罢了,你竟然还要喝木桶装着的红酒,这就不能忍了。” 白衣男子脸上变色,问道:“愿闻其详。” 杨易叹道:“木桶装葡萄酒,目的是以木料香味与葡萄酒互相浸染,使得酒水之中又有木料香味,因此口味极佳。但如今乃是盛夏,高温之下,木料与酒水浸染的过于厉害,使得酒水之中木料之味压下了酒水滋味,这葡萄酒就算是冰镇之后,也少不了一股怪味,这酒我是喝不下的。” 白衣男子将信将疑,从杨易面前取过一个水晶杯,伸手向不远处的小溪招了招手,一股溪水已然被他招了过来。这股溪水到了他手中之后,却不溃散,形成一个大大的水球。 见他露出这么一手功夫,杨易与顾采玉都是高声喝彩。 白衣男子对两人的喝彩声无动于衷,只是专心将手中水球托住,过了一会儿,这大大的水球开始冒出丝丝白气,逐渐凝固,又过了一会儿,这水球,已然成了一个实心的冰球。 顾采玉见他凝水成冰,这一手阴寒掌力虽然厉害,但较之杨易在黄龙江上凝水做盔甲的本领却是差了不止一筹。当时杨易招水上身,只是片刻之间,江水便已经在身上形成了一个极大的冰球。而眼前这个白衣男子,却是用了好长时间,才凝成这么一个小冰球,两人差距之大,已是云泥之别。 白衣凝水成冰之后,将冰球放在了石桌之上,立掌如刀,一掌切下,已经将冰球切为两半。 他将刚才倒好的葡萄酒放在冰球的平面之上冰了一会儿之后,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闭目品尝好半天时间,忽地叹气道:“仁兄说的对,是我错了!” 杨易笑道:“只是喝酒而已,对错又有什么关系?” 白衣人道:“不,关系很大!饮酒千古事,岂能马虎?错了,就是错了!” 他站起身来,对杨易深施一礼,道:“今日饮酒,本想难为杨兄,不曾想只是第一局便一败涂地。惭愧,惭愧!” 杨易笑道:“如今可能否来一碗淡酒消暑解渴?” 白衣人不敢擅专,问道:“仁兄要喝什么酒?” 杨易哈哈笑道:“此时此刻,既然没有葡萄酒,那就只能以米酒代替,你这里可有米酒?” 白衣道:“有有有,米酒也有几坛。” 当下取出几只碗摆在桌上,倒了几碗米酒,向杨易求教道:“不知这米酒应当怎么喝?” 杨易笑道:“冰镇喝罢。” 端起一碗米酒递给顾采玉,“喝罢!” 顾采玉接过酒碗,喝了一口,赞道:“冰凉可口,喝着正好。” 白衣人向顾采玉的酒碗看去,只见酒碗上隐约有寒气丝丝冒出,但却不明显,正疑惑间,就见杨易又端起一碗酒放到了自己面前,“你是主人,这碗酒给你,大家共饮一碗罢。” 白衣人将面前酒碗端起,入手便是一惊,这酒碗不知何时变得冰凉无比,杨易竟然在端起酒碗的这一瞬间,便已经将酒碗里的酒水给降了温,这等轻描淡写,便将酒水降温的手段,他便是再修炼三十年,也不可能做到。 这时杨易已经将一个酒碗伸到他的面前,与他酒碗相碰,笑道:“请!” 白衣人呆呆举起酒碗,喝了一大口米酒。只觉得这米酒入口冰凉,如同一道冰线从口腔沿着食道直达肠胃,一霎时燥意不见,暑气尽消。 他这一口酒下去,脑子重新恢复清醒,心中又是惭愧,又是骇然。 此时杨易早已经将一碗米酒喝完,他酒兴大发,对白衣人道:“老兄,劳烦再来一坛。” 白衣人赶紧又为他拿来一坛米酒。 杨易摇头笑道:“老兄,米酒解渴消暑可以,可若是想喝的痛快,那还得是白酒才行。” 白衣人此时又惊又佩,不敢违背他的意思,急忙为他搬来一坛白酒。 杨易拍开酒封,倒了慢慢一碗酒之后,对白衣人笑道:“老兄,干了这碗酒。”他拿着酒碗与白衣男子手中酒碗碰了一下,咕嘟嘟一口喝干。 白衣男子见他喝如此烈酒竟如同喝水一般,愣道:“仁兄,这般喝酒,是不是太过伤身?” 杨易笑道:“我生性好酒,体格也算是健壮,这酒喝的越多越是痛快!” 白衣男子皱眉道:“喝酒也得讲究时间地点方才有意境,若是随意牛饮鲸吞,却是未免太过于粗鲁。” 杨易摇头道:“随意方才是自然,像一些所谓文人雅士喝酒还讲究必须要在什么花前、月下、竹林、高阁、画舫、幽馆、等等风雅之地才行,就连喝酒时节也有讲究,说什么晚凉、雨霁、新月之时方才有意境。” 白衣男子道:“这很有道理啊。” 杨易道:“这般喝酒,累不累?连他妈喝酒还要特意为之,这等娇柔做作,此酒不喝也罢!” 白衣男子见杨易口吐脏言,愣道:“喝酒乃是风雅之事,兄台怎么骂起人来了?” 杨易道:“老子最是看不惯这些繁琐之事,喝个酒而已,当然要随自己心意而行,搞这么多繁文缛节干什么?” 他说话间,已然连干数碗,一坛酒顷刻间已经喝完。 一连喝了三坛烈酒,杨易方才止住不喝,他站起身来醉醺醺的放声高歌: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 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 圣贤既已饮,何必求神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但得酒中趣,勿为醒者传。 他唱了几句,摇摇晃晃拉起顾采玉,笑道:“走罢!” 第十二章火候 “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 杨易与顾采玉走后,白衣男子在亭子里呆然而坐,嘴里喃喃自语,“非得这般豪饮,方才能得酒中真意么?” 他生平好酒,但却不喜多饮。 他一直觉得喝酒乃是赏心乐事,若要喝酒,时间环境心情恰到好处之时,才是饮酒之机。 但今天听了杨易这一番说酒之言,心神颇受震动,“难道我这饮酒之法当真错了?” 他想了一会儿,提起一坛烈酒倒了满满一碗,“我也豪饮试一下!” 几碗烈酒下肚,他已经醉倒在地。 …… 杨易此时与顾采玉已然到了小路尽头。 一株老松矗立在两人面前,树下有一红木小桌,小桌子前有一个白眉老道人,这道人相貌清奇,一脸皱纹,此时正在清洗茶碗。 杨易与顾采玉走到桌子面前时,茶碗刚好洗净。 老道人颤巍巍拿起身边的红泥茶壶,对杨易笑道:“小友来的挺快。” 杨易此时酒意上头,大模大样的坐在道人对面,笑道:“早一点总比晚一点要好。” 老道人笑道:“来了就好,且喝碗茶水,稍稍缓解一下酒意。” 他拿起桌下的小木桶,对杨易道:“这是当阳山寒碧泉的泉水,同样一升水,要比寻常井水轻上三分。” 杨易点头道:“好水,正适合泡茶。” 道人笑道:“不错,泉水清且轻,最合泡茶用。” 他将木桶里的泉水,往茶壶里倾倒之后,左手托住茶壶底部,道:“稍等片刻,一会儿就好。” 说话间,左手托着的茶壶壶嘴里开始有热气蒸腾,此人竟然在片刻之间,便运功将茶壶中的冷水煮沸。 顾采玉惊讶的看了看老道人,有看了看杨易,似乎在比较两人的功力高低。 老道人右手从桌上茶罐里捏起一撮茶叶放进茶壶里,左手依旧托着壶底不放。他捏起一片茶叶放在掌心,向杨易问道:“小友,你可知这茶叶来历。” 他掌心这片茶叶有指甲盖大小,竟然是金色的叶片,粗粗看去,真如黄金打造的一般。 杨易看了一眼便已经认出这是什么,此种茶叶虽然在民间少见,但在太师府里却也寻常,因为这茶叶颜色奇特,杨易以前倒是喝过不少,而且还被白岩偷走过一罐。 见顾采玉向自己看来,一脸询问之色,杨易笑道:“这是青州黄眉山的金丝龙鳞茶,茶汤金黄,极为少见,与玉龙山的银芽雪顶,乌山黑玉晶,还有金眉铁岩茶被称为四大绝色。” 这四种茶叶产量极少,不是名门子弟,等闲人根本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顾采玉的眼光见识毕竟还是差了几分,杨易说的这些她一概不知,好奇道:“为什么叫四大绝色?” 杨易笑道:“金丝龙鳞茶,茶若黄金叶,银芽雪顶却是细若银毫,而乌山黑玉晶却是如同黑水晶一般,晶莹透明,最后的金眉铁岩茶你在剖玉城也喝过,我就不用说了。” 顾采玉笑道:“哦,原来是这样啊,金眉铁岩茶乃是青色,这四种茶叶因为颜色不同,所以被叫做四大绝色啊!” 白眉道人点头道:“小友见识不凡,老道手里的茶叶确实是金丝龙鳞茶。” 顾采玉好奇道:“我看看,我看看。” 她从白眉道人手中接过茶叶放在手中仔细观瞧,只见这片茶叶的脉络如同细细的金线一般遍布整个叶片,在叶片上形成一个个鳞片状的图案。 看来这“金丝龙鳞茶”的名号就是这么得来的。 此时茶水已经煮的好了,白眉道人将茶水倒在茶碗里,推到两人前说道:“请!” 顾采玉向茶碗看去,只见茶碗里的茶水色做淡黄,犹如美玉一般,茶碗上空白烟袅袅,一股子茶香扑鼻而来,只是闻了几下,头脑便是一清,刚才喝酒之后微微眩晕的感觉忽然就消失不见。 顾采玉正欲端起茶碗细细品尝,便看到杨易将茶碗端到嘴边,竟然停都不停,一口饮尽。 顾采玉“哎呦”一声,心道:“我这三哥喝酒喝多了,变得不会喝茶了!这茶水应当是慢慢品尝才是,哪里像这般牛饮鲸吞?这下可要被这白眉老道嘲笑了。” 她正出神时,便听到杨易说道:“快喝,快喝,这茶水此时喝,味道最好,过上一会儿,滋味便是少了几分。” 顾采玉将信将疑,但既然是杨易发话,就算是面前是穿肠毒药,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更何况这只是一碗茶水。 她端起茶碗,猛然喝了一大口,心道:“这茶水这么热,别把嘴巴烫坏了!” 谁知道这茶水看着热气蒸腾,入口却是清凉无比,好似一道欢快的甘泉从咽喉直直的向腹内流去,一霎时通体上下便是一冷,随即又是一热,冷热接连交替五次之后,一股极大的舒爽感觉体内升起,顾采玉额头瞬间出了一层细汗,睁眼道:“哎呀,好茶!” 白眉道人点头道:“这金丝龙鳞茶,其质甚寒,须得趁热快饮才行,稍一耽误,这茶水便少了几分滋味。两位小友见识不凡,这一碗茶水倒是喝出了三分意思。” 顾采玉暗叫惭愧,她还担心杨易被人嘲笑,原来自己才是差点被嘲笑之人。 此时杨易刚将茶碗放下,他看向白眉道人,摇头道:“茶水味道还行,但还差了四分火候。” 白眉道人闻听此言,两道长眉抖了几下,问道:“差了四分火候?” 杨易道:“不错,差了四分。” 白眉道人哑然失笑,“前两年我曾有幸为我太虚门门主奉茶倒水,当时他喝了我煮的茶水之后,也对我的茶艺功夫赞不绝口,说我的泡茶的功夫,乃是当世一流,他老人家是无上大宗师,也不曾说出我煮茶的功夫不够火候。” 白眉道人看着杨易,嘿嘿笑道:“怎么到了小友你的嘴里,我的茶艺反而不行?” 杨易笑道:“他说你煮茶煮的好,那是夸赞之言,你不要当真。” 他伸手从道人手中将茶壶拿到手中,将剩余的茶水泼掉,“真正的金丝龙鳞茶,煮好之后,入口冷热交变九次,方才是到达最佳,你这茶水只是变了五次,我说你差了四分火候,难道还说错了不成?” 杨易伸手向道人手中拿取茶壶之时,这道人对他的出手看的清清楚楚,但看的清楚归看的清楚,待到杨易的手掌伸来之时,却是无论如何都躲不了。 手中一轻,茶壶已然到了杨易手中。 此时杨易将已然将茶壶中的茶水泼洒了出去,对顾采玉笑道:“小娘子,给大爷笑一个,大爷我就给你泡壶茶。” 第十三章佩服 见杨易端着茶壶调戏自己,顾采玉笑嘻嘻的道:“大爷,你说要怎么笑?” 杨易哈哈大笑道:“随便你怎么笑,只要你笑的好看,大爷一高兴就赏你点东西。” 顾采玉笑的花枝乱颤,“哎呀,杨三爷能够赏赐小女子什么东西?人家很好奇呢。” 杨易道:“小妞,你想要什么赏赐?” 顾采玉咬着嘴唇轻声道:“能给个大奶奶当当么?” 杨易微微一愣,摇头道:“大奶奶姓秦,不姓顾。” 顾采玉俏脸一皱,神色迅速黯淡下来,低声道:“秦大奶奶为人刻薄么?” 杨易见她一副受委屈小媳妇的样子,哈哈笑道:“放心,你家秦大奶奶虽然脾气不好,但做事大气,心肠也好,以后委屈不了你。” 顾采玉委委屈屈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便在这时,杨易手中茶壶的泉水也已经沸腾开来,杨易左手托着茶壶,右手伸向白眉道人的身边的茶罐,从里面捏出几片茶叶,对白眉道人笑道:“老道长,茶叶并不是放的越多越好。这金丝龙鳞茶,以我手中这个茶壶的大小与材质,最多放上七片即可,放多了反而茶味过于猛烈,少了几分清逸之意。” 白眉道人见杨易运功烧水,毫无半点烟火气息,与旁边的小姑娘谈笑之间便已经将茶壶里面的泉水煮沸,运功之随意,出手之自然,那可是比自己要高明多了,吃惊之余,更是带着极大的不解之情。 过了一会儿,茶香传来,茶水已然煮好。 杨易将手中茶壶在手中晃了几下,也没有耍什么花俏的手法,茶壶一倾,已然倒了将三个茶碗倒了七成满,将茶壶放下之后,对白眉道人笑道:“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这三碗茶水倒完之后,茶壶里已然一滴不剩。 白没道人心中三分惊喜,三分忐忑,他在太虚门清修几十年,除了修道练气之外,生平酷爱之事便是泡茶品茶,自负已然得了茶道三昧,但今天却被杨易这么一个黄口小儿说三道四,实在是面上无光。 他伸手将茶碗端起,看了看颜色,随后一口喝干,闭上了眼睛。 此时杨易与顾采玉也都端起茶碗喝了起来,一时间风过松林,鸟鸣阵阵,现场变得安静下来。 顾采玉一碗茶水喝完之后,闭眼片刻之后,脑门上又出现了一层细汗,这一碗茶水的感觉可是比刚才要强多了,如果说刚才白眉道人的那一壶茶是岩浆烈火,那么杨易煮的这一壶茶便是明月清风,岩浆烈火虽然蒸腾热烈,却远远不如明月清风醉人。 一直过了好久好久,顾采玉方才睁开眼睛,她正欲夸赞杨易的茶艺,却发现对面的白眉道人嘴角抽动,双目紧闭,泪流满面。 顾采玉吃了一惊,拽了拽杨易的衣袖,轻声问道:“三哥,他怎么哭了?” 杨易笑道:“他醉了!” 顾采玉笑道:“你少来,他明明喝的是茶水,怎么会醉?” 杨易道:“天下间四大名茶,每一种茶水都不宜多喝,这金丝龙鳞茶也是如此,喝多了便会醉人,一般喝上一碗为最佳,若是多喝,便会喝醉。” 顾采玉道:“那你我二人为何没有喝醉?” 杨易笑道:“这你就有所不知,这茶水虽然醉人,却又能解酒,单喝茶水会喝醉,可若是酒醉之人喝茶,这茶水却又能解酒,如此便会无事。世间之事便是如此奇妙。” 顾采玉叹道:“原来这有这番说法!” 她好奇的问杨易,“这位道长武力不低,这茶水虽好,却也不至于将他醉倒啊?” 杨易笑道:“茶不醉人人自醉!” 顾采玉笑道:“原来如此!” 见道人心神沉寂,不闻外物,“独坐落泪”,顾采玉抿嘴一笑,“三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杨易笑道:“趁此机会,那便走罢。” 两人正欲离开,白眉道人忽然睁开眼睛,叹道:“我曾听人说过这金丝龙鳞茶若是被人茶道圣手冲泡而出之后,便会有九种变化,但却一直以为是世人夸大之言,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不是夸大而是事实!” 他看向杨易,“小兄弟,你这茶艺学自何人?” 杨易道:“家慈素喜烹茶,我这煮茶之道却是便是从她老人家那里学会的。” 白眉道人点点头,“小兄弟家学渊源,老道大大的不如。” 他面皮一动,脸上的泪水已然别内力蒸干,向杨易展颜笑道:“我这里还有五种茶叶,俱都是天下名茶,还请小兄弟品鉴一番。” 杨易重新坐下,笑道:“哦?这倒要见识一下。” 老道人从桌子下面拿出五个小罐子,将其中一个黑色罐子推到杨易面前,“这是乌山黑玉晶,还请小兄弟为贫道煮上一壶,也好让老道多长几分见识。” 杨易笑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道人道:“请!” 将茶壶重新刷洗干净之后,白眉道人向杨易问道:“壶里要添多少水?” 杨易道:“七成。” 道人手中小木桶轻轻一晃,一股水流冲进茶壶,正好七成满。 杨易接过茶壶,对道人笑道:“这黑玉晶,不比龙鳞茶,龙鳞茶一沸便可,而这黑玉晶却是要耗费点时间才行。” 顾采玉勾着脑袋,见杨易从茶罐里拿出的名为黑玉晶的茶叶,形状酷似黑瓜子,晶莹剔透,如同一枚枚小小的黑水晶,实在是看不出来与茶叶有什么关联。 杨易拿起三粒黑玉晶扔进茶壶之内,对白眉道人说道:“这黑玉晶需要与泉水一起进入壶内,若是水沸之后再放茶叶,则其表面会变色发硬,反会将其叶内精华锁住,到时候所煮之茶,寡而无味,腻而不香,还有一股子土腥气,极难入口。” 白眉道人听了杨易之言,老脸一红,他初次冲泡黑玉晶时,确实像杨易说的这样,闹了一个大笑话,后来请教别的茶道高手之后,方才知道自己的无知。 就在这几句话的功夫,杨易手中的茶壶已然发出响声,只是瞬间,这壶里的水便被杨易运功烧开。 眼看茶壶的壶盖发出轻微的砰砰的声,热气不住的从壶嘴处往外冒,白眉道人问道:“还需多长时间?” 杨易笑道:“稍等片刻。”他对白眉道人说道:“若是寻常时候,这黑玉晶要在炭炉上慢火熬煮半个时辰,才能彻底将其内精华逼出,今天为了赶时间,我取了一个巧,可能火候有点差,但也只能这么着了。” 他与道人说了几句话后,猛然将茶壶往桌面上一放,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但声音虽大,桌子却丝毫没有震颤。 杨易见白眉道人看向自己一脸疑惑,当下向他解释道:“壶内的茶叶已经被我震碎,再等上片刻,这茶水便可以喝了。” 过了一会儿,杨易笑道:“好了!” 顾采玉急忙将茶碗摆好,眼见杨易从茶壶里倒出黑油油如同墨汁一般的茶水来,小姑娘更是好奇,急忙端了一碗就要一口喝干。 杨易见顾采玉急吼吼的样子,笑道:“这碗茶与刚才的龙鳞茶不太一样,需要慢慢品尝一下才是。” 顾采玉脸上一红,讪讪笑道:“我还以为与刚才的喝法一样呢。” 旁边的白眉道人笑道:“每一种茶水,都有他特殊的喝法,这天下名茶更是如此。茶叶不同,喝茶的法子也不尽相同,这茶里面的学问大着呢。” 顾采玉知道此时绝不能多说话,多说一句便会丢一分人,当下端起茶碗,慢慢啜饮,不敢再多说话。 其实顾采玉之前的家境也极为富裕,她也曾修习过琴棋书画诸般杂学,但她所会的东西在平常人家或许算得上脱俗,但一旦遇到眼前这种高层次东西,这种差距便体现出来。 这黑玉晶的茶水入口极苦,这种苦,似乎已经苦到了极致,苦到了灵魂深处,苦的人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发颤,正觉得的苦的不能忍受之时,一股香甜的气息陡然体内升腾而起,刹那间走遍全身,刚才苦的有多难受,如今便有多舒服。只觉得百骼俱畅,舒美难言,似乎连呼吸的空气都带着香甜的气息。 这时杨易的声音传来,“这黑玉晶所煮茶水,先苦后甜,正如人生拼搏奋斗的历程一般,只有先吃苦头,才能有后来的甘甜。因为有这个寓意,此茶已经成了皇族子弟的专用贡品,民间等闲之人难以得到。” 白眉道人喝一口茶,便叹一口气,对杨易的说辞根本就没有听到耳朵里,他整个人的心神都已经扑到了茶水里面。 过了好长时间,道人方才将这碗茶水喝完,将茶碗放下之后,他整个人神情恍惚,似乎还沉浸在茶水的变化之中。 直到杨易开始冲泡另一碗茶水之时,白眉道人方才醒转过来,大声的赞叹:“好好好,茶好,茶道的功夫更好!小兄弟,老道算是服了你了!” 第十四章聒噪 一连喝了杨易的两碗茶水后,白眉道人对杨易的茶道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有心向杨易请教茶道,将剩余的几罐茶叶,也恳求杨易为他演示一番。 眼见他七老八十的模样,态度有如此诚恳,杨易却是不好推辞,当下又冲泡了几碗茶水,与他共饮。 一直喝到第七碗时,白眉道人还要再喝,被杨易制止,“不可再喝,再喝必醉。” 白眉道人笑道:“醉茶也是美事,这第七碗乃是最后一碗,怎能不喝?”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杨易摇头失笑。 白眉道人已然喝的醉意朦胧,眯眼道:“至此方知高人模样,如此茶道功夫,老道拍马不及。” 他摇晃着站起身来,冲杨易深深一揖,“道不在大小,能者为师,得见小友如此茶道,老道三生有幸,还请留下教诲之言,好让老道为我茶道一脉留下一段佳话。” 杨易笑道:“教诲二字愧不敢当。不过我有一首小诗,乃是描写喝茶之事,给你说说罢。” 道人道:“小友稍等。” 他转身从身后的书囊里拿出笔墨纸砚,在砚台上添了一些茶水,开始磨墨。 片刻后,道人笑道:“好了!” 他将大纸摊开,毕恭毕敬的向杨易道:“还请公子留字!” 杨易摇头失笑,“喝茶品酒虽是雅事,但若是过度沉迷,却也未必是好事。” 他有心不写,但见白眉道人一脸恳求之色,笑道:“也罢,喝茶却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道人将他持笔挥毫开始在纸上写字,每出一行字,他便念上一边,却是一首小诗: 一碗喉吻润, 二碗破孤闷。 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 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 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道人已然醉了,“七碗吃不得也?确然是吃不得也,果真是两腋习习清风生!” 他将杨易所写之字拿在手中,待到墨迹干了之后,哈哈笑道:“我去也,我去也,乘此清风,正好遨游!”身子一晃,已然离地而起,在空中几步迈出,已然到了树梢之上,他大袖飘飘,便笑边走,在树梢上迈开大步,渐渐去的远了。 杨易对顾采玉笑道:“你看,这不就是醉了么?” 说了两声,却是没见顾采玉有反应,只有细细鼾声传来,仔细一看,原来顾采玉已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刚才杨易与道人煮水泡茶,顾采玉也跟着喝了不少,她功力较之杨易与白眉道人可是差了许多,早已经喝的醉醺醺,不胜茶力此刻终于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杨易见状哈哈笑道:“这丫头,你也醉了啊!” 他喝了这么多茶,此时也感到有点头晕,走路都是轻飘飘的如同踩在棉花上相似。 其实若是以他如今功力,这茶酒之物已然不能对他产生影响,只需稍一动念,这茶力顿时便会消失。但饮酒喝茶若是这般作弊,哪还有什么了乐趣可言? 他享受的便是这种醉醺醺的感觉。 见顾采玉伏桌睡倒,心想:“这是太虚门的后山,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先由她在这里睡会儿罢,下山时再将她带下山便是!” 想到这里,脱下衣衫披在她身上之后,杨易继续向前方走去。 这紫阳观的做坐忘谷当真不小,从第一关的小桥开始,到如今的第七关的茶道一关,差不多已然走了十多里地,竟然还没有走到尽头。 继续往前走了几里地之后,一道极窄极窄的山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山谷入口处植种了一丛鲜花,一位年轻公子正负手而立,站在花前。 见到杨易摇摇摆摆走的走了过了,年轻公子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他手中折扇刷的一下合拢在一起,双手抱拳,冲杨易行礼道:“杨大人,青叶在此等候多时了!” 这醉茶较之醉酒更是猛烈三分,杨易此时醉的厉害,见此人一身白衣,手拿折扇,面如冠玉,往那一站,当真是玉树临风,不同凡俗。 见此人礼数不缺,杨易笑道:“你叫青叶?” 白衣青年笑道:“我这一辈人物中,都是青字辈开头,今天为迎接杨兄大驾,我太虚门青字辈师兄弟,都全然出迎,已然等了杨兄三天了。” 杨易点头道:“青字辈?我的未婚妻在太虚门也是青字辈,应该算是你们的师妹,看在她的面子上,我这次留有余地,不曾灭了你太虚门的威风。” 白衣男子笑道:“杨大人青戟挑群雄,马踏剖玉城的壮举,我等已然听说,只是杨大人灭等闲江湖人物没有问题,若是想灭掉我太虚门的威风,恐怕还差了一点。” 此人说话虽然口角带笑,但说出的话却是极为傲气。 “灭不了?” 杨易笑道:“太虚门我灭不了,太虚门主我也灭不了,但你们这些弟子的威风,我却是一定能灭的了。” 青叶笑道:“杨大人说话好霸气!”他面容一整,忽然喝道:“琴棋书画诗酒茶,只是消遣娱乐之术,儒门真正精华在于治国安邦之策,平定天下之谋,更重要的是,还要有压服百家之力!” 他手中折扇打开,冲杨易笑道:“君子慎独,更要修身,小弟不才,想要领教一下杨兄的修身之功。” 他话未说完,眼前一花,随后脖颈一紧,脑袋瞬间变得迷糊起来,待到神智清醒之后,便发现自己双脚离地,已经被杨易单手平举,拎在了半空。 “费这么多话作甚?直接说最后一句不就成了?” 杨易手臂一挥,已把青叶扔到了附近的花丛之中。 青叶被杨易扔到半空之时,本想在空中提气翻身,但刚才杨易一抓之下,力透他全身经脉,他别说提气轻身,便是想要小指头动一下,也有所不能,心中大惊之下,还未想好如何应对,忽然两颊一痛,却是已经落地,被花枝尖刺划破了脸面。 他又惊又怒,又是不信,正茫然间,便到杨易远去之声,同时还有一道声音传来。 “聒噪!” 第十五章大笑放歌须纵酒 将青叶扔进花丛之后,杨易哈哈大笑,向山谷走去。 他是豪迈之人,此时醉醺醺的狂态发作,本来还有点担心影响太虚门与太师府的关系,此时全然被抛到了脑后。 从腰间取出酒壶,狠狠灌了一壶酒,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他本就喝茶喝的醉熏熏,此时又喝了一壶酒,醉上加醉,更是厉害。 自古茶能解酒,却酒却不能解茶,如今两醉并一醉,当真是醉的不成样子。 虽然没有醉的看不清路,但身子飘忽,已然少了几分自制之力。 杨易放声高歌:“天已暮,月如初,千里江川,任我飞渡。歌声住,人环顾,邀月同宿,青山深处……” “梦醒处,来时路,晨风吹动,谁家旗鼓。英雄谁属,非我莫属……” 歌声在狭窄的山谷中隆隆作响,回音不绝,传遍了整个当阳山。 失魂落魄的天琴先生,呕血不住的石坪道人,拿着字帖的书生,以及看守桃林的竹老先生,所有听到歌声之人,都转身看向歌声响起处。 杨易歌声响起脚步不停,他是武道宗师,如今放开步伐往前走去,当真是疾似闪电,快若雷霆,这山谷虽然狭长,但他顷刻间便已经走了一半。 顺着山谷闪了几闪,在一个拐弯处,山谷忽然变得宽阔起来,一丛花草,几株老树,连同一个青衣黑须的道人出现了杨易面前。 那道人本来是在树下打坐调息,听到杨易歌声之后他不敢怠慢,急忙起身迎敌。他刚刚站起,杨易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歌声就此止住。 那道人没想到杨易说来就来,他听到歌声之时,感觉杨易还在几里之外,但刚刚起身,杨易竟然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心中这番惊骇当真是难以诉说。 但他毕竟是太虚门下嫡传弟子,心中惊骇之情也只是起了一下,瞬间便冷静下来,看着站在前方身姿雄伟的杨易,道人轻声问道:“可是杨易杨大人?” 杨易笑道:“你这一关叫作什么?” 道人稽首道:“拳脚功夫之后,自然便是兵器,不知杨大人与我青叶师弟动手时,一共用了几招?” 杨易笑道:“用了几招?那个废物也配我出招?我这一路行来,除了看守桃林的老人家我不是对手,其余之人,又有谁能接我三招?” 青衣道人苦笑道:“我们一再高估大人的本领,没想到对你的实力还是低估了。大人应该是已经成就了武道宗师罢?” 他摇头苦笑了几声,忽然拔剑在手,身子一闪间已然到了杨易面前,剑光亮起,剑尖直指杨易咽喉! 这道人出剑之时,绝无半分征兆,但长剑一旦拔出之后,突然间杀气盈身,身法快到极致,人随剑走,剑带人行,电光石火间,剑尖便到了杨易身前。 当真是静若山岳,动似雷霆! 这是杨易见过的最快的一剑! 小李探花的兄弟,阿飞的剑法也比不上此人。 这是在杨易这位武道宗师的压迫之下,青衣道人所发出的有史以来的最快一剑,这是他精气神合一之下剑法的升华。 这与杨易当初刚刚离开青铜大殿之后,刺向长发道人的一剑有点类似。 当时他那十年磨出的一剑,连长发道人那种老年的武道宗师都接不下,只能闭目待死,还是杨慎行出手,方才将杨易的长剑接住。 如今面对这道人猛然爆发的一剑,杨易倒是能够接得住,但他若是接下这一剑,力道反击之下,这道人必死无疑。 杨易不是杨慎行,他还做不到轻描淡写间化去这道人的力道,他毕竟不是大宗师。 这道人毕竟是秦爽师门中人,打败他们可以,却不能杀了他们。 杨易开始后退! 他退后的速度,较之道人一剑刺来的速度丝毫不差。 瞬息之间已然退了好几丈远。 此时的青衣道人人剑合一,出剑的速度有多快,他的身法便有多快。 杨易退后,道人的剑势不减,继续前刺,竟然毫无衰落之势。 “好!” 杨易大声称赞,“就凭你这一剑,就不枉我来这当阳山一趟!” 他口中说话,身子退后的速度丝毫不减,道人的剑势却也不停,如此一个后退,一个前行,瞬息之间,已然经过了十几丈。 又退了几步,杨易已经进入身后狭窄的山谷之中。 只见一道白影,一身青衣,在山谷里电射般行进,不同是一个持剑前行,一个背剑后退。 刹那间已然退后了几百丈的距离。 山谷入口处,青叶刚刚从花丛中爬起。 杨易醉酒之下,出手稍重,虽然只是力透全身经脉,并没有将他穴道封死,但即便这样,青叶还是花费了一段时间方才能站起身来。 “杨易!” 青叶鼻青脸肿,一脸划痕,手中的折扇也不知扔到了哪里。 他是太虚门中上院弟子,武学资质极佳,深受师傅宠爱,门内的师兄弟也对他极为友善,又加他一声功夫在同辈之内,也算得上极为高明,为人极为精明,因此生平从未吃亏。 谁知道今天一时大意之下,竟然被杨易随手擒住,捉狗一般的随手扔进了花丛之内,连正眼都没有向自己看上一眼。 他是心高气傲之辈,怎受得了这种侮辱,“杨易,此次羞辱之仇,我青叶怎能不报?趁人不备,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虽然口中说杨易趁人不备,但心中却是极为清楚,就算是自己有了防备,就算是自己加倍小心,估计仍难逃得了杨易的随手一抓。 他是名门大派的弟子,眼光见识毕竟不凡,此时想到刚才杨易欺身上前的身法与抓向自己的那一抓之势,当真是越想越惊,“此人手法如此玄妙,恐怕也只有大师兄能够与他匹敌!他……难道已然成就了武道宗师?” “若他是武道宗师,青衣师兄可要糟糕了!” 青叶想到这里,转身向山谷内看去,“青衣师兄剑法海内独步,师傅说不出十年,就有可能进入宗师之境,这杨易虽然厉害,却也未必能一招打败青衣师兄!” 太虚门下,弟子们一向和睦,想到杨易的恐怖之处,青叶转身向山谷内走去,心道:“这杨易醉醺醺的,出手不知轻重,可千万别把师兄给打伤了!” 他未进入山谷,忽然觉得劲风扑面,似乎有人在山谷之内向自己虚空出掌一般,这掌力雄浑之极,似乎将整个山谷都充塞包圆,如同一堵墙一般向自己迎面撞来。 这掌力如此雄浑,眼看就要及身,青叶吃惊之下,身子急忙闪避,刚刚闪躲开来,便看到两道身影从山谷里窜出。 这两道身影出谷之后,猛然停止,音爆声此时方才传来。 一道声音响起,“好家伙,这一剑之势竟然能持续这么长的距离,太虚门下心法果然了得!” 青叶打眼看去,只见杨易手中提着一人,向自己走了过来。 他手中之人,青衣黑须,相貌古拙,正是自己的师兄青衣道人。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刚才山谷中的劲风不是别人的掌风,原来他与师兄速度太快,压迫谷内空气所致!” 第十六章老太太 青衣道人追着杨易将整个山谷走穿之后,长剑剑势方才弱了下来。 他内力虽高,却也不能将这此种凌厉的剑势保持有太长的时间,此时剑势一弱,一口真气顿时泄去,不用杨易出手,已然晕了过去。 杨易哈哈一笑,将他提溜起来,走到青叶身边,笑道:“这位白面皮的老兄,你这位道人师兄倒是耍的一手好剑法,可惜有点不太持久。” 他提着青衣道人的手掌并未做出发力仍人之势,但青衣道人却脱离了他的手掌向青叶慢慢飞了过去。 青叶急忙伸手接过,低头见师兄耷拉着脑袋,四肢低垂昏迷不醒,惊道:“杨易,你把我师兄怎么样了?” 杨易笑道:“你这师兄好大的杀性,可惜的是,非但没有杀了我,他自己倒是累晕了。” 青叶怒道:“我青衣师兄一身内力在我太虚门内可排前五十名,怎么可能因为何人动手而导致脱力?定是你出手将他打伤了!” 杨易懒得跟他多说,继续向山谷内走去。 青叶见他要走,叫道:“你不能走!伤我太虚门下子弟,还想离开?” 杨易摇头笑道:“漫说我伤了你太虚门子弟,便是杀了你,你们太虚门敢不敢留下我,那还得另说!” 青叶闻言一呆,怒道:“太师府再厉害,那也得讲道理!” 杨易懒得跟他多说,笑道:“再见!” 身子一闪,已然消失在山谷之中。 青叶有心追赶,但思及自己即便是追上也无济于事,又担心自家师兄的安危只好先将师兄抱回紫阳观。 他心有不甘之下,冲杨易进入的山谷喊道:“杨易!就算你是武道宗师,等见了我三师兄,你就会知道什么叫绝望!” 已经走出了山谷的杨易耳朵一动,已将青叶的声音听进了耳朵里。 “这小子明知道我是武道宗师,竟然还这么说话,看来他这位三师兄定然是有点难惹。” 忽然一想,有点不太对,“这据我所知,爽儿的三师兄确然是一个了不起的宗师高手,但此人这几年常驻太虚门,下山的次数极少,今天该不会张道然也来了吧?” 张道然便是秦爽的三师兄,此人惊才绝艳,年方五十,便已经成了武道宗师,与医家圣手石杜秀被人称之为“医道双雄。” “医”指的是石杜秀,而“道”指的便是张道然。 张道然从出师至今,一生从未落败过,便是在大宗师手中,也曾逃过几次性命,威名赫赫,乃是响当当的后起之秀。 “这等人物若是来了当阳山,恐怕还真的要有一次硬仗要打!” 杨易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太对劲,“若是为了我这么一个太师府巡查使的身份,竟然能劳驾张道然坐镇布局?这显然不太成立。” 他此时醉意上头,想了一会儿懒得再想,“且去看看再说,若是张道然来了更好,我倒还真想与他切磋一下!” 脑中思考,脚步不停,待到停下之后,一个小小的湖泊出现面前。 湖边有一座小小的庭院,茅草房子,篱笆墙,院子里有几畦小菜,小菜旁边卧着一条黑狗,几只老母鸡几次想去啄食青菜,都被黑狗撵走。 院子里有棵树,一个老太太正坐在树下面纳鞋底。 这是很寻常的一所农家小院,便是院子里的老太太也却确实是农家老太太的装束,看不出一点的不和谐来。 杨易身子猛然顿住。 他慢慢走到小院门口,犹豫了一下,伸手推开了栅栏门。 杨易一生做事极少犹豫,但今天他有点犹豫不定。 老太太听到推门声,放下手中的鞋底,抬头看了看杨易,咧嘴笑了笑,露出零落的几颗牙齿,“你来啦?” 杨易道:“我来了!” 老太太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弯腰笑道:“我这里清净了好几年了,一向很少有人来窜门,前几天倒是有个小道士陪我喝了碗茶水,还有一个小姑娘给我捶了捶背,没想到今天你又来了。” 杨易见她起身,急忙将她扶住。 老太太笑道:“不用扶,不用扶,我还能走的动。” 她颤颤巍巍的从屋里拿出一筐桃子,在小盆里洗了几个放在小桌子上的盘子里,对杨易道:“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就这么几个别人送的桃子,你吃几个罢!” 这些桃子,正是竹老人看所看守的桃子,其中有百年一熟的,也有十年一熟的,也有千年一熟的,全都混在了一起。 杨易看着这些桃子,摇头道:“我吃不起!” 老太太笑道:“这孩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吃不起?” 杨易摇头道:“这些桃子,我若是吃了一个,你便少了一天的寿命,所以说我吃不起。”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是慎行的孩子罢?” 杨易道:“老太太法眼无差。” 老太太笑道:“什么法眼?如今只是一双老花眼罢了。” 她拎起茶壶为杨易倒了一碗茶,“你们这些孩子啊,给你们桃子,你们都不吃,就都只是喝碗茶水就跑,连饭都不吃,实在是有点过分。” 她虽然口中说过分,但眼角处的皱纹却都露出笑意来,“小子,眼看天色已晚,在这里吃顿饭罢。” 杨易笑道:“今天见了老太太,这顿饭饭那是肯定要吃的。”他忽然放松起来,端起茶碗咕嘟嘟将茶水一口喝干,捋胳膊挽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老太太,你这厨房在哪里?不是我吹牛,我这做饭的手艺,乃是天下一绝,今天我就给您老人家露上一手。” 老太太拍手笑道:“你这孩子,比慎行还有意思。当初慎行为我把脉治病,他说他本来想为我做顿饭的,可惜不会做,只好种几颗桃子代替。没想到他的儿子竟然还会做饭,这下真得要尝尝你杨家的手艺。” 杨易道:“你瞧好吧!” 当菜盘已然占据了整个桌面时,系着围裙的杨易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擦着手笑道:“老太太,我这几道菜怎么样?” 老太太笑道:“虽然还没有吃,但只是闻味道,便知道的定然是美味。” 她笑着从小桌子下面拿出一小瓶酒来,眼中露出小小的狡黠目光,“这些孩子都不让我喝酒,他们哪知道我其实早就偷偷藏了好几瓶。” 她看向杨易,“臭小子,你可不许跟他们说啊。” 杨易哈哈大笑:“肯定不说!” 这一桌子饭,基本上全被杨易吃掉,老太太只是吃了浅浅的一小碟子,喝了一口酒。 吃完饭,将锅碗瓢盆全都洗涮干净之后,杨易向老太太辞别。 老太太也不送他,只是说道:“小子,你很好,慎行生的好儿子啊!” 她指着身后的一个青石大殿,笑道:“你是找小道士的罢?他就在这个大屋子里。” 杨易笑道:“我找他有点事儿!” 老太太挥手道:“去罢!” 杨易躬身告辞。 青石大殿就在湖边的小山上矗立,杨易几步迈出,已经到了山下。 他自从见到老太太之后,心情激荡,对这附近的景色无心观看,到了山脚下之,又是几步迈出,已然到了青石大殿门口。 第十七章较量 眼前的青石大殿整体由六七尺长的条石砌成,外面也没有做过什么打磨与修饰,只是条石原来的颜色,石头上遍布绿苔,绿的发黑。 便是大门也是石头做成的,大门两边并没有什么狮子等石雕装饰,只是一个光秃秃的大门而已,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杨易向大门口走去。 他每走一步,面前的大门便打开一点点,杨易身子止住,大门的开启也随之而停止。 杨易哑然失笑,身子忽然加速,瞬间已然到了大门门口。 而他面前的大门也随之极其迅速的打开,待到杨易踏进门槛之时,青石大门已然开启到最大。 这大门的开启与杨易的步伐当真是若符若节,没有快一丝,也没有慢分毫,其中意境玄之又玄。 “果然是高手!” 自杨易踏步上山之时,便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他越靠近大殿,这种感觉便越强烈。 待到他走到这大殿门口时,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 大殿之内空空荡荡,正中供奉着道祖的木像,木像前方有一个香炉,一个白衣青年正躬身往香炉内上香。 纵然只是背对杨易,却也依旧不能掩盖此人的绝世风姿,他身材高大,双腿细长,站在大殿之内,自然而然的成为整个大殿的中心,使人一进大殿,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他的身上。 他比大殿中供奉的道祖更有存在感。 杨易向此人走去,他每走一步,此人便会抽出一根燃香插在香炉里面的香灰里,待到杨易脚底落地,此人手中的燃香便恰到好处的在香灰里插好,不会快一点,也不会慢一点。 杨易忽地顿住,一只脚踏在半空并不落地。 白衣青年拿着燃香的手也停在半空并不下落。 杨易脚步开始变得缓慢,白衣青年的动作也随之变得缓慢。 两人就想是心意相通一般,互相感应,互相跟随,节奏永远保持一致。 但此时此刻,白衣青年是主动感应着杨易的举动而随之变幻,并不是被动迎合,主动与被动,便是胜者与败者,与其说他随着杨易的变化而变化,还不如说杨易根本摆脱不了他这种协调合拍的节奏。 自从杨易上山之后,所有的节奏都在白衣青年的掌握之中,似乎杨易的每一个动作还未完成,下一步便已经被此人洞悉,一切的变化似乎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杨易便似进入了一个无形的巨网,自己任何细微的动作都不能瞒过这巨网的主人,若想脱离这巨网主人的掌控,首先要把这巨网打破,而眼前的巨网便是如今杨易与白衣男子之间的这种奇怪的韵律与节奏。 再抬起脚之后,杨易的脚掌在空中猛然向地面落下一寸,随即停在半空,停了片刻之后,脚掌继续下落,这次却是猛然落下两寸,随后便是三寸。 节奏依旧没有被打破。 背对杨易的白衣男子,手中燃香没有任何忙乱之感,虽然杨易的双脚变化精微而玄妙,但白衣男子手中的燃香竟然没有落后杨易半点,杨易脚掌落下一寸,白衣男子手中的燃香便落下一寸,丝毫没有偏差。 杨易重新抬脚,随后迅速落地,待脚掌距离地面还有寸许之时,脚步突然停住。 由急速下落而变得猛然静止,一动一静,寻常人根本无法预料,但白衣男子手中的燃香竟然毫无迟滞的随之而动。 杨易双脚落到实地之后,他的燃香便插下不动,待到杨易又一只脚抬起时,白衣男子便又从新抽出一根燃香来。 杨易从进入大殿门开始,已然走了五步,白衣男子也随之而插下了五根燃香。 此人手中的燃香共有九根,如今九去其五,若是让他将这九根燃香全都插进香炉里,那杨易干脆拍屁股回家算了。 从杨易迈步上山之时,两人这场争斗便已然开始,杨易吃亏就吃亏在刚才从老太太院子里走出时,心情过于激荡,同时他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这种奇特的较量,一时大意,失了先机。 看着背对着自己手拿燃香的白衣男子,杨易脚步停住之后,从腰间解下白银扁酒瓶,灌了一口酒,随后嘿嘿一笑,双膝微屈,猛然往前一跳。 白衣男子身子一震,似乎有点哭笑不得,但他手中燃香却毫不停歇,不管杨易是走是跳,是双脚落地,还单脚落地,只要落地,他手中的燃香便会插进香灰之内。 白衣男子已然从手中抽出一根燃香,开始向香炉送去。 变化陡生。 眼看杨易向前跃起几尺就要落地之时,他身子忽然在半空之中定住,随后便似被牵引在空中的风筝相似,竟然又顺着刚才跳跃的轨迹回到了起跳的原地。 白衣男子手中的燃香竟然在堪堪触及香灰之时,也划了一个曲线,手中燃香又回到了原来的那只手里。 杨易哈哈一笑,抬脚猛然落地。 “咣!” 一声巨响从杨易脚下响起。 整个青石大殿被杨易这么伸脚一踩,竟然如同一个巨大的牛皮大鼓一般发出惊天巨响,震得整个青石大殿都嗡嗡颤动起来,正对面的道祖木像也随之而发出颤动之声,似乎要随时倾倒。 白衣男子对一切都视而不见,他眼里只有手中的燃香,他所关注的只有杨易的步伐,他此时对于外界发生的所有动静全都屏蔽在心灵之外,便是青石大殿倒塌,道祖木像损毁也不会令他有丝毫分心。 他的对手是杨易,他此时与杨易的较量不是破坏力,也不是功力深浅,他们较量的乃是一种超出了寻常之人感知的一种韵律,一种节奏,一种奇异的玄之又玄的感应。 杨易在努破坏这种节奏,而白衣男子却在竭力维持这种韵律。 只是心神与定力的较量,其中玄妙之处,非到了他们这种境界之人不能体会。 杨易又踏出了一步,这一步踏出之后,杨易身上露出冲天杀气! 他一身杀气如同实质,若精气狼烟般迅速充塞了整个大殿,一霎时,整个大殿中的事物如同风中烛火,摇曳不定,在煞气弥漫之下,便是眼前仙风道骨的道祖木像也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但即便是道祖木像复活也未必能令白衣男子动容,杨易一身杀气虽然厉害,却也不能令他的心灵升起半点涟漪。 杨易的第八步已然开始迈出,白衣男子的第八根香也已经到了香炉的上空。 杨易脚步落地。 白衣男子手中燃香随之插进香灰之内。 在他刚要离手之时,杨易咳嗽了一声。 白衣男子闻声手一震,手中的燃香已然折成两断。 他看着手中折断的燃香,呆呆出神片刻,随后轻轻叹息一声,转过了身子。 第十八章张道然 对面的白衣青年极为俊美,高鼻大眼,长眉斜飞,晶莹如玉的脸上似乎在微微发着光。眼眸深邃宛若无底深湖,使得别人只能看到湖面的浩瀚烟波,而无法看清其深处所在。 若是杨易给人的感觉是清朗、锐气、豪迈,那么此人给人的感觉便是飘逸、端庄、沉凝。 他比杨易要矮上几寸,但因为比杨易瘦了一点,给予外人的感觉却是两人一般的高大。 他叹气之后,看向杨易,“儒门清音当真了得,只是一声咳嗽,便震乱了我的心神,杨太师果然不愧是无上宗师,所创功法无一不是天下绝顶,不得不佩服!” 他虽然手中燃香被杨易喝断,但却只字不提杨易,只是对杨慎行大加夸赞,因为最后杨易之所以能打乱他的节奏,用的便是儒门清心正意的清音之法,而这清音之术就是杨慎行所创。 这清音术有收摄心神,屏除外魔之效,乃是儒家学子读书、弹琴、作画时诚心正意的法门,并不是攻敌伤人之法,但此时被杨易用来打破白衣男子的节奏韵律,却颇有奇效。 一声咳嗽之后,白衣男子平静无波的心湖陡然波浪炸起,翻滚如潮,心神震颤之下,内劲乍放乍收,竟连手中的燃香都震成了两截。 他将剩余的燃香全都插进香炉之后,对杨易笑道:“爽儿下山之后,我和一众师兄弟都担心她在太师府里受委屈,因为三公子你的名声在外面确实不太好。” 杨易笑道:“名声不好,不一定对老婆不好。” 白衣青年笑道:“是啊,但眼看这我太虚门的娇娇女就这么义无反顾的回太师府里做杨家幼子的大奶奶,山上很多人都觉得不值,即便你是杨太师的三子,大家也还是觉得不值。” 杨易笑道:“这一点爽儿倒是没有给我说过。” 白衣青年道:“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个!这丫头面冷心热,又对你一往情深,肯定要照顾好你的颜面。” 杨易笑道:“这丫头在外面照顾,在私下却不怎么照顾。” 白衣青年哈哈大笑,“我听爽儿说过,在府里,你经常被她欺负。” 他笑了几声,慢慢收敛笑容,看向杨易,“我是张道然。” 杨易道:“我猜出来了!” 张道然笑道:“本来若是太师府的普通巡查使来当阳山,紫阳观是不会出题难为人的,但杨兄不同!” “大家都想见识一下你本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小师妹。” 杨易点头道:“这七关三险中,除了看守桃林的老人与山下院子里的老太太,其余的都是你太虚门同门?” 张道然笑道:“小师妹的夫婿如何,大家都想见识一下,正好这几天我来当阳山探望云剑仙子,他们便闹着跟我一起来此。” 他看了看杨易,一脸笑意,“今日一见方知杨兄武功才情无双无对,竟然是如此人杰,当真是罕见罕闻。” 杨易笑道:“不敢世兄如此夸赞。” 这张道然虽然看相貌,与杨易相差仿佛,其实他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较之杨慎行也小不多少。只是内功深湛,驻颜有术,方才显得这般年轻。 他是太虚门未来的掌门人,辈分极高,天下能喊他一声“世兄”之人,却也没有几个,但杨易身为杨慎行之子,又是秦爽的未婚夫,喊他一声“世兄”却没有什么不妥。 张道然深深看了杨易一眼,“我年近五十而成就武道宗师,被天下人称之为绝代天才,与医家的石杜秀石兄被人称合称并世双雄,已经是极为少见之事。若是被人知道世间出现了一个年不及弱冠的青年宗师,不知大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杨易闻言笑了笑,并不回答。 张道然笑道:“我曾与太师有过几次接触,但却从不敢生出与他为敌的念头,但偏偏我又极为好奇杨太师所传神功到底有多大威力,今天你能来此,正好能了了我多年心愿。” 他转身向大殿的后门走去,“随我来!” 大殿后面是一片竹林,此时山风吹来,吹得整个竹林随风起伏沙沙作响,竹林下面是齐腰深的野草,此时野草也被风吹得起伏不定。 张道然迈步前行,顺着不断起伏的野草一步步向上走去,如同寻常人走路一般,慢慢走到了竹林上空,踩着一片竹叶随风起伏,“杨兄,可否有兴趣再行较量一场?” 张道然就这么往竹叶上面一站,忽然就与整个竹林凝为一体,似乎他就是一根竹,一棵草,一缕风,一滴露,他整个人就这么在杨易的感知之中“隐匿”起来,融入了整个环境之中,没有丝毫的不和谐之处。 纵然他白衣白袍,一身穿着与青竹青草的颜色截然不同,但此刻在竹林之中,给人的感觉却丝毫没有突兀之感,他似乎就应该就出现在这里,理所当然的站在这个位置,就像斑点狗身上的斑点,斑马身上的条纹,虽然显眼却不突兀,似乎天生就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杨易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起身,迈步。 与张道然的自自然然的一步步走上去不同,杨易一步迈出,便已经到了竹林的顶端。 他是从张道然背后纵身,按道理来讲,他上了竹林顶端之后,应该与张道然并肩而立,面朝同一个方向才是。 但杨易一步迈出之后,站在竹林顶端,却是正面面对张道然,中间也不曾见他有转身之势。 与张道然的和谐万物不同,杨易甫一现身,便在这方空间产生了极大的存在感,竹林虽然面积不小,但他往空中这么一站,整个竹林的存在感顿时潮水般退去,减小到最低,似乎只有他本人才是这片区域的唯一存在,至于竹林、野草、小花、乃至于清风、白云等等事物都成了他的陪衬。 若说张道然是夜空之月,那么杨易便是白日骄阳。 一个沉静,一个狂放,一个内敛,一个张扬。 张道然见杨易站在自己面前,英风锐气,不肯让人,当真有目空四海,霸绝天下的气势,不由得负手笑道:“杨兄好霸气,我十多年不曾与人真正动手,杨兄还是第一个……” 他话还未说完,杨易已然举臂挥拳,打了过去。 “要打就打,别废话!” 第十九章中正剑法 “杨兄好急的性子!” 面对杨易劈面一拳,张道然哑然失笑,身子在竹林之巅,也不见他双脚如何作势,身子却清风流水一般顺着起伏的竹林向后面滑去,他的身法看似缓慢,但却绰绰有余的躲过了杨易这快如闪电般的一拳。 见张道然躲过自己的拳头,杨易笑道:“打架的事情,事关生死先机,不能不急,必须得急一点才行!” 说话间,向前猛然踏出一步。 他本是在竹林上方,脚下踩着的乃是青竹的竹叶,此时一脚踏出,却是踏在了虚空之中。 “咚!” 他这一脚踩下之后,虚空犹如一面无形的大鼓一般,被他踩得发出了一声极大的响声,一霎时整个竹林中的青竹犹如被狂风怒卷,冰雹压砸,猛然波动起来,竹叶飘飞如雨。 这些竹叶脱离竹干之后,并没有四散开来,而是如同利剑一般齐刷刷的向张道然飞去。 剑气纵横,铺天盖地! 几千片竹叶如同天外飞剑一般,从四面八方将张道然围拢起来。 张道然如同矗立在空中的箭靶,而这密密麻麻的竹叶便是射向箭靶的箭矢。 金书中的独孤求败有句话叫做“草木竹石皆可为剑”,到了杨易这个境界,一根草,一滴水,也能成为杀生利器;甚至是一个眼神,一声咳嗽都会有极大的杀伤力。 他脚踏虚空,内力无远弗届,将所有被震飞的竹叶都灌注了气劲,此时这些竹叶当真比飞刀飞剑的威力还要大上许多,叶子边沿处隐隐有气芒吞吐,瞬间到了张道然面前。 张道然朗声长笑,“杨兄好深厚的修为!” 这竹叶飞的是如此迅速,但直到张道然这句话全部说出来,这些竹叶竟然还没有飞到他的面前。 在这些竹叶飞出之后,杨易在空中大步流星的冲向张道然,视虚空犹如平地,几乎与竹叶一起到了张道然身前,然后,他打出了第二拳! 张道然一身白袍猛然鼓起,这些去势凌厉的竹叶还未触及他的身体,便被他体外的护身罡气所阻挡,不能寸进。 此时杨易的拳头打了过来。 他人如怒龙,拳头便是咆哮的龙头,流星击地般轰向张道然。 张道然朗声大笑,“好拳法!” 鼓胀得到白袍一吸一震,刚刚触及他身体的大片竹叶猛然弹射而出,密密麻麻的向杨易急速斩去,杨易刚才用内力灌注竹叶伤人的法子,被他现场学了一个十足十,反攻向杨易。 同时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在一起,轻轻点向杨易的眉心,对于杨易轰来的一拳,却是浑不在意,似乎打着两败俱伤的念头。 “太虚剑气!” 杨易赞道:“道门第一杀伐之术,果然名不虚传!” 见张道然这并指一剑刺来,刚刚作势,手指还没有伸出,剑气便已经到了自己眉心,速度之快当真是不可思议,自己的护身罡气竟然毫无用处,只是阻挡了片刻,这剑气已然临近眉心皮肤,受此剑气所激,眉心处开始有微微的痛感传出。 杨易不敢怠慢,变拳为指,也是伸出食指中指,如同剪刀般的猛然一剪! 张道然发出的太虚剑气,被他一剪剪断。 要知道剑气不比实体,有质无形,最是难防,但此时杨易一剪剪下,竟然像剪刀剪断线头一般,将他的无形剑气给剪的断掉。 “金蛟剪!” 张道然也是大声赞叹,“杨太师果然是惊才绝艳,这一剪,了不起!” 两人在竹林上空且战且说,游走不停。 杨易如一条怒龙一般,在竹林上方轰隆隆破空疾行,搅动起漫天风雷,而张道然却是犹如一道清风,一缕云气,进退自然,挥洒如意。 杨易的攻势虽然迅猛,但张道然却也尽可以抵挡的住,还能趁机向杨易反攻几下。 自古猛攻强打都是不可持久,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张道然见杨易攻势如此迅猛,每一拳,每一脚都是全力发出,打的虚空生雷,音爆轰鸣,自己每接上一招都不会太轻松,有心等他拳势稍缓之后在进行反攻,但眼见杨易越战越猛,拳势不缓反疾,好像刚才火山爆发似的拳势只是一个引子,此时岩浆方才喷薄出来,较之刚才的拳势更是要猛烈三分;张道然啧啧称奇,“杨兄家传神功当真了得,这等回力之法,天下无人可及!” 他见杨易回气如此之快,绝无力竭之忧,知道不能再等,当下闪避不停的身子猛然在空中凝住,手一挥,一根竹枝已然到了他的手中,手中竹枝一抖,刺向杨易胸口,“杨兄,接我一剑!” 这根普通的竹枝到了张道然手中与神兵利器无异,此时一剑刺来,杨易眼前的虚空全都被这根竹枝占据,竹枝上的竹叶全都挺立如刀,整个竹枝竟似狼牙棒一般,向杨易刺来。 杨易不敢怠慢,握拳前轰,拳头与竹枝相交,竹枝整个爆散开来,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破开了杨易拳头的罡气,向杨易手臂经脉迫去,同时爆散的竹叶也疾射杨易面门。 “好家伙!” 杨易早就知道太虚剑气最是难防,秦爽在府里也与他交过几次手,甚至将太虚剑气怎么修炼也全都告诉过他,但知道归知道,凭他现在的武学积累,却还是不能想出一个防止剑气入侵的法子。 当下变拳为掌,手掌一抖,刚刚侵入他臂膊内的一缕剑气已然被他抖了出去,同时一口气吹出,飞到他面前的一蓬竹叶全都被他吹的倒射而回,反扑张道然。 将竹叶吹飞之后,杨易手中也多了一根竹枝,向张道然刺去。 武学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草木竹石在手,并不逊色于寻常的神兵利器,此时只是印证武学,又不是殊死搏斗,用真刀真枪太过于郑重,这般取竹做剑最为合适。 杨易这一剑刺出,本来狂放霸道的气势陡然一变,变得中正平和,不偏不倚,似乎是随着年纪的增大而渐渐悟透了人生的智者一般,不再锋芒毕露,而是藏锋于内。 这一剑正是儒门剑术,中正剑法! 不偏不倚,谓之中正。 这一剑,纯正、刚直,与入门的浩然心法最为相宜,一剑刺出之后,杨易浑身内力浩浩荡荡从长剑之上倾泻而出,全身穴窍全开,身子一震之下,体内小天地与体外大与天地的阻碍突然消失,天地精气与体内精气轰然相合! 这是杨易成就武道宗师之后,第一次施展儒门剑法,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了解到了这门剑法的精髓与真意。 人与天地合,天心即我心,这一剑刺出之后,全身息关在心法的运转之下,自然而然的与天地精气合一,挟天地大势,以斩拦路之人! 寻常人毕生求之而不可得的天人合一状态,却在杨易这一剑刺出之后,被剑势“强迫”着带入了这种难言的境界,这便是这套剑法的恐怖之处。 见到杨易这合于天地的一剑,对面的张道然终于变了脸色。 第二十章君子不器 面对杨易这合于天地的一剑,张道然不敢硬接,也无法硬接,他只能退! 他们脚下的竹林怕不有十多亩大小,张道然向后一步退出,已然到了竹林的边缘。 他好像背后长了眼睛相似,正好站在竹林边缘的一根青竹梢头之上,再退后一点,便会踏空,但他就是这么可巧的停在了最边沿的这棵青竹上。 这世间已经很少有事情令张道然变色,但今天见到杨易一剑刺出,便进入了寻常武者毕生而不可求的状态之中,这种转变之自然,进入之随意,似乎他随时随地都能进入这种状态,这才是令张道然吃惊的地方,至于杨易刺来的这惊天一剑,反倒还在其次。 杨易手中竹枝已经点了过来。 张道然的身影忽然在青竹之上消失。 下一刻,他出现在了杨易身后,手中竹枝点向杨易后心。 既然不能硬憾,那便躲避,另行攻击。 杨易这一剑若是对宗师之下的武者来说,那绝对是梦魇,光是出剑的气势都能把对付震慑的大脑不能运转,敌人只能引颈受戮;但对于张道然来说,虽然不能硬接,但躲避开来却没有什么问题。 武学之道在于功力,更在于战术的运用,既然对方不可力敌,那么便以巧取胜。 武学之道最忌拙力,也只有杨易才会闲着没事干的与敌人互拼掌力,真正的武道在于技巧与智慧的同时运用,而不是蛮干互拼。 就像一个武学高手面对敌人射来的炮弹,虽然也能将炮弹接住,但若是能够躲开的话,为什么要接? 徒耗精力,智者所不取。 只是每个人有每个的战斗之法,对于杨易来说,大开大合,硬打硬架才最为合乎他的脾气。 张道然的忽然消失,却也在杨易的预料之内,他现在精神状态出奇的好,一颗心活泼泼的,心如明镜,映照周身事物,在张道然虽然消失在他的面前,但却没有消失在他的“心眼”之内。 手中竹枝戳向杨易后背之时,张道然便看到了杨易从腋下反刺过来的一剑。 这一剑虽然角度怪异,但刚直凌厉的意境不曾有半点改变。 张道然不敢直面其锋锐,身子一闪,到了杨易侧面,手中竹枝点向杨易头颈之时,左手剑指剑气破空,急速点向杨易胸腹,杨易手中竹枝此时已经在侧面等候多时。 此时两人一动一静。 杨易站在竹林上空,若凝空之云,如悬空之山,而张道然便似吹云的狂风,绕山奔行的闪电。 他一击不中,即刻身退。 前一刻还在杨易左侧,下一刻便已经到了杨易对面,刺出一剑之后,身子忽然就到了杨易的头顶,竹枝刚刚刺出,身子一闪,却是到了杨易脚下。 一霎时人影憧憧,整个竹林内外全都是张道然的模糊的身影。 竹林中开始有风。 初始是微风,后微风变成大风,大风变成狂风,狂风变成飓风! 最后成了一柱龙卷风! 张道然成了这柱龙卷风的风眼。 他此时飞天而上,携狂风之力,在力道即将达到最强之时,身子开始下沉,手中竹枝点向杨易顶门。 杨易并不抬头,手中竹枝朝天一剑,如同天柱般顶向张道然这挟风带雷的一剑,在两剑即将相交之时,杨易突然往左侧跨出了一步。 这是他首次在比斗中躲避。 他这一步迈出,刚才的朝天一剑已经成了一记虚招。 张道然手中竹枝已然到了力道的巅峰,本已拟好与杨易硬拼一记的战术,在杨易迈出一步之后,突然时效。 一直与他硬拼的杨易此时竟然耍起了虚招! 这种战斗风格的突变,让张道然颇有点措手不及之感,他此时人借风力,风助人攻,已然到了这一剑剑势的巅峰,攻势如鲠在喉,不得不吐,杨易这么风格突变,确实是突兀至极。 此时张道然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大开大合的战斗方式只是杨易故意营造出的战斗假象。 本来身为武道宗师,张道然绝不应该出现这种错误,但因为受杨易儒门心法刚直不弯的影响,又加被杨易天人合一剑法的震惊,使得张道然潜意识的忽略了儒家的机变之术,直到杨易使了这么一个虚招之后,张道然方才明白自己已经中计。 但他毕竟是武道宗师,杨易虽然战术变幻出乎预料,张道然却在不可能再有变化的招式中又起了变化,手腕一抖,手中的竹枝分成两半,单剑成了双剑,左右手同时持剑,剑法忽然大变。 如果说他刚才的剑法如雷击电闪,此时双剑在手,忽然就成了绕指柔丝,本来到了气势巅峰的一剑被他用两剑这么一分化,由刚才的滔天一击,顿时成了两道激流,流向了面前的杨易。 杨易这次不再躲避,脸上露出笑容,手中竹枝堂堂正正的迎向两道绕指激流。 两人竹枝相交之时,各自起了变化。 张道然左右两手的竹枝不知何时已然合并在了一起,化两剑为一剑,刚才分化出的力量又从新在他手中出现。 而杨易手中堂堂正正的一剑却忽然变得“虚”了起来。 虚怀若谷,君子不器! 他手中的剑法早已不再拘泥于形式,如今用剑之法即是为人之法,他虽然豪迈勇猛,却从不失谦虚之心,虽然杀伐果断,却从不是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机器,他是豪情冲天的侠客,也是吟诗作画的儒生,更是掌控天下的帝王,他霸道,他勇武,但同时也谦虚,也谨慎。 故君子虚怀若谷。 是故君子不器! 张道然这携带风雷的一剑在于杨易这一剑相交之后,便似宝剑回鞘一般,纵然锋利无双,但却被剑鞘束缚,不能再行伤人。 两人同时一震。 脚下起伏不定的竹林陡然静止。 一阵风吹过,成千上万根青竹尽皆成灰,被山风吹拂,慢慢向山下飘去。 “可惜了这些竹子了!” 杨易一声轻叹,手中竹枝一震,已然将张道然搭在上面的竹枝震开,“张兄,这一阵是我输了!” 他在空中走了几步,并不下落,“我占了天地大势,挟天地以斩人,乃是借了外力,若论修身,我不如张兄!” 张道然叹道:“但若是比拼性命,我早已身死道消,刚才你将我剑势套中之后,若是转力暴击,估计我将重伤不治。” 杨易摇头道:“若真是生死赌斗,张兄岂能会给敌人这个机会?” 他在空中负手前行,“与张兄一战,我收获极大,还请张兄将幼蛟还我,我好静心思虑一番。” 张道然将手中竹枝随手插在附近的一块巨石之上,笑道:“三公子收获极大,老道收获也是不小。” 他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打扮,却自称老道,给人的感觉极为诡异,但杨易却知道他年纪确实已然不小。 张道然道:“幼蛟现在在爽儿手中,她正在山下等着你呢。” 杨易本在空中踏步的身子猛然一震,再也维持不住踏空之术,失声道:“爽儿也来啦?” 第二十一章秦大奶奶 “爽儿来了?” 听到张道然的话,杨易很是吃了一惊,“张兄,这事可开不得玩笑,会死人的!” 张道然见刚刚还气度从容,神情淡定的杨易,听闻秦爽的消息之后,瞬间成了惊弓之鸟,不由得哈哈大笑,“杨兄,你也是一代宗师,怎么听到未婚妻的消息后这么激动?你这是惊喜过度了么?” 杨易嘿嘿干笑道:“惊喜?我确实是又惊又喜!” 一霎时,杨易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是如何泄露出去的,他太师府巡查使的身份太虚门可以得知,但太师府三太子的身份却不应该被人知晓才对,但如今既然秦爽也到了这里,那么自己的身份定然不会瞒得住他师门中人。 他同时也明白了,来到这当阳山之后,为什么这太虚门弟子会有这么多的考验。 娘家人见姑爷,可不是要进行一番考较么? 这太虚门是秦爽的师门,太虚子弟就相当于秦爽的娘家人,如今杨易这么一位新姑爷驾到,这太虚门子弟,怎么也要为秦爽这么一位小师妹壮壮声威,杨易虽然是太师府的幼子,但太虚门人却也不怵他。 因此才有了这番考较。 杨易思绪电转,瞬间已然想明白了许多事情,摇头叹道:“张兄,你太虚门下对爽儿可真是看重啊!” 张道然笑道:“爽儿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她筑基时的功夫也是我亲手所教,她虽然是我的师妹,实乃是与我的女儿无异。” “这段时间我奉师命坐镇当阳山,前几日爽儿来此向我讨要幼蛟,恰好听闻你从剖玉城来当阳山的消息,这一来,大家都想见识一下太师府的三太子到底是龙是虫,是不是像爽儿说的这么好。” 杨易摇头道:“我是杨三,不是三太子,这一点,杨兄可不要搞错。” 张道然哈哈笑道:“你当得起!若按照武道修为排名,杨太师当仁不让坐第一把交椅,他便是武道中的帝皇。你身为他的第三个儿子,喊你三太子,难道喊错了么?” 杨易看向张道然,“张兄,你想捧杀我么?” 张道然讶然道:“三太子何出此言?你若不是武道宗师,我绝不会这般喊你,如今你已然成就武道宗师,对于凡俗礼法又何必太过在意?” 杨易摇头道:“你是道门清净之人,可以不管世俗礼法,我却不能不在意。” 张道然笑道:“看来你还不知道杨太师的名号。” 杨易愣道:“我爹爹的绰号?那是什么?” 张道然笑道:“你日后便知!” 他伸手指向山下,“爽儿刚才领着小龙去湖边洗澡,此时应该去云剑仙子的院子里去了,三太子此时前去,正是时候。” 此时夕阳西下,红云漫天,山下的小湖被晚霞映照之下,整个湖面也成了赤红之色,微风吹过,荡起层层微波,天高树远,山小水阔。 杨易走到了之前经过的篱笆小院门前,透过篱笆墙望去,只见老树之下,老太太正拿着蒲扇坐在躺椅上乘凉,两个少女正在她旁边给她捶腿说话。 “她们两个怎么走在了一起?” 杨易吸了一口凉气,头皮发炸的推开了栅栏门,走进了院子里。 听到推门声响,两个少女都站起身来,左边的少女一身红衣,身材高挑,有着一双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剑眉,站在院内,英气勃勃,凤目含威。 此时红衣少女看着杨易,脸上似笑非笑。 另一个黄衫少女却是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杨易面前,一脸的惊喜之色,“三哥,你怎么才来?我从茶道人那里醒来之后,想要找你时,遇到了秦姐姐,她把我领到了这里,说你一会儿便会来到这里。” 黄衫少女抓着杨易的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位秦姐姐对我可好了,见我手中长剑不好,便送了我一把宝剑,这把剑好锋利啊!”她刷的一声,将背上的一把长剑抽出剑鞘,喜滋滋的向杨易献宝,“看到没有,就是这把剑。” 杨易见这把剑亮闪闪如同一道冷电一般,被顾采玉拔出剑鞘之后,整个院子都感到一股凉意,当真是神兵利器,不类凡俗,点头道:“这是冷月古剑,天下少有的神兵利器。” 黄衣少女奇道:“咦?你怎么知道这把剑的名字?难道这把剑这么出名?哎呀,三哥给我给你说,我好长时间没有遇到对我这么好的人了,我想把我的桃子送秦姐姐,她却不要。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便是秦姐姐……咦?三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此时旁边的红衣少女对黄衫少女问道:“采玉,这便是你的三哥哥么?” 黄衫少女正是顾采玉,听到红衣少女询问,笑嘻嘻道:“是啊,秦姐姐,这便是我杨三哥,文武双全,天下少有,他还是太师府的巡查使呢。” 红衣少女哼道:“我看也不怎么样,獐头鼠目,贼头贼脑,一看就是一个负心薄幸的好色小贼!” 红衣少女脚下正趴伏着一只奇怪的生物,身子像是蛇,但却长了爪子,说是龙吧,却只有一只角,浑身布满鳞片,此时正抬头好奇的看着杨易,鼻孔不住的开合,似乎正在分辨杨易身上的气息,这个小东西,应该就是黄龙的幼子了。 杨易听了红衣少女的话也不生气,嘿嘿干笑了几声,对红衣少女道:“爽儿,你怎么来了?” 红衣少女正是秦爽。 秦爽冷笑道:“我为什么不能来?我要不出府,怎么能知道杨三爷一怒为红颜,马踏剖玉城的英雄事迹!” 此时她脚下的幼蛟一声欢鸣向杨易身上扑来,扑到杨易怀中之后,伸开舌头像小狗一般,向杨易脸上舔舐。 杨易伸手将幼蛟抱住,扭头躲开它的舔舐,对秦爽道:“这幼蛟的事情爹爹知道了?” 秦爽道:“杨三公子发书太师府,太师府哪个敢马虎对待?爹爹自然是没有大意。” 杨易笑道:“于是你向爹爹请功,特意来当阳山等我是不是?” 秦爽骂道:“负心薄幸的小贼,谁稀罕等你!”她嘴上虽然骂的狠,但脸蛋儿却渐渐红了。 顾采玉在杨易与秦爽两人说话之时,便已经愣住了,她流落江湖这么多年,原本就是一个机警聪慧之人,此时见秦爽对杨易冷冷淡淡,说话时语带醋意,登时觉得不好,“三哥对我说大奶奶姓秦,该不会就是秦姐姐罢?” 第二十二章欺负人 “这俩丫头,捶腿捶的好好的,怎么就跑了?” 坐在躺椅上的老太太笑道:“见了自家郎君,你们连奶奶也不管了啊?” 秦爽闻言狠狠瞪了杨易一眼,转身向老太太笑道:“奶奶,您又取笑我了。”她看向顾采玉,“采玉,你过来,先不要理会这个小贼。” 顾采玉呆愣楞的道:“哦!” 她迈着小碎步低头走到老太太身边,轻轻为她捶着腿,却是不敢再看秦爽一眼,低头默然,颇有点茫然无措的感觉。 老太太见状,笑道:“小子,这两个可都是好姑娘啊,这么好的姑娘,寻常人一个都难以遇到,你却一下子就遇到两个,你小子好福气!” 杨易笑道:“我也这么觉得。” 老太太道:“那你可要好好的对待人家,若是她们有谁受了委屈,老太婆可是饶不了你!” 杨易笑道:“定然不会让她们受委屈。” 老太太笑了笑,对秦爽道:“男人都是这德性,这小子不如他爹专情,丫头啊,你也不要管的太严,我看他可是对你在意的很。” 秦爽双手一上一下为老太太轻轻捶腿,道:“是,谁让我命苦呢!” 说话间,一低头,眼泪掉了下来,当真是感到委屈无比,心酸难言。 她从小就知道杨易是自己的夫婿,一缕情丝从幼年就缠绕在杨易身上,如今早就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即便是在太虚门学艺之时,听说杨易贪花好色,成了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她对杨易的感情也始终不曾有半点动摇。 杨易好也罢,坏也罢,成了青年才俊也罢,成了废物也罢,他在秦爽眼里,始终就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她的夫君,那是永远都不会变了的。 自己这个秦大奶奶的身份,那也是绝对不会有所动摇的。 此时见杨易离家之后花心不改,没过几天就拐了一个小房到手,秦爽又气又委屈,却又不能失了大奶奶的气度,找到顾采玉之后,还特意送了她一把长剑,以示友好。 她不是无理取闹之人,见顾采玉娇憨美艳,对杨易也是一往情深,倒不会对她有什么苛责之举,只是眼见情郎还是如此花心,心中自然难受。 此时被老太太轻声一劝,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但眼泪还未落下,便被她运功蒸发干净。 她是要强之人,此时顾采玉这个“二房”就在对面,岂能让她看出自己的软弱? 流泪哭泣之举,那是说什么不会让别人看到的。 当下收了眼泪,抬头冲老太太甜甜笑道:“奶奶,你别看这家伙长得还算是那么一回事,其实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乃是草包一个,祸害我也就算了,若是祸害了别人家的好姑娘,那作孽可就做大了。” 她看了看顾采玉一眼,“采玉妹妹定然是被他用什么甜言蜜语给骗了,这小贼有什么好的?大草包一个,贪花好色,被天下人称为米虫便是他。采玉,你跟了他,以后可有的苦头吃了!” 顾采玉低声道:“三哥,他……他对我很好啊!我……我是永远不会后悔的!”她这句话虽然说的很轻,但语气却是坚决无比。 秦爽看了低头锤腿的顾采玉一会儿,脸上渐渐露出笑容,“你不后悔?” 顾采玉低头轻声道:“嗯!” 院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秦爽起身看了看杨易,“三哥,你现在骗人的功夫见涨啊,这才几天不见,就骗得人家好好的一个姑娘对你死心塌地的。” 杨易嘿嘿干笑,却是不答。 顾采玉的声音弱弱传来,“秦姐姐,三哥,他没有骗我。” 秦爽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顾采玉,心中怜意大起,“好了,采玉,不要这么没志气,离开他咱们就不能活了么?” 顾采玉低声道:“是,秦姐姐。” 椅子上的老太太笑道:“好啦,爽儿,你不是有话要跟这个小子说么,你们两个先去一边说话,我跟采玉也有点话要说。去罢,去罢,你们两个不要在这里碍事了。” 杨易抱着幼蛟走出了篱笆小院。 秦爽与他并肩而行。 与其余女子走路都要落后杨易几个身位不同,秦爽却是要霸气多了,经常与杨易并肩行走,很少落后与他。 若论英气,以杨易所见诸女,也只有赵敏能与秦爽相提并论,但赵敏又缺了她几分豪迈。 若要真找出能与秦爽并肩者,恐怕也只有胡一刀的夫人可比。 两人走出篱笆院子一段距离之后,沿湖绕行。 其时夕阳西下,残月东升,除了偶尔几声鸟叫之外,再无别的动静。 看看四野无人,秦爽“刷”的一声,抽出背后长剑,淡淡道:“三哥,你出府的时候,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杨易吓了一跳,“爽儿,你怎么把剑拔出来了?” 秦爽面罩寒霜,眼含杀气,盯着杨易道:“三哥,你出府之时,我一再嘱咐你不可拈花惹草,不可处处留情,你当时是怎么回答我的?” 杨易干笑道:“我说我知道了!” 秦爽一愣,想起当初自己嘱咐他的时候,他说的确实是“我知道了”,而不是“绝不会有此事情”“定然不会花心”等等保证不犯错的语句,自己当时见他回答的如此痛快,心中甜蜜,便也没有细想。 现在看来,竟是杨易在语句上跟自己玩的小花招。 “又被这家伙骗了!” 秦爽又气又怒又是好笑,“你从小就骗我,到现在还在骗我!” 手中长剑一挺,刺向杨易肩头,“吃我一剑!” 她这一剑刺出,气贯剑身,剑尖之上白芒吞吐,显然是动了真怒。 秦爽一剑刺出,本拟杨易会闪身躲开,这是她与杨易多年来打闹的习惯。 每次她持剑教训杨易,杨易都会抱头鼠窜,这次出剑刺向杨易,料想他定然也会像平常一样做出极为夸张的表情,哇哇大叫着躲开,最后被自己用拳头打的鼻青脸肿,连声赔笑道歉。 但这一次杨易却没有躲避。 剑尖刺中了杨易的肩头。 血花飚现! 秦爽愣住。 “三哥,你为什么不躲?” 过了一会儿,秦爽轻轻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躲啊?” 杨易对刺穿自己肩头的长剑视若无睹,笑道:“我要是躲了,怎能让我的爽儿出气?” 他迎着秦爽走了过去。 此时长剑还在秦爽手中,剑刃还刺在杨易肩头,他每向前走一步,剑刃便往后贯穿几分,待走到秦爽面前时,秦爽手中的长剑已然直没至柄。 杨易伸手将秦爽抱住,“好啦,别生气了,我向你保证,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 秦爽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有心情管他以后的事情,急忙放开握剑的手掌,“你……你怎么样?” 她见杨易肩头血流如注,脑中阵阵发晕,欲要拿金疮药为杨易包扎,但肩头一紧,却被杨易抱在怀里,无法动弹。 杨易拥她在怀,闻着她的发香,轻声笑道:“爽爷剑下死,做鬼也风流!” 秦爽闻言身子一震,随即哇哇大哭,“你就知道欺负我!” 第二十三章南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新月映照之下,湖面似有雾气升腾,风过水面,吹起层层褶皱,湖面上的月亮随着波浪荡漾不休。 湖边的青石之上,杨易斜斜躺在上面,枕着双臂,眼望夜幕苍穹。秦爽伏在他的胸口处,静静感受他的心跳与温度,脸上犹带泪痕。 杨易轻抚她的秀发,叹了口气,“爽儿,你恨我么?” 秦爽脑袋微摇了摇,伸手在杨易腰间掐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 两人在一直在青石上躺到了天明,直到天光大亮,方才回到了篱笆小院。 老太太与顾采玉正在打扫庭院,院子里鸡飞狗叫,一片农家早起的景象。 见了两人回来,老太太笑道:“回来了?小两口久别重逢,说了一夜悄悄话,当真是你侬我侬,蜜里调油。” 她看向杨易,“小子,早饭还没有做呢,你们谁来做?” 秦爽白了杨易一眼,对老太太笑道:“奶奶,做饭是咱们女人的事情,他一个男人,粗手粗脚的,用不着他。” 说话间,已经领着顾采玉向厨房走去。 看着秦爽与顾采玉进屋,老太太叹道:“小子,这么好的孩子,你可不要辜负了。” 杨易点头道:“绝不会辜负,这一点前辈还请放心。” 老太太笑道:“爽儿这丫头师出名门,根底打的极为牢固,我也不好多做指点。倒是采玉这丫头根骨也是极好的,只是少了名师教诲,因此一身功夫不曾有大大的突破。” 她叹道:“我行将就木,一身所学还一直没有一个传人,你让采玉在我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罢。” 杨易大喜,“能得前辈垂青,那是采玉的福气,我在这里代她谢过前辈!” 老太太笑道:“谢什么谢,这丫头可是活泼的很,老身看着她,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几分。” 杨易笑道:“她倒还挺会照顾人,由她伺候您,相信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秦爽与顾采玉的厨艺还都不错,熬煮的小米粥格外香甜,杨易吃的连声称赞,顾采玉与秦爽对视一眼,心中略感甜蜜。 如此在这个小院子里住了三天,第四天的时候,秦爽道:“黄龙的事情爹爹已经知道了,这幼蛟交由我来处理,过几天三师兄会与我一起去一趟东海,将这小家伙直接送给龙族。” 杨易点头道:“也好,爹爹有了安排就行,你路过黄龙江的时候,有没有见到黄龙?” 秦爽点头道:“已经见过了,她也怪可怜的,这事情我已经跟她说了,她知道是爹爹的安排,便没有什么异议。” 此时小蛟龙还缠着杨易不放,从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杨易的身子。 因为杨易被龙血浇体,带有神龙一族的气息,小东西对他天然的亲热。 将幼蛟从身上扯下递给秦爽,笑道:“可惜我要先去南荒,不然还真想与你一起去东海见识一下龙族子弟。” 秦爽笑道:“怎么?你还想拐带几个龙女进府不成?” 杨易哈哈大笑,对身边的顾采玉道:“采玉,你看你秦姐姐这张嘴,当真了得,一般人难以招架。” 顾采玉听了,笑嘻嘻的不做评价。 杨易与秦爽离开篱笆小院时,顾采玉为两人送行时,显得依依不舍,很是伤心。 杨易嘱咐道:“云剑仙子乃是许多年前的武道大宗师,当年曾在北方抗击不死城,单人独剑在北关守了三年,使得不死族人三年不得寸进,威震天下,万人咸服。” “你要好好伺候她老人家,更要用心学她教你的东西。” 顾采玉对老太太的身份一直不太清楚,此时将杨易说起,吃惊问道:“三哥,夏奶奶竟然是武学大宗师?” 她只知道老太太姓夏,对于她的生平却不怎么清楚。 杨易叹道:“我对她老人家的事情也不太清楚,你若想知道的话,日后有机会亲自问她老人家罢。” 他看了看顾采玉,又看了看秦爽,伸手将两女的手抓在一起,忽然一声长啸,黄马听到啸声,从附近窜行了过来。 杨易不顾两女的挣扎,将她们一起抱在了怀里,在两人脸上一人亲了一下,哈一声长笑,身子离地而起,已然跨到了马背之上。 黄马一声嘶鸣,瞬间远去。 秦爽与顾采玉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飞起的红霞,两人同时向杨易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离别之情倒也因此减少了很多。 杨易出了坐忘谷之后,也没有再去紫阳观辞行,直接打马下山,向当阳城奔去。 还没有进入当阳城,便被一帮人在路上拦住。 为首的虬髯大汉横刀立马,意态豪雄,拿着一幅画卷看了几眼之后,方才冲杨易喝道:“小子,你可是杨易?” 杨易笑道:“我便是杨易,这位大胡子老兄有何见教?” 虬髯大汉闻言大喜,手一挥,喝道:“好小子,洒家等了你多时了!兄弟们,抓活的!” 策马舞刀向杨易冲了过来。 虬髯大汉的大刀刚刚举起,青光一闪,“咔嚓”一声,大刀已然断成了两截。正当他发愣之际,眼前一花,已被杨易一戟刺穿了臂膀挑到了半空之中,他刚刚塞进怀里的画卷掉了出来。 后面一帮汉子将杨易如此凶猛,只是一戟,便将他们老大挑到空中,都是吃了一惊,面面相觑,不敢向前。 此时画卷落到到了杨易面前。 杨易轻轻吹出一口气,画卷在空中自行展开,只见画上之人金冠束发,锦衣黄马,背剑持戟,正是自己模样。 他看向还在长戟上挣扎嚎叫的大汉,“这幅画是谁给你的?” 大汉吓得肝胆俱裂,身在半空中不敢稍动,大叫道:“爷爷饶命,爷爷饶命,如今南北十九州,诸多门派,都发了画影图形,说您身怀武圣金玄感的玲珑玉牌,事关金玄感毕生传承之事,因此要南北各州门下弟子多加留意,若是能提供消息者,有重赏。” “诸多门派?还通缉我?” 杨易眼中精光闪动,喝道:“都有那几家门派?好大的胆子!” 大汉道:“有阴风谷、魔云洞、转轮寺、五祖门、云州十三连环寨……”此人倒是好记性,嘴皮子倒也利索的很,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将几十家门派的名字一口气全都说了出来,便是说相声的贯口也不过如此。 杨易听了之后,发现儒道释三教中人几乎没有,不由笑骂道:“还诸多门派?这些小门小派,也配得上‘诸多门派’这个称呼?还敢通缉我?当真可笑!” 他将虬髯汉子扯到身前,“这都好几天过去了,我在剖玉城闹出的事情,你们都没有听说过么?竟然还敢拦我!” 虬髯汉子愣道:“剖玉城?小的不太清楚,刚从寨子里出来,就遇到了小爷。” 杨易摇头叹道:“老兄,你还是本本分分的回寨子里呆着吧。” 他将虬髯汉子扔到地下,对他喝道:“你替我给这些‘诸多门派’传个话,告诉他们,就说金玄感的宝藏就在南方火云州,我此次南下,就是去火云州取宝,他们若是想要宝藏,那就来找我罢!” 第二十四章铁血大旗 将拦路的虬髯大汉一帮人打发之后,杨易想了一下,已经有了计较。 他进入当阳城之后,先找人做了一面旗子。 这旗子黑底金字,醒目非常,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两行大字: “自上而下,宗师之后无敌手。” “由北向南,一路挺进火云州。” 横批是“杨易在此!” 做旗子的时候,店老板一个劲的擦汗,向杨易道:“爷爷呀,您这旗子是给谁做的啊?这是要作死啊!” 杨易哈哈大笑,“要的就是这股子做死的劲儿!” 取过旗子之后,将旗子悬挂在青戟头上,翻身上马,扛着青戟在当阳城内绕行一圈,吃饭时,特意将青戟插在饭店门口,到得下午,方才出了城门,向南方走去。 他在当阳城中这么一亮相,当真是闪瞎了一群人的眼睛,当天整个当阳城都爆了! 这副对联猖狂之极,别说不怀好意,想要金玄感宝藏之人看不顺眼,就连对宝藏不怎么关心之人,看了这面旗子上写的东西,也禁不住无名火发。 这要是让杨易就这么轻易的离开当阳城,整个当阳城中的武学门派,世家子弟,那可就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杨易刚刚出城,便在大路之上看到一帮武林人物杀气腾腾的在前方等候多时。 见他出城,为首的一个长须老者喝道:“杨易!我知道你在剖玉城的威风,也明白你的手段,你身上有金玄感的宝藏我们不稀罕,也懒得管,但你悬旗绕城,羞辱我当阳城的举动,却是不能就这么算了。” 杨易笑道:“老兄怎么称呼?” “老兄?” 长须老子闻言大怒,“我的年纪做你的爷爷也足够了,你竟然喊我老兄!当真是猖狂无比,目无尊长,不知礼仪!” 他身后一位白衣青年冷笑道:“杀退了剖玉城的一些垃圾,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真是不知所谓,小子,你今天跪地求饶也还算了,若是嘴硬的话,小爷让你生不如死!” 杨易笑道:“江湖中人,尊卑大小那是打出来的!我与你素不相识,就算是喊你儿子,又能怎样?” 他将大戟举起,长戟之上刚做好的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老头,你划下道道来吧,至于你……”杨易长戟斜指白衣青年,“跪下罢!” 手中长戟气芒吞吐,一道青光闪过,白衣青年一声惨嚎,双腿已然折断,身不由己的跪在了杨易马前。 “这还差不多!” 杨易哈哈大笑,“这才是好孩子!” 长须老者气的直哆嗦,戟指道:“你……你太狂妄了!本想只是留下你的旗子,再关你一阵子,让你的师门来人交涉。现在看来,留你不得了!” 他见杨易内劲一个吞吐,便将当阳城中的青年才俊打翻在地,内力之深厚,比自己只高不低,心中凛然之下,不敢与杨易硬拼,向身后众人喝道:“大家伙儿并肩子上啊,今天要是擒不下这小子,你我的脸面何存?” 众人见杨易如此厉害,心下都自发怯,欲要围攻,却又拉不下脸面,如今这长须老者说出围攻的话,正和大家心意,当下发一声喊,举刀持剑向杨易杀来。 “正要你们如此!” 杨易手中长戟一抖,戟上黑旗如同一片黑云一般向众人扫去。 他内力深厚,黑旗虽然是普通布料,但内劲灌注之下,却与金铁无异,此时横斩而来,前面诸人皆不能挡,“咔嚓”几声,前面几人的长剑已然被他大戟斩断,随后大旗生风,在杨易内劲灌注之下如同一片奇大的大刀一般,向前面众人削去。 见杨易大戟大旗来势如此凶猛,现场众人无一人敢于硬接,有的打滚,有的趴地,有的上跳,有的退后,俱都心惊肉跳。 杨易见此,哈哈大笑,手中大戟猛然一抖,戟上的大旗如同怪兽的舌头一般,将躲避不及的长须老者整个卷了起来,随后用力一甩,长须老者的身子炮弹一般的向后面城墙飞去。 此地距离城墙差不多有两里地远,但杨易修成龙象般若功,一身力量可比凶兽,如今全身力道爆发之下,老者在众人眼中瞬息不见,直到老者消失之后,空气的爆鸣声方才响起。 随后城墙处隐隐有惊呼声传来。 杨易竟然将此人给扔到了两里地之外的当阳城的城墙之上! 围攻众人见他有如此惊天伟力,俱都吓得呆了,“呛啷啷”一阵声音响起,一群人嘴巴大张,连手中的兵器落在地上都不自知。 杨易冷眼扫视众人,看了一圈,见他们被自己威势所摄身不由己的慢慢后退,一脸惊慌之色。 当下嘿嘿冷笑几声,一提马缰,黄马哒哒哒迈开四蹄,缓缓向前方走去。 前面挡路之人在惊骇之下,再也不敢进行拦截,眼睁睁的看着他一骑绝尘而去。 出了当阳城之后,杨易豪兴大发,将手中青戟斜抗在肩头,一路上向南方行进。 他每到一个城市,便会先扛着旗子在城里转上几圈,待将整个城市的人都挑衅了一个遍之后,方才停歇下来。 他这般猖狂,哪个城市的武者都不能容他,本来对金玄感宝藏没有兴趣之人,也加入了追杀他的队伍之中。 仇家越多,杨易越是高兴,他战斗经验何等丰富,最是不惧群战,这些追杀他的人,虽然也有高手,但毕竟不多,能够威胁到他性命之人,更是稀少。 由当阳城开始,他一路横推,连过三州之地,渐渐的名号越来越响,风传天下,名动十三州,但随着他名声响亮的同时,他的对手也越来越强。 眼看他闹得这般厉害,有的地方官员嫌他麻烦,得知他要进城之后,便提前使得衙役在门口拦截,不让他进城闹事。见到这种情形,杨易也只能绕道而行。但大多数时候,官府中人,对他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江湖中的事情,任凭江湖中人自己解决。 这一日到了定州地面,眼看夕阳西下,天色将晚,杨易将大旗竖起,向定州城门走去。 还未进城,便看到一群人站在城门附近向不住向外观望,待到看到杨易的一身装扮之后,有人便叫道:“来啦,来啦,杨易来啦!我看见他那个旗子啦!” 待到杨易从他们身边路过之时,这些人手指杨易窃窃私语,“好威风!好煞气,这杆铁血大旗,也就只有这等人物才扛得起!” 又有人道:“不知咱们的府主大人将怎么对待此人?是将他驱离出境,还是任凭他在城内挑衅?” 杨易见惯了这等围观之人,对众人的指指点点无动于衷,依旧如前几日一般,将手中大旗扛在肩上,准备进城绕行,忽然前方马蹄声响,一个白衣青年跨马而来,到了杨易面前喝道:“杨易!你好大的胆子,在别的城池闹事也还罢了,竟然还敢来我定州城耀武扬威,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白衣青年面如冠玉,鼻直口方,一双眼睛亮如寒星,身材高大,面容俊秀,较之杨易少了几分霸气,却多了几分儒雅,此时坐在马上冲杨易喝道:“你这狂徒,见了本老爷还不下马拜见?” 杨易苦笑摇头,乖乖的翻身下马,冲来人施礼道:“小弟杨易,拜见定州府主!” 第二十五章兄弟重逢 定州城中围观之人,见杨易遇到定州府主之后乖乖下马,施礼拜见,所有人都是一副理当如此的模样,似乎无论什么事情,只要他们的府主出马,定然是无往不利,迎刃而解。 白马之上,青年公子见杨易对自己施礼,呵呵笑道:“还算是懂得礼节之辈。” 他眼角含笑,看向杨易:“听说你嚣张跋扈,蔑视天下群雄,从平州当阳城一路横推,打败了无数武道高手,是也不是?” 杨易苦笑道:“府主既然都知道了,却又何必再问?” 青年公子眼睛瞟了一下杨易大戟上的大旗,笑道:“你这次来我定州,难道还要将你的铁血大旗在我定州城中摇上一圈不成?” 杨易当初赶制的大旗因为在路上厮杀多了,沾满了鲜血,如今已经成了血色大旗,被好事之辈称之为铁血大旗,大旗所过,人人皆惊。 见青年公子问话,杨易叹道:“在你的地盘,我哪里敢啊?” 青年公子喝道:“好小子,听你的口气,你还敢不服?” 杨易急忙道:“服服服,我服!在杨二爷面前,天下还有几个人胆敢不服?” 青年公子哈哈大笑,“看你这么知礼数的份上,作为地主,我也不慢待与你,杨易!你可敢随我去府衙一趟?” 杨易胸膛一挺,笑道:“如何不敢去?你这定州府衙难道还是不死皇城不成?” 他哈哈笑道:“劳烦大人带路,我倒要见识一下,你这府衙有什么玄虚!” 青年公子笑道:“倒还有几分胆识,随我来!”拨转马头,向府衙走去。 杨易骑马在后面紧紧相随。 眼见杨易被府主呵斥之下,乖乖的随他向府衙走去,围观群众议论纷纷,“看到没有?多厉害的家伙,见了咱们府主,照样得乖乖下马,客客气气!” 有人道:“也不看看咱们府主是谁!天下间除了刘家的人,又有几个敢在咱们定州城中撒野?” “刘家人怎么了?刘家人难道就敢不给府主面子?不给府主面子,那就是不给杨家人面子,不给杨家人面子就是不给老太师面子,天下有谁敢对老太师不敬?” “这倒也是,不过你们发现没有,这个杨易与咱们府主长得好像啊!” “这倒是没有太注意……” …… 此时杨易已经随着定州府主进入了定州府衙之内。 进了大厅之后,白衣府主挥手让仆人退下,盯着杨易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伸出拳头在杨易身上打了一拳,“老三,有你的啊!” 杨易也是伸出拳头在白衣府主胸口擂了一拳,笑道:“多日不见,二哥还是这么俊俏!” 这白衣青年正是杨易的二哥杨坤。 杨坤比杨易大三岁,为人聪颖好学,是杨家三兄弟当中,最酷似杨慎行的一个,一身浩然真气已然修行到了极高的地步。 他是状元之才,幼年时期便已经名满京城,十三岁得中状元,十五岁外放定州,两年之后,升任定州府主,如今也就年满二十,可以说得上是少年得意,天下少有。 此刻兄弟见面,都是高兴非常。 杨坤抓住杨易的手连连摇动,叹息道:“小时候兄弟三人里面,就数你最聪明,干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我跟老大都差了你不止一筹,当时所有人都看好你。” 杨坤亲自为杨易倒上茶水,笑道:“这几年见你不学无术,给我跟老大都很是心焦,我都跟老大商量好了,若是今年你还是如同以往一般没出息,我与老大便将你绑到北面天关,把你仍在战场之上,非让你吃一番苦头不可!” 杨易笑道:“好啊,你们两个家伙也真舍得!” 杨坤叹道:“杨家子弟,总不能给太师府丢人!” 杨易默然不语。 杨坤看向杨易,“没想到你小子深藏不露,竟然连爹爹都给瞒住了!一身功夫这么了得,竟然成就了武道宗师之境,当真是不可思议。” 杨易笑道:“二哥你现在双目精光内敛,额头有紫气隐现,估计距离宗师的境界也不会太远。” 杨坤摇头道:“自家人知自家事,武学之道在于顿悟,若是机缘到了,纵然功力不够,照样会进入就宗师之境,若是悟性不佳,即便是能有拔山之力,也不可能领悟到武学真意。” 他叹道:“机缘这种事情,不可强求,倒是不能过于执着,我现在最重要的是要为政一方,将我所辖之地好生治理一番,这也不枉我胸中所学。” 杨易笑道:“二哥还真是一个好官,明天我找人做一个万民伞送你,也好为让让定州百姓为你好好歌颂一下!” 杨坤笑骂道:“滚蛋!好事不学,尽学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我杨家子弟,做什么都是堂堂正正,做的好与坏,难道自己心里就没杆秤么?” 杨易哈哈笑道:“二哥还是如同以前那般,傲气的很呐!” 两兄弟相见,自然都有不少话儿要说,天色渐黑,杨坤命厨子做出一桌酒席,与杨易开怀畅饮,从掌灯时分,一直喝到次日凌晨,才算是结束。 看看四下无人,杨坤站起身来,对杨易道:“你来的正好,我这里正有一件棘手的事情,正缺人手,可巧你来了,当真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杨易随他走进书房,杨坤从书房里拿出一摞文书来,“最近吴王刘显闹得很厉害,他王府中人欺行霸市,强抢民女,百姓的怨气极大。我曾闯进王府抓人,那些被抓之人不太将我放在眼里,意欲反抗,被我顺手诛杀。我手中这些文书,里面都是控告吴王的罪行。” 杨易见他轻描淡写的说出闯进王府,诛杀反抗之人,心想:“我这二哥为人一向温和守礼,这吴王不知道做了什么恶事,才惹得他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忽然想到:“大汉王府,无不有高手坐镇,我二哥不知经过多少血战,才闯进了这吴王的府里,看来他是动了真怒,不然不会如此不智。” 就听到杨坤继续说道:“王府中反抗之人共有一百零三个,我杀了一百零一个。” 杨易笑道:“这剩下的两人,其中一个定然是吴王,另一个便是迷惑吴王之人了。” 杨坤叹道:“不错,吴王再怎么不对,他毕竟还是大汉的王爷,我若是杀了他,恐怕将会有一场大乱。” 杨易点头道:“不错,吴王不能杀。” 他看向杨坤,“二哥,这吴王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令你如此愤怒?” 杨坤道:“他吃小孩!” “什么!” 杨易大惊,“还有这种事情?” 杨坤叹道:“最近两年,非但定州,便是其它州府,也经常出现儿童走失之事,本来都以为是被人贩子拐跑了,虽然也曾命捕快捉拿人贩子,但却没有太过在意,直到这小孩子丢失的事情越来越频繁,这才引起大家的重视。他们追查了一段时间,怎么也找不到凶手,直到最后,这个案子到了我的手中。” 杨易笑道:“二哥出马,定然是马到成功。” 杨坤道:“我耗费了好大气力,方才确定这些孩子的失踪与吴王有关。此人被妖人所惑,以为吃小孩心脏与脑子,便可以得享长生,因此这才大肆收罗儿童,剖心挖脑,以作食物。” 杨易大怒,“这吴王非杀了不可!二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棘手?” 杨坤道:“迷惑吴王之人乃是附近金顶山玉霞洞玉霞真人门下的弟子,此人极为了得,接了我连环三掌,竟然犹有余力自杀,搞的我颇为狼狈。” 杨易道:“你没有找玉霞真人问明白这个事情么?” 杨坤摇头道:“这正是令我头痛的事情,我拎着此人的尸体前去玉霞洞质问,玉霞真人却不承认此人是他门下,我当时很生气,便与玉霞真人的斗了一场。” 杨易问道:“后来如何?” 杨坤道:“虽然玉霞是武道宗师,但我也不怕他,我与他打了三天不分输赢,最后只好罢手。” 杨易道:“此事发生了多长时间?” 杨坤道:“也就前几天的事情,除了几个家将之外,外人一概不知。” 他颇有忧虑之色,对杨易道:“这件事不止是吃人这么简单,我总觉得里面有极大的蹊跷。这吴王是极为精明之辈,绝不会轻易被人迷惑,但偏偏就信了这吃人延命的无稽之事,那玉霞真人也有点不对劲,我要搜山时,他坚决不让。他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竟然还敢如此,此事极为反常。” 杨易道:“你要我怎么做?” 杨坤道:“掀翻金顶山,打塌玉霞洞!捉拿背后真凶!” 第二十六章金顶山上 “掀翻金顶山,打塌玉霞洞?” 在杨易印象之中,杨坤的脾气一向温和,很少与人吵架拌嘴,更不用说举刀杀人了。 如今能让他说出如此杀气腾腾的话来,可见他是多么的愤怒。 “好!” 杨易笑道:“终于见到二哥豪气的一面!” 他起身道:“我这便去会会玉霞真人。” 杨坤道:“你现在就去?” 杨易点头道:“事不宜迟,估计就是现在去,应该也晚了,即便是有什么蛛丝马迹,对方大概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杨坤道:“也对,宜早不宜迟,我送送你!” 将杨易送到城门口时,杨坤笑道:“爹爹说你逃命的本领天下无双,他老人家既然这么说了,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此一来,我倒不用为你的安危担心。”他将一只酒囊递给杨易,“这是我新酿制的一瓶酒,你拿着路上喝罢。” 杨易接过酒囊,打开塞子闻了闻,笑道:“还是二哥懂我,这酒不错,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我今日黄昏必然回返,若是不能回返,那定然是出了大问题,到时候你直接上报太师府就是。” 杨坤道:“好,就以黄昏时间为界,你若是不能回返,我便上报太师府,直接平了金顶山!” 兄弟两人都看的明白,知道若是杨易去金顶山受挫,那杨坤去了也是无用,直接向大汉朝廷求援才是正事。 此时正是凌晨时分,天上冷月高悬,零落几颗小星,蛙鸣阵阵,四野静寂。 杨易一声长啸催马前行,“二哥,你在府里摆好宴席,好好等着我罢!” 杨坤笑道:“多加小心!” …… 金顶山距离定州城有五百多里的距离,因山顶常年有金光闪现,故名金顶山,山中有好几家修行门派驻扎,其中最有名的当属玉霞洞一脉,玉霞洞本来只是一个小门派,但因为几十年前门内出现了一个武道宗师,玉霞洞一脉这才广为人知。 这个武道宗师便是玉霞真人。 此人以门派名字为自己道号,当真是狂妄的很,不过他手底下也真是了得,生平与人交手极少落败,名声极其响亮。 杨易胯下黄马跑的飞快,风驰电掣般带动滚滚烟尘,天色微名之时,已然到了金顶山的山脚。 到了山脚之后,黄马并不停歇,一路向上而去,一直到了一个牌坊之前,方才停了下来。 这玉霞洞虽然名字叫做洞,其实却是一片极大的道观,此时道观的大门已然打开,从门外可以看到院内有几个道人正在洒扫庭院。 听到马蹄声响,院内几个扫院子的道人手拿笤帚看向门外,一副不明所以神色。 杨易哈哈一笑,催马上前,将手中长戟猛然一掷,青光一闪,长戟已然插到了大院之内,戟头上悬挂的铁血大旗扑啦啦迎风招展,一股惨烈的气息从旗子上散发而出。 几个洒扫道人吓了一跳,大叫一声,一哄而散。 过了一会儿,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道观的后院淡淡传出,“是哪位道友光临鄙观?” 这声音传到杨易耳朵里的同时,院子里已然多了一个老道人。 此人长得又高又瘦,黄面皮,黄眼睛,便是胡子也是黄的,身上灰布长袍,手中一根浮尘,此时正一脸讶然的看向院子里插着的大戟。 将大戟上的大旗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番之后,老道人扭头看向门外的杨易,点头道:“原来是杨少侠到了!” 杨易此时已然催马进了院子里,居高临下看向老道人,“你是玉霞?” 老道人眼中光华闪动,笑道:“正是老道,不知杨少侠来我玉霞洞所为何来?” 杨易催马慢慢走到青戟旁边,伸出手来将青戟慢慢向上拔出,口中笑道:“我来你这里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还请道长猜上一猜!” 此时开始陆陆续续有别的弟子向院子里走来。 玉霞真人笑道:“这段时间杨少侠由北向南一路横推,名头可是响亮的很呐,今天来金顶山,看来是想要推平我玉霞一脉了。” 他手中浮尘轻轻一摆,呵呵笑道:“你旗子上写着宗师之后无敌手,我姑且信你说的是真的,但你欺负一下普通江湖人士还行,你来我玉霞洞撒野,却还是未免有些自大。” 此时杨易已然将插在地上的青戟拔了出来。 玉霞洞的弟子在院子里渐渐的越来越多,慢慢的围拢了上来。 杨易看向玉霞真人,摇头笑道:“就凭你是武道宗师?” 玉霞真人叹道:“年轻人有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这原本是好事,但要是自大成狂,却难免早夭之局,咦?” 他自从看到杨易插在院子里的大旗之后,便知道来人是杨易。 他作为叱咤风云多年的武道宗师,虽然已经知道了杨易这段时间的风头,但心中还是没怎么在意,又见杨易如此年轻,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轻视之情,见杨易孤身来此,一副狂妄无知的劲头,心中是又好气又好笑,实在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给了杨易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来玉霞洞放肆。 他好笑之余,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忽然想到一事,“我怎么没有感应到他的气息?便是武道宗师,在我面前也很少能将自身气息完全遮掩的住,为什么他在我心神之中,一点都没有存在感?我生平对敌人一向警觉,为什么在他面前我会如此大意?” 这种念头只是在他心头一转,他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愕然抬头看向杨易之时,便看到眼前青光一闪,杨易手中的长戟已然刺到了他的胸前。 杨易在拔出长戟之时,已然在蓄力待发,等到玉霞真人心神悸动之时,他已然将全身调整到了最佳状态,浑身内气流转到了极限,猛然抄戟前刺,这一刺之下,可说是此刻的巅峰之作。 杨易做事最喜欢走近道,既然杨坤说这个玉霞道人有问题,那直接将他打个半死便是,至于询问阴谋真凶什么的,等把他打个半死之后,再问不迟。 他此时乃是江湖人士的身份,做事情少有顾虑,又因为杨坤在玉霞道人手中吃瘪,因此出手毫不留情。 这蓄力一戟,刺出之时威势极大,整个院子里道人的心神都被这一戟带动,虽然是刺向玉霞真人,但给他们的感觉却是同时刺向他们一般,所有人心神动摇,吓得魂飞魄散。 一时间惊嚎之声不绝于耳。 第二十七章吓他一吓 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耀在金顶山时,金顶山的整个山顶便会发出金色的光芒,远远望去,偌大的金顶山好似戴了一顶金光闪闪的帽子一般。 这金顶山也是因此才得了“金顶”这个名字。 玉霞洞就建造在金光的边缘处,此时被金光渲染之下,整个玉霞洞的建筑都被染上了一片金色,金色的瓦面,金色的方柱,金色的墙壁,就连树木都闪着金光。 在这满院金色之中,有一摊血色显得极为明显。 这摊血迹明显是刚刚喷溅而出,形成一道长长的喷射轨迹,顺着长长的血线往前看去,便看到被撞了一个大洞的墙壁。 整个院子里的道人被杨易摇动心神的一戟吓得狂呼乱叫,此时才刚刚恢复神智。 玉霞真人的身影,早已经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玉霞真人在逃! 逃!逃!逃! 他正在金光笼罩的金顶山上飞奔! 他的右胸已经被刺出了一个前后透明的大洞,虽然此时因为他用功闭住伤口附近的血液流向,使得伤口不再流血,但身上多了这么一个透明的大洞,给人的感觉则更为恐怖。 自他成为武道宗师之后,这是他第一次被人一招打败,打败他的还是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年轻小子! 他不敢回头,心中不敢有别的念头,他只是股荡起全身力量,拼命逃跑! 他甚至连羞耻的念头都来不及从心底生出。 因为此时一杆大戟正在他的背后不远处闪着寒光,他只要稍稍缓上一缓,那便是长戟贯身的下场。 他终究是没有躲开杨易刺向他的惊天一戟。 被杨易一戟贯穿右胸之后,拼命后退,一连撞破了十几间房屋,方才从杨易的戟下将自己的身子抽了出来。 然后他开始逃! 但无论他怎么逃,身后的大戟就像是跗骨之蛆,永远距离他的后背就有这么几寸的距离,杀气腾腾,不将他刺死,誓不罢休。 自从他脱离了杨易的大戟之后,他连转身的时间都没有,一口气始终不能倒过来。 当年身后有一杆随时都能将你刺穿的大戟时,你是不是心中只剩下逃跑的念头? 你是不是连恐惧的念头都来不及生出? 耳畔风声呼呼,两侧树木花草叶子上的露水反射着金光,一群鸟儿在林间叽叽喳喳鸣叫不已。 玉霞真人从未像今天跑的这般快过! 一切景象都向身后急速后退。 他跑过小桥,跑过树林,跑过附近的几座庙宇,沿途撞折了好几棵大树,撞死了好多只飞鸟,撞碎了拦路的巨石,但却躲不开身后那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大戟。 迎面一座山头向眼帘扑来。 他竟然在一个呼吸的时间从玉霞洞跑到了金顶山的山脚之下。 但他跑的快,杨易胯下的黄马速度却也不慢,杨易手中长戟片刻不离他的后心。 玉霞道人凄厉的长嚎起来! 他是武道宗师,中气充足,此时边跑边嚎,震得群山响应,凄厉的声音在整个山群中隆隆作响。 杨易面无表情,手中长戟继续保持这前刺之势,任凭玉霞道人凄厉大叫。 黄马此时跑发了性子,眼见玉霞道人就在自己不远处,可就是追不上,急的它呲牙咧嘴低声嘶鸣,口中白沫都流出来了,四条腿飞速交替成了一团幻影,蹄声已然不能分辨清楚,只是发出一道长长的轰鸣声,身后树叶纷飞,草木折断。 玉霞道人向对面的山头跑去。 黄马喘着粗气死命追了上去。 此时在金顶山的山头之上,云海翻滚,金光弥漫,渐渐的云气向四面散发开来,一位清瘦老者出现在了山尖之上,他低头看向山下追逐的杨易与玉霞道人,摇头笑道:“有趣!” 此时又有一名壮汉从他身后走了出来,笑道:“玉霞这小子要是被骑马的小子杀了,那才更是有趣!” 清瘦老者道:“任兄,你说我们出手还是不出手?” 壮汉道:“你若是想要试一下杨太师的境界,此时出手,正是合适。” 清瘦老者叹道:“忍了几十年了,再不出手,恐怕以后再也没有胆子出手了!” 他一脸唏嘘之情,“多年谋算,这么多人,这么强的力量,却只能像老鼠一般躲躲藏藏,我实在是受够了!就因为姓杨的一个人在世,就使得我们这么多人都不敢稍有动弹,亏我们还自称掌控天下,纵横古今,却连一个凡人都怕的要死,当真是可笑之极!” 壮汉怒道:“谁知道世间会出现这么一个怪物?被他杀了这么多人,如今谁敢轻易冒头!” 清瘦老者嘿嘿冷笑,“一群废物!都被杨慎行吓破了胆!” 他身边的壮汉嘿嘿笑道:“我们都是废物,就你不是!就你厉害!” 清瘦老者叹道:“我也是废物!因为我也怕他!” 眼看玉霞真人就要被杨易追上,清瘦老者从背后抽出一把长剑,喃喃道:“玉霞孩儿却是不能就这么轻易死掉,只是追杀他的这个骑马的小子来历有点不简单,万一他姓杨,我却是有点惹不起!” 他将手中长剑轻轻举起,笑道:“待我吓他一吓!” 言罢手中长剑轻轻一抖,一道剑气向前方山头飞去。 这剑气刚刚发出之时,也就月牙大小,但离开剑身之后,便急速涨大,等到了对面山头之时,已经变得弥天极地,如同一道白虹一般将整个山头围绕了一圈,一声轻鸣声响起,剑气穿过山头,飞向了远方,在天空斩出一道巨大的白痕之后,消失在了天外。 此时玉霞道人已然气力衰竭,身子缓慢了下来。 但他只是慢了这么一丝,便觉得后背一凉,杨易手中长戟已然触及了他的皮肤。 玉霞道人肝胆俱裂,惊骇之下,体内陡然生出一股新力,嗖的一下与杨易的长戟拉开了一段距离。 此时杨易心中警兆响起。 他收起手中长戟,不再理会玉霞真人,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山头,恰好看到一道惊天剑气从金顶山山头向对面的小山头削了过去。 杨易浑身寒气直冒,转过身子向金顶山的山头看去。 他此时目力惊人,功聚双眼之后,只见金顶山山头阳光普照,白云飘飘,哪里有什么人? 但刚才的剑气却实实在在的由金顶山发出。 便在此时,金顶山高空之处如同水波一般起了一层涟漪,一只手掌猛然在空中出现,随后一个消瘦老者与一个极其高大的壮汉在空中显出了身形。 老者放声惨嚎,壮汉高声咆哮。 他们都被半空中出现的手掌抓住了大腿,不知从什么地方给扯了出来。 “杨太师,你不能杀我!” 清瘦老者一身仙风道骨形象早已不存,此时挥动手中长剑,咬牙向自己的大腿斩落。 壮年大汉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把弯刀,同时向自己的大腿斩去。 血光爆现中,两人已然在空中消失不见。 只有四条大腿落在了空中的手掌之中。 第二十八章无上大宗师 清瘦老者与高大的壮汉消失之后,金顶山上的大手轻轻一抖,手中的四条大腿已然爆成一团血雾。 便在此时,天空猛然一暗,几道黑气从极北之地急速蔓延到了金顶山上空,几只乌黑的巨爪向金顶山的大手抓去,嘶哑低沉的笑声从黑气中传出,“杨太师,你终于出手了!” 这道声音说不出的邪异与阴森,山下正盯着山顶上的大手目瞪口呆的杨易听到道声音之后,身子猛然一震,全身气血沸腾,胸口烦闷欲吐,单只是这道笑声,他便有点经受不住。 正在拼命逃跑的玉霞真人听了这道声音之后,更是哇哇吐血,边跑边呕,吓得魂飞魄散。 天空中,几只黑爪已经快要触碰到了巨掌。 巨掌晶莹如玉,黑爪却枯瘦黢黑,两种颜色对比强烈。 几只黑爪已然将巨掌包围了起来。 在这些黑爪就要触碰到巨掌之上时,巨掌忽然一晃,瞬间在空中消失,待到在显现出来之时,几只黑爪已然被它抓在了掌心。 任凭几只黑爪拼命反抗,但白玉般的手掌却是纹丝不动。 随后巨掌猛然向后一扯! “咔嚓!” 似乎整个天空都是一阵摇晃,一道极其尖锐的声音从高空响起,刚刚涌到山顶的黑气猛然破碎成了丝丝缕缕的黑絮。 山下的杨易听到这道声音之后,身子接连巨震,脑中一片空白,胯下黄龙马吓得体若筛糠,浑身颤抖。 巨掌拉扯之后,空中猛然出现几个黑气缭绕的黑衣人,这几个黑衣人中,还有几个正在发出阴森的笑声,“嘿嘿,杨太师,多年不曾出手,你也不过如此……啊!” 笑声戛然而止。 直到此时,这几个黑衣人才发现自己离开了自己所居之地,来到了这金顶上的高空。 巨掌屈指轻弹! “嘭!” 一个黑衣人被手指弹中,身子爆散成一团黑雾。 巨大的手指弹琵琶似的接连弹动,“嘭嘭嘭”几声轻响,空中又有几团黑雾爆散开来。 “啊!杨慎行,你敢杀我……” “嘭!” 又是一人被空中巨掌的指头弹爆。 几道黑影心惊胆寒之下,在空中没头苍蝇一般的乱飞,但就是飞不出金顶山的山头的空间,绝望的惊叫声阵阵响起。 一声深沉的叹息声响起,又有一道手掌从北方伸了过来,这只手掌散发着不祥的死灰之色,如同死去之人的肤色,苍白死灰,似乎已然在地下埋藏了无数的年头,从来不见天日。 这只手掌慢慢悠悠的与空中白玉巨掌互相拍了一下。 一声巨响夹杂着一声闷哼之后,狂风陡然而起! 对面已经被剑气斩断的山峰,在狂风吹拂之下猛然斜斜的向山下滑去。 轰隆声不绝于耳,地动山摇,乱石滚滚。 好在山峰是向对面滑落,而不是滑向杨易这边,但乱石崩飞之下,面前的场面依旧十分惊人。 杨易一道真气传入黄马体内,将它轻轻安抚,在黄马不再颤抖之后,提起缰绳,策马死命向外面跑去。 空中乱石不断下落,但都被杨易挥戟挑飞。 前方玉霞真人还在咳血狂奔,黄马疾奔之下,已然到了他的身后。 一声嘶鸣响起,黄马四蹄踏空从玉霞真人头顶飞过,落地之时,两只后蹄踢向了玉霞真人的胸口。 “砰!” 玉霞真人纵然重伤,对于黄马的马蹄却还能够躲过,他伸出手掌将马蹄挡住之后,黄马借势又往前面窜行了一段距离,而玉霞真人奔跑之势却被阻了一下,待到他愣神片刻之后,杨易一人一马已然跑的远了! “好畜生!早晚扒了你的皮!” 玉霞真人看着远去的一人一马破口大骂,忽然心头涌起不安之情,猛抬头,只见上空一块房屋大小的石块向他砸了下来。 若是他受伤之前,这石块他一拳便可以击碎,但如今一身功力百不存一,又被杨易当胸刺了一戟,已然不敢再行逞强硬抗,大声咒骂之下,身子犹如游鱼般向前方急速闪动,躲开了这巨石的下砸。 黄马四蹄不停,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一般向前方窜行,杨易青戟上悬挂的大旗迎风抖的笔挺,四周景物急速闪退。 只是几个呼吸间,黄马已然跑出了好几里地。 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杨易勒马道中,转身向身后看去,他此时才有冷汗从背后涌出。 金顶山上一声苍老叹息声传来,灰色手掌已然齐腕而断,但天空中剩余的几道黑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在太虚山上,太虚门主走出剑气凌霄阁,一声冷哼,并指成剑,向北方不死皇城处遥遥点去。 一道惊天剑气由他手中破空而出,瞬间到了北方不死城上空。 塞外大漠之中,一名麻衣壮汉扔下手中酒壶,拔出背后大刀,一声怒吼,手中大刀猛然向北方劈出,刀气贯空,开天裂地般劈开天空云彩,冲向不死城。 “他娘的,一群打不死的老东西!” 麻衣壮汉一刀劈出之后,忽然哈哈大笑:“好胆子,好魄力!竟然敢在大汉境内现身,嘿嘿,了不起!” …… 在北方边关之地,黑水关之外八百里处,地面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这里的土地一片焦黑,偶尔能看到有条小河,但河水也是黑色的,这里死气沉沉,一个活物都不曾出现,整片土地被一股死寂的气息所笼罩,透发着不祥的气息。 继续往北走,便可以看到在天空之中漂浮的九座黑色的石城,这九座石城距地千丈之高,由一根根巨大的铁链互相链接,此时正围绕一座倒塌了一半的黑山缓缓转动。 这中间的黑山纵然已然倒塌了一大半,但依旧高达千丈,黑山顶部的断茬处已然被平整了一番,一片黑色宫殿就坐落在这黑山断茬处。 此时一道剑气,一道刀光从远方瞬息而至,斩断了几根铁链之后,已然到了这片宫殿的上空。 宫殿里飞出几个苍白的身影,发出几声凄厉长啸之后,几个身影将手中兵器迎向了刀光剑气。 “噗噗噗!” 几声轻响传出,迎向刀光剑气的身影已然被斩为两截,他们手中的兵器也已然一分两段。 刀光剑气去势不停,直直斩向下面的宫殿。 一道咒骂声从正北方向的一座黑石大殿内传出,“两只小崽子也来这里捣乱!” 骂声未绝,从殿内出现一个十来丈高的巨大灰色身影,此人伸出手掌向空中斩来的刀光剑气抓去,“噗噗”两声,开天辟地一般的两道劲气已然被他抓在了手心里。 眼看这两道劲气就要溃散在他的掌心之中,但随后两道轻微的声音传来,此人的两根手指猛然从手掌中脱离,带出一蓬黑血,射向远处。 “区区几十年,这两个小崽子竟然精进到这种地步!” 巨大的身影吃了一惊,手掌一晃,飞出去的两根手指又重新飞回原处,瞬间愈合如初。 巨人松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回殿,忽然打了一个冷颤,抬头看向天空。 空中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拳头。 这拳头出现在空中之后,缓慢的向巨人砸下。 这拳头虽然下落之势极为缓慢,但灰色巨人就是不能躲开。 整个倒塌半截的黑山开始摇晃起来,九座悬空黑城旋转的速度忽然加快,轰鸣声急剧响起。 又有几个巨大的灰色身影出现在宫殿之外,与先前的灰色巨人一起放声大叫,随后冲天而起,迎向空中巨大的拳头。 “轰!” 如同铁锤砸鸡蛋一般,冲天而起的几个灰色巨人全部被天上的拳头砸到了地面之上,爆成了一团灰色液体。 黑山顶上的宫殿尽数成为飞灰。 整个黑山在急剧摇晃之后,猛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再无丝毫声息。 良久之后。 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黑山底部咆哮开来,“谁让你们招惹的他的!嗯?是谁招惹他的?” 第二十九章断掌 身后大山轰隆隆响个不停,整个山头翻着跟头沿着山体向下滚落,闹出的动静惊天动地。 杨易跨坐在马上,张大嘴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高手。 一剑断山岳,挥手决浮云,这已经是神仙的手段了。 他回过神来之后,看向了金顶山上的高空。 此时金顶山高空之中,刚才的那只死灰色的巨掌已然齐腕而断,不知何时消失在了半空之中,只有初始出现的那只温润如玉的手掌还留在空中不曾消失。 当杨易的目光看向空中的巨掌之时,巨掌微微一晃,似乎“看”了杨易一眼,随后小拇指一挑,一个灰色的巨大物体向杨易所在的方向飞了过来。 待到看清了飞来的物体之后,杨易不由得瞠目结舌。 向他飞来的灰色物体原来是一只巨大的手掌,应该就是刚才被斩下的手掌。 这只手掌在空中看着就已经大的不可思议,此时向杨易飞来之后,显得更是巨大无比,如同一朵灰云一般向杨易披头盖顶的压了下来。 杨易大吃一惊,眼见这巨掌来势如此急速,顷刻间便已经到了自己头顶,正欲躲避之时,这灰色手掌忽然在空中急剧变小,等到了杨易头顶之时,手掌已经变得与寻常人的手掌相差无几。 手掌在空中猛然停顿下来,慢悠悠的飞到了杨易面前。 杨易呆呆的伸手将这只断手接过来之后,再抬头看向天空之时,巨掌已然消失不见。 “听刚才自斩双腿的老头的话音,好像天上这巨大的巴掌是老爹手掌?”杨易心头砰砰乱跳,“我这老爹到底有多厉害?这无上宗师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思及自己这一身儒道功法修行到绝顶的恐怖之处,杨易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向往,“他们能达到这种境界,我早晚也能够达到这种境界!” 他思潮起伏,好半天才将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目光一转,杨易看向了手中的断掌。 原本灰色的断掌此时竟然变成了黑色,浑然不似血肉之躯,倒是像不知名金属铸就的巴掌形兵器一般。 断掌上五根手指头上的长长的指甲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锋锐气息,给人一种无坚不摧的感觉。 杨易心中一动,抓起这黑色的手掌向身旁的一块巨石划去。 无声无息之中,断掌已然没入了巨石之内。 “好家伙!” 将断掌从巨石中拔出之后,杨易大声赞叹,“这断掌堪比神兵利器,比我背后的倚天剑可要厉害多了!” 他将这断掌看了又看,心下有点不太满意,“恐怕这巴掌不止锋利这么简单,老爹既然将这么一个东西给了我,定然有他的道理。” 他想了想,一股内力从掌心涌出,传到断掌之上。 “轰!” 本来小小的巴掌在内力进入之后,忽然开始变大,瞬间就有了蒲扇大小。 “咦?好东西!” 杨易心中大奇,“我倒要看看你最终能变多大!” 随着他内力源源不断的输进断掌之中,这断掌急速膨胀起来,待到这巨掌膨胀到房屋大小时,杨易内力输入的越来越吃力,巨掌膨胀的速度开始变缓。 “这断掌应该还能继续变大,只是我的内里还是有所不足,不然的话,应该膨胀到这巴掌初次在空中显现时的大小才对!” 想到这断掌刚刚在空中出现之时,似乎将整个金顶山都能一掌抓去一般,杨易苦笑摇头,“若真是恢复到方圆几里地的大小,我也用不了啊!” 他将手中巨大的断掌向身前的巨石拍去,“不知这巴掌变大之后,威力会怎样?” 看着眼前的巨石被断掌拍击之后,无声无息的变成了一地粉末,杨易惊骇无比,“这巴掌主人的本体到底有多么厉害,连断掉的巴掌都这么了得!” 忽然想到即便是这断掌的主人有惊天动地的本领,但还是被自家老爹打的跟孙子似的,杨易心中更是火热,“老爹跟我说过,一重境界一重天,我当时还不太了解,现在才有点明白,原来不同的武道境界,其中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他将手中断掌的内劲缓缓回收,这巨掌也随之而慢慢缩小,待到这断掌回缩到原来的大小之时,杨易继续从断掌内部抽取内劲,随着他的抽取,这断掌竟然还在继续缩小,直到变成了鸡蛋大小之后,这断掌方才不再变化。 “能大能小,如意神兵啊这是!” 杨易心中一片火热,“竟然还能如此神奇?这个世界到底怎么样的一个世界?这么多年不出太师府,感觉我错过了好多有趣的东西啊!” 他将缩小的断掌装进了百宝囊中,策马转身向来时的路上看去,只见玉霞真人正极其狼狈的走了过来。 杨易哈哈大笑,一夹马腹,黄马瞬间到了玉霞真人面前,弯腰探身,向玉霞真人抓去。 见杨易催马来抓,玉霞真人怒道:“杨易!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刚刚从乱石迸溅的山路中逃得性命,此时浑身无力,虽然能够看清楚杨易手掌抓来的势头,但却全然没了躲避反抗的力量,只觉得胸口一紧,便被杨易抓住胸口提溜到了半空。 “杨易!” 玉霞道人在半空中气喘吁吁骂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你是少年宗师,试剑天下的事情我已然明白,如今我玉霞洞已经被你横推,我也被你打伤,这一场是你赢了,老道我认输!” 他手脚在空中乱蹬,见杨易还不将他放下,怒道:“你还想怎样?” 杨易笑道:“玉霞,我答应一个人,要掀翻金顶山,打塌玉霞洞,同时要捉住你向你问清楚一件事情,你以为我真的只是单纯找你比武不成?” 玉霞真人面色一变,“你想要问什么?” 杨易道:“我问你,定州吴王吃小孩心肝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玉霞道人愣道:“你是杨坤派来的人?” 杨易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玉霞一声长叹,“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好说?” 他惨然道:“刚才空中的打斗你也看到了,那种人物岂是我等能够惹得起的?我背后之人便是被杨太师揪掉了大腿的两个人。至于他们所为何来,我却是不能说。” 杨易道:“为什么不能说。” 玉霞道:“他们控制了我,我一说就死!” 杨易双目紧紧盯住玉霞真人,口中声音忽然变得缥缈难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要做出如此残忍之事?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他这句话说出之时,已然用了魔门的魔音控魂之术,趁着玉霞真人心神大乱,疲惫不堪之时,进行精神上的诱导。 此时的玉霞真人定力全失,一身真气已然失去了控制,胸口被杨易大戟刺出的大洞开始流出血来,现在被杨易轻身询问,脑子渐渐变得迷糊起来,双眼慢慢失去神采,呆呆道:“他们来自北方不死城,目的是……” 说到这里,玉霞真人脸上显出挣扎之色,一滴滴汗珠从额头之上滚滚落下。 便在这时,他的双眼忽然变得清明起来,随后一种极大的恐惧之情从他眼睛里流露出来,惨声叫道:“不!我……” “嘭!” 他的脑袋猛然一鼓,像熟透了的西瓜一般,轰然炸裂开来。 第三十章暗器 “竟然有精神高手在他脑中下了禁制!” 眼见玉霞真人的脑袋就在眼前鼓胀炸开,杨易很是吃了一惊,“这应该是绝顶高手给他下了精神锁,一旦他触碰到某些禁忌事件,就会爆掉他的脑子!” 杨易看了看手中没有脑袋的玉霞真人,叹道:“老兄,你何苦如此!作为武道宗师,不思保家卫国,反而与残害人类的不死城有了牵扯,最后不还是死于非命!” 在此人身上搜寻了一番,除了一个玉牌之外,并没有别的特殊东西,当下随手扔掉,回转马身,向定州城跑去。 也就中午稍后一点,杨易已经回到了定州城内,将金顶山上发生的事情给杨坤说了之后,杨坤也是一脸震惊之色,道:“既然是牵扯到了北方不死城,那么这吴王怎么处置都不过分!” 他对杨易道:“这金顶山上不可能只有玉霞真人这么一个犯事之人,其同党应该也有不少,不过估计在我与玉霞交手之后,这些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杨易笑道:“金顶山上到底有多少门人,官府应该登记造册了才是,山上没跑的人,应该问题不大,但也得严加审问。对于跑掉的人,直接通缉天下,高额悬赏,正好趁机看能不能找出他们的同党。” 杨坤道:“不错,就这么办!” 兄弟两人畅饮一番之后,杨易离开定州城,继续向南方行进,而杨坤则纠集人马,一路烟尘的向金顶山而去。 定州面积百万里,幅员辽阔,属于大汉中比较大的一个州府,沿途城市众多,杨易将大旗展开之后,一路上很是撩拨了一群人前来与他争斗,但当世武道宗师毕竟不多,这些武者虽然对杨易的行径感到愤怒,真正能对他产生威胁之人却也没有几个,不过各地风土人情,武功路数都有其独到之处,杨易这一路行来倒是所获匪浅。 这一日错过宿头,没能在进入附近的城镇,杨易找了一块靠近树立的巨石,刚刚搭建好帐篷,便听到一阵箫声传了过来。 这箫声似乎是在极远的地平之处响起,又似乎是在耳边低声呢喃,丝丝缕缕片刻也不曾断绝。 箫声轻柔舒缓,伴着和煦微风,令人听了之后,一股倦意陡然从心内升起,浑身上下酥酥麻麻,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树林里本来还有几只夜鸟在树上鸣叫,但在这箫声响起之后,“扑通扑通”几声轻响,正在鸣叫的鸟儿都从树上跌落下来。 有一只小鸟从杨易身边掉下,还未落地便被杨易摄到手中,仔细看去,这只小鸟胸口微微起伏,双眼紧闭,却是没有死掉,只是睡着了。 杨易暗呼厉害,运起儒门心法紧紧守住心神,默默感应吹箫之人所在的位置,感应了半天,却是始终没有发现吹箫之人的所在。 “这是个高手啊!” 杨易精神大振,猛然一声长啸,“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杨易这一声长啸之后,附近的树林连同地面上的野草,都如同被狂风吹拂一般,齐刷刷的摇动起来,落叶断枝下落一地,威势很是惊人。 但杨易的啸声威力再大,对于吹箫之人却没有丝毫作用,入耳的箫音不曾有半点波动,依旧柔和如故,舒缓轻柔。如拂面清风,似冬日暖阳,这箫音如同一股温水一般,在听众的体内来回冲刷,冲的你百骼俱畅,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里都充满了懒洋洋的情绪。 树林本来有风,此时微风渐渐停止,摇动的树林不再摇晃,地面上野草也不再起伏,一切都静止起来。 “竟然能以箫声影响到外物!” 杨易浑身真气鼓荡,“音律高手?你是魔音门主还是清音门主?” 据杨易所知,天下间擅长操纵音律的门派,共有两个,一个是乐家的清音门,另一个则是魔门的魔音门,这两个门派的弟子最能以乐声惑人。 其中清音门还好,虽然音律之道极其了得,但伤人不多,最多的还是专研音律,作词谱曲,很少参与江湖仇杀。 与清音门不同,魔音门的音律之学,主要就是用在了江湖仇杀之上,最擅长以音律控人,曾经在魔门最为猖獗的时代,祸害了不少江湖子弟,如今虽然已经有所收敛,但毕竟以往的手段还在,其门内传人与人交手,还是以音律为主,往往能收到奇效。 以杨易如今武道宗师的境界,无论是清音门与魔音门子弟,都不可能对他有多大的威胁,只有与他境界持平,或者比他境界要高出的武道高手才能成为他的对手。 而如今这吹箫之人一缕箫声入耳,竟然让杨易也感到吃不消,这种手段也只有琴音们与魔音门的门主才有拥有,故此杨易才问来人到底是清音门主还是魔音门主。 箫音还是不断响起,渐渐的树林中开始有树叶掉落,地面上的野草如同标枪般慢慢直立而起,草头全部对准了杨易。 杀气渐起。 本来柔和的箫声渐渐趋于冷肃,由刚才的一缕春意变幻成了秋日的肃杀,大踏步的向严寒的冬天走去。 箫音猛然抬高,一声尖锐的长鸣之后,在空中漂浮的落叶猛然伸展开来,利剑般射向杨易。 同时脚下的野草也都拔地而起,向杨易射来。 “好!” 杨易仰天大笑,“这才是音律大家!” 大笑声中抬脚下跺。 “轰!” 大地开裂,一股气流轰然冲出,将从地面射向他的野草冲的七零八碎,掉落一地,同时飞来的树叶也都被这股气流所阻挡,偏离了原来目标,绕过杨易,飞向了附近的大树。 “嗤嗤嗤”几声轻微的声音响起之后,一蓬树叶穿过大树枝干,“笃笃笃”插在了另外几株大树之上。 此时箫音更急,杨易身后的巨石开始晃动起来,猛然一震,几块碎石从巨石上飞出,向杨易凌空砸来。 “终于找到了你的位置!” 这巨石之上的几块碎石明显是被箫音音刀斩下,乐声可以玩出花样,这音刀破空的动静却是不能瞒得过杨易的感知,在音刀斩击巨石之时,杨易已然辨明了吹箫之人所在的方位。 避过飞来的石块之后,杨易一声大吼,伸出双掌哈腰将身后巨石猛然拔起,泥土四溅中,巨石已经被杨易举过头顶。 杨易此时神力惊人,这巨石虽大,却也能够轻松举起,双臂用力飞掷,巨石发出破空之声,流星击地一般砸向远方。 “接暗器!” 第三十一章前路漫漫 巨大的石块从杨易手中飞出之后,轰轰隆隆的撞翻沿途的所有树木,眨眼间飞到了树林深处。 巨石飞出之后,杨易身子一闪,已然随着石块一起冲了过去。 “咔嚓嚓”树木折断声不绝于耳,巨石一路翻滚,闹出极大的声势,直到势头将尽,沿途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吹箫之人。 跟随在其后的杨易毫不在意,凌空一掌击出,前方还在空中的巨石被他劈空掌力击的爆碎开来,形成无数细小的石子飞向了四面八方。 一掌拍出之后,杨易身子腾空而起,到了几丈高的夜空。 这些四散崩飞的石子势头极猛,“噗噗噗”打在周围的树干之上,顿时就打出无数小坑。 前方有了动静。 一个身穿月白色长袍的身影陡然出现在杨易视野之中。 此人好像对杨易飞掷而来的“巨石暗器”感到十分错愕,以致于连躲藏碎石的念头都不及生出,待到碎石临身,只好运气相抗,本来缥缈难寻不断游走的身影陡然停止下来。 杨易身在高空朗声长笑,双手合拢,一股气劲从两掌掌心生出,一根无形有质的巨大气棍从双掌合围所形成的圈子里陡然出现,捣药舂米一般向此人捣了过去。 “阁下尝尝我的定海神针!” 箫音消失。 白衣人放下手中长箫,随意抬腿迈动步伐,轻轻巧巧的躲开了杨易这威猛无筹的一击。 “轰!” 气柱撞向地面,如同炸药爆破一般,碎石乱飞,尘烟四起,草木折断,抛飞若雨,现场一片流星撞地之后的凄惨景象。 白衣人已然消失不见。 杨易身子空中一个转折,如同神龙一般在空中游走转向,猛然转身劈掌。 白衣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高空之中,手中长箫点向了杨易后背。 杨易此时转身出掌,手掌与点来的长箫碰在了一起。 手掌与长箫相交之后,两人身子同时一震,杨易在空中又是一个转折,吐气开声,双掌接连拍出,掌风浩荡,发出滚滚雷音,形成一面无形的气墙,向白衣人撞去。 对于杨易拍来的气墙,白衣人伸出手掌略一接触,随后身子纸鸢一般,顺着杨易派来的气劲飘向远方,白衣飘飘,恍若仙人御风。 此人轻功之佳,杨易还是首见。 自此人以箫音惊动杨易之后,直到现在,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似乎是一个哑巴一般。 两人交手快如闪电,自杨易抛飞巨石,到如今白衣人顺着他拍出的气劲飘到远方,期间也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杨易在空中接连几个踏步,向白衣人走去。 他一步踏出便是几丈距离,几步踏出,十多丈的距离转眼跨越,依旧是挥掌前拍,轰击白衣人。 白衣人身子向后飘飞的速度陡然加快,手中长箫到了他的嘴边,他人在空中,箫声已然响起。 声音传来,杨易气血一滞,体内真气忽然有运转不畅之感,人在空中再也不能久驻,猛然下落。 他下落之势虽然极猛,但落在树梢之上时,却是连一片树叶都不曾踩落。 白衣人仍然在空中向后飘飞,箫声悠扬,白色人影在夜空的明月映照之下,衣袂飘飞,飘然若仙,当真是潇洒已极。 杨易脚尖在树梢轻点,身子炮弹般前冲,继续追击此人,他倒要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尖啸声响起。 白衣人后飘之势终于停止,轻轻的在一株大树之上挺立,舒缓的箫声猛然变得凄厉尖锐,又是一蓬树叶飞向空中的杨易。 杨易人在空中,真气鼓荡,对于这些飞来的树叶毫不在意,本想以自身罡气硬抗,忽然觉得不对,这树叶之间隐隐有细小的东西附着,肉眼极难看清,顺着树叶到了杨易身边之时,猛然加速,飞向了杨易面门。 “毒针!” 杨易心中一惊,身子转折下沉,躲开飞来的牛毛细针之后,人在空中抱拳行礼,“原来是魔音门主大驾光临,能与门主交手,杨某荣幸之至。” 白衣人一声冷哼,“杨少侠威风八面,老朽与你交手才是荣幸的很!” 他嘿嘿冷笑,“天下间像你这般猖狂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你一路南行,可知道得罪了多少隐士高人?宗师之后无对手?嘿嘿,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无对手!” 他大袖翻飞,一步迈出,已经踏在了几丈远的一颗大树树梢之上,“你既然要一路挺进火云州,那么我等便满足你的愿望,今日之后,黑白两道,将会一起围剿与你,至于你能不能挺进火云州,就看你的本领与造化了。” 杨易哈哈大笑,“能得诸位英雄如此看重,杨某不胜荣幸,若是不继续前行,岂不是辜负了诸位英雄的一番美意?前辈放心,我一路南行,路线定然不会改动,倒是总要会一会天下高手。” 魔音门主低声哼道:“好狂妄的小子!我今天代南方各门各派给你传个口信,若是你真的能够一路打进火云州,那你将是另一个杨无敌,我们南方九州人马,心服口服,若是中途落败身亡,却也别怪我等心狠手辣。” 杨易笑道:“江湖中人江湖死,一代新人换旧人,诸位尽管心狠手辣,咱们各凭手段便是。” 魔音门主转身向远方走去,“狂妄之辈,不知死活,你就等着围杀罢!”他口中说话,脚下不停,踩着树梢,向远方走去。 杨易大笑,“门主既然来了,不赐教几手,如何对的起你深夜来此的雅兴?” 他手一伸,已然将背后的倚天剑抽了出来,笑道:“前段时间废了一个魔音门的女弟子,恐怕是门主的高徒罢?” 魔音门主身子一滞,人在空中豁然转身,“小子,你找死!” 他身子本来还在向前方飘行,但听了杨易挑衅的话语之后,竟而在空中猛然转向,利箭般射向杨易,手中长箫到了杨易胸口之际,方才有刺耳凄厉的声音破空声响起。 此人身法诡异迅捷,此时转身后刺,快到不可思议,前一刻还在几丈远处,后一瞬已然到了杨易面前。 身法之快,几乎要赶得上太虚门的张道然。 果然每一个武道宗师都不是寻常之辈。 就好像玉霞真人,若不是轻忽大意,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败于杨易之手。 杨易站立树颠,身似清风,又如磐石,手中长剑破空,猛然搅动漫天风云,刺向魔音门主。 中正剑法之破邪! 第三十二章破邪 世间的武学功法之中,佛门慈悲广大,道门隐逸出尘,魔门缥缈难测,兵家杀伐酷烈,医家醇厚长春,每个教派中的功法都有其特性与本质。 能开山立派,自成一脉,这些教派的功法自然有其高明之处。 在这么些教派的教义之中,佛门普度众生,有教无类,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对于作恶的奸邪之辈,往往也能收录门下,进行教诲。 道门、医家等教派也往往对作恶之人怀有仁善之心,至于魔门就更不用说了,本就立身不正,行事不择手段,为恶者多,行善者少,所以称之为魔。 所有的教派之中,只有儒门中人眼里融不进任何沙子,刚直不阿,一腔正气,讲究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一朝之仇,百世报之,对行凶作恶之人绝不姑息手软。 而儒门浩然心法至阳至刚,只有心中无有任何杂念之人,方才能够修行有成,若是对儒门教义有不认同之处,便会缺少那种勇猛精进的气势,那是无论如何不能入门。 这样的人只能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伪儒,而不是“力能扛北门”的真正儒门子弟。 所谓“气宜直养而无害”,心正气才直,只有心思正直之人方才能够成为儒门大高手,才有可能将一身浩然正气修行到“塞乎天地之间”的地步。 因为浩然正气至阳至刚,所以邪恶之徒最惧大儒,往往大儒一身大喝,便能将妖邪之辈一言震死。 自古正邪如冰炭,黑白向来是分明。 如今面对魔门的魔音门门主,杨易若是想要取胜,用儒门功法才是最为恰当。 此时一剑刺出,杨易身上极大的气势升腾而起,如烈日骄阳,浩浩荡荡,沛乎塞于苍冥,滔滔江水一般向魔音门主冲去,这一剑出去之后,他又进入了合道之境。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变得与众不同起来,他能看到风吹过来的轨迹,能看到月光与以往的大不相同,能隐隐感觉到所在空间的局限性与波动性,此时此刻,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能够解读的可能性,眼前魔门门主的一切动作在他眼中不再有秘密可言。 这次的合道之境与上一次对决张道然的时候相比,似乎更加深入了一层。 杨慎行所创的这套剑法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此。 寻常武者毕生而不可求的“合与天地”的天人合一之境,在这套中正剑法施展开来之后,剑势便会将出剑之人的心神“强制性”的带进了这种冥冥的合道境界。 这种道境感受的多了,自然会对武者道心与悟性有着极大的增强作用,武道修行的速度自然是要远超同侪。 这也是为什么儒门那么多高手的重要原因。 便是小宗师张道然面对杨易的合道一剑,也得闪身避让,魔音门主虽强,但相较于张道然还是差了几分,对于杨易这惊天一剑,更是不敢硬接,身子飘飞,意欲躲避。 相对于张道然而言,杨易这破邪一剑对魔音门主的伤害更大,只是出剑时的沛然气势,就已经动摇了他的心神。 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魔音门主进阶武道宗师多年,心神早就被打磨的晶莹剔透,少有尘埃灰土,不说八风不动,天柱崩碎而面不改色,但精神坚韧,心神稳固却是一定的。 如今杨易一剑刺出,给他感觉像是身在烈日之下,几乎要被烤焦融化了一般,浑身真气沸腾难抑,竟然给他一种走火入魔的感觉。 魔音门主忽然想到了多年前与之交手的一个大儒。 当年那位大儒与自己交手眼看落败,最后却拼着被自己打了一拳,勉力端正身体后,向刺了自己一剑,那一剑也如今天杨易这般气势,也是这般韵味,那一剑刺出之后,对方重伤,可自己也没讨得好去。 对于这样一门剑法,他绝不敢忘。 “你是儒门中人?” 魔音门主大惊失色,惊声尖叫之下,身子闪电般后退,宗师风度荡然无存。 他退得快,杨易手中的长剑追的更快,瞬间跨越空间,剑光闪动间,已然到了魔音门主面前。 “嘭”的一声,魔音门主身子高高飞起,手中长箫爆散成一团碎片,一道凄厉的声音从他口中响起,“杨易!不死不休!” 夜空之中,明月之下,杨易当空而立,放声长笑。 手中长剑猛然一挥,一道剑气急速斩向飞奔狂逃的魔音门主,“杨某再送门主一程!” “啊!” 正在急速奔逃的魔音门主猛然喷出一蓬鲜血,闪电般消失在夜幕之中,只有凄厉的声音还在夜空中回荡,“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 杨易摇头失笑,“不死不休?江湖争斗,有哪一场不是不死不休!” 他从高空迈步走到林间,“如今竟然一招就能战胜这位武道宗师,这到底是我功力增强所致,还是这门剑法所致?” 想到刚才那种合于天地的奇妙意境,杨易深深吸气,端正身形,正心诚意,将手中长剑向身边的一株大树斩去。 无声无息间,长剑已然将大树斩为两截,但刚才的那种境界超然境界却没有能够重新进入。 “看来只有对敌之时,心中有压力,内外交感,身心如一,方能将这门剑法的精义完全发挥出来。” 杨易接连试了几次,刚才的境界却是无论如何不能进入。 “此事急不得,越是焦急,就越是不能沉心静气,就越是不能进入此种境界,不可求之过急!” 试了几次之后,杨易不收剑回鞘,回到原先搭建帐篷的所在。 “好好歇息,倒是要看看明天会有什么前辈高人!” 一夜无话。 次日天明,杨易跨马而出,重新将大旗在长戟之上悬挂好之后,继续奔向南方。 此时正是收麦之时,杨易在乡间小道上骑马行走,一路所见,都是农夫收麦的麦忙景象。 金黄色的麦穗,沉甸甸的低下脑袋,到处都是农夫拿着镰刀,弯腰割麦的场景,他们在这个季节里,忙的热火朝天,汗透衣衫,虽然累的腰酸腿疼,但看着眼前饱满的麦穗,一地麦浪随风起伏,收获的喜悦远远大于劳作的疲乏。 麦场里,老牛、驴子、驽马拉着石磙正在转圈碾麦,有些孩子正在抓蝈蝈、扑蜻蜓,逮蚂蚱、抓青蛙,童颜笑语,响成一片。 这是丰收的季节。 杨易已经好长时间没有静下心来观看这些普通百姓生活的场景了。 他在倚天世界之时,每到农忙时节,便会亲自下地耕田种麦,浇水灌溉,祭祀神农,以示对农户的重视。 此时见到眼前这忙忙碌碌的景象,不由得大生亲切之感。 他勒马在一个小村村头停下。 村头有一株大树,大树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小凳上乘凉,一头老黄牛正伏在他身边不住咀嚼反刍上来的草食。 眼前这老者看年纪有七十多岁,光着上身,露出一身黢黑的皮肤,手中一把蒲扇正慢慢扇动,扇风的同时,也在驱赶身边的蚊蝇。 身边石桌子上面一把缺嘴的老茶壶正冒着腾腾热气,粗瓷茶碗里还有半碗茶水没有喝完。 老者看向了杨易。 第三十三章农家 在树下老者看向杨易的同时,杨易也看向了老者。 两人目光交汇,杨易胸口如遭重击,在马上猛然一个后仰,竟然差点躺在马背之上。 老人手中蒲扇停止摇动,慢慢站起身来,他身边的老黄牛也随之站了起来。 重新直起身子来后,杨易一脸惊诧之色,除了黄龙江上的黄龙与当阳山的非人之外,他还从未遇到如此厉害的高手。 他神色凝重慢慢下马,将青戟抄起之后,猛然插在树下,一阵风吹来,戟上血色大旗迎风抖动,猎猎作响。 他向树下的老人慢慢走了过去。 堪堪到了老人三尺之地,杨易笑道:“老丈,可否给碗水喝?” 老人看向杨易,一脸好奇的表情,声音苍老浑厚:“儒门正气,兵家杀伐,竟然还有佛门气息,咦?还有魔门手段,小子,你这一身所学好杂啊。” 杨易心中一凛,看向老人的眼光又是凝重了几分。 这老人只是看了他几眼,便将他一身所学看的明明白白,这等眼光见识当真了得。 老人看向杨易,摇头叹道:“小子,你收了面旗子,这天下大可去得,若是继续张扬,前方路途凶险,恐怕道阻难行。” 他拿起石桌上破嘴的粗瓷大茶壶,倒了满满一碗茶水,道:“喝罢,农家粗茶,不要嫌弃。” 杨易笑道:“道阻且长,行则将至,若是不行,永不可达。” 他躬身伸手,向茶碗接去,口中称谢:“粗茶淡饭,也能怡情,只要能止渴,便是好茶水。” 老人道:“饮鸩也能止渴。” 杨易双手已经触摸到了粗瓷大碗。 这茶碗入手之后,给杨易的感觉好像是十万大山凌空压来一般,杨易好似被重锤敲击的木桩,凭空矮了几分。 他的双脚向地面陷了下去。 “好家伙!” 杨易全身穴道开了上百个,此时一身功力之高,已然到了极其惊人的地步,天下武道宗师,决计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比拼内功,便是张道然也不行。 但眼前这个老人随意这么一压,杨易便有点经受不住。 他眼明手快,右手接碗时,左手迅速搭在了身边的大树树干之上,“咔嚓嚓”几声巨响,老人压来的力道,已经被杨易转移到了大树之上。 大树一阵晃动,树叶飘飞四散,开始随着杨易一起向地下沉陷,树根崩断声音不断传来。 见大树沉陷,老人手中内劲猛然回收,哼道:“倒是蛮会取巧!杨家子弟都是这么滑头么?” 杨易手中压力一轻,身子差点飞了起来,闻言笑道:“前辈知道家父?” 老人哼道:“不看功夫只看长相,也能知道你是谁的种!” 他叹道:“附近几个州府的武林人物眼睛都瞎了,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连太师府的人都看不出来。” “小子,你是老几?” 杨易笑道:“或许他们有点怀疑,但又不太相信罢了。小子在家里排行老三,敢问前辈可是农家家主冉老前辈?” 说话间,杨易身子从地面缓缓上升,待到他脚面与地面平行之时,脚下陷进去的泥土也随着他的脚底的上升而一起升了上来。 地面平坦,一如刚才。 老人看了看他的脚底,点头道:“功夫不错,像你这般年纪,能有这般功夫,确实有张狂的本钱!” 他说道:“你的猜的不错,我是冉耕!” 他看向杨易,“既然你主动向我讨水喝,那么这碗茶你总得要喝下去,喝不下,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喝得下,我自会跟你让路。” 杨易苦笑道:“你是半步宗师,若真是真要为难我,我如何能够通得过?” 冉耕嘿嘿笑道:“什么宗师不宗师,我只是一个耕田的。” 他看着杨易,一脸好笑的表情:“我本来不想管你们这些破事,但你小子主动招惹我,却不能就这么算了,就算你是太师府的人,这规矩也不能破。若想往前走,拿出真本事罢。” 杨易暗自心惊,当世农家家主虽然不是大宗师,但距离大宗师只有半步之遥,被世人称之为半步宗师,一身修为罕有其匹者,只从刚才他随手一压,便可以看出自己远非此人对手。 “看来自己这面旗子做的确实是有点狂妄了,连半步大宗师都给惊动了。” 他是刚强之人,遇强则强,极少退缩,此时面对半步大宗师,斗志熊熊燃烧,“大宗师都是参悟大道之人,估计一个指头都能碾死我,但半步大宗的战力我却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今日倒是要看试一下!” 他伸出手掌向老人手中茶碗抓去,“还请前辈赐教!” 冉耕手中茶碗继续前伸,“小子,我这一招叫做大磨盘,你看看你小子能不能将这个磨盘拉的动。” 杨易笑道:“晚辈可不是老牛,拉磨却还是不能胜任。” 杨易伸手将茶碗托住之后,冉耕开始下压。 既然不能力敌,自然要使用取巧之法。 一霎时,太极心法,乾坤挪移之法,同时在杨易脑海中闪现。 他刚才以手掌搭在树上用来卸去冉耕的大力,用的便是挪移之法,如今既然要凭真本事过去,那就用上真本事! 冉耕再次下压之后,却发现杨易的身子这次竟然晃都不晃一下,一身功力似乎凭空上涨了好几倍一般,竟然能与自己当面硬抗。 “咦?好小子,你这是什么功夫?” 杨易神色平静,对冉耕的对话毫不理会。 他此时的心神全都放在了体内阴阳力道的转换上面,深恐一不小心,身子就会爆开。 他是用双掌接的茶碗,冉耕的力道传来之时,他先用右手将这股力道接下,同时催动挪移之术,将这股力道由右手挪移到丹田之处,又从丹田挪移到左便手上,如此一来,左手与右手形成了内力循环的圈子,双掌交汇之处便是双手捧着的茶碗。 此时的局面已经成了冉耕自己对抗自己,杨易只是他这股力道的转换节点。 但冉耕作为半步大宗师,一身力道何等巨大?杨易这挪移心法虽然奥妙,但要他发来的力道全都挪移对抗,却是吃力到了极点。 尤其是冉耕所发的内力,含有一股奇怪的韵味与道意,使得杨易心神抖动,难以自持,内息差点错乱,随时都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不愧为半步大宗师,竟然对武道参悟到了这个地步,连所发内力也含有武道真意。” “若是受了道伤,可就麻烦大了!” 此时冉耕已然感觉出来不对,“好小子,借力打力的心法高妙得很呐!”他口中说话,手掌猛然一抖,一股内劲轰然勃发,从茶碗处向杨易轰去。 “噗!” 杨易身子连连颤动,一口血喷了出来。 便在此时,冉耕手掌中的茶碗在他手中顺着他这股力道转了一个圈。 这磨盘,却是终于被杨易拉动。 第三十四章拦截 祝大家早早找到自己的另一半,下一个七夕不再被虐。 见到杨易口中喷血,冉耕神情一愣,心下隐隐后悔,“坏了,出手过重,怎么把他打伤了!” 这种念头甫一升起,另一个念头从脑海里生出,“即便是把他打伤又能怎样?杨慎行难道还会因为这个原因对我出手不成?这小子张狂孟浪,自找苦吃,却又怨的谁来!” 正在他胡思乱想,心烦意乱之际,对面的杨易已经松开双手,退到了几丈开外,咳嗽道:“这一碗茶我是不喝了,你这大磨盘我倒是拉动了一圈,倒也算的上过关罢?” 他一边说话,一边咳血,“冉家主这一茶之恩,杨某日后怎么也得报答一二!” 冉耕毕竟是半步大宗师,刚才只是见杨易受伤,生怕杨慎行责怪,才心神大乱。 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慌乱,旋即清醒过来。 听杨易这么说话,冉耕笑道:“哦?不知道三太子要怎么报答老夫?” 杨易翻身上马,咳血笑道:“下次再见到前辈,晚辈定然请你喝上一碗酒!” 他伸手虚抓,插在地上的青戟已然飞到了他的手中,“今日接茶,受益匪浅,来日若是有成,定然与前辈今日所赐有关!” 黄马低声嘶鸣,慢慢向前方走去,杨易转身抱拳,“告辞!” 冉耕见他骑马远走,有心将他喊住,好为他治疗一下所受道伤,但见杨易说走就走,毫不拖泥带水,便知道他性子高傲,恐怕不会接受自己的医治。 他看着杨易远去的背影,心中大为忧虑,“这下子可把他得罪狠了,这小子天资如此了得,又有杨太师这么一个老子,日后成就大宗师恐怕不在话下,他若是记仇,到时候我农家子弟可就有点不太妙。” …… 黄马慢慢行走,马上的杨易口中咳血不断,“半步大宗都如此了得,我竟然连他一招都架不住,那武道大宗师将会强到什么地步?” 忽然想到当阳山对面那座被斩断的山峰,“难道大宗师就有了拔山填海之能?上次挥剑断山峰的人到底是不是大宗师所为?” 他此时被冉耕内劲所伤,一身真气如沸如煮,心中烦乱欲呕,脑子里千头万绪,种种念头纷至沓来,心神恍惚,难以自持。 勉强骑在马上不至于摔倒,但却摇摇晃晃,形如醉酒。 若只是单纯受了内伤,杨易绝不会是如此状态,关键是冉耕刚才一击发出,真气内力含带有其独有的武道真意,这是道意所化,附着在杨易经脉之间,使得他心慌意乱,五内俱焚,一身真气再难运转。 将除非武道境界高于出手之人为他医治,或者是杨易自己境界提高能够冲刷掉这股道意,不然的话,这伤势便永远无法痊愈。 眼前的景物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两侧的树木庄稼在缓缓后退,迎面而来的农夫惊惧好奇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急忙站在小路一侧,为他让开道路。 黄马托着主人慢慢奔跑,似乎感应到了杨易身上的伤势,黄马出奇的安静下来,虽然在跑路,但背上却绝无颠簸之意。 杨易的身子慢慢停止了摇晃,医家宝术中的疗伤篇已经被他运转了起来。 丹田之中至阳至刚的儒家真气由刚直勇猛而变得柔和温顺,真气如同温水一般,在丹田气脉中缓缓运转开来,水流过处,不断伸缩膨胀的经脉开始慢慢恢复平静,沸腾的内气慢慢平息。 情况好转起来。 从他运转医家疗伤之术,到如今内伤稍有缓解,已经耗费了大半天的时间,黄马走的虽慢,但也已经走了好长一段路程。 此时夕阳西下,农夫已然收工返家,天边露出寥寥几颗大星,蝉鸣蛙叫声响成一片。 前方一群人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她看向杨易,娇声喝道:“可是杨少侠?还请移驾别处,此路不通!” 黄马继续前行,毫无停下之意,直直向这些人撞去。 杨易不再说胡,默默抄起手中长戟,戟头上悬挂的大旗在空中缓缓展开。 黄马猛然加速,大戟上的旗子陡然被拉的笔直。 前方一群人怒喝起来,刀枪剑棍一起迎了上来。 杨易此时虽然受了重伤,但宗师境界的眼力还在,他清楚的把握到了前方这些手中兵器过来的轨迹,他能够看出前方一根大棍会是最先捣到自己面门,而左侧的长枪将会慢上那么一点,至于手持长剑,凌空向自己刺来的红衣女子的剑尖将会在自己最后到达。 他连红衣女子体内真气运转,蓄力爆发的状态都能清清楚楚的把握得到,甚至连此人的情绪都能隐隐有所感应,对她的攻击意向有了极为深刻的了解。 受伤之后,他的精神加倍的敏锐起来。 杨易抬起了大戟。 “嘭!” 捣来的大棍被他长戟带的斜斜偏向一边,与左侧的长枪搭在了一起,因为杨易用劲巧妙,将长棍前击之力化为横击之力,长棍砸在长枪之上,飞溅出一溜火花,持枪之人与举棍之人大叫着撒开兵器,双手鲜血淋漓,虎口已被震裂。 点击长棍之后,杨易手中大戟轻轻后撤,本来沉重的大戟在他手中给人的感觉却是轻灵飘逸,浑然不像是重兵器。 后方一人正飞身跃起,举到看向杨易后背,此时长戟尾端后顶,恰恰对准了他的空门之处,就像他自己硬生生的往上撞一般,这长戟回撤的极为突兀,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撞了上去,“噗”的一声,他胸口已经被戟尾点中,落在地下不知死活。 此时红衣女子长剑破空而来,杨易长戟伸出,不去理会长剑,而是猛然一抖,长戟上旗子突然展开,向女子的腰腿裹去,这旗子有五尺来长,三尺来宽,此时软鞭般突然缠绕过来,着实令红衣女子吃了一惊。 她万没想到作为挑衅的一面旗子竟然也能作为软兵器来伤人,更吃惊的是,杨易手中长戟有丈二长短,但杨易一身内力从长戟上灌注而来之后,操纵棋面丝毫没有迟缓之处,如臂使指,灵活的不可思议。 只是一瞬间,红衣女子对杨易的实力有了最为直观的了解,此人绝非她们所能抵抗! 红衣女子人在空中,猛然弯腰抱膝,身子环抱成球,不但躲开了杨易棋面的缠绕,手中长剑的剑势反而更加凌厉了几分,剑尖剑芒吞吐,已然逼近了杨易胸口。 一声叹息响起,眼看红衣女子长剑到胸口,杨易的身子猛仰躺在了马背上,手中的长戟点向了女子长剑的剑柄处,“当”的一声脆响,长剑齐柄断为两截。 红衣女子在空中风车一般打着圈子,吐血飞出。 身后又有几声沉闷的声音响起,在杨易身后偷袭他的几个男子不知什么被杨易洞穿了身体,此时方才落地。 黄马前冲,片刻间离开了包围圈。 第三十五章三观尽毁 直到杨易一人一马跑出十几丈远,此时被杨易震飞的红衣女子方才落地。 她擦干嘴角鲜血一脸骇然的看着杨易远去的背影,高声喝道:“翠屏山刘英琼多谢杨少侠手下留情,前方有高人挡路,少侠一路小心!” 杨易的声音远远传来:“原来是红娘子刘英琼,果然是美艳的很!” 刘英琼看了看地下嚎叫痛呼的十几个手下,心底凉气直冒。 从杨易策马向她们走来,到冲出包围圈,打马远去,其中所花费的时间也就几个呼吸而已,但就在这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围攻杨易的十几名好手都已经受伤倒地,有的人甚至连杨易怎么出手都没有看清楚便已经遭受重击,昏迷不醒。 黄马虽然怕的极快但坐在马背上却毫无颠簸之感,刚刚从红娘子等人的视线中消失之后,杨易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伤势又重了几分!” 杨易暗暗苦笑,“红娘子以为我手下留情没有杀掉他们,还对我充满感激之心,他们怎么会知道我此时连杀死一只兔子都困难!” 他心中刚有这么一个念头出现,便听到一阵凄厉的呼救声传来,“救命啊!救命啊!要死人啦!” 这声音凄厉无比,鬼哭狼嚎一般,在这黄昏的荒郊野外传出,极为渗人。 “嗯?” 杨易吃了一惊,“这声音怎么是从天上传出来的?” 抬头看去,昏黄的天空之中,一只极大的飞鸟正在摇摇晃晃的吃力飞行。这飞鸟极为庞大,双翼展开,几乎有两丈宽,颇有一种遮天盖地的气势,如此猛禽,杨易还是第一次见到。 似乎是受了什么伤害,这猛禽越飞越低,终于坚持不住,一个倒栽葱,从高空向地下砸来。 救命的声音就是从这猛禽的身上发出。 此时猛禽下落,救命的声音喊的更加凄厉,“救命啊,啊啊啊!要死啦!”这道声音尖锐无比,从高空顺着猛禽一路下降,向地面扑来。 “这猛禽上面有人?” 杨易好奇心起,胯下黄马知他心意,急速向前方奔去。 空中巨大的飞禽向杨易身上压来。 杨易见它下压极为凶猛,若在平时对于自己算不得什么,但现在自己伤势极重,却是难以接得住。当下将手中长戟轻轻上顶,待感应到下压之力传递到了大戟上时,一夹马腹,黄马急速奔行起来。 如此一来,这飞禽的下落之力被他牵引成了横移之力,一身重量全都压在了黄马身上,他自己倒是毫不受力,但即便这样,身子还是一阵不适。 黄马急速奔行,跑了一段路程,这飞禽下压之力逐渐消失,不再紧紧贴在杨易大戟之上,“噗通”一声落在了地上,激起大片尘土。 杨易眼前一阵发黑,虽然知道自己在伤势如此厉害的时候,实在是不该有任何好奇之心,但如今人都救了下来,怎么也得看上一眼才是。 他兜转马头,向这只奇怪的飞鸟看了过去。 哼哼唧唧的声音从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鸟背上传来,“哎呦卧槽,吓死大爷了!” 杨易闻言一愣,仔细向鸟背上看去,只见巨大的鸟背上绑着一个大筐子,声音正是从筐子里面发出。 随着声音传来的还有一股奇异的香气,这股香气传到杨易鼻子里之后,迅速在杨易周身弥漫,正在沸腾的真气在这股香气到来之后,慢慢的安静下来。 “本源道果!” 杨易吃了一惊,“在医家宝典中有记载,天地间有几种果树,汇集天地精华,其内道韵天成,若是有机缘服食,有增强内功,得悟本源之效,对武者所受道伤的恢复更是后奇效。” 他心中又惊又喜,又是怀疑,“这算不算瞌睡来了有枕头?我刚刚受了道伤,这本源果子就从天而降,世间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催马慢慢向大鸟的身体靠近,只听筐子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筐子的盖子慢慢被从里面打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筐子里探了出来,怪声叫道:“大爷竟然还没死,果然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嘿嘿,终于逃出生天了!” 毛茸茸的脑袋趴在筐子边缘耷拉了好一阵才有了动静,似乎因为刚才在高空中的翻滚而显得有点眩晕,“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刚才好像听到了马蹄声。” 它嘟嘟囔囔的抬起脑袋看向前方,正好看到骑在马上的杨易,吓得双眼睁大,浑身毛发直立,“卧槽,竟然有个人!” 它吃惊,在它对面的杨易比它更为吃惊。 出现在杨易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猫头,刚才的话语正是从这猫嘴里发出。 一霎时,杨易的三观又受到了一次重大的冲击,“龙会说话也就罢了,乌龟会说话就有点难以理解,眼前这只猫竟然也会说话,是不是过几天,连大树石头也能口吐人言?” “这特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抄起大戟,长戟戟刃对准了筐子里冒出的猫头,“出来罢,小猫!” 正在因为看到杨易而吃惊的猫头生物听到杨易的声音之后,猛然从从筐子里窜了出来,露出只穿着一只裤衩的身子,“喵,小猫?愚蠢的人类,你竟然叫本大爷小猫!” 杨易见它虽然会说话,但整个身子窜出来之后,确确实实是一只猫的体型,只是比寻常猫儿要大了不少。 但猫就是猫,就算它下面穿了一只小裤衩,那也改变不了它是一只猫的事实。 这只形貌古怪会说人话的大猫,一身黑亮的毛皮,纵然是在黄昏时刻,也能够看出皮毛上有隐隐光泽闪现,此时嘴里骂骂咧咧,窜到筐子盖上人立而起,“猫爷我纵横江湖的时候,你小子的祖宗估计还没有出生,你竟敢叫我小猫!” 它冲着杨易呲牙咧嘴发出低低的咆哮,“喵!猫爷让你知道知道猫大爷的手段!” 它一声咆哮跃空而起,黑影一闪间,已经到了杨易面门。 猫爪伸出老长,挂着风声向杨易划来,同时嘴巴大张,咬向杨易脖颈。 第三十六章大收获 当一只会说话的猫向你发出攻击的时候,你将会怎么应对? 杨易的应对方式就是杀! 虽然对这只猫会说话感到奇怪,但既然它向自己发起攻击,那么就不能留情,更何况他现在体力不济,受伤极重,更要将一切危险消灭于萌芽之中。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这只猫所在的筐子里,他闻到了本源道果的味道。 此时他受了极重的道伤,这本源道果对他来说,当真是雪中送炭,而果子的拥有者竟然还是一只猫妖,那就更不用客气,更何况现在这只猫妖要正想对自己不利,那还有什么犹豫的? 杀了便是。 “锵!” 一道寒光闪过之后,杨易拔剑出鞘的声音方才才传了出来。 一声凄厉的猫叫声猛然响起,“臭小子,你竟然敢向猫大爷我出剑!” 杨易斩出的倚天剑被飞扑而来的大黑猫用爪子挡住,剑刃与猫爪相交,迸溅出一溜火光。 “嗯?” 杨易更是吃惊,他手中这把倚天剑在这个世界虽然算不得绝世神兵,但怎么也算得上一把利刃,切金断玉不在话下,削铁如泥也不是夸大,但现在自己斩出的这一剑却被眼前的这只大黑猫用爪子给挡住了。 “喵,愚蠢的小东西,被猫大爷吓住了吧?啊哈哈哈……”眼前的大黑猫两只爪子抓住倚天剑,身子凌空,此时抬着猫头,仰天长笑,后面的大尾巴伸的笔直,一阵阵狂笑声从它嘴里发了出来,状极得意。 杨易哭笑不得,咳嗽道:“一只猫也这么自大?”手中长剑一抖,一股内力传出,被黑猫两爪夹住的倚天剑忽然变得滑不留手,这黑猫两只爪子虽然有力量但却再也不能将之抓牢。 杨易长剑猛然一抖,已经将黑猫甩到了半空之中。 “不要啊!我怕高啊!要死啦,要死啦!” 黑猫被杨易用力这么一甩,登时在空中高飞远走,瞬间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惨叫声还在夜空回荡。 “这只黑猫好大的力量!” 凭杨易现在的本领,不说内力,单靠肉身之力,天下间已然很少能有人与他抗衡,但刚才一剑斩向黑猫时,却差点被黑猫将他撞的从马上飞起。 见黑猫远去无踪,杨易急忙翻身下马,几步便到了眼前伏在地上的大鸟身上,伸脚踏下,此时还能感到这个大鸟身子在微微起伏,看来还没有死。 不过他懒得关心这些,上了鸟背之后,向它背上托着的大筐走去。此时走的近了,才发现这只框子乃是由紫色的竹条编制而成,竹条上隐隐带有一种奇异的光泽,上面有血色的纹路若隐若现。 “这是血纹紫玉竹啊!” 杨易翘舌不止,“谁这么大的手笔,竟然将紫玉竹的幼苗编成了这么一个筐子?” 他伸手掀开竹筐的盖子,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至,单只是闻了一口,便感到浑身轻松,刚才身体的不适已然好了几分。 杨易探头向筐子里看去,入目的是一堆红红绿绿大大小小的果子。 “嗯?难道我现在是做梦?” 杨易看到筐子里的一堆果子之后,饶是他已经身为武道宗师,心神稳如磐石,此时也禁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红色的这是朱果,绿色的应该是医家宝术中的碧玉长生果,这黄色的应该是黄芽皆玉丹,这黑色的难道就是玄御道果?” 一大堆果子在筐子里发出淡淡光芒,这一堆果子,随便拿出一枚,都是让人打破头的好东西,而今竟然出现了一大筐,这实在是令杨易难以置信。 “人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 这一筐子果子当真是闪瞎了杨易的眼睛,“这么多果子中,本源道果也就只有三枚,可见与其余果子相比,这道果还是稀罕的紧。” 杨易心神震荡,热血上头,便是身子都在发颤,伸手从竹筐里将一枚玄御道果拿到手中,“这么多奇果异实,每一种都不比当阳山的仙桃差,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用血纹紫玉竹的幼苗来编制了这么一个筐子了,“这紫玉竹的制品有保鲜之效,虽然名贵,但相比这些果子,这血纹紫玉竹又算得了什么?” 但此时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医治自己的本源道伤才最为重要,他看了看眼前这个竹筐,“这一筐东西,便是儒道释三教教主见了也会动心,得赶快将它们收起来!” 心念动间,手中长剑挥动,便欲将缚住竹筐的绳索斩断。 “嗡!” 长剑斩到绳索之上,这黑色的绳索只是颤动不已,却是毫无损伤。 “咦?难道这绳子是了不起的东西?” 他又是几剑斩去,绳索颤动的嗡嗡声不断响起,但却毫分毫无损。 杨易收剑回鞘,翻身找到绳结,将绳子快速解开,随后心念一动,已经把筐子收到了青铜大殿之内,他人也同时消失不见。 此时咆哮声响起,刚刚被杨易甩出的大黑猫已经跑了过来,“愚蠢的人类,猫大爷不会放过你的,等我吃几个果子恢复力气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咦?筐子怎么不见了,人呢?” 杨易已经进入了大殿之内。 在大殿之内杨易盘膝坐好,调匀呼吸之后,拿起一枚玄御道果,放在眼前仔细观瞧。 这玄御道果,名字里面带着一个“玄”字,果然与他黑色的外壳相匹配,果壳黑如墨玉,上面有着奇异的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一般,不停的在果壳表面蜿蜒游动,整个果子有拳头般大小,几乎有十来斤重,似乎是钢铁所铸造。 这本源道果的服食大为讲究,若是不通医理之人服食道果,肯定要浪费大半,与服食普通灵果的效果过相差不会很大。但若是落到杨易这种医药大家手里,这本源道果的效果就堪称是恐怖了。 服食道果有四个步骤,分别是看、闻、食、悟。 看,就是看这道果表皮的纹路,道果既然名字里含有“道”这么一个字,可见它的不同寻常,天下道果有好几种,但每一种道果的表壳都会有自身所汇集的天然道纹,这些纹路非同寻常,乃是天机显化,将无形无质缥缈难寻的天道,以有形体的方式表述了出来。 这是道果所汇聚的天地精华本源在外壳上的阐述表达。 服食这本源道果的第一步便是要将外壳上的道纹好好观摩一番,只有将道纹观摩悟透之后,才能在服食之后,才能将道果的药力利用到最大效果。 杨易在大殿中,慢慢的整衣冠,调呼吸,正心诚意,不使自己有半点杂念,待到身静心也静,一颗心活泼泼灵珠在握,思绪毫无迟滞之时,这才向手中的玄御道果仔细看去。 道果表皮上的道纹还在慢慢游动,这些纹若灵蛇,若蛟龙,在表皮的每一个甩尾,每一个扭身,都有一种极其美妙的韵味包含在其中。 杨易的整个心神都被这些不断游动的纹路所吸引,呼吸的节奏随着这些纹路的游动而不断发生变化,头顶慢慢冒出腾腾白气,他每一次呼气,手中的玄御道果便会远离他的鼻孔,但每一次吸气,手中的道果便会向他的鼻孔凑近。 服食道果的第二步“闻”此时正在进行。 这道果生长近万年,药力极其庞大,若是贸然服食,药力一旦爆发开来,对服食之人,将会有极大的伤害,虽然有药力不停的修复损伤不至于使得服食之人丧命,但浪费的药力却不是少数。 而若是先闻这果子所散发的气味,让这果子气味中所包含的药力慢慢进入体内,缓缓修复自己的经脉,使的体内慢慢适应这种药性,到时候在将果子服食,将会有很大的缓冲时间。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杨易长长吸了一口气,双眼精光爆射,只是闻了一会儿气味,他体内所受的道伤已然好的七七八八。 杨易伸出手指,在手中的玄御道果上面轻轻的敲击起来,他每敲一下,果子外壳上的道纹便会加速游动几分,随着他敲击的加快,果子上的道纹已然疯狂旋转起来,整个果子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道纹越转越快,杨易慢慢将果子悬空离手,这果子依旧在空中旋转并不下落,嗡嗡的声音响个不停。 “咔嚓!” 果壳裂开的声音响起,一股白气从裂开的果实中袅袅升起,还未飘散,便被杨易撮口吸进腹内。 果壳裂成了两瓣,露出里面的一团浆水,浆水被一层晶莹透明的黑色外膜所包裹,里面的汁水在轻轻晃动不休,这便是道液,天地精华所汇聚而成。 杨易将这果汁凌空托起,慢慢送进了口中。 包裹汁液的黑色外膜入口即化,如同火山岩浆似的沿着口腔食道一路向杨易腹内烧去。 “药力这么猛!” 道液入口之后,杨易浑身接连震颤,额头一瞬间出汗,浑身毛孔小喷泉似的嗤嗤向外喷溅汗水,只是片刻时间,身子便瘦小了几分。 第三十七章第一声钟鸣 “嗡嗡嗡!” 青铜大殿之内的杨易在服食了玄御道果之后,身子接连震颤,浑身气劲四溢,他身子每一次震颤,便会将青铜地面撞击的发出轻轻的响声,初始时声音还不太明显,随着撞击次数的增多与加快,前面的声音尚未消失,后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前音未消,后音又起,这么多道声音在你追我赶之下,渐渐地越来越大,向整个青铜大殿里蔓延开来。 慢慢的,整个青铜大殿在这股声音的震动之下,似乎也微微颤动起来。 杨易此时身动而心静,他对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再有感应,他已经进入了深层次的悟道之境。 心神渺渺体察冥冥,在他的心神之中,他似乎变得无比庞大,大不可量,无远弗届,身纳无量量虚空,大而无形。他又似乎变得很小,小的不能再小,小到连思想都不能存纳。 他的心神全都集中在玄御道果所携带的讯息之中。 玄御道果,从其名字中带有一个“御”字,便可以知道其是多么了不起,御,就是操纵,是指挥,是命令。 玄御,就是对大道法门的指挥与驾驭。 服下此果,心神与道合真,这果子里所包含的大道碎片信息根本无需参悟,其意自明。 一霎时,杨易看到了天地初辟的鸿蒙盛景,看到了天外星辰的运行轨迹,他似乎成了一片云,一棵草,一块石,一缕风,一条鱼,一只鸟,甚至成了一道光,一道声音,一条河,一座山,一片海。 他感受风霜雨露四季变换,感受清风明月天地阴阳,他似乎成了一颗种子,在最为深沉黑暗的地底沉寂了无数年,然后他开始模模糊糊的有了意识,生命的本能使它努力向上,蜿蜒伸展,他开始长大。 多年之后,它从地面上冒出了头,它模模糊糊的感受到了天地间的精华能量,它开始收集,汲取,它的根系往下蔓延,直到接触到了地底岩浆,它开始在岩浆中吸取精华,无数年之后,天精地华开始在他体内汇集,慢慢的,它的枝干上开始出现了青涩的果实,果长之后,天地间精华每日价都在向果子里汇集,果实由青而红,由红而黑,慢慢的表皮开始浮现了奇异的纹路,天地间的各种信息开始向果子内部汇集。 天地间无声的波动,奇特的韵律,风雨雷电等等特质每一种波动,都会在果子的表皮上打下或深或浅的烙印,每一个烙印都是天地间天然的道纹…… 青铜大殿内,杨易的身子逐渐停止了颤抖,本来已经说瘦了不少的身子开始慢慢的恢复过来。 但是全身气劲溢出的愈发厉害,浑身衣衫鼓掌,犹如吃饱了风的船帆,气劲吞吐不休,不住击打青铜地面,随着时间的流逝,敲击的声音已然弥漫了整个青铜大殿,大殿开始随着声音慢慢震颤起来,大殿上的沧桑古朴的纹路开始慢慢游动起来,若是杨易能够看得到的话,就会发现这些纹路的游动方式与本源道果上的道纹的游动情景惊人的相似。 随着青铜大殿震动的加剧,大殿内的纹路也随之加快游动,慢慢的,这些纹路亮了起来,大殿猛然一震。 “当!” 青铜大殿发出了一声悠扬的钟鸣。 这道钟声音悠悠扬扬,飘飘洒洒,一瞬间传遍了整个大汉疆土,传到了南方十万大荒之中,传到了东海万万里海域,传到了西山佛陀灵境,传到了北方不死黑山。 钟声响起,传遍大千。 中州皇宫中,杨慎行猛然站起身来,俯视周天,体察声音来源,良久之后方才坐下。 西方灵境,世尊正在演法,坐下一头火眼狻猊正伏地酣睡,两侧罗汉菩萨听闻妙法,俱都欢喜无尽,礼赞如来。 便在这时,世尊忽然停讲,眼望虚空,坐下火眼狻猊猛然咆哮站起,目射金光。 南方十万大荒中的雷公岭慢慢开始抖动,巨石抛飞,落了一地。 东海龙宫之内,正在设宴招待张道然与秦爽的一个中年男子,此时正要举杯劝酒,忽然手中酒杯一颤,酒液飘洒而出,但随即又回到了酒杯之中。 张道然与秦爽面面相觑,不知道什么事情使得这东海之主这么吃惊。 北方绕着黑山正在缓慢旋转的九座不死城猛然加速,一霎时,转成了一团幻影,地下飞沙走石,震的几百里外不死天关也摇动起来。 本来已然变成了黑色的天幕,忽然变得一片血红,似乎整个天幕都在滴血。 狂风咋起,虚空生雷! 无尽遥远的夜空之中,血红色的天幕似乎被人掀起了一角,露出两只日月般大小的眼睛,一霎时将整个夜空照亮,来来回回的在地上扫视了一番之后,这双大眼还欲再仔细察看,猛然一只拳头出现在他的面前,轰然巨响中,这双日月般大小的眼睛已然被这只拳头打爆。 惨叫声在天外传来,传到这个世界之后,化为滚滚雷声,响彻天空。 血色的夜幕颜色变得更加浓郁,开始有血腥气在空中飘荡。 在钟声响起之后,本就在体悟道理的杨易,心神一下子被钟声扯得离开身体,思感与钟声合一,只是一瞬间已然随着钟声游遍了虚空天地,八表四极。 杨易的“视野”猛然延伸开来,他“看”到了南方的无尽大山,看到了大山中的无数毒虫猛兽,“看”到了东海碧波,以及海里的诸多游鱼,以及正在做东海做客的秦爽与张道然。 他“看”到了西方灵境中的比丘菩萨以及坐在正中的模模糊糊的世尊的身影。 “视野”继续延伸,北方悬空城,不死山出现在他的视野之内,在不死山的最底部,似乎正潜伏者极其阴森邪恶的存在,模糊不可辨识。 “视野”开始拔高,钟声响彻三千大千,思感随着钟声向着不知名的天外空间进入,但钟声可以进入,他的思维却被卡在了无形的屏障之内。 正焦急间,天空猛然变红,挡住杨易思感的这个屏障被一只大手撕开,随后露出两只大眼,当杨易刚刚为这两只大眼感到心惊肉跳之时,忽然一只拳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大眼前面,只一拳,便将这一双四下打量的眼睛轰爆。 天外的惨叫声传来之时,杨易的思维开始回缩。 四面八方的景物飞速后退,山川河流,万里疆域尽数远去,瞬间之后,思感回归本体,杨易睁开了眼睛。 他神游八表之际,所有人尽收眼底,但唯独没有发现杨慎行的身影。 杨易站起身来,神情无悲无喜。 他体内被冉耕所留的道伤早已痊愈,经脉内内气运行如电,神完气足,再无一丝虚弱之色。 刚才服食玄御道果的体悟也还罢了,最令他受益的却是随着钟声所“看”到的一应事物,虽然因为他此时武道境界的原因,刚才所看的景象他已经忘记大半,但这些记忆就沉淀在他脑海的深处,随着他武道修为的提高,最终会被他慢慢记起,成为他最为宝贵的精神财富。 青铜大殿已然恢复了原来的景象,大殿内不断游走的纹路重新安静下来。 杨易在大殿之内站立良久之后,方才真正的醒来。 他感到了体内蓬勃的力量。 在大殿之内,杨易猛然向虚空打出一拳。 拳风四起,空气爆鸣,整个大殿之内如同响起了一道滚滚炸雷,久久回荡。这声音虽然极为响亮,但青铜大殿却家毫无反应,连一丝颤抖都不成有。 杨易迈步出了大殿。 第三十八章报仇不隔夜 杨易出了青铜大殿,双脚刚刚踩在了猛禽的后背之时,一声巨大的咆哮声从他耳边响起,穿着裤衩的黑猫出现在了杨易面前。 此时这只黑猫已然变得极为巨大,已经不成称之为黑猫,应该说它是黑虎才是。 它体型已然膨胀好多倍,比普通的老虎还要大了不少,见到杨易突然出现在它身边,黑猫浑身黑毛炸起,“啊呜”一声抬起爪子向杨易抓来。 “臭小子,猫爷的果子呢?” 变成了老虎的黑猫气急败坏咆哮道:“猫爷我辛辛苦苦从老不死身边偷来,不,偷偷抢来的东西,你给弄哪去了?” 似乎随着体型的增加,这黑猫的实力也随之而增加,此时一爪子抓来,快如闪电,隐带风雷,杨易举掌相接,身子一晃,用起挪移心法,方才将这股劲道卸去。 他如今较之刚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身与道合,出手之际,隐然有道韵生成,但即便如此,应对这黑猫的一抓之力,仍然觉的有点吃力。 吃惊之下,手中掌力猛然吐出,已将这只奇怪的黑猫震了出去。 “喵呜!” 黑猫身子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筋斗方才落地,“臭小子,怎么眨眼间,你的修为增加了这么多?招式隐含道韵,你成了武道大宗师?” 它两只眼睛在夜里发出蓝幽幽的光芒,背部皮毛根根立起,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情绪,“今天真他妈邪门,先是老子的一筐果子消失不见,然后就是血染天幕,再然后就是你小子突然出现在老子身边,竟然还一眨眼成了武道大宗师!” “咦?不对,你虽然出手之际道韵自生,却还少了几分随意流畅之感,你小子顶多也就是一个半步大宗师!” 它刚才还对杨易怀有恐惧之情,此时忽然发现杨易原来还没有成就武道大宗师,顿时放下心来,喵呜喵呜叫了几声,不待杨易回答,身子风一般的围绕着杨易绕起了圈子,它速度快到了极点,只是片刻之间,身子已然成了一道幻影,带起了一柱龙卷风,将身下猛禽的羽毛吹得飘扬而起,加入了大风之中。 风声呼呼中,黑猫又扑向了杨易。 这次杨易不再大意,提起拳头轰向黑猫的脑门。他此时一拳打出,方圆几丈的空间似乎都在摇晃,扑击而来的黑猫的爪子还未到达杨易面前,便被拳劲压得前进不得。 “喵呜!” 黑猫一声大叫,顺着杨易的拳劲,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筋斗,轻飘飘的在几丈远处落地,“儒门拳法,拳定江山!” 黑猫冲着杨易呲牙咧嘴咆哮道:“你是儒门中人?” 杨易见这只黑猫不但会说话,眼光竟然还如此惊人,心中更为好奇,“我说黑猫,你是什么东西?” 黑猫闻言大怒,“什么叫‘我是什么东西?’” 它喵呜叫了几声,骂道:“猫爷不是东西,啊呸,猫爷是东西!啊呸!我是你猫大爷!” 它越说越绕,恼羞成怒之下,又向杨易扑来。 “哞!” 见它向自己扑来,杨易福至心灵,将伏龙寺所学的伏龙术猛然吼了出来。 他此时出招之际自有道韵显现,此时六字真言大咒与伏龙心法结合在一起吼出之后,天空中轰隆隆雷音四起,正对面的黑猫在空中一声惨叫,被这一声真言大咒震得浑身气力消散无踪,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摔得头晕眼花。 它在地下翻身站起,夹着尾巴看向杨易,“伏龙术!你还会佛门功法?你到底是什么人?” 杨易笑道:“你又是谁?” 黑猫围着杨易转了几个圈子,低声吼道:“小子,我再问你,猫爷的那一筐果子你到底给弄哪去了?” “哞!” 黑猫一句话还未说完,杨易又是一句六字真言大咒吼了出来。 黑猫被这一声咒语吼得骨软筋麻,猛然一头扎在地下,啃了一嘴泥土。 杨易身子一闪,已然到了黑猫身边,手中长剑带着剑鞘向这只古怪的黑猫抽去。 这只黑猫古怪的紧,杨易总觉得这家伙大有来头,如今既然与它动手,那就要打服它。 “嘭!” 长剑抽到黑猫脖颈之上,差点被反弹而起,这黑猫的皮肤似乎是极坚韧又极柔软,浑不受力。 杨易这一剑用力极猛,黑猫被他一剑抽中,歪着脖子向高空飞去,带着一溜惨叫的声音,消失在夜空之中。 “这家伙的皮肤好古怪!” 杨易心中更是吃惊,“我所发的劲力竟然不能深入它的体内,全部被皮肤隔在了外面。” 无论如何,这黑猫的果子是杨易拿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黑猫就是受害者,而杨易就是得益者,对于这只黑猫杨易是不能下重手的。 此时见它被击飞,杨易嘿嘿一笑,将黄马唤回翻身上马,勒转了马头。 正欲走时,看了看地上呼吸微弱的大鸟,杨易恻隐心起,从怀里掏出疗伤丹药,掰开这大鸟巨大的嘴巴,将药丸塞进了它的嘴里。 他只看到这只大鸟腹部受了重伤,腹部鲜血将方圆几丈的土地都染红了,至于这大鸟到底是被什么所伤,他却没有看到。 这大鸟颇有灵性,此时尚未昏迷,将杨易塞进嘴巴的药丸吞食之后,向杨易轻轻点了几下脑袋,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杨易对这只大鸟不再多看,上马之后,一声吆喝,黄马向来时的路上行去。 他不向前行而是回头,并不是他放弃了继续前行的打算,而是他要去报仇。 报被农家家主为难之仇。 按理来说,武道宗师历练天下,一般的大宗师自重身份,是绝不会向小辈人物为难的,就算是半步大宗,也已经是触摸到了武道真意的人物,若是向武道小宗师出手,未免有点以大欺小之嫌,虽然自己在旗子上写了宗师之后无敌手,但若是心胸宽广的老辈人物,也只不过是一笑了之。 很难想象,一个半步大宗竟然会为难一个试炼的小辈人物。 但这农家家主竟然就真的对自己出手了。 这口气在自己干不过他时,只能暂且忍下,如今既然到了与他持平的境界,那还有什么好忍的? 杨家子弟,相同境界无敌手! “这农家家主被困在半步大宗的境界得有十几年之久,他对自己武道的了解与揣摩自然要比自己高深了许多,但就算是他再高深,既然是同境界之下的修为,老子又怕过谁来?” 黄马四蹄如飞,跑了一段时间之后,农家家主所在的小村庄已经出现在眼前。 第三十九章盖章 杨易是杨家第一个得传杨慎行独门功法之人,他的两个哥哥虽然也都以儒门心法打底,但所修乃是儒门一脉相传上万年的心法,虽然这心法被杨慎行加以修改,但若论威力,却是与杨易所学的心法相差极大。 但威力不同,其所修习难度也自然相差甚远,若是以杨易的天资,他在武侠小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年头,早就应该进军武学大宗师的境界才对。 但就是因为他这套心法的限制,使得他直到今天才迈出了靠近大宗师的第一步。 所以直到现在,他还在纳闷,自己这位太师府的老爹,到底是怎样这门独创的儒门浩然正气修行到大成之境的。七百二十多个大穴,连同全身许多隐穴都要以内力灌注圆满,方才算是修行有成,日后随着功力的提升,人体这些穴道可以永远灌注下去,永无满溢之时,想想就觉得恐怖。 好在他现在已经触摸到了真正的武道的一角。 修行到了他这个地步,眼中的世界与之前的世界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一些平常的事物,在他此时眼中却多了以往所没有的新的意义与道理。 人在马上,马在路上,道路还在向前延伸。 天上明月升起,淡淡的月光已经与杨易融为一体,漫天精气如雨丝般连绵不断的向杨易头顶洒落,月光下杨易在地面上的影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村头的大树映入了杨易的眼帘。 杨易心如古井不波,一直收敛的气势此时毫不保留的散发出来,一霎时冲天杀气如精气狼烟一般升腾而起,对面村庄的农户家里所养着的土狗齐齐狂吠起来,庄户人家的叫骂声随之而起。 随着杨易一身气势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本来还在狂吠的狗子不再狂叫,低声呜咽几声,渐渐的安静下来。 村里农户人家的灯火次第亮起,有人推开了院门,向大街上走去,慢慢的街头上农户越聚越多,他们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家伙,有铁锹,有锄头,有镰刀,有抓钩,甚至连犁头都有。 这些人在街头集合到了一起,向杨易所在的村头走了过来。 冉耕的叹息声在整个村子里响起,“都回去罢,我惹得的祸事,我自己来抗,没你们什么事情。” 一个扛着锄头的中年汉子喊道:“家主,此人这是向咱们这整个村子挑衅,我们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迎敌。” 冉耕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街头人群之中,叹道:“半步大宗,岂是人多人少所能留的下的?何况来人乃是杨家子弟,气脉悠长,天下第一,最是不惧群战,你们都上去,也是白给。” 他挥手道:“都回去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继续睡你们的觉去,我惹得事情,自然由我来解决。” 几个年轻汉子想要跟着他一起迎敌,都被冉耕打了回去。 将所有人都赶回屋里之后,冉耕站在街心,迈步向杨易走来。 他本来已经有点枯瘦的身子慢慢的变得健壮起来,身子不再佝偻,慢慢挺直,满头白发逐渐转黑,脸上皱纹不在。 他每迈出一步,便年轻一分,身上气势便高涨一层,待到他走到村头的老树之下时,他已经成了一个极其健壮的汉子,满头黑发无风而动,到了杨易面前时,气势已然达到了顶点。 见到冉耕出现,杨易手中的大戟猛然扔出,噗的一声,大戟插在了老树之下的地面之上,正是白天时候杨易路过此地第一次将插戟的所在,此时再一次投戟插地,却仍然插在同一个位置,丝毫不差。 大戟上悬挂着的大旗缓缓展开。 还是白天的老地方,还是在这棵老树之下,此时老树下摆着的石桌也还在原来的位置。 人还是相同的两个人。 杨易翻身下马,向冉耕走去。 “前辈,我有一事不明!” 杨易向前迈出了第一步。 “轰!” 本来就已经宛若实质的杀气此时竟然又浓郁了几分,隐隐与漫天精气相合,方圆几丈的空间似乎已然凝结成了实体,旁边大树掉落的几片树叶飞到空中之后并不下落,反而凝滞在空中,一动不动。 “晚辈武道试炼,乃是小儿辈的事情,不知为何会引得前辈出手相试?” 冉耕微微叹息,一脸的惊诧与不可思议,但又隐隐流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三太子,这只是半日光景,你竟然如同脱胎换骨一般,武道修行瞬间到了如此的境界,当真是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置信。”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每说出一个字,被杨易气势所凝滞的空间便抖动一次,一句话说完,刚才无风吹过,无声音传来的空间开始恢复了正常,虫鸣声开始传来,空中的落叶开始缓缓下落。 “还请前辈为晚辈解惑!” 杨易踏出了第二步。 他一脚踏下,地面如同波浪般开始起伏,迅速向前方冉耕脚下涌去。 冉耕的叹息声再次传来,“与你无关,纯粹是我与太师的意见不合。” 他抬脚下踩,涌到他脚下的土浪在他身前戛然而止。 “这是我农家与儒门……” 冉耕一句话尚未说完,神态猛然大变,他脚下本来安静下来的泥土已然发生变化,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大坑,这大坑出现的突兀无比,好像这大地之下潜藏着一头巨大的猛兽,而现在,这头猛兽,突然张开了嘴巴。 冉耕身子瞬间处于毫无着落的半空之中。 此时,杨易的第三步开始踏出,“农家与儒门的恩怨?不知儒门与农家有何恩怨可言?” 杨易脚步踏下的同时,眼睛猛然变得发亮,向冉耕双眼看去。 目击之术! 他刚刚与冉耕见面的时候,就被冉耕以目击之术差点击的从马背上飞出,此时他同样晋升为半步大宗的境界,对于瞳术也已经能够施展。 他杨家儒门神功无所不包,人体诸般器官就没有修行不到的地方,五脏六腑口眼耳鼻,全都被千百倍的强化起来。 农家家主会以眼神伤人,难道他杨家就没有这种功夫? 若论博学,天下又有谁能及的上杨慎行?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杨易倒要看一看是自家的目击之术厉害,还是农家家主的目光锋锐。 杨易看向冉耕之时,脚踏虚空的冉耕心有所感,同时看向杨易。 两人目光交汇,虚空生电,杨易站在原地凝立如山,一动不动。 冉耕身在半空毫无凭借之力,两人目光对击之后,他身子猛然后仰,脑袋拉着脖子带动整个身子急速向后面飘去。 杨易又是一步踏出,这一步踏出之后,身子瞬间追上了正在空中飘飞的冉耕,“前辈,你所施展的大磨盘我不会,番天印我倒是有一枚,待晚辈为前辈盖个章!” 他拳头握紧,形成四方形状,身上陡然生出一股威严气势,一瞬间成了生杀予夺的天皇大帝,朱笔批注断人生死,大印加章,敕令天下。 此时他的拳头就是他的大印。 大印翻天,向着冉耕轰然盖下。 第四十章商家 “轰!” 杨易握拳做印,高高举起,向正在空中飘飞的冉耕猛然轰下。 拳头堪堪要触及道冉耕之时,冉耕急速平飞的身子极其诡异的在空中静止了下来,由平飞变成了直立飘行,杨易盖向他胸口的一印,忽然就打在了空处。 冉耕的声音在杨易耳边响起,“三太子好大的威势,这两招打的老朽心惊肉跳!” 他伸出两手,向杨易的手印迎去,“番天印?太师的这招绝学,三太子竟然也能修行有成,实在是让老朽难以置信!” 杨易一印盖空,神情毫无变化,似乎冉耕的这种变化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大印由下盖变为前推,威势不减反升,向前方冉耕的双掌轰去。 虚空震颤,地面波涛般起伏不休,旁边的大树轰然爆成漫天碎片,冉耕的身子再次向后面飘飞而去。 杨易又追了上去,刹那间已经与冉耕打成了一团,两人的身影已经在现场消失,虚空中雷音滚滚,音爆阵阵,巨大的声响不断传来,月光之下,似乎有无形的巨兽在死命搏斗。 倏地人影一闪,冉耕出现在几里地之外,但随即杨易的拳头也跟了过去,空气爆鸣声中,两人的身影又陡然消失。 两人身影时隐时现,倏忽出现在村南,下一刻已然到了村北,逢树爆树,遇石爆石,一路翻翻滚滚打出几里开外之后,几个呼吸间又重新回到了原地。 杨易如今全身穴窍全开,一身功力全然发动之后,在同境界之中,无双无对,这冉耕虽然晋级半步大宗多年,但面对杨易似乎要带动天地的猛烈轰击还是不能硬接。 半步大宗师,已然开始向神秘莫测的精神大道进军,身与天地合,精神时不时的能与天地精气相连,几乎没有力竭之忧,因此武道大宗师之间很少会出现碾压式的对决,双方都与天地相合,同样的都是借助天地之力来攻击对手,所以胜负或许可以分出,但大宗师要杀死相同境界的大宗师,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只有无上大宗师超脱天地,体内自成宇宙,方才能对大宗师进行碾压式的打压。 大宗师之间的比斗情况是这样,半步大宗之间的决战却也相差不大,都是体悟了武道真意之人,心与道合,体察冥冥,心神警觉,反应极快。 即便功力深浅不同,但相同的武道境界,一个想要将另一个人打败击杀,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时杨易与冉耕互斗,虽然已经成了杨易追着冉耕打的局面,但冉耕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毕竟是多年的半步大宗,对武道境界的探索与体悟,还不是杨易此时所能比及。 在小村村头,杨易的身子无声无息的出现,他不再追击冉耕,负手望天道:“前辈,你不是我的对手!” 冉耕的身子猛然出现在杨易对面,一脸狼狈之情,低声道:“不错,我确实是不如你!” 杨易淡淡道:“儒门与农家又有何等矛盾?天下百姓,俱都是农家子弟,农家有怨,则江山社稷不稳,到底是什么事情,使得农家家主对家父多有不满?” 冉耕看着杨易目露奇光,似欢喜,似赞叹,似惭愧,似心酸,百般滋味齐聚心头,“我修行百年,竟连一个小辈的小辈都不能比得过,嘿嘿,有败给了姓杨的!” 他仰天长叹,“我当年被后辈小子杨慎行一招击败,一直深以为耻,后来抛却俗务,闭关参悟先贤典籍,后来终于成就半步大宗,自信可以一雪前耻,但我出关之后,才知道杨慎行已然证就无上大宗师,打塌万丈黑山,铲除天命神教,灭魔门,战百家,掀翻东海,剑行西域,当真是威名赫赫,响彻诸天。” 他看向杨易,“我当时越听越是心惊,本来与他争雄的心思再也不敢升起。” 杨易还从不知道自己爹爹竟然还做下了如此多的事情,听了冉耕的话后,浑身热血沸腾,心道:“我父亲竟然如此生猛?” 他收敛心情对冉耕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儒门不满?” 冉耕道:“他做的这等大事,都是我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我岂能会因为这些事情对他不满?我农家与儒门的矛盾还在另一个方面。” 他对杨易道:“如今你已然是半步大宗,已经有资格代表儒门与我农家对话,这些事情我也不瞒你。” 冉耕道:“多年以来,历朝历代的王朝帝国,无不是以农为本,我农家子弟一直处于极高的地位,但令尊执掌儒门,被尊为当朝太师之后,却颁布了一系列法令,竟然将奸商之流的地位猛然抬高,使得天下间多了一家新的流派,诸子百家中多了一个商家。” 杨易笑道:“多了商家又有什么不好?” 冉耕道:“有什么不好?” 他高声喝道:“这些奸商以次充好,货运百家,不事劳作投机倒把,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脑满肠肥,将我农家子弟视作贱役之辈。” “自从颁布法令之后,忽忽数年,他们买卖商品日益富足,而我农户人家却辛劳依旧,时间一长,便有农家子弟艳羡心热,转投商家成为商人,如此一来,我农家子弟如何还能安于度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乃人之常情,农家子弟心向富贵,我倒也不怪他们,但他们成为商人之后,往往又会将同门中人拉进商家门中,如此一人拉一人,我农家众人日益减少。” 冉耕声音转为低沉,“自太师颁布重商法令以来,我农家子弟的地位可说是一落千丈,世人轻劳作而贵金钱,我农家一脉可说是几乎被杨太师断了根基!” 冉耕脸色涨得通红,向杨易问道:“你若是我,你会怎么想?” 杨易轻声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冉耕大怒,“你让我等如何抉择,如何生存?” 杨易笑道:“天底下所有的门派都有可能会断掉根基,但你农家的根基却无论如何不能断掉,你徒自心忧当真好笑!” 他看向冉耕摇头道:“前辈,这种事情你大可以找家父商谈,你若是找他问询,他定然会给你一个答复。前辈应该没有因为这个事情找过家父罢?” 冉耕张口结舌,无法作答。 他自从被杨慎行一招打败之后,就对杨慎行存有极为奇怪的心理,既佩服又仇恨,心中虽然对杨慎行所颁布的法令极为不满意,却从未想到亲自去太师府询问。 此时被杨易一语问出,却是无法作答。 第四十一章开天斧 见冉耕被自己问的目瞪口呆,杨易点头道:“果然!” 他看向冉耕嘿嘿笑道:“你只凭自己猜想便对儒门产生极大的敌情绪,当真是妄为一家之主!” 冉耕道:“无论怎样,终究是儒门对我农家有打压之嫌,老夫对儒门产生敌对情绪有何不可?” 杨易点头道:“很好,所以你见到我便先给我一个教训,好在我身上出一口恶气。” 冉耕默然不语。 杨易轻声道:“儒门农家之事大可以在明面上说出来,想来户部中人应该与家父有所探讨,所讨论之事农家不可能一无所知。” 他看向冉耕,一身衣服风吹般猎猎作响,“前辈,你是故作不知,还是听而不闻?” 冉耕不再说话。 杨易道:“就算是农家与儒门势成水火,那也不能成为你为难我的借口。” “前辈,我说过,你的大恩,杨某永不敢忘,下次再见,请你喝酒,不知前辈还记不记得?” 冉耕依旧不说话。 杨易道:“很好,看来你还记得。” 他猛然一声暴喝,腰间的扁扁的白银酒壶瞬间出现在手中,向冉耕当头轰下,“晚辈敬前辈一壶酒!” 他此时人还在原地,但诡异的是胳膊一抬,手中的酒壶已然到了丈远距离的冉耕头顶。 冉耕见他这酒壶砸下,俨然就是番天印的招式,一印砸下,虚空震荡,说什么不敢硬接,身子一闪,便想躲过。 便在此时,一声大吼从杨易口中传出。 “哞!” 六字真言大咒响彻虚空。 冉耕身子一震,如同陷身泥潭,天地间陡然出现一股无形的束缚之力,四面八方的向他挤压开来,使得他身法迟滞,举动间少了流畅圆满的意味。 杨易的酒壶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砰!” 酒壶砸下,正中冉耕的顶门。 “佛门伏龙术!” 冉耕受了杨易一印之后,脑子里轰然爆响,乱成一团,一口真气从口中喷出三尺多远,隐隐带有火光。 他猛然翻了一个筋斗,打算将杨易下砸之力翻身化去,只是杨易这一击委实厉害,翻了一个筋斗之后,竟然余力未消,脑袋本就被砸的有点迷糊,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摔在地上,尘烟四起中,地面已然被他砸出了一个大坑。 他翻身而起,看着杨易一脸骇然,“这佛门降魔秘法你竟然也学到了手中?” 杨易笑道:“前辈的脑壳好硬,吃我一印,竟然只是跌了一跤。” 冉耕披头散发,模样狼狈之极,“三太子,你想要怎样?” 杨易举起手中酒壶,笑道:“晚辈只想敬你一壶酒!”话音未落,身子又出现在了冉耕面前,依旧是以壶成印,猛然砸下。 “小辈欺人太甚!” 将杨易不依不饶,冉耕勃然大怒,腰间的斧头陡然出现在手中。 他斧头在手,气势又是一变,刚才还只是一个跳水劈材的壮汉,但如今这个农家壮汉忽然就变成了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持斧四顾,杀气腾腾。 大斧向杨易手中的酒壶劈去。 劲风浩荡,飞沙走石。 酒壶与大斧交击,轰然爆鸣,冉耕身子如同被巨锤砸下的桩子一般,被杨易一印砸到了地下,整个人没入了地底之中。 杨易一头长发向身后飘飞抖动,冉耕的大斧劈来的力道已经被他从头发上宣泄到了虚空之中。 若论化解力道心法,他比冉耕要高明了不止一星半点。 杨易向地面上的洞口看去。 沉闷的轰隆声从地底传出,一股水箭从地下射出,经过洞口直扑杨易面门,同时脚下地面不住抖动,轰轰隆隆的巨响声中,一块地皮猛然爆散,冉耕的身体从地下窜了出来! 他此时浑身湿透,满脸泥浆,一头长发被泥浆包裹,粘成一片。 “啊啊啊啊!” 冉耕仰天长啸,“好厉害的翻天印!杨易,你有翻天印,老夫也有开天斧!” 他身子一震,包裹在全身的泥浆水汽“噗”的一声全都被震飞了出去,只是一瞬间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 身边的两个大洞内开始有清水涌出。 冉耕怒啸如雷,满头长发根根竖起,双手持斧,向杨易慢慢劈下。 他手中大斧每落下一寸,虚空便会震荡一下,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如巨人擂鼓,似天神撞钟,方圆几丈的地面开始龟裂下沉。 空间凝固了起来。 看到当面劈来的大斧竟有如此威势,杨易首次变色。 如此威猛的招式,他还是第一次得见。 这斧头劈下之时,方圆几丈的空间都被斧势带动,威压之下,万物难行。 杨易的身子也迟滞起来,如同一座大山当头压下,不要说身子移动,便是眼珠想要转动几下,也是困难之极。 “破!” 杨易身子挺直,口吐清音,身子慢慢晃了一下,脚下的地面也随之而摇动。 杨易身子每晃一下,对面冉耕手中的大斧下劈的速度便加快一分,他一连晃了九下,大斧已经距离他的面门不足三尺距离。 “破!” 杨易的声音又一次喊出,此时斧刃已经快到了杨易鼻尖。 杨易神情淡然,注视着劈来的斧刃,眼中毫无恐惧之情,但对面的冉耕却面现惊恐之色。 从这一招“开天斧”劈出之后,冉耕被怒火冲昏的脑子便已经清醒了起来,这开天斧乃是他农家一脉世代相传的最为厉害的一招,只有历代家主才有资格修习,只有大宗师方才能够真正的将这一招发挥出来。 这一招至刚至猛,威力无俦,实在是天地间最为高明的招式之一,冉耕之所以能够晋升半步大宗,就是因为研习了这开天斧的心法之后,才明白武道真意。 这一招他从未能够真正使得出来,如今在盛怒之下一斧劈出,竟然真的用了出来,但他能发不能收,这一斧劈下,已经成了斧头控人,而不是人来控斧。 眼看就要劈中了站在面前的杨易,冉耕吓得魂飞魄散,“我要是把三太子给劈了,就算是飞升天外,远遁灵山,天帝佛祖恐怕也护不住我!” 第四十二章田间一壶酒 眼看手中的斧头要劈中杨易,冉耕吓得肝胆欲裂,张嘴狂呼,“快躲开啊!” 但斧头下劈之势如此之猛,已然绝难顿住,纵然他极力控制,却也不能使之停滞半分。 大斧继续下劈,看势头眨眼间便将杨易劈成两半。 便在此时,杨易一直摇晃的身子忽然静止,他又吐出了一个字。 “破!” 这第三个“破”字喊出之后,冉耕手中的大斧下落之势猛然止住。 刚才被大斧下劈之势所凝滞的空间陡然破裂开来,狂风骤起,尘烟弥漫。 烟尘中,杨易与冉耕两人对面而立,衣衫猎猎抖动。 冉耕手中的大斧静止在杨易的鼻尖处,一动不动。 “噗!” 狂风吹拂之下,大斧忽然爆散开来,成了一蓬飞灰,在狂风的席卷之下,漫天消散。 这斧头虽然也可以称作是神兵利器,但这一招“开天斧”的威力实在是太大,威猛无俦,这一招功法取的是破开混沌再造大千的意境,刚才一斧劈出,等于是这斧头与面前这方圆几丈的空间相抗衡,虽然不曾划开空间,但这种开天辟地的武道真意与空间意志碰撞,已经见这柄斧头轰成齑粉。 狂风渐渐停止,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冉耕双目凸出,脸上的恐惧之情一丝一毫的慢慢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惊骇之色。 虽然斧头已然化为飞灰,但他双手依旧一副双手持斧下劈的可笑姿势。 冉耕瞪大眼睛仔细看向杨易,见他直立不动,静如山岳,当真是有拔地撑天之势,最为令他在意的是杨易的两个拳头。 此时杨易左手握拳成印,正是翻天印。右臂直如秤杆,拳头犹如秤砣,秤砣就是权! 右手握拳成砣是为掌权之意。 左手握印,右手掌权! 冉耕呆呆看罢多时,眼角抖动不休,声音嘶哑,嘴角抽搐,“这是什么功法?” 杨易并不回答,静静站立片刻之后,头上忽然有几根头发脱落,慢慢飘落下来。 冉耕刚才的开天一斧,毕竟还是对他有了损伤。 杨易伸手将几根头发撩起,慢慢缠在手指上,叹道:“还是被你伤了头发,这护道之术一旦运起,刀兵水火无物可伤,外力再强,应该也不能伤及施术之人一根毫毛才是,但现在却真的有了毫毛之伤,可见我功力不纯,悟性不够,看来还要再好好揣摩才是。” 他将几根头发结成一个发环戴在了手指之上,淡淡道:“这是我自创的护身之术,叫做坐金銮,倒是让前辈见笑了!” 冉耕失声道:“我这一斧可是大宗师才能用出的手段,你怎么可能挡得住?” 杨易嘿嘿笑道:“大宗师的手段?你若真的能使出大宗师的手段,我立刻有多远跑多远,你这一招虽然厉害,但也看由谁来使!你能用的出大宗师的招式,难道我就不能?” 冉耕满脸茫然不解,“你不过刚刚成为半步大宗,如何能创出能够匹配大宗师境界的功法?” 杨易叹道:“你不能,别人就不能?” 他看向冉耕,一脸好笑之色,“你现在还有心思关心这个?” 冉耕被刚才一系列的事情搞的心神不宁,思维散乱,此时听杨易问话,愣道:“什么?” 眼前一花,杨易的拳头已然打了过来,左手印,右手权,掌权握印,气吞天下! “轰!” 冉耕已然被轰飞了出去。 “哞!” 六字真言再次响起,杨易身子闪动间,追了上去。 这次冉耕气势被夺,斗志锐减,较之刚刚才弱了不止一筹。 现场中两条人影忽隐忽现,音爆声不绝于耳,忽然一声巨响之后,冉耕的身子踉跄倒地,随即翻身站起。 他脑门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色的印痕,看来正是被杨易手中酒壶的壶底打砸所成。 “杨易!” 冉耕暴喝道:“你到底想要怎样?” 他此时心神散乱,已经丝毫提不起与杨易的决斗之心。 杨易身子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他身子侧面,手中酒壶的壶盖已然打开,一道酒线从壶口飞出,闪电般向冉耕射去,“我只想敬前辈一壶酒!” 冉耕怒道:“好,这壶酒我喝便是!” 嘴巴一张,正在空中转折弯曲犹如灵蛇的酒液被瞬间他吸入口中,闪电般顺喉而下。 杨易抚掌大笑,“好!前辈果然豪爽!” 他哈哈大笑,将黄马唤到身前,翻身上马之后,转身向冉耕抱拳行礼,“今日向前辈请教功夫,晚辈受益良多,他日前辈若是有暇去中州太师府,晚辈定然倒履相迎!”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冉耕呆立当地,腹内雷鸣炸响,如同吞了一捆炸药一般,肚子波浪般起伏不休,眼耳口鼻中渐渐有酒气升腾而起,浑身烟气缭绕,犹如仙人下凡。 杨易从酒壶逼出酒液里包含有他独有的武道神韵,冉耕若要将这股酒液化掉,就得将酒液中所含的真气打散,然后再将其中所含的武道真意磨平才行。 若是寻常的半步大宗也就罢了,武道真意虽然了得,但只要花费水磨功夫,终究会有消磨掉的那一天,但杨易与众不同。 他成就半步大宗师之时,心神与青铜大殿所发的声音相合,武道真意之中天然的就含有一种终结大千宇宙,另辟天地纪元的无上大意境,这却是冉耕无论如何也触摸不到也理解不了的东西。 他什么时候能将这股酒液中的道韵抹掉,或者是参透,才有可能真正的喝掉这壶酒,但这是绝无可能之事。 因此除非杨易出手,这壶酒,足够冉耕喝上一辈子。 马蹄声渐渐远去。 冉耕所站立的地方就在他从地底钻出的两个大洞之间,此时水流从大洞内汩汩流出,汇集在他所站立的大坑之内,渐渐的淹没了他的脚面、膝盖、大腿、一直到了胸口处,方才向坑外流去。 冉耕在坑内依旧不能走动,坑内水花翻滚,不住溅射,那是他腹内的震动所致。 直到天明之后,方才有农家子弟将他从水坑内抬出。 至此之后,冉耕酒气满身,七窍内酒气缭绕循环往复,永不停歇,但偏偏对他又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也不耽误饮食,一身功力也高明如初,不曾有半点减弱。 后来冉耕曾厚着脸皮找过一位武道大宗师求救,但是对方看了之后,啧啧称奇,却也感到无从下手。 之后更是因为这个原因,对杨易百般称赞,自叹不如。 第四十三章小将 当清晨的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之时,杨易已经翻身上马,继续向南方行进。 夏日的阳光纵然是早晨,但还是有点毒辣的感觉,好在杨易不是寻常之人,严寒酷暑不能加身,坐下黄马也早已经脱胎换骨,不是凡种。 马作黄龙飞快,势若霹雳弦惊。 一人一马在太阳之下,大道之上,快速前进,沿途行人避让,小鸟惊飞,正行走间,杨易神情一动,猛然抽剑上架,“噗”的一声,已然挡住了来自上空的袭击。 “喵呜!” 穿裤衩的黑猫从天而降,抓向杨易的一爪子被杨易一剑削偏。 黑猫已经恢复了普通猫儿的大小,被杨易长剑抽飞之后,身子轻盈的落在了旁边的小树之上。 它冲着杨易呲牙咧嘴低声咆哮道:“臭小子,我等你好久了!” 杨易见袭击自己的原来是昨日的黑猫,哈哈笑道:“小猫儿,你不是我的对手,何苦要自讨苦吃?” “喵呜!” 黑猫在小树上窜行如电,四条腿子踩在花瓣树叶之上如踏平地,身子向杨易扑出之后,脚下的花瓣树叶竟然连晃动都不曾晃动分毫,好像它根本不曾在这些花叶上面借力。 这黑猫速度好快! 扑到杨易身前,被杨易再次大飞之后,它的鸣叫声方才从树林里响起。 “喵呜!” 黑猫低声怒吼,“小猫儿?老子最烦有人喊我小猫!你得喊我猫爷才行!” 它盯着杨易,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怀疑之色,“小子,我那筐果子到底是不是你拿走的?” 杨易见到这只黑猫之后,大感头痛。 说起来,他将这只黑猫的果子拿走,确实有偷盗之嫌,但所谓天欲取之,不取反受其咎,他本就不是迂腐之人,当时那大筐里面的果子对他意义实在太过于重大,因此才会起了占有之心。 如今这黑猫向他讨要,他实在有点不太好回答。 若是说自己没有拿走,未免有点亏心,若是说自己拿了,可他确实在是不想将那些灵果还给黑猫,这些东西他有大用。 若是枭雄之辈,定然会杀猫灭口,绝不承认,但他是豪侠之性,这种事情无论如何做不来,可若是将这些果子还给黑猫,当真是肉痛之极。 他生平行事一向果断风行,从不做亏心之事,但对于黑猫却隐隐有愧疚之心,此时被它当面相询,顿时有点踌躇。 杨易只是这么微微一犹豫,便已经被黑猫看出分晓,“喵呜!果然是你小子的拿的!” 黑猫嗷嗷大叫,身子吹气般膨胀,“臭小子,你还我的果子!” 杨易见它口角喷沫,大尾巴拍着地上砰砰作响,看来当真是激动到了顶点,“猫爷千辛万苦,花费了几十年光阴,才从那些老不死的藏鲜洞里偷了这些果子,没想到还没有吃几个,好处都落在你的手里!” 它围着杨易不断转圈,低吼声不绝,“小子,赶快交出果子,猫爷饶你不死!你要是不交出来,别说你是无名小卒,就算你爹是杨太师,我也不能与你干休!” 杨易闻言哈哈大笑,“原来这是你做贼偷来的东西!” 他将长剑还鞘,催马前行,不再理会黑猫,“你偷别人的在前,我拿你的东西在后,咱们行走江湖各凭本领,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黑猫勃然大怒,几百年来,一向都是它占便宜,别人吃亏,如今在杨易面前却成了送财童子,巴巴的将一筐子绝世灵珍送到了人家的手中,当真是憋屈窝火的难以言表。 见杨易打马欲行,黑猫气的肚子高高鼓起,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过杨易,嗷唠一嗓子向杨易凌空扑去,“臭小子,交出果子来!” 前面的黄龙马机警之极,在黑猫前扑之时,猛然前窜,待到黑猫扑下之后,一人一马早就跑到了几丈开外。 黑猫嗷嗷大叫,不甘心的向杨易追赶而去,虽然成功追上,却被杨易一戟挑飞。 “喵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落地之后,黑猫四脚乱蹬,在地上一阵打滚,好似撒娇的小猫等待主人的抚摸一般,在蹬跶了半天之后,尘烟四起中,似乎意识到主人再也不会出现了,黑猫的身子陡然僵直,慢慢的从地上爬起,眼神里充满了悲伤之情。 “主人,我逃出来了啊!” 它仰天长啸,声震山林,“我逃出来了啊!” 叫了好长一阵子,黑猫方才停止吼声,眼中悲伤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斗志,“臭小子,你偷猫爷的果子,我怎能与你罢休!” 它咬着自己的尾巴在地上转着圈子,苦苦思索,“那血纹紫玉竹所编制的筐子这么大,这小子怎么拿走的?” 苦思半天毫无头绪,“那个臭小子用长戟挑我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他大戟上悬挂的旗子,名字我也看到了。” “杨易?又是一个姓杨的!这小子好狂,竟然写了这么一副对联,不过他如此年轻已然进军大宗师境界,狂一点倒也情有可原!” 它停止转圈,心中不住计较,“这小子如此了得,日后成就武道大宗师可以说板上钉钉的事情,我是不是先要给他交个朋友?” “但那筐果子如此了得,纵然这小子有成为大宗师的潜质,却也不能轻易让给他!” 想清楚之后,黑猫喵呜一声轻叫,身影在原地瞬息消失。 在路上跑了半天,远方城市的城墙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黄马速度放缓,慢顺着前面进城之人慢慢前行。 杨易将手中将长戟竖起,血色大旗重新展开,旁边路过之人见了,纷纷侧目。 更有识字的孩童张大嘴巴,对杨易指指点点,杨易也不以为意。 城墙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到了城门口时,忽然嘡嘡嘡几声锣响,城门处一个守门小兵冲杨易高声喝道:“前方展旗之人可是杨公子?” 杨易笑道:“我是杨易,不知老兄有何见教?” 他沿途进入各地州府,一般都是当地衙役与他打交道,像今天这般,军中小兵向他喊话,却还是十分少见。 小兵见杨易问询,大声喊道:“杨公子,我家将军说了,你若是想要进城,须得过了他手中长枪才行,你拿天下英雄试剑,他便拿你磨枪!” 杨易笑道:“哦?兵家子弟也想要与杨某斗上一场么?你家将军现在哪里?” 小兵还未说话,城门深处忽然有急剧的马铃声响起,只听得里面百姓惊呼不断,这马铃声由远及近,顷刻间到了城门口。 一名白袍银甲,手持五钩神飞亮银枪的小将拍马出了门洞,一抬眼看到杨易大戟上飘着的铁血大旗,更不停歇片刻,手中银枪一抖,刹那间在马前抖出漫天枪影,向杨易猛然罩来。 第四十四章王家幼子 眼见白袍小将拍马舞枪向自己杀来,杨易哈哈大笑,“好小子,这火爆脾气,果然不愧是兵家子弟!” 大笑声中,手中长戟伸出,对着扑来的漫天枪影猛然前击。 “砰!” 铁器交击的巨响轰然传出,地面城门附近的一众百姓全都被震得跌倒在地,旁边的孩子被吓得啼哭不已,有几个老人倒地之后也不起来,坐在地上,对着面前骑马打斗的两人破口大骂。 大戟与长枪碰撞之后,白袍小将长枪脱手,身子从马上高飞而起,炮弹般向城门里冲去。 他出城快,回城更快。 杨易在他离开马身之时,已经将他腰间玉带挑开,将玉带上的几颗明珠摘下,对正在骂人的几个老人道:“老爷子,这几个珠子给你们,算是我的压惊费,你看行不行?” 一个老汉怒道:“呸!谁稀罕你的臭珠子!” 杨易道:“这珠子起码好几百两银子,你收了珠子,就别再骂我,要是骂我,这珠子就不给你。” 这老汉道:“你奶奶的,我就是骂你怎么了?老子下地干活,凭力气吃饭,老了自有儿孙管,你这珠子老子不稀罕!” 他还待再骂,被旁边的老太太制止,“收下珠子罢,好歹能给孩子们盖一座院子,还有剩余。” 老汉愤愤道:“要他作甚?几个孩子盖房起院,要他们自己凭力气,凭本事才行,看这小子一副施舍的嘴脸,这钱再多,老子也不稀罕!” 杨易闻言哈哈大笑,大拇指一翘,“好汉子,纯爷们!” 说话间,手腕一抖,刚刚从玉带上摘下的九颗明珠,已经被他撒了出去,几个老人一人一颗,还在哭泣的孩子也是一人一颗,剩下一颗被他仍给了一个翻了车的小贩。 这几个人虽然被两人交手吓了一跳,但此时被杨易给了一颗珠子,倒也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杨易已然催马进城。 守城的小兵见他如此厉害,只是一戟,便将少将军从马上轰飞,看向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再也不敢相拦,乖乖的让开了道路。 城门洞里面有群人正围成一圈在看热闹,不时有人在架秧子起哄,“哎呀呀,三少爷这是吃了多大的亏啊,怎么砸出这么大的一个坑来?” “据说三少爷勇冠三军,在咱们洪都府无人可敌,便是老将军也有所不及,嘿嘿,今天这是怎么了?被人给整治的成了这个样子!” 一群人哄笑声四起,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 杨易催马上前看去,只见人群之中出现了一个大坑,坑中正是被杨易轰飞的白袍银甲的小将。 看来此人在城中不怎么招人待见,此时正被一群无法无天的百姓围观嘲笑。 这大汉国民风彪悍,轻生死,重然诺,一向硬气,对王孙贵族不怎么买账,此时出现嘲讽小将的情形却也并不算的如何稀奇。 只有官员府内与门派中人才会有所顾虑,不在体系中普通百姓反而少了很多约束。 听到马蹄声响动,围观的人群转身后瞧,为他让开一条路来。 刚才对杨易出枪的白袍小将正躺在坑中闭眼不语,脸色涨的通红,胸膛剧烈起伏,可见他羞愤之极。 刚才杨易见他不由分说的就在普通百姓旁边对自己出手,心中大为不喜,出手时难免重了那么一点,这小将被他轰进城门之内,余势不绝之下,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大坑,杨易的真气又霸道无比,长戟轰出的同时,真气便已经冲入他的体内,封住了他全身经脉,使得他砸进地面之后,竟然不能从坑中站起。 只从此人纵马出城,毫不在意附近百姓的行事方式便可以看出他的为人,也难怪被城中百姓嘲笑。 杨易哈哈一笑,伸出长戟将坑中小将挑到半空,内劲到处,已经将他被封住的经脉解开。 经脉被解开之后,此人在空中吸气挺身,轻飘飘落地之后,神完气足,凝立如山,隐隐然有宗匠气度,一身武道根基当真是浑厚无比,不是寻常武者所能企及。 只是因为腰带被杨易抽走,下落之时外袍张开如同伞盖,未免有点不美。 他脸色紫涨,又惊又怒,“你……”他看着杨易如看怪物,“如今是什么境界?” 杨易笑道:“看你的枪法,当属于王家的幻影枪,洪都守将王铁英是你的什么人?” 年轻小将犹豫片刻,道:“正是家父!” 杨易点头道:“果然是王家子弟!你是王家老几?” 小将道:“老三。” 杨易道:“王家三子,兴工、兴汉、兴霸,那看来你便是王兴霸了!嘿嘿,你老子一向不敢扰民,你倒好,纵马踏城,目无法纪,刚才看附近百姓对你大肆嘲笑,可见你平常为人不端,王铁英一世英雄,没想到却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 杨易对这些扰民的纨绔子弟极为看不起,他虽然被人称作贪花好色的废物米虫,但名声却是不臭,盖因他平素与普通百姓交往时,并不曾慢待过任何人。 他只是纨绔,而不是祸害。 而眼前这个白袍小将却是有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猖狂行为,这与杨易的贪花好色有着极大的不同。 见杨易一言道破自己的姓名,王兴霸闻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杨易嘿然道:“天下兵马,我有哪个不知?你爹的本领我也见过,确实是好枪法,兵部之中,若论枪法,你王家当属第一!” 他好笑的看向王兴霸:“你今天要拦我进城,你家人到底知不知道?” 王兴霸见杨易对他王家好似知之甚祥,心中惊疑不定,“此人出身来历成谜,现在还没有人确切说出他的根脚,他说他见过爹爹,到底是真是假?” 他正胡思乱想间,一抬头,便见到杨易拨马转身,扛着大旗,向城内走去,竟似对他毫无兴趣,懒得再看上一眼。 王兴霸作为王家幼子,自幼是被宠惯了的人,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是众星捧月般的待他,他每说一句话,身边的人都当做圣旨来听,对他不曾有过半点违背,从来没有人像杨易这般对他无视。 这种被杨易无视的感觉,比刚才被杨易一戟轰飞的感觉更让他难以接受。 一瞬间,他热血上头,气冲顶门,“杨易,你欺人太甚!” 杨易对他毫不理睬,径自将戟上大旗摇动,拍马沿街,向城内走去。 第四十五章酒楼小斗 洪都府镇守大将王铁英,家传幻影枪法举世无双,名震天下,阵战无敌,乃是兵家之中响当当的一门功法。 杨易刚才进城之前虽然将王兴霸一戟轰飞,但那是因为他已然晋升到了半步大宗之境,眼力高明,天下少见,还有就是,王家的这套枪法他也学过。 当初兵家高手轮番来太师府传艺,虽然学艺之人主要是杨乾,但却也不禁止杨坤杨易以及秦爽等人一起观瞧。 王铁英的幻影枪法施展开来之后,方圆三丈之内,俱都是重重枪影,令人一见之下,便永难忘记,后来杨易也跟着他学了七天幻影枪,因此对王家枪法一看便知。 因为与这王家有这么一点香火情缘,他对王家子弟的事情还真是有点了解,本来想着到了洪都府之后,先去拜访一下王铁英,现在倒好,还没有见到王铁英,倒是先把他儿子给打了。 他扛着旗子到了一个酒店门口,一扬手,青戟飞出,插在了旅店门口的青石之上。诡异的是,青戟下插之时,下面的石头没有迸溅出任何石屑,而是如同豆腐一般任由长戟插入而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见他露出这么一手,附近识货之人无不大惊。 店老板亲自出迎,点头哈腰的将杨易请进店内,“杨公子,你是要住店还是用饭?” 杨易笑道:“老兄认得我?” 店老板道:“公子手持大旗,一路向南横推,如今天下还有那个人不知?” 他看着杨易一脸好奇与钦佩,“公子喜欢想要吃什么东西,小人亲自下厨去做,定然让公子吃到我洪都府的美味。” 杨易笑道:“那就麻烦老兄了。” 店老板搓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能为公子做饭,小人高兴还来不及。”笑眯眯的向厨房去了。 这家小店虽然店面不大,店老板的厨艺却是不错,几个菜下来,吃的杨易赞不绝口,正吃的兴起之时,店门外有了动静。 一位手持长枪的铁甲大汉骑着一匹大黑马慢慢走到酒店门前,看了看杨易插在店门青石之上的大戟,冷哼一声,抬起长枪,向长戟上悬挂的血色大旗刺去,枪尖快到了棋面之上时,猛然一抖,朵朵枪花绽放,意欲将血旗搅碎。 就在他枪尖正要触及旗面之时,前一刻还在迎风飘荡的大旗倏地向“旗杆”贴去,铁甲大汉怎么也没有想到死物竟然也能活动,本来十拿九稳的一枪在旗面贴紧大戟之后陡然刺空。 在铁甲大汉略微惊愕的一瞬间,刚刚收拢的血旗闪电般展开,如同一条布索一般向他手中的长枪缠绕过来。 铁甲大汉脸上变色,大枪一抖,枪花乍现忽收,在血旗即将缠住长枪的一刹那,已经将兵器撤了回去。 杨易的声音从二楼窗户处传来,“你什么时候能将我画戟拔出,再上来与我说话罢。” 铁甲大汉抬头看去,正看到杨易伏案大嚼的身影。 杨易靠近窗户,右手夹菜吃饭的同时,左手伸出窗外,五指微微抖动,一股无形气劲毫无声息的发出,刚才旗子的神奇变化,就是他左手操纵而为。 铁甲大汉闻言气的脸色通红,手中长枪猛然横扫,向插在青石上的大戟闪电般扫去,他这普普通通的一招横扫千军使出,顿时生出一股征战沙场的惨烈气息,一枪扫出,似乎天柱也能扫断。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大枪横扫的同时,大戟所插的青石也开始动了起来,大枪横扫的速度有多快,这青石闪动速度便有多快,两者的速度竟然保持了惊人的同步。 铁甲大汉起枪前扫时,铁枪距离杨易的长戟有多远,此时一枪扫出之后,与长戟的距离还是同先前一般远近,不曾远一分,也不曾近一分,其中意境,玄之又玄。 杨易右手夹菜不停,时不时举杯痛饮,搭在窗口的左手却正在操纵楼下的长戟与人“比斗”。 他这是第一次分心二用,但却毫无生涩之感。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与以往不同起来。 纵然是在人声鼎沸的饭店之中,杨易却有了一种自身已经抽离了这个世界的奇异感觉,他仿佛成了一个俯视芸芸众生的神灵,将发生在身遭方圆几丈之内的一切事物都囊括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他清晰的感应到楼下共有几个用饭之人,甚至能通过空气的微微变化流动以及地板的轻轻震荡,将楼下几人的身材相貌在脑海中勾勒出来,绘制成一个个逼真的图像。 当楼下这些人的图像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时,他毫无理由的就相信了这些图像的真实性。 酒店外面风声呼呼,那是铁甲大汉挥动长枪所发出的声音,一群人的惊呼不断传来,“成精了耶!”“这大旗青戟成精了耶!” 身边脚步声传来,店老板的声音响起,“杨公子,这是小店的招牌牛肉,小的敢打包票,整个洪都府就没有几家能比得上咱们这店里味道!” 店老板殷勤的为杨易端上一大盘牛肉,向杨易介绍起自家牛肉的好处来。 此时杨易一边听这店老板自夸的话语还要不时应答几句,一边分神感应外面铁甲大汉的动作,一边还要运用外放真气操纵店外大戟与大汉对战。 一时间分心三用,将整个心神硬生生的分成了三块,脑子里同时出现了三个场景,并行不悖,同时进行。 店外的大汉怒吼阵阵,手中铁枪爆散成漫天枪影,天罗地网般向面前长戟罩下,但每次都是差了那么一点点,总是不能奏功。 店门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不住议论纷纷,惊声呼叫,“这戟是活的!定然是有了灵性,成精了耶!” “不错,不然为何会自动躲避王老大,还会飞会跑?” 铁甲大汉手中长枪不停,心中一片冰凉。 他本来是向为自家兄弟出头,想将杨易打败,也好为自家人找回面子。没想到此刻还没有见到杨易本人,就被人家的兵器难为成了这个样子。 杨易说得明白,若是想要见他,须得将他插在店外的长戟拔出才是,他本以为不是什么难事,直到竭尽全力尚不能将触碰到长戟时,方始感到心惊。 只是此时他骑虎难下,纵然想要收手,亦不可能。那么多人都在这看着,若是就这么认输败退,那他日后还怎么出来见人? 此时杨易已然吃饱喝足,将一枚金叶子仍在桌子上之后,杨易慢慢的向楼下走去。 此时杨易的真功夫方才显现出来,他一边与店老板打招呼,一边下楼梯,同时左手不断轻微晃动,一股真气从他手中飞出,拐着弯子从之前的窗口灌进了长戟之内,依旧操纵这大戟与铁甲大汉斗个不停。 逍遥派的白虹掌力被他用到了极致。 杨易走出了酒店门口,站到了铁甲大汉面前。 正在躲避大汉的青戟忽然停止闪躲,与大汉刺来的铁枪轰然相撞,火星四溅中,大汉一连接连退后几丈远,方才拿桩站稳。 待到他回过神来看向杨易时,杨易早已经翻身上了黄马,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冷笑,青戟也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他的手中。 第四十六章王大将军 直到杨易从视野内消失见,铁甲大汉才反应过来。 看着附近对自己指指点点的围观之人,铁甲大汉脸上忽青忽白,猛然一声大叫,拨马掩面而去。 洪都府西面一座大宅,王铁英的将军府就坐落在这里。 铁甲大汉纵马前行,到了将军府门前之后,跳下马,将缰绳递给门子,忽然发现大门大开,心中奇怪,向门子问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可有什么贵客上门?这大门怎么打开了?” 门子道:“大爷有所不知,刚才来了一个青年,向老爷投了拜帖之后,老爷便命小的大开中门,亲自出迎,现在正在屋里与老爷喝茶叙旧。” 铁甲大汉一愣,“我爹爹是镇守地方的大将军,有专断之权,整个洪都府里没有几个能值得他亲自出迎之辈,来人到底是谁?” 门子道:“是一个骑着黄马的青年男子。” 铁甲大汉闻言,心中一动,问道:“他长得什么样子?” 门子道:“伟岸雄壮,相貌极为俊美。” 铁甲大汉问道:“他是不是手中提着一杆方天画戟,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剑?” 门子奇道:“大少爷怎么知道?” 铁甲大汉心中一突,整个人都感觉有点不太好,对门子的话充耳不闻,由小门向府内走去。 他刚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老父王铁英的大大笑声从大厅里传来,“三公子,难为你还记得老朽,一别经年,你都长得都这么大了!”语气中,说不出的高兴与欣慰。 铁甲大汉慢慢走进大厅,抬眼看去,便看到刚才戏耍自己的杨易此时正坐在老父亲对面,与老父亲王铁英谈笑甚欢,眼见得王铁英打眉毛胡子都露出笑意来,可见他当真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王铁英身材高大,相貌堂堂,胸口长须飘洒,虽然人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但却好像只有四十来岁年纪,英姿伟岸,仪表出群。 见到铁甲大汉进入了客厅,王铁英骂道:“你这憨货,刚才找了你半天没有找到,找老三也没有找到,你们今天都死哪去了?” 劈头盖脸将大汉骂了几句之后,方才对杨易道:“公子,这是犬子兴工,粗莽懵懂,不知礼仪,让公子见笑了。”说话间,扭头对铁甲大汉骂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见过公子爷!” 王兴工见老父对杨易如此看重,心中更是惊诧,闻言痴痴呆呆的走到杨易面前见礼,身子还未躬下便被杨易扶住双肩,“都是自家人,王大哥何必如此客气!”双手轻轻一提,已经将王兴汉的身子扶起。 王铁英见一向精明的大儿子今天竟然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心中老大不高兴,寒着脸骂道:“这是太师府的三公子,今天路过洪都府,特意来府里探望为父。” 他看着杨易扶须大笑,“难为三公子还记得小人,老太师一向可好?” 杨易笑道:“家父身体倒也康健,时常在家中说起世叔,这次让我去南方送信之时,特意吩咐我来世叔这里探望一下。” 王铁英闻言,胡子翘起老高,一个劲的道:“哎呀,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端起茶盏喝茶之时,手掌连连颤动,显然心中激动非常。 此时忽听得旁边兴工惊叫道:“太师府三公子?什么太师府?那个三公子?” 他一脸看向杨易,一脸的难以置信,“爹爹,此人过了黄龙江之后,扛旗邀战,一路向南横推,乃是江湖人物,怎么会是太师府的三公子?太师府的老幺,不是一个米虫么?怎么可能有这般高深的功夫?” 王铁英见王兴工说话如此不成体统,愕然片刻,脸上猛然阴沉下来,暴喝道:“小畜生,你失心疯了么?” 他将手中茶盏往桌子上猛然一顿,“咣”的一声巨响,已将对面的王兴工震翻在地。杨易见王铁英竟能将手中声音束缚,集中到了一点,只是针对王兴汉爆发而出,而自己近在咫尺却丝毫没有波及,不由对他大为钦佩,“王叔这束音成枪的功夫当真了得!” 眼见王铁英站起身来,抬脚就要踢向王兴工,下脚用力毫不留情,这若是真的踢中,王兴汉纵然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可见老头是如何恼怒。 杨易无论如何是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见此情景,急伸手冲着呆然站立的王王兴工猛然虚推,他发出的内力后发先至,在王铁英踢中王兴汉之前,便将王兴汉推了出去。 “小畜生,你还敢躲!” 王铁英一脚踢空,更是恼怒,身子一晃便要再次出手,忽然肩头一沉,前进的势头倏然停住,半边身子已然不受控制。他心中一惊,正想挣扎之时,杨易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世叔,自家孩儿,何必如此动怒?” 王铁英身子顿住,扭头看向杨易,又惊又喜,连踢打王兴工的事情也抛之脑后,“公子,你现在的功夫这么俊了?” 杨易轻轻抽开压在王铁英肩头的手掌,笑道:“我也只是初窥门径,让世叔见笑了。” 王铁英叹道:“三公子武学进境如此迅速,着实出乎老朽的意料之外,前些日子我就听说有个叫做杨易的青年公子,扛旗下帖,横推群雄,当时我就有点怀疑是三公子,只是世人都在谣传公子不争气,老朽因此也有点……嘿嘿,没想到举旗邀斗之人,还真是公子爷!” 杨易道:“小侄孟浪无状,倒是让世叔见笑了。” 王铁英哈哈大笑,“你这不是孟浪,是豪气,是有胆色!”他伸脚将王兴工轻轻踢倒,喝道:“混账东西,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与公子爷闹了什么矛盾?” 他是镇守一地的大将军,为人精明果敢,只看大儿子的神情与刚才的表现,就知道他与杨易之间定然有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因此才会如此愤怒,下手才会如此之重。 如今见杨易一身功夫简直是高深莫测,自己都有所不如,知道无论这个儿子如何针对杨易,杨易也决计不会吃亏,一颗心方才放进了肚子里,这才开口询问。 王兴工不敢隐瞒,跪地道:“兴霸被三公子打败后,我见他神情郁郁,问清楚事情之后,便想着为他报仇,才出府去找三公子的霉头,谁知道被他耍了一顿,丢了好大一个人。” “什么?” 王铁英怒不可遏,“这里面还有老三的事情?我给你们说过多少次了,兵家之人,少涉江湖中事!你们两个小畜生好大的胆子,竟敢出府闹事,你把老三给我叫来!” 第四十七章军中 大厅里,王铁英听完王兴工的解释后,勃然大怒。 兵家中人,一向都是隶属朝廷,极少与江湖人士沾染,即便是想要历练自己,那也都是在战场上厮杀拼斗,绝不涉及江湖中人,今天这两个儿子违背兵家规矩,向江湖人士挑战,这已经犯了大忌,王铁英如何不怒? 虽然说杨易是太师府三公子,算不得江湖人士,但两人动手挑衅之前却并不知杨易的身份。 王兴工见王铁英暴怒如此,心中惧怕不已,又想到自己竟然对杨太师的幼子出手,心内更是害怕,此时见王铁英要自己去喊三弟前来,他哪里还敢不从,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厅,向老三王兴霸的藏身之地走去。 眼见王兴工走出视线之内,王铁英忽地叹道:“犬子五方,让公子爷见笑了!” 杨易笑道:“王大哥心直口快,做事情也是堂堂正正,这有什么可笑的?” 王铁英叹道:“坏就坏在做什么事情都堂堂正正。好比今天,老三冲撞了公子爷后,他非但不加以劝阻,反而还要为老三报仇,将我日常嘱咐全都抛之脑后。” 杨易想了想,道:“世叔若是有暇,最好一身布衣的在城里走一走,看一看。” 王铁英身子一震,话音都颤了,“怎么?公子爷,我……我这几个孩儿难道在洪都府已经闹得天怒人怨了不成?” 他是沙场老将,为人极为精明,此时听杨易此话意有所指,顿时心中一惊,“我生怕府内孩子有错,特意安排了下属时刻收集城内消息,唯恐扰乱地方,他们这么些年来,从不说我儿有什么不好,也从没有说出我王府有什么不妥之处,怎么今天公子一见面就说这种话来?” 一霎时,脑子里各种念头闪电般转动,片刻间已然找出了其中关键所在,“看来是我的下属出了问题!” 杨易见他面现阴沉之色,沉默片刻之后,眼睛里冒出腾腾杀气,心中暗叹一声,笑道:“世叔,家父让我带的话我也已经带到,如今见世叔身体康健如昔,小侄再无挂念,这便告辞了。” 王铁英摆手道:“公子爷先不要忙着走,我这些日子在军中时日长,而在城内时日少,对家里孩子疏于管教,实在是大不该。” 他皱眉道:“事情有点不对劲,我安排了不少属下在城中收集讯息,同时让他们关注一下我这三个儿子平素所作所为有没有逾越之处,他们一直都说没有问题,今天若不是公子提醒,恐怕将来要出大事。” 杨易愣道:“还有这种事情?” 王铁英道:“我三儿子倒还罢了,尚未进入军中,大儿二儿如今都在军中做事,却没有一点不对的消息出传来,此事很不对劲儿。” 杨易笑道:“世叔,世叔是不是有点想多了?” 王铁英道:“不然,军中不比地方,我既然下令,属下就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若是对我蓄意隐瞒,那其中定有问题!” 杨易自然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但事关兵家大事,他却不好插手其中,对王铁英道:“小侄对军中之事不太清楚,怕是不能为世叔出力了。” 王铁英沉吟片刻,对杨易道:“但愿只是我洪都府守军的掌控出现问题,若是整个大汉都是这个样子,那可就麻烦了。” 杨易讶然道:“这怎么可能?大汉十九州,再加上北方不死天关,共有二十处大军,若是都出了问题,大汉早就乱了。” 王铁英沉声道:“乱不了!有太师在,怎么都乱不了!就怕哪天太师不在此界了,那才是大问题!” 他对杨易道:“公子爷若是现在想要离开洪都府,我也不留你,这两天我会将军中之事好生排查一番,过几天再给太师详禀!” 杨易听他说话虽然低沉,却是一字一字慢慢吐出,似乎每一个字都带有一股血腥气,显然是下了极大决心,知道恐怕过不几天,这洪都府守军就要死上一大批人。 杨易对于权利的敏感与对军队控制力的重视远远大于任何人,他熟知王铁英的为人,知道他御下甚严,严于律己,这样的人,所生的子女一般也都会纪律性极强,但如今自己一进洪都府,就被他王兴霸挑战,随后又有王兴工报复在后,这两人的行事风格明显与王铁英不太相同,因此才对王铁英隐隐点了一句。 如今见王铁英如此重视,杨易便不再多说,杨慎行的话带到之后,当下不再多待,便欲离开王府。 王铁英心事重重,只是将杨易送到门口,不再出门。 杨易刚一出王家大门,迎面便看到王兴工与王兴汉两人骑马过来,随同他们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一身劲装的白衣女子,见到杨易出府,两人急忙下马,“公子爷这就要离开么?” 杨易点了点头,“两位有点心理准备,今天恐怕有点苦头吃。”说话间,眼神瞟向旁边的白衣女子,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这白衣女子极其美艳,眉若远山,眼如秋水,琼鼻红唇,脸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好像是上天的杰作,长长的乌发被收扎紧,露出高高立起的领边也不能掩饰住的洁白修长的脖颈,顺着她若刀削般的肩膀往下看去,就是凸起的饱满双峰,纤纤细腰,修长的双腿,浑身每一部位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尤为吸引人的是,她虽然长得美艳无双,但偏偏带有一种出尘的飘然气息,令人不敢生出亵渎之感,似乎天山的仙子下凡到了俗世。 将这女子深深看了一眼,杨易微微皱眉,正欲转身离开,马上的白衣女子此时已经飘然下马。 她连下马的姿势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此她好奇的看了看杨易,向王兴工娇声问道:“王大哥,这位公子是何人呢?奴家来这洪都府这么几天,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此女身量颇高,较之杨易,也只是矮了一头而已,她身上似乎有清气流转,脱俗的气质令人不敢直视,此时吐气如兰,娇声问询,令听了她说话之人,不由自主的全心倾听,不敢有丝毫疏忽。 旁边的王兴霸见这女子靠近王兴工,眼中嫉妒之色一闪而过,轻轻哼了一声。 王兴工见美女垂询,慌忙答道:“玉仙子,这位是……是家父故交之子,唤作杨易,这段时间单戟挑天下,横推十九州的青年高手便是此人!” 纵然是美女当前,他终究是不敢将杨易的真实身份说出去。 第四十八章素衣阁 “原来对面的便是名震天下的杨少侠!” 听到王兴工的介绍之后,玉仙子玉面上讶然之色一闪而过,一手捧胸一手掩嘴,显得吃惊无比,娇声道:“奴家早就听说过杨少侠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慷慨豪迈,非同凡俗。” 她眼中秋波流转,香唇微启,微微行礼道:“小女子玉香儿,见过杨少侠!” 王兴工与王兴霸两兄弟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玉香儿?” 杨易玩味儿的看了看玉香儿,“小姐仙居何处?” 玉香儿还未回答,王兴霸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杨少侠,这是我们洪都府素衣阁的当家人,多才多艺,琴箫双绝,乃是我洪都府有名的玉仙子。” 王兴霸看向杨易的眼光露出隐隐的嫉妒之色,“玉仙子经常在我们面前说起公子的名字,今天更是在素衣阁摆下宴席,就等着公子赏脸上楼。” 杨易笑了笑,“哦?看来玉仙子早就知道我要来洪都府了?” 玉香儿微微一笑,露出六颗编贝似的玉齿,“杨少侠自北向南一路直行,天下那个人不知?奴家知道的还算是晚了呢。” 杨易点了点头,“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他向王兴霸问道:“这素衣阁是什么所在?” 王兴霸被杨易一眼望来,感觉杨易的目光犹如实质,一时间好似冷水浇头,刚刚还因为玉香儿与杨易说话而产生的嫉妒情绪瞬息消散,头脑一时间回复清明,对杨易不敢有半点懈怠,道:“这素衣阁是洪都府最大的青楼。” “青楼?” 杨易摇头失笑,“一个青楼的婊砸竟然也被冠之以‘仙子’称号,当真是可笑之极!” 他看向王家兄弟哈哈大笑,“两位难道是要把这位‘仙子’领回家中不成?依我看,令尊在家时,这位‘仙子’定然不会跟你们一起回家,只有令尊不在家的时候,这位‘仙子’才会来王府游玩,不知是也不是?” 玉香儿与王家兄弟同时脸上变色。 自从玉香儿来到洪都府之后,从来没有人这么轻贱于她,所有在她面前的富家公子,青年豪杰,无不是将她视作天人一般,与她交谈之时生恐冒犯玉人,别说粗话了,就是音调稍微高了一点,都感到失了礼数。 今天杨易这般一针见血,粗暴的指出她只是一个“婊砸”的事实来,这种低贱的称呼与她天仙般的容貌气质形成了极大反差,所有人听到杨易说出这句难听的话后,都对玉香儿产生了不忍之心。 玉香儿本人更是身子微微发颤,衣衫不住抖动。 她脸上神情猛然变幻之后,随即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低声道:“原来公子对青楼女子如此看不起……” 杨易懒得听她说什么,翻身上马,对三人嘿嘿笑了几声,“三位多保重!”一勒马缰,片刻间已然走远。 眼见杨易走远,王兴工与王兴汉两人意兴阑珊,想到老父亲还在大厅里等候,心中更是压抑。 此时玉香儿轻声道:“两位公子,既然两位已然到了家门口,奴家也要回转素衣阁了,我只是一个青楼妓女,这王府大门,我是无论如何没有资格进入了。” 王兴霸急道:“玉仙子不要伤心,这个杨易他……他不过是一个……”一句话尚未说完,王兴工猛然一声大喝,“胡说什么!还不随我回府!” 王兴工毕竟年长,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杨易的身份敏感无比,若是从他们口中泄露出去,便是他们的老父亲也吃罪不起。 玉香儿眼中好奇之色一闪即逝,低头道:“两位公子,奴家这就去了!” 王兴霸伸手欲要挽留,被王兴工一脚踢回了门内,转身对玉香儿道:“玉仙子,家父有命,要招老三回家商议事情,就不请仙子进府了。” 他无奈道:“待到明日,我兄弟二人再去素衣阁向仙子赔罪。” 玉香儿叹道:“两位公子自便,玉儿蒲柳之姿,低贱之人,哪里有资格让两位公子赔罪?”说着低头迈步,伤心欲绝的上马走了。 王家兄弟见香玉儿如此表情,心中都是大痛,想到令佳人如此伤心的罪魁祸首,情不自禁的对杨易生出怨恨之心。 便在此时,王铁英的声音传到他们的耳朵里,“都给我滚回来!” 两人吃了一惊,屁滚尿流的急急忙忙走进大厅。 大厅之内,王铁英负手而立,背对二人,淡淡道:“门外那名女子到底是何来历?” 王家兄弟相顾失色,只听王铁英的口气,便知道他对玉香儿起了杀心。 …… 杨易扛着旗子在洪都府的街道上走了一圈之后,找到了香玉儿所在的什么素衣阁,他也不上去,收了旗子,在附近找了一家小店入住。 自他看到这香玉儿的第一眼就觉得此女有点不对劲。 这香玉儿的魅惑之术天下少有,一举一动都能撩拨人的心神,这种轻轻一个动作都能将人的心神都能够吸引过去的魅惑手段,实在是高明之极,定然是将魅惑之术修行到了绝顶的地步,装仙子便是仙子,扮荡妇就是荡妇,诸般人物,皆随心意转换,已经达到了惑人与不经意中。 以她的年龄,能将魅惑之术修行到如此地步,除了天赋惊人之外,实在是没有第二种解释。 他好奇是,这个香玉儿到底想要干什么,一个娼妓在青楼里面光明正大的结交富贵人家,评论江湖豪杰,行事如此高调,怎么这洪都府府主也不出来管管? 要知道天下十九州,每一个州都有儒门宗师坐镇,甚至在有的州府还有大宗师亲自坐镇,天下胆敢在大城市之内兴风作浪之辈已经多少年不曾发生了,不曾想今天倒是让杨易见识了一例。 这香玉儿虽然魅惑之术惊人,但在两种人面前却是极少能够奏效,一个是儒门大儒,一个是铁血将军,这两种人都是心神坚定,一以贯之之人,外物绝难动摇他们的心神意志。 在看到香玉儿的第一眼,杨易便已经传音王铁英,让他关注一下这个女子,待感应到王铁英已经到了门口之后,杨易这才打马而去。 他想要看看王铁英怎么处理此事。 到了半夜十分,正是这素衣阁最热闹的时候,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整个洪都府府城似乎都在震颤,待到马蹄声停止时,一群骑兵已经将整个素衣阁包围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理学一脉 在军队包围素衣阁的时候,杨易已经从小店内起身外出,悄无声息的飘上来素衣阁中。 素衣阁楼高三层,全都是木质结构,乃是四面围拢式的布局,中间有一个大大的天井,天井下面乃是飘着荷叶的几个小小池塘,池塘以木质拱桥相连,极有层次感。匠心独运,巧妙非常。 四面高楼都以廊道相连,三层廊道上的廊柱都是一根木头贯通上下,廊间雕花门窗,香柏木的栏杆,墨玉木搭建的地板,种种布局从古朴中流出奢侈与贵气,与寻常青楼有着极大的不同。 此时素衣阁里的恩客俱都被马蹄声惊醒,吵嚷声不断响起,黑暗的房间不断有灯光亮起,间杂几声娇嗔淫笑。 杨易在空中几步迈出,已经到了天井之下的池塘附近,这里有几个藤椅藤桌,他慢慢坐到藤椅之上,慢慢掏出酒壶,静静看着事态的发展。 轰然声中,素衣阁的大门已经被几个士兵卸下,两个中年人一左一右带头走了进来。 这两人一文一武,文官长袍博带,满面清气,手中拿着一把戒尺,而武官则杀气腾腾,手中一把长枪。 两人走到天井之内,在门口最近处找了两个藤椅坐下,待到坐稳之后,方才发现坐在他们面前的杨易。 两人同时大惊。 文官霍然站起,手中戒尺发出蒙蒙白光,正欲开口喝问时,身边的武官把他拦住,转身向杨易点头示意,“公子爷,您也在啊?” 杨易笑道:“世叔闹出好大的动静来。” 中年武官正是王铁英,他叹道:“多亏公子爷提醒,不然还真的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个妖女的不同寻常。”他对身边的中年文官笑道:“谓之兄,这位公子乃是小弟故人之子,要不是他,我也不会发现这个妖女的不同寻常。” 中年文官皱眉道:“王兄,你张口妖女,闭口妖女,说话太也随便,此时还没有见到此女,她到底是不是邪道妖人,现在定论还为时过早,待到见过她本人之后,咱们再说不迟。” 他看向杨易,一脸不虞之色,“年纪轻轻,无有上下尊卑,见了本官不说见礼跪拜,竟然连一个招呼都不打,你是谁家儿郎?你家长平时是怎么教诲你的?嗯?一点礼数都没有!” 杨易闻言一脸愕然,向王铁英道:“王将军,敢问这位老兄是何来历?” 王铁英忽然叹道:“三公子,这就是我们洪都府的父母官,一府之主,吴谓之,吴大老爷!” 杨易听王铁英语带愤懑,心中更是好奇,他看向吴谓之,奇道:“儒门子弟除了跪拜父母祖宗之外,便是祭祀天地鬼神也只是弯腰行礼,天下儒生见了当朝帝王也只是躬身而已,你一个州府之官,有什么资格让我跪拜于你?” 他坐在原地并不起身,好笑道:“你是有平定万里山河之功,还是有灭掉不死黑山之力,亦或是有开疆扩土之能?你叫吴谓之是不是?我一路行来,天下州府俱都是欣欣向荣,一片繁盛景象,少有事端。” 杨易慢慢起身,“我连经七州,途径之地有穷有富,但无论穷富,民众都对执政一方官员少有怨言,唯独你洪都府虽然太平无事,但城内奢侈之风大作,平民百姓还好,尚无大变,但城内富贾商家子弟以及官员后辈,招摇过市者多,而潜力为民者少,沿途不乏有对州长府主抨击之言。” 他看向吴谓之,“你治州府无力也还罢了,竟然还以府尊之位强人跪拜?我问你,你出任地方之时,皇上是如何嘱咐于你的?” 吴谓之见虽然杨易年不及弱冠,但言辞之间锋锐非常,对他这么一位州府之尊毫无半点惧怕之意,一句话说出,竟而让他有点难以反驳,不由羞怒道:“你是谁家子弟?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好大的胆子!” 他手中戒尺一扬,冲杨易戟指骂道:“这素衣阁乃是我洪都府赋税大户,阁主香玉儿姑娘更是遵纪守法的良人,你对王将军说她是邪道妖女,定然是有乱我洪都之意,你到底是何居心?” 杨易长叹一声,对吴谓之毫不理会,转头向王铁英道:“王将军,你是驻军将领,不能骚扰地方,却为何率官兵来围剿素衣阁?就算是这素衣阁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也得要地方官员派出地方衙役来此才对,你怎么会率军来此?” 王铁英道:“我向吴大老爷说出素衣阁的不对劲,他一脸的不信,绝不肯下令封锁素衣阁,我深恐这素衣阁中的妖人得到消息提前走掉,因此只能先率军前来捉拿,至于扰乱地方之事,我自会上表请罪。” 他看了看吴谓之,对杨易道:“吴大老爷听说我率军拿人,从府衙连夜追上我,非要与我一起拿贼,他是地方长官,我无法拒绝,只好一起来此。” 杨易此时乃是半步大宗的修为境界,眼力高明,感应敏锐,在看到吴谓之的第一眼时,就觉得此人与一般的大儒有点不一样,虽然也是浩然正气贯身,但内里却是与他所修功法有着极大的区别。 此人身上似乎有着无形的框架与囚笼一般,将他的心神与思维都锁定在一个狭小的范围之内,充满了条条框框呆板兼且死气沉沉的压抑感觉,与平常大儒身上那种身清体清内外通透感觉对比强烈。 这吴谓之甫一开口,就是官腔十足,与现今坐镇州府的大儒们更是有着本质区别,能修行到大儒这个境界,没有一个人会开口闭口对外人展露官身,对儒门众人来说,做官乃是为了济世救人,对官身并不看重,官员这个身份只是他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一个工具,很少会有人以官身来压人。 此时见王铁英说出吴谓之阻拦他抓捕素衣阁的事情之后,杨易对吴谓之更是好奇,“就凭此人的行事态度,早就偏离了儒门心法中不偏不倚的基本理念,早就该走火入魔成为废人,他怎么毫无受损之意?” 脑子里忽然响起一件事情,杨易眼中精光暴起,看向吴谓之,“你是理学一脉传人?” 第五十章儒门分流 自三千年前儒门宗师任道然时期,儒家就分成了两派,一派还是坚持儒门原来的布道理念与行事方法,主张兼收并蓄,百花齐放。 另一派却主张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讲究君权天授,天地君亲师,尊卑须得分明有序,一举一动都得有讲究,有礼节,有说法,有出处,人不得出框,不得出条,只要是儒门中人,就得成为忠君爱国之辈,礼天敬地,跪拜人君,做天子爪牙,辅佐明君治世,这与原本的与君王合作同治天下的儒门理念截然不同。 这一派的学说因为与传统儒家思想相差太大,被称为新派儒门,后来被称为理学一脉,与地球上的程朱理学颇有相似之处。 这两派人物互相辩驳,互相争斗,曾经有一大段时间里,主张罢黜百家的一脉占了上风,把持朝政,打压其余学派,使得天下间只有儒门一种声音。 此种情形使得诸子百家对儒门的好感达到了冰点,无数门派都在暗中蓄力,与儒门相抗衡,如此内斗频发,中原乱战不休,曾有两朝帝王死于各派高手的刺杀之中,儒门宗师也因为此种理念与各派人物相斗而死伤无数,整个中原大地都陷于惶惶不安的情绪之中,王朝崩溃,国不成国。 直到不死天关失守,北方三州子民尽数被不死城吞噬之后,这才令各派人物停止内斗,商讨解决矛盾的方法。 最后在各派高手逼迫之下,又加上传统儒门子弟的兴起,终于是将理学一脉赶出朝堂,上古儒门重新占据高位。 之后儒门两派虽然偶有争论,但起起伏伏,变化却也不是很大,直到几十年前,大儒杨慎行横空出世,外平四方,内削百家,于京都大学堂连续九天论辩,将理学一脉辩驳的无言以对,一场说死一人,连说九场,说死九名理学大儒,自此理学一蹶不振,为天下所笑。 如今天下儒门子弟,都以理学为耻,纵然杨慎行说过理学也有可取之处,但却没有几人会真的对理学的理念有兴趣。 毕竟喜欢做狗的人还是很少。 今天见到面前活生生的出现了一个理学门生,杨易大为惊奇,直觉告诉他,其背后定然极大的问题隐藏。 “谁是理学传人?小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听杨易说自己是理学一脉传人,吴谓之脸色大变,眼中惊惶之色一闪而过,本来平稳深沉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一派胡言!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污蔑朝廷命官,你该当何罪?” 杨易笑道:“理学虽然为世人所不齿,但修行理学一脉功夫却也并没有明令禁止,就算你是理学传人,却又如何?说你是理学传人,怎么又成了污蔑之词?你又以何等罪名惩治与我?” 此时旁边的王铁英神情郑重的看向吴谓之,“吴大人,你真的是理学传人?” 吴谓之脸上青筋鼓起,怒道:“这从何说起!这从何说起!王将军难道宁肯听这毛头小子的片面之词,也不相信你我共事多年的感情?” 王铁英缓缓道:“我在军中,你在地方,你我闲谈时日极少,感情二字就不要再提,省的被人嘲笑。” 他对吴谓之道:“天下州府官员在地方上最多也只能待十年,你是五年前任洪都府府主,而这素衣阁的修建时间我刚刚调阅过宗卷,显示的也是在五年前,吴大人,这素衣阁的选址批建,其中你出力不小。” 王铁英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再多说,但其中意思却是不言自明,更是隐隐指出刚才吴谓之为何有维护这素衣阁的举动,暗指他与素衣阁有隐秘不可示人的联系。 吴谓之面上清气一闪,怒道:“王将军此话何意?” 王铁英默然不语。 此时已经有官兵陆续进入大门,在楼中的房间里逐一搜查。 噪杂的声响中,不断有喝骂声传出,“你们这些军汉,你知道少爷我是谁么?嗯?好大的胆子,竟然来素衣阁捣乱了!快滚出去!”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破坏老爷的好事,老爷今天好不容易才有机会一亲芳泽,你娘的……” 满楼呼和之声不绝于耳。 忽然一道柔媚之极的动听声音从对面的大堂里传出,“哎呦,这是怎么回事?奴家这里刚刚入睡,就看到诸位军爷,敢问大爷,奴家的素衣楼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使得各位摆出这么大的阵仗?” 随着声音出来的是一个花枝招展的美貌女子,此时慢扭腰肢,快走莲步,一阵香风般走出了大堂,迎面看到吴谓之后,一脸的惊喜之色,“哎呀,原来是吴大人来了,吓了奴家一跳,吴大人您今天这个玩法可真是有点新鲜,又要与众不同么?” 她笑嘻嘻的面对诸多官兵毫不介意,扭着柳腰到了吴谓之面前,娇笑道:“哎呀,今天竟然还找了这么多官爷助阵,吴大人,你今天这个玩法可是有点与以前不一样啊。” 这个女子看模样有二十岁左右,杏眼桃腮,烟行媚视,走动说话间,风情万种,与玉香儿的魅惑内敛大不相同。 见出来说话的竟然不是香玉儿,杨易微微一愣,看向王铁英时,正看到王铁英同样诧异的眼神。 吴谓之神情狼狈,目光躲闪,见眼前女子向自己依偎过来,急忙闪躲道:“谁……谁是你家吴大人?你这女子好没道理,本官根本不曾见过你!” 见吴谓之一脸尴尬之色,杨易捧腹狂笑,对王铁英道:“看来吴大人是这里的常客啊!” 王铁英依旧沉默不言。 对面的女子正在诧异吴谓之的态度之时,忽然看到杨易的相貌,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娇声道:“这位公子好俊的相貌,今天阁子里的姑娘可是有福了!奴家香晨儿,见过公子!” 她面对这么多官兵的搜查,竟然没有丝毫害怕之处,竟然还时不时的向吴谓之抛媚眼。 “香晨儿?” 杨易笑道:“不知香玉儿姑娘现在何处?” 香晨儿玉容微现诧异道:“玉儿妹妹今天下午就已经出城而去,公子若是找她恐怕要等上几天。” 自这香玉儿出来之后,杨易便已看出此女只是普通女子,虽然也有魅惑之术,却也只是寻常娼妓训练出来吸引恩客的技巧,与香玉儿的魅惑之术有本质的区别。 这个香晨儿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 听她说香玉儿已然离开洪都府,杨易双眼微微眯起,点头道:“既然今天香玉儿不在,那我改天再来便是。” 说话间向王铁英拱手道:“不敢再打扰王将军搜查妖人之事,小侄这便告辞!” 不待王铁英回话,就这么转身去了。 第五十一章儒门 当告别王铁英之后,杨易迅速走出素衣阁,几个闪身便已经消失在夜幕之中。 下一刻,他出现在一个大户人家的家里里,此时已然是夜半时分,寻常人家早已经入睡,杨易所到的这家人大多数也都入睡,只有几个仆人丫鬟还在守夜。 “嗡!” 在杨易落到这个院子里之后,猛然发出一声低沉的震音,只是瞬间已将整个院子里的活物全都震的睡死了过去。 寻常武者以音功伤人,但到了杨易这个境界,伤人救人都在一念之间,单只是这么一个震音,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他震进了最深处的睡眠之中,对他们不但无损反而有益。 这道震音发出之后,他身形如电,迅速在四周游走了一番,发现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方才到了这家后院的一口方井的井栏杆处,仔细看了看后,伸出手指在栏杆上轻轻的敲击起来。 敲了片刻之后,方井里忽然传出水花翻涌的声音,若是仔细倾听,便会听出这水花的声音其实非常有节奏,忽快忽慢,忽响忽弱,与寻常井水翻涌的声音不太相同。 杨易听了片刻之后,又在栏杆上敲击了几下,这时方井中“哗啦”响了一声之后,水花翻涌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 杨易一步迈出,已经到了方井上空,身子如同棉絮般缓缓下坠,等堪堪下降到井水水面上之时,井壁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一人多高的大洞,杨易身子在空中一扭,无需换气,顺着气流被“吸”进了这个大洞之内。 穿过井壁之后,入目的是一个地下小屋,旁边有一条小道向里面延伸而去。此时正有一个青年人站在小屋里,对杨易道:“大人请进!” 杨易笑道:“辛苦你了!” 顺着曲折的小道向前走去,青年人将手中拿下的井壁重新放到原位,吹灭小屋内的蜡烛,跟在杨易身后,向通道里面走去。 顺着曲曲折折的小道,走了一段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出现在杨易面前,这个地下洞穴几乎有一个大宅院一般宽大,此时正有几个白衣青年站立在小道入口处。 看到杨易进来之后,几个白衣青年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直到杨易将手中金牌铁令亮出之后,几个白衣青年方才躬身道:“洪都府地下卫见过大人。” 杨易躬身还礼,“深夜来此,麻烦各位仁兄了!” 为首的青年笑道:“我等做事若是还要分白天黑夜的话,那也太过于没用。” 杨易笑道:“那好!” 他神情猛然变得肃穆起来,喝道:“洪都府地下卫何飞听令!” 为青年身子猛然直起,道:“是!” 杨易道:“我说,你记!” 何飞道:“是!” 杨易肃然道:“第一,洪都府府主吴谓之不知何时成了理学传人,而之前并无报备,当是在这几年内发生之事,此人由正统儒门而转为理学一脉子弟,其中定有缘故,此事要逐级上报,但只是通报儒门,而无需经过朝廷。” 何飞道:“是!” 杨易又道:“洪都府驻军已经被不明势力渗透,即可通知各地暗卫,监察天下各地州府的守军情况,急速即将此事汇报门中大儒,让他们分析此事到底是何由来!” 何飞道:“是!” 杨易想了想,问道:“城内素衣阁的来历,你们知不知道?” 何飞身子一震,问道:“大人,这素衣阁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杨易奇道:“何兄怎么如此惊讶的表情?” 何飞道:“不瞒大人,学生有时也去素衣阁饮酒,但每次见到香玉儿这个女子,心里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到底哪里不对劲,却又不能具体的描述出来,心中空落落极为难受。” 他露出深思之色,“我曾与诸多同学讨论此事,但却总无所得,后来仔细勘查这素衣阁的来历,发现好像并无什么不对,一切都与寻常青楼毫无差别,极为正常。” 旁边一位白衣青年道:“但这种‘太正常’反而显得很不正常,学社很多同学都绝得这个素衣阁有问题,但偏偏说不出问题在哪儿。” 杨易笑道:“此女精通魅术,已经将魅惑之术修行到了极高深的境界,也亏得你们内外合一,刚强正直,不然恐怕也早已被这个女子所迷惑。” 他吩咐道:“传令天下各社,务须注意本州地界的青楼酒肆,看有没有可疑人物,若是有,深挖详查,务必查出源头来历。” 杨易想了想,又道:“将这个消息也一并传给太师府,请门主定夺。” 听杨易说出“太师府”“门主”两个词汇时,现场众人眼中都流露出孺慕崇敬之色。 儒道释魔四教之中,佛道魔三教的教主恒定不变,一直都是佛祖、道祖与魔祖,而唯独儒教没有教主,只有门主。 与佛道魔三教不同的是,远古的儒门的门主并不是一朝悟道得成至尊,而是通过先贤诸子们一代代的学习与参悟,最终才成就了儒家这么一脉。 之后儒家的行事宗旨不变,但其中的学术观点却随时都有变化,紧紧贴近时代,不曾落后半分。 儒家的学术每天都在变化增删,早就超出了当初原始儒门的范畴,与佛道魔三教一直都在教主的教义中打转而毫无进步截然不同。 因此儒门只有历代先贤,却是没有教主。 他们讲究天下无有全能之人,世间无有不变之规,天地尚在不断变化,何况人道乎? 儒门的另类由此可见一斑。 天下诸多教派中,佛道魔三教的教义主要都是为了自身的修行与超脱,至于他们宣扬的什么普度众生,拔苦救难等等言论,听听就是,不要当真。 其余的门派除了兵家之外,也都是讲究勤修自身,以求超脱,对大众黎民却没有什么用处,只有儒门的教义才与整个世俗界有着紧密的联系,也只有儒门与历代君王相合,才能最为适合治理天下。 儒门兼收并蓄,对诸子百家的学说并无打压之心,有时候甚至还专门派儒生去百家学艺,以学习百家长处,填满自身不足。 儒家对各门各派都没有威胁力,它来自世俗而用之于世俗,不求长生永久,只求治国安民,天下间再也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比得过儒门的治国理念,也只有儒家治国,才能让各派放心。 这也是为什么自儒门兴盛以来,天下政权全都是儒生来掌控的原因。 儒门门主不断传承下去,每一代都有一时人杰,而如今的儒门门主就是杨慎行。 此时听杨易说起杨慎行来,现场众人无不钦佩。 将洪都府的事情吩咐完毕之后,杨易与这些暗卫行礼作别,又从原路返回。 所谓暗卫,并不属于朝廷,而是儒门中的学子所组建的侦探体系,有别于朝廷,但却能借助于朝廷。 儒门只是与朝廷合作而并不是朝廷的奴才,自然有其自身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纵然是天下间所有门派都加起来,也不可能比得过,暗卫只是其中一种。 儒门被称为三教之首,百家头领,也源于这股力量。 待杨易回到原来居住的客店之后,已经过了四更天,略略休息,天色已明。 吃过早饭之后,他无心在洪都府逗留,正欲跨马离开,忽听得前面大街上乱纷纷一片,一群人向自己走来,其中有人叫道:“杨少侠就在这个地方居住,大伙儿有什么事情都来问他便是!” 一帮人说话间,一抬眼正好看到骑在马上扛着大戟的杨易,都叫道:“在这里,杨易在这里!” 呼啦啦一群人来到了杨易面前。 杨易大为好奇,看向为首的一位中年汉子,“老兄,你找我有何贵干?” 中年汉子道:“杨少侠,你挑战天下群雄,我们普通百姓管不着,但你养的那只会说话的宠物却得要好好管一管才行。” 杨易奇道:“我何曾养过宠物?” 中年汉子道:“你还不承认?昨天夜里,有一只会说话的黑猫,偷吃祠堂贡品也还罢了,竟然还偷看好姑娘洗澡,而且还偷盗女儿家的衣服,说是一天没有姑娘就睡不着,这实在是不像个样子。” 他冲杨易道:“若不是它说它是你的宠物,我们捉住它之后,早就乱棍打死了!” 说话间,后面几个人将一只用绳索捆的紧紧地大黑猫摆到了杨易面前。 大黑猫看到杨易之后,满眼泪汪汪的看向杨易,“喵呜,主人,你可算来了!” 杨易道:“卧槽!” 第五十二章在路上 “主人,你不是说进城之后,随便吃喝么?” 被一根身绳子缠得紧紧的黑猫泪汪汪的看着杨易,但眼角处的戏谑之情却难以抑制的流露出来。 听了黑猫的话,杨易哭笑不得,知道这个黑猫是故意给自己找麻烦,以报自己偷它果子的大仇。 看了看围拢过来的一帮百姓,又看了看故作可怜的黑猫,杨易对面前的大汉笑道:“这位老兄,这只猫儿确实是我的宠物,只是走失了好久,不想在这里出现了!”他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对大汉道:“这只猫儿儿经常发疯,总是做出一些奇奇怪的事情,这些银子算是我赔偿大家的损失罢。” 中年汉子毫不客气的接过杨易递过来的银子,在手中估量了一下重量后,拿出一块银子仍还杨易,说道:“连祠堂的贡品带被这畜生抓坏的衣服,总共也花不了二两银子,但大家伙儿在深更半夜的被吵醒,一起捉拿这种会说话的怪猫,总得有点辛苦钱,多出的几钱银子,我要请大家好好吃一顿,你没啥意见罢?” 杨易接过他扔过来的银子,笑道:“这本就是我的不对,请大家吃顿饭原是应该的。” 他将手中碎银又扔给了汉子,“我这只猫儿走失多日,我还得多谢你们替我找到了它,这点银钱就算是感谢大家替我寻回走失的宠物罢。” 大汉规矩,若是有人丢失钱财,而路人捡到归还失主后,失主须得以财物布帛等物进行感谢,若是一毛不拔,则捡到财物之人有权不归还失物。 自从有儒门以来,这个规矩就一直实行至今,早已形成了普罗大众的观点,杨易出钱感谢他们替自己找回丢失的猫儿,这一点在大汉国倒也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见杨易这么说,面前的汉子老实不客气的接过杨易递来的银子,对杨易道:“既然你这么说,这个钱我就收下了,回去与大家伙儿平分!” 说着话,将被捆住的黑猫递给杨易,“会说话的畜生如今可不太多了,自古妖怪没有几个好东西,要我说,这黑猫,还是一棍子敲死算了!” 黑猫闻言大怒,“喵呜,敲你奶奶个腿!敲你爷爷个爪儿!猫爷会说话碍你什么事了!” 中年汉子伸手抓住黑猫的顶瓜皮递给杨易,笑道:“这畜生满嘴脏话,不过吃的倒是挺肥,若是宰了下酒,定然是滋味不错!” 杨易嘿嘿笑道:“宰了下酒?这倒是一个好提议!” “锵”的一声,抽出背后长剑,“我还从没有吃过猫肉,今天倒要尝尝鲜!” 见杨易抽剑在手,黑猫身子一晃,捆在他身上的绳子寸寸断裂,黑影一闪,已经从中年汉子手中挣脱而出,落到了街面之上。 “他喵的,你小子想干什么?你偷了猫爷的果子,如今还想要杀猫灭口?” 黑猫冲着杨易张牙舞爪咆哮道:“臭小子,你若是不将猫爷的果子还回来,你家猫爷给你没完!” 话音未落,已经扑到了杨易面前,速度较之前几天,竟然快了不少。 “咦?” 杨易手中长剑猛然前劈,“小猫咪实力见涨啊!” 黑猫身子在空中猛然一个转折,竟然躲开了杨易这快如闪电般的劈斩,头下脚上,尾巴在空中风车似的转个不停,身子陡然拔高,“喵呜,猫爷什么时候不厉害!”竟然在空中上升并不下落。 杨易笑道:“好家伙,成了直升飞机了!” 猛然一掌劈出,方圆几丈之内空气陡然凝住,正在空中上升的黑猫一声怪叫,被拍的高飞远走,瞬息不见踪影。 杨易哈哈大笑,对身边几个呆愣楞的汉子抱拳道:“诸位老兄,有缘再见!”黄马低鸣声中,向城外跑去。 离开城门之后,不出杨易所料,已经有一帮人在路边等候多时,为首的一名青年公子哥儿厉声叫道:“杨易!你有什么资格被玉仙子看重?我……”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杨易已经策马到了他的面前,手中大戟猛然一挑,已经把他挑到了半空之中,一连几戟,阻拦的他的一帮人全都被他挑到半空之中。 空中的一帮人还未落地,这一人一马早已经远去。 杨易这几戟用了暗劲,这些人尚在空中,浑身衣衫就已经全被震碎,待到落地之后,全都成了赤条条一丝不挂的样子,尤为可怖的是,非但他们的衣衫,就算是他们手中的兵器连同眉毛胡子全都被震得粉碎。 这条路正是进入洪都府的要道,来来往往之人众多,这十几个赤身裸体之人出现在要道之上,当真是一桩奇闻轶事,不出一日,已经传遍整个洪都府。 之后拦截杨易的这十几个武林人物,好几年不敢出门派一步,直到杨易的大名轰传天下,威压诸天之后,他们这才少了羞耻之心,反而以曾经与杨易交手为荣。 打发了几个小杂鱼之后,杨易继续南行。 他此时已经到了半步大宗的境界,天下间能作为他对手之人已然不多,一连过了两州之地,再无一人能与他相抗衡。 这天经过一座荒山之时,杨易心中一悸,勒住马缰,抬眼向前方山顶看去。 眼前是相邻的两座山峰,一条小路从山峰之间蜿蜒而过。 此时在两座山峰的峰顶,一边站着一个人。 两座山峰相距少说也得有五六里地,杨易距离他们更是有十几里地之远,但这两个人的存在感竟然比他们脚下巨大的山峰更强烈,杨易抬眼前望之时,首先看到的不是两座山峰,而是山峰上的两个人。 天上滚滚乌云经过两人上空之时,瞬息间变成丝丝缕缕的白气,白气又眨眼间变成了虚无。 漫天乌云以两座山峰为中心,似乎被狂风吹拂一般急速向四周翻滚而去,本来还是阴雨的天气,忽然就变得晴朗起来,阳光开始落下。 当杨易抬头向两人观看之时,山顶的两人同时向杨易看来。 这两人一穿白衣,一穿青袍,白衣背剑,青袍空手。 两人四道目光看向杨易之时,杨易如遭雷击,身子猛然从黄马背上腾空而起,在空中喷出一道火气,身子流星般向后飞出。 待到落在地面之后,已经是几里地之外了。 第五十三章大宗师 纵然相隔十几里地,对面山峰上的两人只是看了杨易一眼,便将杨易从马背上击飞,待到落地之后,已然是五六里地之外。 好在两人对杨易没有什么杀意,似乎看到了一个小虫子随手拂去一般,对杨易毫不在意。 “大宗师!” 杨易心中一惊,“只有大宗师才有这等手段!这两人是谁?” 正在他惊异间,猛然感觉天地间一阵动荡,一种极大的压迫感涌上了他的心头,刚才的心悸感重又升起。 狂风从前面吹来,吹得人两目难睁。 杨易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璀璨之极,明亮之极,恐怖之极的剑光! 天地陡然变色,万里苍穹风云变幻,刚刚出现的骄阳,在这道剑光出现之后,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出剑之人是白衣人,一剑斩出,剑气上决浮云,下劈山岳,万丈剑气向对面空手的青袍人劈斩而去。 杨易此时距离前面的两座山峰已经有二十多里地远,对于前面的两个人已经不能看的清楚,他目力虽强,但相隔这么远的距离,还是有点力有未逮。 他此时已经看不清对面两人的动作,但剑光亮起之后,即使远隔二十多里,剑光中所蕴含的惊天杀气依旧激的他浑身汗毛直竖。 一道巨响在青袍人所在的山头轰然响起,这道惊人的剑光在劈斩到青袍人的头顶之时,戛然而止,似乎被青袍人所挡住。 但剑气委实太过于厉害,余力未消之下,青袍人所在地山峰忽然摇晃起来,连带的杨易此时所站立的地面也开始发生震颤。 第一道剑光被挡住之后,第二道剑光又开始出现在杨易面前,随后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白衣剑客一连发出九道惊天剑气,待到第九道剑气发出之后,轰然一声爆响,对面的山峰如同沙堆一般无声无息的坍塌开来,碎石草木全都被剑气震成齑粉。 “第五,我天命在身,你怎么可能杀得了我!” 脚下的山峰坍塌之后,青袍人立在虚空之中并不下落,对白衣剑客朗声笑道:“纵然你剑气冲天,又能如何?你从北域一直追杀我到此地,你我交手不下几十次,你应该知道,你是杀不了我的。” “天命?什么是天命?若是有天命,那么就斩了你们这天命!” 白衣剑面容冷酷如冰,声如金铁交鸣,声音如同一把把小剑一般刺向人的耳膜,“既然有胆子现身中原,那就死罢!” “嘭!” 青袍人被剑气劈的飞出几十里,在空中拉出一道道白色的气痕,但随即又出现在原地。 “第五!” 青袍人站立虚空厉声道:“我躲你,并不是因为我怕你!” 他浑身气势暴涨,满头长发狂飞乱舞,“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家帝尊的延命灵果被一只猫儿给偷跑了,我此次进入中原,不是为了惹事,而是为了捉拿灵猫,取回灵果,绝无与大汉做对之心。” 被称作第五的白衣剑客丝毫不为青袍人的话语所动,淡淡道:“无论上界还是不死城,只要胆敢有人进入汉界,杀无赦!” 青袍人怒喝道:“若是帝尊少了延寿灵果,为了延命,肯定要再次发动战争,到时候你汉民又要死伤无数,这笔债你担得起么?” “你现身,我便杀你,战争不归我管!” 第五将手中长剑慢慢提起,身子在空中忽然消失,瞬间出现在青袍人的身后,剑光暴涨中,已经将青袍人笼罩了起来。 青袍人的怒喝声雷鸣般响起,“第五,你不要欺人太甚!”巨大的碰撞声在天空中响起,两人的身影的陡然消失不见。 杨易迈步走上一株大树的树梢,仰头向天空看去。 天空中巨响不断响起,声音如滚滚怒雷在虚空之中滚来滚去,倏忽在南,瞬间在北,杨易已经不能看到两人交手的身影,只能看见偶尔有几道剑光飞出,劈开天上的浮云,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良久方消。 听着巨响声渐渐远去,杨易嘘了口气,连连摇头,“这就是大宗师么?竟然如此厉害!一剑斩出,决浮云,开山岳,传说中的剑仙也不过如此!” 他眼望长空,被两人打飞的郁闷之情早已经消失无踪,双手握拳,喃喃道:“用不出多长时间,我也会达到他们这种地步,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谁还能将我一眼瞪飞!” 忽然想到在金顶山附近所遇到的一剑斩山的那道剑气,心中一动,“莫非上次拔剑斩山之人也是有着大宗师的实力?” 只是他此时境界低微,眼光尚差了几分,实在不能分辨上次所见到的剑气与刚才白衣剑客的剑光孰强孰弱。 发出几声呼啸之后,黄马从前方跑了过来。 杨易跨马前行,急速向刚才两人交手的地方走去。本来是并立的两座山峰,此时只剩下了一座,另一座早就成了一大堆石粉,此时还在慢慢坍塌,微风吹过,清白色的石粉随风飘扬,形成了一大片白雾。 杨易翻身下马,在已经成了石粉的山峰上闪电般游走了几个圈子,又在山顶上站了一会儿,随后又向对面的山峰上走去,来到了刚才白衣剑客所站立的位置,抽出背后长剑,向对面猛然斩出一道剑气,清白色的剑气飞出三十多丈之后,开始慢慢的溃散,到了五十多丈距离之后,已经彻底消散。 杨易叹了口气,“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在山峰上呆立良久,杨易方才走下山峰,重新上马南行。 见了刚才两人的交手之后,杨易对自己扯旗挑战群雄的行为已然兴趣缺缺,心道:“纵然我一路横推,杀到火云州,那又能如何?苍蝇头上显本领,蜗牛角上争虚名!纵然打败天下所有的武道宗师,那又算得了什么?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也只是徒增笑耳!” 正思衬间,前方虚空震荡,轰然一声巨响之后,狂风扑面吹来。 杨易抬眼前望,只见前方天空之中一青一白两道人影向地面急速降落,眨眼间摔倒了草地之上,将地面砸出来一个大坑。 杨易看的分明,正是刚才交手的青袍人与白衣剑客。 第五十四章两败俱伤 尘土四起中,刚刚还被杨易惊为天人的两个武学大宗师双双从空中坠地,在青草地面上砸出来一个大坑。 杨易勒马驻足,青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虽然明知道面对这两个武学大宗师,自己拿不拿兵器都没有什么用处,但眼看这两人从天际坠落,竟然不能消减下冲之力,那定然是受了极大的创伤所致。 面对一个没有受伤的武学大宗师,杨易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就算是一个受伤的大宗师,也不是杨易所能匹敌之人,但眼前两人似乎已经伤到了本源,连下坠之势都不能减少,可见他两个伤势之重,面对两个快要死掉的大宗师,说不定自己还有一拼之力! 黄马嗒嗒嗒的向前方慢慢走去,尘土渐渐消散,已经能够看清大坑内的情形。 青袍人与白衣剑客两人相对而立,身子粘连在了一起。白衣剑客的长剑插入了青袍人的左胸,但他的左胸同时被青袍人的右掌插入,却是一副两败俱伤的局面。 杨易此时方才看到两人的真实面目。 青袍人相貌古拙一身清气,身材高大魁梧,目生重瞳,两眼之内隐约有星光流转,他似乎一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上古天松,透着一股风雨不动,闲观世事变幻的出尘韵味。一身青袍质地极为奇特,似青似白变幻无方,给人一种与整个空间融为一体的感觉,更为奇怪的是,这件长袍丝毫没有针脚缝隙,似乎整个衣衫不是裁缝缝做出来的,而是织工直接织出来的一般。看到这件衣服之后,一个词语从杨易的脑海里闪现出来:天衣无缝! 对面的白衣剑客面如白玉,身形削瘦,两眼亮如寒星,尤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两道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气势迫人,此人好像一把插天利剑,纵然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势,身子依旧站得笔直,一股子锋锐无匹,宁折不弯的刚强剑意扑面而来。 杨易在杨易接近两人所在地坑边之时,一声低沉声音轰然响起,两人互相击掌,同时跃出坑外。 杨易手中长戟一寸寸缓缓抬起,眼睛紧紧盯住站在大坑两边互相对视的两人,轻声问道:“两位前辈是什么人?” 此时青袍人自左胸到右腹,被白衣剑客的长剑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晶莹透彻犹如琉璃美玉一般的脏腑器官此人浑身无尘无垢,浑身晶莹剔透,竟然连脏腑器官都有如美玉琉璃;此时他身上这道巨大的伤口正在缓缓蠕动,似乎要拼命合拢在一起,但伤口边缘处有嗤嗤剑气流转,他肉身虽然了得,这剑气无论如何不能一时半会消磨干净,又加前面有大敌虎视眈眈,他更没有喘息疗伤之机。 白衣剑客的伤势此时并不比青袍人好上多少,他的左面胸口的肋骨已经被青袍人扯断,连同外面的皮肤也一起撕扯下来,半个左胸的脏器都显露了出来,拳头大小的心脏正在缓缓跳动,他心脏似乎被青袍人抓了一下,但并没有扯出来,此时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心脏上的抓痕。 两人同时向杨易看来。 在两人看向自己的一霎时,杨易身子一震,眼前幻觉四起,一颗心飘飘然无所依,无所住,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四周的景物潮水般远去,似乎在无垠的旷野中只有他孤单一人立于苍穹之下,尽享孤独的滋味。 犹如身在最为恐怖的梦魇之中,杨易神思飘荡,意识已经不再连贯,只是成了一个个思维的片段,完全不成体系,形成不了一个完整的意识。 青袍人眼见杨易坐在马上双目茫然,手中长戟亦在手中跌落,轻声笑道:“好厉害的小家伙,年纪轻轻,竟然修行到了如此地步,不知是谁家子弟?”他此时受到如此重创,犹有说笑之心。 白衣剑客冷冽的声音响起,“不论他是谁家子弟,想要捡便宜却是不能!能不能活得下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两人虽然肉身遭受重创,一身功力万不存一,但精神意识仍然保留,在杨易开口询问他们之时,两人以目光为媒介,将自身精神力量灌注到了杨易双眼之中,乱他心神,动摇意志。 白衣剑客举起手中长剑斜斜指向青袍人,“霍青,你修行有成,不去上天,反而入地,纵然你是前辈高人,但既然入了黑山,就是大汉死敌,既然遇到,你我总要死去一人。”他话音犹如万载寒冰,充满了不容改变的杀意。 青袍人霍青深深叹息起来,“遇到你算我到了八辈子血霉!”他看向白衣剑客,眼中露出冲天杀气,低声道:“上天?你以为上天就能逍遥?若是在天界能待得下去,谁愿意来下界?” 他一脸惆怅之色,“我满以为破碎虚空,进入天界就能长生久视,谁知道天界也不过是另一个囚笼,在人间尚能逍遥自在,在天界反而成了奴才,不得已只好逃回下界。” 白衣剑客持剑向青袍人缓缓走了过去,一脸不屑之色,“你直接说你怕死不就成了?天界犯事之仙被贬人间,为了长生不死,便吸食万民精血以填补自身寿元。” 白衣剑客胸口开始有鲜血滴落,“你也曾生而为人,却为了长生,杀了这么多无辜百姓,当真该杀!” 青袍人抬头望天,淡淡道:“天下何人不想长生!” 白衣剑客猛然一剑挥斩而下,“这般长生不如去死!” 轰然爆响声中,两人同时跌落在地,青袍人胸腹间又多了一道长长的大口子,腹内脏器被剑气搅的稀烂,交叉状的伤口开始有清白色的液体流出。 白衣剑客右肩已经被拍的粉碎,肩膀耷拉下来,若不是有皮肤连接,此刻早已经断裂坠地,手中长剑也已不存。 青袍人霍青叹道:“第五,难道真的要同归于尽不成?” 他看向白衣剑客,眼睛里露出哭笑不得之色,“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此次来大汉国境,乃是为了寻找被九命灵猫偷走的延寿灵果,没想到果子没找到,却要与你一起死在这里!” 白衣剑客不为所动,神情依旧冰冷,“只要黑山之人来汉境,杀无赦!” 纵然此时伤势重到了极点,白衣剑客杀青袍人的决心依旧没有丝毫改变,摇摇晃晃的继续向青袍人走去,不杀此人誓不罢休。 青袍人凝神以待。 便在此时,吸气声从两人身旁响起,刚刚中了两人精神冲击的杨易不知何时已经跳下来黄马,站在坑边,沉腰坐马,稳坐虚空,左手捏印,右手掌权,似天帝坐宝座,佛祖盘金莲,一种永恒不动坐镇诸天的大意境从他身上缓缓展现了出来,虽然微弱,但却不可小觑,犹如一颗刚刚发芽的种子,有着无穷的可能性。 白衣剑客与青袍人同时扭头,正好对上了杨易刚刚睁开的眼睛。 第五十五章变化 在被青袍人和白衣剑客精神攻击之后,杨易虽然被冲击的心神摇动,但终究是没有彻底迷失。 就像是长江大河被飓风掀起滔天巨浪,但巨浪虽大,却还是不能毁坏河堤。他虽然心驰神摇,但心中一点灵光不失,就这么一点性光在似有似无之间接管了他的身子,摆出来最符合他如今状况的姿势,正是杨易所创的护身之术:坐金銮! 天下间若论最为安全之所在,当非坐在金銮殿上的皇帝莫属。群臣拱卫,文武相护,更有亿万黎民百姓的加持,因此坐在金銮殿上的一代雄主才是世间最为安全之人。 杨易这护身之术的名字便是来源于此,其中意境也是与此相关。遍观天下,也只有他才能创出这么一种武学,换了儒门中的任何一人都不可能创出类似功法,便是杨慎行也不行。 这与儒门的学术思想有关,儒门中人的理念虽然是治国平天下,造福千万黎民,但却绝不是自己做皇帝,而是与皇帝合作,辅佐当朝帝王治理天下,同时推广自己的学说。 在儒门学说中,没有永恒不变的王朝,只有传承久远的学术,若是儒门中有人登基做帝,那么儒门便失去了他学术的纯粹性与生命力,日后还会被历朝帝王所忌惮,而专心与帝王合作共同治理国家,方才保证儒门长盛不衰最佳方案。 因此无论儒门如何势大,如何繁盛,纵然是天下学子尽归儒门,也从来没有那一代儒门门主敢于登上帝皇宝座,不是不能而是不敢,为了儒门的传承久远,登基做帝这个禁忌没有任何人敢打破。 儒门门主可以左右帝王,却绝不可以当上帝王,这是所有儒门中人的共识。 就因为这个原因,万载以来,儒家一直把持历代朝廷大权,治理天下,中和百家,而纵然是改朝换代,新的朝代也必然是儒门中人执掌大权,历代帝王虽然深恨儒门势大,但对儒门却又极为放心,有儒门扶持,最起码不用担心帝王变更。 但如今儒门中出了杨易这么一个怪胎,他游历武学小世界,不但称霸武林,甚至还称霸朝廷,以儒家传人身份做了十来年的皇帝,其所作所为早就超出了儒门经义的限制,偏离了儒家思想。所以,杨慎行才说他走歪了。 但他本心不失,所作之事与儒家思想并不违背对立,因此儒门刚直的心法照样能够修习,但已经化儒家为帝王学,不再纯粹。也只有他这种经历,才能在还是半步大宗的境界之时,才能创出“坐金銮”这种大宗师境界才能施展的护身之术。 这招坐金銮一经使出,杨易的心神瞬间归位,犹如从无尽的噩梦中醒来一般,杨易闭目片刻,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青袍白衣两人略显诧异的眼神。 青袍人霍青呵呵笑了起来,“有意思!小子,你身兼儒道释魔甚至还有兵家医家之术,一身帝王之气,好了不起啊,你是刘家哪位皇子?天下间也只有帝王家的资源才能培养出你这等武学奇才。” 他啧啧称奇,“你这种年龄若只是能达到半步大宗的境界倒也罢了,老夫当年达到你这种境界之时,并不比你大上多少。” 青袍人看着杨易目露奇光,“但你竟然能从我们两人的精神惑感之中清醒过来,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他慢慢伸出手掌,翘起大拇指,“小子,你厉害!老夫当年破界之时曾留下不少好东西,正适合你这个境界使用,有了这些东西,你成就大宗师完全不成问题。” 青袍人言语间充满了诱惑之意,“小子,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杨易笑道:“两位前辈是不是连教训晚辈的力量都没有了?不然哪里还要与晚辈谈交易?” 青袍人闻言笑道:“不错,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力量还是有的。” 在青袍人与杨易说话之时,白衣剑客却是站在当地一言不发。 杨易深深看了青袍人一眼后,开口笑道:“同归于尽?我不相信!” 青袍人笑道:“不信?大可以……”他话未说完,白影一闪,杨易已经到了他的面前,背后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手掌之中,剑光一闪,已经到了青袍人面前。 杨易出手之快,实在大出青袍人的意料之外,他本意是吓一吓杨易,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对自己无礼,但却没有想到还没有说上几句话,杨易便对他悍然出手,丝毫不为他说的什么交易所动。 杨易这一剑刺来,当真是快如闪电,从迈步到出手,中间几乎没有耗费什么时间,人到剑到,快到不可思议。 但青袍人一生经历过无数恶战,虽然对杨易的出手感到意外,但心神丝毫不乱,身子慢腾腾的转了一下,他虽然转身转的慢慢悠悠,但直到转过身来之后,杨易快如电闪的一剑才刺中了他的身子。 这一剑没有刺中前胸,却刺中了后背,后背上有衣服。 这一剑之力刺中了青袍人的青衫之后,竟然不得寸进,削铁如泥的利刃却连他的衣衫都不能刺破。这青衫极柔软又极坚韧,同时又带有一种隐隐的反弹之力,竟然与武道高手护身罡气相差无几。 一声怒喝传来,被杨易一剑之力刺的一个踉跄的青袍人没有转身更不回头,但一只脚神龙摆尾一般向杨易扫来。 这只脚踢出之后,似乎带有一种奇异的魔力,瞬间占据了杨易的视野,霸占空间,充塞天地,在杨易眼中,这一脚飘渺深沉,轨迹难寻,似乎不是尘世间所能出现的招式,这一脚如在天外飞出,不是人间气象,躲不知如何去躲,挡又不知如何抵挡,令人一看之下神为之夺。 杨易陈腰收剑,左手捏印。 “哞!” 真言大咒被他吼了出来。 真言吼出之后,刚才心神被束缚的感觉顿时消失,此时青袍人的脚掌已经到了他的胸口。 因为刚才心神恍惚的影响,杨易此时已然躲避不及,左掌掌印猛然下砸,正中青袍人踢来的脚掌。 “轰!” 爆响声中,杨易身子高高飞起,如同旗花火箭一般上窜进高空之中,口中鲜血狂喷,已经伤了本源。 到了半步大宗师这个地步,人体开始慢慢蜕变,肉身日益强健,真气沸盈,五脏洁净,体内三昧真火隐隐有成,若是遭受了寻常重击,一般只会从七窍喷出真火而不是喷出鲜血,只有伤了本源,才会被人打出鲜血。 将杨易踢飞之后,青袍人身子猛然沉降,陷进了坚硬的地面之中,只露出上半身。 他正欲从地下抽身,旁边的白衣剑客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并指如剑刺向他的眉心。 “砰”的一声轻响,青袍人重创之下躲闪不及,被白衣剑客刺中眉心之后,脑袋急速后仰,巨大的力道把一根脖子扯出一尺多长,将他的身子从地下带出,尘土翻滚中,青袍人在死狗一般躺在地上,再也难以行动,胸前巨大的伤口里已经被尘土填满,本来晶莹剔透的脏器被泥土包围,身上的青衫也在翻滚中被巨力扯了下来。 将青袍人打飞之后,白衣剑客身子急剧摇晃,但也只是摇晃了片刻,片刻之后,重又挺立如剑。 似乎他死也要站着死。 劲风压顶而至,杨易从高空开始下坠,眼看快要到地面之时,人在空中一闪,竟然改下落之势为横冲之力,瞬间到了白衣剑客身前,一剑刺出,正中白衣剑客脖颈。 白衣剑客眼中露出不能置信之色,猛然一掌拍出,已将杨易打的吐血倒飞,堪堪落在了青袍人身边,口中鲜血狂喷,气息越来越弱。 长笑声陡然响起,青袍人地下慢慢爬了起来,看向努力站直却不断摇晃的白衣剑客,嘿嘿笑道:“第五,没想到吧?我早就暗中传话,与这位小兄弟达成一致……”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忽然响起,青袍人一句话没有说完,一柄长剑的剑尖猛然从他胸口冒了出来,杨易的声音从他背后淡淡传来,“有可能你也没有想到。” 第五十六章第五天人 “你……” 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冒出来的剑尖,青袍人一脸的难以置信,正欲转身,剑尖已经被迅速抽出,随后脖颈一凉,第二剑已经斩了过来,这一剑斩来,青袍人的脖子已经被斩断大半,但他的肉身之强,当真是超出杨易的预料,以倚天剑的锋利以及杨易的出剑力道便是玄铁也能一分两半,但却不能将他的脑袋完全砍下来,见此情形,杨易急忙撤剑回身,一击之后迅速远离,瞬间到了白衣剑客身边,“五叔,你现在怎么样?” 白衣剑客摇摇晃晃的身子慢慢站直,犹如万载寒冰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笑容,“我还死不了,你刚才这一剑确实不错,虽然从我脖子穿过却不伤筋脉只损皮肉,火候眼光倒还可以。” 杨易笑道:“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怎么能够跟五叔比?” 白衣剑客还未搭话,低沉嘶哑的咆哮声从旁边本就应该死掉的青袍人口中响起,“第五天人!原来你跟这个小鬼认识!” 他此时脖子已经被杨易斩断半截,一颗脑袋耷拉在左肩之上,心脏也被杨易一剑刺穿,剑气爆发之下,此人的心脏早就爆碎成雾,不复存在。 但即便如此,他竟然还没有死去。 杨易见他依旧不死,不由得心中寒气大冒,对身边的第五天人道:“五叔,大宗师难道就这么难杀么?”一个人被伤成了这个样子,竟然还一时不得便死,当真是匪夷所思。 第五天人喝道:“快走!他此时身体已死,但精神还在,他要自爆!” “自爆?” 杨易吃了一惊,实在不敢想象一个大宗师若是自爆,将会有多大的破坏力,正欲带着第五天人快速离开此地,忽然虚空一震,似乎整个空间发生了坍塌一般,开始向前方某一个点收缩,而这个收缩点就是青袍人的身子,他在慢慢缩小。 空间开始凝固起来,四周所有的东西都在向青袍人身畔挪移,他似乎成了一个万能的磁石一般,方圆几丈之内的一应事物全都向他身上贴去,杨易与第五天人也不由自主的被这股拉扯的力道牵引了过去。 整个空间被一股奇异的力场所笼罩,塌陷的力量越来越大,第五天人本就受了极重的内伤,杨易虽然受伤不是很重,但面对一个大宗师的拼死之力,却远远不够看,两人已经难以与这股拉扯的力道相抗衡,如同犁头一般在地下犁出深深的沟槽,向青袍人慢慢的靠近。 “不甘心呐!” 青袍人的声音在杨易心底响起,“不甘心呐!活了这么多年,最后却栽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真是不甘心呐!” 他的身子继续在一寸寸的收缩,本来耷拉着肩头的脑袋在这股收缩的力道之下直立而起,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嘴巴眼睛连同耳朵等孔窍全都闭合起来,随着身体一起收缩。 空间坍塌的越来越快,泥土树叶枯草等东西已经将不断收缩的青袍人包裹起来,此时已经不能看到他的本来面目,他整个个人成了一个大大的泥球。 呼吸开始困难起来,周遭的空气已然被抽空,杨易已经由外呼吸转变为内呼吸,到了他这种境界,早就开发出人体内部宝藏,所需所求,悉具自足。 “易儿。” 第五天人的声音在杨易心中响起,“一晃几年过去,你长得这般大了!” “此人名叫霍青,两千多年前,曾打破虚空,飞升天外,乃是一位了不起的武学大宗师,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从上界跑到黑山不死城,成了不死城的一员。” 第五天人的声音依旧冷冽淡然,“前几天从不死城中出来五名不死者,被我斩了四名,霍青是第五个,也是最厉害的一个!” 他深深的看了杨易一眼,叹道:“可惜不能看到你娶妻生子了,好孩子,我还以为你一直没出息,没想到转眼就这么厉害了!” 这第五天人乃是杨慎行的过命好友,当初攻打黑山之时,第五天人身中不死奇毒,就是杨慎行取来龙血将他医治好的。 第五天人为人孤高冷傲,生平只服杨慎行,在杨易小的时候,曾去过太师府做过几次客,因为他长相奇特,气势与众不同,因此杨易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一开始两人打斗之时,杨易因为看的不太清楚,对于第五天人的身份尚不能确定,但等到两人同时坠落在杨易面前时,对于第五天人的身份,杨易已经确定无疑。 而第五天人应该是早在看到杨易的第一眼时,就已经认出来他是何人,不然也不会在两败俱伤之时,就这么可巧的坠落在杨易面前。 当看到第五天人与青袍人同时落在眼前,杨易已经明白了第五天人的意思,在青袍人还在用宝藏诱惑杨易之时,他已经与第五天人相认。 之后祥装答应霍青的条件,后被霍青假意击飞,再到一剑刺穿第五天人的脖颈,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迷惑霍青所做,而杨易刺向第五天人的一剑,虽然看着严重,但实际上却是竖着刺入,而不是平刺,对第五天人的伤害并不大。 两人所有的动作,都是为了杨易刺向霍青的最后一剑。 霍青的无缝天衣已经被第五天人用气劲击飞,防身之物不存之下,杨易全力出剑,又是在霍青得意忘形之时,这才能够得手。 耗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原以为能将这犯界之人杀掉,却没有想到到头来竟然落到这么一个局面,这不但出乎霍青的预料之外,便是第五天人与杨易也都始料未及。 眼见空间塌陷的立场越来越强,两人无论如何不能逃脱这立场的笼罩,而第五天人刚才所说的话里已经露出死意,杨易心中大急。 此时第五天人的话还在杨易心底继续,“易儿,他身体此时还在收缩,待到收缩到了极致之后,便会膨胀,那才是自爆威力最大的时候。咱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爆发,我会提前接近霍青,到时候会阻他一阻,你看准时机,赶快逃命,不得迟疑!” 此时空中再无丝毫传音媒介,空气早被抽干,第五天人与杨易说话时乃是用的心语之术,也就是精神交流,只是瞬息之间,已经能够让杨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刚才霍青与杨易做交易时,用的也是这么一个手段。 眼看第五天人眼露决然之色,杨易心中暗叹,正想着宁愿暴露青铜大殿的秘密也要将他救下,脑子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东西。 前面已经成了巨大泥球的霍青开始变得疯狂起来,“死罢!大家一起死罢!” 空间坍塌的感觉越来越大,吸力已经难以抵抗,杨易与第五天人急速向霍青靠近。 就在第五天人准备抢身靠近霍青为杨易争取一线生机之时,旁边的杨易顶着巨大的拉扯力道,呲牙咧嘴的拿出一个小小的灰色手掌,极其艰难的递向第五天人,“五叔,这个东西你会不会用?” 第五十七章医治 “嗯?” 第五天人看到杨易递来的那只银灰色的小小手掌,双眼瞳孔猛然收缩,急伸手接过之后,仔细看了几眼,脸上露出震惊恍然之色,低声吩咐杨易,“快躲到我后面!” 此时两人距离霍青已经不足一丈,空间坍塌般的拉扯之力越来越大,霍青的声音在两人的心底里不断响起,声嘶力竭,疯狂咆哮,“死罢!死罢!一起死罢!” 巨大的精神冲击使得杨易身子不住颤抖,眼前幻觉连连,看什么东西都有一种不真实感。头昏脑涨之下,连什么是前什么是后这种简单的方向感难以存在,直到第五天人伸手拉了他一把,他的神智方才有了片刻清醒。 清醒过后,杨易冷汗直冒,借着第五天人的手掌拉扯,身子如水中逆流而上的游鱼,慢慢的走到了第五天人的身后,此时距离肉身还在疯狂收缩的霍青也只有七八尺的距离。 “轰!” 刚刚站到第五天人身后,杨易便感到空间猛然一震,空间坍塌般的立场陡然消失,天昏地暗飞沙走石的情景倏然静止,眼前一暗,一只遮天蔽日般的巨大手掌出现在杨易面前。 这只手掌出现之后,霍青正在杨易脑海里嘶喊狂叫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即一股极为惊恐诧异的情绪明明白白的传到了杨易心灵深处,“尊者的气息?” 当这种情绪刚刚被杨易感应到时,前面的第五天人已经将手中猛然胀大到亩许方圆的灰色巨掌轰然拍下! 虚空震荡!电闪雷鸣! 这银灰色的巨掌下拍之后,整个虚空似乎都被搅和成了一锅稀粥,灰色巨掌带着丝丝电光划过虚空,拍在了眼前霍青所形成的土球之上。 眼前一切瞬间失去了色彩,耳边似乎有极大的声响传来,又似乎整个世界都静止下来,所有的东西在杨易面前都变的扭曲变形支离破碎,只有霍青最后一声凄厉的嚎叫还在他心灵深处回荡。 待到杨易清醒过来之后,他人已经被巨大的冲击波震到了高空之中,身子不断翻滚,耳边风声呼呼,稳住身子睁眼看去,前方正有一团巨大的蘑菇云升腾而起。 低头看向下面,只见一个巨大的深坑突兀的出现在荒野之中,蘑菇云正是从这个深坑之中升腾而起,而霍青早就消失不见。 杨易的身子还在上升,沸腾的气流将他一个劲的上顶,似乎要将他顶到天外一般,身边的白云已经被撕扯缕缕败絮,身下大地在他眼中不断向外延伸,山河树木尽收眼底。 身子终于升到了极限,开始向下坠落。 杨易本欲提气轻身,但稍一提气,五脏六腑六腑都是一痛,憋胸炸肺之下嗓子一甜,猛然一口鲜血喷出,在空中爆散成一片血雾,随即被强风吹散。他心中一凛,不敢逞强,身子一闪,已经进入了青铜大殿之内。 等杨易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高空之时,他一身伤势早已痊愈,变得生龙活虎,神完气足,一身功力回复到了最巅峰的时刻,虽然身在空中,但却如在平地,他一声长啸,在空中迈开大步,向地面走去。 武道修行到了他这种地步,在空中飞行或许还不能够,但提气轻身之下,身子在空中踏步减少下坠之力却完全不是问题。 等落地之后,距离与霍青交战之地还有十多里地,但以他如今的轻身功夫,这点距离几个呼吸便可以跨越,身子一闪已经在地面消失,待到再出现之时,已经到了被巨掌轰出的巨坑坑边。巨坑深达数十丈,百亩方圆,整个大坑就是一个巨大的手掌印子,此时清水不断从坑底冒出,可以想象用不了多长时间,这巨大的手掌印就会成为一个小小的湖泊。 一身白衣的第五天人正直立在大坑边缘一动不动,双目之中已经没有了半点光泽,手中所持的银灰手掌已经重新变成了小巧的模样。 杨易吃了一惊,急忙走的第五天人身边,“五叔,你现在怎么样了?” 第五天人茫然不答,身子木桩般挺立,但犹如利剑插天般的气势已经不存,听到杨易问话,一声闷哼之后,身子一软,向地面摔去,还未落地,便已经被杨易扶住。 第五天人俊美不似人间气象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浑身上下再无半点生气,似乎早已毙命多时,但杨易却感到他体内还有一点生机未散,尚未死的通透,若是此时能以绝世灵药救治,或许还能有救治的可能。 这纯粹是心理上的一种奇妙感应,虽然毫无凭据,但杨易却是深信不疑。 若是寻常大夫看到第五天人这种胸腔被整个撕开,连心脏都被扯出原来位置的凄惨情形,定然会以为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连救治的念头都不会升起。但杨易如今已经晋升为半步大宗师的境界,灵觉惊人,一身医术更是水涨船高,他既然感应到了第五天人的生机犹存,哪有不尽心救治的? 好在自己的救命灵药还真是不缺,黑猫所拿的那一筐子灵药都在青铜大殿内放着呢。 他将第五天人在地上放好,为他伤口清洗干净之后,露出晶莹如玉石般的脏腑来,随后一股柔力涌出,已将他挪位的脏腑轻轻推回原位,手一晃,一枚果子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一股力道从掌心发出,“噗”一声轻响,灵果的果壳已被震碎,露出里面丝毫无损的果肉来。 随后又是一股力道发出,掌心中的果肉“嘭”的一声爆散成了一团汁水,悬浮在杨易掌心上空并不下落。 杨易将这团汁水虚托到第五天人的胸腹伤口之上,另一种手轻轻将他的伤口揭开,将他胸腹间的脏腑全都展现在自己面前,随后托着汁水的手掌微微一抖,灵果汁液缓缓飞进第五天人的胸腔之内,到了胸腔之后,这团汁液猛然爆散开来,化为丝丝灵雨,轻轻覆盖在他的脏腑之上。 做完这些之后,杨易将第五天人的伤口重新合上,治疗外伤的药物涂抹在伤口之上。 他这疗伤药物叫做龙皮凝玉胶,是太师府中疗伤秘药,涂抹在外伤的伤口之上,立时便将伤口粘合,药力起效之下,会催发局部皮肤的愈合速度,实乃是天地间一顶一的外伤灵药。 做完这些之后,感应了一下,发现第五天人的生机略有增强,杨易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叹道:“五叔,能不能醒来,你看你的造化了!” 只要第五天人能够清醒过来,以他武道大宗师的境界,到时候心神与道合真,体察冥冥,自会有天地精气灌注自身,效果不比灵药差上多少,现在最难的一关就是如何让他清醒过来,他的伤势实在太重。 应该是操控灰色手掌变大时,用尽了他所有的精气神,不然不会到如今这个地步。 一直过了三天,第五天人方才醒来。 第五十八章试剑 第五天人犹如石雕木塑一般静静站立在被巨掌拍击所形成的大坑边缘,风动衣衫,人似利剑。 他在杨易不惜耗费灵果灵药的救治之下,终于好转过来。 武道大宗师心与天地合,采天地灵气化为己用,除非受了比自己层次更高的道伤,一般情况下,只要神智清醒,疗伤的速度便十分惊人。又加杨易的灵果辅助,不出十日,一身伤势便好的七七八八,到了今天,他心有所感之下,独立坑边,默默沉思,犹如插天神剑般的气势越来越是高涨,一身伤势终于痊愈。 杨易也学他站在坑边,淡然望着前方。 眼前的大坑其实已经不能能称之为大坑,应该说小湖才对,十多天的时间过去了,早就有清水从地下渗出将整个大坑填满,当此朝阳初升之时,水波艳艳,粼粼生波,旁边几个偶有小鸟飞过,竟真的有几分湖泊的意境。 “易儿。” 第五天人脸上毫无表情,“杨大哥一身所学古今无人能及,有他在前,我本来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你,但我看你如今所会的功法极为驳杂,虽然有杨家功法的路数,更多的则是旁门杂学,这可就奇怪了,这些杂学你到底是怎么学来的?”以第五天人的眼光,通过上次共同对抗霍青之时,他已经对杨易的武道修为有了极为深刻的感知,更重要的是他还被杨易在脖颈上刺了一剑,对杨易的行功方法已经看得七七八八。 杨易听他说自己在小世界所学的功法为“旁门杂学”,不由暗暗苦笑,心道:“不知道什么功法在您眼里才不是旁门杂学而是正宗武道?” 不过他也知道,在第五天人这等武道大宗师的眼里,只有与他们境界相匹配的绝世神功秘法才能有资格被称为上品武道,而自己游历武侠小世界中所得来的武学功法确实没有资格被他放在眼中。 当下笑道:“这些武学都是小侄另有机缘学来的,不是家父所传。” 第五天人摇头道:“你家传武学何等高妙,珠玉在前何必再捡拾瓦砾?” 他抽出手中长剑,对杨易道:“我这一生只会用剑,别的我教不了你,在剑法上面倒还略有所得。” 他看向杨易,“你放手来攻,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本领如何。” 杨易听他话音,知道他有指教自己之意,对第五天人弯腰行礼道:“如此小侄就不客气了!”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闪现瞬间到了第五天人的胸口,他出手毫不半分征兆,一出手便是全力而为,这一剑实在是快到了极点,但这道剑光刺出的快,停下的也快,剑光刚刚闪现,便倏然顿住,剑尖停在第五天人的胸口衣衫处再也前进不得,剑尖处有两根手指,正是这两根手指夹住了杨易刺来的这全力一剑。 第五天人松开手指,问道:“这是什么剑法?我怎么感觉隐隐有禅意在其中。” 杨易见他轻描淡写的就将自己全力一剑夹住,当真是犹如喝水吃饭反掌观纹一般,轻松的不能再轻松,心中惊佩之下也带有几分不服气,当下撤剑回身,对第五天人道:“五叔,这是少林寺的达摩剑法。” “少林?” 第五天人微微一怔,“这是什么寺庙?”他皱眉道:“这剑法虽然实用,但却透出一股小家子气,没有恢弘气势,修身还行,对敌却是太次。” 他对杨易道:“再来!” 杨易心道:“达摩老祖也未必能达到你现在这般境界,在你眼中可不是透着一股小家子气?” 当下身子一转,一霎时满空都是人影,剑光霍霍笼罩了第五天人的全身,他手中的倚天剑忽然就变得“软”了起来,虽然剑还是那把剑,但给人的感觉却好似变成了绳索一般,剑尖颤动不休,似乎没有它到达不到的地方,百炼神兵转眼间成了绕指柔。 杨易整个人如风似电,剑尖刺出之后,还未刺中目标便转换招式,一沾即走,剑尖乱点头万朵剑花在第五天人身周此起彼伏,一起刺了过去。若是张三丰在此,定然看出杨易使得这套剑法正是他武当的绕指柔剑,若是看到杨易将这套剑法练到这个地步,张三丰定然会钦佩不已,这套剑法早已经超出了绕指柔的范畴,升华到了另一个境界,寻常武林人物在这种剑光笼罩之下,别说还手,光是剑光就能闪瞎了他们的眼睛。 但漫天剑光咋现乍消,杨易还没有闪了几个圈子,剑尖便被第五天人两根手指夹住,“剑是用来杀人的,这么花哨有什么用?再来!” 杨易道:“好!”身子疾闪,重新出剑抢攻。 他游历诸多武侠小世界,所见识的剑法着实不少,此时一门门剑法施展出来,虽然仍不能抵得住第五天人的一招,但却令第五天人啧啧称奇,大开眼界,这些剑法在他眼中虽然简陋,但有的剑法中所带出来的剑理韵味倒也是大有味道。 杨易出招快如电闪,只是顷刻间便已经攻出几百招,一个人好似陡然多出来好几条臂膀似的,此招攻出,彼招又起,没有一招是重复的。 剑影重重之中,不断出传出第五天人的声音,“再来!”“再来!”“再来!” 直到杨易施展出武当派的太极剑法之后,第五天人冰山一般的脸上终于动容,“有点意思!” 他见杨易这一剑慢腾腾的刺来,但圆转无极,剑意连绵无尽,似乎毫无半点破绽一般,登时眼露奇光,“这是什么剑法?” 杨易道:“这是太极剑法!”说话间,长剑轻飘飘的向第五天人身上刺去,第五天人伸指前夹,摇头笑道:“太极?好大的口气!什么剑法敢起这么一个名字?” 他这两指终于夹空。 无论武者修行到了何等地步,张三丰所创的这套太极理论却永远不会落后,杨易如今已经成就半步大宗师,对于太极理论更是有了新的认知,此番使将出来,果然收了奇效。 但杨易却知道,这主要还是第五天人见猎心喜,无心防备所致,若是认真起来,即便自己这太极剑法再精妙,也绝无可能躲开他这两指轻轻一夹。 “好!” 第五天人第一次开口赞叹,“这套剑法了不起!再来!” 但即便这套太极剑法再了不起,对上第五天人这位武道大宗师,那也只剩下表演的份儿,直到看完杨易将这套剑法施展完毕之后,第五天人方才将杨易的剑尖捏住,赞叹道:“别出心裁,这种武道意境还是第一次得见,此人是道门哪位大宗师?是太虚门主么?这剑法倒也罢了,难得是这种武道意境,充满着永无止境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 杨易见第五天人只凭这几招剑法便能感应出道家气息,对他更是钦佩,笑道:“这不是太虚门的功夫,而是另一个门派的武学,我也是机缘巧合所学。” 第五天人一脸回味之色,“此人当是一代宗师!”他对杨易笑道:“这套剑法虽然不是你杨门正宗,但却算不得杂学,你日后倒可以好好钻研一下。” 他笑道:“好啦,使出你家传的绝技罢。” 杨易肃容而立,对第五天人弯腰行礼,“请五叔指教!” 他弯腰之时一脸恭谨之色,但随着他慢慢直身,一股凝重的气息从他身上慢慢流露出来,这股气息越来越重,待到他完全直起腰来之时,所蓄气势已经到了顶点。 杨易脸上古井不波,以身合心,以心合道,霎那间天人合一,物我两忘,手中长剑端端正正的向第五天人斩下。 眼看这一剑刺出,第五天人的终于不再空手夹剑,微微点头,手中长剑迎向杨易。 第五十九章将军令 杨慎行所创的中正剑法在杨易步入武道宗师之后,其中威力方才逐一显现出来。一剑刺出,天地人三才一体,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人在出剑,似乎是天地在向敌人出剑,但凡面对这一剑之人,无不产生被天地排挤遗弃的感觉,轻者心神恍惚,重者连抵抗的念头都有可能消失。 但这一剑在杨易未曾修行到武道宗师之前,使用出来时,并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待到他成就宗师之后,威力陡然翻番,同样是武道宗师,却连他这一剑都难以接的下,其中差距之大,简直是匪夷所思。 太虚门张道然被人称为小宗师,隐然是武道宗师中的领军人物,但当时在当阳山上面对杨易这挟天地之力的一剑时,却也不敢硬接,只能后退。连张道然都是如此,其余的武道宗师就更不用说,魔门魔音门的门主,乃是不知多少年的武道宗师,却连杨易一剑都经受不住,吓得仓皇逃窜,几乎是屁滚尿流。 同样是武道宗师,期间差别竟然天差地远,不可以道里计。 如今杨易已经成就半步大宗师,功力之深厚,武道意境之高远,较之在当阳山与张道然比试之时高了十倍不止,若是现在同样一剑刺出,气机牵引之下,估计张道然连躲避都难以躲开。 但如今他这夹风带雷的绝世一剑到了第五天人面前时,第五天人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伸出长剑在倚天剑的剑脊之上轻轻一搭,杨易如此了得的一剑便再也不能前行,合与天地的巨大力道如同泥牛入海,空荡荡毫无受力之处。什么无双气势,什么天地巨力,什么端正不偏,在第五天人面前屁用没有,被他长剑微微一引,杨易便身不由己的向前方跌倒。 “嘭!” 尘烟四起中,杨易一头扎进地底,只留半截小腿还留在地面之上。 地面一阵晃动,杨易身子一晃,大块地皮爆散开来,尘土翻腾之中他已经冲天而起,人在空中,长剑一挥,一道剑气向第五天人射去。 “小子,你对我用剑气?” 第五天人摇头道:“面对大宗师,所有的花招都是无用,只有同境界的武学才有可能挡上一招半式。”他屈指一弹,杨易射来的这道剑气便被他击为两截。 这剑气本为无形之物,但他屈指前弹,这无形之物却如实物一般一分为二。 但他一弹之后,便发现这道剑气有点古怪,随后便发现被击断成两截的剑气并不消散,陡然加速,向他分包射来。 “倒是有点门道。” 第五天人撮嘴吐息,这两道剑气还未近身,便被他一口吹散。“易儿,你这花样虽然不错,面对同境界的高手或许能够无敌,但面对大宗师却毫无用处,有不如无。” 第五天人叹道:“花招再多,不如一剑在手,你接我一剑试试。”他说话间并指轻轻一点,一道剑光从他指间射出,瞬间到了杨易眉心。 他这一剑射出,杨易身子瞬间变得木然起来,便是想要动弹一下也不可能,这一剑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气势,但就是快,快如电光石火,快到不可思议,手抬起,剑已到,中间没有半点时间的间隔,杨易连躲避的念头都没有升起,这道剑光就到了他的眉心! 眼看就是穿脑裂颅的下场,这道剑光忽然就静止下来,剑芒贴着杨易道眉心皮肤,慢慢溃散开来,第五天人竟然将剑气控制道如此精微,杨易平时想都没有想到。直到剑光消失,杨易浑身的鸡皮疙瘩方才起来,全身毛发炸立,鼻孔耳朵里隐隐有火光冒出,他连脏腑内的三昧真火都给吓了出来。 杨易到了半步大宗之境,耳聪目明,对危险的感应已经涉及到心灵的层次,一切对他威胁的事物都难以逃过他的感应,但第五天人这一剑刺出,他连感应都没有生出,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这一剑别杨易的思维还快。 第五天人看向呆呆站立的杨易,“我生平只修剑道,这是我的五轮快剑,心到剑到,刚才这一剑乃是第一轮,易儿,高相争争,一线之差便是殒命之局。你对危险的感应还是不够敏锐,当年我这一剑向你父亲刺出之时,剑光根本快不过他的金蛟剪,五轮快剑齐出,对他来说也只是挥手可破。” 他对杨易道:“今天我不教你剑法,我只测试你的反应,什么时候你能躲过我的一剑,你才有可能从大宗师的手中逃生。” 杨易深吸一口气,对第五天人弯腰道:“还请五叔赐教!” 他刚才看得明白,第五天人这一剑并没有大宗师的武道意境加持,也没有以势压人,出剑之时也对杨易有过提醒,但他就是不能躲开这一剑。这固然与第五天人的剑法快速有关,与他本身的反应不够快也有必然的联系。 他曾听闻张道然与石独秀两人都曾在大宗师手中逃得性命,而自己却连第五天人这个大宗师的一招都接不住,这两个人还都是武道宗师之境,自己却是半步大宗,这一比较,自己与他们两人的差距可就大了。 “他们都能做的到,我难道就不能做到?”杨易好胜心起,“老子一生不弱于人,难道就比不了他们两个?” 杨易有一件事却是忘了,张道然与石独秀所面对的都是普通的大宗师,而他所面对的却是第五天人这个能杀死大宗师的大宗师,其中差距简直不是一个档次。 武道修为一旦达到大宗师的境界,或许功力有高低,境界分上下,但都是能够身融天地的武学奇才,绝无力竭之忧,大宗师之间胜负可以分出,但却难以分出生死。 但第五天人生平杀死的犯界大宗师不下十几人,一身战力与普通的大宗师简直没有可比性。杨易在他面前连一招都撑不下乃是在正常也不过的事情,若是能够接下他一剑,那才是极不正常的一件事。 但杨易被第五天人一剑惊吓之下哪里还能考虑这么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躲开他这一剑!” 第五天人见他斗志昂扬,点头道:“好,败不馁,心神回复的如此之快,才有可能攀登武道极境!”他立掌前劈,“第二轮剑!” “轰!” 这一剑第五天人虽然留有余力,但不再控制剑气距离,直到将杨易轰出几里地,杨易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中剑。 他刚刚落地站稳,第五天人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第三剑!” “噗!” 杨易急忙闪身,但意念刚起,眼前一花,视野中的景色飞快变幻,直到他飞到半空之中,方才感应到第五天人这第三剑竟然是从他背后发出。 他身在半空还未落地,第五天人的声音继续响起,“第四剑!” 杨易肩膀一震,身子在空中风车般转了起来,第五天人这一剑取得却是他的肩膀。 第五天人一连十几剑发出,剑剑角度不同,前后左右,高空地面,甚至控制杨易手中倚天剑自己刺向自己,用剑之法简直匪夷所思。杨易在他手中简直是犹如初生婴孩较之武道宗师的差距,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卧槽!” 被第五天人顶门一剑打进地底的杨易,从土里钻出之后,震飞浑身泥土,心中恼怒不已,“我就不信连你一剑都躲不开!” 当下左手握印,右手持剑,一股惨烈之极的气势冲天而起,在第五天人的逼迫之下,他心中一直在琢磨的另一招护身之术终于有了眉目。 “将军令!” 第六十章离去 天下间若论杀气之重,当属兵家杀伐的大将军。 军令所下,两军厮杀,血流漂杵,虽然没有帝王的威严,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大将军在战场有单专之权,一个命令便是千万人头落地,杀气之大堪比天子之怒。 杨易如今这一招将军令,取得便是将军百战死,军令所下千万人头落地的意境。 坐金銮是坐守门户,用以面对强敌,而如今这一招将军令的意境却是进攻,将军发令,征战沙场,一步杀一人,惨烈惊阴庭! 面对第五天人无所不至的剑气,杨易只挨打而不能还手,当真是窝囊至极。 如今羞恼之下,怒火熊熊燃烧,前几日在心中不断盘旋的这招将军令终于成型,杨易左手大印猛然举起,方圆三丈虚空陡然一震,随后轰然下盖! 他此时距离第五天人还有将近一里地的距离,左手举起之时,身子已经闪电般前冲,待到这大印砸下之时,正好对上第五天人的脑门。 本来第五天人比杨易还要高上一头,但手印盖下,杨易的身躯一瞬间陡然胀大,瞬间成了一个巨人。若是有人拿尺子来量,便会发现他的身高恰好是九尺九寸九厘毫,只差一毫米便是十尺,但去偏偏达不到十尺。 魔门的战神真身被杨易施展了出来。 本来魔门的战神真身极难修行,但到了杨易半步大宗的这个地步,一法通而万法明,这战神真身虽然难练,但取巧一下,只修前面几层,对此时的杨易来说,倒也不是太过于为难之事。 如今一印盖下,虚空震荡只中,已经到了第五天人的头顶之上。 但杨易快,第五天人更快,大印眼看就到了他的顶门之时,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出现在大印之前,手掌轻轻一托,杨易这威猛无俦的一印顿时力道全无,已经被这只手掌化去。随后一股大力涌来,杨易去的时候有多快,回的速度便有多快,咻一声飞天而走,身影瞬息不见。 杨易虽然被第五天人震飞,他右手中的倚天剑却终于刺了出去。 将军令,将军令,将军下令,兵士出征,令就是杨易左手捏出的大印,而兵士就是杨易右手的长剑。将军下令,虽然杀气腾腾,威严不可冒犯,但出去杀人的却是他帐下的兵士。 第五天人虽然将杨易的大印挡住,震的杨易飞出几里地来,但杨易飞出之时,一剑刺出,却是终于迫的他退了半步,手中的剑光终于不能够接连发出。 “好!” 第五天人躲过杨易的长剑之后,赞道:“这一招有点意思,叫做什么?” 杨易道:“将军令!”话未说完,身子一震,又中了第五天人一剑。 杨易再也不敢疏忽,集中心神冥冥感应,他捕捉刹那间的一丝波动。 “当!” 杨易手中长剑猛然前封,身子在空中打了几个圈子,虽然有点狼狈,但终于挡住了第五天人发来的一道剑气。 “易儿!” 第五天人对杨易能够挡住他这一道剑气毫无半点惊奇之处,似乎本来就该如此一般,“用剑之道在于无法无念,心神进入若有若无之间,无杀气,无杀心,无成法,而后化无法为有法,这才是用剑之道。” “当!” 说话间,杨易有挡了他一剑。 “杨大哥与人对敌之时,从来的都是堂堂正正,那是他实力太强,神魔辟易,无人可挡。他那是天生的了不起,我们无法与他比较,只能踏踏实实的一步步来!” “当当当!” 杨易又挡住了他一连三剑。 第五天天人继续道:“无法无念只是一种精神状态,但欲要攻击敌人,却必须将状态改为实际行动,因此必须化无法为有法,你若是能达到心神沉寂,机兆萌发之下,心道身至的地步,这样才能有机会躲开我的剑气。” 杨易此时汗流浃背,头上白烟袅袅升起,他此时面无表情,对于第五天人所说的话似乎听到,又似乎没有听到,在第五天人的一连串的剑气逼迫之下,他进入了正心诚意,思俱无的儒家所说的至诚之道。 他终于感应到了第五天人出剑时的不可言说的玄妙波动,似有似无但真实存在。 但纵然是身心至诚,举动之间毫无杂念产生,但这种感应还是灵时不灵,就算是感应得到,身体的反应也跟不上对方剑气的速度。总归还是躲开的少,而别被打中的多。 杨易自从能进入青铜大殿之后,一路闯荡江湖,与人对战,几乎从无力竭之时,但如今只是接了第五天人的几百道剑气,浑身气息便有点运转不灵的感觉,虽然偶尔能与天地交感,引来天地精气灌注。 他毕竟只是半步大宗师的境界,借天地之力只能偶尔为之,无法长久的保持那种状态,第五天人一剑击来,他的心神便即可消散,被打回原形。 “当!” 再次被第五天人打飞之后,杨易身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吐着舌头道:“停!” 他躺着地上浑身再也没有半点力气,“五叔,能不能歇会儿?” 第五天人冷道:“歇会儿?敌人若是要杀你,难道还给你歇息的时间?” 说话间,一连几道剑气射出,攻击力道竟然有加强了几分。 “咻!” 本来在地上躺着的杨易在剑气袭来之时陡然消失在原地,在现身时,已经到了第五天人身边,长剑同时到了第五天人的胸前。 他杨家的回气之术无双无对,只是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便已经回复过来,竟然再次的生龙活虎,回复到了圆满状态。 “不错!” 第五天人道:“能在我手底下争取出回气时间,也是一种本领,继续来!” 尘土飞扬之中,日头由低到高,又由高到低,在夕阳西坠之时,一声暴喝从杨易口中响起,剑气纵横中,第五天人一根发丝从头上掉落,搭在了杨易刺来的倚天剑上,“可以了!停下罢!” 杨易手中剑被这根发丝压的缓缓放下,再也不能举起,他站直了身体,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从早上到如今,第五天人向他发出的每一道剑气,如同一幕幕影像一般在他心中不断闪现,那种剑气临身的感觉,以及出剑的方位,被他在心中小溪般轻轻流淌。 他越是体会越是感觉第五天人剑法的高明之处,往日里自己想不通,想不大到的问题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妙啊!” 杨易欢喜赞叹,“好剑法!” 说话间睁开眼睛,却发现天光大亮,红日东升,而第五天人却早已离去。 第六十一章又见面具人 “怎么说走就走?” 杨易扫视四周,发现第五天人早已不在,心中颇为遗憾,“我一路上遇到这么多的事情,正想向他询问,没想到就这么走了!” 他一路行来,似乎接触了常人所不能见的一些大事情与一些不知来历的大高手,这些人的身份,他至今搞不清楚,本想问一下第五天人,但第五天人说走就走,还未等他张口,这个机会已然错过。 “该继续上路了!” 眼见第五天人离开,杨易也没有在这荒山野岭待着的想法,唤过皇马,继续南行。 到了他如今这个地步,天下间能与他向抗之人已然不多,此后一路南行,虽然也经历过不少江湖人士的拦截,俱都被他杀散。但越往南走,拦路的武者就越多,许多多年不曾出山的老一辈江湖人物也被他惊动,纷纷出手拦截,但却无一成功。 越往南方走,气候越热,一路风景北方大不相同,几天后,终于接近火云州。 顾采玉的玉牌还在他的手中,通过玉牌上得知金玄感的宝藏在黄州火云州境内的黄州府狮龙岭玄感洞内,但他之所以拿着令牌的主要原因是想要挑战天下高手,加深自己的见识,对于金玄感的宝藏却毫无一点兴趣。 他家传武学还没都没能学全,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学什么前人的武学? 此时顾采玉已经有高人教导,而且教导她的还是一名大宗师,这比什么宝藏都要有用。 这金玄感的宝藏他得之无用,顾采玉如今又不需要,那还取出来干什么?无用之事杨易一向不做,如今到了火云州,却连一个真正的对手都没有出现,着实令他有点失望。 他这一路行来,遇到的对手非强即弱,真正与他境界相当,战力相当的却是没有遇到几个,当阳山中的张道然勉强算是一个,但如今却已经被杨易压了一头。 杨慎行所传功法的恐怖之处也就在于此,同境界无敌! 与他同一境界之人,全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回气快,气脉长,便是肉身的力量也远远超出常人,同境界的武者绝难与他向抗。 到了他如今这个境界,对手极为难求,比他高明的只有武道大宗师,但别看半步大宗师与大宗师只有半步的差别,但就这半步之遥,就是天人之距。 成了大宗师,那就是呼风唤雨的活神仙,即便在整个大汉的疆域之内,也必然是最高战力中的一员,若是迈不出去,那只能在普通武者中打混,永无超出的可能。 但他根基打的实在是太厚,从半步大宗师到大宗师,这一步迈出所耗费的力气,要比寻常武者困难的多的多,杨易虽然深信自己早晚回成就武道大宗师,但至于什么时候能够突破,连他自己也没有一个时间概念。 这一步委实太过于艰难。 火云州因为每到黄昏时间,漫天都是火烧云而得名,纵然是距离火云州还有几百里地,在傍晚时分也能看到火云州上空的亮光。 进入火云州的道路不太好走,山路崎岖,道阻难行,黄马刚刚踏一座小桥,杨易勒住马缰,静静看向远方。 桥头前静静的站着高高矮矮的一群人,他们脸上带着诡异的面具,站在桥头看着杨易一言不发,似乎已经等待多时。 一霎时,在伏龙寺打杀面具人的事情陡然在杨易的脑海里浮现。 当时在伏龙寺里,为了搭救寺庙里被擒住的僧众,杨易杀了不少面具人,那些面具人以面具的质料区分战力的高低,杨易所见的面具共有黑铁、青铜、白银、黄金几种材质,至于黄金之上还有没有其他的颜色,却不能知晓。 当时因此,还得了一枚悟道菩提叶。 但如今,杨易终于知道在黄金面具之上,还有紫金面具,在紫金之上还有玉石打磨成的玉石面具。 这些面具人静立在杨易小桥桥头,浑身杀气犹如实质,今天来此的面具人,青铜面具人一个没有,全都是白银黄金,还有几个玉石,微微感应之下,这些玉石面具人都是武道宗师之境,这么多高手,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这些面具人纵然再厉害,也不被杨易放在眼里,他目光越过面具人,看向了站在面具人后面的一位背背长剑的青衫人。 青衫人背对众人,负手看天,在杨易的目光落到他背后之时,他的话音开始响起,“杨少侠,敢问菩提叶可还在?” 杨易嘿嘿笑道:“大宗师?天下十大宗师,我迄今为止,只见过两名,不知前辈是哪一位?” “哦?” 青衫人语露好奇情绪,“不知小友见过哪两位道兄?” 两人说话间,杨易开始催马前行。 面前的几十个面具人向杨易缓缓围拢过来。 杨易讲长戟抄到手中,笑道:“一位是阴阳宗的老前辈!” “噗!” 一名凌空跃起向他扑杀的白银面具人被他一戟穿胸,戟上尸体还未甩出,又有一名黄金面具人到了他的身侧。 “阴阳宗?” 青衫人依旧背对杨易,对身后一干面具人攻杀杨易似乎一无所知,他轻笑道:“可是普算子?” “嘭!” 穿在大戟上的白银面具人被杨易摇戟震碎,尸体碎块犹如天地间最为恐怖的暗器一般,向围攻的面具人射去。 十几个白银面具人身子一震,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碎块洞穿身体。尤为可怖的是,这些面具人被尸体碎块洞穿之后,竟然好像被引爆的火药包一般,“嘭嘭嘭”整个身子连续爆炸,尸块横飞,劲风激荡。 又有几个白银面具人躲闪不及,被尸块射杀。 杨易收回长戟,笑道:“确然是普算子前辈。” 反手一戟,已将一名黄金面具人的头颅砍下。 鲜血喷溅的声音,嗤嗤响起。 这些面具人向杨易杀来之时,绝无半点声息发出,似乎全都是聋哑人,无声的搏杀,安静的诡异,只有利刃入肉,躯体爆散的沉闷声响。 青衫人对面具人的死活毫不关心,继续问道:“第二名大宗师又是谁?” 杨易长戟摇动,噗噗噗又有几个面具人头颅飞起,闻听青衫人问话,笑道:“这第二名你惹不起!” “噗!” 又有一名面具人被他从顶门下劈,劈成两半。 “哦?” 青衫人衣衫慢慢飘动,笑道:“你说说他谁?” 杨易道:“第五天人!” 青衫人闻言一滞,摇头道:“不错,我惹不起!” 说到这里,他霍然转身,看向杨易,“杨少侠,我惹不起他,却是能惹得起你!” 杨易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此人相貌古奇,两只眼睛犹如世上最名贵的碧玉一般,发出清澈无暇的碧光,一头乌发,唯有两鬓如霜。 “轰!” 两人目光相交,虚空之中猛然有巨声响起,在他们两人中间的面具人应声跌倒。 杨易身子闪电般后仰,但随即直起腰来。 青衫人一头长发慢慢舞动,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半步大宗师竟然能有如此功力?” “噗噗噗!” 杨易长戟挥动,一道道劲气发出,又有几个面具人躲闪不及,死于非命。旁边几个玉石面具人躲闪不及之下,被他用大戟扫飞,闷哼声中,落到了后面的小河。 抽飞几个面具人之后,杨易长戟斜斜指向青衫剑客,“如今我不如你,他日你不如我!” 青衫人摇头失笑,“你还有他日?” 他背上的长剑不知何时到了手中,“接我三剑,绕你不死!” 一道剑光陡然亮起,映照了方圆百里。 “轰!” 杨易长戟前劈,在青山剑客惊讶的目光中击中了这道剑光。 大宗师出手一剑,便有开山断河之力,杨易一戟劈中剑光之后,身子差点整个爆散开来,连人带马被这一道剑光劈到了半空之中,七窍内火光直冒。 “咦?” 青衫人微微错愕,“那便再接我一剑!” 手中长剑一抖,又是一道剑光发出,这一剑,他已经用了全力。 “当!” 第五天人前几天训练出来的成果终于显现出来,杨易弃戟拔剑,在半空中终于将青衫人的剑光接住,但双手骨骼尽碎,便是胸骨也被震的碎裂开来,一人一马在空中流星般飞远,越过一座小山头,向山后面坠落。 “了不起!” 青衫人眼看杨易高飞远走,在空中喷出一道血雾,摇头叹息,“自古英才多命短,可惜了!” 吩咐身边剩余的带着玉石面具的手下,“去把他的尸体找来,我刚才已经感应到悟道菩提叶就在他……嗯?” 青衫人话音猛然顿住,身子瞬间出现在对面小山头上,而本该落在地面的杨易却是毫无踪迹。 青衫人双手发颤,扫视四方,却是一点杨易的气息都没有感应的到,他脸上终于变色,“到底是谁救了他?” 第六十二章绝不吃亏 “大宗师全力出手之下,竟然如此厉害?” 一个半步大宗师,若是想在真正的武道大宗师面前跑掉,简直是难如登天,这也是为什么张道然与石杜秀两人的名声这么响亮,因为他们都是从大宗师手中逃出性命之人。 不过杨易与他们不同的是,杨易并不是一见到大宗师就想逃,他经过第五天人的剑气攻击之后,心中一直好奇一个放开了手脚的武道大宗师到底有多么厉害,因为这个缘故,他才选择与青衫剑客面对面硬撼,可惜根本不是人家一合之敌,完全被虐,也就他有着青铜大殿这么一个作弊神器,换了另一个半步大宗师,绝无逃脱的可能性。 杨易接下青衫人全力一剑之后,持剑右臂被震得断成好几截,若是不是他精通化力之法,恐怕整个右臂要被震成碎粉。但即便竭力化解,但还是不能将这股大力消掉,上半身的骨头全都被这股开山剑气震断,便是右臂、胸骨以及腿骨都被震的碎裂,衣衫鞋子尽碎,满头长发在化解巨力之时起来大用,此时早就从头上脱落,不知飞到了何处。 等他到了青铜大殿之后,整个人凄惨无比,赤条条,光溜溜,简直犹如一个洗澡的和尚一般。 “五叔向我出剑之时,从来没有用过力道,今日我才知道一名大宗师全力一剑到底有多厉害!” 武道修行的境界,到了宗师之境是一道难关,而从武道宗师的境界道大宗师的跨越,这已经不能用难关所能形容了,简直如同平地上天一般艰难。 武道杨慎行曾对杨易说过,武道修行,一层一片天,只有登入武道大宗师的境界,才真正算得上一流高手。 一旦进入大宗师之境,整个人变回脱胎换骨,战斗力陡然增加百倍不止,好似凡人与仙人的差别,大宗师之下都还属于凡人,而大宗师便是仙人,仙凡之间的差距已经难以形容。 不然的话,大汉几十亿人口,也不会仅仅出现这么几个大宗师。 还是因为当今之世,武道昌隆,在以往的岁月里,便是百年之内,都未必会有一个大宗师出现。同一个时代,竟然有十多个大宗师共处,只有万年之前,道佛魔三教教主出现的时代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到了大宗师这个境界,随时便有可能跨出最后一步,破碎虚空,离开此界。便是真仙下凡,也未必能及得上大宗师的战力。 即便是杨易的家传功法盖世无双,却还是无法跨越这种仙凡之隔,半步大宗与大宗师之间的差距依旧难以弥补。 就这半步距离,就是天人之间的差距。 若不是前几天第五天人对他的迫训,杨易绝无可能接下青衫人的全力一剑。 杨易在殿内咳血不止,几乎随时都要昏迷,“此时万万不能倒下,一倒下就是死路一条!” 他强提精神,慢慢蠕到装有灵果的大筐子跟前,用脑袋拱开盖子,费劲力气从筐子里咬出一枚朱果后,整个儿吞咽了下去。 他此时四肢俱断,胸骨肋骨也都变成好几截,连行功运气都不能够,只能平躺在地上慢慢喘息。 感受着朱果在口腔内爆散开来,犹如一滴滴精力般向五脏六腑四肢百骼慢慢浸透,医家宝术中的疗伤篇在杨易心中闪现,他欲要提气运转医道心法疗伤,但略一提气,便是眼前一黑,一口血猛然喷了出来。 “道韵入体,百气难行!” 杨易又惊又怒,“这可就有点难办了!”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慢慢的昏迷了过去。 不知多了多长时间,杨易感到脸上微微发痒,慢慢睁眼看时,正好看到一个硕大的马头就在自己眼前晃动,黄马正伸着大舌头在他脸上舔舐。 杨易心中一惊,神志慢慢清醒,慢慢翻身做起,感觉身上渐渐有了力气,知道吃的朱果起来作用。 此时双手虽然还是无力,但已经可以慢慢活动,双腿也已经可以站立,虽然朱果不是疗伤之物,但灵果药力非凡,灵力所到之处,却是还有极大的恢复作用。 青铜大殿内有杨易早就放好的疗伤药物以及吃喝之物,这青铜大殿虽然是进出各界的门户,但平常时候,却成了杨易的储物室。 当下寻来伤药,内服外敷,累的双眼发花,终于是将全身骨骼全接好,剩下的时间就是等着伤口痊愈。 杨易在服药之时,心中大为忧虑,“这外伤还好,内伤可就有点麻烦了!” 内伤乃是道伤,大宗师的武道真意可不是说笑,缠绵入骨,非是药石可治。 前段时间,农家家主冉耕曾将杨易打伤,当时杨易所受道伤便使得他浑身无力,战力锐减,幸亏天降救星,黑猫带着一筐灵果就恰恰摔在他的面前,他拿了黑猫一筐子灵果,在吃了玄御道果之后,方才将所受道伤治好。 只是向这等天上掉馅饼的狗屎运,万年不得一遇,他至今对这件事心内存疑,总觉得这件事太过于凑巧。 这冉耕还只是半步大宗师,他自身的道意便如此厉害,这青衫剑客,身为大宗师,其武道真意的厉害程度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此时若是想医治好他的道伤,只要再吃一枚道果即可,但这无上道果,寻常人吃上一枚就是天大的福分,他若是为了悟道也还罢了,若只是为了治伤,也未免太过于暴殄天物。 况且短时间内接连吃上两枚道果,他的精神与肉身也未必能承受的住。 杨易苦思半天,打定了主意,“道伤先不去管它,先把外伤治好再说!” 当下将打行功运气之法全都抛之脑后,“既然不能运气,那老子便先打磨肉身,这体内的道意就先搁着,我早晚会将它消磨干净!” 可他想的实在太过于简单,这大宗师的武道真意缠绵在他的体内,虽然不像火药一般爆发,但压制的奇经八脉气息不畅,肉身的恢复竟然出奇的缓慢,若不是杨易有灵果灵力辅助,简直就没有痊愈的可能性。 最后虽然手脚骨头都已经恢复,但体内的一缕剑意不除,终究是他的心腹大患,每到一个固定时间,就会压的他吐出一口血来。 好在杨易进军半步武当宗师,感悟天地大道之时,心神与青铜大殿所发的钟声相合,自然而然的就带了一种青铜大殿本身所有的先天道韵。 他的武道真意有一种开创纪元,终结三千大千的无上大意境。 这青衫剑客虽然是武道大宗师,但他所悟的道意却是比杨易的差了不知多少档次,此时虽然对杨易压制的厉害,但却渐渐有了消磨之意,好似在石头上打磨的铁杵,虽然缓慢,但终有一天会被消磨干净。 只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打磨干净,杨易却是难以断定。 在殿内慢慢恢复之后,杨易越想越气,“干鸟毛!打人一拳,防人一脚!老子怎么也得将这一剑还回去!” 他想到就做,“虽然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在外面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我消失之后,这青衫人定然到原地查看,若是我从大殿内刺出一剑,他未必能感应的到!” 虽然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但杨易还是想要试一试。 此时在杨易消失的地方,青衫人双手发颤,神念感应四周,怎么也不能找的杨易的踪迹。 “到底是哪位大神通者出的手?” 青衫人长剑在手,一脸惊容。 能在他手中将人无声无息的救走,遍观天下,也没有几个人。 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杨易会有青铜大殿这么一个奇物。 感应了半天,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气息,青衫剑客心中发凉之下,只想尽快离开。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一截剑尖猛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一截剑尖出现的是如此突兀,竟然似乎是从另一个空间刺出,纵然青衫剑客身为武道大宗师,却毫无半点感应,直到剑尖刺入他的一只眼睛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之后,青山剑客飞速后退,轰隆一声,身子已经撞进了身后的小山之内。 “轰!” 爆响声中,青衫剑客已经穿透小山,到了小山的另一边。 “是谁?是第五天人大人么?” 青衫剑客一脸鲜血,一只眼中的眼球已经消失不见,脸上露出极大的惊恐之色,“这便是五轮快剑么?” 青衫剑客边走边嚎,身影瞬间消失。 “嘿嘿,终于报了一剑之仇!” 被青衫人以为是第五天人的杨易,此时坐倒在青铜大殿之内,看着倚天剑上挂着的眼球,口中连连呕血,“好运气!好运气!竟然真的刺中了他!” 第七卷力压佛道魔,脚踏帝踏峰 第一章神医 将剑尖上的眼球甩掉,杨易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一阵阵的头晕眼花,他心中一沉,知道不能在这铜殿内多待,独自疗伤非是最佳方法,须得找人共同参详一番才行,自己这伤势确实有点不好搞。 在青铜大殿之内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门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接连吐出几口血之后,终于将这扇门推开,白光一闪,一人一马,消失不见。 “嗯?” 刚刚落地,杨易就是一愣,天地间似乎有一种无形的绳索,将他整个人的心灵与肉身全都束缚住,犹如蛛网中的蚊虫,一举一动都有蛛丝缠绕,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按下心中诧异之情,向远方望去。 前面是一个小村子,村里隐隐有哭声传来。 杨易拨马向哭声处走去。 坑坑洼洼的乡村土路上,前方的一群人围着一口薄皮棺材边哭边走,地面上有淅淅沥沥的鲜血,看了看,正是从前方的棺材内滴落下来。 “咦?” 杨易大为好奇,“这是刚刚流出的鲜血啊,死人绝不会流出鲜血,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了想,骑马向附近一位村民走去。 那村民见他骑马前来,虽然装扮古怪,但却是气势不凡,心下不有惴惴,抢先问道:“这位大爷,您有什么吩咐。” 这村民之所以觉得杨易古怪,那是因为杨易此时光光的脑袋,俨然僧侣模样,但却一身锦衣,坐下骏马,这一点却是与普通僧众不同。 杨易问道:“前方抬棺材的是怎么回事?” 村民道:“不敢瞒大爷,那是我村李二哥家的婆娘,昨天夜里难产身死,今天这是要下地安葬。” 杨易皱眉道:“可她还没死啊!” 忽然心有所感,向身后望去,一名中年道人正从远方走了过来。 这名道人面如满月,五缕长须,目光清澈,浑身隐隐有清气流转,手中拿着一根藤杖,上面系着一个黄皮的大葫芦,背后背着一个药箱。在杨易目光看向他的时候,道人也同时抬头看向杨易。 道人看了杨易一眼,极为友善的笑了笑,“小师傅是哪家寺里的弟子?” 他目光转向杨易骑着的黄马,赞道:“你这马儿好生雄俊!” “小师傅?” 杨易一愣,猛然想起自己为了化解青衫剑客的一道剑气,满头长发尽皆飞出,如今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秃瓢,怪不得这老道人问自己是那座寺里的弟子。 他看向中年道人笑道:“我不是僧人。” 中年道人稽首笑道:“如此,倒是贫道失言了,咦?” 他看向杨易脸上变得郑重起来,“小友可是有重疾在身?” 杨易登时对这道人刮目相看,他此时与普通伤者并不相同,并无半点病态,但内里却是乱糟糟一片,五脏俱损,八脉不通。 这道人竟然能一眼看出他的不妥,这份眼里当真是不俗。 见他一脸关心之色,杨易笑道:“有劳道长关心,我这不是疾病,而是内伤,医治起来极为麻烦。” 青年道长关切道:“竟然是这样?我可否为下小友把一下脉?” 杨易笑道:“我的伤不急,倒是棺材里的人再不拦住,恐怕要被活埋了!” 道人奇道:“棺材?什么棺材?” 一低头看到地上的淅淅沥沥的鲜血,顺着鲜血便看到了前面抬着棺材的一帮村民,耳朵动了动,惊道:“这棺中人还有呼吸啊,这村民怎么就将她埋了?” 也顾不得为杨易搭脉,疾步向扶棺痛哭的人群走去。 看这道人远去,杨易很是吃了一惊。 这道人距离前方抬棺之人怕不有几十丈的距离,其中又夹杂者“死者”亲属乱哄哄的哭声,在如此噪杂的环境中,而他竟然能还能听到棺木中“死者”微弱的呼吸之声,这份功力当真是可惊可怖。 杨易如今即便是受了重伤,但听力并没有减弱多少,却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息,与这道人相比,高下立现。 杨易惊疑不定,“此人到底是谁?” …… “孩他娘,你怎么就死了呢,呜呜!” 前方一个壮汉正扶着一口棺材嚎啕大哭。 几个抬丧之人劝道:“李二哥,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节哀为好!” 壮汉哭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哽咽道:“自古产子犹如鬼门关,没想到竟然轮到我家婆娘身上!” 他哭泣道:“如今一尸两命,母子皆不能活命,你让我如何不伤心!” 在村里几人的劝说之下,几人抬着薄皮棺材慢慢向坟地走去。 村里的坟场在小村西头,一行人哭哭啼啼还未走到村头,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喊,“等一等,等一等,诸位老乡且等上一等!” 抬棺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位中年道人大步走来。 众人见他行走如风,一身的清气,似乎是天上神仙下凡一般,都不敢怠慢,急忙放下棺木,看这道长有何吩咐。 中年道人走到众人面前,冲众人问道:“敢问谁是死者家属?”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壮汉躬身道:“老神仙,小人便是。” 道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壮汉道:“小人叫做李二苟!” 中年道人叹道:“李二苟,这棺木中人是什么人,又因何而死?” 李二苟道:“棺材内的是小人的婆娘,乃是昨天难产而死。”他放声大哭。 道人手中藤杖在棺木上轻轻敲了一下,对李二苟道:“哭什么哭?人还未死,险些让你们给活埋了!” 李二苟哭道:“道长,你何必戏耍小人?人死不能复生,我家婆娘是我亲眼看到咽气的,哪里还会活命?” 青年道人怒道:“这棺材中所流鲜血只有活人才能流出,如若是死人,躯体僵直,血液凝固,怎还会有鲜血可流?还不快打开棺木!” 众人痴痴呆呆的看向中年道人,都是将信将疑。 人死之后,再行开棺乃是极大的忌讳,众人你眼望我眼,一时间不能做出决定。 中年道人急道:“犹犹豫豫能做的什么事情,还不快打开!” 众人还是犹豫不决。 便在这时,一阵马蹄声响起,杨易跨马走到近前。 众人见他高头大马,锦衣华服,虽然相貌古怪,但一股贵气却是遮掩不住,心下都自怯了,纷纷避让,不知这位贵人想要做什么。 “事关你妻子性命,你纵然再开一次棺材又能如何?”杨易看向李二苟,呵斥道:“万一你妻子还存活于世,那你岂不是亲手将他们母子活埋?” 说话间,手中大戟伸出,戟刃插进棺材缝隙之中,猛然一挑,棺材盖猛然飞出,露出里面穿着寿衣的大肚子婆娘。 几个村民将杨易如此凶猛,手中的方天画戟怕不是几十斤重,戟刃寒光闪闪夺人二目,心中都是害怕,不敢对他出言喝骂。 中年道人向杨易看了一眼,眼中露出嘉奖之色,笑道:“还是小友行事痛快!” 说话间,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棺材中孕妇的手腕上,又从药箱里抽出几根银针,在搁着衣服向孕妇身上扎了几针,过了片刻,吩咐李二苟道:“将你家婆娘的裤子脱下来,一会儿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李二苟将信将疑,刚刚走到棺木胖旁边,就听到棺材里面有痛呼之声,听声音正是自家婆娘的声音。他吃了一惊,身子晃了几下,一跤跌倒,但随机猛然爬起,跑到棺木跟前,腔调都变了,“孩他娘,你没死啊,呜呜!” 棺木中的女子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李二苟,随机闭上眼睛,脸上汗珠不断涌出。 旁边的道人吩咐道:“把她裤子脱了,我要施针为她接生!” 李二苟不敢怠慢,哆哆嗦嗦为婆娘脱下衣服,老道人拿出银针向孕妇身上扎去。 过了一会儿,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起,李二苟从棺材中抱出来一名大胖小子。 他抱着湿漉漉的孩子向道人不断叩头,“多谢老神仙搭救之恩,敢问道长如何称呼,小人要为您立下牌位,为您早晚跪拜祈福。” 杨易对中年道人的施针手法大为钦佩,见他出针之时,绝无半点内气辅助,全然都是纯粹的医门手段。但出针手法之玄妙,对穴道认识之深刻,便是以杨易如今的医术也自愧不如,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医术与武道方面全都不如人。 此时听到李二苟询问道人姓名,杨易对他斜眼相睨,心道:“倒要看看你是哪位高人。” 第二章药王 道人见李二苟问起自家姓名,笑道:“老道孙思邈。” 他呵呵笑道:“至于长生牌位,那就不必摆了。” “竟是神医孙道长!” 李二苟又惊又喜,“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竟然是孙思邈!” 杨易心中敬意大起。 遍观中国整个医药史,其中名医辈出,医道圣手层出不穷,但真正能将医术发挥到极致的,也就寥寥几人,而孙思邈就是其中之一。 此人被称为“药王”,他这个药王那可是实至名归的药王,医术出神入化,堪称并世无双,能以医术在史上留名者,自扁鹊以来,也就那么几个,其中便有孙思邈。 “好家伙!怪不得有如此医术!药王在此,天下间还有什么疑难杂症能难得住他?” 杨易对孙思邈仰慕已久,今日见他破棺救人,隔衣施针,先不论用药之功,单凭他施针之术,就远远超出杨易的本领。尤其关键的是,孙思邈治病救人只用医家之术,而不用内功辅助,纯然是医家手段,不假外求,这才是真正的医药大家。 现场中,李二苟对孙思邈叩头不止,周围的村民也都上前感谢。 孙思邈呵呵笑道:“先不要乱,如今母子平安,但还需将养一段时日方可。”他吩咐李二苟,“快将你妻抬回家中,我为你开一副药方,你照方抓药,三天之后,定然再无事情。” 解开背上药箱,打开箱子,从箱子里取出纸笔,研磨之后,现场开了一个方子,笑道:“快去抓药,产妇失血过多,急需补血之物,早抓早煎,方能早好!” 一个青年后生抓过药方,道:“我去抓药!”一阵风的远去了。 李二苟对孙思邈不住口的感谢,因为怕风,又将孩子重新放进棺材里,抬棺之人转过身子,向村里走去。去时伤心落泪,回时满面春风。 李二苟对孙思邈叩头道:“老神仙,还请去小人家中喝杯薄酒,活命之恩,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孙思邈笑道:“好啦,先去看看他们母子去吧。” 几个村民一起向孙思邈叩拜,“老神仙,还请到小人家中一坐!” 孙思邈人到中年,按照此时人寿,他此时被称为老神仙,倒也不算突兀。 孙思邈推辞不过,笑道:“好,那就叨扰各位了!”转头对杨易道:“小友,咱们一起去村民家喝杯水酒可好?刚才开棺,你可也是出了几分力气。” 杨易笑道:“母子平安,这杯酒无论如何也值得喝一顿。” 几个村民见杨易与孙思邈认识,害怕知之心顿去,都道:“这位老爷,还请与老神仙同去。” 杨易笑道:“好,那就一起去!” 不一会儿,到了李二苟的家里。 几个农妇早就在家中等着,此时走上前来,将孩子抱进屋里,又将产妇扶起,用被子裹着抬进了屋里。 热水早就烧好,当下为母子清洗起来。 杨易与孙思邈此时已经在院子里坐下。 李二苟家里有三间房屋,房屋狭窄,中间没有什么隔断,进入正堂,就能看到左右两间房子摆放的木板床。 此时无屋里正在为产妇母子清洗,自然无法就坐,因此只能在院子里招待孙思邈与杨易。 李二苟搬来方桌,对两人连连抱歉,“怠慢老神仙了,怠慢公子啦!” 杨易扫视四周,发现这个院子的院墙乃是用泥土挑成,为了使得墙壁坚固耐久,泥土中混杂了麦秸干草等物,正个墙壁只有墙顶处排着烧制的青砖,主要是为了防止雨水从顶部渗入墙体。 像这般的墙体在整个村子里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好的了,更多的人家却是篱笆院墙,栅栏门,比李二苟家里还要不堪。 过了一会儿,隔壁的一位汉子端了一只鸡摆在桌子上,又过了一会儿,又有村民端了几盘菜过来,又有几个村民抱着几坛酒,赶了过来。 直到此时,杨易才明白过来,原来因为村民家贫,所以每当贵客上门,便由全村人一起招待,不然的话,家庭贫困之户,甚至没有隔夜之粮,若是想要招待贵人,也招待不起。 看着院子墙根处几个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鸡鸭鱼肉,嘴角馋涎直流,杨易心中暗叹,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递给身边的一个汉子,恶声恶气道:“无那汉子,再去买点肉食,大爷今天见到孙真人,心中高兴,就赏你们一顿酒食罢!” 他知道若是好声好气让村民去买酒肉,他们定然会推辞不要,若是居高临下的这么一声吩咐,这些人反而不敢违背。 此时听他这么吩咐,旁边的汉子果然不敢稍有违逆,对杨易躬身道:“多谢公子赏赐,小人这便再去置办一些酒菜来。” 孙思邈看了杨易一眼,面露笑容。 杨易被他一眼看来,这一瞬间产生了被他全部看透的感觉。 此时李二苟开始为两人面前的粗碗里倒酒,“老神仙,公子爷,农家酒浑,还请多多包涵。” 杨易低头看去,发现这酒液果然是极为浑浊,端到嘴边闻了一下,虽然有点酒味,但却是酸味多而酒味少,喝了一口之后,差点一口吐了出来,他还从未喝过如此难喝的酒水。 只是这碗酒乃是人家的一份心意,无论如何不能吐出来,只得捏着鼻子灌了下去,感觉这简直与泔水无异。 他勉力将酒水下咽,强忍着呕吐之意,叹道:“好啦,吃饭罢!” 从腰间解下酒壶,为孙思邈倒了一碗自己所带的酒水,“道长尝尝我的酒如何?” 他酒壶里的酒水乃是大明皇宫里的贡品,被他往青铜大殿里塞了几千斤,以备不时只需,平常酒壶里的酒,都是这种贡酒。 此时倒在酒碗里,登时酒香四溢,香飘数里。 几个村民何曾见过这等美酒,眼见这酒水清澈透亮,毫无半点残渣,酒气醇香,催人欲醉,简直不是人间所有之物。 看看杨易的酒,在看看自家的酒水,几个村民暗暗惭愧,不敢再向杨易二人劝酒。 孙思邈端起酒碗好奇的闻了一闻,动容道:“竟有这般烈性!”端起碗来轻轻喝了一口,眯眼片刻之后,叹道:“小友害人不浅,喝了此酒,如今的街面浊酒,哪里还能喝的下!” 杨易笑道:“孙真人若是想喝,我这里倒还有几斤。” 孙思邈摇头道:“酒不可多饮,尤其是如此烈酒,一碗足矣!” 当下杨易取过两只酒碗,为自己倒了一碗,又倒了一碗酒,给院里众人传饮,吩咐道:“此酒性烈,一人只能一口。” 院里众人急忙感谢,一碗酒在院子里传了一遍,竟然还没有喝完。 孙思邈与杨易碰了一碗之后,向杨易问道:“小友,刚才急着救人,如今已有闲暇,可否让老道为你把把脉?” 杨易将酒水一口喝干,笑道:“那就有劳真人了!” 孙思邈笑道:“好说!”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杨易的脉搏之上,笑道:“你说你身有内伤,不知是何人所伤?咦?” 他脸上突现惊容,“到底是何方高人,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剑气!” 杨易楞道:“真人好厉害,竟然连我体内潜伏的这道剑气也能感应的出来!” 孙思邈一脸郑重,“什么时候,世间竟然出现了这等绝世高手?” 他看向杨易,目露奇光,“能从这等高手面前逃得性命,小友也是有一身惊天动地的本事啊!” 杨易苦笑道:“我当时为了化解这一道剑气,骨骼尽碎,发丝不存,衣衫成灰,总算是侥幸活了一命。” 孙思邈还待询问什么,忽然脸色一变,起身向远方看去。 杨易耳朵微动,隐隐听出十几里地远处,有急剧的马蹄声响起。 第三章元吉 听到马蹄声,杨易缓缓站起身来,对孙思邈笑道:“孙真人,可知这是谁家队伍?” 孙思邈摇头道:“无论是谁家队伍,今天这顿喜酒是吃不成了!” 他看向院子里因为他站起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的村民,叹道:“十几里外,有骑士经过,诸位还是避让一下罢。” 他看向杨易,笑道:“小友,可愿随我迎上前去,劝上一劝?” 杨易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孙思邈哈哈一笑,扛起药箱,拿起藤杖,笑道:“走罢!” 在院里庄户人家的将信将疑之中,两人走出小村,向马蹄声响起处走去。 杨易虽有宝马随身,但孙思邈步行当马,他自然不会翻身上马,他对于这为真人,那是衷心佩服,不敢对他不敬。 走了一段路,两人同时在路口停下,前方尘烟四起,几十名骑兵慢慢到了两人面前。 在这几十名骑兵后面,还有十几辆大车,里面隐隐有哭声响起。 “吁!” 为首青年人见前方有两人拦路,本欲一箭射死,但又见少年如神,老年如仙,气势极为不凡,不由的心中一惊,不敢擅动。 他按下心头杀气,喝道:“前方何人?” 杨易笑道:“瞎了你的狗眼,神医孙思邈孙真人在此,还不前来拜见!” 青年人闻言一愣,他是大家子弟出身,深知孙思邈的厉害。 在孙思邈面前,什么中外三大宗师,什么魔门高手,什么天刀地剑,散人佛宗,那都只是一个屁。 只是因为孙思邈无心政事,也无意武林,因此只以医术闻天下,而不以武道惊世人。 但恰恰青年人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一些隐秘事情,闻听眼前之人竟然是孙思邈,脸上顿时变色。 他不敢下马,深恐受人所制,只是坐在马上俯身行礼,“原来是孙真人当面,不知真人有何吩咐?” 孙思邈叹道:“天下战乱,生灵涂炭,将军行军走路,老道不敢阻拦,只希望不要骚扰百姓,殃及无辜。” 孙思邈说话声音虽轻,但在群马嘶鸣声中,现场众人却无不听得轻轻楚楚,没有丝毫遗漏。 听孙思邈如此说话,青年人不敢反驳,深吸一口气,缓缓道:“老神仙一片善心,晚辈自当遵守。” 他转身吩咐手下道:“都听清了,沿途不可骚扰百姓!” “喏!” 他身后几十名骑兵齐声回应,声势极为雄壮。 青年男子吩咐手下之后,对孙思邈道:“孙真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晚辈这便告辞。” 他正欲打马离开,忽然马铃声响起,杨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翻身上马,大戟也抄在了手上,骑马挡在了他的面前,“慢着!” 青年人微微错愕,冷道:“这位老兄,你有什么事情?” 杨易手中大戟斜伸,淡淡道:“后面车里是什么?” 青年人脸色阴沉下来,道:“怎么?小兄弟连皇帝选的秀女也要留下么?” 杨易嘿嘿笑道:“秀女?是谁的秀女?李渊还是李世民?” “大胆!” 中年人手中长枪一抖,猛然向杨易刺去,“竟敢直呼皇上姓名!”白光一闪,枪尖已经到了杨易咽喉前面,还差几寸就会刺入杨易脖颈。 但就差这么几寸,这杆枪却再也前进不得。 青年男子脸上露出极大的惊讶之色,额头汗水滚滚落下,旁边几十名骑士一阵大哗。 原来杨易手中的长戟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青年人的肩头,只需轻轻一挥,这青年的脑袋便会立时搬家。 杨易虽然一戟奏功,但这一戟挥出之后,内息感应之下,体内潜伏的一道剑气顿时开始造反,五脏六腑瞬间暴乱。 长戟虽然搭在了中年人肩头,但他自己却“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青年人心中惊惧之下,亦复不解,“明明是我受制于他,他怎么吐起血来了?” 一口血吐出,杨易暗叫晦气,擦干嘴角之后,对青年人道:“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男子阴沉桀骜的脸上怒容稍显即逝,答道:“我是李元吉!” “李元吉?” 杨易一愣,“你是李渊的第三子?” 李元吉冷哼一声,并不回话。 “嘿嘿,莫说你是李元吉,就算你是李渊,胡乱征人,老子也不容他!” 杨易伸手虚抓,本想将李元吉抓到手中审问,手掌伸出之后,方才醒悟自己的身体状况,此时实在不宜运气。 “晦气!” 杨易不敢再行运功,慢慢打马上前,伸手抓住李元吉的脖子,将他提到空中,问道:“此是何地?如今李渊可曾称帝?” 他此时抓人,用的纯然是肉身之力,行功运气却是再也不敢。 他练就龙象般若功,肉身有十龙十象之力,一身巨力举世无双,单单是肉身力量,便是天下无敌。 李元吉本来的天下间有数的高手,天下间能将他一招擒获之人绝不出一掌之数,但如今一来是因为过于大意,二来却是杨易的本领确实是太过于高明,因此才有此败。 此时听杨易向自己问询,李元吉脸色铁青,闭目不答。 “你倒是有种!” 杨易拎人如拎小鸡,扫视四周,被他目光扫视的骑士,都是心中惴惴。 一名骑士大声道:“这位壮士,你若是想解救这些妇人,就决不能伤害我家齐王,若是齐王有什么闪失,我主一怒之下,恐怕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百姓都将受到波及。” 此人下颚微须,圆头大眼,相貌极为威严,在这些骑士之中,地位当是不低。 “嗯?” 杨易脸色一沉,“你这是吓唬我么?” 杨易左手抽出长剑,剑光一闪,李元吉头上铁盔已被削去了顶子,头顶的头发也被削去了一大蓬,这一剑若是低上几毫,李元吉的头皮便会被削掉。 惊呼声四起,刚刚说话的骑士吓得脸色发白,连连摇手道,“有话好好说,壮士不要动怒,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对我说,小人一定做到。” 杨易嘿嘿一笑,将手中掐的直翻白眼的李元吉扔死狗般的扔在地上,喝道:“留下马车,滚!” 李元吉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披头散发的站起身来,厉声喝道,“你是谁?” 杨易坐在马上,举起手中长戟对着几十名骑士慢慢扫了一个圈子,“滚!” 对于李元吉的问话,根本懒得回答。 李元吉羞恼欲狂,拔出腰间弯刀便要上前与杨易拼命,被几名属下死命抱住,不让上前。 为首的骑士对杨易道:“就依壮士所言,这些车子我们这就离开,这些车子我们就留在这里。” 一声呼啸,抱着齐王李元吉,瞬间远去。 杨易驻马扶戟,口中又有鲜血流出。 孙思邈走上前来,叹道:“中原多战乱,已然分不清谁家是好,谁家是坏,纵然救得的几个女子,对于千万黎民来说,却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有大用。” 杨易满嘴鲜血,道:“能救几个,便救几个。” 孙思邈笑道:“救人之前,先要自救,将这几个女子安顿好之后,你且随我去深山采上几天药如何?” 第四章邪帝 “前辈,这么说李渊已经自立为帝,取了关中之地?” 杨易此时正与孙思邈走在去附近山区的路上,两人将救下的女子全都送走之后,杨易听从孙思邈的疗伤建议,随他一起向山中走去。 到了此时,杨易方才明白自己身处何处。 原来现在自己所处之地乃是太白山的附近,孙思邈因为战乱不休,无意参与天下争霸,便隐居太白山潜心医术,时常下山治病救人。 他见杨易伤势奇特,登时引起研求之心,对杨易道:“小友,你这伤势老道从所未见,若想医治的好,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你若是愿意,可随老道一起深山采药,这样也好随时为你参详体内隐疾。” 有这么一位医术通神的神医为自己疗伤,杨易自然求之不得,哪有不同意之理?两人又没有什么行礼要拿,说走就走,半天时间,已经进了太白山中。 一路行来,杨易已经明白现在到了什么时候。 隋末之时,群雄并起,各地豪杰纷纷起兵反隋,尤以李阀的势力最大,阀主李渊在其子李世民的鼓动之下,晋阳起事,轻取关中,坐拥关陕之地,待到隋炀帝在江都被宇文化及杀死之后,李渊开始称帝,大封亲眷。 杨易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正是李渊称帝之后。 “是啊。” 听杨易询问,孙思邈笑道:“这李阀之主倒是好运气,趁机而起,轻取关中,长安被他们打下之后,三分之一的天下就已经姓李了。” 他看向杨易,目露奇光,“我曾听宁道兄说李家二子李世民有帝王气,当是世间明主。” 孙思邈摇头道:“今天见了小友,我才发现,宁道兄的卜算之道也未必全然是对。” 杨易嘿嘿笑道:“若是卜算有用,天下间哪里还会有这么战乱?直接找一个卜算大师,占卜一下,岂不是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孙思邈笑道:“说的也是。” 两人在山路上边走边说,身后黄马紧紧跟随。 走了半天时间,在一道小溪边,看到了几间茅草房,外面扎着一圈篱笆桩。 孙思邈笑道:“到啦!” 打开栅栏门,领着杨易进入屋内,孙思邈笑道:“我再为你把把脉。” 杨易笑道:“我自己人知自家事,若想化解我体内这道剑气,吃药无济于事,倒是以针灸之法医治,还有几分治愈的可能性。只有功力高深,同时医术也极为高明之人,与我同时下针方可。” 孙思邈手指已经搭在了杨易腕部之上,闻言奇道:“小友也对医术有所涉猎?” 杨易道:“粗粗知道一点,在您面前可就有点拿不出手了。” 他虽然口中说是拿不出手,但接下来与孙思邈互相探讨医术之时,竟然丝毫不落下风,若论下药开方,杨易比不上孙思邈,但若论行针走脉,孙思邈在有的地方却也比不上杨易。 如此一来,两人互相佩服,孙思邈大为赞叹,“我曾听闻世间有生而知之之人,本来还不相信,今天见了小友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还真有天资纵横之辈。” 他此时已经将杨易伤势探明,皱眉道:“你体内这股剑气凌厉无比,其中意境给人的感觉似乎真的能断开山河一般,可天下间纵然将武道修行到极致,也不曾听闻真的有那个人能有开山断河之力。此事当真古怪。” 杨易苦笑道:“天下没有这种高手,天上却未必没有。” “嗯?” 孙思邈闻言大讶,“小友这是什么意思?” 杨易笑道:“天地或许比想象中的要大上不少也未可知。” 孙思邈定定看了杨易一阵子,忽然问道:“世间真的有挥剑断山岳的神人?” 杨易笑道:“不然我体内这道剑气从何而来?” 孙思邈沉吟不语,良久之后,又伸出手指放在杨易腕部,“我再号一次!” 片刻之后孙思邈叹道:“我曾听说过大侠燕飞破碎虚空之事,当时曾以为是谣传,但在三十年前我曾与邪帝向雨田交过手,谈及燕飞之事,他却对我说破碎虚空是真,但因为他是魔门中人,我还不太相信。” 孙思邈露出沉思之色,“现在想来,当时我打不过他,但他却也没有杀我,在那种情况下他应该不会骗我。” “你竟然与向雨田动过手?” 杨易一脸惊容,“前辈与向雨田交过手?” 邪帝向雨田是大侠燕飞的好友,乃是魔门不世出的天才老怪物,少说也活了二三百岁,一身魔功深不可测,在大侠燕飞破碎虚空之后,他却是独留人间,直到看到天下汉人一统之后,方才假死脱身,破碎而去。 此人破碎之后,留下一个黄晶石,名为邪帝舍利,成了整个魔门中人争夺的神物,无论是邪王石之轩,还是阴后祝玉研,还是向雨田的四个徒弟,都想占为己有,提取晶石内的精元。 也就因为这个邪帝舍利,阴癸派与邪极宗成了生死大敌,双方各自猜疑,一直争斗不休。 孙思邈竟然与邪帝向雨田交过手,听他的语气,竟然还不是毫无还手之力,这教杨易如何不惊? 孙思邈奇道:“你知道向雨田?这魔门邪宗一向不为世人所知,小友竟然也知道?” 杨易点头道:“邪帝向雨田,大侠燕飞的好友,天下又有几人不知?” 孙思邈看了杨易一眼,“好家伙,看来天下间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他叹道:“那是三十年前的旧事了,当时我在四川采药行医之时,遇到了几个作恶的魔门子弟,一时恼怒,便将他们全都杀了,后来引出来向雨田的四个徒弟。” “四个徒弟?” 杨易问道:“可是尤鸟倦、丁九重、周老叹和金环真?” “好小子,这你也知道?” 孙思邈摇头笑道:“你既然什么事情都知道,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杨易干笑道:“这些都是魔门的大人物,名字我是知道,但他们做得事情却是不怎么清楚。” 他好奇的看向孙思邈,“前辈,您怎么与向雨田打起来了?” 孙思邈眼神有点飘忽,“当时向雨田的四个徒弟已经成名多年,他们本来是想要将我虐杀,但直到我一招打败尤鸟倦之后,他们才对我重视起来,因为不敢与我单打独斗,便对我围攻。” 杨易见孙思邈如今也不过是五十来岁年龄,三十年前顶多就是二十出头,竟然能一招击败尤鸟倦,顿时对孙思邈惊为天人。 这位神医的武道天资恐怕不在他医术之下。 孙思邈接着道:“我将尤鸟倦四人打伤之后,正要将他们打死,这时候向雨田忽然现身。” 他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尤鸟倦四人都是成名多年的凶人,当时起码有四十来岁,但他们的老师向雨田竟然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似乎时光不曾在他身上流转一般。此人风姿绝世,如今遍观天下豪杰,再无一人能与之相比。” 说到这里,孙思邈看了杨易一眼,“现在终于有了一个能与他互交短长之人。” 杨易急忙摇头,“前辈谬赞了!不知前辈当时见了向雨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孙思邈道:“他见了我之后大为惊讶,对我说,若是我能接他十招不死,他就饶我一命。” 孙思邈说到这里,呵呵笑道:“后来我接了他三百招之后方才落败,向雨田当时有点吃惊。” 杨易心想:“恐怕不是‘有点吃惊’而是‘极为震惊’才对。向雨田这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自燕飞之后,天下再无抗手,而孙思邈一个年轻人,竟然能接他三百招方才落败,换了我我也感到吃惊。” 孙思邈接着说道:“我当时落败之后很不服气,我说‘你是成名多年的高手,我现在确实不如你,但再过三十年,你却也未必能打得过我。’” 杨易道:“道长好豪气!” 孙思邈笑道:“我当时不知天高地厚才敢发此狂言,现在想来,即便是现在,我也难以与他抗衡。” “当时向雨田不但不怒,反而很高兴,他将他四个弟子赶跑之后,对我大加称赞,说我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唉,老道生平最大的爱好是钻研医学,对于武道只是顺便修行,没想到却以武道得他看重。” 杨易叹道:“顺便修行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想‘顺便’修行一下。” 孙思邈不理会杨易,继续说道:“向雨田对我说,他魔门有一门道心中魔大法,乃是魔门最高深的武道,修到极致,有勘破生死,破空成仙之妙。他如今已经有所成就,只是几个弟子却都愚笨凶残,天资不够,这门功法却是无法传授。既然有缘见到我,便想托付我一件事情。” 杨易好奇道:“邪帝能有什么事情托付与您?” 孙思邈道:“他说他好不容易集齐了天魔秘策,担心以后再出现散失之事,便想让我替他保管一下他魔门的秘籍与他们邪极宗的圣帝舍利。” “什么?” 杨易失声道:“天魔册竟然在前辈手中?” 第五章魔门 在大唐的世界中,魔门乃是在儒门的逼迫之下,方才产生出来的。 在汉武帝时代,武帝刘彻采用董仲舒的意见,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将儒门列为天下正统。 其实若单单是儒门把持朝纲,这还没什么,但偏偏他们自视甚高,将其余百家学说斥之为邪魔外道,大力打压,甚至要赶尽杀绝。 当时沦为在野派的诸子门人死伤惨重,好多门派都断了传承,那个时代可说是百家学说的末日。 也就在百家门人风雨飘摇之时,出现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人物,此人叫做苍璩,他智慧绝顶,武功盖世,又是一个书狂,遍阅百家典籍,搜寻天下奇典异术,终于练就不世神功。 他因为对儒门不满,所以自命为魔,专门与儒门对立。打死打伤不少儒门高手,天魔之名威震天下。 他在收拢保护不少被迫害的诸子门徒之后,以绝顶智慧勘破天人之谜,迈出最后一步,飘然而去。 自天魔苍璩开创魔门源流之后,又出现了另一个盖世奇才,此人便是魔门的第一代邪帝谢泊。 谢泊武功智慧也是不似凡人,他将苍璩的武道感想与随笔整理成册,共分十卷,这便是天魔策的由来。 这十卷天魔策不单单是记载魔门的绝世功法,更有苍璩与谢泊收集的百家杂学,包罗万有,涵盖万法,尤以其中的道心种魔大法最为神秘莫测。 当年佛教西来,谢泊与当时还是道姑的地尼前去观看佛门高僧传法,两人相识之后,成为至交好友。谢泊更是以道心种魔大法让地尼观看。 之后两人对佛法的见解领悟有了矛盾,虽然交情不减,但派别教义开始有了偏差。 地尼叛道入佛,结合道家学说与佛门经义,尤其重要的是通过道心种魔大法对她的启示,创出了慈航剑典。 其门中弟子所修行的武道成果被称为道胎,正是与魔门的魔种类似,慈航静斋的开创,与魔门有极大的渊源。 自谢泊之后,他的八个弟子得他传法,结合天魔策,开创出两派六道,便是如今的魔门模样。 后来十卷天魔策屡遭散失,直到邪帝向雨田出世之后,费了极大的心力方才将十册天魔策收集完全。只不过他录下的乃是副策,正本如今还在两派六道中保存。 如今听说这事关整个魔门命运的天魔策竟然在孙思邈手中,杨易在惊讶之下,脸上变色,“道长,向雨田真的将这天魔策交给了你?” 孙思邈笑道:“这还有假?” 他叹道:“向雨田曾对我道,他本想毁掉其中的道心种魔大法,但又于心不忍,这前人遗留之作,虽然有点邪门,但毕竟是证道之法,况且这十卷天魔策中还有诸子百家中的许多杂学,前辈学术,总不能在他手中断绝,因此便将托付与我,让我保管,是留是存,由我自己决定。” 杨易平复心情,笑道:“向雨田对道长还真放的下心。” 孙思邈道:“我也觉得他只凭一面之缘便将魔门这么重要的典籍交给我,未免有点儿戏,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默然片刻,向杨易问道:“真有破碎虚空之事?” 杨易笑道:“此事绝非虚假,其实向雨田也已经假死脱身,跳出圈外。” 孙思邈呆呆出神,“我当时听说向雨田修炼道心种魔大法走火入魔不幸身死的消息之后,还不怎么相信,直到抓了尤鸟倦与祝玉研几个魔门中人询问了一番,方才不得不信,原来此人竟然是假死脱身了!” 他出神片刻之后便即清醒过来,好奇的看向杨易,“杨小弟,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杨易笑道:“我不能说。” 孙思邈闻言一愣,旋即笑道:“不说就不说!” 他一脸向往之色,“我自幼喜欢黄老之学,对佛经也曾有点心得,后又结识天竺高僧向他们学习了瑜伽之术,主要是为了养生之用,有时候也曾生起长生久视之念,但自己也觉得这纯属妄想,如今听了你的话,我才发现,原来天地间真有勘破天人之秘之人。” 他笑道:“平时因为不太相信这种事情,如今见识了你体内的这道剑气,已然不得不信。看来打破虚空之事,竟然是真的!” 孙思邈眼中露出喜悦的光芒,“我等岂能让前辈高人专美于前?他们能做到,难道我等就做不到?” 直到这句话说出,孙思邈才流露出他独有的傲气。 他自幼聪慧,有过目不忘之能,精通儒道释三家典籍,一身武学不学而成,医术也基本上全是自悟,以他此时成就,并不逊色于当年的天魔苍璩、邪帝谢泊等人,他完全有资格说这种话。 杨易哈哈大笑,“遍观天下,道长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他站起身来,对孙思邈道:“道长若是想要勘破天人之秘,为何不看一下天魔策?” 孙思邈笑道:“天魔策我早已经看完,其中杂学对我医术有着就极大的增补,但里面的武学却是太过于极端,与我本性不合,尤其是道心种魔大法,太过于诡异阴损,老道看了几眼,便知道不适合我来修行。” 他看向杨易,“听了你刚才的话,老道这几年的不解之处霍然贯通。” 他笑道:“既然魔门中人能以魔入道,难道老道就不能以医术入道?所谓殊途同归,我觉得万事万物到了尽头,终究会汇集于一点。” 他看向杨易,杨易也看向他,两人同时开口,“这一点便是道!”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同时大笑。 孙思邈道:“杨小友,我感觉若是能将你体内的这道剑气琢磨明白,定然能勘破最后一着!” 杨易笑道:“那还等什么?” 便在此时,一阵箫声从附近山林传来,这箫声美妙至极,听了如春风扑面,似温泉泡身,令人有身在春天,处于百花丛中的感觉,低至无限,高复无穷,令人不知从何时开始,又从何时结束,一种自然而然的大圆满的意境充斥了听众的心中。 孙思邈听到箫声,神情一愣,“他怎么来了?” 第六章宁道奇 听到这从远方传来的优美箫声,杨易微微一愣,天下间能将箫声操纵的如此出神入化之人,当世绝不多见。尤其箫声中透露出来的那种闲散的意境,更是令人心醉神迷,非功参造化者不能够表达出来,他想到了一个人。 杨易抚掌大笑,“好箫声,心似白云常自在,意如流水任西东,不知是哪位道兄来此?” 孙思邈看了杨易一眼,叹道:“小友,你竟然只凭这箫声就能判断出来人的身份,心思聪颖,常人难及,我有点担心若是将你体内的剑气化去之后,这天下到底还有谁人能做你的对手。” 孙思邈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一声晴朗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咦?除了孙道兄之外,竟然还有一名道友?” 吹箫之人,身在远方,说出话来,却犹如站在杨易身边一般。 话音刚落,茅草屋的栅栏门前已经出现了一名峨冠博带的老人,此人身材高大,面容古朴,留着五缕长须,一双眼睛清清亮亮,都这么大的年纪了,竟然还透着一股童真。 他伸手推开栅栏门的动作既好看又自然,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毫无半点停滞之感。 孙思邈走出茅屋,迎了上去,“宁道兄今天怎么有闲暇来此?” 高大老人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孙道兄的茅草屋可比三宝殿要难找的多。” 他好奇的看向杨易,“刚才说话的可是这位小友?” 杨易笑道:“这位道长好深厚的内家真气。” 高大老人道:“咦?小兄弟如何得知我有功力深浅?” 杨易道:“若没有对气息的精确操控,却无论如何不能吹出如此动听的曲子。况且这曲子清静幽雅,自由自在,还带有几分天真散漫的味道。非有绝顶内力者不能将这么多情绪完整的呈现出来。” 他看向峨冠博带的老人,“你是宁道奇!” 老人笑道:“天下道友清静无为者不在少数,小友为何肯定我就是宁道奇?” 杨易道:“因为你的清静无为中夹杂着不怎么清净的味道!” 他看向一脸好奇探究神色的老人,“你的武道之心或者纯粹,但你的处事之心却失了清净的本意,这位道长,你只是一名功夫高明的武者,而不是一个真正的道人!” 老人脸色好奇之色猛然消失,脸色变得郑重起来,“小友好眼力,我是宁道奇!” 他看向孙思邈,轻声问道:“孙老弟,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孙思邈笑道:“这是我刚刚结识的忘年之交,姓杨名易,他被绝世高人所伤,体内封了一股剑气,宁道兄来的刚好,可以一起参详一下。” 孙思邈虽然对宁道奇极为客气,但却少了与杨易交谈的坦率味道,似乎与宁道奇之间人为隔了一层无形的屏障,颇有不与之同谋的古怪意味,而这种意味也就杨易这种达到了半步大宗,进军无上精神大道的高手才能感觉得到。 “原来是杨小友。” 宁道奇目光之中童趣盎然,“敢问小友,你刚才所说之话有何所指?” 杨易摇头笑道:“你或许武道修为已经到了你所追求的圆满之境,但因为缺了一样东西,所以你再无向上一步的可能性。” 宁道奇好奇道:“哦?敢问小友,我缺了什么?” 杨易看向宁道奇,缓缓道:“自我!” 他一脸怜悯之色,“你已经失去了自我!漫无目的,毫无主见。” 杨易叹道:“白云飘飘,总有方向,流水潺潺终归海川,道兄习武多年,可曾想过身归何处?” 宁道奇闻言,脸色变了变,收敛笑容,呆呆站立,一副怅然若失的神情。 孙思邈在旁边打圆场道:“宁道兄行事往往有深意,我这小友心直口快,说的未免太过于想当然。” 他对宁道奇道:“宁道兄万勿当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宁道奇呆然良久,忽地展颜笑道:“这位杨小弟说话极有道理,老道本来是想求孙老弟一件事情,但被这位小兄弟这么一说,却是已经无法说的出口。” 杨易心道:“你若是真的无法说的出口,这句话就不会说出来。” 孙思邈道:“宁道兄,你是中原第一人,天下有什么事情还能是你办不到的?你若是办不到,我一个行医之人,那就更是办不到了。” 孙思邈虽然不知道宁道奇有何事相求,但却毫不犹豫的生出推辞之意。 宁道奇摇头道:“老弟何必说笑?中原第一人这个名头只是一个笑话,无论是学问见识还是武道修行,天下间能胜过老道之人为数不少,老道只不过担了一个虚名而已,真正的天下第一人,舍老弟其谁?” 他看了看杨易,欲言又止,似乎有杨易这么一个外人在场,有些事情不太方便说出口。 杨易见状笑道:“两位都是修道之人,所说定然与道门有关,我一个俗人,还是远避为妙。”说话间,就要走出篱笆小院。 孙思邈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天下无事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事情,宁道兄直接说就是。” 杨易闻言,在院子里站定,不在外出,他此时也起了好奇之心,不知道这宁道奇有什么事情求到孙思邈头上。 宁道奇听了孙思邈有点责怪的话,道:“啊,是我多想了!” 他不再遮遮掩掩,开口道:“若不是事关天下苍生,老道也不会对道兄厚颜相求。” 宁道奇看向孙思邈,叹道:“最近江湖上多了两个武学奇才,不知孙道兄有没有听说过?” 孙思邈道:“道兄说的可是修习了长生诀的寇仲与徐子陵两人?” 两人说话时,已经在院内的石凳上坐下。 杨易听到寇仲与徐子陵两人的名字,心中一动,也从院内搬了一个石凳坐在了旁边倾听。 这院子里的石凳高大笨重,一个少说也有三百来斤,但杨易抓石凳如捏灯草,只是用拇指与食指两根手指捏着凳面,轻轻松松的就提到了两人面前,落地之时,没有丝毫动静传出。 宁道奇见他如此神力,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赞道:“杨小友好大的力气。” 他眼力高明,看出杨易二指捏凳用的纯然是肉身的力量,绝没有使用内功,因此方才感到惊讶。 杨易笑道:“杨某别的没有,倒是有一把子笨力气。” 宁道奇对杨易好生夸赞了一番之后,方才对孙思邈道:“这两个后起之秀若只是在江湖上称雄也还罢了,但两人中的寇仲竟然起了涿鹿中原的心思,此人英勇豪迈,短时间内便有了一批手下,如今更是想要将杨公宝藏取出,以做军资,若是让寇仲取了杨公宝藏,恐怕李世民便会多了一个大敌,到时候两雄争霸,天下间不知又有多少百姓受此苦难。” 孙思邈奇道:“如今隋失其鹿,天下英雄共逐之,如今虽然战乱不休,生灵涂炭,可这与寇仲又有什么关系?” 宁道奇说道:“孙道兄有所不知,此时李阀阀主李渊之子李世民,乃是慈航静斋这一代的传人所选取的明主,如今能对李世民有威胁之人,也就寇仲一人,余者不足为虑。” 孙思邈皱眉道:“一个出世宗门,竟然大言不惭为天下百姓选明主,这是谁给她们的胆子?宁道兄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宁道奇见孙思邈如此反应,有点始料未及,硬着头皮道:“这一代的静斋传人师妃暄,央求我擒拿寇仲,使之不能在与秦王为敌。” 见孙思邈眼中露出不以为然之色,心中暗叹,继续说道:“只是这寇仲与天刀宋缺颇有渊源,若是我以大欺小捉了寇仲,宋缺便有了试刀天下的借口,到时候江湖中将又会是一场大乱。” 他站起身来,向孙思邈弯腰行礼道:“为了天下苍生着想,老道想请孙道兄去劝一下宋缺,别让他走出南岭。” 第七章吃肉 “让我去劝一下宋缺?” 孙思邈哑然失笑,“宁道兄,你这好没道理。” 他看向宁道奇,“道兄,你我都是出家之人,行善救人乃是修行本分,可若是插手天下大局,以自己好恶来为天下百姓选定人君这恐怕不太好罢?” 孙思邈不管宁道奇微微变色的面目,径自说道:“你又有何德何能敢做此大事?道兄,这有损修行之事,还是少作为好。” 宁道奇叹道:“若是能解救天下苍生,纵然修行有损,那又算的了什么?若是能早点结束战乱,新君登基后,百姓安居乐业,不再饱受战乱之苦,老道纵然是粉身碎骨又有何憾?” 孙思邈摇头不语。 旁边的杨易却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宁道奇扭头看向杨易,“杨小友为何失笑?” 杨易乐不可支道:“我之前曾经养过一头大狗,这头狗又高又大,极为威猛,而且很有性格。” 旁边的孙思邈眼角露出笑意,问道:“哦?狗子难道还有性格?” 杨易正容道:“有,性子还不小!若是让它抓兔子,抓野猪,就必须跟它说明白为什么要抓,不然它绝不会行动。” 杨易笑道:“比如眼前出现一只兔子,我必须告诉它,‘呐,你看,前面这只野兔毁坏庄稼,是一只坏兔子,你得抓住它才行,不然来年收成定然减少。’若是前面出现了一头野猪,我也得说明野猪的坏处之后,它才会动身抓咬。” 杨易看向宁道奇,叹了口气,“时间长了,我每次想要吃肉了,就得事先捏造一番义正言辞的理由,才能让狗子动身狩猎。这要这个理由成立,我这只狗子便生龙活虎的为我捕捉猎物,供我享用,每次我吃完肉之后,给它几根骨头,它就心满意足了。” 孙思邈笑道:“哦?现在怎么不见你随身带着那条有性格的大狗?” 杨易一脸遗憾之色,“那只狗子跟了我十几年,后来慢慢变老了,精力大不如从前。有一天我嘴馋的不得了,就又捏造了一个理由让它抓捕猎物,但它年老体衰,别说野猪狍子,就连一只兔子都抓不到了,偏我当时嘴馋的厉害,满脑子想的都是肉,后来眼前一亮,终于吃到了肉。” 孙思邈问道:“哦?那你最后怎么吃到肉的?” 杨易看了对面的宁道奇一眼,笑道:“我眼前不是有条老狗么?我一狠心,就把狗子宰了,炖了一锅狗肉。那狗肉味道极美,令我至今难忘!” 他说话间,嘴巴还吧嗒了几下,似乎还在回味狗肉的味道。 “咔擦!” 此时宁道奇坐下的石凳发出一声轻微的炸响,整个凳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坍塌成了一堆石粉。 宁道奇缓缓站起身来,盯着坐在石凳上安稳如山的杨易,脸上神情不断变幻,忽然开口笑道:“杨小友所说的这个故事其实古已有之,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范蠡大夫早就说过此事,此时再次说起,未免有点拾人牙慧。” 杨易也站起身来,摇头笑道:“宁道兄恐怕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走狗一般不会被烹食,因为他们还有用处,只有老狗才会被吃掉。” 他负手望天,淡淡道:“对我来说,不管什么狗子,只要听话并且有用,那就是条好狗!若是没用,再听话也是浪费食物,反而不如杀了吃肉。” 宁道奇默然站立,将杨易看了又看,良久之后,向孙思邈道:“孙道兄,我已经答应了慈航静斋的小辈,所以此次不得不出山擒人,至于结果是好是坏,且让后人评说罢!” 言罢,向孙思邈弯腰一礼,孙思邈急忙起身还礼。 宁道奇扭头看了看杨易,欲言又止,最后终于还是问道:“杨小友,你若是修道,当是有道全真,若是礼佛,定是罗汉菩萨,可若是入尘世争天下,我怕天下百姓又要重复暴秦之祸。” 他叹息道:“慈航静斋只看到了寇仲是秦王的对手,她们若是看到杨小友,恐怕要改变这个看法。” 叹息了几声,推门而去。 孙思邈前去相送,只留杨易独自在院内。 过了一会儿,孙思邈走回院子,对杨易摇头失笑,“宁道兄与佛门走的太近,有点迷了本性,不过杨小友说话也未免太过于直接,恐怕宁道友一月之内,道心不得安宁。” 杨易笑道:“遍观天下英雄,此人有不如无。” 孙思邈是有道高人,不愿在背后论人短长,转移话题道:“咱们还是先解决一下你体内的这道剑气再说。” 他对杨易道:“咱们两个互相探讨一下。” 杨易一身医术大部分来自杨慎行,其余部分来自诸多的武侠小世界,若论博学,孙思邈不如杨易,但若论专精,杨易又不如孙思邈。 两人就各自的医术观点互相交流了一番,虽然都有极大的收获,但对于杨易体内潜伏的这道剑气却还是束手无策。 一连商讨几天,还是毫无进展,但两人的医术却是有了极大的提升。 这一天杨易对孙思邈道:“孙道长,我这几天已经想的明白了,这剑气属于武道范畴,真要想将它消掉,一个办法就是以我肉身为洪炉慢慢将它炼化,另一个就是想个办法将他暂且封在某一个穴窍之内,先不去管它,待我功力提升之后,这点剑气也就算不得什么。” 孙思邈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看能不能用什么东西将你体内这道剑气牵引出来。这剑气已经与你体内精元相结合,根本无法分开,除非能够牵动你本身元气,这道剑气才会离体而出,但你武道根基牢固的不可思议,天下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动摇你的元精……” 孙思邈说到这里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东西,猛然住口,看了杨易一眼。 杨易见孙思邈一脸微笑,似乎已经有了解决之法,脑海中电光石火般浮现出一个物件的名字,与孙思邈齐声叫道:“圣帝舍利!” 孙思邈长须飘飞,呵呵笑道:“不错,就是圣帝舍利!” 他对杨易道:“当初向雨田把天魔策与圣帝舍利一起交由我保管,天魔策还好说,放在药箱里就行,但那圣帝舍利魔性极大,不好随身携带,而我又经常行医炼丹,因此便给了一位懂机关学的老友,交由他来处理。” 他看向杨易,“倒是要考一考你,你说这舍利现在何处?” 杨易起身长笑道:“看来要去长安走一趟了!” 第八章道心种魔 “这你也知道?” 孙思邈见杨易毫不犹豫的说出“长安”两个字,不由得的摇头笑道:“杨小友,天下间还有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没有?” 杨易笑道:“有些事情我只知道大概,而不知详情,前辈勿要高看我。” 其实在孙思邈说出圣帝舍利的名字之后,杨易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杨公宝藏,因为圣帝舍利就藏在杨公宝藏里面,而杨公宝藏就在长安。 当初一代巧匠鲁妙子为杨素修建藏宝之时,把圣帝舍利也顺便放进了藏宝洞内,几十年来,魔门中人为这个舍利的去向而打生打死,向雨田的四个弟子更是因为这个与天魔宗祝玉研等人闹翻,却茫然不知宝物早就被鲁道子放进了地下。 作为读过原著之人,杨易对于杨公宝藏与圣帝舍利自然印象深刻,因此孙思邈问及圣帝舍利所在时,杨易毫不犹豫的说出长安这个地名来。 孙思邈说起舍利子,神情一黯,叹道:“可惜我那鲁妙子好友,不知现在何处。若是能寻得到他,从宝藏中取出之人舍利子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若是没有他的话,这可就有点困难了。” 杨易道:“可惜鲁妙子已经死了,寇仲徐子陵正是为他送葬之人。” “死了?” 孙思邈眼中一道亮光猛然闪现,“他是怎么死的?死在什么地方?” 杨易道:“被祝玉研打伤之后,一直在飞马牧场潜心养伤,他的死,应当是旧伤复发而致。” “死在了飞马牧场?” 孙思邈神情大为悲伤,“他为什么不来找我?被祝玉研打伤又能如何?魔门众人算的了什么?” 叹息了几声,忍不住落泪,“鲁道友生平极少求人,尤其是他与祝玉研有过一段露水情缘,我当时劝他,他却不听,估计受伤之后不好意思来找我。” “又有一位老友逝世!” 孙思邈叹道:“天地待人何其残忍!既然出生,为何还要经历死亡?生与死之间到底差了什么?” 杨易苦笑道:“道长,我若是知道这生与死之间的区别,我也不会被人一剑砍翻,成了如今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孙思邈收拾心情,笑道:“老道心伤故人离去,说话词不达意,让小友见笑了。” 他擦掉眼泪,对杨易道:“小友,我想求你一件事!” 杨易见他神色郑重,当下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前辈请讲!” 孙思邈道:“你他日若是除了这心腹大患,康复如昔,我希望你能帮我除掉祝玉研这些魔门败类。” 杨易点头道:“前辈就是不说,我也会如此做,原始魔门本来不是邪恶门派,只是时光流转,后人不肖,才造成了这么一个人人害怕,人人厌恶的局面。我若是有时间,定然会将其拨乱反正,另其走向正轨。” 孙思邈点头道:“那就好!” 他从屋里将他的大药箱取出,打开夹层,从里面取出几个卷轴,对杨易道:“这便是向雨田交给我的天魔策,共有十卷,除了道心种魔大法之外,我都曾详细参悟过。” 孙思邈看向杨易,“我发现你所修行的心法至阳至刚宏大无匹,可以说是诸邪不染,万法不侵。” 他取出一个卷轴递给杨易,“魔门心法正好与你修行的功法相反,他们虽然也同样是从经脉之内运气,但因为重点不在任督二脉而在十二正经,如此以来就少了几分堂皇气象而多了几分诡秘之意。” 杨易伸手结果孙思邈递来的卷轴,摊开看了一遍,便已经明白了孙思邈的意思,“道长的意思是说,我现在本身的真气被剑气纠缠不能使用,而若是重新修成另一种有别于原来的气息,绕过主脉行走,便会使得体内的这道剑气不能感应出来,这样一来,就等于废掉我所有心法,破而后立,以魔门心法修行,待到我将这道剑气引出之后,再重回正轨不迟。” 孙思邈笑道:“你看可否行的通?” 杨易将卷轴通篇看完之后,闭上眼睛在脑中慢慢回放,待到将这门心法全然参透之后,对孙思邈道:“这邪极宗心法倒是有点意思。” “你全都看明白了?” 杨易道:“明白了。” 孙思邈笑道:“好,那就再看看花间派的心法。” 若是有魔门中人知道杨易只是看了一遍,就将邪极宗的功法全然领会,定然会张口结舌,不敢置信,便是邪极宗的宗主向雨田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领悟力。 但杨易这种表现在孙思邈看来,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当初看这些魔门典籍的时候,也是一遍下来,全然领会,因此丝毫不以为奇。 从第一卷开始看,一直看完九卷之后,杨易虽然吃力,但俱都能够理解。直到看到第十卷里面的道心种魔大法之后,杨易脑中昏昏沉沉杂念四起,再也无法参悟。 将卷轴扔到一旁,杨易起身叹息道:“别的心法倒还好说,虽然有点阴邪但好歹也算得上是上乘武道心法,而这道心种魔大法为了参悟无上精神大道,竟然先要修魔种然后再种下魔种,再然后对被下了魔种之人进行收割,单单是步骤繁复也还罢了,为了刺激魔种成长还要不断战斗,让魔种不断升华,理论上倒是无懈可击,真要实施起来,可就有点难办。” 孙思邈深以为然,“这道心种魔大法太过于高深奥妙,老道推敲良久,虽然收获极大,但却不敢修行。” 他笑道:“这道心种魔大法咱们先不要管它,先看看其余卷轴的功法你能不能修行?” 杨易点头道:“那就挨个试试!” 当下将补天阁的幻魔心法拿到手中慢慢参详,开始按照其行功之法运转第一缕真气。 一股阴寒之气从脚心涌泉沿着经脉一路向上,到了腰间带脉之后,顺着带脉走了一圈,然后继续向上,绕过丹田斜斜走过肩部,开始向督脉汇集。 “噗!” 当这缕阴寒真气经过督脉之时,杨易浑身大震,潜伏在他体内的道意剑气猛然爆发开来,五脏六腑翻腾之下,杨易一口鲜血不由自主的喷了出来。 孙思邈大惊,“怎么?这幻魔心法不能修炼?” 杨易脸色灰白,有气无力道:“是我们想的简单了,这魔门心法虽然诡秘阴寒,但再诡秘,也必须经过主脉方才能吸取精气,滋养全身,但只要经过主脉,就会引起体内的剑气暴动,并不是说真气换了性质,这剑气就毫不理会。” 他擦干嘴角鲜血,苦笑道:“道长说的这个法子不太好使。” 孙思邈为难道:“天下哪有不经过主脉就能修行的武道……”他声音戛然而止,看向了杨易手中。 此时杨易正将记载有道心种魔大法的卷轴拿到了手中,对孙思邈笑道:“天意如此,如之奈何?道长,咱们现在参详一下,看看这第一步入道,应该怎么入罢!” 第九章种子 道心种魔大法,为魔门至高心法,修炼起来千难万难,遍观整个魔门历史,能真正参悟这门心法并身体力行,修行有成的宗师高手,不过寥寥几人。 就杨易所知道的,大魔苍璩肯定是第一个,第二个应该就是向雨田,还有就是后世的龙鹰与庞斑,至于赤尊信与韩柏,都是不圆满不成熟的魔种,尤其韩柏,根本就算不得修炼,他只是凭空得了好处,就像天龙中的虚竹、段誉一般,本人也是一知半解,所以算不得修炼。 总的来说,道心种魔大法能够修成的,就这么几个人,历代邪极宗的宗主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但却无一参悟有成,可见这门心法有多难。 杨易如今要修炼种魔大法,实在是没有选的情况下的选择,但凡有一点儿办法,他也不会参悟这种邪门的东西。 在主世界也有魔门,但却与大唐中的这个魔门不尽相同,虽然有诡秘阴毒之术,但却也有不少正大光明之法,不像大唐中整个魔门子弟都是阴险之辈,功法也极尽歹毒。 主世界的魔门心法,杨易基本上也都有所涉猎,他刚刚也曾尝试修行了一下,依旧还是不行,如今若想恢复如昔,只能选择道心种魔大法冒险一试。 好在卷轴上有向雨田写的批注与修行感受,并不是真的无法入门。 道心种魔大法又名种玉功,全篇分为入道、种魔、立魔、结魔、魔劫、种他、养魔、催魔、成魔、魔极、魔变、魔仙,共计十二篇。 第一篇入道,要求先要修行玄门正宗心法,建立自己的道体道心,只是这第一篇就难倒了魔门无数人。 这道心种魔大法只有邪极宗的宗主方才有资格修行,但能做的宗主位置之人,无不是魔功高深之辈,他们若是想要入道,就得散去本身魔功,重修玄门正法才行。 可在魔门彼此争斗,互相勾心斗角的危险环境当中散去自身功力,实在是自寻死路的作死行为,单只这第一关,就令许多天才人物望而却步。 但第一关对杨易来说,却完全不是问题,若论玄门正宗,天下间再无任何心法能够比得过他杨家的儒门神功。 因此第一步对别的魔门中人算的上毕生难题,对杨易来说,却是直接跨过,径直进入第二篇。 第二篇的种魔,要依法修行出一个魔种,将这颗魔种“种”在自己体内,以自己的真元为土壤,滋养魔种,令其存活。 这也对杨易来说,也算不得什么难题,依照其中心法修行,几乎是一蹴而就,将全身精气神慢慢凝结成了一颗奇异的精神种子,将其放在自己的心神之内。 当这颗魔种凝结成型之后,杨易的精神气质陡然便是一变,他本来给人感觉是英风锐气中带有几分威严肃穆,而今却多了几分邪气,正邪合一,给人的感官照成了极大的冲击。 杨易修行之时,孙思邈就在他旁边为他护法,此时见他气质大变,就知道他已经种下魔种。 他不敢打搅杨易,只是静静感应他在修行中的气息变化,只觉得杨易本来宏大刚直的气息渐渐变得虚无缥缈起来,诡异阴森,不可测度。 一口浊气吐出之后,杨易睁开了眼睛。 “怎么样?感觉如何?” 孙思邈见他睁眼吐息,知道这第二篇已经修成。 杨易哈哈笑道:“还是这门心法有意思,所形成的内力飘渺难测,似有似无,我体内这道剑气竟然真的感应不出来!” 孙思邈见他这么张口一笑,颇有几分邪气,可见真的已经入魔,连气质都让这盖世魔功改变了,他担心杨易心智受了影响,轻声问道:“可曾有不妥之处?” 杨易闻言默默体察,片刻之后,说道:“还好,与向雨田的批注并无不同。” 孙思邈见他深思清明,说话条理清楚,当下放下心来,不住口的赞叹,“这门心法果然与众不同,只是第二篇修成,你的气质便起了变化,如此渐渐深入,还真有可能改变你的心神,这一点你要注意。” 杨易笑道:“一门心法若是能改变人的气质,这还好理解,若是能潜移默化改变人的心灵与性格,这就有点意思了。” 他举起手中卷轴对孙思邈道:“道长,咱们再来参悟一下这第三篇。” 第三篇立魔篇,篇首开宗明义,必须将全身功法散去,以让秘不可测的魔种能够在不受玄门正宗先天真气的抑制下出而主事。简单点说,魔种正是死气培植出来的“元神”,道心则为生机勃发的“识神”,只有识神让道,元神方可脱颖而出,让他以某一种神秘方式结合无影无形的魔种。 这第三篇对杨易来说却也不难,他如今全身功力被青衫剑客的剑气所纠缠,几乎与废功无异,此种情况下,体内玄门真气毫无用处,根本不用他刻意抑制。 如此以来,体内魔种慢慢露头,“生根发芽”与他心神牢牢结合,再无一丝隔阂。 第三篇也没用耗费多长时间。 但是到了第四篇结魔篇时,杨易终于遇到了难题。 根据第四篇中的描述,要想结魔就得先要诱发魔种,而要想诱发魔种,就得通过苦修方可。 什么叫做苦修? 苦修就是自虐自残,自我折磨,比如忍饥挨饿,比如身受刀兵水火摧残,此等自残之法,较之佛门的苦行僧还要痛苦百倍,如此以来,只有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残,方才能将魔种诱发出来。 “干鸟毛!” 杨易将第四篇在脑中推算半天,最后把手中卷轴递给孙思邈,笑骂道:“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所能修行之法,只有疯子才会想到这种自虐的法门,我又不是疯子,这一篇,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修成!” 孙思邈笑道:“我就说这门功法有点不合常理,有这等天资与时间,若是修炼佛道正宗玄门心法,也早就成了正果,何必受这等无端苦楚与精神折磨?” 他对杨易道:“如今你的真气已经带有了道心种魔大法的特性,你再试着修行一下其他的魔门心法,看看能不能修成?” 杨易笑道:“我感觉这次应该成了!” 他早已经将之前的魔门心法记在心中,此时现将补天阁的心法在心中推敲了一遍之后,按照其中运气法门运转真气按照特定的路线走了一遍,在经过任督二脉两条主脉之时,潜伏在他体内的剑气却是没有半点躁动。 将这么心法运转了几个周天之后,杨易忽然站起身来,身子猛然一闪,已经从茅屋之内,到了篱笆小院之中,旋即又是一闪,又回到了屋内。 “成了!” 杨易嘿嘿笑道:“道心种魔大法果然不愧为魔门至高心法,虽然还没有将它练至大成,但此时魔门两派六道的功法已经皆可修行,果然大妙!” 他身上邪气凛然,诡秘之气透体而出,眼中不断闪现邪异的光芒,“道长,我要去长安走一趟了!” 第十章长安 邪帝舍利就长安,杨易之所以要修炼魔功,主要还是为了使自己有自保之力。 因为体内埋藏的一道剑气,他连肉身的之力都不能全然发挥出来,在这个高手遍地,烽烟四起的打年代,若是没有高明的武力在身,那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好在如今虽然还没有恢复原有的战力,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 孙思邈见他这么快就恢复了战力,不由得啧啧称奇,“这种玉功果然非同寻常,小友。” 他对杨易笑道:“你既然知道杨公宝藏的所在,想来如何开启,你也应该知晓。” 孙思邈看向杨易,一脸郑重道:“宁道兄最喜看人命格,老道对卜算之道也稍有涉猎,小友,你命格玄奇,贵不可言,如今下山,就好比龙如大海,虎啸山林,天下格局定会因你而动,老道虽然不想插手俗世中事,但还是希望小友以后能为百姓造福。” 杨易笑道:“此事不用道长吩咐。” 他对孙思邈道:“我曾有缘学得一门医家修炼法门,若是依照这门心法勤加练习,倒也有参悟天人造化之能。” 杨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毛笔,“道长,我不能白看你的书,如今我便将这医家宝术回赠与你,咱们互相交换,两不赊欠!” 当下拿出一个空白卷轴,现场将医家的修行之法写了出来。 杨易写的时候,孙思邈就在旁边观看,从杨易开头起笔之时,孙思邈就不断称妙,待到杨易写完之后,孙思邈更是眉飞色舞,不住口的叫好,“好,好,好,不知是哪位医道大宗师,竟然创出如此高明之法?” 他疑惑道:“我看这门心法比道心种魔大法只高不低,乃是玄门正宗,小友之前为何不修行此等法门?” 不待杨易回话,孙思邈已经明白过来,呵呵笑道:“是我糊涂了,之前观你所修法门至阳至刚,浩瀚无匹,威力之大匪夷所思,确实不用主修医门之术,作为辅助之法,确是最为恰当。” 他从屋里取出一个小葫芦,从大葫芦里倒出几颗丹药装进了小葫芦里,递给杨易,“这是我温养了十年左右的太一神精丹,疗伤补气颇有效果,现在送你十颗罢,若是日后你身有伤患,这丹药或许能够起点作用。” 杨易推辞不过,只好接了,但却又从怀里掏出几枚丹药送个了孙思邈,“道长,咱们以书换书,以药换药,我不占你的便宜。” 将丹药抛给孙思邈之后,杨易一声呼啸唤过黄马,翻身上马之后,对孙思邈俯身一礼,“道长医治之恩,杨某绝不敢忘,他日再来拜见真人!” 黄马一声嘶鸣,向山下窜行而去。 太白山距离长安并不是太远,但也不近,好在黄马跑的快,虽然是从中午才从孙思邈所在之地下山,但天色还未彻底黑下,便已经看到了长安的城门。 他进入城门之后,交了进城税,在几个守门官兵奇异的眼神之下,径自骑马入城。 山河千里国,城阙九重门:不睹皇都壮,安知天子尊。 “秦中自古帝王州”,正因种种战略和经济上的有利条件,自古以来,长安便得到历代君主的垂青。 隋朝建都于此,却也在情理之中。 长安城由外郭城、宫城和皇城三部份组成。宫城和皇城位于都城北部中央,外郭城内的各坊从左、右、南三面拱卫宫城和皇城。以正中的朱雀大街为界,东西分属万年,长安两县。 宫城和皇城乃唐室皇族的居所,郭城则为百姓聚居生活的地方,各有布局。 千百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田。 在同时代的都城之中,长安应该是最大的一个城市,与东都洛阳交相呼应。 虽然时人将长安夸到了天,但见识过后世繁华大都市的杨易,对这个城市虽然感到新奇,却不会感到震惊。 只有在主世界的中州都城中,他才会感到由衷的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这长安虽好,在他眼里,也就这么回事。 在朱雀大街找了一家客栈入住,看了看名字,叫做东来客栈。 将黄马交由店小二喂养之时,杨易再三吩咐,“这匹马脾气爆,喂料时,千万仔细。” 洗漱完毕,进入大堂用饭,他体型异于常人,吃饭之时,引来不少人瞩目观瞧,一顿饭还未吃完,店门口一阵骚动,昂首挺胸走来几名大汉。 这几个大汉一身彪悍之气,眼中不时有精光闪动,跨过店门之后,径直走到了杨易面前。 为首的一名大汉抱着胳膊看向继续吃饭,对他们熟视无睹的杨易,大声喝道:“奉齐王令,我京兆连协助皇家捉拿奸贼,有当面验证之权。” 杨易对他毫不理会,继续吃饭。 大汉脸上怒色上涌,“事关朝廷安危,还请阁下配合咱们一下,敢问老兄怎么称呼?可是有点面生的很呐!” 杨易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深深看了对面的汉子一眼,轻声道:“滚!” 大汉被他一眼看来,脑中登时一懵,嘴里嗬嗬几声,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杨易此时虽然儒门正法被剑意锁住内力不敢妄动,但他精神力量还在,作为已经进军半步大宗师地步的高手,无上精神大道早就有所涉猎,他又修习了道心种魔大法的,此时以这个世界的魔门心法催动主世界所学的魔门的摄魂迷音之术,效果竟然惊人的厉害。 大汉被他一眼看的魂飞魄散,不知东西南北,此时又经他一声轻喝,一颗心迷迷瞪瞪,早就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僵尸般转过身来,一步步向店外走去,他身边跟随的几个大汉也都着了魔一般静静地跟了出去。 目睹眼前这种诡异的情形,整个客栈的大厅陡然安静下来。 杨易站起身来,扫视四周,但凡与他对视之人,脑中都是轰然巨响一片空白,杨易的目光似乎有着奇异的魔力,有几个内功深厚定力也极强之人想要偏离他的目光,却怎么也做不到,与杨易对视片刻之后,脑子一乱,登时昏昏沉沉,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杨易扫视一圈之后,也不再有什么动作,施施然向客房走去。 直到他离开现场一会儿之后,大厅里方才开始有动静。 “咦?雷兄,你的酒杯什么时候摔在了地上?” “真是怪事,我的筷子什么掉了一根?” “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怎么想不起来了?” “不错,好像刚才隐隐约约发生了什么,老子才喝了几杯酒,难道这么快就晕了?” 整个大厅里的酒客连同带店掌柜的,全都被杨易以绝大的精神力量消去了刚才的记忆。 在这些酒客之中,一名锦衣中年人坐在酒桌前低头沉思,一脸迷惑之色,他看向对面与他一起喝酒之人,颤声道:“刚才一定发生了什么!” 第十一章皇宫门前 道心种魔大法本就是修炼精神力量的绝顶心法,而杨易本就是精神力中的高手,原有的精神力量在魔门心法的转换之下,愈发的诡异难测,邪异无比,以这种精神力量来施展主世界的魔门功法,威力竟然出奇的大,客栈里的人但凡被他眼睛注视之人,全都被他迷了心神,再也记不清任何有关他的事情。 杨易此时来长安,虽然抱了惹事的念头,但因为此时不在最佳状态,还是先打算隐忍一番,待到取出圣帝舍利,将体内这股剑气消掉之后,再逐个收拾一些碍眼之辈。 因此在用精神大法消掉了客栈大厅里一些人的记忆,只为了不想惹麻烦上身。 次日出了客栈,杨易跨马出行,目的地便是长安跃马桥。 他所居住的这家客栈,就在朱雀大街之上,而朱雀大街比邻皇宫,从客栈向跃马桥正好路过皇宫。 经过皇宫之时,杨易驻马观瞧,只见这座以前属于大隋而今属于大唐的皇城,建造的别有一番韵味,虽然比不了他在倚天世界的皇城,但一样的威严肃穆,充满了这个时代特有的大气与粗犷,与宋元明时期的皇城不尽相同。 他在皇宫门前刚刚看了几眼,便见皇宫门前的御林军大声喝道:“围住了,别让他跑了!” 杨易一愣,不知这些御林军发了什么发了什么疯,眼见他们持枪拿钺轰隆隆跑了过来,似乎要捉拿什么要犯,杨易不想惹事,急忙将黄马掉头,闪到一边,为这些御林军让开道路。 他黄马刚刚移动,便有呼喝声传来,“骑黄马的贼人,你不要跑!” 杨易闻言一愣,环视四周,发现整个大街就自己一人骑着黄马,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御林军追的是自己。 他心下好奇,“老子刚刚进城,什么事情都没有干,这些官兵为什么要追我?” 这些御林军虽然来的不少,但杨易是群战惯了的主,最是不怕人多,他驻马街头,也不躲避,倒要看看这些御林军是不是失心疯了,大街上这么多人,他们偏偏要为难自己。 奔跑声猛然消失。 几十名御林军走到杨易面前,为首的御林军是个中年男子,面黄无须,一脸彪悍之气,冲杨易喝道:“兀那贼秃,你窥视皇城,可知该当何罪?” 杨易此时脑袋上依旧是光秃秃一片,头发还没有长出来,这御林军首领与孙思邈一般,把他当成了僧人。 杨易看着御林军首领,淡淡道:“这位官老爷,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要捉我?” 中年汉子被杨易看了一眼之后,心中不由得打了一个突,装着胆子道:“太子有令,胆敢窥视皇城者,鞭百下,入牢一年,你刚才驻马打量皇宫,定然心怀不轨,一看就不是良人。” 他手一挥,“弟兄们,把他圈起来!” 杨易大怒,“看了一眼皇城就要入牢,这是谁定下的规矩?” 中年统领喝道:“这是太子提议,皇上下旨,满皇城百姓都知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不再与杨易多说,吩咐左右,“抓起来!” 手中长枪猛然一摇,当先向杨易刺来。 他见杨易神色淡定,毫无恐惧之色,就知道这次遇到硬茬子了,当下抢先出手,务求缠住杨易,好让属下将他围住。 江湖中人无法无天惯了的,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但纵然是绝世高手,被他们几十名御林军围攻,也绝无可能毫发无损,就算是能将他们几个打倒,但整个皇宫的御林军将近三千多名,个个都是好手,又有弓箭暗器,便是宁道奇面对他们也只能退让开来,不敢硬顶。 此时在杨易的左侧,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群人向皇城附近奔来。 “轰!” 中年统领长枪还未刺到杨易面前,忽然眼前青光一闪,一杆大戟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毒龙出洞一般狠狠的点在他长枪的枪尖之上。 长戟对长枪,还是戟刃对枪尖,单只是这份眼力与对手中兵器的控制力,令中年统领看到之后,就知道绝不是自己所能抵挡,但此时想要撤枪,为时已晚。 枪戟对撞之后,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中年统领浑身发麻,手中铁枪再也抓握不住,诡异的旋转着倒飞向他的胸口,眼看就是穿胸之祸。 中年统领大惊之下本欲闪身躲避,但随着刚才那股巨力而来的还有一股奇异阴寒诡秘至极的劲气,顺着他的手掌瞬间进入他的体内,在长枪倒射之前已经凝固住他的身子,使得他根本无法躲避倒射的铁枪。 在中年统领惊骇欲绝的表情中,他自己的铁枪已经贴近了他的胸口。 便在这时,杨易收戟转身向左侧看去。 马蹄声已经停止,一名青年男子此时正将已经拉开过的强弓缓缓放下,由强弓射出的一根箭矢闪电般的到了中年统领的面前,极为精准的射中了正倒射向中年统领的铁枪。 “嘭!” 箭矢撞射到铁枪的尾端之上,箭矢在极其强劲的内家真气的灌注之下,巨大的力道将正射向统领的铁枪撞的猛然改变了方向,从中年统领的腋部急速穿过,胸侧铁叶甲如同纸扎的一般,被这杆铁枪一穿而过,留下了一个前后透明的大洞。 看到了这个弯弓射箭的青年将军,杨易皱了皱眉头,“高手啊!此人是谁?” 能够一箭射偏杨易本崩飞的铁枪,此人的眼力与功力都不可小觑。 这个青年男子相貌粗犷,高鼻大眼,脸上棱角分明,头上扎着几个小辫子,看相貌与中土人士有着明显的区别,一双眼睛亮如寒星。 此时将弯弓抛给了身旁一人,他背上的长刀已经拔了出来,策马向杨易走来。 “竟然是你!” 在这个持刀青年身边的另一个一身铁甲的青年将军恨声喝道:“我到处找你不到,你今天竟然自寻死路,来到了长安城里!” 他手中长枪一摆,斜指杨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猛然一声大喝,“谁替我抓住此人,赏金百两!” 杨易冷声道:“原来是齐王千岁!” 说话之人正是李元吉,此时他看着杨易,眼中如欲冒出火来。 李元吉骁勇无匹,生平重未败于人手,也就在前几日围攻寇仲徐子陵时吃了一点小亏,除此之外,与人争斗向无落败。但就在一个无名山村的路上,竟然被杨易一招擒获,这实在是生平未有之耻,在杨易走后,他曾召集了不少兵马前去搜寻杨易的踪迹,想要报仇,但却一无所获。 如今竟然在长安城内皇宫门前见到了杨易,当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对刚才射箭的青年男子道:“可达志,你不是一直对打败我的人好奇么?现在此人就在你的面前,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可达志笑道:“还请齐王为我掠阵!” 身子一闪,已经跳下战马,瞬间到了杨易身边,一道寒光在半空中倏然出现,直劈杨易面门。 第十二章可达志 “可达志?” 在青年人的长刀劈向自己面门之时,杨易犹有余暇回想此人的身份,只是一瞬间便知道此人是谁了。 太子李建成组建长林军的时候,曾招募了一批突厥武士,而其中来自东突厥,被突利可汗派来长安的可达志,正是这些突厥武士中武功最为厉害之人。 此人打遍长安无对手,连天策府的长孙无忌都吃了他的大亏,因为此人狠狠削弱了李世民的威风,使得李建成对他极为宠信,让他当了亲卫。 而李元吉与李建成兄弟感情极为和睦,这亲卫有时候也会随着李元吉一起出行,今天正好被杨易赶上了。 刀光已经快劈到了杨易的顶门,一股子大漠狂沙一般的气劲先长刀一步到了杨易面前,此人武功心法与众不同,所发出的气劲犹如大漠中的龙卷风一般,充满了旋转的力道,同时杨易身体方圆丈余空间里空气的水分全部被抽干,空气瞬间变得干燥起来,热风扑面,似乎要将杨易浑身的水分全都抽出。 杨易在可达志的长刀即将抵达自己头顶之时,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 被杨易一双透露这邪异气息的眼睛注视之后,可达志手中的长刀陡然一顿,本来一鼓作气下劈的刀式变得不再那么连贯,他的心神在这一瞬间有了破绽。 “嗤!” 一声破空轻响,杨易手中的方天画戟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可达志的面前,大戟如同一道青色的闪电,以令人眼睛无法捕捉的速度向可达志刺去。 戟长刀短,虽然可达志长刀出手较早,但杨易青戟的戟刃却是后发而先至,在可达志心神微微动摇的刹那间,向可达志的胸口贯去。 “砰!” 可达志终究整个突厥武士中数得着的大高手,在被杨易魔眼注视之后,虽然心神有了那么一丝慌乱,但随即强行镇定心神,一声狂吼,身子凌空换气,手中长刀倏地加速,劈中了杨易刺来的长戟。 手中长刀砍中大戟之后,可达志遇到了与刚才御林军统领一样的问题,一股诡异阴寒飘渺难测的阴毒内劲通过他手中的长刀沿着手臂瞬间进入他的身体,他多年修习的狂暴内劲,竟然起不了丝毫作用。 一瞬间,可达志整个心神似乎都凝结起来,如同沙暴一般不断在体内旋转的狂沙内劲瞬间不受控制,身子一时间变得僵直而不能活动,修长的双手再也不能握住被大戟震得嗡嗡作响长刀,“呼”的一声,他手中的狂沙刀脱手飞出,冲天而起。 他整个人也被一股大力震的翻翻滚滚的飞了出去。 杨易手中长戟斜刺向天,虚虚搅动了一下,可达志正脱手疾飞的长刀似乎被一根无形的长索牵扯住了,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倏然飞到了杨易的长戟戟头之上。 此时可达志被震飞的身子还在空中翻滚。 手中画杆方天戟猛然一摇,刚刚黏在戟头上的长刀离开长戟,闪电般的射向半空中的可达志,杨易同时催马上前,挥戟前刺,要将可达志一戟挑死。 他今天当真是动了杀心。 只是看了皇宫一眼,就要被抓进监牢,这等霸气的条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这个可达志自己可是从未见过,但他却是毫不犹豫的对自己挥刀下斩,对自己的生命根本就不当成一回事,似乎是予取予夺,掌握了自己的生杀大权一般,狂妄倨傲到令杨易也动了肝火。 从可达志飞身下马劈砍杨易,到杨易抬眼观望出戟前刺,再到可达志刀飞人翻,这些事情只是眨眼睛发生的事情,甚至比眨眼的时间还要快。 怒火上涌之后,杨易的心神竟然加倍的冷静起来,心如寒冰镜,映照虚空! 道心种魔大法的威力开始展现出来。 杨易此时所能动用的真气并不太多,这魔门功法他也只是刚刚修行,虽然精纯但却还没能将他全身的真气尽数转换成魔气,真要是以真气与可达志硬拼,此时的杨易并不如他。 但杨易之前修行龙象般若功已经修行到了第十一层,肉身已有十龙十象之力,几十万斤的力量或许没有,但十几万斤的力量却是绝不夸张。 这等惊天巨力,莫说是可达志,就算是向雨田,亦或是大侠燕飞也不可能比得过他,在这个世界,遍观天下,有能力挡他一戟者,绝无仅有。 惊天巨力配合道心种魔大法的诡异真气,再加上魔门精神大法,杨易此时的战力连他自己都有点始料未及。 黄马驮着杨易向可达志急速冲去,速度并不比射向可达志的长刀慢上多少。 此时旁边的李元吉已经他身边的十几个突厥武士方才反应过来,大惊之下,打马如飞,向杨易围拢过来,更有几个武士弯弓搭箭向杨易射击。 杨易骑在马上,手中长戟闪电般吞吐,瞬间到了还未落地的可达志身前。 便在这时,可达志终于将体内的诡异阴寒的气息化解,多年的征战杀伐,使得他远比普通高手的反应要快的多。 狂吼声中,可达志的身子在空中停止翻滚,双手似乎携带着漫天狂沙,拍向了大戟的戟刃。 “噗!” 可达志被杨易一戟挑飞,人在空中狂喷鲜血,向远处飞去。 此时几个突厥人射来的箭矢已经到了杨易身前。 杨易本想趁势挑杀可达志,如今不得不挥动长戟,将射来的箭矢拨打开来,同时应付李元吉刺来的裂马枪。 “砰!” 杨易一戟扫在李元吉刺来的裂马枪上,一声巨响传出之后,李元吉手中长枪猛然变形,枪尖已经被杨易长戟削掉,他手臂上的铁甲甲片被杨易的大力震得激射而出,虎口鲜血淋漓。 面对杨易如此巨力,李元吉身不由己的向战马一侧倾倒,手中长枪竟然没有离手。 “咦?好精纯的内家功法?” 杨易魔气发出之后,心神感应之下,已经发现李元吉本身所修行心法极为正宗,根基深厚无比,自己这内劲攻击却是没有取得应有效果,本来想像上一次那样一招擒住,却是没能如意。 两马快速交错。 几名突厥武士已经挥动马刀向杨易砍杀了过来。 “砰砰砰!” 一阵密集的兵刃撞击声响起之后,几个突厥武士,纷纷刀飞人走,被杨易震得滚下战马,在地上翻滚喷血。 将几个突厥武士扫飞之后,杨易长戟后撤,撞向了回身反刺自己的李元吉的没有枪头的裂马枪。 “轰!” 杨易身子一晃,胯下黄马忽地停止前冲之势,陡然转身扭头,竟然如同一个武道高人一般说转身就转身,毫无片刻征兆。 “好一招回马枪!” 杨易仰天大笑,“我送齐王一程!” 第十三章李世民 李元吉的回马枪乃是天下一绝,他征战沙场,曾经遇到过许多强敌,都被他诈败回身,用回马枪取了性命,但今天这百发百中的回马枪也被杨易轻易挡住,李元吉脸上终于变色,再无一丝战意,喷血声中,拨马就逃。 身后杨易狂笑之声响起,“齐王,我送你一程!” 李元吉心胆俱裂,忽觉杀意临身,急忙滚鞍下马。 “噗!” 在地上翻滚的李元吉连滚带爬的站起身来时,便看到自己的爱马被从后面闪电般追来的杨易一戟劈成两半。 鲜血爆射的极度惊人的场面中,杨易不依不饶的追了过来。 附近的几千御林军已经集合完毕,在杨易与可达志交手之时便开始向杨易包抄,但杨易与可达志、李元吉以及突厥武士几人搏斗的动作实在是太快,这些御林军还没有走到近前,可达志便被杨易挑飞,几个突厥武士也都被杨易生生震死,如今只剩下李元吉还苦苦求存。 在偌大的大街之上,行人尖叫着四散离开,有好事之徒,站在街边好奇张望,旁边的御林军已经有一部分人弯弓搭箭向杨易射击,李元吉身后马蹄声急剧响起,一群人向这边快速赶来。 就在这乱糟糟的环境之中,李元吉却感觉到无比的孤独。 虽然明明身在人人惊叫喝骂不断的喧哗大街,但此时李元吉却觉得自己似乎正赤身裸体的站在荒芜人烟的荒原之上,只有他独自一人来应对眼前这个骑马挥戟的可怕敌人。 旁边的人即使全都向杨易展开攻击,但却没有减轻他一丝一毫的压力,面对杨易的只有他自己。 从可达志挥刀劈击,到如今杨易挥戟将李元吉的战马劈成两半,这期间也就一个呼吸的时间。 而直到此时,李元吉连杨易姓什么还都不知道。 黄马四蹄踏地的急剧蹄声,犹如催命的战鼓,瞬间接近李元吉,杨易手中长戟猛然下挥! 李元吉嘴角流血,披头散发的站在街心,手中无头长枪斜指杨易,在杨易长戟下劈之时,身子急速晃动,无头枪身迎上气势惊人的一戟。 “砰!” 巨响声中,李元吉滚地葫芦一般被杨易的大力震飞,轰然飞到了附近御河之内,溅出大片水花。手中无头长枪飞出,成了一个曲尺形状的铁棍。 此时御林军射来的箭矢已经到了杨易身后。 “砰砰砰!” 杨易并不回身,方天戟戟尾几个拨打,射来的箭矢尽数被他拍落。 “大胆狂徒!休伤齐王!” 对面一帮人马急速向杨易这里赶来,中间骑着白马的青年人,长相与李元吉有着五分相似,头角峥嵘,相貌俊雅而又透着威严,气质远超余众,在过来的这么多人里面,令人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而且使人知道他就是这一帮人的主子。 说话的是一名黑脸壮汉,此时打马如飞,手中黑黝黝的竹节钢鞭高高举起,冲杨易加急速奔来,与他在一起的还有一名青衣大汉,手中斩马刀闪着寒光,与黑脸持鞭大汉对杨易并行夹击。 杨易走马不停,手中长戟本来斜指地面,在持鞭大汉手中钢鞭砸下之时倏然抬头,幽灵一般避过钢鞭,陡然出现在大汉的咽喉前面三尺之处。 持鞭大汉无论如何不能想到杨易这只大戟出现的如此之快,他大惊之下,身子猛然后仰,手中钢鞭急速砸向杨易的戟刃,谁知前一刻还在眼前的长戟忽然在空中消失,黑脸大汉拼命一鞭竟然砸空,身子一震,难受的几欲吐血,还未等他在马上挺身而起,已经与杨易两马错蹬,相距不过几尺。 黑脸汉子心叫不好,他反应极快,手中砸空的钢鞭猛然一抖,“哗啦”一声,本来停滞的竹节钢鞭忽然散开,成了钢索软鞭,毒蛇一般向身边的杨易飞去。 钢索软鞭刚刚抬头飞出,黑脸大汉胸口一紧,已经被杨易走马活擒,飞出的钢索软鞭也如死蛇般耷拉下来。 “当!” 左手抓住黑脸汉子的同时,杨易右手的长戟已经扫中了青衣大汉的马刀,呛啷声中,斩马刀被杨易一戟打飞,青衣大汉身子巨震,胯下红马一声悲鸣,四腿发软,卧倒在地。 青衣大汉被杨易巨力所震,外加魔气入体,竟然连从坐骑上跳下来躲避都不可能,胯下红马卧倒翻身,将他死死压在了身下。 杨易手中长戟伸出,猛然一挑,压住青衣大汉的红马被他一戟挑飞,随后又是一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青衣的大汉被他长戟穿肩挑到半空。 对面一群人见他如此骁勇,俱都震惊无比,为首的青年人为人一向冷静,但此时也脸色大变,实在不能相信世间竟有如此人物。 杨易转身看向面前的一队人马,默默前行。 “轰!” 被杨易挑飞的红马此时方才落地。 现场所有人都看的眼角直跳,整条大街诡异的安静下来。 黄马在街道上哒哒哒轻快前行。 杨易抬眼前望,所有人在他看来的第一时间都不敢与他直视。 “阁下是谁?为何与齐王动武?” 片刻之后,似乎意识到自己落在下风的青年首领暗骂自己无用,回过神来之后,对杨易喊道:“这位壮士,你因为何事与齐王发生冲突?” 杨易骑马慢慢走到青年男子身前轻轻停住,被他挑在半空的青衣大汉,肩头的鲜血不断流淌,滴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情状极其惨烈。 杨易将手中黑衣大汉抛到青年首领面前,长戟挥动之下,青衣大汉也被甩到了地下,看向问话的青年首领,“你是谁?” 青年男子身边几名下属在震惊之下,纷纷站到青年男子神前身侧,将青年男子保护在正中,生怕杨易暴起发难。 “小弟李世民!” 青年男子在马上抱拳行礼道:“这位壮士,你在这皇宫之前,打伤御林军,杀死突厥护卫,就已经是杀身之祸,单单如此这还罢了,你家竟然还打伤了齐王元吉,甚至将我这两名属下也给打伤,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才使得壮士下如此重手?” 杨易嘿嘿笑道:“我好好在路上行走,就因为看了一眼皇宫,这些御林军就要抓我治罪。” 他手中长戟斜指地面,淡淡道:“你们姓李很霸气啊,住的地方连看一眼都是重罪,这是什么道理?” 他看向李世民,“齐王李元吉在外面强抢民女,说什么要为皇上选妃,嘿嘿,被我教训了一下,今天便要杀了我。” 他长戟一抖,一股杀气直冲霄汉,惊得面前十多匹战马惊声嘶鸣,不住跳动。 “你来的正好,我倒要问问,为什么你们的房子我就看不得?为什么你们就能光明正大的强抢民女?” 李世民此时才知道杨易与李元吉等人起冲突的原因,现在被杨易当面询问,一时间有点张口结舌,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这虽然也是住的地方,但它可是皇宫啊,岂能与一般住处相提并论?” 他摇头道:“这位壮士,纵然齐王有强抢民女的事实,那你也得先向府衙禀报,再由皇上下令查实,实在不该与齐王动手。” 李世民侃侃而谈,“窥视皇宫有罪,这已经成了条例,今日御林军抓捕,你是武林高手,能跑就跑,却又何必伤人?而且竟然又一次与齐王动手,实在是有点不该,而且你这一次竟然还将他打成重伤,这等大罪,谁也救不了你!” 杨易道:“去你娘的!” 第十四章战定 “大胆狂徒,竟敢辱骂秦王!” 在李世民身边的几个护卫齐声呵斥,“狂徒受死!” 身后几个持弓之人不用李世民吩咐,弯弓搭箭,向杨易射来。 他们在见识到杨易的骁勇之后,都减了与杨易硬拼的心思,不约而同的想起了用弓箭射击。 在杨易一声喝骂之后,李世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起来。 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当面有人当面骂他。 其实在弄清楚杨易与李元吉等人起冲突的原因之后,李世民心里对杨易存有极大的好感,他此时正被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合伙打压,颇有焦头烂额的感觉,因此见到杨易能将李元吉、可达志等人打伤,表面动怒,心实喜之。 若是在野外无人之处,说不定还要与杨易把酒言欢,与他结识成朋友。 但如今这种事情偏偏就发生在皇宫之前,众目睽睽之下,作为秦王的李世民,见到“凶徒”搅乱皇城,打死突厥护卫,打伤齐王元吉,无论如何都得有所表示,不然到时候李元吉在李渊面前告他一状,那可就陷于极为被动的局面。 况且杨易此人如此凶恶,连他手下的大将尉迟恭与李靖都一招擒住,尤其是三原李靖,竟然被一戟贯肩,死狗一般的被此人挑到半空,这份人可就丢到姥姥家了,李世民若是不能为手下找回场子,他这个秦王估计再也不能笼络人心。 因此在杨易质问他之时,他只得以冠冕堂皇的官家口气来回答杨易问的问题。 但就这冠冕堂皇的回答,却真正惹怒了杨易。 若论官面文章,王法律条,杨易比李世民更精通。 杨易光皇帝都做了十来年,曾亲自参与过不少国家律法的修改定制,什么王法不王法,在他眼里那就一卷废纸。 李世民刚才说的话于法可行,但是于理不通,法大于理,在这个动辄操刀子厮杀的年代,有不如无,简直就是草菅人命的说辞,隐隐然一种世家子弟的优越感流露出来。 即便他再礼贤下士,再与将士们同甘共苦,但他骨子里对属下的奴役与轻慢却是永远不会消失,只是被他很好的隐藏在心灵深处。 如今在回答杨易的问话之时,这种情绪不自觉的被他带了出来。 杨易是何等样人? 稍稍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估计李世民身边的这些属下也都听了出来,但他们是下属,却不能对此有什么不满。 但杨易却不是任何人的下属。 李世民是皇帝,杨易也是皇帝,而且还是开国帝王,功业之大,远迈汉唐,不是李世民所能比较。 更何况如今的李世民还没有当上皇帝。 因此他对李世民毫不客气,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但却真正的恶了李世民。 十几支箭矢飞到杨易眼前之时,李世民拨马回转,轻声吩咐左右道:“配合御林军将此人拿下罢,死活不论!” 他仰天叹道:“可惜了这么一位高手!” 他也对杨易起了杀心。 在李渊三子里面,若论心狠手辣,手段歹毒,李世民才是其中佼佼者,不然慈航静斋为什么要选择他做皇帝? 只有真正的杀伐果断,铁血心肠之人,才能有资格坐上皇帝的宝座,李建成与李元吉都相比李世民都差了几分。 李世民拨马回头,在几个护卫的陪伴之下向外围慢慢走去,在他心中,杨易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在现场几千御林军的包围之下,又有天策府的高手与太子府的一帮高手相助,便是三大宗师联手也未必能招架的住,更何况杨易这么一个无名小卒? 虽然在他厉害的邪门,但在李世民眼中,确确实实是一个无名小卒。 根本就没有人听说过天下有他这么一号人。 李世民骑马前行,却不敢真的离开,只有在现场指挥抓人,才能算是抓贼有功,若是就此回到天策府,反而有临阵脱逃之嫌。 他向外走出几丈距离,正欲转过身子观看现场的打斗情形,忽听得劲风压顶,急忙缩颈藏头闪身避让。 “砰!” 一个人影在他头顶飞过,狠狠的撞在地面之上,眼见不活了,看盔甲装扮,正是一名御林军士兵。 此地距离刚才杨易驻马停身之处的距离已经超过二十丈,可这名御林军的军士竟然被杨易打飞了过来。 李世民骇然转身。 现场中,兵器的撞击声不间断的响起,杨易跨下马,掌中戟,在人群中来回奔走,大戟舞动成一团青光,手下竟然没有一合之将,但凡与他交手之人,不是被抽飞兵器,就是整个人被抽飞,一人一马所过之处,不断有人被抽的飞上了半空,甚至连一匹马连同马上的骑士都被他挑到了几丈高的空中,骇人至极的划着弧形飞向远方。 “李世民!” 在大街上往来奔走的杨易如同进入羊群的猛虎,他手中长戟舞动之下,向李世民走来,“我问你,我只是看了一眼皇宫就要拿我治罪,这是什么道理?” 纵然是现场几千御林军围着杨易厮杀,但被杨易带着邪气魔性的眸子看了一眼之后,李世民还是身子一颤,似乎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连心窝里都是凉的。 几千甲兵竟然都不能挡得住他,虽然拼命向他攻击,但杨易还是飞快的向李世民杀了过来。 兵器断折,人体乱飞的惨烈场面中,杨易胯下黄马一溜儿咆哮,猛然飞跃而起,如同飞马一般向李世民“飞”去。 “嗤!” 一人一马在空中还未下落,李世民已经弯弓搭箭向杨易射来。 在整个唐军之中,若论骑射,李世民堪称第一,“大羽箭”举世闻名,此时连环三箭射出,箭矢还未飞到杨易面前,又是三箭射出,随后手一翻,又有三箭出现在弓箭之上。 连环九箭,将杨易上下左右全都封死。 “好箭法!” “砰砰砰”几声巨响,携带这李世民全身真气的九支羽箭全部被杨易挥戟打飞,在空中爆散成了一团碎屑。 “砰!” 杨易长戟前刺,挑飞李世民挥过来的长剑,戟刃停在了他的咽喉之处,恰恰挨着皮肤,却有绝不将他割伤。 “窥视皇宫就得入狱一年?” 见杨易手中长戟随时都能将李世民头颅砍下,现场陡然安静下来,只有杨易的声音在街面回荡,“这条律法到底是谁制定?” 李世民虎口流血,呆然良久,方才将体内的一股阴寒之气化去,他脸上发青,双眼内充满了惊诧与不信,慢慢开口道:“这是太子提议,皇上通过的发令,虽然有点不近人情,但却是为了皇帝大臣着想。” “就你皇家人是人,其余的平民百姓都是猪狗么?” 杨易收戟回身,“我不杀你,既然这条例是李渊颁布的,那我就找他亲自理论!” 第十五章破绽 在李世民呆愣愣的神情中,杨易收戟转身,双腿一夹马腹,黄马早已通灵,不用吩咐,一声嘶鸣之后,向不远处的皇宫飞速跑去。 李世民眼见杨易向皇宫打马飞奔,想到杨易说的要找李渊理论的话语,顿时汗透重衣,凄厉地喊道:“拦住他!他要去皇宫!” 一语未毕,眼前陡然黄光一闪,直扑他的面门。 李世民吃惊之下猛然闪身,但毕竟反应慢了一步,身子一震之下,两道黄光已经穿过衣衫打进了他的体内,正打在胸部之上。 在李世民翻身倒地之时,杨易已经向皇宫大门杀去。 “这皇宫修建的也就一般,老子本来没想着仔细看,但既然你们不让看,那老子偏要看,还要正大光明的看!” 狂笑声中,一人一马闪电般向前方跑去,沿途官兵尽数被他挑飞,瞬间到了皇宫外围的御河旁边。 此时齐王李元吉刚刚从御河内被人捞起,正被属下背着向长街外面跑去,还没有跑出战圈,杨易一人一马已经到了他们跟前。 几个护卫大惊失色,正要拔刀舍命与杨易拼杀,却发现杨易胯下黄马倏地跃起,在空中两条后腿猛然一蹬,齐王元吉连同几个护卫滚地葫芦一般全都被黄马蹬飞。 在李元吉的惨嚎声中,黄马已经飞过外围御河,到了皇宫的高墙之下。 皇宫内的大鼓金钟被急剧敲响,城墙上的护卫弯弓搭箭向齐齐向杨易射来。箭如飞蝗,将天空都遮蔽了。 黄马几个窜行,已经到了城墙根下,射向杨易的箭矢纷纷落空,因为角度原因,墙上的箭卫再也不能很好的对他瞄准,弓箭的威力减少大半。 黄马跳过几个白玉栏杆,终于到了皇宫的大门前。 此时宫门正在缓缓关闭。 “老伙计,还等什么?冲进去!” 杨易在黄马头顶轻轻拍了一巴掌,“咱俩闯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黄马兴奋的喷鼻打气,四蹄毫不停歇,身子陡然一个直转,已经成了正面对准了宫门,直直的向宫门撞去。 “轰!” 两扇大门被杨易一戟轰开,惨叫声中,正在关门的皇宫守卫全都被这股巨力震飞。 尘烟四起。 一人一马在外面追兵的注视下快速消失在宫门之内。 此时一动不动的李世民已经被属下扶起,旁边的长孙无忌见他身子僵直,以为他被点了穴道,扶起李世民之后,手掌抵在的后心一股真气传入他的体内,要为他冲开被封住的穴道。 内力到处,一声痛呼从李世民嘴里响起,他身子已经能够活动。 但现在已经没有人太过于关注李世民,因为大家都脸色发白的看到杨易挥戟破门,打入了皇宫。 在都城之内,竟然让一个狂徒一路横冲直撞杀进皇宫,这等事情别说是李世民扛不住,就是太子李建成也扛不起来,若是惹得李渊发怒,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算是能将闹事的狂徒杀死,这等耻辱也不可能洗涮干净。 “快去保护皇上!” 李世民脸色青白,再无一丝血色,“吩咐外城守城将领,赶快落下四门,清空街面行人,君集,你赶快去天策府让府内所有高手一起来援,同时通报太子府,向他说清楚此事,绝不能让此人逃离长安!” 他此时浑身酸麻,胸部剧痛无比,掀开衣服一开,发现两枚金钱被诡异的打进了皮肤之内,将两只乳突全部覆盖,稍一触摸就痛的要死。 他心中骇然之下亦复羞恼,杨易竟然以这种伤势来羞辱他,当真是让他起了不死不休的心思。 此时杨易已经进了皇宫。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雨点般射来的箭矢全部被杨易挥戟打飞,黄马雷光电闪般从宫门呼吸间穿过广场,来到了太极宫中。 四周的喊杀声愈发的凄厉。 一道黄影闪过,杨易穿过前面的大殿,来到了后面的一个稍微小一点的宫苑之内,在门口缓缓停下。 眼前的宫娥太监惊声尖叫,手中端着的到托盘酒水抛洒一地。 杨易收戟斜指地面,眼睛看向前方。 一名身穿褐色便服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从面前的大殿内缓缓走出。 此人容颜清秀,肤白如雪,留着三缕好看的长须,此时正满汉怒气的向杨易看来。 在身边人都穿着官服的人群中,唯有此人一身便服,不用问,肯定就是李渊。 杨易看了李渊一眼之后便不再看,目光转向一名拿着浮尘的长须道人。 那道人见杨易看向自己,对着杨易微微一笑,竖掌低头行礼,却不说话。 两人目光对视之时,杨易摇头,道人低首。 “来者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皇宫!” 李渊身边一名文士冲杨易高声喝道:“你这狂徒,不知死字是怎么写的么?” 杨易对此人的呵斥充耳不闻,只是看向李渊,“李渊,我只是看了你的房屋一眼,你手下为何要抓我?” 李渊双眼怒火熊熊,“皇宫内院本就不是平民百姓可以窥视之所,你本就犯了律条,抓你有何不可?现在竟然还敢闯宫质问!” 他一脸怒容,向左右喝道:“御林军干什么吃的?都是酒囊饭袋么?连一个狂徒都挡不住!” 杨易也是一脸怒容,“好!” 他催马向李渊冲去,“这律条果然是你下令颁发的!” “大胆!” 李渊身边的诸多大臣纷纷向杨易扑来,劲风激荡之下,整个院子里狂风陡起,十几面气墙同时向杨易挤压而来。 “雕虫小技!” 杨易长戟挥动,本来无形有质的气墙被他一戟划破,倏然消散。 半空中猛然荡起层层戟影,向现场众人笼罩下来。 气机感应之下,围攻杨易的十几名大臣纷纷坠地,每个人都感觉杨易这一戟是向自己刺来,惊怒之下,都立在地上做出防守的姿势。 睁眼看时,杨易已经到了李渊面前。 虚空一震,杨易手中画戟已经刺了出去。 刚才与杨易对视的长须道人倏地出现在李渊前方,“少侠,纵然颁令有误,却又何至于刺王杀驾?” 道人手中浮尘一摆,一束白丝已经将杨易几乎看不到影子的长戟缠住。 “噗!” 一声闷响之后,道人身子飞起,手中浮尘的白丝轰然爆碎,手柄也脱手而出。 杨易脸上一红,在马上晃了几下,一脸惊讶之色,“老道了不起啊!” “原来少侠体力惊人,真气虽然诡异阴寒,却也算不得高深。” 道人身子撞破了大殿的墙壁之后,声音从殿内传来,“只要只要与你比拼气功,少侠,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杨易心中一凛,知道这道人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底细。 他此时原本的功力不能运用,道心种魔大法的真气虽然厉害,却还不够深厚,对付寻常武者还没问题,若是对付高手,恐怕就有点吃力,尤其是宗师级高手,用处已然不大。 只有他的一身巨力,才是他无人能敌的资本。 长笑声传出,长须道人依旧衣衫光洁的从大殿内走出,呵呵笑道:“少侠,请回吧!” 他空中说话,双手相握冲着杨易遥遥一拜。 “轰!” 一道真气形成的巨大气柱陡然向杨易捣来! 这道真气凝实的犹如实质,几乎肉眼可见般猛然轰向杨易胸口。 杨易的长戟迎了上去。 巨响声中,杨易连人带马被气柱打的凌空飞起,血雾从口中猛然喷出。 黄马在空中已经完成了转向,落地之后,向宫外跑去。 杨易手中长戟不停,沿途拦截之人尽数被他挑死挑飞,瞬间出了院子。 只留下声音还在院里回荡,“敢问道长何人?” 长须道人整个人披头散发的被杨易巨力震得嵌在了院内的一堆假山之内,衣衫尽被吐出的鲜血染红,闻言咳嗽道:“贫道袁天罡,少侠慢走!” 第十六章天机 “袁天罡?” 杨易嘴角流血,手中长戟舞动如电,挡者披靡。 “他怎么在这里?” 从与袁天罡交手之后,再到他回马转身杀出小院子来到太极宫中,期间也就眨眼的时间。 他反应极为迅速,一看不对,立马回身。 若是在他没有受伤之前,十个袁天罡也不被他放在眼里,但如今他内力空虚,只有肉身的蛮力可用,一旦与武道大宗师境界的人物向拼斗,自己内力不足的短板,瞬间就成了掩饰不住的大破绽。 宗师级高手内力高深,杀人夺命,根本用不着近身出击,十几丈的距离就可以凌空虚击,没有必要与自己硬碰硬的对攻,而自己如今的魔功真气还极为薄弱,虽然能够远发,但威力却是令人很是失望。 被袁天罡打伤之后,撤退的念头立时在杨易脑中浮现,他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在这个长安城中,竟然还有一名宗师级别的武道高手,而且还藏在皇宫之内。 “袁天罡来了,是不是李淳风也在附近?” 这个念头在杨易脑中闪现之后,再也没有大闹皇城的念头,如今高手环伺,还是抽身为妙! 进来容易,出去却是难如登天。 他杀进皇宫之时,仗的是黄马速度快,事发突然,在所有人不可能的心理中行了不可能之事,使得一些守卫的脑子甚至都没有转过弯来,都觉得自己做梦未醒,以至于战力大减。 但他杀进皇宫之后,这些守城官兵终于是明白过来,回过神来之后,都有一种被羞辱的极度羞耻感。 几千人守卫的皇宫竟然被一个人光明正大的杀了进去! 这是历朝历代所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却在今天发生了! 御林军们疯狂了! 嗷嗷叫着追赶杀了过来,迎头正遇到转身杀回来的杨易。 当此之时,杨易不敢停歇片刻,一路横推,上百丈的太极宫广场,早就围满了几千甲兵,将杨易整个人围在当中,前仆后继的潮水般向他杀去。 “贼秃要跑啦!” “拦住他!死活不论!” 见杨易转身出逃,皇宫守卫士气大振,大声吆喝中,对着杨易展开死命拦截。 杨易闻言大怒,忽然拨马转身,再次向皇宫内杀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在众人愣神间,黄马越过几丈高空,在落地之时,已经到了十几丈开外,又回到了李渊所在的院子门前,一闪身进入院内。 院子里。 袁天罡被人从假山里“抠”出来后连连呕血。 李渊惊道:“道兄,你还好罢?” 袁天罡苦笑摇头,摇晃站起,一脸难以置信,“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青年大高手?” 他喘息片刻,待到将气息平稳之后,对李渊道:“皇上,都城之内最好不要颁布如此峻法,你看今日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惹出这么一个大高手来闯宫质问,未免有点得不偿失。” 李渊苦笑道:“还不是建成的提议?” 他叹道:“明明一件鸡虫小事,如今竟然引起这么大的乱子……” 他话未说完,黄马的嘶鸣声再次响起,杨易如同飞将军一般冲进了院内,正好听到李渊说的这句话。 “鸡虫小事?” 他拍马摇戟,在众人的惊讶神情中顷刻间到了李渊面前,“接我一戟!” “皇上小心!” 袁天罡身子一晃,欲要接住杨易的长戟,已经有点力所不及。 作为李阀之主,李渊本人就是天下间数得着的高手,此刻面对杨易这惊天一戟,他不敢硬接,急忙闪身后退,但身形再快,也不可能躲过幽灵般出现戟刃。 眼看就要将李渊一戟穿胸之时,一声轻笑在身边响起,“老兄,何至于闹成这样?” 声音响起之时,一道劲风已经轰向了杨易坐下黄马。 此人眼光毒辣,不杀人而杀马,务求使杨易变招回撤。 明知此人如此打算,杨易也只能撤回长戟,转身迎击。 “轰!” 杨易长戟与此人刺来的长剑相交,发出呛啷巨响,身子在马上摇晃几下,又是一口血喷出,仔细看时,只见一名道袍青年被自己长戟所震,身子飞天,长剑也已被大戟震飞,插在廊柱之上。 “好内功!” 杨易收戟扫飞旁边一名扑来的兵士,再看李渊,早已经撤出圈外,向远处跑去。 杨易毫不停歇,催马前行,竟然窜进了对面大殿之内。 众人大喜,“心想你这是自困罗网,堵住门口,看你还怎么出来?” 发一声喊,将大殿团团围住,却是没有一个人胆敢进去与杨易放对,只有弓箭手向殿内不断乱射。 院内一时间安静下来,弓箭拉弦的声音,现场众人粗重的呼吸声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一群人都不清楚杨易跑进大殿之内是为了什么。 “轰隆!” 正当他们疑惑间,大殿一侧的墙壁忽然砖石四射,出现了一个大洞,杨易的身子从大洞内电闪而出。 此时被杨易震飞的道袍青年刚刚落地。 “锵!” 杨易身子从大洞内闪出之后,背后倚天剑被他拔出剑鞘,黄马青戟却都已经不在身边。 众人之中,袁天罡反应最快,其次就是刚刚被杨易震飞的道袍青年,见杨易破墙而出,袁天罡一声长叹,“少侠,接掌!” 猛然提气发掌,向杨易虚虚按去。 与此同时,嘴角流血的道袍青年也是凌空出掌拍向杨易。 “噗!” 杨易不再躲闪,挥掌相迎,爆鸣声中,现场气劲四射,杨易的身子已经顺着两人的掌力飞到了半空之中。 “好掌法,这位道袍老弟,敢问怎么称呼?” 一把金钱从杨易手中洒出,大多数是飞向下面弯弓射箭御林军,有几枚却是被他抛在了空中,成了垫脚之物。 他在空中踩着金钱急速迈步,同时开口问人姓名。 道袍青年对着杨易弯腰行礼,“小弟李淳风,不敢有污尊耳!” 待到李淳风直起腰来时,杨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院墙之外。 “噗通!” 刚刚发出掌风的袁天罡一跤跌倒,呼吸沉重,面如金纸。 李淳风吃了一惊,“师傅,你怎么样?” 闪身将袁天罡扶起,一股道家正宗真气慢慢进入袁天罡的经脉中,想要为袁天罡治疗伤势。 袁天罡摇头道:“风儿,你自己也受伤不轻,不要在我这里费力气了!” 他看向李淳风,两人眼中都有着说不出来的震惊之色。 他们一方面是为杨易的竟然战力吃惊,另一方面却是为杨易的面相惊心。 天下若论占卜推算,再无有第三人能及得上他们师徒俩人,宁道奇所谓的看相算命,在他们两人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李淳风扶着袁天罡,轻声道:“师傅,此人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龙气?” 袁天罡摇头道:“看来天下格局有变,你我正好趁着养伤之机远离这红尘是非之地,进山再行查看天象,莫要看错了人君。” 杨易已经出了皇宫。 第十七章荒郊野外 红日东升,映照大千。 在这个冬日的早晨,朱雀大街附近的喊杀声响彻整个长安城。 袁天罡与李淳风两人眼看着杨易消失在宫苑之外,对视无语。 两人在院内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之后,袁天罡忽然起了卜算之情,从脚下拔起几根枯草,拿在手中,对李淳风呵呵笑道:“风儿,咱们看一下此君今天从那个方向离开。” 李淳风道:“师傅,咱们还是疗伤紧要,卜算之事,不在一时。” 袁天罡笑道:“无妨,无妨!占卜一下,又费不了多大精力。” 说着将手中几根枯草随意掐了一下,拿在手中看其短长,看了一会儿,笑道:“东方甲乙木,此人若一轮大日陡然现身,其势在东方,当从东方离去。” 李淳风被袁天罡说的心中好奇心起,从怀里掏出三枚古钱,随意往地上一扔,看了八卦方位,在心中默算片刻之后,对袁天罡笑道:“老师,我却觉得此人英风锐气,深合白虎杀像,其运在西,当从西方离开。” 这是他们师徒第一次在卦象中有了分歧。 对于杨易能不能离开长安城,两人都没有丝毫怀疑,这一点不用推算也能看的出来。 “嗯?” 袁天罡见李淳风如此解卦,微微楞道:“此人竟然有乱卦之能?” 他与李淳风对视一眼之后,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先回屋里歇着,听听外面的人怎么说。” 袁天罡站起身来,向附近的偏殿走去。 李渊此时就在偏殿之内。 见袁天罡师徒两个走了进来,李渊一脸关切之色,“袁道兄,淳风,你们两个伤势如何?” 袁天罡摇头道:“贫道这几天恐怕不能陪伴皇上左右了,我须得回山养伤几年方才有望恢复。” “道兄竟然伤的这般重?” 李渊闻言吃惊不小,“既然受了这么重的内伤,何不在皇宫之内静养?” 袁天罡笑道:“皇上有所不知,我在太白山上有一名好友,医术之精古今无双,我与小徒受伤匪浅,若想康复如昔,只有找他医治才可,因此需要上山找他才行。” 李渊动容道:“可是神医孙思邈?” 袁天罡笑道:“皇上圣明!” 李元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孙神医请到皇宫来为你医治?” 袁天罡摇头道:“请不来的,百姓请他出山容易,朝廷请他却是极难。” 李渊见如此,便道:“两位先请歇息片刻,我让御医先为你们医治一番,中午便让人套车送两位去太白山。” 袁天罡师徒齐声称谢。 此时有将士来报,“皇上,大殿内没有发现贼人的坐骑与兵器。” “咦?可就怪了!” 李渊看向袁天罡,“道兄,我明明看到此人打马入殿,随后又单身破墙而出,走的时候坐骑与长戟都没有携带,怎么他的坐骑与兵器在殿内也没有找到?” 袁天罡道:“老道却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此时又有将军来报,“启禀皇上,末将无能,那光头贼人从朱雀大街一路砍杀,杀出城去了!” 李渊怒斥道:“一群废物,城内御林军,加上守城官兵,没有八千也有一万,竟然连一名反贼都捉拿不住,寡人要你们何用?” 报信的将军脸有愧色,连连道:“微臣无能,请皇上责罚!” 对于李渊呵斥下属之事,袁天罡与李淳风已经无心倾听,两人现在震惊的无比的事情发生了。 卜算从来没有出现过偏差的两人,此时竟然同时出现了误差。 袁天罡与李淳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之色。 过了良久,直到李渊训斥完报信将领之后,袁天罡方才喃喃道:“大路朝天,直走中间!嘿嘿,好霸气!” 旁边的李渊以为袁天罡对自己说话,点头道:“此人确实厉害,竟然从大街上一路杀出重围,城门本已经落下,却又被他硬生生的举起千斤闸,从正门走了出去。” 他狠狠的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之上,“此人好大的胆子,真当我大唐无人么?” 袁天罡师徒相识苦笑,不敢多说话。 此时杨易已经到了长安城外,消失的黄马又出现在他的胯下,手中长戟斜伸,向远处跑去,一口气跑出上百里,后面的追兵早已经被他甩开。 “袁天罡,李淳风!” 杨易打马入林,选了一个地方准备歇息,“又多出了一名厉害人物!看来这大唐所谓的三大武道宗师其实就是一个屁。别说三个大宗师,恐怕十个都不止!” 他掏出伤药吞服之后,调息了半个时辰方才觉得好了一点。 “看来不能再这么张扬下去了,不然成了众矢之的,到时候举步维艰,连打开宝藏都有点困难。” 一直到了半夜,他才整个的恢复过来。 肉身依旧充满爆炸性的力量,虽然原来的浩然正气不能运转,但道心种魔大法的魔气却也有疗伤之效。 此时正是隆冬时节,滴水成冰,将在白天捉到的一个狍子在烧烤架子快要烤熟时,他在背风处的地上的帐篷也已经搭建完成,正想将烤肉拿下之时,便听到前方有动静。 此时寒月在天,虽然是在树林之内,月光依旧洒了进来,月光下一个脸如黄蜡,瘦骨伶仃,额前与两颊满是苦纹的男子迅速往他掠至。 此人一脸的苦大仇深之色,似乎所有人都欠他几百两银子不还似得,背上一个硕大的独脚铜人在月光下反射出闪闪金光。 他应该是闻到了烤肉的香气才来到这里,在看到现场只有杨易一人之后,此人嘎嘎一笑,犹如夜枭鸣叫,“原来是一个酒肉和尚,小贼秃,你若是乖乖的伺候大爷我好吃好喝,我会让你死的毫无痛苦。若是不听话……” 他看着杨易嘎嘎笑道:“老子正缺了一个玩物杀着玩,到时候你一定希望快点去死。” “哦?” 杨易慢条斯理的撕开狍子肉,看了此人一眼之后便再不抬头,淡淡道:“你我初见,素昧平生,你为何要杀我?” 来人嘿嘿笑道:“我倒行逆施尤鸟倦杀人难道还要理由?” 他见杨易神情平淡的有点诡异,心里不由得有点打鼓,喝道:“小子,你是何人?” 杨易对他毫不理睬,抬头看向此人背后,“这位姑娘,一起出来吃点东西罢!” 第十八章绾绾 “嘎嘎,小贼秃装神弄鬼,后面哪里有什么人?” 见杨易抬头向他背后招呼,尤鸟倦心中猛然一惊,瞬间将思感扩展到极限,一霎时方圆十丈之内,飞叶落花,风吹草动都在他的心神之内映照出来。 倒行逆施尤鸟倦乃是邪极宗宗主邪帝向雨田的四大弟子之首,也是魔门八大高手之一,虽然是排在八大高手末端,但为人酷烈好杀,人品极为不堪,一身魔功却是极为了得。 在此人接近杨易之时,杨易便已经感应到了他体内的所运转的魔功气息,而这种气息正是邪极宗的心法所流露出来的。 道心种魔大法涵盖魔门一切法,可说是魔门一切功法的源头与克星,在杨易的感应之中,这尤鸟倦一身气息的强弱涨跌都事无巨细的映照在他的心神之中,毫无半点遗漏。 在这一霎时,杨易已经知道,如无意外,自己已经成了魔门所有人的克星,虽然因为修习道心种魔大法时日不长,但因为他精神力量本就已经到了一个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通过魔功进行转换之后,已经到了外放伤敌的可怕层次,这魔门所有人的一切小动作在他眼里无所遁形。 感应到方圆十来丈内毫无一点声息之后,尤鸟倦嘎嘎大笑,“深更半夜,想要吓唬老夫,你……” 他倏然住口,心中脸上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 刚才在他的感应之中,方圆十来丈内毫无活人的声息,因此方才说杨易胡说八道,他话一出口,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后面没有任何气息也就算了,可此人就在我面前,刚才我为什么连他的气息也感应不到?” 但现在杨易却是活生生的坐在他面前,使得尤鸟倦眼睛里看到的与灵觉感应到的成了鲜明的反差。 尤鸟倦一时间亡魂大冒,心中一片冰凉,忽然转身跃起,“小秃驴邪门至极,老夫懒得理你!” 转身就向树林外逃去。 一声娇笑传来,“尤师叔何必急着离开?” 树林中人影一闪,一个白衣赤足的美貌少女从林间走出,似乎足不踏地的凌空站立,挡在了尤鸟倦的面前。 此女乌黑长发披肩,白衣如雪,犹如最为黑暗的黑夜中所诞生的精灵,一举一动,甚至是一个呼吸都带有一种神秘的诱惑味道,令人的眼睛在看到她之后,便再难以挪开。 她一忽儿好似远山高峰上的万年冰雪,一会儿又如深秋寒露,一会儿又成了春日红花,一池春水,气质变幻无方,令人难以测度。 她似乎是能将人的心神全都吸引进去的最深沉的黑夜,诡异神秘,美艳无双,令人一见难忘,甚至是一眼沉迷。 尤鸟倦看到她之后,猛然一声怪叫,“你们竟然是阴癸派的狗男女!”他暴喝之时,背上的独脚铜人已经出现在了手中,向着刚刚出现的白衣赤足少女轰然砸下。 白衣少女一声娇笑,甚至轻飘飘后退的同时,搭在肩膀上的如蛟龙般陡然飞出,向独角铜人的头部迎击。 “轰!” 尤鸟倦手中的独脚铜人只看体积,就知道不会少于三四百斤,但对上白衣少女飞来的缎带时,竟然丝毫不占上风。 尤鸟倦身子巨震之下,蹬蹬蹬后十来步,方才站稳身形,一脸骇然的看向飘到空中的少女,喝道:“小妖女,天魔大法,你练到了第几重?” 白衣少女手中缎带在与尤鸟倦手中的独脚铜人撞击之后,犹如波浪般急剧抖动,她将缎带中蕴含的反弹之力化为上升之力,借力飞到了半空,整个人如同飞天仙女般向尤鸟倦头顶飘落,看着缓慢飘逸,实则快如电闪,给人的观感造成了极大的反差。 尤鸟倦见她向自己落下,心中顾虑大起,思及少女的恐怖之处,而身后的光头烤肉男子却从未听说过,当机立断,身子倒射飞出,手中铜人流星锤般向坐在地上烤肉的杨易轰去,准备轰开杨易,好逃出生天。 他生性多疑,在见到白衣少女的一霎那,就觉得自己是中了敌手的埋伏,与白衣少女拼斗一招之后,发现即便是白衣少女一人,他都难以应付,更何况现场还有两个人,因此根本就没有胆子逗留,只想着赶快逃走。 几百斤的独脚铜人在尤鸟倦手中带着狂风向杨易轰来,威势惊人。 白衣少女轻轻落地,美眸看向前方,好奇的看着杨易怎么应对尤鸟倦这个邪道凶人。 “别闹!” 面对尤鸟倦这开山裂石的凶猛一击,杨易一只手举着酒壶正往嘴里灌酒,另一只手慢慢伸出,抓向已经到了身前的独脚铜人。 莹白如玉的手掌轻轻一晃,已经缓缓握住了能将城墙都轰出一个大洞的独脚铜人的脑袋。 现场猛然诡异的安静下来。 尤鸟倦在空中疾冲的身子陡然静止,两只眼球从眼眶里猛然鼓出几寸,似乎看到了世间最为恐怖的恶鬼神魔一般,他浑身哆嗦,拿着铜人的手掌不住颤抖。 杨易手掌将碗口大小的铜人脑袋握住之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并没有发出任何声息,似乎尤鸟倦轰击过来的独脚铜人只是用气吹出来的猪尿泡一般,轻轻一挡就能挡住。铜人被抓住之后,尤鸟倦竟然不能感受到丝毫反震之力,他这么猛的轰击巨力,竟然被一只手掌不声不响的全部化解。 杨易收回手掌,将独脚铜人轻轻抽出,放在火堆前仔细看了看,放下酒壶摇头笑道:“倒是铸造的挺精细!” 他看了一会儿,手一甩,已经将铜人扔到一边,对一脸骇然之色的白衣赤足少女道:“你是绾绾罢?过来说话。” 白衣少女闻言犹豫片刻,在感应到呆立当场的尤鸟倦再无生机之后,玉容大变,连惯常的娇笑都笑不出来,一言不发,身子凌空拔起,向林中逃去。 她奔逃之际,身上缎带在身后交织成一团气墙,防止背后的攻击。 “留下罢!” 杨易的声音在少女身边陡然响起,在少女心神大震之中,眼前一花,杨易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人在空中对她虚虚抓来。 一声怒叱从脸色大变的少女口中发出,两柄短刃陡然从少女衣袖飞出向杨易飞速斩来,轨迹变幻无方,令人难以判断到底会从什么方位抵达。 “咄!” 杨易一声轻喝,对面的少女眼神猛然变得迷离,身上汗毛直竖,飞向杨易的双斩瞬间一乱。 “呛啷”一声,杨易背后的长剑出鞘,闪电般前刺。 少女心神只是瞬间散乱,在杨易长剑刺来之际,神志已经恢复清醒,面对杨易闪电般的一剑,她长发猛然飘起竖立,嫩白如羊脂软玉吹弹可破的俏脸瞬间变得通红,猛然一口鲜血喷出,身子在空中鬼魅般后退。 虚空塌陷的感觉从杨易长剑上传来,快如电闪般的一剑在这股奇怪的立场之下速度减缓了一丝。 就这一丝变化,却已经为白衣少女的逃离制造了时间,身影一闪,白衣飘飞中,少女已经消失在密林深处。 “天魔力场?” 杨易摇头失笑不在追击,身子在空中慢慢下降,声音在林中隆隆响起,“绾绾,回去告诉祝玉妍,就说我杨易不日就要收复两派六道,若是不服,尽管来挑战。” 空山寂疾毫无回应,但杨易却是知道这白衣少女一定能够听得到。 他落地之后,负手前行,顷刻间到了刚才的帐篷之前。 “咚!” 早已经断绝生机的尤鸟倦此时方才倒地。 第十九章乔装打扮 将尤鸟倦的尸体随手扔到一边,独脚铜人造型别致,倒是被他留了下来。 到了次日,杨易走出帐篷,翻身上马,继续向长安城走去,刚刚上路,便遇到一队搜寻的官兵,将这一百来名官兵打散之后,杨易寻思着与普通人开战不是个办法,当下收了兵器坐骑,向附近的运河走去。 此时有黄河支流通过长安,大小船只来往不休,从水路去长安反而是时人的最佳选择。 他一身所学繁杂无比,几乎没有不精通的东西,既然以本来面目难进长安,他干脆改变原有相貌,易容打扮,将自己装扮成一个卷发胡人,高鼻深目,一头金发,一嘴流利的西方话。 他在倚天世界中,远征西方各国,曾经有一段时间跟着几个归顺过来的外国臣子学过一阵子外语,此时倒是正好用上。 在码头等待客船之时,引得周围的渡客纷纷瞩目观瞧。 因为此地距离长安已经不远,河面上往来的大小船只颇见规模,常有商船客船顺路拉人,杨易在码头上等待了一会儿,就有一只客船从远方驶来,在码头上慢慢停靠之后,便有人渡客向船老大询问载客事宜。 问了之后,却原来这只客船只是临时休息,并不载客,几名等待渡头的游客都大为失望。 杨易见此倒也不急,站在渡头心中慢慢推敲道心种魔大法的行功理论,看能不能绕过第四层心法,直接进入第五层,或者是以什么样的法子代替第四层的酷刑折磨。 正凝神之时,忽听到有人喊道:“兀那胡人,你身上可有西方的稀罕物件儿?” 杨易抬头看时,只见一名少年公子哥正与一名麻皮大汉站在对面的客船之上向自己看来,说话之人是那么年轻公子。 杨易闻言一愣,瞬间想起自己已经成了胡人装扮,知道此人是向自己问话,当下卷起舌头笑道:“不知这位英俊的少年,你说的稀罕物件指的是什么?” 少年公子哥笑道:“好家伙,你的中原话说的不错啊,你若是有什么我中原少有的东西,少爷我高价购买,并且还免费让载你入长安。” 杨易伸手进怀,从怀里掏出一枚宝石,微微笑道:“公子看我手中这枚宝石算不算稀罕物件儿?” 此时正当中午,日头照在宝石之上发出五彩光华,似乎有祥光瑞气将这宝石笼罩一般,愈发显得这宝石朦胧神秘非同一般。 其实这个宝石在主世界只是一枚普通的五彩石,但在这个世界却产生了奇妙的变化,似乎仙人对它施展了神奇的仙法,顽石成了美玉,美玉成了仙石。 其中变化,杨易也说不清楚。 对面的年轻公子眼见杨易手中的宝石竟然有这般惊心动魄的美丽,一时间张口结舌,心神震撼之下,连说话都忘记了。 他身边的麻皮大汉眼中震惊之情一闪而过,但随即清醒过来,向杨易喊道:“老兄怎么称呼?” 杨易笑道:“小兄弟喊我耶和华就行!” 麻皮大汉伸手拉扯了一下身边的青年公子,那呆呆站立的青年公子这才回过神来,对杨易喊道:“好宝贝!这位老兄,你这枚宝石卖不卖?若是卖的话,我沙家肯定给你一个公道的价格,若是不卖,我们也免费载你一程,不过你得给我们讲解一下你们那里的风土人情。” 杨易脸上装出迟疑之色。 年轻公子见杨易颇为迟疑,眼珠一转,叫道:“你这胡人,行走天下难道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么?如今身怀重宝,还被人所知,你若是现在不跟我们上船,定然会被人杀人夺宝,连小命都难以保全。” 杨易磨磨蹭蹭道:“谁知道你是不是也会谋财害命?” 年轻公子道:“哈!我们沙家人一向做正经生意,怎么会做出这等下作的事情来,阁下大可放心。” 杨易又迟疑片刻之后,方才从渡头上慢慢走向客船。 “哎呀,你这个胡人走路怎么这么慢,快快上船,这就要开了!” 年轻公子见杨易跳到船上,一手拉扯他的衣袖,一手伸到他的面前,“哎哎,宝石拿来我看看,他娘的,天下竟然有美得这么惊心动魄的好宝贝!” 麻皮大汉见杨易从码头跳到船上之时,身法奇特,在青年公子的拉扯之下,身子好似一片白云般随着拉扯之力而轻轻飘动,于不经意中显露一身惊人功夫,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待到进入船舱之后,大船上的好几口人都纷纷出仓看稀罕,这个年代虽然不时有胡人进入中原,但基本上都是突厥人,向杨易这种金发碧眼的装扮却是并不多见。 “耶和华老兄,你来中土是来干什么呢?” 麻皮大汉看向杨易,一脸的好奇之色,“你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 杨易笑道:“尊敬的先生,我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走过来的,翻过高山,走过大漠,千辛万苦方才来到中土。” 他一脸惆怅地叹道:“我在故乡被我的幼徒出卖,不得已才远走他乡,只为避开仇家的追杀。” 麻皮大汉一脸好奇之色,“不知老兄招惹了什么人,他们又为什么对你展开追杀?” 杨易肚子里暗暗好笑,谎话随口而出,“因为我与国内大领主的女仆在马厩里生了一个孩子,因此得罪了大领主,所以被他们追杀。” 说到这里,杨易装出一副痛苦的神情,“可怜我的玛利亚,我再也不能与她相见了!” 他长吁短叹,忽然咬牙切齿道:“我早晚要回去,将我那叛徒犹大杀死,以报背叛之仇!” 旁边几个人见他长得人高马大的,竟然还是一个情种,都在肚子里暗暗好笑。麻皮汉子安慰道:“老兄既然到了中土,追杀你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再来中土惹事。” 杨易咬牙切齿一阵子之后,对麻皮大汉道:“非常感谢这位先生的安慰。” 他叹道:“苦难终究会过去,上天永远会垂怜奋斗拼搏的勇士,只有经历过困难与艰险,才会找寻到牛奶与蜂蜜。” 此时青年公子拿着手中的宝石不断赞叹,走到杨易面前,“耶和华老兄,你这个宝石我要了!” 第二十章寇仲 “万两黄金?” 大船上青年公子哥发出一声不满的惊叫,“耶和华老兄,这东西再珍贵,也不可能值一万两黄金!” 此时距离杨易上船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前邀请杨易上船的公子哥正在与杨易商谈五彩石的价钱,听到杨易狮子大开口,竟然要万两黄金,不由得的大为不满。 此时杨易已经知道这艘客船的来历,这艘船的主人姓沙,是一个做生意的大家族,看中杨易手中宝石的青年公子叫做沙成功,是沙家老太爷的第二子,颇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生平最喜珍宝古玩,因此才会对杨易这么热心。 而刚刚陪着他站在船头的麻脸皮的大汉却是一名大夫,因为沙老爷子途中身体不适,他们恰好遇到麻皮大夫莫一心,而莫一心却也是要赶往关中,因此顺路而行。 此时沙老爷子已经被莫一心将疾病治愈,正在船舱内歇息。 见过船上说的所有人之后,大家对他手里的宝石都很感兴趣,似乎想要买下来送给什么贵人,因此便让沙成功与杨易攀谈宝石的价格。 “老兄,你这颗宝石虽然漂亮,但开价一万两黄金家还是有点太高了!” 沙成功一脸骚包的拿着一把扇子装模作样的扇了几下,也不看如今正是隆冬时节,将宝石忍痛仍还给杨易,“老兄,一万两黄金实在太贵,沙家小本生意,我们却是买不起。” 杨易将宝石慢慢收起,笑道:“那就算了,这宝石在我们西方大大又名,嗯,叫做海洋之心,乃是无价之宝,万两黄金就已经卖的贱了。” 沙成功的眼睛在杨易收起宝石之时,一直不曾离开过杨易的手掌,直到杨易将宝石揣进怀里看不到了,他才依依不舍的将目光收回,一副心痒难搔的表情。 此时旁边的麻皮神医莫一心也在旁边观看,听杨易说起宝石的名字时,不由得动容道:“海洋之心?好名字?难道这颗宝石是从海洋里发现的么?” 杨易深深的看了一眼莫一心,呵呵笑道:“在我们古老的传说中,这宝石乃是天上的星星坠落地面所化,并不是从海洋里捞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叫做海洋之心,据说跟神话中的海神有关,具体的故事诸位要是想听,我可以一一讲给你们。” 沙成功一脸的馋涎欲滴,但杨易开价实在太高,这么多的钱财,他无论如何做不了主。 就在沙成功与杨易的磨叽纠缠中,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沙家倒是很大气,虽然此时与杨易的交易还没有谈拢,但却依旧为他安排了住宿之地,吃饭时也照样请他上桌。在这个战乱的年代里,能够做到这一点,沙家人已经很不错了。 在吃饭之时,听到杨易对西方社会的风俗的描绘,现场众人无不啧啧称奇,对杨易这个金发碧眼的胡人身份再也没有丝毫怀疑。 到了晚上客船停泊在一个渡口之时,麻脸大夫莫一心走到杨易旁边,“耶和华老兄,咱们出来聊一聊?” 杨易跟着他走出船舱,到了渡口的树林中。 莫一心在林中站定,转头看向杨易,一双眼睛露出骇人的精光,“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问你要干什么,但请不要伤害沙家人。” “呛啷”声中,他伸手拔出背后背着的长刀,本来平平无奇甚至看起来都已经锈蚀了的刀身忽然发出蒙蒙黄光,黄光虽然不是很强,但在这个阴暗的树林中却显得极为突兀且动人心魄。 “看好了!” 莫一心忽然一刀向旁边的一株合抱粗的大树砍去。 “噗!” 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过之后,莫一心已经收刀入鞘,“若是你对沙家有半点不良之心,被我得知,你便犹如此树!” 他伸手轻轻一推,整株大树的上半截树身平平飞出,倒地后发出轰然巨响。 他刚才一刀下去,已经把这株大树拦腰砍断。 杨易叹息道:“少帅寇仲竟然还如此热心肠,倒也不愧为侠义中人。” 莫一心身子一震,看向杨易一脸震惊之色,“你是谁?” 杨易嘿嘿笑道:“你会乔装打扮,难道别人就不会么?会易容术的又不只是鲁妙子一个人。” 在见到莫一心的第一眼之时,杨易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他灵觉惊人,在莫一心身上隐隐感受到了一股道家所独有的清和之气,淡淡然,绵绵然,无始无终无有断绝,竟然极为高明,不比道心种魔大法逊色。 只凭这门心法,他已经对莫一心的身份有了几分猜测,待知道了沙家人的身份之后,杨易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在脑中过了一遍,对莫一心的身份已经确认无误。 此人正是装成麻皮大汉的寇仲,他这张面具还是在飞马牧场中时,鲁妙子给予他和徐子陵的。 寇仲与徐子陵前往关中开启杨公宝藏,在与强敌们的互相争斗中分两路向长安进发,寇仲装扮成麻皮大汉,而徐子陵则装扮成刀疤大侠弓辰春,或者是霸刀岳山。 在确定了寇仲的身份之后,杨易本想与他搭话,这倒成了一个机会。 寇仲手持名为井中月的长刀,面对背脊微微弓起,双眼紧紧看盯住杨易的一举一动,犹如正要捕食猎物的猛虎,“阁下到底是谁?” 杨易摇头笑道:“寇仲,我若是你,只要被人喊出身份来,首先便是一刀砍过去,砍不死再听他说话。” 他看向寇仲,一脸的痛心疾首,“老兄,你现在是要与李世民争天下,而不是做什么大侠。心不够狠,手不够辣,行走江湖或许能称为武学宗师,但绝无可能成为一代帝王。” 杨易嘿嘿笑道:“一个杨公宝藏能有多少东西?你只要在后方打好基础,杀了王世充,将洛阳夺到手中,先巩固洛阳,再谋取关中,到时候有宋缺在背后向你支援物资,虽不能说推平天下易如反掌,但是却也有了与李阀争斗的本钱。” “不谋大局而图小利,眼皮子如此之浅薄,身为统帅竟然异想天开的单枪匹马去挖什么狗屁宝藏,嘿嘿,就这脑袋还想夺取天下?做梦去罢!” 寇仲被他说的心中猛然一愣,一时间不知如何反驳。 就听杨易继续说道:“傻叉一般的玩意儿,我问你,就算你真的将宝藏挖出来,你有怎么将宝藏运出去?更何况一个小小的杨素,就算是再有财力,能有多少金银兵器可藏匿?” 他每说一句,寇仲的身子便震颤一下,汗珠从面具下面快速流到了脖颈之中,纵然是寒冬腊月,他一身麻衣却被汗水湿透。 “不知兵,不懂势,竟然还妄想夺取天下,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寇仲脸上青筋绽起,显然被说到了痛处,一声虎吼,手中井中月猛然向杨易劈下。 第二十一章威胁 其实在杨易眼中,寇仲与徐子陵两人若是作为行侠仗义的大侠,那绝对是无可挑剔。 两人为人仗义,都能够为好兄弟出生入死,更不滥杀无辜,虽然是市井混混出身,但经过长时间的磨砺,胸中自有格局。 但寇仲此人太重兄弟感情,这是他的优点,又是他的缺点,优点是可以结交许多真正的好手,缺点却是少了几分狠辣果断之心,以这种性子,无论如何做了不帝王。 杨易在倚天世界打天下之时,杀人盈野,血流漂杵,但凡有不臣之心,不轨之徒,尽皆斩杀,绝不留情。 当初有明教教众不听劝告,收留陈友谅,被杨易知道之后,亲自在中军帐内挥剑斩杀,新老教众,一百余口一个不留,自此教内众人无不心惊,再不敢稍有违逆。 做君王与做大侠,根本就是两种情形,心态更是绝不相同。 最是无情帝王家! 做天子必须无情才行,若是被情感左右了理智,做什么事情都不考虑个后果,那定然会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真正的帝王必须无情! 只有无情才能衡量利益得失,才能放开身心操纵大局,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对弈之时,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成为一代帝王,否则永远不能成事。 以寇仲的这种性格与处事行为,已经从根本上断绝了成为帝王的可能性。 岭南宋缺也是如此,被一个尼姑迷得不知东西南北,舍珠玉而求瓦砾,愚不可及,势难成事。 因此在见到寇仲之后,杨易才会对寇仲如此嘲讽。 而今面对寇仲对自己劈来的一刀,杨易摇头叹息,不躲不闪,一副任你劈砍的架势。 寇仲见杨易竟然毫不躲闪,心中大惊,井中月眼看劈到杨易头顶之时,突然静止不动。 “你为什么不躲?” 寇仲为了这一刀不将杨易砍中,中途收刀,内息激荡之下,气息顿时有点散乱。 伸手拨开停在头顶的井中月,一脸的好笑,“我如此羞辱你,你竟然还不忍心对我出刀,足见你宅心仁厚。” 他深深看向寇仲,“宅心仁厚乃是为帝者的大忌,你若是没有杀伐决断的性子,就不要妄谈什么争天下,坐龙庭!” 寇仲心中气恼不已,自己好心收刀,竟然还被杨易看不起,当真是郁闷难解,心头极为不爽。 但在心里,却隐隐觉得此人说的竟然极有道理。 他虽然说话办事喜欢夸大修辞,其实却是一个胆大心细之人,他只听到杨易的嘲讽,却没有感觉到恶意,此时再也无法对杨易出手,苦笑道:“不知老兄到怎么称呼?您是专门来羞辱小弟的么?” 杨易哈哈大笑,“这不是羞辱,这是事实。” 他伸手一掰,身边的一株大树在噼里啪啦根系不断折断的声音中慢慢横躺在地。 杨易以树干为板凳坐了上去,“寇仲,我需要杨公宝藏中的圣帝舍利!” 寇仲见将一株合抱粗的大树轻轻扳倒,心中震撼实在难以形容,听了杨易的话,神不守舍的回答道:“哦,哦,圣帝舍利啊,你……什么?你要圣帝舍利?”他终于回过神来,差点从地上跳起来,“阁下难道是魔门中人?” 杨易摇头笑道:“我刚刚将修行了魔门的武功心法,说我是半个魔门中人也未尝不可。” 他对寇仲道:“要打开杨公宝藏,但必须要两个人合作才行。当年鲁妙子设计的宝藏开启方式有点复杂,最少要两个人同时发力才能启动,我需要你们给我当助手。” 寇仲失声道:“你知道杨公宝藏的所在之地?” 也难怪寇仲会这么吃惊,他与徐子陵虽然说是要来关中取宝,但实质上他们现在连宝藏在什么地方都不太清楚,只记得傅君瑜临死之际说的“宝藏在跃马桥”几个字,但具体位置到底在什么地方他与徐子陵也不清楚。 与其说是取宝,不如说是寻宝。 此时杨易的口气,似乎对宝藏所藏之地知道的一清二楚,这让他如何不惊? 他一直以为只有他和徐子陵两人知道杨公宝藏的线索,而现在横空出现了第三位知道宝藏之人,这更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高丽女能够知道的事情,难道我中原人就不知道?” 杨易抬头望天,淡淡道:“寇仲,我现在先让你知道什么叫作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从树干上慢慢站起,低头看向比他矮上半头的寇仲,“杨公宝藏中,我只要圣帝舍利,你们两个乖乖合作还好,若是有任何闪失,我将杀死翟让之女与素素之子!” 寇仲闻言勃然大怒! 若是说这世上最让他与徐子陵牵肠挂肚之人,也就是翟让的女儿与素素的孩子,还有就是毫无声息的贞嫂。 这些人中,翟娇是因为他们素素姐的关系,爱屋及乌之下,使得他们亲近起来。 而贞嫂则是在扬州城中卖包子的老冯的小妾,平常不时偷偷塞包子给他们吃,没有贞嫂,他们估计早就饿死在扬州城中。 如今素素因为香玉山的原因,被人下毒毒死,这已经成了他们毕生只恨,因此对素素留下的孩子小仲陵万分的珍爱。 此时听杨易以翟娇与小仲陵的性命做威胁,寇仲哪里还会安奈的住,井中月忽然举起,向杨易急速斩来,再无半分留手。 在井中月斩出的一霎那,寇仲的脸色陡然平静下来,似乎这一刀斩出,已经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全都带了出去,此时一颗心如同井中明月,映照四周,心神再无半点波动。 手中长刀以一种极其玄奥,符合天地至理的弧度闪电般到了杨易面前,看似简单的一刀却是藏巧于拙,其实内里蕴含着无数的变化,这是他自出道以来,最为强横的一刀。 在这一刻,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寇仲已经出离了愤怒的情绪,心神不断拔高,这一刀斩出之后,自己心神全都注入长刀之内,舍刀之外,再无他物! “咦?好小子!” 寇仲心绪与气势的变化全都映照在杨易的心神之中,见他竟然被自己一句话激的临场突破,此人习武天资之高,果然举世难寻。 面对寇仲这符合天地至理的一刀,杨易也不敢太过大意,手掌慢慢伸出,看似缓慢,实则快到了极点,手指犹如弹琵琶一般在井中月砍过来时,于空中布下层层气劲。 “噗!” 快刀斩乱麻一般,井中月急速破开杨易布下的层层气墙,瞬间到了杨易面门之上。 “咄!” 杨易一声轻喝,伸出两根手中向井中月夹去,正是儒门正法金蛟剪。 他此时竟然用魔门心法催动起了儒门绝技。 “噗噗噗!” 一连串的闷响之后,杨易手指接连急速的震动几十次之后,井中月犹如不听话的鱼儿撞到了渔网之上,拼命挣扎,却始终不能逃脱。 “嘿嘿,螺旋气劲,果然有点意思!” 杨易两根手指猛然一震,已经将井中月从寇仲手里夺回,看了几眼之后,笑道:“刀不错,可惜所用非人!” 轻轻甩手,又将井中月甩到寇仲手中,“记住了,到了长安之后,我会找你们一起开启宝库,圣帝舍利,你们一定要亲自交到我的手中。” 寇仲浑身发软,眼睁睁的看着杨易慢慢走出树林,心中又惊又怒,又是惶恐,“此人是谁?怎么如此厉害?他竟然能用两根手指就夹住我的井中月!他若要杀我易如反掌,却为什么要留我性命?”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慢慢变得坚定起来,“无论是谁,只要敢动素素姐的儿子,就得先从我寇仲的尸体上踏过去!” 但随即一个念头从他脑子里生出,“到底要不要答应他?”: 第二十二章不服 杨易回到客船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寇仲方才从林间出来,一身晦气的走到船内。 虽然因为面具的原因,使人看不到他极为那看的脸色,但人在沮丧之时不经意所流露出的动作神韵却是瞒不住有心人。 “莫神医,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女孩子最为细心,首先发现寇仲不对劲的是沙家的小丫鬟,见寇仲闷闷不乐,主动前来问询。 此时寇仲因为大展伸手,几天时间就治疗好沙老爷子的疑难病症,虽然装扮的丑陋不堪,却依旧赢取了许多人对他的尊敬。 此时见神医郁闷,自然有人表示关心。 寇仲自然不能不理,解释道:“哈,没什么,只是背井离乡这么多时日,忽生归乡之情,因此有点想家。” 他这句话说出,万般情绪涌上心头,“我与小陵从小父母双亡,两人相依为命,如今更是浪荡江湖,四海为家,我哪里还有什么家乡?扬州能算么?” 一霎时,他心中竟然想起了在飞马牧场生活的日子。 在飞马牧场的一段时间里,那是他与徐子陵所度过的最为平安喜乐的日子,两人为了牧场主尚秀珣的贪嘴,费尽心力想出各种各样的点心或者食物来博取大小姐的欢心,后来又遇到了鲁妙子,两人得蒙鲁妙子看重,交给他们机关杂学,兵书战策,将胸中所学尽数传给两个人,但奇怪的是直到临死只是,却依旧没有将杨公宝藏的任何信息透露给他们两个人。 他摇了摇头,思绪重新回归。 但刚才迷恋怀念的情绪极其深刻的从双眼之中流露出来,纵然是在昏黄的灯火之下,仍能够使人感觉到他这种惆怅的思念之意。 年轻的艳婢捂嘴娇笑道:“莫神医医术这么高明,这次进入长安,定然会声名鹊起,成为人人礼让的神医,到时候功成名就,衣锦还乡,那才叫不枉你行走江湖吃了这么多的苦头。” 在寇仲不断点头应和的声音中,年轻俏婢伸手在胸前轻轻捏了两下,笑道:“哎呀,莫神医你的身体好健壮!” 娇笑连连的进船舱去了。 寇仲一脑门子的冷汗,没想到自己装扮的这么丑陋,竟然还有丫头春心大动的送上门来,自己今晚若是进入这婢子的房间,定然能成就好事。 想到自己初次上船时,人人因为他长得丑陋而面带厌恶不屑之情,此时与当时相比,可谓是天上地下,不由得感叹人心转变之快,而弱者天生对强者的攀附。 他此时虽然长得丑陋,却因为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在这些丫鬟眼里,自然也就成了强者,所以在对他神情大为改变,甚至要自荐枕席。 好在此时是在身晚上,又是在船头,没人发现这丫头的小动作,若是被沙家人发现,自己恐怕有口也说不清。 他正心乱之时,忽然大笑声从身边传来,杨易拿着酒壶走到了他的身边,在船边盘膝坐到,“美人儿暗自邀请,何不去风流快活一场?” 寇仲心中一凛,他在船上之时,功聚双耳,时刻关注杨易的一举一动,这客船虽大,但却无有一人能够逃过他的感知,但杨易明明在他的“注视”之内,可此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种心神感应与视觉之间的反差,使得他难受的差点吐出血来。 勉强打起精神,寇仲哈哈笑道:“大丈夫何愁无妻?当此乱世,男儿正是建功立业,征战沙场的大好时机,对于女色又不如无,免得乱了心性。” 他这句话说的豪气干云,但在杨易面前,却颇有底气不足之感。 杨易摇头失笑,将手中酒壶扔了过去,“建功立业成就不世功名,又怎会能让他人来左右自己的意志?” 他眼望长空,看着天空的诸多繁星,淡淡道:“寇仲,我再问你一遍,你是否真的决定要参加这争夺天下的游戏中去?” 寇仲见他站在船边,负手而立,人在眼前,但给人的感觉却像是融入虚空,已经抽离出这个世界,到了另一个极为遥远不可测的地方一般,心中更是惊惧。 伸手接过杨易抛来的酒壶,看也不看,便灌了大大的一口,放下酒壶,动容道:“这是什么酒?这么醇烈?” 杨易的声音如同在另一个世界传来,“这是皇室贡品,一般的平民百姓很难喝的到。” 他叹道:“在这个世界中,阶级的划分无所不在,就像这壶酒,我可以随意喝,甚至倒进河里也无所谓,但寻常百姓却甚至连这酒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就算是听说过酒名,对于味道也只能凭空猜想,而无机会真的品尝一下。” 寇仲沉思道:“这就是王室贵族与普通百姓的区别么?” 杨易道:“不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所谓的贵族子弟怎么能真正的了解民生疾苦?就算是知道,也只能看到了表面,而无法真的从百姓的角度看问题。因为他们从小就天生就过惯了高人一等的生活,纵然嘴里说的漂亮,但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寇仲喃喃道:“好诗句,确实是这样子!我和子陵在扬州讨饭之时,有时候见到富贵人家将大好的骨头肉块倒给狗吃,却对两个快要饿死的小乞丐无动于衷,毫无怜悯之心。我和子陵两条命,在他们眼里甚至还不如一条狗!” 他深吸一口气,对杨易道:“大家都是人,都是两条腿,两只眼,难道只因为出身不同,他们富贵子弟就能大鱼大肉,甚至是鱼肉乡里,而我们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就注定要讨饭度日,甚至最后在无人知道的小角落慢慢的冻饿而死?” 他攥起双拳,盯着杨易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不甘心!我逼着子陵与我一起去学堂听讲,一起偷偷学字,就因为我心中不甘!我在老夫子口里曾经听说过一句话,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低声咆哮道:“为什么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废物要高高在上对我们呼三喝四,反而真正有抱负之人却为他们做牛马狗?他们难道就天生就是贵人,而我和小陵等人天生就是奴才?” 他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所以我不服!” 第二十三章夜话 “你不服?” 杨易倏然转身,看向寇仲,“你不服什么?” 他淡淡道:“天下间有两件事不能嘲笑,一个是出身,一个是梦想!” “你出身贫贱,我不嘲笑你,你有你的梦想,我不也不嘲笑你,但有梦想并不代表就一定能够实现!” 杨易看着寇仲的双眼,“欲要得天下,需先提前谋算!做大事不能师出无名,你既然想争天下,就得事先想好自己的总纲要领,以及治国理念,免得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乱成一团!” “身为统帅,怎能擅自离开部下?除非有相对等的首领邀请你对面商谈,这才能起身出迎,不然主帅离开,队伍群龙无主,万一有宵小作乱,恐怕你这小小的少帅军立刻就溃散的不成样子!” 寇仲见杨易竟然向自己传授起“造反起事”的学问来,心中对杨易的身份更是好奇,他听杨易的口气,似乎对自己毫无恶意,但刚才却以最为恶毒的手段来威胁自己。 一时间,寇仲心中对杨易的身份难以定义,敌我难分! 但杨易此时对他说的一些方法手段却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顿时有耳目一新,醍醐灌顶一般的感觉。 杨易每说一句,寇仲都要沉思咀嚼良久,方才真正的消化明白,有想不通的地方就向杨易虚心请教,两人一直说了一整夜,杨易方才将一个崭新的理念灌输到了寇仲心中。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寇仲此时对杨易打心眼里一百二十个佩服,“我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兴兵造反,夺取天下,竟然还有这么一套严密的步骤与条例,甚至连改造思想都有专门的论述,可是又与宗教的方法截然不同!” 如果说宋缺给了他在刀法上的指点,使得他对自己的武道有了明确的认知与看清了修行的道路,那么杨易便是在治国兴兵上对他来了一次巨大的跳跃式的启蒙,使得他对于政事不再是懵懂无知,往日里看的糊里糊涂的东西终于有了条理性与规律性,直到此刻,他才对自己以后如何行事有了一个模模糊糊,但趋于完整的思路。 杨易与他这番谈话,令他终生受益,比宋缺对他的影响还大。 杨易看了一脸兴奋之色的寇仲,冷声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就是看重你不服任何人的性格,什么魔门白道,但凡挡路者,一路杀无赦!从来都是踏着尸骨上位的帝王,何曾有蠢猪似得仁义之师?” 他看向寇仲,“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好要不要打天下,做皇帝?” 杨易说完这些不再多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关于舍利的事情我不是说笑,你若不能将舍利交到我的手中,我必然会杀了翟娇,包括素素的儿子!” 寇仲闻言身子一震,没想到他翻脸如翻书,转眼就变得冷酷无情,与刚才俨然是两个人。 心道:“此人难道人格上有分裂?” 想了半天,摸不到头绪,转而想到刚才杨易对自己的询问,“我的心里到底是不是真的想要做皇帝?” 客船随着河流继续向关中进发,一路上顺风顺水,再无半点波折,到了第二天,长安在望。 进入长安城中之时,水旱两路都排查的极为严格,一队队官兵如临大敌,神情惶恐而紧张,刀剑出鞘,一副一言不合,随时就砍下来的架势,纵然沙家在长安有势力,有门道,但还是逐一搜查,连床底下都不放过。 沙家大公子沙成就大为不满,“往日里长安城中都得给我沙家几分面子,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如同大索京城一般,到底出了什么大事情?” “什么事情?” 搜查的官兵见沙家是富贵人家,似乎大有来头,也不愿太过于得罪,“前几天有一名狂徒单人独骑大闹长安城,一路横冲直闯,打死打伤御林军无数,齐王元吉,与秦王李世民全都被他打伤。” 这名官兵当日曾参与围攻杨易,此时说起来,依旧有点后怕,“你们是不知道那个人的恐怖,当初打翻齐王与秦王之后,一路拍马摇戟杀进皇宫,打伤无数侍卫,后来若不是袁天罡师徒救驾,恐怕皇上也免不了……” 官兵说到这里不敢往下多说,挥手吩咐手下,“走,去看看另外一艘船,这艘船没有问题!” 在这名小头领走后,沙成就兄弟几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惊容,“是什么这名大胆,竟然做出这等大事?” 此时沙成功已经与杨易将五彩石的价格商谈好了,决定出一千两黄金购买他这颗五彩石,至于用途应该是进献给唐皇李渊,以求简在帝心,能在李渊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但这一千两黄金委实不是一个小数目,客船上肯定没有这么多,只能跟着他们去沙府来拿。 等到了沙府,将整整一千两黄金都取出来之后,沙家老爷子对杨易道:“耶和华先生,这么多的黄金你要怎么来处置?” 杨易指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寇仲哈哈笑道:“我这两日与莫神医已经成为了好友,这些金子我拿上几十两做花费,其余的就交由莫神医来保管罢!” “莫神医”闻言张口结舌,没想到杨易竟然将这么多的金子记到自己名下,一时间不由得有些慌乱,“这如何使得?这么多的金子我也没有地方可存放啊!” 沙老爷子笑道:“既然这样,那就先放在沙家,什么时候想要,耶和华先生就与莫神医一起来取就是!” 杨易道:“就这么办!” 收了沙老爷子开的欠条之后,杨易准备与寇仲一起离开,但还未离府,便被沙老爷子沙天南叫住,“莫神医,刚刚得到消息,这几日皇上的宠妃张娘娘忽罹患怪疾,这个月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群医束手,连有关中医神之称的”活华陀“韦正兴也治不好她的痛,使得皇上终日愁眉不展。幸好莫神医来了,只要能治好张娘娘的痛,不但是我们沙家莫人的荣耀,莫先生更可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呢。” 他眼巴巴的看着寇仲,“而且这两天皇上因为被反贼杀进皇宫,气的一病不起,也需要医生调理身心,莫神医,你若向扬名长安城,这次机会不容错过。” 听沙天南这么说,寇仲简直要痛哭流涕。 他这一身“医术”基本上都误打误撞的逼出来的,其中主要还是长生真气起了大作用,对于内伤调理什么或许还有几分奇效,但对于真正的病情,那可就无计可施了。 瞧病开药,他一窍不通,但此时为了不令人生疑心,又不能说自己不会看病,这一刻连死的心都有了,硬着头皮道:“多谢沙老爷给小的这天大的良机,小的定然竭尽全力,为皇上与娘娘医治。” 沙家众人见他如此激动,都是会心一笑,深感对得起“莫神医”对自己等人的瞧病之恩。 杨易看的暗暗好笑,对沙老爷道:“尊敬的老爷,我第一次走进这么繁华的城市,我要好好观看一番,我先告辞了!” 寇仲急忙道:“我去送一下耶和华老兄!” 拉着杨易的胳膊一起出了沙府。 “我答应你!如果宝藏内真的有舍利子,我一定将它送给你!” 寇仲看向杨易,“既然你知道宝藏的位置,到时候大家一起取宝,舍利子自然而然的就能被你取出来,你为什么非要我答应送给你?” 杨易哈哈大笑,“这样才有乐趣!” 他领着杨易向跃马桥走去,“小子,跟我来,我告诉你宝藏在哪里!” 第二十四章邪王 长安跃马桥又叫做富贵桥,盖因为大桥俩侧所居住之人非富即贵,是以叫做富贵桥。 杨易走在前面,寇仲乖乖跟随,一路上因为杨易的奇特装扮,引得不少行人瞩目观瞧。 到了宽大的桥身之上时,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 杨易扶栏远眺,对跟在身后一语不发的寇仲道:“寇仲,你在想什么?” 寇仲沉声道:“我在想我娘当初在这个里是如何找到宝藏的入口的。” 杨易一声冷哼,“你娘?高丽女来中原居心不良,虽然救了你们两个人的性命,但却在民族大义上来说,却是我中国的死敌。我国皇帝纵然再昏庸,再无道,那也是我们国家自己的事情,她一个高丽女子来我中原闹事,想要对我君王不利,本就该死!有什么可想的?” 寇仲大怒,“你可以羞辱我,但却不能羞辱我的娘!” 手臂抬起,就要拔出井中月与杨易拼命。 杨易淡淡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只看到她对你们的好,怎么没有看到她对我中原百姓的不好?高丽与中原累代血仇,高丽女来我中原之后,到底有没有滥杀无辜?有没有草菅人命?这种事情,你从根本上想过没有?” 寇仲闻言怒火稍息,此时想到当初见到傅君婥的第一眼时,傅君婥看向两人的厌恶眼光,不由得心中一痛,“娘亲确实是因为杨广对高丽的连续用兵,这才兴起来中原刺杀昏君的念头,她对汉人一向仇视,或许真的杀了不少无辜汉人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心里大不是滋味,他与徐子陵当初因为长生诀而被傅君婥从宇文化及的手中救了性命,因此从心里对傅君婥极为感激,后来傅君婥更因为他们被宇文化及打死,这样一来,傅君婥的形象在他们心里趋于完美,真的成了他们心目中的娘亲,虽然傅君卓也不比他们打上几岁。 因为傅君婥完美的形象在他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他们平日里只是怀念傅君婥的好,而下意识的忽略了这种“好”后面的“坏”。 此时被杨易将这种血淋淋的现实揭露出来,寇仲一时间心神震荡,呆若木鸡。 深感自己与徐子陵虽然算不得认贼做母,但要去找宇文化及为傅君婥报仇,也不是全然的理直气壮。 杨易虽然背对寇仲,但对于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却是犹如目睹,“寇仲,一个人无论做什么,别的可以先不管,但最重要的是国家大义不能丢!” 他这句话说完,忽然伸出双手在跃马桥上的栏杆上轻轻拍了一下,“嗡”的一声轻响,整个跃马桥的桥身都是一震。 此时杨易与寇仲站在跃马桥的东头,而就在两人说话的同时,在桥西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 这个人也如杨易一样双手按在桥栏之上,静静俯视永安渠中静静流淌的水流。 此人身穿儒服,外披锦袍,身形高挺笔直,潇洒好看,两鬓带点花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奇气质。 他的目光却是寒如冰雪,似是不含任何人类的感情,按在桥栏的手晶莹通透,像蕴含着无穷的魔力。 出现的是如此突兀与诡异,纵然如今寇仲已经进入了宗师之境,任何人向要对他不利而不是使他生出警觉之心,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如今他引以为傲的井中月心法在这一刻却实实在在的失去了作用。 这或许因为此人距离寇仲过远所致,但即便是距离两三百米,而不被寇仲极其敏锐的心灵感应的到,这已经是极其骇人的事情。 杨易在桥栏上拍击之后,一声闷哼传出,双手搭在桥栏上的中年儒生身子猛然一颤,倏地转身,双眼中异芒大作,“咦?敢问道兄怎么称呼?” 寇仲一声惊呼,井中月陡然拔到手中,到身上黄芒亮起,刀身轻轻摇晃,似攻似守,正是井中八法中的“不攻”。 他到此时才发现桥东头的中年儒生,心中寒气打冒,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桥那头的中年儒生相貌英俊,说话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没想到西域塞外除了毕玄与大明尊者之外,竟然还有道兄如此高明的人物!” 他说话间一步迈出,也不见他如何动身作势,却是瞬间就到了杨易身边,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杨易观看,对于寇仲却是视若无睹。 寇仲自从见到此人之后,心神就一直锁定在他身上,但此人身子突然加速,前一刻还在桥东,下一刻就到了他的面前,倏忽而至,毫无痕迹可言,他的心神锁定竟然在此人身上竟然成了一个笑话。 一个人的名字在寇仲脑海中猛然浮现,惊讶之下脱口而出,“邪王石之轩!” 中年人闻言看向寇仲,一丝笑意从他脸上溢出,“有意思!少帅易容改面的手法很高明啊,若不是看到你手中的井中月,石某竟然不能看出你的身份来!” 他好奇地问道:“你面上戴的可是鲁兄做的面具?当真是巧夺天工,戴在少帅脸上竟然毫无一丝不和谐的感觉。” 他口中连连赞叹,一副对鲁妙子极其佩服神思故人的表情。 寇仲却清楚的感觉到面前的石之轩虽然是对他说话,但全部心神却都集中在杨易身上,甚至有点不当他存在的意味,这还是这段时间内,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轻视。 但寇仲却在感应到石之轩心绪的一霎时,就明白了石之轩为什么会有这种行为,因为“耶和华”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在他眼角深处,难以抑制的流露出对杨易的浓浓忌惮之意。 他身上衣衫随风轻轻舞动,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双脚并不是站在地上,而是站在距离地面几寸的虚空之中,似乎随时都能快速的滑向远方,倏忽而来,倏然而去,甚至连整个身子都给人一种虚幻飘渺的感觉。 石之轩对寇仲视若无睹,杨易对他却也是视若无睹,感应到这中年儒生到了自己身边,杨易并不回身,眼睛看着桥下流水明月,淡淡道:“石兄,我给你十天时间考虑,十天之后,我将对魔门中人展开追杀。” 他抬头望月,深深叹息,“当初苍璩在世,魔门是何等的高傲了得,苍璩、谢泊之后,后辈小儿不孝,致使大教崩散,英雄蒙羞!到如今甚至已经成了人人喊打的局面。” 他轻声道:“已经到了统一的时候了。” 第二十五章冷酷无情 “哦?老兄想要一统魔门?” 石之轩哑然失笑,背负双手仰望虚空夜月,淡淡道:“好大的口气!石某人三十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阁下自信就能做到?” 杨易叹道:“你的心太软,路也不对!” 他倏然转身。 石之轩猛然后退。 在寇仲眼中,两人这一个转身,一个后退,实在是充满了奇异的道韵,简直是的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味道在里面。 杨易刚刚转身之时,石之轩便有了后退的动作,待到杨易转过来身来之后,石之轩便已经后退到了两百米外的大桥东头,这么远的距离,他竟然眨眼就到,似乎没有耗费半点时间。 寇仲又一次感到心惊肉跳。 以人类的肉身与真气运转速度,竟然能做到这种急速,这已经超出了寇仲的想象之外,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了石之轩的不死印法配合幻魔身法的恐怖之处,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当初在信阳城中,石之轩曾在城楼门洞之内追杀他们与元帅三人,当初因为石之轩的目标是元帅,对他与徐子陵两人的追杀不曾动用全力,当时虽然觉得厉害,但不觉得不可匹敌。 如今方才知道自己与徐子陵两人能够从石之轩手中脱身,实乃是侥幸之极。 杨易将身子完全转过来之后,石之轩后退之势也随之停下,正在急速后退的整个人陡然静止,一动一静,转换的突兀之极,但却毫无半点勉强。 寇仲看的眼皮子直跳,暗呼厉害。 杨易负手看向身子一动犹如不动,不动似乎在动,浑身充满了玄奥意味的石之轩,摇头笑道:“你一辈子都在逃,逃避碧秀心,逃避你自己,逃避你的女儿,连你的不死印法都是逃跑的味道浓而攻击的味道淡。” 他仰天叹道:“只因慈航落一子,邪王一生都在逃!” 杨易对身边的寇仲笑道:“寇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人。” 寇仲手中井中月一直不曾放下,闻言道:“邪王的名字,我早已经知道。” 杨易摇头道:“你只知道他的名字,却不知道他的经历,就算是知道他的经历,却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杨易嘿嘿笑道:“当初此人精彩绝艳,一身功夫身兼佛魔两道之长,又以绝大智慧将邪极宗与补天阁两种截然相反的心法融为一炉,自创不死印法,威名赫赫冠绝一时。” 杨易说的这些,其实寇仲都已经通过徐子陵的口中全然知晓,但既然杨易要说,他也只能乖乖倾听。 对面的石之轩本来淡然的神情,随着杨易的说话逐渐变得森寒起来,眼中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极大的杀气。 杨易对石之轩的表情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若是以他当时的功夫才情,给他几年时间,定然有一统魔门的机会。” 说到这里,杨易看向寇仲,“少帅,你说若是魔门一统之后,天下将会是什么局面?” 寇仲想起自己所见到的魔门中人的行事手段,脱口道:“若是魔门一统,那时候定然是天下大乱!” 杨易闻言深深的看了寇仲一眼,“以你的智慧,在江湖厮混可以,打天下确实有点难为你了!” 寇仲老脸通红,“不知前辈有何高见?” 他在向杨易询问的同时,心神却一直不曾减少过对石之轩的感应。 就听杨易继续道:“魔门一统,天下就会大乱?无稽之谈!如今魔门并没有统一,为什么天下还会如此混乱?” 寇仲道:“昏君无道,挖运河,征高丽,因此民不聊生,揭竿而起。” 杨易问道:“这与魔门有什么关系?” 寇仲无言以对。 杨易看了石之轩一眼,继续道:“当时这位石兄眼看就要统一魔道,身为正道人物代表的一个门派终于坐不住了,他们派遣最为优秀的弟子准备阻止这位精才绝艳的魔门天才,以免魔门的两派六道真的统一起来,到时候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看向寇仲,“小子,你说这正道的首脑是那个门派?” 寇仲苦笑道:“前辈明知故问,如今的正道首领,自然就是慈航静斋了!” 杨易笑道:“是啊,连你都知道慈航静斋是白道首领,可见他们的声望有多隆。” “他们拿下了道门的宁道奇,按住了岭南的宋缺,环顾天下再无抗手,正心满意足之时,谁知道忽然出现了一个石之轩,这让她们如何不怒?隐然为天下第一代门派,怎能坐看能与她们相抗衡的魔门势大?” 杨易嘿嘿笑道:“于是她们的优秀传人出山降魔!” 说到这里,杨易看向另一边桥头的石之轩,“石兄,我问你一件事,你这一辈子可曾做过什么恶事?” 石之轩嘿嘿冷笑,“安抚西域算不算?分裂突厥算不算?” 寇仲这才记起,石之轩还有一个“裴矩”的身份。 他想说裴矩支持杨广三征高丽,以尼姑道姑配给军士,甚至耗费民力,结丝绸与树干,只为在国外使者面前彰显隋国国力的富强,此等之举劳民伤财,也正是隋朝灭亡的原因。 这个念头刚刚生起,忽然想到这都是碧秀心死后,石之轩才有的动作,心中不由一寒,“难道是因为慈航静斋的原因?” 杨易看到寇仲神情有变,笑道:“你猜到了?” 寇仲摇头道:“晚辈不太清楚。” 杨易道:“慈航静斋的传人碧秀心想要除妖降魔,嘿嘿,结果被妖魔给降了!碧秀心与石之轩决战,却被石之轩给打个半死,嘿嘿,当真有意思!” 他看向石之轩,“石兄,你可知你做的做错的一件事是什么吗?” 石之轩见杨易似乎对自己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心中惊惧不已,他只凭感应就知道杨易的不好惹,看到杨易之后,隐隐有遇到克星的感觉,这种感觉比遇到慈航静斋中人还要强烈,这还是从所未见之事。 此时见杨易询问,冷然道:“我做错了什么?” 杨易道:“我最看不起你的就是这一点,你既然胜了碧秀心,就应该将她杀了,为何要强占她的身子?” 石之轩默然不语。 杨易叹道:“你现在竟然还对她存有愧疚之心?” “我问你,碧秀心是因为什么死的?” 石之轩身子一颤,依旧不说话。 杨易冷笑道:“你给了她不死印法,她就真的接下来,让后费劲心神苦寻破解之道,若是她真的对你有情有义,又怎会真的想办法破解你的功法?” 石之轩依旧沉默不语。 杨易不以为意,继续往下说,“但你既然强占了她的身子,她对你仇视也是应该,但最不该的是,你们竟然还有了孩子。” 杨易对寇仲笑道:“碧秀心有了孩子之后,情况起了变化,两人终于结为夫妻,但因理念不同,石之轩离家出走,却将不死印法留了下来。” “他既然留下来心法,碧秀心竟然就真的想要破解,啧啧,夫妻两人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互相比较,互相争斗,也算是一个奇!碧秀心就因为苦思破解不死心法减寿而死,而石之轩也因为这个,有了心结,不死印法有了破绽,三十年来,无有寸进。” 杨易见寇仲一脸沉思,问道:“通过这件事,你发现了什么?” 寇仲脱口道:“邪王不愧为邪王,魔门子弟,心性当真冷酷,竟然连自己的结发妻子也想害死!他要是不留下不死印法的话,碧秀心也不会这么早就死去。” 杨易摇头道:“恰恰相反,从这件事,正好可以看出慈航静斋的冷酷无情!” 寇仲愕然道:“这从何说起?” 第二十六章将有大风雪 “从何说起?” 杨易看向一脸愕然之色的寇仲,“我问你,若是徐子陵被你敌人所擒获,你将如何处置?” 寇仲毫不犹豫道:“自然是想方设法将他救出来!” 他这句话说出之后,失声道:“难道慈航静斋竟然没有去搭救碧秀心?” 杨易道:“你以为呢?” 寇仲一脸的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 杨易嘿嘿笑道:“为什么不可能?邪王如此了得,不死印法最是不惧人多,她们杀又杀不了,打有打不过,又能怎么办?” 他看了看桥头的石之轩一眼,又看了看寇仲,“最重要的是,因为碧秀心的存在,反而牵制了石之轩,使其道心不再圆满,无论是生是死,都已经在邪王心里埋下愧疚的种子,更何况他们还有了一个女儿,这样一来,纵然碧秀心身死,邪王还有石青璇这么一个破绽。” 杨易看向寇仲,“这个世间,最可怕的不是美色,而是有心机的美色,当然最难克制的还是人本身的欲、望!” 他转身看向身在桥头的石之轩,“石兄,设若你当初直接杀了碧秀心,是不是就没有如今这种情形?” 石之轩依旧默默无言。 杨易对寇仲道:“小子,你现在知道慈航静斋的弟子为什么都是女人,而且都是漂亮的女人了么?” 寇仲点头道:“小子明白了!” 他恍然大悟道:“人的天性就是喜欢美好的事物,在所有的美好事物之中,对人类本性冲击最大的就是异性的美丽,这一点无论男女都是一样。人们因为美色而少了提防之心,因为美色而少了几分克制,这个世间最难让人抵御的就是异性的美好。” 他说到这里,心中忽然想起徐子陵,“子陵喜欢上师妃暄,甚至对石青璇也颇为心动,我也对师妃暄惊若天人,不敢稍有冒犯,是不是也因为她的美貌与气质?” 杨易见寇仲微微沉思,知道自己说的话,他已经听了进去,多说反而不美,只要寇仲能仔细推敲一下,就会发现慈航静斋与魔门之间争斗的残酷性,这种血淋淋的现实比空口说教更有说服力。 此时一阵寒风沿桥而来,杨易的身子犹如一片羽毛,又似一粒尘埃,顺着这股寒风,自然而然毫无半点波动的飘到了石之轩面前。 直到杨易的身子挡住了天上的月光,石之轩才蓦然发现杨易身影。 自从被杨易隔着桥栏发力,以诡异阴寒气劲震了他一下之后,石之轩就对杨易产生极大的忌惮之情。 待杨易对寇仲说起他历历生平,石之轩心中更是惊讶,对杨易的提防之心已经达到了顶点,心神一直牢牢的关注着杨易的一举一动,生恐这个难以侧读的塞外胡人对自己进行雷霆霹雳一般的攻击。 但此时杨易随风而至,在他的心灵之中,杨易竟然真的与风同化,变成了对他毫无威胁的一缕寒风,使得他心头没有升起丝毫警兆,就是这么在他眼前慢慢飞来,而他却感觉杨易只是一缕风,所以对他“视而不见”。 直到杨易遮住了眼前的月光,石之轩方才从这种来自心灵的“误会”中警醒过来。 石之轩一声厉啸,倏然后退! 但杨易身在空中还未落地,竟然就跟着石之轩身在移动所带出的气流飘然而动,石之轩后退的有多快,杨易的身子在空中便有多快,此种情景,落在寇仲眼中,石之轩似乎成了一个放风筝的玩客,而杨易就是一只风筝,只是连接他与石之轩的不是风筝线,而是石之轩所带动的气流。 寇仲在石之轩发出厉啸之后,才发现杨易不知什么时候从自己身边离开,而他刚才还低着头对着杨易所在方向说了几句话,他一直以为杨易还站在他的身前并没有移动分毫。 寇仲额头冒汗,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形,使他第一次对自己的井中月心法产生怀疑与动摇。 远方开始传来剧烈的打斗声,石之轩惊叫的声音在寂静无人的寒夜不断响起,“你到底是谁?” “是向雨田老前辈的朋友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熟悉?” “你为什么不说话?” 整个寒夜之中,只有石之轩充满惶急震惊的声音响起,而紧紧跟着他的杨易却是一言不发,似乎成了空气一般。 石之轩的声音上一刻还在桥东,下一刻就到了桥西,再下一刻,就到了桥下的河水水面之上,又从水面到了附近的杨柳树下。 只是一两个呼吸的功夫,石之轩就已经接连转换了好几个地点,这些地点相距最少也有几十丈远,但石之轩却是瞬间而至,倏忽而去,身法之快,寇仲的眼睛甚至都有点跟不上。 非但眼睛有点跟不上,便是在他的心神感应之中,石之轩的身影也是极为模糊,只能隐隐感觉到他惊人的高速,至于到底有多快,寇仲已经无法形容。 两人倏忽在南,瞬息在北,寒风呼啸声中,石之轩的声音愈发凄厉,倏然远去,又猛然近来。 河面、树头、空中、桥下、东西南北几个方向都被石之轩在几个呼吸间走了一遍,破空之声犹如雷鸣,不再是无声无息。 蓦地,石之轩声音戛然而止。 杨易的身影出现在桥头。 他向寇仲慢慢走来。 令寇仲亡魂大冒的是杨易手中所提着的一个人。 名动天下,将整个黑白两道都闹得不可开交,所与人都深深为之忌惮的一代邪王石之轩,此时却犹如一名死狗一般,被杨易掐着脖子拖了过来。 “咱们继续说杨公宝藏的事情!” 杨易将石之轩扔在桥边,拍了拍手对寇仲笑道:“所谓杨公,就是杨素,他只是杨坚身边的一个大臣而已,又有多少宝物可藏匿?你若想以杨公宝藏里面的东西作为起家之资,未免过于天真。” “哦,哦,哦。” 寇仲心神震颤之下,已经不能正常思考,过了半天方才回过神来,“前辈,你刚才说的什么?” 杨易摇头笑道:“你的心神仍需磨练。” 他对寇仲道:“你过来,我告诉你宝藏的打开方法。” 寇仲强行按住自己的激动之情,走到杨易身边,“请前辈指教。” 其实他这次来关中寻宝,连三成把握都没有。 他已经与徐子陵做了约定,若是找不到杨公宝藏,那么他将会放弃争夺天下的梦想,转而陪徐子陵一起为傅君婥报仇,报仇之后将合力培养素素的二子小仲陵,再也不插足天下大事。 如今宝藏在难以置信的情况下从杨易这么一个奇怪的高手嘴里说出,令他产生了一种梦幻般的感觉,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杨易清朗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你看到桥中间的龙头望柱没有?” 寇仲依言看向桥上的六根望柱,发现这望柱是龙首造型,被雕刻成神龙望向桥外的模样,古朴雅致,雕工精美。 杨易见他看向望柱,一脸的思索之色,笑道:“这六个望柱乃是开启宝库的机关门户,至于宝库的出口与入口,那就需要你与徐子陵两人的费心寻找了。” 寇仲愣道:“难道前辈也不知道么?” 杨易负手笑道:“我若将什么都告诉你,这场寻宝的游戏也太过于无趣。” 他看向寇仲,摇头道:“你还需要历练才行,如今长安城已经成了风暴的中心,李阀、突厥、魔门、慈航静斋、等等势力,齐聚长安,正是磨练自己的好时机,这宝藏需要你们自己开启,什么时候你们取出圣帝舍利交个我,我便取消杀死翟娇与仲陵的念头。” 寇仲盯着杨易,一脸疑惑道:“前辈,我没有感受到你对我的任何恶意,可您为什么非要威胁我们,这对您有什么好处?” 杨易笑道:“因为我要告诉你,卑劣的手段,远比光明正大来的有效,而且成本低廉。” 他抬脚将石之轩踢到半空之中,一股内气发出,已经解开了石之轩被封住的穴道。 石之轩也当真了得,在恢复神志之后,瞬间就把握到了自己的处境,人在空中提气轻身,身子还未落地,陡然横移出去,瞬息到了桥下的河边枯草之上,随后一声厉啸,身子射向远方。 杨易哈哈大笑,“石兄,我说过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后,你若是不归顺杨某,我便拿石兄祭剑,还请石兄多加考虑。” 石之轩发出一声冷哼,身子瞬息不见。 寇仲急道:“前辈,你刚才说的宝藏开启方法,他刚才就在旁边,是不是也已经听到了?” 杨易笑道:“我刚才已经封了他的五感六识,他若真的能够听到,我倒是真的佩服他了。” 他仰望长空,嘿嘿笑道:“风云变幻,数九寒冬,长安将有大风雪!” 寇仲知道杨易一语双关,心道:“如今长安城中,各种势力互相争斗,本就已经够乱的了,现在又莫名其妙的有多了一个你,这场风雪恐怕将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巨大!” 第二十七章香家 将宝藏的开启方法告知寇仲之后,杨易看了看寇仲,“你好自为之罢!” 此时有夜间巡逻的官兵开始向这里走来,刚才杨易与石之轩的打斗之时,已经引来了这些巡逻士兵。 杨易一步迈出,已经到了十来丈开外,接连几步,已经离开跃马桥,到了附近的一个街道中。 后面寇仲身子接连纵跳,紧紧跟随。 “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杨易见他不回沙府而还跟着自己,“你还有什么事情?” 寇仲问道:“前辈,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子至今还没有见识过前辈的真面目。” 杨易笑道:“什么时候你把圣帝舍利交给我,你自然知道我是谁。” 寇仲叹气道:“我与子陵本来答应将这圣帝舍利交给魔女绾绾,但如今前辈横插一脚,我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 杨易嘿嘿笑道:“怎么?你还想让我为你解决掉阴癸派的对手?” 寇仲干笑几声,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 “嘿嘿,你想的倒是不错。” 杨易笑道:“我这几日要去杀几个人,你们若是命大,就将圣帝舍利给我留着,若是命薄,那也怨不得别人!” 寇仲见他向远处的一家赌馆走去,好奇问道:“前辈,你要杀什么人?” 杨易道:“该杀之人!” 寇仲听他语气冷淡,不敢再问,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入了名为“六福”的一个大型的赌馆。 他今天所受的震惊太多,脑子里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知道此时这种状态最好什么都不要多想,现在燃眉之急的事情是如何应付明天为李渊以及张婕妤的病情,对于杨易的身份与目的,只能在与徐子陵碰面之后,再行商议。 杨易已经进入了赌馆。 天下间有四种种最为古老行业,一个是杀手,一个是娼妓,一个是偷盗,再一个就是赌博。 由于历代君主不时有禁赌的措施,所以赌场有“明堂子”和“私窝子”之别,前者是公开的赌场,后老则是以私人公馆作为赌场。 在如今天下尚未统一的纷乱形势中,各方赌豪赌霸争相竟起,由于牵涉利益巨大之极,所以能出来开赌馆者,不但本身财力雄厚,在黑白两道部吃得开,背后更必有权贵在撑腰。 长安最大的两家公开和合法的赌场是明堂窝和六福赌馆,前者有李渊宠妃尹德妃之父尹祖文撑腰,后者则有李元吉包庇,所以都站得非常硬,连主张禁赌的李世民也奈何不了这两家赌场。 杨易来的这家赌馆,表面上主持赌馆的人是有“神仙手”之称的池生春,但据杨易却是知道,池生春该是香生春,乃香贵的长子,香玉山的大哥。 若是在整个大唐世界中,评论出最该杀的几个人,香玉山必定名列前三。 杨易想要杀他,并不是因为他害死了寇仲、徐子陵的素素姐,最主要的是香玉山的另一个身份。 香家经营青楼赌馆,遍布整个天下,香玉山的老子香贵乃是一代赌王,赌术精湛,只有北方的雷九指可以与他互交高低,被赌界中人称之为“北雷南香”,在赌坊中地位极高。 香家与巴陵帮合作,在杨广在世之时,明面上专门为杨广搜罗中外美女供其玩乐,但在暗地里上却做者贩卖人口的勾当,拐骗天下少女,加以训练之后,再将她们卖到青楼妓院之内,从中谋取暴利。 他们香家本就经营青楼,所训练的女子,除了一部分留下自用,剩下的就高价卖于别的妓院。 死于香家人之手的女子天知道有多少。 杨广死后,香贵宣布将名下所有的青楼赌场全数关闭,给人以洗心革面的感觉,但暗中贩卖人口的行为却仍然在持续,甚至随着规模的越来越大,反而愈发的猖獗起来。 只因如今战乱不休,各地首领互相围攻,都忙着争夺地盘,这反而给了香家壮大的机会。 在杨易眼中,除了迦楼罗王朱璨之外,香家父子乃是最该杀的一批人。 此时赌坊中热闹非凡,越到深夜,这赌坊中的气氛便愈发的热烈。 到处都是吆喝声,牌九骰子的噼里啪啦的滚动声不绝于耳。 杨易进入赌坊之后,但凡看到他之人都眼前一亮,一个胡人到了这么一个下九流的场所,令他们都是满眼好奇。 杨易进入这个赌坊之后,十根手指上都已经戴满了指环与扳指。 他这些指环可是不得了,那可是天下万国之人进贡的贡品,每一枚都是绝世珍宝,这些指环有碧玉,有翡翠,有猫眼,有宝石,根本就没有黄金一说。 这些戒指在昏赌馆暗的灯光照耀之下,耀眼生花。 一阵阵的吞咽唾沫声不断响起,一群赌徒看向杨易的眼睛里似乎已经伸出了好多只无形的手掌,对着他手指上的指环来回抚摸,只差跪到杨易面前,对着指环舔一下了。 见杨易如此装扮,所有人都心中发热,两眼发红,场中不断有人低声嘀咕,“兄弟,京兆连的大哥们有没有吩咐我们不要招惹这种人?” “京兆连大哥们的吩咐,我老陈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只是吩咐我们不要招惹突厥人,至于别的胡人,却是没有说过。” “管它呢,这么大一只肥羊,无论如何不能错过,真若是冲撞了自家人,大不了到时候再向京兆连的大哥们摆宴赔罪!” 这些人商议已定,正准备动手之时,赌馆馆主池生春笑呵呵的亲自出迎,目光在乱哄哄的赌场中扫视了一遍,现场登时安静下来。 池生春身材瘦高,脸色白净,一双手修长白皙,犹如二八少女的嫩手一般。 还未到杨易面前,笑声便先传了出来,“不知这位先生怎么称呼?池某生平最喜与国外的奇人异士做朋友,今日有幸见到先生,还请入内一坐,外面这些不太适合先生玩耍。” 杨易大喇喇的点了点头,卷着舌头道:“是极,是极,这外面,太乱,太脏!” 池生春点头微笑,“先生说的是,鄙人赌馆后面有单独的雅室,就是专门为了招待向先生这样的贵客的。” 池生春伸手虚引,“先生随我来!” 他在头前带路,很不经意地问道:“敢问先生怎么称呼?池某还是第一次得见像先生这般奇特,不是,这般非同寻常的人物。” 杨易慢吞吞的道:“我叫耶和华,我是第一次来到长安这么繁华的城市,我想要见识一下中国的风土人情,今天便从赌馆开始。” 池生春眼中精光闪动,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耶和华老兄来我的赌馆,可算是来对了,今天我定然要先生见识一下我中国的令你永生难忘的风土人情。” 第二十八章瞬杀 看着池生春将杨易往后面领去,赌馆大厅里的几个骗子互相对视了眼,都是摇头叹息,“池馆主亲自出手,这次我们连一点汤水都喝不着了!” 赌馆里面有几个极为雅致的房间,池生春将杨易领到一间单独的房间之内,对杨易笑道:“先生来长安后,来的第一个地方竟然就是赌馆,想来先生的赌术定然极为精通,生春不才,忝为地主,对于异域友人,无论如何也要陪您过一过手。” 他笑道:“不知耶和华老兄最擅长什么赌具?” 此时房子里除了几个侍女之外,就只有池生春与杨易两人。 杨易手掌挥动,几缕指风弹出,几个侍女当即倒地,在池生春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伸手一指,已经将点住。 房屋的门窗早已关的严严实实,看了这间房子的隔音效果应该不错。 杨易拉开一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在僵立在赌桌旁边的池生春,嘿嘿笑道:“我这人做事喜欢抄近路。” 池生春一脸恐惧之色,不知道杨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主持六福赌馆多年,一双眼睛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物,但像杨易这般孤身来到赌馆,什么话都不说,就将自己点住的,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事出必有因,既然眼前这位胡人想要对自己不利,自然有所求,既然有所求,自己便一时之间不会死去,既然一时死不了,那就有活命的机会! 再被杨易制住的一瞬间,池生春的心里便已经考虑清楚,“倒要看看这金发碧眼的胡人到底想要搞什么。” 作为赌馆的馆主,他经历过江湖中不少险恶事情,只是在杨易出手制住他时慌乱了片刻,但片刻之后,已经平静下来,双眼盯着杨易,看杨易要怎么说。 杨易端坐大椅之上,慢条斯理的拿出一个酒壶,慢慢灌了一口酒,“香生春,我有一门很实用刑讯手段,自我第一次使用开始,就从来没有失手过,你要不要试试?” 当杨易“香生春”三个字说出来之后,池生春纵然是被杨易点住了穴道,但身子还是微微震动,由此看见他心里的震撼之情。 对于他身上的任何细微变化,杨易都看在眼里,点头道:“很好,看来你确实是香贵的儿子。” 他屈指轻弹,一缕指风打出,解开了池生春的哑穴,“把贩卖人口的名单给我,我让你死个痛快!” 池生春脸上终于变色,声音干涩,“你到底是谁?” 杨易摇头叹道:“你或许不清楚我是什么人。” 他眼中邪异光芒一闪而过,“你还有三个呼吸的时间。” 池生春深深吸气,冷然道:“你是秦王的人?” 杨易对着池生春伸出三根手指,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慢慢的摁下了一根,如今还有两根手指竖着。 池生春心中一紧,直觉告诉他,若是真的不配合面前这个胡人,后果可能超乎自己想象,但若是将香家贩卖人口的名单供出来,那就不是自己一个人死的事情了,整个香家将会有灭顶之灾。 为了整个香家,池生春宁死也不可能将这些人的名字供出来,他脸色铁青,看向杨易的眼神里充满了恶毒的光芒,“我姓池,不姓香!耶和华先生可能搞错了一件事!” 他恶狠狠的看向杨易,犹如野兽般鼻翼急剧开合,呼吸变得粗重,“我一个开赌馆的,哪里知道什么贩卖人口的名单?阁下欺人太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此时杨易已经将第三根手指摁下。 这个单独的赌房里虽然点着炭炉,但在杨易将手指全都按下之后,整个屋子里陡然便是一寒。 池生春如同赤条条的立在数九寒冬的野外荒原之上,一股子寒气从心底里涌了出来。 杨易的声音在他耳中忽然变得虚幻飘渺不可琢磨起来,充满了无穷的诱惑,似乎从另一个世界发出,对他进行召唤。 池生春明知不妥,但心神还是不由自主的沉醉了进去,对于这道声音的询问有问必答…… 六福赌馆的大厅里人声鼎沸,热闹的一如往常,无有一人知道里面单厢里的发生的事情。 良久之后,杨易一缕指风弹出,“嗤”的一声轻响,池生春迷惘痴呆的眼神在瞬间变得明亮,清醒过来,他骇然看向杨易,颤声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杨易一声叹息,伸出手掌,在池生春肝胆欲裂的注视下一掌拍出。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池生春的头骨应掌而碎。 杨易拉开房门,径直走向外面。 在门口正站着几个婢子随时等待吩咐,见杨易推门出身,一个婢子问道:“耶和华大爷,你可有什么吩咐?” 杨易一脸怒气喝道:“吩咐什么?你们馆主肯定在对赌中出千,不然我怎么会输给他那么多金子?” 几个俏婢见惯了赌徒输钱之后的恶劣表现,相识一眼,都是暗自发笑,知道定然是馆主将这个西域大肥羊狠狠宰了一次。 对于杨易的喝骂,几个婢子不以为意,见他怒气冲冲的向池生春平日里居住的后院走去,竟然一时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相比于前面赌馆的噪杂混乱,池生春所居住的这个后院,却是极为幽静,前后不过相差两百多步,却是犹如处在两个世界。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后院的门口传出,“大少爷回来了?二少爷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 杨易轻身嗯了一声,身子瞬间进入院内,在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面前停下,不待他反应过来,杨易已经伸出手来,“咔吧”一声,瞬间掐断了他的脖子。 一脚踢出,这位香家的为香贵与池生春打理事情的管家的尸身如同一片树叶般轻轻飘起,缓缓落地。 前方一道隐隐带着兴奋情绪的声音传了出来,“大哥,你回来了?你猜我今天带来了哪位贵客?” 院内正中的大厅亮着灯光,“吱呀”声中,房门被一个青年公子哥打开,“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个人……” 此人面色青白,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看面相与池生春有七分相似,此时正一脸的笑容的向杨易看来,待看清楚杨易的样子之后,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杨易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惊呼声尚未从他的口中发出,杨易的手掌已经拍在了他的脑门之上,在他尸身尚未倒地之时,身子一闪已经进入了灯火通明的大厅。 大厅里一个高挺颀瘦的中年男子正愕然看向杨易,眼中露出极大的震惊之色,瞬息之后,一根黝黑细长的链子菱枪从他袖口倏然飞出,毒蛇一般射向杨易的面门。 第二十九章路不平,有人铲 大厅内的中年人在见到杨易的瞬间,惊愕之后,全身功力瞬间提升到了巅峰状态,杀气陡然从身上迸发出来,狂风巨浪般向杨易压来,黝黑色细若小指链子菱枪毒龙般绕行到了杨易面前。 能在一瞬间就将全身功力提到巅峰,放眼天下,能做到这种程度者,也不过是寥寥几人。 “赵德言?” 在此人的链子枪向自己扑来之时,杨易心中一动,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 如今魔门两派六道中,共有八位大高手。 这八位高手的名次由高到低排列,依次为阴后祝玉妍、邪王石之轩、魔帅赵德言、天君席应、胖贾安隆、还有僻尘也就是洛阳商会的首领荣凤祥,再之后便是子午剑左游仙与倒行逆施尤鸟倦。 这八人之中,其实就属尤鸟倦最为差劲,在原著中被石之轩一击毙命,面对杨易也是一招死的局面。 而战力最高者其实还是排名第二的石之轩,阴后祝玉妍真要是打起来,根本不是石之轩的对手,但因为祝玉妍有一招可以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玉石俱焚”,使得石之轩不敢过分逼迫她,要不是忌惮她这一招,石之轩早就拿下阴癸派,一统魔门。 在这八人之中,有七个人都在中原活动,唯独魔帅赵德言东投突厥,成了颉利可汗的军师。 此人城府极深,手下功夫也当真了得,并不逊色与祝玉研,但与石之轩相比,还差了一筹。 此人手中的菱枪正是他的标志性武器,此时虽然急速向杨易射来,但却毫无半点声息,幽灵鬼影一般,瞬息而至。 “砰!” 杨易猛然右手握拳,轰然向身侧砸去,这链子枪本来是向刺向杨易面门,但眼看到了杨易面前之时,却陡然发生变化,从杨易身侧,绕行过来。 但他这链子枪即便变化再玄奥,却逃不出杨易的眼睛,一拳砸出,正中链子枪的头部向后的一段位置。 一声闷响之后,赵德言身子一颤,闪电般后退,手中的链子枪如同被打中七寸的毒蛇一般,向地下耷拉下去,瞬间消失他的袖子里。 赵德言看向杨易,沉声喝道:“阁下是谁?为何杀我爱徒?” 他说话之时,身子微微颤抖,似乎被杨易吓得浑身发颤,但在杨易的感应之中,他每一次颤抖,功力便凝聚几分,杀气愈来愈重。 “你的徒儿?” 杨易伸手一招,已经将刚刚死在他手中的青年公子哥虚空摄到手中,“这位难道就是香玉山?” 赵德言在杨易伸手虚招之时,已经向杨易扑来,他这次不再使用链子枪,而是双手做爪形,幻化出漫天爪影,笼罩杨易全身。 杨易呵呵笑道:“魔帅心太急了!” 左手猛然一抖,已经抓住香玉山尸体的脚腕,轰然向赵德言砸下,他竟然用尸体做武器,向赵德言砸下。 “噗!” 漫天爪影陡然消失,赵德言见砸向自己的是香玉山的尸体,而不是什么武器,双爪攻势不停,“噗噗”几声爆响之后,已经将香玉山的尸体撕裂,双爪毫不停歇的向杨易抓来,手掌洁白如玉,并无一丝血迹。 堪堪到了杨易身上之时,杨易站在大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双爪倏然静止,赵德言面露惊恐之色。 “你到底是谁?” 赵德言被杨易深深一眼,看的心动神摇,脑子里陡然一震混乱,思维瞬间停滞,在清醒过来之后,杨易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一声厉啸传出,啸声之下,整个大厅蜡烛的火头齐齐缩小,厅内灯光瞬间变暗,赵德言身子倏然爆退。 “待我将魔帅抓住之后,魔帅自然知道我是谁!” 杨易身子闪动,向赵德言急速靠近,“魔帅不在草原大漠为颉利可汗效力,怎么有心思来中原厮混?” 闷哼声响起,赵德言发出惊天动地般的一声大吼,被杨易一拳轰飞,身子还未落地,便有一股血箭喷出,轰然巨响声中,撞在了大厅一侧的墙壁之上。 杨易双掌凌空下按,一股如山掌力瞬息发出,向贴在墙上的赵德言猛然压去。 轻微的“扎扎”声在杨易赵德言所在的墙壁中发出,在杨易掌力压到赵德言之前,整扇墙壁中的一大块墙皮忽然转动起来,一个翻转之后,赵德言瞬间消失在墙皮之后。 “轰!” 掌力撞向墙壁,整个房屋发出铿锵巨响,墙壁表面的白灰被掌力所震,尽数飞出,露出铁质的内在。 “整面墙壁竟然都是生铁所铸?” 杨易凑近墙面仔细查看,“香家的后路倒是有不少,可惜都没用!” 不断有“扎扎”声从机关里面响起,应该是机关发动,已经将整个地下通道全然堵死。 杨易不再追击,这个赵德言为突厥国师,日后还有大用,此时倒也不用急着杀他。 他向池生春的书房内走去,在书柜后面的暗格里找出来一本册子,打开一看,果然全是人名,已经与这些人的联系方式。 这便是香家贩卖人口的花名册。 将册子翻了一遍,杨易抽身而走,瞬间出了后院,下一刻已经到了六福赌馆的外面。 此时寒冬腊月,街上静寂无人,只有报更声在附近响起。 杨易向附近一家小型帮派走去。 根据花名册上的信息,这个叫做三水帮的帮派,正是香家贩卖人口链条中的一环。 一脚踢出,黑色大门轰然爆散。 杨易背着手施施然走进了大院。 院子里几间房子灯火未灭,刚才还有交谈声响起,但在杨易踢爆大门之后,整个院子陡然便是一静。 抽刀拔剑声在几个房间里接连响起,一道粗豪的声音在大厅里传了出来,“敢问是哪位高人,驾临我三水帮?” 杨易笑道:“上帝!” 大厅中人闻言一滞,随后一声咳嗽响起,附近的几个房间里窗户打开,几根箭矢向杨易射来。 杨易身子几个扭动,已经将射来的箭矢全都躲过,手掌晃动中,几根箭矢全都到了他的掌心。 随手挥出,几根箭矢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惨叫声从屋内响起。 大厅里粗豪的声音再次传来,“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与我三水帮作对?” 杨易道:“路不平有人铲,看见恶人拔刀砍!” 第三十章马踏长安意未休 深夜之中,急剧的马蹄声不断从长安城的街道上响起,每当在某一处停下之后,便会有破门的爆响声传来,随后便是惊呼声,喝骂声,惨嚎声,求饶声,以及兵器入肉后沉闷的“噗噗”声。 这马蹄声搅的整个长安城都不得安宁,巡逻士兵在发现第一家被屠杀的帮派之后,就已经鸣锣示警,“咣咣咣”的铜锣声响彻半个长安城,许多已经熟睡的百姓俱都被锣声惊醒。 一群士兵顺着马蹄声向前方追来。 前面杨易胯下黄马飞奔,向着前方的一所宅院跑去。 将三水帮中之人尽数诛杀之后,杨易再从他们的院子里出来时,就已经恢复了本来面目,取出黄马,向长安城中自己所知道的参与拐卖人口的人家杀去。 他马快,人也快,到了目的地之后,直接就是破门而入,问清楚姓名之后,手起刀落,便即杀掉,几乎没有浪费半点时间。 一连杀了八家人贩子,才将夜间巡逻的士兵惊动。 此时他正在走向第九家人贩子所在的窝点。 杀了这一家之后,整个长安城中拐卖女子的窝点将被他尽数拔出。 “轰!” 长戟到处,面前人家的大门猛然爆碎,杨易一人一马已经到了院内。 “谁?” 几间房屋里房门拉开,跳出来一帮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此时俱都穿戴整齐,手中拿着兵刃,看着杨易,一脸的惊疑不定。 他们应该是听到了官兵的鸣锣示警,又或许还没有入睡,因此才能反应的如此迅速。 “王准何在?” 杨易端坐马上,手中大戟斜指院内众人,“哪位是王准?” 为首的一名提着双戟的锦袍大汉缓缓开口道:“阁下何人?” 他看到杨易黄马长戟的形象,脑中一闪,已经知道了杨易是什么人,失声道:“你就是前两天大闹长安城的光头和尚?” 杨易长戟猛然前刺,“谁说老子是和尚?” “当!” 他这电闪雷轰般的一戟,竟然被这名锦袍大汉用双戟架住。 “噗!” 锦袍大汉虽然架住杨易刺来的长戟,但超出想象之外的力道还是震伤了他的脏腑,尤其是一股阴寒诡异的气劲趁势钻进了他的经脉之中,使他整个人一瞬间僵直,头脑一片空白,一口血旋即喷出。 杨易手中大戟猛然一抖,火花四溅中,锦袍大汉手中的两根短戟发出呛啷巨响,已经被震飞了出去。 “你就是王准?” 杨易看向锦袍大汉,“功夫倒是不错,你师傅是谁?” 锦袍大汉还未开口,旁边几个人已经围拢上来,一个中年美妇双手连挥,几柄飞刀闪电般到了杨易面门,旁边几个男子各自挥舞刀剑向杨易杀来。 “呛啷”巨响当中,杨易躲开飞刀,大戟挥动,向他围攻之人,但凡与他兵器相撞者,手中兵器全都被他震飞。 在众人骇然失色的神情之中,杨易催马上前,手中长戟斜伸挑向赤手空拳的锦袍大汉,“你是不是王准?” 眼看长戟及身,锦袍大汉身子倏然后退,正欲躲开,陡然一种虚空塌陷的感觉传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跌倒,后退之势宣告瓦解。 围着杨易旁边的一群人也控制不住的上身向杨易马前倾斜。 “天魔力场!” 锦袍大汉发出惊骇至极的呼声,“我们一向不曾得罪过阴癸派的高人,每年都给贵派孝敬,不知为何要找我们的麻烦?” 杨易走马不停,瞬间到了锦袍大汉面前,长戟又是一挑,锦袍大汉再也无法躲过,身子一轻,已经被杨易一戟挑飞,诡异至极的不是飞向远处,而是向杨易马前飞来,随后脖颈一紧,已经被杨易提溜起来。 抓到大汉之后,杨易手中长戟挥出一个大圈子,空间塌陷的感觉更大,围攻他的几个人还竭力站直身子,齐齐发力后退。 便在这时,这种诡异的塌陷立场忽然消失,正向后发力的几人收力不及,连翻了几个筋斗方才消了后退之势。 在这些人的惊呼声中,杨易已经看清了手中锦袍中年人模样,翻开他的衣领看了看,一个竹子烙印映入眼帘,竹子共分九节,枝叶齐全,看着不像是烙印,倒像是纹身。 杨易哈哈大笑,“果然是青竹帮的老大!” 不再多说废话,五指用力,“咔吧”一声,已经将他脖颈掐断,随后将尸体扔出,砸向冲过来的几人。 血花四溅中,迎面一人已被尸体砸倒,刚才发飞刀的中年美妇又有几柄飞刀发出,飞刀快到杨易身前之时,陡然相撞,瞬间改变攻击方位,有两柄飞刀射向黄马的马腹。 黄马不待杨易吩咐,一声嘶鸣,身子瞬间窜出几丈,躲过射来的飞刀,正好迎头撞向发射飞刀的美艳少妇。 杨易手起一戟,依然将美妇斩为两段,手中大戟不停,马行如风,在院子里旋风般转了一圈,已经将院内之人全歼。 从他破门而入,到全歼院内的青竹帮众人,所有时间极短,待到他拨马出门,到了大街之上,向他追来的士兵方才露出身形。 杨易一声长笑,声震半个长安城,“告诉李渊,我今天所杀之人乃是香家拐卖女子的团伙中人,他们后院之中还有不少被拐来的少女,你们让他妥善安置,若是不管不顾,杨某定然再去皇宫找他理论!” 惊呼声从前面的官兵队伍中响起。 “竟然是前两天闹事的秃子!” “将军,咱们该如何处置?打的过他么?” 随后呵斥声响起,“打不过也得打,回报皇上恩情,就在此时!杀!” 众官兵轰然响应,虽然对杨易的突然出现感到震惊,但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杀将过来。 杨易心中暗赞,“训练这支队伍的人了不起!” 他懒得跟这些士兵放对,拨马转身,向城门处跑去,声音如同一条长龙一般,在整个长安城中蜿蜒响起,“待到明年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气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声音如同滚滚雷声,在整个长安城中滚来滚去,良久方歇。 李渊从龙床翻身坐起,喝道:“怎么回事?” 内侍慌忙跪倒,“皇上,应该是有狂徒做乱。” …… 天策府、太子府、寇仲所在的沙府、徐子陵所装扮的岳山,以及在长安城内暗暗潜伏的所有佛魔中的高手,俱都被这道声音惊动,一时间不知是何缘由。 第三十一章千里奔袭取人头 当早上第一缕阳光照在太极殿的广场上时,大唐天子李渊已经与诸位臣子结束了早朝,回到了后殿之内。 “皇上,秦王与齐王的伤势不容乐观。” 装扮成神医莫一心的寇仲臊眉耷眼的走到了李渊面前,“秦王胸部被武道高人嵌了两枚金币,正在乳突之上,深入皮肉,隐然与周身经脉相合,极难从他身上取下。稍一用力,秦王便疼的受不了,已经昏迷了好几次,草民不敢再行拿取。” “嗯?” 李渊脸色极为难看,“凭莫神医的手段竟然也不能取出这金钱?” 寇仲心道:“老子或许能够取出,但真要取出来,我岂不是多了一个难缠的对手?反正李小子身上的暗器又不是老子打进去的,我不去害他,但也不去救他,如此一来,也算不得亏心!” 他前几天经过与杨易的一番交谈,心态上已经有了极为细小的转变。 若是在往日,以他的脾气性格,见李世民身染重疾,定然会仗义出手,先将他救治好之后,大家再从新在战场上分出个你死我活。 他与徐子陵两人的思维与正常人大不相同,光明正大的过了分。 好在现在终于有了转变。 此时见李渊询问,低头道:“草民治疗伤寒疾病倒还敢说能够医治,但武道高手相比拼的内伤,却是非药石可治,草民内功低微,有心无力。” 李渊见“莫一心”如此说,知道他说的是乃是实情,寻常医者治疗病患伤痛可以,但若是遇到真正的武道高手争斗后所遇到的内伤,却大多数无能为力。 当下点头道:“有劳神医费心了!” 他看向寇仲,“秦王伤势难治,齐王的伤势如何?” 在前几天,秦王李世民与齐王李元吉两人同时被“锦袍和尚”打倒,李世民伤势不重,但却伤的极为古怪,而李元吉则真正的是受了重伤,内伤外伤俱都十分严重,如今正好遇到冒充神医的寇仲,李渊爱子心切之下,便将寇仲派遣过去医治。 以寇仲医学一窍不通的情况,若是让他治疗伤病,杀了他的脑袋,他也开不出什么药方来。 他在治疗李渊的爱妃张婕妤的时候,就已经豁出神医的身份不要,准备开溜,可他他运气好,在大街上正准备跑路时,恰好遇到鲁妙子的记名弟子雷九指以及装扮成霸刀岳山的徐子陵。 而徐子陵又从石之轩的徒弟多情公子侯希白口中得知影子刺客杨虚彦正在炼制焚经毒散,意欲在皇宫中下毒的事情。 如此一来,徐子陵结合寇仲所说张婕妤的病情,自然而然的推导出张婕妤中的就是焚经毒散的毒。 正一筹莫展之时,旁边的雷九指开始向侯希白询问焚经毒散的炼制配方。 侯希白与杨虚彦都是石之轩的徒弟,解药他没有,但对于焚经毒散的配方他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当下将配方讲给了雷九指听。 雷九指虽然以赌术出名,但鲁妙子好学驳杂的习性也被他“很好”的继承下来,此人精通百家,文武双全,在医术上也有极为高深的造诣。单凭侯希白的所说的解药配方,就硬生生的将焚经毒散的解药给推算了出来,单只是这份医术造诣,就已经是不得了的人物。 寇仲在拿了雷九指所开的配方,方才侥幸治好了张婕妤所中的剧毒。 治好张婕妤之后,寇仲的身价立时上涨,坐实了“莫神医”这么一个称呼。 尤其是他的针灸之道,堪称神乎其神,见识了他的针灸绝技之后,便是在长安城中被誉为“活华佗”的韦正兴也瞠乎其后,不敢多言。 如此以来,李渊对他加倍看重,平日里拿出礼贤下士的态度来,对他和颜悦色,不曾给过脸色。 此时见寇仲禀报秦王伤势,心中大为烦闷,他更担心的却是李元吉的伤势。 李渊的三个儿子中,李建成最得他的欢心,李元吉因为是幼子,他也极为宠爱,而李世民在他心中,则相对少了几分重量。 寇仲见他问及李元吉的伤势,急忙答道:“回禀皇上,齐王的伤势虽重,医治起来却不太麻烦,只是需要静养些时日方可。” 李渊摆手道:“朕已经知道了,让莫神医费心了。” 寇仲正要离开之时,李渊近侍小碎步走到李渊面前,轻声道:“皇上,太子求见。” 李渊端坐身子,吩咐道:“让他进来罢!” 寇仲急忙告退。 出了电门之后,大殿内李建成的声音隐隐传来,寇仲向前满满踱步,暗中却功聚双耳,已经将殿内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父皇……” 李建成的声音响起,“自前几日那个持戟的和尚在夜间杀人之后,长安城中已经没有了他的消息,但长安以外,整个关中却被他闹得天翻地覆。” 李渊的声音猛然响起,隐含愤怒,“怎么?这个人又闹出了什么事情?” 李建成道:“我今天才刚刚得到消息,此人千里奔袭,沿着长安城方圆五百里内的几个大城镇,全都出现过他的身影,此人每次出现,都是破门杀人,杀的人基本上都与拐卖女子的帮派有关,其中也有不少当地的成名人物。” 李渊掀桌子的声音猛然响起,桌子翻倒的霹雳哗啦中,间杂着李渊因为愤怒而变得有点尖锐的声音,“难道就没有人奈何得了他么?他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猖狂?” 李建成估计应该被李渊吓住了,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李渊的声音再次响起,“此人现在可有踪迹?他现在在干什么?” 李建成道:“他现在正在追杀一个人。” 李渊好奇道:“追杀什么人?到底是谁招惹了这个狂徒?”听其声音隐隐有幸灾乐祸之意。 李建成道:“迦楼罗王朱璨!” 听到朱璨的名字之后,寇仲身子一震,很是吃了一惊,分神之下,李渊父子的谈话已经听得不太清楚了。 迦楼罗王朱璨与其女儿朱媚曾在他们赶来关中的路上与李元吉一同阻截他们,因此寇仲深知朱璨的厉害,不曾想此人竟然沦落到被人追杀的地步,而且似乎被人正面破门杀败之后,才狼狈的逃命。 一时间,寇仲对于大闹长安城的不知名高人兴起了高山仰止之感,心道:“便是宁道奇毕玄等人也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 刚想到这里,“耶和华”身影浮现在他脑海里,“不知道金发碧眼的邪门耶与他相比,两人谁高谁低?” 他此时已经暗地里给杨易起了一个“邪门耶”的绰号。 第三十二章万里山河放眼过 黑云漫天,雪花飘飞。 林间小道之中,一个中年男子正与一名身穿红衣的美艳少女跨马飞驰。 两人一脸惊慌恐惧之色,外加一种莫名其妙的憋屈表情。 两匹骏马在小路上奔驰良久之后,中年男子勒马于道,喝道:“媚儿,弃马!” 红衣少女闻言,毫不犹豫的从马上飞身而起,轻飘飘的落在路边的高树之上。 与此同时,中年男子也翻身跳马,飞身上树。 这个中年男子身材中等,相貌普通,脸上光滑无须,双眸开合间精光四射。 上树之后,中年男子低声道:“从树枝上跳跃,不要在树下走。” 说话间,身子一晃,当先向远处飞射而去,他借力的小树枝竟然连摇晃都曾有半点摇晃。 红衣少女紧随其后,向树林深处跳跃。 中年男子名叫朱璨。 大业十一年,朱璨聚众作乱,自命迦楼罗王,拥兵十万,攻城掠县,名声大噪,之后攻陷邓州、南阳,自立为帝,自称楚帝,改元昌达。 如今手下军士日益壮大,已经有二十来万人数,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地方豪雄。 但如今这个地方豪雄,迦楼罗王楚帝陛下,却仓皇如败家之犬,一心只想着逃命。 他前几日正在南阳巡视,吃肉的瘾头上来之后,于城中选取一青年女子斩下头颅,将其肉身交由厨子烹煮,又选取幼儿剖腹去脏,命人送上蒸笼。 时至中午,正当厨子战战兢兢将蒸幼儿献给朱璨之后,朱璨还没有吃上几口,便听到马铃声响起。 朱璨为人残暴,性情反复无常,在吃饭之时最烦别人打扰,稍有不如意,便将冒犯之人打死烹煮,以做军粮。 此时听到马铃声由远及近,瞬息而至,他本想掀桌骂人,但听到这马蹄声竟然如此之快,前一刻还只是隐约有声,但瞬间就到了大院门前,速度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朱璨震惊之下,骂人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随机院门爆碎,一人跨马持戟狂风般到了大厅之内,手中长戟几个吞吐,大厅内陪同朱璨用饭的几个将领尽数被此人刺死。 朱璨武道高深,反应也快,硬挡住此人一戟之后,吐血倒退之时,顺便将女儿朱媚也拉出厅内。 他跑出大厅之后,迅速跑向军营,在一众军士的护送之下,坐在军帐之内,总算是喘了一口气。 但一口气还未喘匀,便听到军营中一片骚乱,刚才持戟跨马之人竟然一路杀到了军营,对他穷追不舍,毫无罢手的意思。 其时,朱璨号称有二十万人马,劫掠地方,军粮不够便杀人为食,其军中兵士之残暴,军纪之涣散,堪称并世少有。 但军纪再涣散,这也是二十万人马,放在哪里都一批不可小瞧的力量,天下间从未有过一人独闯十万大营之事,便是武道大宗师也决计没有如此胆量,但这种千古奇闻却让朱璨遇到了。 一直到现在,朱璨都不知道那个持戟之人的身份,他只记得此人在军营一阵冲杀之后,口中不呼喝:“朱璨何在?杨某千里来此,特来领教迦楼罗王的风采!” 然后,朱璨就知道这个锦袍光头的男子姓杨! 他亲眼看到他杀人如切菜,手中大戟过处,跟随他多年的部下、朋友、亲人、全都被此人一招斩杀,从未有人能是他一合之敌。 自从十岁开始后,从未害怕过的朱璨,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纵然在千军万马之中,他依然感觉自己是孤身一人面对这个可怕的大敌。 眼看此人如同劈波斩浪般直至大营,朱璨终于害怕。 他开始逃! 如今他已经从南阳逃出了半月时间,在这半个月里,朱璨带领朱媚偶尔去附近城镇打听消息,听到的消息更是让他绝望。 南阳城中二十万大军竟然被一名不知名的怪客杀的四散奔逃,待到再次集合之后,人数竟然不足十万。 就这十万军士却如同被牧羊犬驱赶的羊群一般,被那名怪人抓着军中的几个将领,一路连哄带吓,把他们驱赶进了洛阳城中,被王世充接收。 就在王世充为大军投靠而欣喜之际,光头怪客再次挥戟,斩杀王世充父子与洛阳城内,又绞杀控制洛水帮的荣凤祥,将洛水帮的控制权抓到了自己手中。 也不知他用什么方式控制了洛阳城中的大小将领,整个洛阳城在王世充被杀之后,只是乱了一天之后,便被控制了起来。 光头怪客突然就成了洛阳城的一城之主。 这本来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若是杀了对方的首领之后就可以取而代之,这未免也太过儿戏。 但事实就是这样。 不管朱璨父女相信不相信,洛阳城易主却是千真万确。 因为洛阳城中有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天下的形势就是一变。 就在所有人还在为这个洛阳城中新近冒出来的名叫杨易的城主感到好奇之时,杨易在洛阳城中已经发出口信,要亲自追杀朱璨父女,为被吃掉的百姓报仇! 这句话说出之后,杨易便即消失在洛阳城中,城主由杨公卿暂代,其余将士职位不变。 如此一来,整个洛阳城的局面竟然比王世充在世之时还要好上几分。 …… 黄马嘶鸣之下,杨易驻马停身,在林间小道之中放眼四望,心灵犹如一块立体的无暇水晶球,将四面八方的所有的信息事无巨细的全都映照出来。 他此时所停靠的地方正是刚才朱璨父女弃马之地。 鼻子微微抽动,杨易身子轻轻飘起,落到了路边大树的树枝之上,恰恰就是刚才朱媚所立足之地,毫无半点偏差。 一步迈出,他人已经到了另外一株大树之上,随后人在空中如走平地,慢慢向前跨步,一步迈出,就横跨十来丈的距离,若是被人看到,定然会难以置信。 杨易在空中迈步之时,心如明镜,映照万物,一丝不差的把握住了朱璨父女所残留的信息。 就在这种心神高度集中的同时,杨易忽觉身体有异,全身穴窍陡然一阵跳动,浑身轰然一震,整个心神似乎在瞬间开始拔高,拔高,再拔高,心灵似乎已经接触到了另一个不曾踏足的境界。 天地精气从头顶脚底全身的毛孔中蜂拥而至,瞬间将杨易全身的经脉灌满。 精气依旧源源不断的向体内汇集,杨易的身体已经开始胀大,渐渐的成了一个身高丈六的蛮荒巨人。 更为诡异的是,纵然他变的越来越巨大,但他所踏足的下面那根细小的树枝,却是没有发生过一丝颤动。 在初始的心神爆炸的般的感觉过去后,杨易的心神已经恢复了过来,心中一动,已经知道自己体内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在修炼道心种魔大法之时,就已经是半步大宗师的绝顶高手,精神力量已然极为强横,在飞狐世界之中,一剑刺去,田归农瞬间白头,一曲高歌,冻死几千官兵,精神力量已经是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 而道心种魔大法主要是就是催发精神力量,以强横的精神力量来探索无尽的天道。 以杨易如今的精神力量,其实早就达到了道心种魔大法的最后几关的程度,只是与魔门心法不太相合,因此发挥不出应有的威力。 就在刚才他体察四周之时,心与万物同化,神识合于冥冥,表里互感,打破了“天”“人”之间的隔阂,内外相连,精气贯穿全身。 这道心种魔大法中最难的第四关,他已经无惊无险的通过了。 睁开眼睛之后,感觉浑身的真气活泼泼增加了不止一倍,耳朵微微颤动,已经听到了前面七八里地之外的树枝上簌簌落雪之声。 第三十三章迦楼罗 遍观天下义军,根本就没有不杀人者,区别只在杀多杀少。 所谓成大事不拘小节,各地义军起兵反隋,难免会杀伤人命,这种事情,任何人都避免不了,特别是在这个人命贱如草的时代,杀人更是犹如吃饭喝水一般平常。 这是这个时代的通病,也是这个时代的弊端。 若是杨易因为这个而杀人,恐怕杀十年也杀不完,就是能够杀完,估计整个中原也不会剩下几个人来。 此时北方突厥已经对中原虎视眈眈,若非赵德言提议颉利可汗在突厥实行严法酷刑,使得突厥人心不稳,颉利可汗早就一统草原挥师南下,攻陷中原。 值此中原用人之际,杨易也不敢多杀人命,免得到时候突厥寇边,中原无人可守。 总不能他单人独骑面对突厥精兵。 因此对于地方势力的头目,杨易也不想多做杀伤,免得兵士缺少头领而变得散乱无依,成了小股乱匪为祸乡里。 但迦楼罗王朱璨,杨易却是绝不能放过。 此人自起事之初,便是聚众作乱,一路攻城拔寨,抢掠地方,杀人无算。 杀人倒还在其次,但因为他人手日益增多,食物逐渐短缺,于是开始命令属下吃人度日,以做军粮。 他攻下南阳之后,把大儒颜之推的儿子也给吃掉了。 畜生尚且不食同类,独朱璨以吃人为乐,这种残暴之人,便是让他多活上一日,对于杨易来说也是不能忍。 再将朱璨的队伍打散,驱赶到洛阳时,累死军士不下三万,但杨易却丝毫没有怜悯之意,他们竟然敢吃人,那么杨易也绝不会把他们当做人类来看待。 直到斩杀了王世充,再用毒药控制住城内的大小官员之后,杨易方才离开洛阳城,继续追杀朱璨。 此时已经距离他第一次赶跑朱璨的时间,已经过来半个月了。 但还不算晚。 刚刚走出树林,正在一条小路上急速行走的朱璨倏然止步。 前方的小路中间,杨易正负手望天,犹如一座大山一般矗立。 朱璨的一颗心登时沉了下去。 杨易并不回头,声音淡淡传来,“迦楼罗据说是佛经中记载的一种神鸟,性格暴躁,专食龙蛇,后被佛祖收服,并入天龙八部众。” 他说话之时虽然不曾转身,但对于朱璨与朱媚二人而言,却在心里升起了一种被洪荒猛兽“注视”般的感觉,浑身呼吸不畅,心灵压抑非常。 杨易的话音继续响起,“朱兄,吃人肉的滋味如何?” 朱璨脸色铁青,伸出手掌在朱媚肩膀轻轻拍了一下,示意她赶快离开,同时举步向前,走向杨易,哈哈笑道:“杨兄,你不吃人肉,怎知人肉滋味之美?” 他手掌慢慢握成爪状,向杨易一步步靠近,身后朱媚含泪慢慢后退,知道父亲是想要缠住杨易以便给自己创造逃命的机会,她猛然转头,不敢多看父亲,提气轻身,向林间窜去。 朱媚刚刚进入林中,便听到杨易清朗的声音传出,“朱小姐还是留下吧,正好一起上路。” 旋即朱璨的大吼声响起,“杨兄,且听我说一下人肉味道!” 气劲交击声轰然传来,林间树上的积雪被气劲震得簌簌落地。 朱媚在林间拼命飞奔,眼中热泪滚滚而下。 身边树木飞退,气劲的交击声渐不可闻,朱媚在泪眼模糊中,她眼前出现了一匹黄马。 一匹站在树上的黄马! 朱媚心神震颤,在树上一脚落空,噗通落地。 站在树上的黄马仰天嘶鸣,看它此时模样,足可令人联想起晨间啼叫的大公鸡。 “轰!” 在大树的巨震之中,树上的黄马向摔在地上的朱媚轰然压下。 四只海碗大小的如同镔铁铸就的马蹄,神奇的并在一起,锥子般下落。 朱媚惊骇之下,双脚猛蹬旁边的大树,身子在雪地上急速滑行。 积雪飞溅中,黄马轰然落地。 眼见黄马落地之后,狂啸这向自己冲来,朱媚顿时觉得整个世界都有点不真实起来。 一匹马儿竟然能够上树,这是何其的荒诞无稽? 但现在这种事情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信也得信。 况且这奇怪的黄马正气势汹汹的向自己冲来。 朱媚勉力打起精神,一声呵斥,身子跃起,手中长鞭陡然伸出,向黄马的眼睛猛然抽了过去。 “呜!” 长鞭破空声响起。 长鞭刚刚到达黄马身前,正在急速奔跑的黄马忽然钉子般静止不动,一动一静转换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便是绝顶高手也难以办到,但如今却被一匹马儿给做到了。 朱媚这快到看不清影子的长鞭还差上几寸才能抽到黄马身上,但就差了这么几寸,长鞭已然走空。 刚刚静止的黄马在朱媚长鞭走空之后,身子瞬间加速,又重新向朱媚闪电般冲来。 林间小道上,被杨易一拳打飞的朱璨口中鲜血狂喷,倚在一株树上不住喘息,他看向光头杨易,“杨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千里追杀朱某?” 杨易叹道:“慈航静斋枉为天下正道,宁道奇更是枉为武道宗师,你率军以人为食,他们视而不见,偏偏对两个贫民出身的小子喊打喊杀,绝不放过。” 他慢慢走向朱璨,“我要借你父女人头一用,与慈航静斋那些所谓的正道人士理论一番。” 朱璨嘿嘿笑道:“正道人士?什么是正道?成王败寇,成功者就是正道。他们这些正道人物要布局天下,我一个迦楼罗,哪里被他放在眼里?若是到时候被他们选出的天真命天子将我杀掉,岂不正好可以赢取人心?” 杨易点头道:“你倒是看的明白!” 说话间,手掌一晃,倚天剑陡然出现在他的掌心,“你自命迦楼罗王,不知与佛门是何关系?” 朱璨嘿嘿惨笑,看向杨易,“杨兄,你不想知道人肉是什么滋味了么?” 对于杨易刚才的询问却是避而不答。 杨易笑道:“愿闻其详!” 朱璨一脸陶醉道:“若吃婴儿须得烤制,若吃妇女,须上蒸笼,老年之人须用油炸,如此做法方才可口。” 他长叹道:“食醉汉若食酒糟猪肉,食婴儿若食烤小猪,其余之人,诸般滋味,难描难述。天下诸般肉类,人肉当为第一。” 杨易摇头笑道:“禽兽犹不食其类,唯独阁下以人食人,较之五胡之祸,虽不及,却也不逊。” 朱璨笑道:“人生天地间,若梦幻空花,似晨露朝华,杀人本是度人,入得我腹,便入灵山。” 他口中喃喃自语,脸似乎有莹莹光华显现,一脸的平和安详之色,再无恐惧之情。 杨易长剑挥出。 第三十四章提头过闹市 “干得不错!” 提着朱璨人头的杨易走进树林,就看到被黄马踩在蹄子下面,奄奄一息的朱媚。 他前两天把黄马单独放进青铜大殿内时,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从主世界获得的灵果还在大殿之内的事情,让他给忽略了。 待到将黄马取出之后,筐子里的灵果已经被黄马偷吃了好几枚。 好在大殿之内的灵果乃是真正的灵果,纵然多吃也无爆体之优,但药力实在太过于巨大,将黄马硬生生的撑成了巨大的怪兽,若不是杨易花费好大力气为它疏通经脉,这黄马没有个三五年时间不会醒来。 在它醒来之后,被杨易狠狠教训了一顿之后,便让它戴罪立功,帮忙截杀敌人,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见杨易开口夸赞,黄马一声嘶鸣,隐隐有龙鸣之声,摇头晃脑,喷鼻突气,状甚高兴。 被它踩着蹄下的朱媚此时兀自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匹马儿给击败,这实在有点过于扯淡,但身上如同铁柱般的两根马腿,以及嘴角不断流淌的鲜血,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这不是做梦,而是残酷的现实。 杨易慢慢走了过来。 低头俯视躺在地下一脸恐惧之色的朱媚,“朱小姐,听说你有个绰号,叫做毒蜘蛛,不知是也不是?” 黄马在杨易走过来时,已经放开踩住朱媚的两条前腿,尥蹶子跳到杨易身边,挨挨擦擦一副邀功请赏的神情,随后被杨易一脚踢开,“滚一边去,老子现在看到你就心烦!” 朱媚慢慢从地上爬起,待看到杨易手中的人头之时,眼前一阵阵发黑,嘶声道:“你杀了我爹爹?” 杨易哂道:“若是脑袋掉了还能不死,你可以认为我没有杀掉你爹。” 朱媚此时一身泥水,披头散发,不复原来妖艳风骚的模样,她一脸绝望之色,对着杨易发出一声低低嘶吼,本来已经没有力气的身子陡然生出一股新力,身子一闪,向杨易扑来。 “困兽犹斗!” 杨易手中长剑一闪,剑光匹练般斩向空中飞来的朱媚。 “噗!” 在倚天剑即将斩到朱媚身上之时,一枚毒针从她嘴里喷出,激射杨易面门。 杨易神情不变,啜唇吹气,一股内气喷出,飞速射来的毒针陡然转向,回射朱媚。 毒针细小,被朱媚以全身内劲喷出,速度快到极点,几有洞穿金石之力,但却被杨易一口气吹得倒射回去,单只是这股气劲,天下已然少有抗手。 长剑斩落。 轻微的噗噗声响起之后,朱媚已经被长剑斩掉头颅,尸身还未落地,便被杨易刚才这股吹出的气劲吹的远远飞了出去。 长剑挑动之下,人头飞来,被杨易抓住头发,与朱璨的脑袋缠在一起。 至此,朱璨父女总算伏诛。 杨易一声长笑,翻身上马,“黄龙,咱们回长安!” …… 长安城中。 这几天长安发生了几件大事,第一个就是有狂人大闹长安城,单人闯皇宫,打伤了秦王李世民与齐王李元吉,第二件事便是有人夜间行凶,一夜之间连杀上百帮派武林人士,连六福赌馆的馆主池生春也未能幸免,后来证实,第一件事与第二件事都是同一人所为。 现在闹事之人的姓名已经传到长安,此人便是斩杀王世充,夺回洛阳城的杨易。 一时间杨易声震九州,名动中原。 此时寇仲与徐子陵正在谈论此事,杨易扮作的耶和华的身份也早已被寇仲等人识破。 扮作雍秦的徐子陵与扮作莫一心的寇仲,在多情公子侯希白的小窝里聚在了一起,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赌术大王雷九指。 “这么说来,杨易便是耶和华,也就是杀了池生春,大闹长安城的狂人?” 雷九指是一个五十来岁中年人,相貌古拙,双眼明亮之极,一看就知道非是凡俗之辈。只看他就凭跟着鲁妙子三个月,就能走到这个地步,足可说明此人的天赋与努力。 此时听了寇仲对耶和华的描述,雷九指一脸骇然,“一招击败可达志,打伤齐王与秦王,最后更是闯进皇宫,差点将李渊也暴打一顿,这人到底有多厉害?” 留着小胡子的侯希白比雷九指更为震惊,他手中美人扇也忘记了摇动,向寇仲呆呆问道:“寇兄,你说他将石师擒而不杀,最后还给石师十天时间考虑?” 寇仲一声长叹,搓脸苦笑,“此人击败可达志与其秦王齐王的事情,早就传遍整个长安城,我就不用多说。” 他看向身边一位额头饱满,身材高大的青年,“我与小陵自出道以来,这么长时间里都是在被人追杀逃亡的路上度过,坦白说,我们曾见识过无数正邪两道的高手,却从未感到绝望过,但自从见到杨易之后,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 侯希白深深吸了一口气,“寇兄,此人与我石师交手,共用了多少招,才将石师擒住?” 寇仲一脸惭色,“当时两人交手太快,而小弟又过于震惊,只觉得过了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邪王便已经被此人擒住,至于两人一共交手多少招,小弟根本不清楚。” 旁边的徐子陵道:“此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你确定威胁你的耶和华与在洛阳斩杀王世充的杨易是同一个人?” 寇仲点头道:“我亲眼看到他进入了六福赌馆,而且还听到了他要说去杀一个人,然后夜间就发生池生春被杀,整个整个长安城拐卖女子的帮派一夜之间,尽数被屠尽,只要稍作联想,就知道定然是此人无异,不然天下间还有谁能将邪王擒而不杀?” 众人听到他的分析,都觉有理,对于邪王石之轩这种宗师级高手而言,打败他们或许可以,可要向擒而不伤,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便是佛门四大圣僧齐齐出手,也做不到这一点,反而屡次让石之轩逃之夭夭。 要知道佛门四大圣僧,每一个人都是与石之轩相同级数的武道宗师,他们四人合力竟然还不能将石之轩抓住,由此可见石之轩的厉害。 但就是这么厉害的石之轩,在“耶和华”手中,竟然撑不住几个呼吸就惨遭活擒。 这已经颠覆了寇仲几人对于武道高手的认知,在他们有限的认知里面,已经想象不出此人已经厉害到了什么地步。 房间里一阵缄默。 大家过于震惊之下,已经难以交流,各自努力平息心内的震骇之情,良久不语。 过了一会儿,徐子陵看向寇仲,缓缓道:“他为什么要邪帝舍利?他也是魔门中人?” 寇仲头大道:“他娘的,我怎么知道?他说他自己也修炼的魔门的功法,说他是魔门中人,也未尝不可。” 说到这里,寇仲一脸的无奈,“你们是不知道此人有多么狂妄,他抓住邪王之后,说是给邪王十天时间考虑,若是邪王不归顺,他将对魔门中人展开追杀!” 寇仲一脸向往之色,“坦白说,小弟当时见此人如此豪情,当真有点心折,此人英风锐气,霸气千秋,乃是小弟生平仅见!” 徐子陵皱眉道:“现在怎么办?他已经杀了王世充,甚至将王世充的手下将领都一块接收了,你纵然取出宝藏,少了王世充这么一个靠山,又怎能与天下英雄抗衡?” 寇仲泄气道:“小弟此时心乱如麻,早就乱了方寸,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子陵叹气道:“无论如何,先找到宝藏,逼得不说,邪帝舍利必须取出来,不然他若是真的去杀翟娇与小仲陵,天下又有谁能阻挡?” 寇仲垂头丧气道:“小弟担心的是宝藏里到底有没有邪帝舍利,此时谁也不知,万一打开宝藏后竟然没有,那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与徐子陵面面相觑,都是头皮发麻,若是真的没有找到邪帝舍利,天知道杨易到时候会不会与他们讲道理。 便在此时,几人听到大街上乱哄哄的声音响起,纵然侯希白这座小院地方偏僻幽静,但喧哗声依旧传了过来。 侯希白奇道:“到底是什么事情,惹得这么个轰动?” 雷九指笑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人走到大街之上,顺着喧哗声走去。 他们都是身高过人之辈,此时放眼看去,只见大街上正有一人骑马抗戟缓缓而来。 此人身穿锦袍,相貌英俊,光光的脑袋在阳光下灿然生光,顾盼之间凛然生威。胯下黄马极其雄俊,虽然此时正在大街上缓缓奔跑,但谁都不会怀疑,这它奋力奔跑时的惊人速度。 寇仲失声道:“我的娘!他不会就是杨易罢?” 徐子陵身子一震,低声道:“你看他肩膀上扛着的长戟!” 寇仲闻言看去,只见此人抗在肩头的青铜色的大戟的戟头之上此时正系着两颗黑乎乎的圆形物事,马动人晃之下,这两颗圆形物事在大戟上左右摆动不休。 “那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传首玉鹤庵 在大街上行人的惊呼声中,杨易骑马缓缓向长安城的东大街跑去。 对于他的穿着装束,此时整个长安城中鲜有不知道者,见他跨马进城,所有人心惊之下,亦复好奇,不知道这个杀神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还敢大模大样的骑马入城,关键是他还真的进来了,难道守城官兵都是吃、屎的么? 眼见他骑马慢慢走来,沿途百姓纷纷避让,生恐被这强人一戟杀死,纷纷钻进街面的小店之内。尤其是看清了他长戟之上挑着的两颗人头,百姓们更是害怕,有几个进不去店铺的叫花子眼见杨易挑着人头跨马缓来,吓得抱成一团,缩在墙角浑身哆嗦。 杨易行经几个叫花子身边时,手指轻弹,一枚金钱嗖的飞出,在半空中猛人分成五块,到了四个叫花子头顶之时,倏然静止,毫无半点声息的贴在了他们的头顶之上。 若清风,似落雪,自然而然,给人的感觉似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见杨易露出这么一手,挤在人群中的寇仲徐子陵等人相顾骇然。 侯希白一脸惊容,颤声道:“他将金钱扔出之时,只是瞬间竟然就将金钱分成相等的四块,单只是这份对物体的衡量与掌控,我敢说天下决计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的到。” 雷九指低声道:“若是方形物体也还好说,关键这金钱乃是圆形,若是要分成四等分,便是用尺子小称来衡量,也决计做不到等分的地步。” 徐子陵沉声道:“分钱乃是对物体的精确掌控,而他将金钱扔出之时,飞行速度以我们的眼力甚至都没有看清,但到了这几个乞丐头顶之时,竟然说停就停,中间毫无半点征兆。” “这才是他更吓人的地方!”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极大震惊之色。 便在这时,他们同时感到心中一冷,被人注视的感觉蓦然闪现在心灵之中。 几人同时抬头,正好与杨易的目光相对。 一霎时,四人同时生出被孤立的感觉。 满大街的惊叫喧哗之声瞬间在感官之内远去,充斥他们眼帘的就只有一双散发着邪异光芒的眼睛。 一种极大的压迫感弥漫了他们的整个心灵,山一般的阴影压迫的他们喘不过气来,浑身冒汗,如全身都陷入泥潭之中。 随后一声轻笑传来,四人同时惊醒,都看到了彼此额头上滚滚汗珠。 马蹄声开始急剧响起,沿着大街向东方走去。 四人腿软脚软汗透重衣,徐子陵看向寇仲,“是不是他?” 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变得沙哑难听。 寇仲摇头,复又点头,“我现在也有点搞不清楚了,当时耶和华是一副西域胡人的模样,金发碧眼,身材高大,除了身材之外,就只有眼睛里的光芒有点相似,但气质却又有极大不同。” 他苦笑道:“其实咱们根本不用猜测,如此厉害的人物,难道天下间会出现两个不成?由此推断,耶和华定然是他无异!” 雷九指扶着旁边的墙壁慢慢站起,不断摇头感叹,“厉害,厉害!不愧为大闹长安的狂徒。” 他看向寇仲、徐子陵,“两位兄弟,你们可看清他长戟上挑着的人头是谁的?” 寇仲叹气道:“是朱璨父女的,我在皇宫里曾听李建成对李渊说,此人正在追杀朱璨父女,没想到真的被他抓到了,朱璨可是有二十多万下属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侯希白颤声道:“先别管他是怎么做到的,关键是他现在要干什么?城东可有什么令他感兴趣的所在?” 徐子陵心念电转之下,脸色瞬间发白,失声道:“玉鹤庵!” 侯希白与雷九指都有点不明所以,但见到徐子陵这么紧张,知道定然有重大缘由,同时看向徐子陵。 徐子陵双拳紧握,身子发颤,巨大的恐惧令他难以说出话来。 寇仲见他如此恐惧,代他说道:“东大佛寺附近的玉鹤庵乃是师仙子的落脚之处!” 侯希白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寇兄,此人有没有表露出对佛门中人的厌恶之情?” 寇仲踌躇道:“他对佛门倒是流露出多少不满。” 侯希白长嘘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 寇仲继续道:“听他的口气,好像对慈航静斋颇多不满,认为太过于虚伪。” 侯希白惊叫道:“那还等什么?咱们快去玉鹤庵为妃暄出上一份力。” 徐子陵此时已经恢复平静,身子一闪,瞬间窜行到了附近的房屋上面,发脚狂奔,向着东方沿着城中百姓的屋顶,直直飞跃而去。 寇仲看向雷九指,“雷老哥,这种事情你不适合插手,你先回去等小弟的好消息!” 与侯希白对视一眼,同时发力,窜到屋顶向徐子陵追去。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长安城的巡逻队中开始有铜锣震天价响起,咣咣震耳欲聋,敲锣的大嗓子兵士扯着嗓子吼叫起来,“杨易杀进长安城啦!杨易又来长安城啦!” 雷九指听得眉头大皱,“这位老兄这般喊叫,是唯恐长安城不乱么?” 黄马越跑越快,沿途街上的百姓还没有反应过来,黄马就已经跃过她们的头顶瞬息远去。 若是遇到人口秘密集的大街,黄马直接一个跳跃,便即上了屋顶,竟然如同会轻功的武林高手一般,在长安城中的民宅屋顶跳跃如飞,如同一道黄色的闪电一般倏忽远去。 东大寺靠近长安城东,而玉鹤庵还在东大寺东面。 杨易对于这长安城的整体布局根本就是一无所知,他只知道这些地方的大致方位,至于具体位置,却是一点都不清楚。 此时纵马如飞,沿着屋顶一路跳跃,登时惊动了城中的不少人物,刚刚经过一家宅院之时,便听到一声怒斥响起,“什么人,胆敢擅闯我独孤府邸?” 随后一个红衣女子飘身上房,落在了杨易马前,本欲开口喝骂的小嘴,此时张的老大,丹凤眼瞪的溜圆,似乎对眼前一人一马停在屋顶的情景难以理解,一瞬间竟然愣在了哪里。 杨易在马上微微欠身,“这位小姐,劳烦让一下路。” 话音刚落,身后杀气倏然而至。 不用杨易吩咐,黄马已然跳跃而起,身在空中两只后蹄猛然后踢,正好踢在后面之人打来的兵器之上。 “轰!” 一声爆响之后,黄马借着来人兵器上的大力,身子流星般划过长空,瞬间落在大院一侧的大街之上。 “咔擦!” 刚刚的屋顶上陡然出现一个大洞,刚刚袭击杨易之人被黄马两只马蹄震得撞破屋顶,掉进了屋子里。 “奶奶!” 红衣少女此时方才清醒过来,飞身飘下,进入撞破屋顶的屋子里,将一个老妇人扶了出来。 老妇人一头白发,拄着一根碧玉杖,此时一头泥土,满脸骇然,嘴里不断咳嗽。 她两眼惊疑不定看向少女,“凤儿,奶奶是不是真的老了?眼睛都花了,竟然看到一个人骑着马在屋顶跳跃!” 红衣少女呆呆道:“我也觉得我眼睛也花了!”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屋顶,只见蓝天之上,白云悠悠,刚才发生的事情犹如梦幻。 但破碎的屋顶,却是真实存在。 黄马从一家居民的屋顶跳下之后,一座佛寺出现在杨易面前。 抓了路边一名行人问了一下,果然就是东大寺。 给了吓得魂不附体的行人几块碎金之后,眼见他一脸惊喜的狂奔而去,杨易摇头失笑,沿着东大寺走了一段,眼前出现了一条树木掩映的小路。 杨易提缰拍马,沿着小路行进。 眼前小路豁然开朗,一座比东大寺小了不少的寺庙出现在杨易眼前,朴实无华,清幽寂静。 杨易嘿嘿冷笑,手中长戟一抖,朱璨父女的人头倏然飞出,落进了寺院之内。 第三十六章为师太剃度 “噗通!” 人头落地的沉闷声音从院墙之内传了出来,根本不用观瞧,院内人头轱辘辘滚动的情形自然而然的就浮现在杨易的脑海之中。 这种情形并不是他心神关注之下的映射,而是另外一种极为玄妙的超出感官之外的映像,使得他纵然没有亲眼目睹寺院里的具体情形,但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之下,之时心中一动,院内的所有事物俱都浮现在脑海之中,有如目睹。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院里一名小尼姑听到声音之后,好奇的向地上滚动的头颅看去,随后捂嘴惊叫。 尖叫的声音将庵里的尼姑全都惊动,一群老尼姑,小尼姑,不大不小中尼姑全都跑进院子里,看向地上的两颗人头。 在惊呼声中,一名慈眉善目的老尼走到旁边看了一眼之后,发出一声佛号,摇头叹息,看向身边的一名男装女子。 杨易虽在门外,依旧能感觉到老尼对男装女子的微妙情绪,似乎是埋怨,又似乎是无奈,又夹杂几分怜悯。 男装女子低头无言,对老尼谦合十躬身道:“妃暄鲁莽无知,竟将江湖争斗之事殃及于此,实在是有愧师太。” 老尼叹息道:“缘来缘去,生生灭灭,世间安有十全之事,庵小庙矮,容不得江湖厮杀,你去罢!” 男装女子颇有惭色,看了地上的人头一眼,身子微微颤抖了几下,旋即走到了庵门之后,将院门推开。杨易跨马持戟的形象映入了她的眼帘。 “师妃暄?” 杨易双目精光电闪,看向推开院门的男装女子。 只看此女容貌,便是杨易见惯美女,也不能违心说她长得难看,虽然此时她是一身文士装扮,玉面朱唇,犹若钟天地之灵气的山川般起伏的轮廓,全身上下无一不流露出一股出尘离世的超凡韵味,背上的一把长剑更是为她平添了一股英气。 她只是往那一站,一种仙子降下凡尘的感觉,便悠然滋生。 两人目光对视片刻,她轻轻低下螓首,欠身道:“可是杨易先生驾到?妃暄见过先生。” 杨易端坐马鞍桥上,看着对面的少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你知道我?” 师妃暄抬头看向杨易,秀丽出尘犹如洛水女神般的面孔上不曾露出半点情绪,淡淡道:“杨先生大闹长安城,单人破南阳,又斩杀洛阳王世充,名动天下,现在遍观天下,还有谁不知道先生的大名?” 杨易嘿嘿笑道:“哦?原来我已经有这么大的名头了?” 师妃暄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杨易收起笑容,轻声道:“你可是佛门弟子?” 这句话师妃暄不能不回答,当下点头道:“慈航静斋,本就是佛门支流。” “那好!” 杨易声音依旧很轻,“佛门教义是什么?还请师太教我!” 师妃暄闻言身子一震,“师太”这两个字不亚于一柄千斤重锤狠狠击打在她的心脏之上。 她虽自幼出家,但却一直留有长发,不曾剃度。 身许佛门,却不得清净。 自她出山以来,便一直以世俗女儿家的装扮面相时人,时间一长,心中只有往返奔波的劳碌女子,仙子小姐师妃暄,而无持戒修行的佛门弟子师妃暄师太。 杨易这一声“师太”喊出来,犹如晨钟暮鼓,又似当头棒喝,顿时使得她倏然变色,身子微颤,一时间脑中一片空白。 待到清醒过来时,便听到杨易嘿嘿冷笑,语含嘲讽,“怎么,师仙子连佛门经义都懒得给杨某说么?” 师妃暄听他说话时,将“师仙子”三个字咬的特别重,讽刺意味极浓,俏脸微微发白,叹息道:“杨先生不要嘲笑妃暄了,我哪里有资格对先生宣讲教义?先生乃人中之龙,妃暄佛理浅薄,尚未有资格对外说法,倒是让先生失望了。” 她仰头看向杨易,晶莹欲透美玉般的俏脸之上充满了疑惑与薄嗔,“杨先生,玉鹤庵乃是寂静修行之地,你又为何抛掷人头,乱我佛门修行?” 杨易嘿嘿笑道:“今日佛门走失了一头迦楼罗鸟,我见他为恶吃人,便顺手宰了,但无论如何得向主人家说上一句,不然道理说不过去!” 师妃暄脸上猛然变色,“杨先生说笑了,迦楼罗王朱璨与我佛门可是没有一点关系!” 杨易笑道:“有没有关系暂且不说,既然师太知道世间有迦楼罗这么一个人,为何不挥色空剑斩杀此獠,为民除害?” 师妃暄背后的所背着的长剑,名字便叫做色空剑,取得就是佛门中“色不异空,空不异色”的意思。 此时听杨易责问,低头道:“妃暄乃是出家之人,怎能行此杀戮之事?” 杨易闻言哈哈大笑,“你不行杀戮之事?” 他看向师妃暄,摇头道:“你不行杀戮之事,却又为何对魔门中人施展杀手?” 师妃暄低头道:“魔门中人杀人害命,妃暄乃是降魔卫道,不得已而为之。” 杨易冷笑道:“杀人害命?我问你,迦楼罗王朱璨吃人之事,你知不知道?” 师妃暄身子一颤,默然无语。 杨易的声音继续响起,“魔门中人虽然有些人该杀,但为恶却是不多,纵然为恶,死的人也是少数。” 他声音隆隆响起,两侧树木枯枝震动不休,“所有魔门中人加在一起,可有朱璨吃的人多?你不杀朱璨这等吃人魔头,却来长安讲什么天下大势?你佛门的慈悲之心哪里去了?百姓生死存亡你不管,偏偏还自称白道领袖,你羞也不羞!” 师妃暄脸上神情变幻不定,依旧无语。 “你毕竟也是无言!” 杨易越说越怒,催马上前,挥戟前刺,“老子一生最烦伪君子,假道学!” 他这一戟刺出,师妃暄连色空剑都来不及拔出来,身子如陷泥泽,如落蛛网,如身在最深沉的噩梦之中,却又偏偏不能醒来,眼看就要被杨易一戟穿胸。 倏地一股气劲向杨易后背袭来,气劲凝聚犹如实质,狠狠捣了过来。 “咦?” 杨易身子不动,右手依旧前刺,左手却是以根本不符合人体结构的动作向后背挥动,接住了捣来的气柱。 “轰!” 爆响声中,黄马一声嘶鸣,猛然身子前倾,两只后蹄高高扬起,向被杨易一掌震飞的敌人踢去。 又是一声爆响传出之后,来人闷哼飞出,身子撞在了一棵大树之上,咔嚓一下,已经将大树撞断。 “嘿嘿,想要从杨某手中救人,未免有点自不量力!” 此时长戟已经搭在了师妃暄优美修长的玉颈之上,将她慢慢拖到了马前。 杨易看向一脸讶色的师妃暄,“师太既然是出家之人,留着满头长发又有何用?” 手一伸,从战靴里抽出一把短剑,“我就受累为师太重新剃度一番!” 第三十七章种魔 “休得伤害师仙子!” 眼见杨易一手掐着师妃暄的脖子,一手拿着短剑对着她的脑袋比划,刚刚被杨易打飞的偷袭之人一声暴喝之后,身子陡然跃起,开口结印,对着杨易一声佛门真言吼出。 “临!” 杨易身子一震,身子犹犹如绷劲的绷簧被人弹了一下,猛然震颤了一下,但随即恢复如初。 “好家伙!” 杨易抓住师妃暄,拨马扭头,看向后面之人,“这便是真言法印罢?你是徐子陵?” 对面的青年身材高大笔挺,相貌英俊不凡,额头宽广,双眼明亮,本身带有一种闲云野鹤般的气质,卓尔不群,不类凡俗。 此时将杨易开口问话,对杨易点头道:“前辈法眼无差,晚辈确然是徐子陵。救人心切,冒犯处,还请前辈海涵。” “小子,你在背后对我袭击,可有点不是君子所为!” 说话间,杨易手中短剑一闪,已然将师妃暄头上的文士巾挑开,露出一头青丝。 徐子陵看的心惊肉跳,想要出手救人,但投鼠忌器之下,却又不敢,眼睁睁的看着杨易短剑一震,头巾爆散成一团碎屑。 尤令徐子陵吃惊的是,杨易刚才一剑下去,并不是将头巾斩碎,而是一股内劲发出,将轻柔顺滑的头巾生生震成碎屑。 头巾尽碎,而被头巾包住的发丝却连一根震断的都没有。 面对如此魔功,徐子陵的心再一次沉了下去。 青丝如瀑,在头巾去掉之后,轻柔的披洒在刀削一般的双肩之上。 此时的师妃暄被杨易叉住玉颈提离地面,如同待宰小鸡,一股邪异阴寒的气息传进她的体内之后,使得她浑身真气根本无法凝聚。 羞愤欲死,但偏偏又挣扎不得,连勾动一个小指的力量都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这时她从来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啧啧,发丝三千,三千烦恼。” 杨易口中不断赞叹,摇头道:“不落发,怎能懂法,不懂法,怎能明理,法理不通,又怎能修行?” 徐子陵见他说的这几句颇有禅宗妙理,有点大师说法之感,心道:“此人出口便是真言法意,又剃着光头,莫非也是佛门一脉?” 他怎知杨易儒道佛三修,医兵魔同行,若论修行之驳杂,天下极难有与其并肩者。 至于杨易如今还是光头,那还是体内那股剑气作怪,什么时候能消掉剑意剑气,自然恢复以往装束。 只是其中情形,连杨易自己都没有预料得到,徐子陵又怎能猜的出来? 眼睁睁看着杨易手中锋利的短剑在师妃暄螓首上慢慢刮动,一缕缕青丝随风飘散,徐子陵双眼冒火,心在滴血,但同时也有一股奇异的情绪从他心灵深处升起,“她本就是出家人,纵然被剃度,那也是应有之意,我为什么这么愤怒?难道只是因为她被杨易擒住?还是因为她受了羞辱?” 他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阻止杨易为师妃暄剃度,也不是那么的理直气壮,但随即想到:“她纵然该剃度,那也得是心甘情愿被剃度才行,以这种被羞辱的姿势强行去发,却是不能!” 身后破空声陆续响起,寇仲与侯希白轻轻落在了徐子陵的身后。 侯希白人还未落地,焦急的声音已经发出,“杨易,你不能伤害师仙子!” 杨易头也不抬,嘿嘿笑道:“仙子?仙子仙子,照样吃饭和拉屎!” 手中短剑依旧慢慢的在师妃暄头上轻轻刮动,短剑乃是神兵利器,贴着头皮轻轻刮过,便有一缕发丝随风而去。 侯希白听他说出如此污秽之言,本想怒言驳斥,但张口之后,却不知如何去驳斥。 皆因为杨易话虽粗糙,却是天然真事,生而为人,吃喝拉撒乃是常理,这一点不因你是男是女而免俗。 但将屎尿等肮脏之物与眼前的秋水丽人联想在一起,那简直是世间最为残酷之事,可偏偏又是事实。 就在这一瞬间,寇仲、徐子陵、侯希白三人因为杨易这一句话,俱都是心神大震,头脑一片空白。 杨易这句话的残酷性,远比肉身的伤害更让他们难以忍受。 三人默然站立马前,却是再无一人开口,只有短剑削发的刷刷声响起。 杨易的低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观色身如观脓血,若看骷髅,红粉佳人,一朝尘土,诸般受想,映照菩提……” 声音悠悠扬扬,如同古庙钟声,虽然面前是师妃暄被叉住脖颈的诡异情形,但众人听到杨易的声音之后,却不自禁的在脑海中生出身在大殿佛前,屏气凝神,观看剃度的庄严场景。 利刃割发的声音陡然消失。 寇仲、徐子陵、侯希白三人随着声音的消失而瞬间回复清醒。 坐在马鞍桥上的杨易已经松开了掐在师妃暄脖颈的大手。 长发如丝,在冬日的天空中四散而去。 一个光头美人出现在四人面前。 师妃暄脸色惨白,双脚落地,打了一个趔趄之后,方才站稳。 看到师妃暄如此模样,徐子陵与侯希白两人心头大震,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妃暄是不是日后就是这般模样?” 便是寇仲心中也老大不是滋味。 师妃暄一直给他们一种飘然出尘,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味道,使得他们天然不敢生出冒犯之心,似乎稍有不敬,便是对仙子的亵渎。 但如今先是被杨易以最粗俗的屎尿污秽之物打破他们心中对于师妃暄是仙子的梦幻,又将师妃暄剃成光头,以佛门女尼的形象对他们的心神进行第二次巨大的冲击。 此时非但师妃暄踉跄欲倒,便是徐子陵与侯希白两人也有痛不欲生的感觉。 他们似乎是为落发叹息,又似乎是因为师妃暄的光头心伤,诸般念头,纷至沓来。 师妃暄踉跄的身子慢慢站稳,玉容渐渐的沉寂下来,对着杨易低头行礼,“佛门女尼师妃暄多谢先生剃度。” 杨易仰天长笑,“这才是方外之人的扮相!做和尚就得念经,做屠户就得杀生,既然出家,就得有出家人的样子!” 他看向光着脑袋的师妃暄,“以美色惑人,以神通显露,非是正言法藏。你是佛门女尼,有何德何能,操控天下大局?” 师妃暄低声道:“出世亦是修行!” 杨易道:“假修行!” 师妃暄身子一颤,合十行礼,“杨先生有何教诲?” 杨易道:“你抬起头来!” 师妃暄依言抬头,与杨易对视之后,忽然心中一震恍惚,只见杨易眼中猛然一亮,随后眼睑微合,亮光消失,犹如乌云遮住了太阳一般,给人一种极为玄妙的意味。 在杨易看向她之时,师妃暄有一种被他一眼将自己心灵全部看透的感觉,同时似乎有一种奇异的事物顺着杨易的目光,注入了她的心灵深处,似有似无,似幻觉,又似真实,她隐隐然感觉自己成了一片肥沃的土壤,而自己体内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极为隐晦的种子,正在悄然滋生。 第三十八章天魔十卷,尽在我胸 慈航静斋的开派祖师地尼,曾经与魔门第一代邪帝谢泊交好,之后观看了谢泊向她展示的道心种魔大法之后,深有所得,在结合了佛门理念之后,才创建了慈航静斋,其慈航剑典中的所修行的剑胎道果,就是源于道心种魔大法的魔种。 此时杨易突破了道心种魔大法的第四关之后,已经到了第五关的种魔阶段。 第五阶段叫做魔劫,须得置于死地而后生,在新生之后,凭借这股新生的生机,方才能激活魔种,使其“活”过来。 便似树木的种子一般,没有生机便是一粒死种子,只有生机勃勃,方才有长出大树的可能性。 杨易本就是死而复生之人,天下间若论生机之强横者,在这个世界里,简直就没有可以比拟之人,尤为关键的是,他身怀异宝,本身体质就异于常人,这道心种魔大法对别的修行之人是九死一生,但对他来说,去也算不了多大的危险。 再危险,也没有此刻盘旋在他体内的这股剑气危险。 因其生机强横,是故第五关魔劫让他硬生生的给闯了过去,纵观修行道心种魔大法的诸多前辈高人,像他如此这般强横的修行方法,却是从未有过,便是后世也不太可能有。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的就是此种情况。 第五关的魔劫,就是以新生之时的生机注入成型的魔种之内,使其成为一颗真正的“种子”,只有种子有活性,方才能够将其“种”进合适的“土壤”之内。 而天下最为合适的“土壤”,就莫过于慈航静斋的剑胎。 其实在杨易遇到师妃暄之时,体内的魔种就蠢蠢欲动,但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但此时为师妃暄削发之后,与其不经意的对视之后,体内魔种竟然很自然的就顺着他的目光“流”入师妃暄的心灵生出,“生根发芽”,“吸收养分”。 这一点极为出乎杨易的预料,没想到这魔种竟然如此的难以掌控,似乎是本性的天然相吸,竟然自然而然的“跑”进了是师妃暄的体内。 这对杨易来说,完全是突发情况,颇有点措手不及。 他是宁愿快刀杀死敌人,也不愿折磨对手的性子,既然是敌人,一剑枭首便是。 而道心种魔大法却的第六关却是这种将魔种“种”到别人心灵深处,然后在“母体”即将死亡之时前去收割,尽敛死亡道体全身的精气神,收为己用,这是典型的损人利己,最为符合魔道人物的行事风格。 但却不符合杨易的行事风格。 他是豪侠之性,杀人骂人,一向都是光明正大,这种阴险鬼魅之事那是绝对不会为之。 如今竟然将魔种“种”进了师妃暄的体内,这虽然是魔种自发而行,但与他却也脱不了干系。 在师妃暄愣神之时,杨易也是微微呆愣了片刻。 在旁边的寇仲等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武道强者心灵敏锐,却隐约觉得杨易与师妃暄之间定然发生了他们所不能了解的玄奥事情。 其中尤以寇仲徐子陵两人的感觉最为强烈,两人修炼的道家神功长生诀,心神感应远超普通武者,在杨易与师妃暄对视之时,两人同时感应到了一股邪恶阴冷的波动,虽然稍瞬即逝,但这股波动在那一霎那的存在感却是无比的强烈。 徐子陵衣衫鼓动,向杨易走去,“你对妃暄干了什么?” 杨易仰天叹息,对徐子陵的问话不加理会,低头看向呆呆站立的师妃暄,“小师太,你可曾杀过人?” 师妃暄尚未从刚才的奇异滋味中回过神来,闻言呆呆道:“妃暄还从未开过杀戒。” 杨易手中短剑在师妃暄脖颈上比划了半天,吓得走过来的徐子陵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正当徐子陵想要大喝之时,杨易将短剑倏然收进战靴之内,“虽然你所作所为我极为看不惯,但却不是我杀你的理由!”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深深的师妃暄一眼,师妃暄被他一眼望来,不自主的低头后退,竟然从心灵生出臣服在此人面前的感觉。 杨易叹道:“今天有件事情颇为出乎我的预料,对师太也不知是福是祸,成道或者是损道,就看你的机缘和造化了!” 他说完之后,不再理会师妃暄,神情转为冷淡,淡淡道:“石兄,十日时间已过,不知你考虑的怎样?” 寇仲等人心中一惊,他们刚才心神大乱之下,只顾着关注师妃暄与杨易,而忽略了对四周环境的观察,此时在杨易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方才感应到旁边不远处若有若无的气息。 一声冷哼响起,一声文士装扮的石之轩倏然出现在杨易马前,看着杨易目露异芒,“那天竟然真的是你?” 旁边寇仲等人明白石之轩的意思,直到此刻,石之轩才将前几日的“耶和华”与如今的杨易联系到了一起。 杨易仰天叹道:“石兄,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不要惹我动怒。” 石之轩心中警兆大作,身子微微弓起,一脸郑重之色,冷声道:“你说你要一统圣门,你以什么身份来统一我圣门?” 杨易轻声道:“天魔十册,尽在我胸!” 石之轩如遭雷击,身子陡然急速冲向杨易,但转瞬之间又退回原地,一进一退,当真是快如闪电,以寇仲等人的眼力,竟然都没有看清楚他的身影。 “怎么可能!” 石之轩低声吼道:“两派六道,并未统一,你何来集齐十卷天魔策?” 杨易身子忽然从马上消失,瞬间出现在石之轩的身边,挥掌向石之轩轻轻拍去。 石之轩大惊之下,急速后退,惊叫道:“幻魔身法?你从哪里学到的幻魔身法?” 这幻魔身法乃是魔门补天阁中独有的心法,当世除了石之轩与杨虚彦之外,没有第三人学会,但如今杨易却是用了出来。 在石之轩惊叫的同时,杨易周遭的气流忽然便是一变,一种虚空塌陷的感觉瞬间充斥在众人的心头,即便是寇仲等人距离杨易已经是十多丈外,却仍然产生了一种前倾之感。 “天魔力场!”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惊诧。 他们与魔门中阴癸派的高手多次交手,对于阴癸派的天魔力场极为熟悉,此时只是略作感应,便已经知道这是实实在在的天魔大法。 而天魔大法,除了阴后祝玉妍与绾绾魔女之外,也不曾有第三人习得,但此时却被杨易给用了出来。 此时的石之轩犹如陷身巨大漩涡的溺水之人,努力想要逃离这个力场漩涡,却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他曾与祝玉妍交手多次,对于天魔力场无比熟悉,往日里想要逃离祝玉妍所发出的力场,几乎没有什么难度,但今天面对杨易的天魔大法时,才真正的见识了这阴癸派镇派绝学的恐怖。 眼看石之轩就要再一次被杨易擒住之时,困住石之轩的天魔力场陡然消散,杨易负手站在石之轩面前,朗声笑道:“祝宗主也来了?来的好!省的杨某一个个捉拿你们!” 第三十九章对峙 在寇仲徐子陵等人暗骂自己无用又一次失去警觉的时候,一名高挽发髻,素衣蒙纱女子倏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形修长,婀娜多姿,只是往众人眼前一站,就有一种莫名的风情充盈在众人心头,似乎她这么随意一站,就是天下间最能够显露自身美态的最佳身姿。 如果说师妃暄给人的感觉是飘然出尘的仙家风姿,使得观看之人俗念顿消,不敢生出亵渎之心,那么此女给人的感觉却是尘世间美人所能达到的极限美态。虽然有令人不敢直视的神韵,但却隐隐勾起内心潜伏的深层次的欲望,使人生起一种不顾一切也要将其拥有的念头。 寇仲徐子陵两人看的分明,此人正是阴后祝玉妍。 一声娇笑从她嘴里传出,“杨先生竟然身怀我圣门宝典,竟然连我阴癸派的天魔大法也修行又成,实在是让玉妍大开眼界。” 她说话之时,犹如脚不沾地似得在离地几寸的空中向杨易缓缓滑来,单只是这一手功法,就已经是惊世骇俗。 在祝玉妍向杨易靠近之时,石之轩也缓缓向杨易背后绕去,现场中突然就安静下来,但寇仲等人无一不是眼力高明者,他们早就发现,在祝玉妍出现之后,石之轩就开始与其互相配合,一股淡然无踪却又确实存在的杀气已经将杨易笼罩了起来,现场已经成了石之轩与祝玉妍合力夹击杨易之势。 两位魔门大宗师竟然联起手来对付杨易一人,这要是传出去,定然会惊爆不少人的眼球。 在杨易说出要一统魔门之后,杨易已经成了整个魔门的大敌,谁也不甘心被人奴役,自然要拼力抗争,但若是杨易真的能以绝对的力量压服他们,以魔门强者为尊的习惯,自然也会尊他为魔主。 但在杨易收服他们之前,谁都不会认命,定然要挣扎一番。 在看到杨易竟然将宗师境界的石之轩近乎于玩弄于股掌之间之时,作为阴癸派的宗主,祝玉妍心惊之下,兔死狐悲之情登时生出,知道若是连石之轩也被杨易收服,恐怕下一个就是自己的阴癸派。 连石之轩都毫无还手之力,自己的阴癸派又能撑得住多长时间? 在大局之下,纵然她再讨厌石之轩,此时也不得不对他施以援手,以便共同抵抗杨易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 在她现身之后,根本不用多说,石之轩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犹如面对强敌的两个小兽,只有联手对敌,方才有活命的可能性。 宗师境界果然不凡,在祝玉妍现身之后,杨易终于感到了压力。 虽然两人达不到袁天罡那种武道高手的程度,较之孙思邈更是差了不知多少,但却与宁道奇、宋缺等中原有限的高手相差无几。 石之轩与祝玉妍原为情侣,在石之轩将祝玉妍骗的失身于他之后,他却又将祝玉妍狠狠抛弃,致使祝玉妍道心有损,永远不能进军天魔大法第十八层。 由此,祝玉妍因爱成恨,每次见到石之轩,就有一种与之共同毁灭的念头产生,偏偏她会一招玉石俱焚的自爆之术,还真的能做到与石之轩同归于尽。 如此以来,以石之轩的无法无天,也不愿与祝玉妍照面,万一祝玉妍疯癫起来,自爆之下,他纵然不死,也得重伤。 但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情况之下,两名老情人却又走在了一起,心中着实有百般滋味产生,两人隔着杨易对视一眼之后,心中都是一阵激荡,但随即被强行压了下去。 石之轩刚才狼狈的样子好似并没有发生一般,宗师气度重又回归己身,身子一闪,倏然绕到杨易身后,冷然道:“杨兄,你虽然了得,却也未必能胜得过我与玉妍两人的联手之功。” 他说话之时,浑身杀气弥漫,正对着杨易的身子微微下弓,犹如猛兽捕食猎物之前的攻击之态,虽未出手,但却给人一种紧盯对手,只待对手精神松懈,就会趁机闪电般攻击的感觉。 祝玉妍却是神情淡然,站在杨易对面,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似乎是一个宜嗔宜喜的绝色美人面对。 虽然两人此时与杨易都是相隔几丈之远,但给寇仲等人感觉却是三人此时已经被一种无形的气机所链接,此动而彼动,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中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面对此刻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武道修行中最高的三人之间的对决,寇仲徐子陵等人紧张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紧紧盯着场中的三人,却连插手的理由都没有,但以他们现在的修为,也很难插手其中。 石之轩与祝玉妍乃是实打实的魔门中人,而杨易虽然未说自己出身魔门,但只看他一身惊天动地的魔功,就可以知道他定然与魔门有着极深的渊源。 现场三人的对决可以说是魔门顶尖高手之间的内讧,若是杨易获胜,那么距离魔门一统天下的时间已经不远,若是杨易不敌石之轩与祝玉妍两人的联手,那么如今散乱的魔门应该还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若是石之轩与祝玉妍双双落败,那么他们将要亲眼见证魔门统一的第一步。 这一战,事关魔门兴衰,甚至事关天下安危,影响深远。 此时非但寇仲等人感到紧张,便是刚刚被杨易剃掉头发的师妃暄,也暂时忘记了削发之痛,将注意力转移到前面对峙的三人。 “祝宗主果然气质非凡!” 杨易目光灼灼,犹如实质,一眼望去,似乎已经透过蒙面重纱看到了祝玉妍的真实面目。 祝玉妍身子微微颤动,右手慢慢伸出,露出白莹莹如同会发光一般的玉臂,轻轻将耳边的一缕发丝撩到晶莹欲透的耳垂之后,轻声笑道:“杨先生的气质更是独特,修炼我魔门功法,却是佛门秃顶装扮,偏又锦袍加身,这份装束,遍观天下,恐怕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她的光洁玉臂似乎有着极大的魔力,让人一看之下,情不自禁的便将整个心关注其上,从而忽略了她别的动作。 魔门的媚术被她发挥到了极致,只是一根晶莹的小指,就能给人予无尽的遐想空间。 寇仲低声道:“祝妖妇的媚功好厉害!” 旁边的徐子陵与侯希白深以为然。 虽然与祝玉妍对决了不止一次,但每一次见到她施展魔功,都会产生一种难以匹敌的梦幻感觉,直到此时,仍感到她的难以测度。 杨易摇头笑道:“祝宗主风姿绰约,倒是颇有风情。” 他忽然向左跨步。 在石之轩与祝玉妍的心神感应之中,本来还在他们气机笼罩之下的杨易,陡然消失。 虽然杨易的身影还好好的站在他们面前,但在心神的感应之中,却是凭空不见,再无一点痕迹。 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第四十章宁有种乎 在杨易跨步之后,石之轩与祝玉妍同时色变。 杨易竟然在两人的精气神锁定之下,轻轻松松闪身而出,就像一条在渔网里的小鱼,极其自然的从网格里钻出,毫无半点违和感,甚至连半点“水花”都没有溅出。 两人的气机锁定,第一次全无用处。 “能与两位魔门宗师级人物交手,不亦快哉!” 杨易刚才明明是向左边跨步,诡异至极的是,待到他左脚落地之后,竟而瞬间到了祝玉妍面前。 他这一步迈出,将在场所有人的感官都给欺骗了。 侯希白骇然道:“这是什么身法?” 旁边的寇仲苦笑道:“这谁又能知道?” 一声尖锐的厉啸声响起,魔音贯耳之下,寇仲、徐子陵等人齐齐身子一颤,看向前面之时,只见祝玉妍身子陡然旋转开来,周遭气劲四射,天魔力场已然展开。 与此同时,在天魔力场中除了杨易的身影之外,又多了一个石之轩。 虽然杨易与石之轩两人同时被收束在祝玉妍的天魔大法的力场之中,但祝玉妍对两人的束缚力道却是迥然不同。 她对杨易使用的是拉扯与束缚,而对石之轩使用的却是排斥与助推,使得石之轩的身子更加飘忽急速,针对杨易的攻势更加迅猛。 在同一个力场中,竟然能分心发出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道,祝玉妍对天魔力场的掌控程度堪称惊人。 杨易的朗笑声响起,“祝宗主好精准的控制力,杨某颇有不如!” 祝玉妍一声冷哼,却不说话,或者是不敢分心说话,杨易对她的压力实在太大。 厉啸声继续响起,现场尘烟四起,人为的制造出了一股龙卷风,在龙卷风的凤眼之内,是三道飘忽不定青烟般的身影。 观战的寇仲看向身边的侯希白,“侯兄,尊师此时正与杨易做生死搏斗,你该如何自处?” 侯希白一脸无奈之色,“诸位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小弟中纵然是想要插手其中,恐怕也没有这份实力。” 祝玉妍发出的厉啸声越来越尖锐,高亢如云,使得听到这股声音之人忍不住的头疼欲裂,胸闷作呕。 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师妃暄忽然轻声开口道:“祝宗主想要施展玉石俱焚的自爆功法!” 寇仲三人闻言回头,只见师妃暄神情平静,似乎对刚才被强行削发之事已经是鸡虫小事,不在萦于心头,见三人回头看向自己,微微笑道:“祝宗主估计是见杨先生太过恐怖,因此升起了与他同归于尽的想法,此时邪王也在现场,若是能同时拉着两人一起陪葬,那将为魔门去了两个难以匹敌的对手。” 侯希白凛然心惊,“这可如何是好?噢,妃暄,你现在可真美!” 此时师妃暄光着脑袋,气质与落发之前迥然不同。 如果说落发之前的师妃暄是一名下凡的仙子,飘然出尘,有一种空山新雨后,清丽不可方物的动人清韵,而现在的师妃暄却是平平常常一女尼,但却予人一种安详平和智慧通达的感觉。 相比于之前的出尘,此时的师妃暄反而给人一种极其真实的感受,一霎时,侯希白等人就知道师妃暄在佛法修行上又精进了一步。 侯希白所说的美,并不是指的是师妃暄的皮相之美,而是说的她这种真实安详的味道。 师妃暄自然而然的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合十道:“若是贫尼所料不差的话,祝宗主的玉石俱焚虽然厉害,但还奈何不了杨先生,至于邪王,那就非贫尼所能测度的了。” 师妃暄这句话说出之后,寇仲等人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因为杨易的魔功实在太过于惊人,因此师妃暄断定祝玉妍纵然自爆也不能对杨易造成多大的伤害,而石之轩虽然较之祝玉妍高明不少,但与杨易相比却是天差地远,却未必能在祝玉妍的自爆中活的下来。 飞沙走石的旋风中,石之轩的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出来,“祝玉妍,你疯了!” 祝玉妍哈哈狂笑,语音凄厉而疯狂,“早在三十年前被你骗了之后,我就已经疯了!石之轩,咱们一起上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杨易淡淡的声音传来,“祝宗主,打得好好的,何必要寻死觅活?” 天魔力场所形成力道漩涡倏然消失,正在打斗的三人,忽然听了下来。 场中祝玉妍双脚离地,不住挣扎,但却毫无用处。 在她身边站着身姿雄伟,渊渟岳峙的杨易。 杨易的手正掐在她的后颈之上,如抓小鸡一般将她凌空提起,对面正站着做着一副攻击架势的石之轩。 现场诡异的安静下来。 一股凉气从观战的寇仲等人心底生起,杨易若是能将祝玉妍打死,甚至将祝玉妍与石之轩两人都打伤,众人也不至于如此震惊,但现在他甫一出手,竟然将功力运行至极点,眼看就要自爆的祝玉妍硬生生的给压了下去! 这已是超出了众人的想象之外。 寇仲颤声道:“宁道奇是不是就是这么厉害?” 师妃暄摇头道:“宁前辈也做不到这一点,遍观天下,恐怕只有孙神医才有这般修为。” 现场中,杨易将祝玉妍轻轻放下,叹道:“祝宗主竟然萌发死志,却是出乎我的预料。” 他眼睛似乎看向遥远不可测之地,轻声道:“你现在死了不要紧,但却有点影响我统一魔门的大计,待我即将魔门整合之后,你再死不迟!” 寇仲等人听得心头一寒,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杨易对于魔门中人的冷酷无情。 祝玉妍双脚触地之后,身子已经无法站立,闷哼一声,软软倒下。 杨易对她视而不见,看向面前的石之轩,“石兄,你考虑好了没有?” 石之轩脸色铁青,身子紧紧绷起,“杨易,你师出无门,有什么资格整合魔门?” 杨易摇头失笑,“石兄说话怎么如此幼稚?” 他负手看天,“自古成王败寇,英雄岂问出处?就好比如今天下大乱,豪杰蜂起,到最后国君出现收拾山河,难道还要问这名国君的出身不成?” 他看向旁边的寇仲,微微笑道:“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寇仲身子一震,知道杨易这句话是说给自己来听,一时间浑身血热,豪情顿兴,忽地开口道:“不错,帝王将相,宁有种乎?” 待到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看着一脸诧异看向自己的徐子陵与侯希白,寇仲老脸一红,嘿嘿笑道:“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第四十一章坏事 “休得走了杨易!” “围拢四周,不要放过任何人!” 喊杀声从外面传了过来。 在经过杨易为师妃暄削发,再与石之轩、祝玉妍交手之后,长安城中的唐军终于追了过来。 此时的寇仲与徐子陵都是不能见光之人,他们两个来长安取宝,本就是与李唐作对,尤其是寇仲,在南方组建少帅军,立志要争夺天下,正是李世民的劲敌,早在他们两人进关之前,李家子弟就已经对他们展开最高程度的通缉,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乔装打扮的原因。 这些唐军来此,两人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徐子陵看了看一脸平和安详的师妃暄,喉头涌动几下,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是一时语塞,开口忘言。 寇仲见他呆呆发愣,扯了扯他的衣袖,对着师妃暄道:“师现在,嘿,师太,我与子陵在此多有不便,这便告辞!” 师妃暄低头微笑,“阿弥陀佛,两位居士慢走。” 徐子陵心中一冷,在他敏锐的直觉之中,毫无理由的就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最后一次与师妃暄见面。 他呆呆看了师妃暄几眼,似乎要把师妃暄此刻的样子深深的烙印在心灵的最深处,眼睛眨也不眨。 直到唐军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寇仲接连拽了他几次,徐子陵方才回过神,猛然扭过头来,背对着师妃暄,低声道:“山高水远,妃暄多保重!” 眼泪滚滚流下。 这是徐子陵第二次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的爱恋。 第一次是面对石青璇。 那还是在巴蜀的时候,他为听说杨虚彦、安隆等人要密谋对石青璇不利,担心之下千里迢迢前去救援,当他将石青璇将杨虚彦、安隆等人全都赶走之后,还未对石青璇表示爱慕之情,就已经被石青璇先一步堵住了嘴巴。 那是他第一次对异性产生好感,结果却是一瓢冷水浇头。 此后在与师妃暄互相交往之中,彼此各有心动,虽然因为石青璇的打击使得他对感情更加慎重,但天长日久,感情却是与日俱增,虽然嘴里从不说对师妃暄有什么企图之心,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第二次对一个女子动心了。 如今他这个第二次动心的女子,却被杨易极其粗鲁的抓住,近乎残忍的削去了她满头青丝,将徐子陵最不愿意看到的最终结果,提早呈现在他的面前。 徐子陵的感情一向内敛,鲜有对别人表达自己情绪的时候,他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性格上更是随遇而安。 这种人极少动情,一旦动情就是全身心的投入,但现在两次动心,两次受到打击,以他如此定力,此时也禁不住伤心落泪。 三人中,只有寇仲最明白徐子陵,此时见好兄弟如此伤心,不由大怒,在他的心里,若是没有杨易突然出现,事情决然不能闹成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因为杨易,才使得好兄弟这么伤心。 在当年扬州城中,寇仲与徐子陵乞讨要饭之时,只要有人欺负瘦弱的徐子陵,寇仲定然会为徐子陵报仇,不管打过打不过,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徐子陵出气。 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但每次都对徐子陵百般维护。 今天眼见徐子陵如此伤心,他登时生出为徐子陵报仇之心,但为了不使徐子陵担心,他面上却是不显。 此时唐军走到附近,弓箭手开始弯弓搭箭。 眼看唐军到了眼前,侯希白急道:“子陵,寇兄,你们怎么还不快走?” 徐子陵运功蒸发掉脸上清泪,低声道:“咱们走!” 寇仲摇头道:“你们先走,我还有点事情要办!” 侯希白跺脚道:“有什么事情不能离开这里再办?这么多人,你跑得了么?” 伸手拉着昏昏沉沉的徐子陵向附近的树林窜去,刹那间踪迹皆无。 看看徐子陵与侯希白逐渐走远,寇仲手一伸,井中月已经被他抽到手中,他一步步向眼前的杨易走去。 前面的杨易正冷然看着石之轩,“石兄,死,还是降,你挑一个罢!” 地上的祝玉妍虽然浑身无力,听到杨易的话之后,还是拼命喊道:“跑,快跑!只有跑掉,才有机会整顿魔门,共同抵抗此人!” 在事关魔门一统的事情上,她又与石之轩站成一列。 石之轩也想跑。 但杨易虽然站在原地不动,气机却是将他牢牢定住,只要他稍微有逃避的动作,定然会迎来杨易霹雳狂风一般的攻击,这种情况虽然还没有发生,但石之轩的心灵之中却有这种感觉滋生,并对这种感觉深信不疑。 一霎时,生存还是毁灭,这已经成了石之轩迫在眉睫的问题。 正当他心中天人交战,权衡厉害之时,一声虎吼从旁边传来,寇仲手持井中月,向杨易凌空劈下。 杨易一愣,心神瞬间出现波动。 石之轩如蒙大赦,身子陡然幻化出道道残影,倏然消失在前面的官兵群中,引发阵阵惊呼。 “好小子!” 杨易立掌成刀,冲着寇仲劈来的井中月猛然上斩,“你疯了!” 刀刃与手掌相交之后,寇仲手臂一麻,浑身急剧颤抖,闷哼一声,借着杨易劈来的巨力,身子如同飞鸟般划出一道弧线,向杨易身后落去。 “谁也不能欺负小陵!” 寇仲落地之后打了几个踉跄,吸气站稳之后,手中长刀遥遥指向杨易,“任何人都不能欺负我的兄弟!” 刀气滚滚,向杨易冲来。 “臭小子!” 迎着刀气缓缓前行,“老子正要收服石之轩,却被你坏了好事,你好大的胆子!” 寇仲冷然道:“魔门一统,天下百姓又是遭殃,为了天下百姓,我也不能让你得逞!” 杨易哭笑不得,“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杀你,所以才对我这么放肆?” 寇仲闻言一愣,一时间有点难以作答。 他通过与杨易的几番接触,从未感到杨易对他真的动过杀心,最多只是出言威胁一番,虽然说的凶恶,却与别的在心底里就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对手截然不同。 这种不同,在他敏锐的心灵中,感受的特别明显。 他刚才之所以敢对杨易出手,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出手向杨易斩击之时,向杨易表示不满的情绪多,而杀心却是基本没有。 此时被杨易一语道破,顿时使得他无言以对。 对面的杨易脸色沉了下来。 一股惊天杀气从他身上陡然生出,声音若万载寒冰,“寇仲,你能挡我三招不死,今天的事情就此揭过,若是不能挡住,那就是你命该如此!” 这一次,寇仲真的感应到了杨易对自己浓烈的杀心。 第四十二章义气 “杀啊!” 看到杨易就站在前面,对他们不理不睬,守城官兵硬着头皮向杨易冲来,距离杨易还有一段距离,便不敢再向前走。 弓箭手弯弓拉箭,对杨易率先展开攻击,丝毫不因为前面多了祝玉妍与寇仲而手下留情。 杨易看着眼前一脸不服的寇仲,忽然想到在后世之时,蒋公为什么在将张少帅软禁之后,让他多读书。 飞蝗般的箭矢似乎将整个天空都塞满,铺天盖地的向他们射来。 箭矢已然临身。 杨易的声音缓缓响起,“争天下不比闯江湖,争天下看到是大局而不是小义,比如现在这些士兵,他们主要是为了杀我,而在杀我之时有没有波及到无辜之人,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内。所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正是如今这种情况的体现。” 他的声音听着很缓慢,但直到这句话说完之后,急速的箭矢却还没有飞到他们身前。 在箭矢即将触及衣衫之时,杨易的身影瞬间消失,但铺天盖地的杀气却迅速弥漫方圆几丈空间,“小子,你既然讲义气,那就接我一招‘讲义气’!” “轰!” 杨易撮手成刀,对着寇仲的面门猛然劈下。 在杨易举臂下劈之时,方圆几丈的空间就是一震,手掌还未劈出,寇仲的心神便已经不由自主的被竖立的手掌所吸引,在他的整个心灵之中,杨易的手掌已然幻化成了一柄弥天极的大刀,开天辟地一般向他顶门斩下。 虽然只是肉掌,但掌缘真气透出,锋利不下神兵利器,若是被这一掌劈中,寇仲毫不怀疑自己会被这“一刀”劈成两片。 面对杨易劈来的一掌,寇仲心神震荡之下,欲要迎击,但却犹如鬼压身一般,脑子里有了抽刀反击的念头,但身体却是跟不上思维,竟然动也不能动上一下。 他双目圆睁,便是想要开口高呼,都不能办到,眼见的杨易掌缘内气吞吐,到了自己面前。 “临!” 真言法咒之声响起。 这道声音响起之后,寇仲一个机灵,思维瞬间掌控全身,在杨易手掌微微一滞的刹那间,井中月倏然伸出,猛然前斩。 “轰!” 气劲交击的巨响声中,寇仲手中的井中月应掌抛飞,身子如被雷轰,向远处高高飞起,鲜血狂喷。 此时,箭矢方才及身。 杨易身子不动,左手后挥,一股气劲发出,在身后陡然形成一面气墙,将射来的箭矢全然挡在身后。 他此时真气的转换,已经到了出神入化,念动气生的地步,寻常人打出一股气柱,能够隔空伤敌,就已经是不得了的高手,但像他这么一挥手,就是一面气墙生出的手段,已经超出了普通武者对真气操纵的极限。 “噗噗”声中,射向他的箭矢纷纷停滞在他身后三尺虚空,再也前进不得。 寇仲人在空中喷血之际,对于射向自己的箭矢已然无力应对。 徐子陵陡然出现在高空之中,双臂伸出,已经将空中抛飞的寇仲接住,随后提气轻身,扯风筝一般扯着寇仲急速前行,以比箭矢更快的速度向前跑去,射来的箭矢力道衰竭之后,纷纷落地。 “小陵,你怎么又回来了?” 寇仲口中鲜血汩汩流出,嘿嘿笑道:“不哭了?” 徐子陵眼眶微红,摇头道:“不是哭的时候!” 没人比他更清楚寇仲的脾气,就像没有人像寇仲一般对他这么了解。 在他被侯希白扯走一会儿之后,脑中便回复了清醒,神念电转之下,就已经明白寇仲为什么要留下。 从小到大,只要他受了委屈,寇仲就一定要为他找回场子,今天自己生平第一次落泪,他自然不会不管。 而造成自己受委屈的人,在寇仲心里自然就是强横霸道的杨易,虽然徐子陵与寇仲都知道这其实与杨易并无多大的干系,纵然是没有杨易出现,徐子陵与师妃暄也难成正果。 但若是没有杨易,这种残酷的现实最起码没有这么迅速的到来,使得徐子陵连一点缓冲的准备都没有。 在发现寇仲不在自己身边之后,徐子陵心惊之下,迅速赶回,正好接住了重伤的寇仲。 将寇仲慢慢扶起,徐子陵看向杨易,“杨先生,何必下手如此之重?” 杨易摇头笑道:“这小子坏我好事,只要能接我三招,我就饶他不死,若是不能接的下,那就他命该如此!” 他悠然前行,向两人走去,对于身后的唐军毫不在意。 “还有第二招!” 杨易屈指轻弹,手挥琵琶一般,自然而然的一个甩手,“这一招叫做屠狗辈!” 五指甩出,发出五道劲风,犹如五把剁骨刀一般,杀气腾腾向寇仲旋斩而去。 寇仲挺身欲起,早被徐子陵扬臂甩出。 甩出寇仲之后,徐子陵身子凝立,内结不动金刚印,淡淡道:“我替他接下这一招!” 一语未毕,外狮子印忽然变化,变作宝瓶印,双手前倾,一股气劲从掌心猛然发出,直直轰向杨易发来的五把气刀。 在这股宝瓶气劲发出之后,徐子陵双手迅速回收,内缚印顷刻成型,随即转换成外缚印,最后变成了大金刚轮印,一霎时变换出重重手影,气劲层层前涌。 “轰!” 宝瓶气劲首先撞向第一把气刀,噗的一声,高度凝缩的气劲,丝毫没有半点抵抗之力,甫一接触,便被气刀一劈两半,依旧狠狠劈来,速度竟然没有减缓分毫。 便在此时,外狮子印的气劲又迎了上去,依旧被破。 然后又有外缚印,内缚印,莲花印,智拳印,层层气劲与杨易发出的五道刀气连环相撞,待到将徐子陵所有气劲全都破开之后,五道刀气还只剩下一道。 “斗!” 徐子陵身上忽然杀气外放,重又将智拳印改为外狮子印,内结不动根本印,身心不动,迎难而上。 “轰!” 纵然徐子陵印法精奇,真言法咒高深,但面对杨易这第五道刀气,却还是吃不消,化不开,巨力冲撞之下,身子如同犁头一样在地上迅速犁出一道深深的沟槽,一直退到几丈外之后,方才吐血倒地。 此时,唐军的第二波箭雨已经袭来。 杨易笑道:“子陵结的好手印!” 他将手掌握成方圆之型,刚才的冲天杀气忽然消失,一股子儒雅气息从身上生出,顿时给人产生一种饱读诗书,清气满身的大儒气度。 “第三招!” 杨易一手负后,一手前摊,“这一招叫做读书人!” 第四十三章读书人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杨易的前两招虽然气势凌厉无匹,但还有轨迹可循,但这第三招“读书人”一经发出,无论是徐子陵还是寇仲,心中登时蒙尘,以他们修炼长生诀而生出的极其敏锐的灵觉,都没有发现杨易这一招是如何发出的,又是如何攻击的。 两人此时已经滚地葫芦一般抱在一起,真气互相补充,霎时间伤势就好了大半。 两人修行的都是长生诀,真气同源,可以将彼此的真气互换,而这真气互换,正是他们独一无二的疗伤秘法。 天下间若论默契,与他们相比,再无第三人之想,当杨易第三招出手之时,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片刻间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当下徐子陵暗捏不动根本印,同时掐起内外狮子印,身如不动明王,一种永恒不动的大意境从他身上流露而出,坚密圆通,八风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寇仲长刀飞出,此时已成空手,来不及将飞出去的井中月捡起来,于是立掌作刀,身似水中游鱼,双腿欲动不动,虽然身子不曾有半点摇晃,但却给人一种随时就会像鱼儿般远游的感觉。 此时杨易挥手遥击,方圆几丈空间之内陡然生出牵扯之力,厉啸声声,飞沙走石。 远处唐军射来的箭矢犹如被卷入漩涡的枯草一般,打着旋子在力场中飞速转动。 天魔力场在杨易手里,与祝玉妍相比,却另有一番不同。 就在这一霎那,寇仲与徐子陵睁目如盲,耳边只有凄厉的厉啸,而对于站在他们面前的杨易却是再无半点感应。 寇仲一声暴喝,为求不再被动,猛然立掌侧劈,这正是他井中八法中的“棋弈”。 所谓欲谋天下,先谋一子,宁失一子,不失先手,他这一招“棋弈”乃是败中求生,干扰对手的最佳攻势。 乃是从高丽武道宗师傅采林的弈剑术中所获得的灵感,此时用了出来,效果确实非同一般。 杨易的赞赏声传来,“不错,颇有一点飞来棋的感觉,这便是弈剑术的原理么?” 寇仲听他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开始还以为这是杨易功力深厚,聚气传音的手段,但随即心中猛然一个激灵,忽觉不对。 那种有人在自己背后站着的感觉极其立体的浮现在他的脑海,在极度的震惊之中,寇仲的身子猛然前倾,力求躲过后背的一击。 旁边的徐子陵的感应却是比他敏锐几分,猛然结印大喝,“临!” “有点晚了!” 杨易淡淡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里时,寇仲整个已经被他一拳打飞,向徐子陵砸去。 人在半空,寇仲狂喷鲜血,杨易打在他体内的内劲被他借着一口鲜血,全都泻了出来。 徐子陵双手莲花般舞动,一层层气劲遍布虚空,如同一张张柔软的布匹,层层化解寇仲身上的巨大力道。 双方接近之时,两人同时伸出双手,双手相握之后,寇仲体内的第二股力道恰恰就在这个时候爆散开来。 徐子陵本来凝立的身子再也不能站稳,两人同时喷血倒地,各自分开。 因为长生诀的神奇奥妙,寇仲在被杨易在背后打出一掌之后,便已经感应到了体内瞬间潜伏了三道暗劲,第一道被他借着喷血之际化掉,第二道则是与徐子陵同时分担,如今还有第三道暗劲,他却是无论如何也化不去了。 但在与徐子陵真气互换之际,彼此都已经明白各自的伤势,对于寇仲体内潜伏的暗劲,徐子陵有若目睹,寇仲便是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在两人同时倒地之后,徐子陵一声大喝,在地上一个挺身,踉跄着扑倒寇仲身前,“把手给我!” 寇仲躺在地上急促喘息,嘴角流血,双眸无神,看着徐子陵缓缓摇头,笑道:“扛不住的!真气爆发,咱俩都得死。” 徐子陵眼眶通红,“废什么话!” “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一头撞在寇仲胸腹间,再也不能站立。 他刚才强行压着的伤势,此时终于爆发开来。 寇仲被他一撞之下,猛然一口血喷出,与徐子陵同时昏迷。 但即便如此,两人昏迷之后,体内依旧流转,因为无意运转,反而跟符合自然之道,先天真气由体内陡然生出,通过身体接触,自然而然的互相融合在一起。 杨易潜伏在寇仲体内的第三股内劲开始爆发。 “噗!” 两人身子同时巨震,寇仲束发丝绦轰然炸碎,长发根根竖起,本来挨着地面的脑袋被竖立的长发猛然顶起。 徐子陵却是双脚涌泉有气劲发出,两双鞋子陡然被震成碎末。 因为真气运行的路线不同,两人化解真气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闷哼声之后,两人身上再无一丝生气。 现在无论任何人看了到他们这种浑身鲜血,一脸血浆的情绪,都会认为他们两个已经成了死人。 杨易收掌叹气,深深的看了旁边的师妃暄一眼,慢慢向前方走去。 箭雨再次射来,杨易对此毫不关心,一脚迈出,已经到了旁边的树梢之上,接连几步迈出,身子消失不见。射向的箭矢纷纷落地,有的则向寇仲徐子陵两人的尸体上射去。 师妃暄一声佛号,瞬间到了寇徐两人身前,背后的色空剑倏然出现在手中,射来的箭矢尽皆被她挡了下来,“阿弥陀佛,死者为大,这两位的尸体,各位军爷还请不要损伤。” 为首的小军官不认识师妃暄,闻言道:“尸体我们不管,但你这尼姑身怀利刃,却不像是良善之人,却是不能让你走了!” 师妃暄合十行礼道:“贫尼……” 她话未说完,身后玉鹤庵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锦袍玉带的青年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怒道:“这佛门清净地,哪里有什么不良善的?把我也要抓回去么?” 为首军官吃了一惊,“原来是秦王在此。” 这青年公子正是李世民。 他被杨易在胸口打了两枚金钱之后,怎么也取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找师妃暄求救,这两天就在玉鹤庵养伤。 此时见这些官兵欲要为难师妃暄,他自然要站出来解围。 将这些官兵赶走之后,他才发现地下躺着的寇仲与徐子陵,失声道:“寇仲!子陵!他们这是怎么了?” 师妃暄叹道:“今天却是被人打死了!” 李世民道:“杨易干的?” 师妃暄点头道:“除了杨先生外,天下间还有几个人能胜得过双龙联手?” 李世民闻言心有戚戚,“这个逆贼仗着武功高强,就做出如此恶事,当真是人神共愤!” 师妃暄轻声道:“杨先生应该还未走。” “什么?” 李世民身子一晃,打了一个趔趄,听了师妃暄的话后,过度惊吓之下,竟然跌倒在地,正好压在寇仲徐子陵的尸体上面。 “轰!” 第四十四章开宝 在李世民身子刚刚压在寇仲、徐子陵的“尸体”之上时,猛然一股气劲从两人体内爆出,李世民恰恰成了这股气劲的宣泄之所。 “轰!” 在师妃暄的失声惊呼声中,李世民身子猛然飞起,鲜血狂喷之中,人在半空已然昏迷。 “咔嚓”声中,已经落在旁边的一株大树之上,口中鲜血不断涌出。 “叮当”一声轻响之后,让师妃暄等人一筹莫展,不知如何取出的嵌在他身上的两枚金钱此时却从他的体内掉了出来。 地上的寇仲与徐子陵同时睁开了眼睛。 他们犹如从一个极为深层次的梦境中醒来一般,虽然在外面看来,从杨易将他们打晕之后,再到李世民出来赶跑官兵,这期间也不过是片刻功夫,但对于“昏迷”中的两人来说,却不亚于经历了千百年之久。 在杨易的第三股内劲爆发之后,寇仲与徐子陵同时身子一震,身子不由自主的闭气僵直,心神同时进入到了一个难以言述的空冥境界。 他们体内的内劲已然被杨易全然震散,体内空荡荡再无一点真气可言。 但这正符合道家中的道生一,无极而生太极的虚空造物的理念。 寻常道家高手毕生追求而不可得的“致虚极,守静笃”的道家至极境界,此时却在外力的打击之下,让他们进入了到了这种无上的境界。 这是他们第二次进入这种“虚”“静”达到极致的境界。 第一次还是在遇到绾绾的时候,当时两人毫无防备的将内气延伸到绾绾体内,用以查看绾绾功法的真实,让后让被绾绾蓄意反击,将他们“打死”。 但长生诀的奇异之处,却远非绾绾所能预料,两人竟然因祸得福,进入道家的至虚极的境界,从而使得真气产生变异,竟然成了螺旋真气,威力相交以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也因此功力大进,初步奠定了日后成就武道宗师的基础。 现在情景重演,所不同的是,出手不再是绾绾,而是比绾绾恐怖许多的杨易。 当两人因为杨易内劲的爆发而双双昏迷之时,至虚至空的体内却陡然生出一股新力。 新力甫一出现,便急速的运转开来,天地精气在两人体内来回冲撞,雷光电闪般在体内的经脉中急速行进,若不是两人身体挨着,能够同时分担这股精气的话,恐怕两人早就爆体而亡。 但随着真气在体内运转的加快,即便两人同时分担这股精气,但还是有点吃不消,正在两人浑身经脉几欲寸寸断裂的时候,李世民极其巧合的跌倒在两人身上。 在两人浑身真气即将破体而出之时,便是一根发丝掉在他们身上,也会在真气感应之下,被震成齑粉,更何况李世民这么大的一个人压在他们身上。 真气宣泄之快,远远超出人的思维,虽然寇徐两人并没有拿李世民做宣泄口的念头,但实质上,李世民承担就是这么一个角色。 两人睁眼之后,齐齐向树上的李世民跳去,但一跳之下,全都高出了预定高度,双双从树顶上飞了过去。 “啊呜!” 寇仲一声长啸,“陵少,老子现在感觉一座山也能搬得的动,若是现在再遇到杨易,怎么也得……” 他在空中一个盘旋,转了一个圈子后,又回到了刚才起跳之地,“怎么也能挡得住他前两招!” 徐子陵在空中也是一个盘旋,轻轻的落在了寇仲面前,“先将世民兄救下来再说!” 身子慢慢腾空而起,到了树杈的高度之后,竟然毫无凭借就将李世民从树上拖下,随后慢慢降落。 寇仲发出一声怪叫,“你的轻功什么时候这么高明了?” 徐子陵将李世民慢慢放到地上,皱眉道:“仲少,恐怕你争天下要少了一个大阻力。” 说话时,转头看向师妃暄,“师……师太,秦王的伤势太重,恐怕已经难以医治。” 师妃暄闻言,玉容变色,想要说些什么,张口几次,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最后一声叹息,道:“阿弥陀佛,两位先将他抬进庵里再说罢!” …… 北风呼啸,刮面如刀。 杨易此时素衣白袍站在长安跃马桥上,凭栏远眺。 他又换了一副装扮,成了一名多才多艺的青年公子,进入长安后,找了个机会与侯希白公开较量了一下书画功夫,登时杀的侯希白片甲不留,掩面而去。 一日之间,杨易声名大噪,成了横空出世的书画天才,书法绘画,冠绝一时。 时人无论如何不会想到,他就是闹得整个天下都不得安宁的杨光头。 此时已经距离他与寇徐二人交手,已经过了三天时间,在这三天时间里,杨易已经将杨公宝藏所有的开启方式全然参透。 这宝藏的开启最少要两个人开启才行,当初高丽女之所以没有将宝库中的东西全然取出,估计就是因为她一个人开启不了的原因。 对于机关杂学之道,杨易一样精通的很。 他经历过这么多的小世界,所交往的人物,无一不是人中之龙,这些人中,精通琴棋书画,医卜星相,机关消息,五行八卦,各式各样的人才都有,而他又是好学之人,一学就会,一会就精,如今除了生孩子不会之外,再找一个他不会的技能,估计已然不多。 因此,虽然这鲁妙子修建的杨公宝藏极为奇妙,却还难不倒杨易,更何况他本来就对剧情极为熟悉。 跃马桥东慢慢走来了两个人,看到杨易的身影,迟疑片刻之后,慢慢的走到了杨易身边。 一脸麻皮的“莫一心”与一脸刀疤的“弓辰春”,一左一右的站在杨易两边,默然不语。 杨易负手远眺,叹道:“大好山河,万里疆域,本是繁华之地,如今却是烽烟四起,民不聊生。” 他摇头道:“天下若再不一统,恐怕到时北方胡人南下,中原难免重复五胡乱华之局。” 旁边装扮成神医莫一心的寇仲沉默片刻之后,问道:“前辈,我与小陵当时的假死状况,是不是您有心为之?” 杨易笑而不答,对另一边装扮成弓辰春的徐子陵道:“李世民怎么样了?” 徐子陵轻声道:“别的都好,就是有点破了相。” 杨易摇头笑道:“能在你们的气劲宣泄之下,只是破了相,这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他看向两人,“今天我开启宝藏,你与寇仲晚上助我一臂之力。” 寇仲轻声叹道:“我和小陵根本没有理由拒绝。” 杨易朗声笑道:“我敢保证,此时整个长安城中,定然有监听地面动静之人,若是晚上开启,地下的动静反而容易被他们发现,若是趁着白天热闹之时,这种开启地下机关的动静恰好能瞒得过他们。” 他将手掌放在身前的一根望柱之上,笑道:“寇仲,你也学过鲁妙子的机关杂学,现在宝藏的开启,就由你来。” 第四十五章激将 听到杨易要自己打开杨公宝藏的开关,寇仲神情一愣,伸出手掌在桥栏上的望柱上摩挲了几下,看向杨易,“前辈,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杨易俯视桥下结起薄冰的水面,淡淡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帮你们?” 寇仲笑道:“我和小陵从小就被人追杀,谁对我们好,谁对我们坏,这一点我们还是能够分的清楚的。” 他一脸平淡之色,“我与子陵从小就被人追着打,有好几次都差点被打死,后来又有几次差点被饿死,后来习得长生诀之后,本以为能好过一点,不曾想还是被人一路喊打喊杀。” 他嘿嘿笑道:“好在我们命硬,就这么一路挺了过来。” 徐子陵站在旁边虽然不曾说话,但却是给人一种“寇仲说的不错”的感觉。 杨易倏然转身,看向寇仲,“长生诀是你们偷来的,又不是别人送给你们的,所以被人追杀也是应该,你有什么理由委屈?谁让你们偷别人的东西?” 杨易哂然道:“你们自己惹祸上身,哪又怪的谁来?” 寇仲闻言一愣,想要出口反驳,却是无言以对。 当初若不是他与徐子陵两人看到了一只“肥羊”,一时贪心将“肥羊”怀里的东西偷出来的话,这长生诀也不可能落到他们手里。 后来宇文化及追杀他们,而傅君婥之所以维护他们,被宇文化及杀死,虽然有一部分是因为她行刺杨广未遂,但很大一部分还与长生诀有关系。 可以说,长生诀虽然造就了他们,却也连累了别人。 此时被杨易这么从另一个角度看问题,非但是寇仲,便是徐子陵,也难作答。 寇仲苦笑道:“当初我与小陵除了要饭之外,就只能做小偷,不然早就被饿死了。” 杨易淡淡道:“环境所迫,生存使然,这一点倒是没有人看不起你们,但你们也没有必要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多无辜。” 寇仲点头道:“不错,在长生诀的事情上面,可以说我们是咎由自取的,但长生诀之后,为什么这么多人还对我们喊打喊杀?尤其是现在,为什么我要争天下,什么白道黑道魔门佛门,全都一窝蜂的与我为难?” 杨易摇头笑道:“小子,你日后要多读书才行!” 他负手而立,长声嘘气,“自古以来,整个天下都由世家子弟,高官显赫之辈所把持,所谓的门阀,就是这些世家的产物。” “底层人物若想步入高层建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杨易伸手指向长安城中的皇宫之处,“后来隋帝杨坚,开创科举制度,这才为世家垄断天下的局面,打开了一条缝隙,使得布衣百姓,也有了晋身之机。” “然后,隋朝没过几年就灭掉了!” 杨易嘿嘿笑道:“隋炀帝在江都揽镜自照,以掌加颈,说‘好头颅,谁当斫之?’” 他叹道:“当时萧后掩面伤心,不解其不祥之语,后来隋炀帝的头颅果然没过几日,便被宇文化及斫了!” 他看向寇仲,“隋朝大好江山,却与秦朝一般,也是二世而亡,若是说其中没有猫腻,我是说什么也不能相信。” 寇仲与徐子陵听了面面相觑,他们虽然对杨易说的事情不太明白,但却是亲眼见过杨广一次,当时的杨广年近五十,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为人更是昏庸无比,在两人眼里,像这样的皇帝,根本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昏君,隋朝灭亡完全是他一手照成的,怎么听杨易的口气,好像有点与众不同的看法。 杨易见寇仲一脸迷惑之情,笑道:“杨广此人好大喜功,步子迈的太大,死了也就死了,但他死之后,天下间最为受益者,却仍是大家子弟,门阀中人。受苦的还是天下百姓。” 他双手撑栏,俯身道:“当今四大门阀,都欲争天下,做皇帝,在他们眼中,只有出身世家的贵族,才有资格染指天下,至于其余的所谓义军,根本就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你寇仲出身卑微,却横空出世,想要从他们口中抢食,他们怎能容你?你被人喊打喊杀这是正常之事,若是没有对你们喊打喊杀,这反而有点不对。” 他看向寇仲,沉声道:“你看看天下义军首领,到底哪一个是布衣出身?” 寇仲身子一震,将当今天下所有的义军头领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果然如杨易所说,竟然无一个是布衣百姓出身,就算是窦建德,也做过里长,统率过小股军队,而自己却是毫无历练,只是头脑一热,就兴起了争霸天下的念头,确实是过于突兀,甚至令人难以信服。 杨易的声音如同刀剑一般向他心中斩击,“你手里无钱,帐下无兵,虽然名头响亮,但却只是江湖虚名,闯荡江湖或许有用,争霸天下,屁用没有!” 杨易对着寇仲嘿嘿冷笑,“你一无所有,凭什么要争霸天下?凭长生诀么?” 寇仲身子摇摇晃晃几欲摔倒,虽然在前几日也听了杨易对于天下形势的分析,但却没有今天这么刺耳,如此一针见血的指出了他这么多的缺陷,这些缺陷硬伤,甚至连弥补的方法,他都没有头绪。 一霎时,寇仲心灰意冷,发现自己所谓的争霸天下,在杨易的分析之下,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偏偏他说的就是事实,令人无法反驳。 “小陵!” 寇仲看向徐子陵,“咱们回去罢,这杨公宝藏我也不想要了!咱们先去报了宇文化及杀娘的大仇,随后从大小姐手中接回小仲陵,一起找个地方过活去。这天下,我还不争了罢。” 徐子陵见他如此,心中大恸,虽然他性子淡泊,不喜争斗,但看到好兄弟如此绝望,登时将什么不管天下争斗的些念头全然消去,对寇仲道:“不到最后一刻,谁能保证笑到最后?” 他伸手搭在寇仲肩膀上,一字一字缓缓道:“别人不看好你,作为你的兄弟,我却认为你才是最为合适的帝王人选。” 徐子陵轻声道:“因为你无心帝王这个位置,所以你更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来,对什么世家贵族无所顾忌,能够真正的站在贫民百姓的位置上想问题。” 他笑道:“我来助你。” 第四十六章拜师礼 “你来帮我?” 寇仲见徐子陵说出要帮自己的话来,又惊又喜,又是心酸,摇头道:“小陵,你喜静不喜动,打仗这种事情,你还是不要搀和了。” 他苦笑道:“你若是和我一起对付李世民,那你以后还怎么面对你的师仙子?” 徐子陵摇头道:“没有师仙子,只有慈航静斋的师妃暄师太!” 寇仲定定看了徐子陵几眼,忽然转过身去,面向大桥外面,涩声道:“你不再认同师仙子的观点了?” 徐子陵听他语带哽咽,显然是激动至极,情难自禁,想起这些日子来,自从遇到师妃暄之后,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肯定李世民,而否定寇仲,不知不觉的就认可了师妃暄对天下格局的观点,却从未考虑过自家兄弟的感受,不由得感到无地自容。 他们来到长安之后,因为知悉石之轩针对李渊的阴谋,所以徐子陵假扮成岳山,对李渊进行提醒,免得李渊因为石之轩与杨虚彦师徒的诡计而被毒杀身亡。 他却是没有考虑过,若是李渊早死,则李阀定然会陷于四分五裂的局面,到时候太子李建成名正言顺的继位,李世民除了远走之外,就只有被杀一途。 如此一来,寇仲争霸天下便少了一个最大的对手。 之后他更听说李世民受了重伤,更是冒着泄露自己身份的危险,为李世民疗伤治病,却没有考虑到自己这种行为,正是往自己好兄弟寇仲身上捅刀子。 往日里寇仲从未对他表示过不满,他也没有反思过自己这些行为,直到师妃暄被杨易强行剃度之后,徐子陵犹如从一个幻想的美梦中醒来一般,忽然就发现自己这段时间是那么的不近人情。 在自己兄弟最为需要自己的时候,他竟然不帮助自己的兄弟,反而去帮助他的兄弟的敌人,此时想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但自己就是这么做了,似乎着了魔一般。 徐子陵嘿然道:“就像杨前辈所说,世间只有凡人,从无仙子。从今之后,咱们还要与从前一样,共同进退,等什么时候你取得天下,我再离开你也不迟。” 寇仲倏然转身,将徐子陵狠狠抱住,“取得天下之后,我就将皇位让给能够管理天下之人,到时候陪你去游历天下,探索四方!” 徐子陵眼中泪花涌现,“一言为定!” 寇仲仰天发出一声长啸,“一言为定!” 看着激动的两人,杨易摇头失笑,“既然没了心结,那就先合力取出宝藏!” 在寇仲心里,十个杨公宝藏,也不及自己兄弟的徐子陵对自己的感情,如今见他终于肯于自己一条心了,实在是不胜之喜。 他对着杨易深深一躬,“前辈,小子想取得天下,好为万民造福,苦于胸中无策,还请前辈教我!” 他被杨易两次说教,心中实在是对杨易一身所学佩服到了极点,此时低声相求,当为真心诚意。 杨易笑道:“我为什么要教你?” 寇仲猛然对着杨易单膝下跪,“小子无知,还请老师教我!” 此时跃马桥上人来人往,眼见大桥中间有人下跪,都不自禁的停身观瞧。 杨易笑道:“收徒弟可以,可是得有拜师礼!” 徐子陵随之跪地,道:“老师放心,圣帝舍利,到时候定然献与老师。” 既然寇仲要拜杨易为师,徐子陵自然也一起跟着,两人心思敏锐,从杨易现身到现在,只感应到杨易对他们的帮助,而从未感应到杨易对他们的恶意,这种被长辈关怀的感觉,他们还从未遇到过。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杨易的年龄,但却下意识的认为杨易定然是老一辈的绝顶高手。 杨易负手而立,仰天大笑,“好,我现在的身份你们也都知道,这几天我就在上林苑中居住,我希望三天之内,能收到你们的拜师礼!” 寇仲沉声道:“弟子三日之内,定然将拜师礼物献给老师!” 杨易哈哈大笑,转身远去,只留下跪在地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一阵香风传来,白衣赤足的绾绾出现在两人身边,轻声叹道:“子陵,寇仲,你们两人一向无法无天,从来不曾服人,难道近日真的要拜这个大魔头为师么?” 两人对绾绾的到来丝毫不以为异,早在他们下跪之时,就已经感应道绾绾在附近的气息。 寇仲起身道:“绾绾大姐,你好大的胆子,今天估计是我这老师心情好,不然恐怕你今天你要步入祝宗主的后尘。” 祝玉研在前几天被杨易打伤之后,又遭唐军乱箭射击,虽然不曾丢命,却也受了重伤,若不是绾绾出现的及时,恐怕就窝囊的死在普通官兵的乱箭之下。 寇仲这句话说出后,绾绾脸上神情不变,眼中却露出一缕杀气,“此人身怀我圣门绝顶功法,一身魔功高明的令人发指,分明就是不世出的魔头,你们一向对我圣门抱有偏见,却为何要拜这么一个魔头为师?” 寇仲见徐子陵默然无语,知道他不想与绾绾说话,当下开口笑道:“大姐就不要欺骗小弟哩,我这几天曾经将魔门的由来打听了一番,发现原始魔门乃是诸子百家的传人在儒家打压之下,抱团而成,当时的魔门行事并不偏激,与如今的魔门除了功法相差无机之外,行事手段却是迥然不同。” 他伸了一个懒腰,笑道:“绾绾大姐,这几天最好有多远走多远,我这老师脾气不太好,到时候遇到你之后,他可不懂什么怜花惜玉,到时候若是想啊杀你,我们可拦不住。我看,你们还是及早臣服我老师为妙。” 绾绾冷哼道:“等什么时候两派六道,都被他收服了,这臣服两个字再说不迟!” 身子腾空而起,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桥下跳去,引得路人一阵惊呼。 三日后,夜。 长安上林苑。 歌舞大家尚秀芳正在弹琴清唱,旁边的杨易吹箫应和,琴音如爱如慕,箫声如泣如诉好,俱都不像是人间之乐,一时间箫声琴声,融为一体,在这个幽静的小院里轻轻回转飘扬。 忽然箫声一顿,打了一个花腔之后,慢慢的停歇下来。 尚秀芳将弹琴的玉手缓缓放在琴弦之上,好奇地问道:“正是佳境之时,易先生为什么忽然停下?” 杨易此时更名为易天,因此尚秀芳称呼他为易先生。 杨易笑道:“忽然有俗事上身,待我解决这件俗事,再与小姐共奏一曲。” 他缓步走到小楼的窗口处,忽然发出一声呼啸。 在尚秀芳捂嘴惊讶的目光中,一匹黄马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冒出来一般,就从窗口的一株树上跳了下来,正好从窗口飞入,落在了杨易面前。 杨易哈哈大笑,翻身上马,“尚小姐,且自弹琴,杨某去去就来!” 第四十七章争夺 寇仲与徐子陵在三天前将宝库机关打开之后,经过探查,发现宝库的入口在独孤世家的后院的一口水井之中。 正巧寇仲所装扮的莫神医,这几天正在为独孤阀的大高手尤楚红治疗哮喘病,因此得以提前踩点。 到了晚上便与徐子陵一起从独孤阀水井中寻找宝库入口,历尽千辛万苦,方才进入了宝库之内。 这杨公宝库有真假宝库之分,当时建造时,分成了内外两个宝库,两人差点被外面的假宝库给糊弄住。 还是徐子陵冷静,眼见整个宝库小的可怜,只有几箱子珠宝,外加几百件破破烂烂的兵刃,不仅数少,而且质差,与杨公宝库这么大的名头太不相符,更为令他怀疑的是没有发现魔门众人所说的圣帝舍利。 这圣帝舍利,魔门的绾绾也曾向他们讨要过,魔帅赵德言也曾捉拿雷九指以七针制神的手段来要挟他们,但这些人都不能肯定圣帝舍利百分之百的在宝藏之内,只有最后杨易向他们索要拜师礼之时,却是极为肯定就在这宝库之内。 别人的话寇仲、徐子陵或许不信,但杨易的话,他们却是深信不疑,杨易根本就没有欺骗他们的理由与动机。 当发现宝库之内没有舍利子之后,两人不是怀疑杨易所说的真实性,而是开始怀疑眼前宝库的真假。 好在寇仲曾经被鲁妙子赠送过兵法战策土木机关等毕生所学,对于建筑机关等还有点认知,再与徐子陵两人互相启发之后,终于发现了假宝库后面的真宝库。 而储存圣帝舍利的铜罐子也被他们在总枢纽所在的桌子下面发现,正当两人抱着铜罐从宝库里回到自己的小院里时,发现了异常。 当初寇仲组建双龙帮时,曾经安排几个属下提前来洛阳城内经营,如今组建的同兴社已经小有规模,这几日,他们两人除了在侯希白的多情窝里居住之外,就是在这些老弟兄的院子里存身。 今天打开宝库之后,第一个念头是先通知这些弟兄去多出来的几个密道去搬运财物,而两人则拿着圣帝舍利前去上林苑拜师。 如今刚到门口,两人就觉得不对劲,大晚上的院子里大门洞开,犹如一个张着大口的怪兽,正等着两人走入其中,好一口吞食。 两人倏然在门口倏然站定,寇仲井中月瞬间到了手中。 一声冷笑从院子里发出,一个中年文士从院子里施施然走了出来,看向两人,“寇仲!徐子陵!” 他看向面前两人,双眼闪现出深刻的怨毒之色,“若想你这些兄弟们活命,那就拿宝库舍利来换!” “边不负!” 寇仲深吸一口气,淡淡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就凭你一人,给你十个胆子也不敢独自面对我们两个。” 他双眼向院子里看去,“绾绾小姐也来了啊?哦,还有祝宗主?你老人家的伤势这么快就好了?” 徐子陵沉声道:“还有云雨双休辟守玄、闻采婷、霞长老,原来阴癸派五大长老都来了,还真看得起我们两个。” 边不负眼中露出惊讶嫉妒之色,“几日不见,你们两个小贼的武功,竟然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 寇仲冷道:“杀你绰绰有余!” 边不负叹道:“院内共有十八条人命,你若是想杀我也可以,可惜你这十八名弟兄却是一个都活不了,到底是杀人,还是救人,两位一言可决。” 寇仲与徐子陵面面相觑,两人都觉得头大无比。 在院子里是他们培养多年的几个心腹兄弟,便是死了一个,都会心痛无比,更何况此时全体遭擒。 寇仲喝道:“我信不过诸位。” 祝玉妍充满魅惑力的声音从院内传出,“寇少帅,我可以发下天魔大誓,只要两位将宝藏的位置与圣帝舍利交由我们,我定然放你们的兄弟一条生路。并保证日后不再为难你们!” 寇仲打了一个哈哈,“好!这次老子认栽了,你们先把我的兄弟放了,我自然告诉你们宝藏方位,与圣帝舍利埋藏的地点。” 此时白衣赤足的绾绾从院子里慢慢飘出,笑道:“又想骗奴家哩!” 她手中长长的天魔缎带在身边轻轻舞动,犹如活物,“子陵,你手中的铜罐里装的是什么?” 寇仲与徐子陵心中一沉,暗叫晦气,整个魔门众人,只有绾绾最为了解他们两人,此时一眼看来,就把握到事情的重点,认定徐子陵手中的铜罐里有玄虚。 徐子陵心中一动,将铜罐扔向绾绾,“大姐,这里面的就是圣帝舍利!” 绾绾手中天魔缎带灵蛇般伸出,将带着风声的铜罐轻轻托起,“子陵,你又调皮了!” 天魔缎带轻轻一抖,重达百斤的铜罐轻飘飘的又向徐子陵飞去,绾绾身子一抖之下,同时向院内鬼魅般飘回,“两位如此不诚实,奴家只好忍痛杀几个人来小小的威胁你们一下了!” 寇仲徐子陵大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事发突然,饶是两人智谋百出,也有点慌乱,对视一眼,已经决定舍宝库而救人的打算。 便在此时,破空声响起,一道人影陡然从旁边的屋顶落下,手中的百变菱枪向飞在空中的铜罐刺去。 “轰!” 铜罐受力之下猛然爆碎开来,巨大的力道打击之下,罐子了装的东西四散飞射,无数白点飞溅而出,尖锐的破空声响彻夜空。 这些白点乃是罐内所装着的水银所化。 在无数细小的白点之中,一粒泛着黄光的鸡蛋大小的球形物体倏然显露,随着白点朝着刚才出枪的黑衣人飞去。 “赵德言!” 事发突然,现场中人都有点始料未及,正在退往院内的绾绾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天魔缎带猛然伸出,在墙壁上轻轻一撑,身子瞬间由倒退变成前冲,两把天魔斩出现在手中,向着突然出现的赵德言迅速斩去。 此时她才反应过来,原来铜罐内的物体,真的就是圣帝舍利。 比绾绾更快一步到达赵德言身边的是徐子陵,在赵德言现身的同时,他就觉察出不妥,在他出枪之时,九字真言已经被他吼了出来。 “临!” 佛门真言对魔门心法最为克制,这也是为什么徐子陵每次喝出真言之后,连杨易都不能无视的原因。 真言吼出,赵德言身子陡然一震,黄色晶球从他手中的小皮袋子边快速擦过,飞向了远方。 徐子陵飞身而起,伸手向晶球抓去。 寇仲却身子一闪,进入了大院之内,查看院内同兴社十八个兄弟的死活。 此时祝玉妍等魔门五大长老同时暴喝起身,向着突然出现的魔帅赵德言攻去,杀气腾腾,出手惨烈无比。 寇仲听到外面的气爆声,不知怎么的,脑中里就浮现出那天夜里杨易在客船上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只有同行之间,才是赤。裸。裸的仇恨啊!” 第四十八章晶球 在整个魔门之中,对于邪帝舍利最为了解的人,除了邪极宗的四个弟子之外,只有魔门的几个宗主级人物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 这其中,魔帅赵德言的魔相宗对于舍利的记载,除了邪极宗之外,反而比其余的宗门要详细那么一点。 在刚才所有人都以为徐子陵手中的铜罐只是惑人之物时,只有潜伏在附近的赵德言结合圣门中对于舍利的描述,对这个铜罐有了极为肯定的猜测。 因此就在铜罐被绾绾抛回徐子陵身边时,急速蹿升上前,用手中的百变菱枪打爆了铜罐。 这铜罐罐壁极厚,却被他一枪戳爆,可见他魔功惊人。 直到这铜罐爆碎,黄晶球出现,晶球里面所蕴含的那种邪异的气息,终于被他感知,由此才确定这个罐子里装的确实是圣帝舍利。 但因为徐子陵的一句真言法咒,使得他出手稍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晶球擦身而过,飞向远处。 赵德言勃然大怒,但此时无暇与徐子陵放对,一声呼喝之后,远处又有一人扑到场中,向疾飞的黄晶球追去。 此时绾绾的天魔双斩,祝玉妍的长袖,边不负的魔掌以及闻采婷等人的攻击全都到了尚在空中的赵德言身边。 对于魔门五大长老合力的攻击,莫说赵德言,就是石之轩宁道奇之流也不敢硬接,大惊之下,赵德言手中链子枪急速斩向绾绾的天魔斩,本想借着天魔斩的斩击之力躲开这么多人为围攻,谁知道枪尖击中天魔斩之后,竟然虚虚当当毫不受力,别说借力飞出了,反而差点被吸住,他却没有料到绾绾的天魔功竟然如此了得,一时间陷入了被动。 与此同时,绾绾身子在空中一晃,迅速飘退,脸色猛然一红,随即又是一白,已经受了轻伤。 对于赵德言的功力,她毕竟还是差了一点。 “嘭!” 但就这么一耽误,徐子陵的双掌已经到了赵德言的面前。 眼看已然避之不及,赵德言匆忙出手,赫赫有名的归魂魔爪恶狠狠的向徐子陵双掌迎来。 两人一个含怒出手,一个仓促应对,虽然徐子陵比赵德言功力略有不如,但此时吃亏的却是赵德言。 气爆声中,赵德言身子一震,被徐子陵的螺旋气劲震得高高飞起,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心中大惊,“这小贼这般了得!” 他人在空中猛然一声暴喝,在不远处又有一人闪身而出,此人身材高瘦,手持长枪,闪身出来之后,正站在晶球的前方,一声长笑,伸手作势要将晶球抓到手中。 此时现场中,无论是徐子陵还是魔门众人,都已经熄了打斗的念想,同时向刚刚出现的高瘦男子攻去,高瘦男子一脸讥诮之色,眼看晶球就到了手中,忽觉不妥,此时赵德言人在空中向他急速喝道:“康鞘利,云帅、背后!” 高瘦男子正是与赵德言在一起的始毕可汗康鞘利,手中长枪极为了得,与赵德言来长安,除了探明李唐虚实之外,就是为了协助赵德言夺得圣帝舍利。 早就在祝玉妍等人破开同兴社的大门之时,就已经埋伏在附近,就等着寇仲两人的出现,现在眼看晶球到手,但背后恶风不善,偷袭之人全力来攻,他只能闪身躲避,但在躲避的同时,一口真气吹出,将晶球吹得倏然飞起的同时,手中长枪横扫出去,与背后袭击之人硬拼了一下。 “轰!” 康鞘利轰然跌飞,身子在地面上接连翻了几个筋斗,方才将偷袭之人的大力消掉。 一名英俊的中年男子,手持弯刀将康鞘利劈飞之后,一声长啸,身子在空中转折如意,疾冲上天,瞬间接近了圣帝舍利。 此人正是西突厥国师云帅,他竟然也图谋圣帝舍利多时。 但此时祝玉妍等人已经飞身近前,在他即将抓住圣帝舍利之时,祝玉妍的天魔力场已然展开,同时赵德言的菱枪也刺了过来,场中顿时乱成一片。 人影翻飞,气爆阵阵,空中的圣帝舍利子在几方人马的争夺中,竟然一直不曾落地,不断被人击飞,又不断转换方位,所有人都随着黄晶球的转移而不断移动。 从徐子陵扔出铜罐,到绾绾将铜罐抛回,再到赵德言将铜罐击碎,一直到现在众人对飞出来的圣帝舍利你争我夺,期间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赵德言现身、康鞘利现身、云帅现身、之后诸多高手互相之间交手不下几百招,可见场面火爆的何等程度。 在乱斗当中,徐子陵忽然一声暴喝,一脚踢出,飞到他身边的圣帝舍利被他猛然踢飞,同时接了边不负拍来的一掌,身子借力飞退,向舍利子追去。 晶球疾飞的方向正是同兴社的大门。 一声长笑之后,寇仲的身子倏然出现在门口,“诸位,争来争去,还是物归原主!” 猛然伸手,已经将晶球抄在手中,随后面露惊骇之色,身子陡然僵立,掌心中的黄晶球急剧变亮。 此时徐子陵也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低声喝道:“快走!” 忽然发现寇仲脸上有异,身子僵直不动,他心念电转之间,已经猜出定然是圣帝舍利出了问题。 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的情况下,加之此时祝玉妍等人有追了过来,无暇多想,当下一掌向黄晶球拍去,好让晶球离开寇仲,以便解开寇仲这种诡异的情形,同时也能引开祝玉妍等人的攻击。 在徐子陵手掌拍到黄晶球之际,寇仲掌心中的圣帝舍利忽然发生奇妙变化,千百倍的黄光急剧亮起,晶球的核心部位忽然给人一种塌陷了感觉,徐子陵的真气毫无阻碍的进入了晶球之内,只是瞬间便感应到了寇仲真气的气息。 同时一股奇寒无比,至阴至邪的气息向体内轰然逼来,脑中幻象四起,历代邪帝临死之际的邪念瞬间充斥了整个脑海。 徐子陵的身子也随之而僵直起来,但真气却是没有停滞,与寇仲的真气在晶球内互相对冲之后,形成了一个真气漩涡,随后漩涡解散,两人的真气各自回归己身。 随着真气回归的,还有那些奇寒无比的邪气,似乎还夹杂有一些奇怪的东西。 两人同时发出闷哼,脸上瞬间变成了死灰色,身子还是不能动弹。 边不负第一个冲到两人面前,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眼前两人同时出了问题,却是不像作假。 狞笑声中,双掌陡然变成乌黑之色,向两人头顶猛然拍下。 “砰!” 边不负魔掌击中两人顶门之后,寇徐两人,应掌跌飞。 第四十九章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寇仲、徐子陵两人竟然被边不负双掌击中头顶,令现场众人都很是吃了一惊,只有赵德言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邪帝舍利”原本是第一代邪帝谢泊,为寻找一套有关医学的帛书,无意中于一座属于春秋战国时代的古墓内发现的陪葬品。 此墓位于古齐国境内,墓室宏大壮丽,陪葬品极其奢华,只是生葬的骏马竟达百匹之众,可知墓穴的主人生前纵非王侯将相,权势地位亦非常之高。 谢泊虽因不容于当时独尊儒学的正统社会,致愤世嫉俗,行为怪异,本身却非什么十恶不赦的邪人,独寄情医道,希望能通过医术,破解魔门最神秘经典《道心种魔大法》之谜。 邪帝舍利被谢泊发现时,是放在墓主所枕后颈之下,满布血斑,晶莹斑驳,因属晶状的半透明特质,故归类为黄晶,事实上它和任何黄晶石都有很大的差异。 最惹起谢泊兴趣的是此晶球似乎蕴涵某一种奇异的力量,经谢泊长期试验,得出一个惊人的发现,就是晶球拥有吸取和储存人类真元和精气的奇异特性。 这发现实是非同小可。 在魔门中,早流传有吸取别人功力的各种邪功异法。但不论施术者如何高明,吸取他人真气只属辅助或暂时性质,从没有人能真的把别人数十年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并大幅和无休止地增加自己的功力。就算能办到,由于真气本质的差异,只会是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 较高明是通过男女采补之术,吸取对方元阴元阳,但仍只是辅助性质,其中不无风险,非是上乘之道。 但元精却是玄之又玄的另一回事。 道家有所谓三元,其在天为日月星之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而练精化气,练气化神,练神还虚,正是整个道家的修炼过程。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精乃一切的根本,元气和元神是把元精修炼提升而得。元气和元神因每个修行之士际遇和方法不同,各有差异,元精却并无分歧。 这一发现令谢泊欣喜若狂,经多年钻研,终创出一种把元精注入晶球得方法,那时他离大归之期不远,遂在临终前把元精尽注球内,并嘱下一代找出提取球内元精的方法。 自此晶球被命名为“圣帝舍利”。 这带来魔门两派六道中天邪道最头痛的问题,像谢泊这样博学多才,识见超凡,拥有大智大慧的人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历代继承者虽殚思竭力,千方百计,仍像坐拥宝山,分享不到半个子儿好处。且因不得其法,令舍利不断吸取各式各样有害或无害的元气,令问题更趋复杂,更难解决。 不过历代邪帝,只要非是横死者,临终前均依遗训把元精注进舍利内,这亦成为天邪道历代宗主所选择的辞世方式。 因为种种变化,研究如何提取舍利元精成为高度危险的事,一个不好,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间或有人能提取舍利内有益的元气,确能令功力倍增,这事实使历代传人更是锲而不舍。至于如何提取舍利内的元精,则仍是一筹莫展。直至向雨田出,以天纵之才,修炼“道心种魔大法”,忽然悟出提取舍利元精之法,谢泊的梦想才得以实现。 舍利内的杂气是开放的,只有元精才是封闭,与舍利内庞大杂气交通的方法,就是通过真气的交流。要汲取舍利内的杂气实非困难,问题是无法控制杂气输来的份量和没法子过滤随之而来有害无益的死气和邪气。 假若寇仲若是不运用真气接舍利,反不会发生任何事情,可是当次大敌临身之下,抓东西唯恐不稳,用力唯恐不大,真气鼓荡之下,立时着了道。 舍利内的大量邪气、死气像长江大河的河水般沿着右手搭成的桥梁势不可挡的往寇仲涌去,使他一时脑海幻象丛生,像千万冤魂齐来索命,寇仲能做到的只有拼尽全力,力图把舍利涌过来的异气迫返舍利内,所以像中邪般不能移动。 幸好此时徐子陵见势不妙,当机立断要把舍利打飞,全力攻向舍利,却不知舍利因蕴藏元精,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摧毁,而赵德言正因晓得这点,才毫无顾忌的放手强攻,且利用舍利这特点尽操主动,占尽上风,屡施杀着。 徐子陵欲丢掉舍利不成,真气狂涌进舍利内,出现自谢泊把元精注入舍利后,从未出现的情况,就是他和寇仲两人同时与舍利建立起交通往来的渠道。 在寇仲方面,他感到从舍利涌来的异气忽地倒卷回流,哪能收得回真气,反而一发不可收拾的把真气全送入舍利去。 连谢泊和向雨田也没想过的事此时却在舍利内发生,两人由于功力相若,同源而异质,两股真气竟在舍利内汇聚成流,形成阴阳正反的涡旋,登时把蛰伏其中的元精大幅引发,决堤般往外宣到两人身上。 换过是别的人,就算高明如赵德言和祝玉妍,恐怕亦经受不起这狂猛的冲击,犹幸两人经过和氏璧改造经脉后,堪堪可容纳这一冲击,否则会立即落得经脉损裂而亡之局。 不过纵是如此,由于他们引发了舍利内大半的元精,送往他们体内时又夹杂大量来自历代天邪道宗主的杂气,寇仲和徐子陵仍是承受不起,身体僵直,无法动弹,到了走火入魔的关头。 此时,边不负的攻击到了。 两掌拍出,正中两人的头顶。 人体头顶的百会穴,那是百脉汇集之所,乃是要穴之一,此时两人被邪气冲击,直达顶门,浑身鼓胀欲死,边不负这两掌拍出之时,两人正拼命的要将体内的杂气邪气宣泄,却是少了一个宣泄的渠道,眼看不活,偏偏这个时候边不负凑了上来。 在边不负拍上两人头顶之时,两人福至心灵,身体的动作甚至要高出头脑的反应,自然而然的同将邪气向边不负身上泄去。 纵然边不负魔功深厚,却也敌不过邪极宗几十代邪帝留在舍利中的冲天邪气,寇仲、徐子陵脑袋倒是没有受伤,但邪气却顺着边不负双掌泄了出去。 而在众人眼里,却是刚刚将寇仲、徐子陵两人打飞的边不负,身子还未站稳,便忽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嚎,脸上瞬间变色。 此时晶球已经从寇仲手中脱落,越过浑身颤抖的边不负,向祝玉妍等人飞去。 祝玉妍飞身而起向晶石抓去的同时,闻采婷与绾绾等人却向着赵德言、康鞘利等人展开攻击,力求缠住他们,以便给祝玉妍创造机会。 对于边不负的异常状况,阴癸派众人却是无暇顾及。 眼看空中的晶石就要落在祝玉妍手中之时,一道人影以众人都没能看清的速度,瞬间从祝玉妍眼前划过,伸手一抄,已经将晶球拿到手中,身子停下之时,已经落在了旁边的屋顶之上。 邪王石之轩仰天长笑,缓缓转过身子,将晶石拿在掌心,对着月光观瞧,眼中露出极大的狂热之色。 倏地将晶球收起,面容转冷,看向现场中呆立的众人,以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傲然道:“一年之后,我将重出江湖,到时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愕然看向远方。 急剧的马蹄声从远处的屋顶上响起。 瞬息之后,一匹黄马的上半身已经从对面的屋顶上冒出了出来。 第五十章第一课 石之轩因为慈航静斋上一代传人的碧秀心的缘故,导致精神分裂,不死印法有了破绽,只有这圣帝舍利可以医治。 此时舍利到了他的手中,凭借他的幻魔身法与不死印法,众人根本就没有可能从他手中将晶石夺回。 眼见舍利到了他的手中,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凉,对于舍利的归属已经绝望。 在石之轩口出狂言之时,下面众人正欲飞身扑击,但随即与石之轩一样,惊讶的看向旁边的屋顶。 急剧的马蹄声从远方的屋顶处,瞬息到到了附近的屋顶之上,速度之快,匪夷所思,在宁静的夜里,更是显得清晰无比。 普天之下,能上房上树的飞马,只有一匹。 在听到这马蹄声之后,现场所有人都是脸色狂变,便是刚刚还一副君临天下的石之轩,此时也神情惴惴,猛然身子跃起,向远方投去。 在石之轩翻身逃跑的同时,祝玉妍与绾绾以及赵德言、康鞘利等人也都轰然分开,无头苍蝇般的四散奔逃。 “石兄,留下舍利,我不杀你!” 杨易声音从屋顶上响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强弓,弯弓搭箭,瞬间射出三箭。 第一箭射向石之轩。 第二箭射向赵德言。 第三箭射向祝玉妍。 石之轩正在狂奔的身子倏然静止,在屋檐上保持着一个前冲的姿势,却是再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一根箭矢不知何时就出现在了他的脚下,直直射穿他的鞋子,却神奇的没有伤到他的脚趾。 石之轩身子缓缓直立,再也不敢妄动,杨易既然有本领射他鞋子而不伤脚趾,自然有本领将他射杀。 此时另一边的赵德言猛然一声大吼,手中百变菱枪扫向杨易射向他的箭矢,同时康鞘利的铁枪也同时击出。 “轰!” 箭矢上传来的阴寒力道,瞬间侵袭到他们的五脏六腑,两人身子一震,同时僵立。 便在此时,箭矢上的第二股劲道爆发了出来,两人一声闷哼,同时跌倒在地,但瞬间爬起,默然远去。 祝玉妍却是与绾绾两人同时运起天魔力场,力求减缓杨易箭矢射来的速度,旁边的闻采婷与辟守玄同时将箭矢截住,但也落得与赵德言康鞘利一样的下场。 两人跌倒之后,急忙爬起,与祝玉妍师徒,急速离去。 这是因为杨易将主要精力都放在石之轩身边,不然,他们这些人中,定然会有几个死于箭下。 被魔隐边不负打的跌倒在地,毫无声息的寇仲、徐子陵,同时从地上弹起,互相对视一眼,颇有点再世为人的感觉。 马蹄声响起,两人同时转身,向杨易跪倒,“老师,弟子无用,让晶石落入邪王手中。” 杨易跨马上前,收弓取戟,对着不远处静静站立的石之轩道:“石兄,黄晶石我也有用,舍利里面的精元你可以吸收,但这个晶石却必须给我。” 石之轩闻言一愣,“那你要它何用?” 杨易笑道:“你有病患,我也有隐疾,因此需要这黄晶石医治。” 他将说话间,手中长戟一伸,已经将站在旁边因为被邪气灌注全身而不住颤抖的边不负一戟挑死。 “石兄。” 杨易将边不负的尸体抖戟甩飞,“还请下来一叙!我若是想杀你,你已经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石之轩略一沉吟,身子一动,瞬间到了杨易马前。 即便以寇仲、徐子陵此时修为,依旧没有看清他是如何从旁边的屋檐处到达他们面前的。 杨易微微点头,朝着石之轩缓缓摊开手掌。 石之轩犹豫片刻,将圣帝舍利慢慢的放在了杨易掌心。 依旧散发着黄光的晶石,在月光下显现出梦幻般的色彩,里面似乎分布着层层叠叠的无限空间,若是注视久了,似乎连人的灵魂也能吸纳进去。 “这东西有意思!” 杨易将晶石托在掌心,默默感应良久,已经对晶石有了一个模糊的了解。 他将晶石抛向石之轩,“石兄,你应该知道,就算你将这晶石中的精元全都吸收,也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石之轩接过晶石,默然无语。 寇仲与徐子陵两人好奇的看向杨易与石之轩的双手,有点弄不明白两人为何不怕晶石内邪气的侵袭。 杨易看向石之轩,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魔门一向强者为王,如今统一之局已定,你逃不了,也无法逃。” 石之轩黯然叹气,“我魔门统一之后,将如何处置?” 杨易笑道:“返本还源,打散魔门,重建百家。” 石之轩身子一震,定定看着杨易良久,忽然弯腰,“花间派派主,补天阁阁主,石之轩,参见门主!” 杨易翻身下马,将石之轩扶起,长笑道:“来来来,我今天要收两个小徒弟,石兄且为我做个见证。” 石之轩见他根本就不拿自己当外人,刚刚归顺,就让自己见证他收徒,微微一愣之后,笑道:“今天门主收的这两个徒弟,却是非同凡俗,他日,定然是一代宗师。石某若是做这么一个见证人,却是荣幸之至。”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都是大喜,齐齐向杨易跪倒,“拜见老师!” 杨易放声长笑,“很好!” 他从手中拿出两把短剑,递给寇仲与徐子陵,“这两把短剑堪称神兵利器,你们收着罢。” 寇仲与徐子陵同时将短剑接过,心中喜忧参半。 他们对于杨易这么一个老师虽然没有半分排斥,但想到自己这么一个老师,偏偏却是魔门众人,而结合往日所见魔门众人的血腥手段,心中实在有点忐忑。 杨易见他们面上神色,略一思衬已明其意,笑道:“魔门原是百家学派抱团而成,日后打散魔门,重振百家才是魔门要义。你们两个都是侠义中人,日后清除魔门不孝子弟,确还是需要你们出力。” 寇仲与徐子陵齐声道:“老师吩咐,徒儿定然不敢有负!” 杨易仰天笑道:“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先上第一课。” 他看向寇仲两人,“这一课叫做赶尽杀绝!” 第五十一章动若雷霆 “赶尽杀绝?” 听到杨易的话,寇仲、徐子陵两人都是一愣,不知杨易所指何人。 杨易看向寇仲,“想争天下,就得先给对手使绊子,让他们焦头烂额,这才能坐收渔人之利。” 他看向旁边的石之轩,笑道:“石兄,你说我们应该先杀谁?” 石之轩笑道:“始毕可汗正在长安,只有杀了他,才能让突厥与李唐出现裂隙,若是能同时杀了赵德言,颉利可汗正好有对李唐出兵的借口。只要他们突厥的大人物死在了李唐,自然有他们头痛的。” 他看向寇仲,“到时候突厥与李唐交恶,窦建德方面又与李唐对攻,少帅坐镇洛阳,南下江都,再加上有宋缺兄南方精兵支援,半个天下已经到了少帅手中。到时候咱们坐山观虎斗,在几方面人马打的不可开交之时,再出来收拾乱局,定然少了极大的阻力。” 寇仲打了一个激灵,“这岂不是要耗上很多时间?” 杨易哂然道:“打天下难道在说话间就能成事?小子,我把洛阳送给你,你能不能稳得住?” 寇仲此时才想起洛阳已经易主,王世充父子已被杨易斩杀,楞道:“老师为何要杀王世充?” 杨易叹道:“王世充乃是一个域外邪教大名尊教的一个原子,又是胡人身份,做事任人唯亲,难以成事,反而会坏事,要他何用?” 寇仲心中有点不忍,“老师难道真的杀了他的全家?” 杨易笑道:“我只杀了王世充的大儿子,二子与其家眷却是未动,你若是回到洛阳,善待他们就是。” 寇仲放下心来,对杨易道:“若是我在洛阳,定然能与窦建德联手应对李唐,长江以南,决不至于落在李世民手中。” 杨易嘿嘿笑道:“上兵伐谋,何须硬抗?纵然他们能扛得住突厥人的侵边,咱们可以再离间李渊与李世民父子之间的关系,挑拨他们三兄弟互相争斗,到时候他们自家乱成一团,哪里还有心思对外?你在南方潜心发展便是。” 不待寇仲考虑仔细,一夹马腹,喝道:“先跟我去杀了始毕可汗康鞘利与赵德言。” 黄马喷鼻吐气,瞬间窜行出几丈距离,向远处走去。 寇仲做事一向少用计谋,对于阴谋诡计并不擅长,此时听杨易说起这种种阴敌之法,心惊同时,亦复感叹,“就我这脾气秉性还想争天下?恐怕被老师这些人精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与徐子陵对视一眼,齐齐向杨易追去。 刚才还在旁边的石之轩此时却是消失不见。 黄马速度飞快,急剧的马蹄声拉扯出一溜长音,不片刻,已经到了外宾馆的门前。 黄马随着杨易撞门都撞惯了,此时见了大门根本就没有停滞的念头,速度不减,瞬间到外宾馆的大门前,轰然爆响中,已经进了院内。 院内的突厥武士还没有惊呼出声,杨易手中长戟已经刺了过去,几个吞吐之下,已经有几个武士被他刺死。 赵德言的身子倏然出现在院内,暴喝道:“杨易,你欺人太甚!” 手中百变菱枪猛然飞出,向杨易飞刺。 与此同时,始毕可汗康鞘利已经到了杨易马后,手中铁枪刺向黄马臀部。 “轰!” 杨易猛然一戟,正中菱枪枪尖,爆响声传出,赵德言身子巨震之下,急速后退,链子枪在身前变幻出道道虚影,以防备杨易的袭击。 此时康鞘利的铁枪已经快要触及黄马马身。 便在此时,杨易长戟后撤,大戟尾端的枪尖以难以描述的速度向后撞去,正好撞到康鞘利的枪尖之上。 “砰!” 康鞘利双手巨震,手中铁枪再也握不住,陡然回缩,反撞己身。 在他惊骇欲绝的神情中,黄马正在向前的身子倏然后退,两只后蹄高高扬起,向他胸口踢去。 一辈子都与马儿为伴的康鞘利还从未遇到过这么凶悍的悍马,刚刚将脱手的铁枪闪开,身子已经被杨易的阴邪内力所侵袭,猛然僵直不动。 黄马的两只马蹄已经到了他的胸口。 “咔嚓!” 骨骼破裂声响起,康鞘利极为窝囊的被黄马踢断肋骨,飞到了院子里的照壁之上,余势不绝之下,将照壁撞出了一个大洞,灰尘四起。 此时赵德言后退的身子还未落地。 黄马踢飞康鞘利之后,刚刚后退的身子忽而前冲,瞬息之间,已经换后退为前冲,毫无半点预兆。 杨易哈哈一笑,手中长戟陡然刺出,在赵德言身子还未落地之时,戟刃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四周又出现了一群突厥武士,口内叽里咕噜一阵乱喊,有的拿出弓箭,开始对杨易射击。 纵然是在深夜,但这些突厥武士的反应速度也是极为惊人,从杨易破门到现在黄马踢飞康鞘利,时间其实也就一会儿的功夫,但这些突厥武士却都已经拿出刀剑弓箭,跑进了院子里。 面对杨易刺来的第二戟,赵德言哪里还敢硬接,百变菱枪猛然击打地面,身子借着反弹之力,瞬间到了屋顶,也不管院内康鞘利与突厥武士的死活,已经起了逃离外宾馆的心思,魔门的自私自利的性格,在此刻暴露无遗。 他还未离开屋顶,陡然后背一凉,石之轩的在耳边响起,“赵兄,何必急着离开?” 赵德言只感觉一股奇寒无比的大力从背后涌现,猛然一声狂吼,从屋顶落下,口中鲜血狂喷。 还未落地,便被杨易催马前来,一戟贯胸。 魔门魔相宗宗主,邪道八大高手之一,魔帅赵德言就此身死。 杨易手中长戟一抖,赵德言的尸体轰然飞出,砸向前面向他射击的突厥武士,同时胯下黄马不停,顺着飞出的尸体瞬间到了这些突厥的武士面前,长戟挥动间,几个武士手中长刀飞起,全都跌向两边,已经被他用内劲生生震毙。 此时康鞘利刚刚从地上爬起,正欲逃命,寇仲与徐子陵已经到了他的面前,两人同时出掌,向康鞘利拍出,惨叫声响起时,康鞘利身子飞起,撞向杨易。 “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杨易凌空一戟,将飞向自己的康鞘利斩为两段,口中呼啸,大戟不停,黄马沿着大院往来奔走,噗噗声惨叫声不断响起。 片刻之后,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月光照射之下,可以看到院内躺着的千奇百怪的死尸。 寇仲与徐子陵两人震颤不已,如此霹雳雷霆般的冷酷杀伐,他们还是第一次得见,心中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第五十二章带刀行 “既然想要争霸天下,那就要狠下心肠才行!” 杨易见寇仲与徐子陵看着外宾馆的满院尸体,一脸惊骇之色,显得有点不适应,沉声道:“自古战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鲜血与阴谋!只有经过铁与血的洗礼,经过重重阴谋诡计的较量,一个国家才能慢慢成型。” 他收回长戟,对两人道:“回去通知你们的手下,想办法将宝藏慢慢运回洛阳,这一段时间多加小心。” 寇仲点头道:“这点我们理会的。” 此时喧哗声开始从远处向此地接近。 从杨易破空外宾馆的大门,到击杀赵德言与康鞘利,以及杀光这些突厥人,用时极短。 直到此时,附近的巡逻官兵方才闻声向这里赶来过来。 杨易拍马出院,喝道:“走罢!” 当先出了大门,向长街上走去,迎面正遇到急速过来的巡逻兵。 为首的之人,赫然便是突厥青年高手可达志,在杨易看向他的同时,他也看到了杨易,脸上顿时变色。 杨易端坐马上哈哈大笑,“可达志,你可是专门来为你家国师收尸来的么?” 可达志一脸阴沉,咬牙切齿的喝道:“杨易!你是想要挑起草原与中原的争斗么?” 杨易摇头失笑:“草原民族自犬戎以来,什么时候与中原民族和和气气相处过?老兄说话太也天真!” 他手中长戟伸出,对身边的寇仲等人喝道:“都向跟着邪王躲上几天,顺便把得到的舍利元精炼化之后,再说回转洛阳的事情!过几天,咱们再行汇合。” 还不等寇仲两人说话,旁边的石之轩笑道:“两位随我来!” 身子高高跃起,对于前面军队射来的箭矢,毫不在意,瞬间翻到另外一处街道上去,射向他的箭矢纷纷落空。 寇仲与徐子陵看了杨易一眼,杨易笑道:“去吧!” 在寇仲两人起身向石之轩追去的同时,杨易却向可达志所在的官兵方向冲去。 黄马速度惊人,一道黄影闪过,几十丈的距离瞬间跨过,转眼间到了可达志等人的面前,马到戟到,犹如从另一个世界刺出来一般,倏然到了他的胸前。 可达志面对杨易早就成了惊弓之鸟,好不容易养好了伤,没想到与长林军第一次夜间巡视,就遇到了杨易。 在看到杨易的第一眼时,他心中就已经做好了死战的准备,双眼不曾离开杨易身子片刻,不敢稍有分神。 可达志一身战力完全不逊色与此时的寇仲与徐子陵,乃是一个极为了得的武学奇才,也就遇到了杨易这么一个肉身有着万钧之力还修行有道心种魔大法的怪胎,不然的话,天下间绝没有一招就能将他打成重伤之人,便是三大宗师也不行。 在杨易长戟刺来之际,可达志手中的狂沙刀不敢与杨易长戟交击,一声狂吼,身子从马背上瞬息后退的同时,狂沙刀凌空向杨易接连劈出十几道刀气。 他已经从皇宫中得到消息,知道杨易肉身力量大的不可思议,但内力却是有点与肉身不太匹配,此时正是想到这里,只以刀气遥攻杨易,不敢硬拼。 杨易大笑,“策略正确,但也得看谁来用!” 长戟在空中搅了几搅,可达志发出的几股刀气顺间被绞碎消失,同时长戟戟刃飞出一股剑气射向腾空而起的可达志。 黄马前冲,手中长戟晃出无数戟影,将身边唐军挑的不住抛飞,顺着长街大路劈波斩浪般向前杀去,瞬间凿穿整个队伍,打马远去。 直到杨易一人一马消失不见,勉力化解掉杨易剑气的可达志方才落到地面之上,几个踉跄之后,方才站稳,一脸骇然之色,“此人如此了得,天下还有谁人可制?” 上林苑中,尚秀芳独坐高楼,望着杨易离开时打开的窗口呆呆凝视,丝毫不顾窗口灌注来的寒风。 小丫鬟走到近前,轻轻问道:“小姐,天寒夜深,咱们熄灯安歇罢?” 尚秀芳以手支颐,拿着一根银针轻轻拨弄眼前的蜡烛烛芯,摇头轻轻道:“易天先生刚才说去去就来,咱们怎能不等他一等?” 小丫鬟噘嘴道:“什么易天先生,明明就是大魔王杨易,此人满手血腥,小姐何必与这种人交往?” 刚才杨易离开此地时候,小丫鬟就在旁边,因此看到杨易胯下飞马,就已经明白了杨易的身份。 尚秀芳摇头道:“天下哪位大人物不是满手血腥,上到炎黄二祖,下到秦皇汉武,一直到隋朝杨氏父子,再到现在长安的李渊父子,那个人手中不是沾染了万千人命?” 她轻轻叹气,微微笑道:“相比他们手中无数鲜血,而杨先生手中所杀的都是坏人,这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小丫鬟暗自好笑,她家小姐一向厌恶战争杀伐,谁承想今天却对杨易这么看重,倒还是第一次得见。 不过想起这几天杨易的风度博学,小丫鬟脸上一热,心道:“遍观天下,恐怕也就只有杨先生配得上小姐。” 便在此时,人影一闪,杨易的声音传来,“秀芳大家原来对杨某如此看重,倒是令我有点受宠若惊。” 尚秀芳眼中流露出喜悦之极目光来,痴痴的神情瞬间消失,看着杨易的光头,笑吟吟道:“杨先生瞒的奴家好苦,你是佛门中人么?却为何不蓄发?” 杨易笑道:“我是儒门,不是佛门,光头的事情,一言难尽。” 他走到尚秀芳面前,轻声道:“我刚才诛杀了两个人,此时心中杀气沸盈,我现在为秀芳弹奏一曲杀伐之音如何?” 尚秀芳神情一黯,“为什么非要打打杀杀?” 杨易道:“不得不杀!” 将尚秀芳身前的七弦琴放到手中,双手轻轻举起,微一沉吟,“格楞”一声,迅速在琴弦上滑了一下。 这一声琴音,全无清脆之感,反而有刀剑交鸣之音。 只是第一道声音,腾腾杀气便已经流露出来。 随后“铿铿锵锵”一阵急响,杀气越来越重,听得小丫鬟一颗心差点从腔子里跳将出来,紧张的额头冒出细细的汗珠。 便是尚秀芳也是秀眉微蹇,双手捧胸,对于琴音中的杀气,也是感到心惊。 直到最后琴音转柔,尚秀芳的神情方才平和下来。 一曲弹罢,杨易推琴而起,笑道:“秀芳大家,天下动乱,只有以杀止杀,方才能够救民于水火,你若不想看见战争,恐怕只能隐居深山,做隐士才行!” 尚秀芳叹道:“杨先生好大的杀气。” 她问道:“先生,这首曲子叫做什么名字?” 杨易微一沉吟,笑道:“就叫做《带刀行》罢!” 第五十三章状况 颉利可汗的军师赵德言连同始毕可汗康鞘利,竟然同时被被人在外宾馆杀死,这对李唐来说,当真是捅破天的大事。 当初李渊起兵反隋,就是借助了康鞘利的突厥铁骑,因此被中原人士所唾弃,如今帮了他大忙的始毕可汗竟然被人在帝都杀死,这对于李渊来说,不亚于晴空霹雳。 王帐大汉竟然死在李唐帝都,且还是被人给杀死的,这件事的严重性令整个李唐都慌了手脚,根本无法对突厥交代。 突厥人可不管他家大汉是被谁杀死的,只要死在李唐帝都,那么李唐就只能负起这个责任。 突厥人本就对李渊不怀好意,只是缺了一个进攻中原的借口,如今始毕可汗身死,突厥铁骑进攻关中的事情,已成定局。 一霎时,整个长安城中人心惶惶,李氏父子焦头烂额,正在预谋攻击宋金刚与王世充的计划只得暂时搁浅,怎么应对突厥人的,已经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 对于杀死始毕可汗的杨易,李唐朝廷已经恨之入骨。 但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本来师妃暄还是对李世民非常支持的,但自从被杨易强行削发之后,便离开玉鹤庵不知所踪,据说已经回归慈航静斋,本来想要慈航静斋对付杨易的打算也已经落空。 自从杨易横空出世之后,整个李唐就有点乱哄哄的感觉,被他一人搅得鸡犬不宁。 如今距离杨易击杀始毕可汗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此人竟然踪迹皆无,再不曾在世上露面,连洛阳都没有赶回,实在是让人有点猜测不出,他到底去了哪里。 杨易正在长安城内的无漏寺中。 邪王石之轩,在长安还有一个大德圣僧的身份,而且还是无漏寺的方丈,在整个佛门都有着极大的名声。 大德圣僧乃长安城德高望重的人,他的闭关修禅全城皆知,李氏父子怎都不会怀疑到无漏寺这个“圣地”来。 在“大德圣僧”的无漏寺的方丈室内,徐子陵与寇仲两人眼中精光四射,从最为深沉的大寂灭大寂静的状态中醒来,映入他们眼帘的,是端坐在他们面前的杨易与石之轩。 他们在杨易的帮助之下,终于将从圣帝舍利之中的元精全都吸收完毕,两人因为习武时间太短,而基础过于薄弱的短板,使得自身圆满无暇,有了远远超出任何人潜力,括弧,不包括杨易。 此时他们对面的杨易手中正托着圣帝舍利仔细打量,而一边的石之轩则闭目凝神,似乎在消化从舍利中吸取的元精。 本来略有暗黄色光芒的黄晶球,此时在杨易的掌心中已经变得黯淡起来,看来里面剩余的元精已经被石之轩抽尽。 两人翻身而起,正想对杨易说话,对面的杨易摆手道:“替我护法!”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慢慢走到杨易面前,好奇的看向杨易手中的晶石,不知道老师要做什么事情。 杨易微微吸气,掌心中的黄晶石陡然亮了起来,虽然此时是白天,但黄晶石的黄光是如此剧烈的变亮,还是让寇仲两人感到有点不适应。 随着黄晶石亮光的剧烈增加,杨易面上的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浑身不住颤抖,托着黄晶石的手掌像是托着万斤重物,不住哆嗦,身上衣服忽然鼓胀,虚室起风。 被杨易所流露出的劲气所激,方丈室内两侧的窗纸不住发出“噗噗噗”的响声,声势惊人。 便在此时,一旁的石之轩微微睁开了眼睛。 寇仲与徐子陵同时有所感应,两人心中同时一惊。 此时杨易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若是石之轩想要对杨易不利,那可就有点危险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同时站到杨易与石之轩中间,紧紧盯住石之轩,防止他爆然一击。 便在此时,杨易的呼吸愈发的沉重起来,喘息的力道越来越大,他每一次吸气,方丈室内两侧的窗纸便向室内凸起,每一次呼气,凸起的窗纸便紧紧向窗棂上贴伏。 一呼一吸,似乎将整个方丈室都带的摇晃起来。 单只是一个呼吸,就有如此动静,寇徐两人相顾骇然。 陡然杨易一声轻喝,身子剧烈颤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往后便倒。 寇徐两人大惊,徐子陵闪身到了杨易身边,伸手将杨易扶住,不使他跌倒在地,与此同时,“锵”的一声轻响,寇仲已经将井中月拔到手中。 石之轩缓缓站起,长发不住起伏,之前双眼中不时闪现的异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邃与平静。 他看向吐血倒地的杨易,嘴角一丝笑意溢出,“门主,你这是怎么了?” 杨易闭目不答。 石之轩看向依旧托在杨易手心的黄晶球,笑道:“历代天邪宗宗主只有在临死之际才将一生精元全都注入其中,门主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好好的偏要来寻死?” 寇仲两人,此时才知道杨易正在做什么。 杨易竟然要将全身精元往黄晶球中灌注! 这明显作死的行为,使得两人愕然无语,实在不知道自家这位老师到底想要干什么。 但无论老师做的事情有多么奇怪,却一定有他的道理,两人虽然不解,但却知道此时最要紧的乃是防备石之轩。 石之轩微笑摇头,向杨易缓缓走去,但随即被口寇仲拦住,“邪王,你想要干什么?” 石之轩面上笑容不减,“门主如此了得的人物,竟然也犯下如此大错,实在让石某感到诧异。” 他身子突然青烟般散开,等青烟再“聚拢”起来时,他已经到了杨易身边。 “临!” 徐子陵的九字真言被他吼出,在整个静室内嗡嗡作响,便是石之轩此时已经融合了圣帝舍利内的元精,却还是被他这吼声影响,身子微微一僵。 得此时机,徐子陵双手结成宝瓶印,一股球型劲气从左手拳心涌出,向石之轩飞去。 “子陵,你这是作甚?” 石之轩身子陡然一闪,已经躲开了徐子陵圆形气劲的射击,瞬息到了方丈室内另一侧的墙壁之上,“门主情况有点不对,还是让我看看罢,说不定还能医治。” 此时寇仲已经站到了徐子陵身边,两人同时看向石之轩,一股子宗师气度隐然显露出来。 石之轩看向两人的目光中微微露出错愕之色,笑道:“少帅、子陵若是中途不死,日后天下必然是你们的!” 寇仲冷然道:“邪王,你难道想要对门主不利么?” 石之轩摇头道:“这我哪敢?门主的厉害,你们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 他如同一股青烟一般围绕着整个方丈室急速绕了一圈,随后又回到原来位置,笑道:“你们不要误会,这圣帝舍利只有圣门中人才能真正了解,门主此时出了状况,也只有我才能出手解救,你们若是想要门主活命,就得让石某出手一试。” 寇仲与徐子陵面面相觑,一时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信他?” 第五十四章脱困 对于石之轩的话语,寇仲徐子陵都有点不信,虽然这一段时间,因为杨易将其收服的原因,石之轩与之前的凶戾阴狠状况大不相同,但因为两人之前曾与精神分裂的石之轩打过几次交道,每次都是险死还生,因此对他的防范心理极为严重。 见他说能为杨易解开危局,两人有点拿不定主意。 若是让他出手一试,万一真的对杨易下毒手,两人连阻拦的时间都来不及,可若是不让他出手,眼看杨易状况如此不妙,两人心中都有点慌乱。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们身后的杨易又是一声闷哼,又喷了一口血出来,掌心中的黄晶球瞬间爆亮无比,整个方丈室内的空间陡然凝固,巨大的压力弥漫整个方丈室,压的石之轩与寇仲、徐子陵三人呼吸困难,若背负万斤巨石。 石之轩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震撼之色,这黄晶球在被历代邪帝注入精元的时候,都会发出亮光,但一般只是发出稍微明亮一点的黄光,纵然是当初的第一代邪帝谢泊,在记载中,灌注精元时,也不曾有过多么耀眼的光来。 但此时空荡荡的晶球在杨易手中,陡然就成了一轮小太阳一般,就算此时是在白天,依旧发出令人不可直视的光芒,隐隐有热气在其内升腾。 对于如此异象,非但是寇仲徐子陵没有见过,便是石之轩也不曾听说过。 “若是想要你们的老师活命,就赶快让开!” 在室内巨大的压力下,便是石之轩也感到举步维艰,看向寇仲道:“让还是不让?” 寇仲咬牙道:“好,就信你这一次!” 他慢慢跨步让开,“若是你敢对我老师施展毒手,我与子陵定然绝对不会放过你!” 石之轩心中一凛,但随即哂笑道:“不放过我?那也得打过我才行!” “你……” 寇仲心中憋屈无比,知道他幻魔身法与不死印法结合之后,天下除了杨易之外,没有人能够与他比速度,纵然两人合力并不比石之轩战力差,但因为此人最善群战,所以真打起来,此人若是想跑,他们无论如何不能追的上。 更何况两人此时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石之轩在寇仲与徐子陵两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杨易,伸出晶莹如玉的手掌,慢慢向爆亮到不可思议强度的黄晶石上面探去。 但手掌还未触及到晶石表面,便被一股大力弹开,以他的功力,竟然还有点承受不住这股巨力,身子接连晃动几次,方才将这股巨力化开。 “门主的功力到底有多高深?” 石之轩中震惊赞叹,连连咂舌,“我曾见过修炼闭口禅的了空和尚,此人百年功力惊世骇俗,我一直以为天下再无比他内力深厚之人,没想到门主竟然比了空还要高明几分!” 他将身子一晃,已经到了杨易背后,手掌向杨易后心缓缓伸出,旁边的寇仲与徐子陵两人唯恐石之轩对杨易不利,盯着石之轩,眼睛眨也不眨,功聚全身,随时准备暴击石之轩。 便在此时,杨易身子又是一晃,手掌黄晶石陡然飞出,发出嗡嗡声响,停在半空并不下落,此时在中人的感应之中,黄晶石中似乎封印了一条翻江闹海的神龙一般,一道劲气在晶石内部不断盘旋,似乎要寻找出口逃逸出黄晶石的封锁,但却劳而无功。 石之轩脸色微微变色,本来伸向杨易背后的手掌慢慢收回。 本来还在吐血的杨易此刻却慢慢站了起来。 一身衣服扑啦啦如被强风吹拂,抖动不休。 沉重的呼吸声慢慢变得轻缓,本来光光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向外冒出头发,如同花草发芽抽枝一般,缓缓伸展,慢慢的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片刻之后,已经到了肩头,犹如神迹。 他身上发出犹如急湍河流一般的声音,身上本来极为邪异的气息,此时却是瞬间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中正不偏刚直不阿的威严气度。 杨易缓缓睁开了眼睛,倏然转身,深深的看了石之轩一眼,笑道:“石兄倒是一个热心肠!” 石之轩面上露出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笑容,“门主刚才可是吓了属下与两个孩子一跳,好在天佑门主,没有出现大问题。” 杨易长声笑道:“若是真的出了大问题,老天也保佑不了!” 寇仲面露喜色,“老师,你好了?” 杨易笑道:“如今除去心腹大患,当真是一身轻松。” 他伸手一招,将还飘在空中发出嗡嗡之声的黄晶球抄进手中,叹道:“我昔日被大敌斩了一剑,剑气缠绵入骨,始终无法驱除,无奈之下只能修行魔门功法,暂且自保。” 说话间将手中晶球抛给寇仲,“如今这道剑气被我逼入晶球之内,你们两人若是有暇,不妨多多琢磨一下这球内剑气的奥妙,定然有所受益。” 寇仲接过晶球仔细打量,之间球内一道游龙般的淡青色剑气,在里面急速盘旋,虽然看着细小,但其中威势即使跟着晶球也感到非是人力所能抗拒。 只是看了几眼,便感到一震头晕,急忙转过头,闭眼凝神,不敢再看。 旁边的徐子陵伸手从他手中将黄晶球拿出,看了几眼之后,也感到心神恍惚,急忙装进原来的小皮袋子里。 石之轩听了杨易的话后,一脸震惊之色,“天下间竟然还有能伤得了门主之人?那是什么存在?” 杨易笑而不答,转头吩咐寇仲道:“咱们在长安已经待了不短的时间,该会洛阳了!” 寇仲道:“徒儿正有此意。” 徐子陵道:“我要先为我娘报仇再说!” 寇仲点头道:“不错,先要杀了宇文化及,再回洛阳!” 杨易扬眉道:“哦?那你们可要快点。此时宇文化及可要撑不住了,若是再晚上一点,便是你们不去杀他,他自己也没有了活路!” 寇仲楞道:“怎么?他败亡的竟然如此快?” 与徐子陵对视一眼之后,两人同时对杨易道:“老师,我们想先去杀了宇文化及,到时候再去洛阳与老师汇合。” 杨易笑道:“那就分开走罢,正好你们还要磨练一下才行!” 石之轩此时心中惊疑不定,“他为什么恰巧这个时候收功?不早也不晚,偏偏在我即将出手的时候醒转过来!这是巧合还是有意如此?” 第五十五章钓鱼 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春节已经过去,现在正是正月时分,阴云密布,天空中大雪簌簌落个不停。 长安城外,杨易看向寇仲与徐子陵,“你们所学的长生诀在这个世界已经达到了武道的极致,对于人体宝藏的开发,可以说是罕有匹敌者。” 他笑道:“日后你们的武道之路,只能独自摸索,说多了反而对你们有束缚。我这个老师是不是有点名不副实?” 寇仲闻言笑道:“老师这段时间对我们讲解的武道经意与层次,我敢肯定,即便是宋缺与宁道奇他们,也绝可能达到这种高度。您若是名不副实,普天之下,恐怕就没有人敢自称大宗师了。” 杨易摇头道:“大宗师不是我这个样子的,我就是被大宗师劈了一剑之后,才会身受重伤,差点不治。” 在寇仲与徐子陵两人的惊骇之情中,杨易继续道:“有些事情你们也不用多问,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们。” 他叹气道:“你们去杀宇文化及,我也不阻拦你们,到时候你们不要后悔就好。” 杨易对寇仲道:“我会在洛阳呆上一段时间,你们杀了宇文化及之后,再去洛阳找我去吧。” 寇仲与徐子陵面面相觑,不知道杨易说的“后悔”二字是什么意思。 最后对杨易躬身行礼,转身远去。 目送两人远去之后,杨易目光扫向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石之轩,“石兄,魔门统一,还需多少时日?” 石之轩恭谨道:“一年足矣!” 杨易道:“该杀杀,该收收,但凡有恶迹而有顽固不化者,杀了便是。” 石之轩点头道:“属下明白。” 杨易不再说话,将黄马牵到身边,翻身上马,瞬间远去,只留石之轩还站在原地呆立良久,方才向长安城中赶去。 通过在无漏寺内杨易疗伤时,在他刚刚生出歹心,而杨易“恰到好处”的醒来一事,杨易在石之轩眼中愈发的高深莫测起来,使得他再也不敢有别的念头生出。 只要杨易在世一天,他便一天不敢生出歹意。 此时杨易让他代为统一魔门,他自然不敢怠慢,当下拿定主意,“先找阴癸派的祝玉妍她们开刀罢!” 黄马疾驰,顶风冒雪的载着杨易向着洛阳城所在的方向跑去。 眼前景物不断飞退,白雪皑皑的旷野之中,天地间只有一人一马行走其间,愈发显得人类在这广阔天地间的渺小。 眼前断崖耸立,滚滚波涛从西方蜿蜒而来,在断崖下面发出隆隆声响。 杨易心中一动,拨马前行,顺着河流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抬眼前望,看向了大河中心的一叶轻舟。 小舟横在距离河岸五六丈远的河心,波涛滚滚,却是不能将小舟往下游冲出分毫。 一名高冠博带的老人正坐在舟上凝神垂杆,此人五缕长须,一身宽厚锦袍,面容古拙清雅。 正是宁道奇。 杨易哑然失笑,催马上前,黄马哒哒哒毫不迟疑的冲进河水之中。 诡异的是,黄马跳入河水之后,这滚滚河水竟似只有几寸深浅一般,连黄马的马蹄都不能淹没,在黄马四蹄轻轻踏动中,轻微的水花被马蹄带出,在水面刚刚溅出涟漪,但瞬间就被滚滚波涛冲散。 黄马踏水如踏平地,就这么轻快的跑到了小舟旁边。 宁道奇本来平静的面容慢慢浮现讶色,“杨小弟,你来了?” 杨易驻马河心,长戟斜伸,笑道:“如此天气,倒是有劳道长久等。” 宁道奇叹道:“天下本来就够乱的,杨小弟却为何还要插手其中?” 忽然,他手中钓竿一动,似乎有鱼上钩。 宁道奇眼中青光一闪,猛然一抖鱼竿,河水中隐隐然有鱼儿抖动挣扎的动静,一些水泡慢慢从水底的上浮,但瞬间被河水冲散。 鱼竿上提,应该是钓了一只大鱼,不然鱼竿不会弯成眼前如此惊人的弧度。 宁道奇脸上露出笑容,“终于上钩啦!” 随着鱼竿上提,鱼丝一寸寸的从滚滚河水中慢慢上升,在钓鱼的过程中,这一艘小舟依旧横立河心,不曾动弹分毫。 鱼丝不住晃动,可见河水下面大鱼是如何的奋力挣扎。 鱼丝终于全部从河水中抽出,在半空中不断震动,但却连一个鱼钩都没有,更不用说是鱼了。 可宁道奇手中的钓竿不断震颤,鱼丝也不住乱晃,似乎真的有一条无形的大鱼在无形的吊钩上拼命挣扎,虽然明知眼前没有鱼儿,但却给人一种“确实有鱼”的荒诞感觉。 此人玄功高深,竟然有了这么一种“化虚为实”的本领。 宁道奇手中做出收杆、抓鱼、解钩等一系列的动作,最后掀开身边的空鱼篓,将手中的“鱼”放进了鱼篓之内,随即盖上鱼篓,看向杨易,“世事一场大梦,犹如空丝得鱼,以为钓的大鱼,其实临了之后,无有一物。” 他看向杨易,笑道:“王图霸业一场空,杨小哥儿本是世外闲人,为何要陷入三千红尘中这么一摊浑水?” 杨易笑道:“浑水?欲要天下一统,普天之下,舍我其谁?既然是浑水,你为何也要插上一脚?” 他摇头笑道:“道长钓鱼倒是有这么一手,几年后天下平定,我请道长去皇宫中表演,决计不会少了赏钱。” 宁道奇好奇道:“何处有鱼?” 杨易笑道:“此刻鱼篓中的是什么?” 一阵轻微的弹跳声从鱼篓中响起,似乎真的有一条大鱼在鱼篓中不断跳跃碰撞。 宁道奇淡然的脸上瞬间变色。 他身边的鱼篓一直都是空着的,这一点他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刚才他“放鱼进篓”的时候,鱼篓还是空无一物,但现在却好像真的有条鱼在里面扑腾。 宁道奇伸出白皙的手掌,将鱼篓盖子轻轻掀起,里面的鱼儿蹦跳撞击的动静愈发的大了起来。 忽然“嗖”的一声,一条鱼儿猛然从鱼篓中飞出,向宁道奇脸上飞速撞来。 宁道奇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开。 直到他闪躲之后,才发现刚才“鱼儿撞向自己的场景”竟然只是自己的错觉,虽然在感应之中,确实有一条鱼儿从鱼篓中飞了出来,但事实上只是一股气劲在自己面前所造成的以假乱真的“误会”,真实情况是根本不曾有鱼。 在他的感应之中,从鱼篓中飞出的“这条鱼”在从自己身边飞过之后,直直扎进了小船旁边的河水里,摇头摆尾的溅出大片水花。 水花扑面而至,宁道奇微微运功,想要将水珠震飞,但旋即发现,就连这“水珠扑面”竟然也是一种错觉。 杨易的大笑声响起,手掌猛然上抬,“噗噗”声中,翻腾的河面上不住有鱼儿破开水面,向宁道奇所在的小船上飞去,顷刻间,方圆几丈之内河水中的鱼儿尽数飞起,全都进入了宁道奇身边的鱼篓中。 “今日得见,也是有缘,特送道长一篓鲜鱼,以做见面之礼。” 杨易拨马前行,水花四溅中渐去渐渐远,再不向宁道奇看上一眼。 “嗖!” 宁道奇横在河心的小舟再也维持不住原来的位置,刷的一下,顺着涛涛河水向下游冲去。 第五十六章拜佛 “看来这慈航静斋还是有点不安分啊!” 黄马过河之后,杨易心中暗自沉吟,“这宁道奇不去阻拦我这两个徒儿,却来拦我,看来是已经与慈航静斋通了气,这才将本来拦截寇仲的打算,改成了阻拦我!” 他暗自冷笑,“早晚进入帝踏峰,问一下梵青慧!” 梵青慧正是如今慈航静斋的这一代斋主,也是师妃暄的师傅,碧秀心的师姐。 此后一路向前,再也无人拦路。 天在将黑之时,洛阳城已经在望。 洛阳雄踞黄河南岸,北屏邙山,南系洛水、东呼虎牢、西应函谷、四周群山环抱,中为洛阳平原,伊、洛、瀍、涧四水流贯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 故自古以来,先后有夏、商、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等八朝建都于此。 所谓河阳定鼎地,居中原而应四方,洛阳乃天下交通要冲,军事要塞。 杨广即位后,于洛阳另选都址,建立新都。 新皇城位于周王城和汉魏故城之间,东逾瀍水、南跨洛河、西临涧河,北依邙山,城周超过五十里,宏伟壮观。 杨广又以洛阳为中心,开凿出一条南达杭州,北抵涿郡,纵贯南北的大运河,把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连接起来,洛阳更成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 以杨易来看,有洛阳这么一个“天下之中”的城市在手,汇集八方财富,远比此时的长安城要好上许多。 以洛阳的地位,北上南下,东征西讨,极为便利,加上土地肥沃,远胜关中,无论是养兵还是育民,都是首选之地。 以此为根基,争夺天下,平定四方,位置极佳。这也是他为什么第一次出手,便斩了王世充父子,夺下洛阳城。 这个城市的战略位置实在是太过重要。 飞雪漫天之中,只要绕过前面的一座小山,便可以进入洛阳城中。 眼前这座小山不是很高,树木掩映之中,隐隐可以看见有佛寺隐藏其中。 鼓声开始在山顶上响起。 杨易心中一动,抬眼向山上望去,虽然此时已是日暮时分,但以杨易此时眼力,白天夜里其实已经没有多大区别。 山顶空旷处的一块大石之上,正站着一名白衣青年和尚,居高临下,向杨易看来。在看到杨易抬头观望时,对着杨易微微一笑合十行礼,随后转过身子,一步迈出,已经消失在杨易视野之内。 杨易微一沉吟,驱马上前,直接从山林之中向山顶爬去。 此时的黄马比武林高手还要高明的多,四蹄发力,托着杨易瞬间跃到半空,再落下之时,已经到了树梢之上,竟然如同飞马一般踩着树梢向山头飞速窜行。 几声鼓点响过之后,随后又有悠扬的钟声洒将下来,一股子悠闲沉静的韵味自然而然的从浑厚的钟声中带了出来。 黄马盘旋绕行,快如闪电,到了一株大树之上时,忽然停住。 端坐马上看去,整座寺院都呈现在了杨易视野之内。 这寺院在山下看时,并没有看出来有多大,如今站在庙门的大树之上放眼全局,才知道这座寺庙规模之大,简直天下少有。 寺内建筑大大小小加起来竟然有数百间之多,俨如一座小城,便是长安城中的皇宫与之相比,也颇有不及。 黄马从大树之上轻轻落下,到了山道上的精工雕刻的青石牌坊之前。 牌坊上刻有四个大字,道是:净念禅院。 顺着石梯慢慢上前,寺庙中高耸的佛塔一寸寸向一人一马靠近,杨易可以看到佛塔四壁上雕刻的佛陀、天女等图像,寒风吹来,佛塔檐角上悬挂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与正在飘荡的浑厚钟声夹杂在一起,充满了一种难以描述的安详韵味。 石梯在第二重山门,已经到了尽头。 大门两边石条上刻有一副对联。 上联: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 下联: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 方额之上的横批刻的是:入者有缘。 杨易看罢多时,笑道:“对联倒是不错,牛皮都会都会吹,但于民间疾苦,又有什么屁用?” 大门此时早已敞开,杨易也不下马,一人一马直直走进了大院之内。 院内的白石广场之上,正有几个和尚在清扫地面积雪,见他走进寺院,竟然不觉有异,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即继续打扫,连一个询问的人都没去。 杨易也不以为意,佛道两家的人物,特别是所谓的大人物,都有点不正常,不可以常理度之。 巨大的白石广场的中轴线上,对着杨易的是一座面阔七间的大殿,大殿此时灯火通明,檀香的味道从里面慢慢散发出来,安详宁静。 杨易仍不下马,就这么大喇喇的催马进殿,昂然直入。 大殿内的正有几个老僧闭目端坐,似乎已经等待多时,听到马蹄声在大殿内响起后,几个老僧同时睁开了眼睛,俱都露出惊讶之色。 见佛不拜者他们见多了,但催马进佛殿之人,还是第一次得见。 四个老僧面面相觑。 大殿之中供奉的金装大佛,一排庄严气象,在佛像两侧还有数十具摆着各种各样动作的佛门罗汉,塑造的比真人略大的,倒是与杨易身高略同。 仿佛仿佛,不知是杨易仿佛,还是佛仿杨易。 杨易将两侧罗汉塑像扫视完毕,目光回到面前的三脚两耳插着燃香的大佛身上。 忽然一声大喝从一名老僧口中响起,“进寺不拜佛,为何要进寺?” 杨易看向冲自己呵斥的老僧,笑道:“我若是拜佛,恐怕佛经受不起。” 老僧闻言愕然片刻,随后摇头笑道:“我佛慈悲,施主忒也狂妄!” 他起身向大佛礼拜道:“世间帝王将相,天子朝臣,哪一个不曾想我佛叩拜过?也不曾见过有我佛经受不起之人。” 杨易闻言下马,深深的看了老僧一眼,“你想要我参拜这尊泥胎?” 老僧叹道:“既成佛像便是我佛,无论金石草木。” 杨易嘿嘿笑道:“我这一生,除了父母之外,便是连天地都不曾跪拜,你却要我拜佛?” 他哈哈一笑,“那我便拜一下!” 向着面前的大佛微微躬身。 在他躬身的动作开始之时,对面的泥胎就开始有了变化,杨易的身子每向下低一寸,对面的金装大佛便后仰一寸,随着杨易身子的猛然下探,本来安稳如山,八风不动的大佛忽然就像是头重脚轻重病发作的老人一般,倏然后仰,将其后面的墙壁都砸出了一个大洞,直直摔出殿外,碎成了无数泥块。 “一个小佛,也敢受我参拜?” 杨易一声长笑,迈步出殿,向白石广场的另一边走去。 刚才在山上对他微笑的青年和尚就在对面的铜殿之内。 第五十七章修佛 杨易所去的乃是一座阔深各达三丈,高达丈半的铜殿,整座大殿都由铜铸,不但需极多的金铜,还要有真正的高手巧匠才成。 这座铜殿在整座建筑中,地位应该是最高,各殿环绕周边,隐然有众星拱月之势。 除铜殿外,所有建筑均以三彩琉璃瓦覆盖,色泽如新,却不知是因寺内和尚勤于打扫,还是瓦质如此。尤以三彩中的孔雀蓝色最为耀眼。可想见在阳光照射下的辉灿情景。 铜殿前正前方,就是杨易刚才进门所经过的一广阔达百丈,以白石砌成,围以白石雕栏的平台广场。 白石广场正中处供奉了一座文殊菩萨的铜像,骑在金毛狮背,高达两丈许,龛旁还有药师、释迦和弥陀等三世佛。彩塑金饰,颇有气魄。 在白石平台四方边沿处,除了四个石阶出入口外,平均分布着五百罗汉,均以金铜铸制,个个神情姿态不同,但无论睁眼突额,又或垂目内守,都是栩栩如生,与活人无异。 其他建筑物就以轴上的主殿堂为整体,井然有序分布八方,以林木道路分隔,自有一股庄严肃穆的神圣气象。 在白石广场文殊佛龛前放了一个大香炉,燃着的檀香木正送出大量香气,弥漫于整个空间,令三人的心绪亦不由宁静下来,感染到出世的气氛。 若是寻常武者,即便是寇仲徐子陵这等天资纵横之辈,来到这里也定然会为这如此庄严肃穆的景象感到心惊无言,小心翼翼。 但杨易于此地看到的却是一片穷奢极欲之心,闻到的是满院铜臭酸气。 这净念禅院,几百间房屋,最少有几千僧众,这些僧众不事生产,还要专人供奉,放贷收租,欲壑难平。 他在洛阳城中就因为听说这净念禅院僧人众多,地产广大,才发文让禅寺交出土地,分与灾民贫民,看来就是因为此事,才惹得这寺院的高手不满,将自己引来此处。 他在前段时间斩了王世充之后,便用生死符将洛阳城中的首脑人物,全都控制住,随后清理官员,丈量土地,安排灾民挖沟修渠,平整土地,以劳力来换取生活所需,却不是单纯的开仓放粮。 时值战乱,洛阳城外荒地多的是,但令人惊心的是,大多数的肥田都在城内的大户人家手里,剩下的一部分就在这净念禅院的名下。 以杨易的作风,在他的范围之内,岂容别人把持土地? 一声令下,洛阳城外所有土地,尽数充公,随后以土地为奖赏,激励洛阳城中兵士。 他收归的土地,其中就有净念禅寺的寺产。 因为前段时间忙的分神无暇,安排好洛阳城中的诸多事情之后,他便前去追杀朱璨父女,故此一直没有时间来这里巡视,不曾想今日还未进城,就被人家主动招引进来。 铜殿虽然此时殿门未曾开启,但在杨易的感应里,却是清清楚楚知道招引自己进来的青年和尚就在里面。 黄马经过广场上一个个铜铸罗汉,慢慢向铜殿靠近。 随着黄马前行,面前的铜殿铜门开始慢慢打开,待到黄马听到门前之后,铜殿的大门也已经开到最大。 大殿里灯火通明,刚才站在山头冲他微笑的青年僧人正盘坐在大殿正中,面前摆着一张小铜几,此时抬眼前看,对杨易点头微笑。 杨易嘿嘿冷笑,翻身下马,向铜殿走去。 这铜殿整体皆由金铜铸就,此时进入其中,顿时给人一种小鸟入笼,金钟罩身的感觉。 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过万尊铜铸的小佛像,无一不铸造精巧,衬托在铜铸雕栏和无梁的殿壁之间,造成丰富的肌理,经营出一种富丽堂皇,金芒闪闪的神圣气氛。 “堂哉!皇哉!” 杨易进入铜殿之后,口中赞叹不已。 青年僧人慢慢站起,对杨易笑道:“杨先生请坐。” 待到他站起来之后,才发现此人身材极高,面孔狭长,一双眼睛明如清水,深邃难测,自然带有一股悠闲自得的闲暇意味。 杨易摇头道:“不敢坐,坐不得!” 僧人摇头笑道:“天下间还有杨先生不敢做的事情?” 杨易笑道:“有!” 他扫视铜殿四周,叹道:“我这个人一不敢做奴才,二不敢做奸贼,三不敢做有悖本性之事。” 他看向脚下光闪闪亮晶晶的铜板地面,一脸可惜道:“便是在这个地方待上一刻我都有点经受不住!这里的铜臭味实在太大,我怕再待上一段时间,一旦被这臭味沾染,那可就有点无言见人呢。” 僧人脸上笑容慢慢敛去,开口步入正题,“杨先生,凡俗间的争斗,何苦要波及方外之人?” 他叹道:“我等出家之人,一向不曾参与凡俗间的打打杀杀,只求太平度日。本来王世充施主尚在之时,一切还都好好的,怎么杨先生一到洛阳,便将我寺内祖产尽数剥夺?使得我寺内僧众,连佛前的香油都供奉不起,长此以往,怕是要饿杀我等。” 青年僧人叹道:“施主难道与我佛有仇?” 杨易闻言,深深看了僧人一眼,“我与佛无仇,但洛阳城中千万穷苦百姓却是与佛有仇!” “出家之人就得有个出家人样子!” 他倏然转身,手指院内的铜铸罗汉,随即有拍了拍身边铜殿上的墙壁,“穷奢极欲,欲壑难平!花如此人力物力,就为了佛像金身!” 杨易看向青年僧人,“当年佛祖弘法,破衣烂衫,赤脚持钵,吃百家饭,穿百衲衣,睡于树下,打坐林中,春夏秋冬,不着金银,绝无奢侈之举。” 他嘿嘿笑道:“你们倒好,衣着光鲜,穿戴得体,居于金银内,吃在庙堂中,对于天下大乱,饿殍遍地的景象,却是无有一人过问,放贷收租,向不留情。” 他声音震得整个铜殿都嗡嗡作响,“还祖产?你一个寺庙,连地盘石头都是信众所捐献,有你们什么事情?便是一草一木也是信众所给,哪里有你们的产业!” 他随手从铜墙墙壁上摘下一尊小佛,“只是这一个雕刻的如此精美的铜佛,足够普通百姓一家,吃喝两月不止。” “修佛修佛,修的一身金银,修的肥头大耳,修的脑满肠肥。不见济世度民,反见贪得无厌!” 他将手中小佛轻轻一扔,铜佛缓缓落在青年僧人的铜几之上。 “当!” 这铜佛看似轻轻落下,可是刚一与铜几相接触,便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铜殿摇晃不止,四壁上摆挂着的铜佛全都飞来出来,齐齐向黄铜地上摔下。 青年僧人身子也随着铜殿晃了几下,叹道:“灭佛者魔,杨先生原来是的灭我佛门的大魔头。” 他慢慢盘坐,“杨先生行事过于偏激,为免天下百姓遭殃,贫僧想请先生随老僧一起入定三年,三年之后,铜殿再行开启。” 刚刚大开的铜门,此时倏然关闭。 第五十八章论法 铜门关闭之后,将往外面的钟鼓声、风铃声、晚课的经声全都挡在了殿外,整个铜殿变得极为安静起来,似乎自成天地,有一种与外面大院不在同一个世界的诡异感觉。 一切动静都已经远去,只有面前的青年僧人旁坐在铜几后面,一脸平静,看着杨易不发一言。 对于身后铜门的关闭,杨易似乎一无所觉,右脚轻轻的在地上一跺,整个大殿中上万尊被他从墙壁上震落犹如下雨一般的铜像还未落地,便同时凝在半空之中,随后这上万尊铜像倏然飞起,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闪电般飞向刚才摆放之地。 等飞到了原来位置之后,这上万铜像猛然静止,一动一静转换之快,简直就违反了人类的常识,就那么倏然静止,恰到好处的回到原来位置,无有一个发出丝毫响动,也无有一个发生错乱。 本来一脸悠然的青年僧人见此情景,脸上瞬间变色,但随之又恢复如初,轻声叹道:“杨先生好浑厚的内力,便是操纵外物,也已经到了入微之境,让老僧实在感到心惊。” 杨易也叹道:“你不为百姓生死存亡心惊,不为寺内僧众贪财忘佛心惊,却为我这区区武力而动神,当真是不知所谓。” 他伸手一招,旁边一个空着的蒲团被他虚虚招到手中,随后放在地下,盘坐其上,隔着铜几看向对面的青年僧人,“和尚,我问你,你佛门到底修的是佛,还是武?修的是钱财,还是地位?” 对面的和尚身子一震,此时方始心惊。 他惊的不是杨易对他的问话,而是对于铜殿关闭而无动于衷,自然而然的态度。 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谈笑风生,还有闲暇对自己连翻责问,这种人要么心性修养真的达到万物不萦于胸的地步,要么就是有脱身的手段。 此时听杨易问及修行,他是和尚,自然不能不答,轻喧佛号道:“佛门弟子要吃喝,日常度用少不了钱财花销。” 他笑道:“至于武功?天下僧众若要领悟佛门经意,则要头脑灵活,若要头脑灵活,则需强身健体,若要强身健体,便要修行武功,如此齐头并进,方才有助于领悟我佛真意。” 杨易哂笑道:“佛门经意难道就是要你们大肆敛财,吞并土地?” 他看向对面的青年和尚,“我对宗教一向不排斥,但也不喜欢,宗教也有引人向善之功,但若是教徒打着宗教的幌子行不轨之事,却是不能不管!” “自佛教东来之后,到南北朝时期,就已经变质,成了家国毒瘤。” 杨易起身在铜殿内绕行,“你可知典当行业的来历?嘿嘿,在南北朝时期,佛门昌盛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佛寺库存钱财,竟然比国库都要多,国家打仗所需军饷,竟然还要向佛寺借债!” 杨易在殿内负手摇头,“此后,才有典当行业的出现。” “一个宗教,教徒不事生产,且还需要教徒供奉,竟然还把持国家钱财命脉,耗费国民精神,哪个君王能容得下这种教徒?不灭佛,就得灭国,只有灭佛方才能救国,你们所谓佛子受难,怨的谁来?当年释迦传法,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青年僧人默默无言,他是佛门高僧,对于佛门往事了解的极为清楚,知道杨易所说之话,算不得虚假夸张,对于杨易所诘问之言,确实是难以作答,沉默良久后,方才答道:“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当年之事,定有缘由,只有当年人才知,杨先生穿凿附会,未免有所夸大。” 杨易道:“当年事我道听途说,当今事我却亲眼目睹。” 他看向对面僧人,“南朝佛门已成往事,但眼前铜殿却是做不得假,耗材劳民,贪得无厌。你们出家之人四大皆空,却为何对身外之物如此看重?功名利禄每样都勘不破,修行又有什么用?” 青年僧人低头叹道:“杨先生对我佛门成见已深,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所能解释清楚。” 他伸手指了指铜殿墙壁上已经关闭的门窗,“好在如今还有大把时间,杨先生随老僧在殿内研习我佛经义,时间长了,总会有开悟之时。” 青年僧人笑道:“每日都会有僧众为我等送上清水一壶,以便清洗肠胃。喝上三年清水,想来定能让施主静下心来,明白我佛慈悲大义。” 杨易嘿嘿笑道:“佛在心里,岂在水中?” 他叹道:“你修的是禅宗一脉,讲究明心见性,以心印心,一朝得悟,即心成佛。你却在这里苦修,这能修的出什么东西?难道就修成这一个臭皮囊的返老还童么?” 青年僧人身子又是一震,知道被杨易看出了自己的底细。 他早就是八九十岁的高龄老僧,因为修炼闭口禅,坐死关,出关之后,却由耄耋老者,变成了青年和尚,竟而使得自己肉身不老,返老还童。 他这种情况,但凡见到者,无不啧啧称奇,纷纷赞叹他佛法高深,修行深厚,但在他心里,却知道自己这种情况极为不妥。 佛门心法,一向讲究顺其自然,从不违背四季天时,而自己修行闭关,出关之后,却成了逆转光阴之像,这在武道之上,或许算得上高深莫测,但在佛法上,却是一败涂地。 今天被杨易一口道出自己修行的状况,僧人心中惊疑不定,看向杨易道:“若想开悟,须得如何?” 杨易道:“须得心中无佛,眼中无佛,无处有佛。” 僧人似信似不信,问道:“如何才算是无佛?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禅宗修行之法?” 杨易嘿嘿笑道:“我这里,佛也无,法也无,达摩是个老骚胡,十地菩萨是担粪汉,等妙二觉是破戒凡夫,菩提涅盘是系驴橛,十二分教是点鬼簿。” 青年僧人微微愕然,“杨先生何以对我佛如此无礼?” 他虽然是这么说,但语气中却也没有多大的责怪之意,对于杨易这句话,却是似有所悟,但又不甚分明。 杨易继续道:“释迦初生,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老子当时若见,一棒打杀与狗子吃,贵图天下太平。” 青年僧人身子一震,脸上露出似欢喜,似苦恼之情,对杨易这句话似乎理解,又似乎总是差了那么一层。 杨易见此,叹道:“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他这一句话说出,对面的僧人脸上苦恼之色顿去,欢喜之色立升,欢笑拍手,笑道:“噫!就是这么回事!” 伸手在面前铜几上一推,“轰隆”一声,刚刚闭上的门窗,同时开启。 对面的僧人对着杨易礼敬叩首,“小僧了空,多蒙居士指教。” 杨易弯腰回礼,“老和尚客气了!” 对面的僧人直起身来时,脸上皱纹密布,刹那间老了几十岁,竟然由一个青年和尚,瞬间成了一个老僧。 他对杨易点头示意,慢慢盘坐蒲团之上,一动不动。 杨易转身离去。 是夜,净念禅院方丈了空,入灭。 第五十九章报信 隋唐之时,禅宗虽然兴起,但与后世的汉化禅学还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直到慧能出世之后,禅宗方才真的进入了全盘汉化时期,之后的佛子们呵佛骂祖,追求本性真如,使得身心大自在,脱出大束缚,明心见性,开悟解脱。 杨易对了空和尚所说的乃是后世狂禅公案中的两句著名狂言,这不是疯子的疯言疯语,而是佛门心宗的脱去固有成见的“破格”警句。 提醒世人:凡有相者,皆是虚妄,纵是经典佛像,或圣或贤,既落形迹,皆属生灭,并不是正常如实之道。 如今这净念禅院,粉饰金佛,耗费资财,眼睛里只有佛门大殿的金碧辉煌,却是少了佛祖的慈悲心肠,只拜佛,不求己,走了邪道而不自知,偏偏这方丈了空自我感觉良好,一门心思的勤修武道,在武道修行中勇猛精进,但却忘了修佛的根本是脱苦海,入寂灭,这身外之物,有不如无。 这了空虽然武道高深,但对佛法理解,却早已进入魔道,在杨易看来,狗屁不是,偏偏还自命高人,这令杨易极为讨厌。因此一发狠,直接对他说起后世禅学公案,硬生生将他给说的圆寂入灭,离开人世。 杨易儒道佛魔四家同修,对于佛门经义的了解,并不下于佛门高僧,虽然达不到得证佛陀果位的境界,但他如今以后世成熟的禅宗要论来对如今尚还在摸索中的禅宗弟子一顿棒喝,却还是让了空心神震荡之下,悟道圆寂。 此人一死,净念禅院群龙无首,僧人虽多,却也不难处置。 到的次日,杨易回归洛阳城主府内,一声令下,本来还有点僵持的收归禅院土地一事,再也没了阻力。 净念禅院因为僧侣众多,被杨易给惦记上了,以“天下大乱,妖魔四起,汝等武僧,正是降妖伏魔之时”的理由,将几千武僧全部抽进军队,强令蓄发还俗,杀敌报国。 又以“佛门弟子,慈悲广大,洛阳灾民,急需周济”的名义,将净念禅院百年寺库里的库银掏出九成之多,以做军资。 这百年禅院,当真是一头大肥羊,寺库之内金银之多,令人咂舌,单单是黄金,便有几十万两,其余白银不下百万之巨,铜钱成山,另有珠宝无数。 被寇仲看做金银无数的杨公宝库,其中财物与这净念禅院的寺库一比,连人家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了。 整个洛阳高层,将这个寺院里竟然有如此财物,俱都震惊无言,知道有了这么些银钱,几乎足够整个洛阳成用上十年。 将寺内武僧抽到军中之后,虽然还有上百武僧守寺,但却已经闹不出什么乱子了。 这些和尚平日间吃饱喝足,就是念经习武,人人都有一身极为高明的功法,正适合做精兵部队。 天下间敢对净念禅院打主意的,恐怕也就只有杨易有这个胆子,也就只有他有这个实力。 禅院众僧,对他敢怒不敢言,又得到了空入灭前的吩咐,知道杨易的命令违逆不得,只好逆来顺受,安心当兵。 这些僧人有知识,有文化,眼光见识比之于普通兵丁高了不止一筹,在日后的岁月里南征北战,上阵杀敌,立下了赫赫功勋,出了好几名大将军。 这是后话不提。 杨易在洛阳城中这么一番作为,天下震动! 果然是能人所不能,做人所不做,偌大的一个净念禅宗,竟然让他给收了,连了空圣僧都被他生生说的入灭,这让知道净念禅宗实力之人,无不心惊,对于杨易的强势,更是有了极为直观的了解。 为了收复这些僧兵,杨易耗费了极大心力,讲道理,谈纪律,集中军训,堪堪有点成效之时,寇仲与徐子陵相携到了洛阳。 在城主府见到两人之后,杨易笑道:“宇文化及已经杀了?” 寇仲没精打采道:“已然杀了!” 杨易问道:“斩杀此人,可曾后悔?” 徐子陵叹道:“他是自杀,并非我与寇仲所杀,哎,不曾想我们的贞嫂竟然成了宇文化及的宠妃,最后他们两人相拥而死,尸体还是我与小仲一起埋葬的。” 他神情郁郁,状极伤心。 杨易淡淡道:“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你们能见到贞嫂最后一面,就已经是极大的机缘,你还想做什么?” 徐子陵闻言一愣,默默无语。 杨易看向寇仲,“寇仲,你既然来了,这洛阳城我便交给你,这满城官员,都被我用生死符控制,解决之法,我早已经传授于你,此时正是你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剩余的不用我来教你罢?” 寇仲裂嘴笑道:“老师想到可真周到,您都做到这个地步了,我若是再不能将满城将官收服,我寇仲那也太过于没用!” 正在说笑之时,有门主向杨易禀报,“杨先生,有人求见寇爷!” 杨易挥手道:“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青年人疾步走进大厅,先向杨易行礼道:“小的任俊,拜见杨先生!” “你是小俊?” 不待杨易回答,寇仲与徐子陵齐齐向任俊围拢,“你怎么来了?大小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原来这个任俊乃是翟让之女翟娇的一名下属,当年寇仲与徐子陵因为翟娇的婢女素素,因此与翟娇关系极好,在翟让被李密杀死之后,两人对翟娇的安危一直放心不下,最后翟娇安居与窦建德所辖之地,又通过刘黑闼的保证,两人方才放心。 翟娇有翟让的老部下保护,此时正在与塞外各族大做生意,平日里所挣到的钱财,有一大部分都送于寇仲兴兵所用。 翟娇远在窦建德所在的夏国,平日里与寇仲等人都是书信联络,今天任俊这跟班竟然前来洛阳找他们,定然是有极大的事情发生,不然绝不至于如此。 任俊见两人询问,眼圈登时红了,说道:“大小姐在边塞做生意,前段时间中了埋伏,货物全部被马贼抢去了,损伤了五十多名弟兄,这一下损失巨大,光是黄金就有八千里两,这次可是连东山再起的本钱都要赔光了……” 任俊还未说完,寇仲抢先问道:“大小姐人怎么样了?可曾受伤?” 任俊道:“受了轻伤,没有大碍,但心情很不好,她不让我告诉你们,但我觉得这事情太大,八万张羊皮全都被劫走,小姐赔不起的。” 寇仲一脸焦急之色,“他娘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我现在就去塞外走一趟!” 第六十章议定 寇仲、徐子陵两人对翟娇极为关注,听闻翟娇出事,都是心中大急。 如今若是说世上还有谁对他们两个有点点亲情的话,那就只有翟娇这么一家人了。 傅君婥早死,扬州城中经常对他们周济的贞嫂也在前几日与宇文化及一同身死,遍观天下,使得他们挂念的,也就是一个翟娇。 能使得任俊千里迢迢前来报信,足以说明翟娇肯定是遇到了大事情。 “胡闹!” 见寇仲说要离开洛阳城,要去塞外为翟娇找回场子,杨易骂道:“身为主帅,遇到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出头,你这个当主帅的也未免太上不得席面!” 他站起身来,看向寇仲,“如今正是你接收洛阳的好时机,稳定军心,与民同力,能不能赢得整个洛阳军士的效忠,这段时间至关重要。” 杨易叹道:“我现在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真的想要争天下,还是只是玩笑之言?” 寇仲懦懦道:“可是大小姐出事,我又怎能安下心来?不亲自去看一眼,总感有点不妥。” 杨易怒道:“放屁!若是皇帝的亲戚被人偷了东西,难道皇帝还得亲自出手侦查不成?那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寇仲被杨易训的抬不起头来,好半天方才鼓足勇气道:“弟子手下无高手,除了我与小陵出面之外,又有谁能与塞外强手争雄?” 杨易摇头叹道:“我将净念禅院的武僧抽进军中,难道是做摆设用的?打天下岂能是一两个高手所能做到的事情?你这种凡事都想着第一个出头的江湖野人的想法,须得改一下才行。” 寇仲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师教训的是!” 他擦汗道:“可如今大小姐出事,徒儿应该怎么做?” 杨易想了想,“这样吧,我去走一趟罢。塞外风情,多日不曾领会,我这次顺便见识一下突厥人到底有多厉害。”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都是大喜,这件事情若是由杨易出面,那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杨易见他们两个面露喜色,笑骂道:“你们也不用太高兴,现在还有事情需要你们来做?” 他吩咐寇仲道:“你当今最紧要的是要将你的少帅军与洛阳守军融合,同时巩固洛阳,交好窦建德,随后南下江都,灭掉李子通,如此以来长江以南,将是你的地盘。” 寇仲点头如小鸡啄米,“老师说的,正是徒儿所想。” 杨易又看向徐子陵,“香玉山我已经杀了,从关中到洛阳,沿途有关香家的拐卖团伙,我也全都诛杀,但我至今不曾南下,因此香贵所在的巴陵帮,一直逍遥法外,买卖妇女之事依旧发生。子陵,我这里有香家拐卖人口帮会成员的花名册,我现在命你杀掉香贵,铲除巴陵帮,你能不能做到?” 徐子陵与寇仲两人,对于香玉山以及他所控制的巴陵帮,早就恨之入骨,此时听到杨易吩咐,徐子陵淡淡道:“定然不辱使命!” 杨易将香家贩卖人口成员的花名册交给徐子陵之后,笑道:“若想剿灭一个帮会,一人之力实在勉强,既然在南方,那里正是宋缺的势力范围,你若是感到人手不足,可以考虑向宋家借人,若是宋缺不借,改日我自会找他理论。” 徐子陵心想,若是老师与天刀宋缺干起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急忙道:“徒儿此时还能找到几个帮手,到时候真要是实在缺人手的话,自然会向宋阀主求助。宋阀主乃是寇仲的未来的老岳父,我是寇仲的兄弟,若是有事相求,他老人家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杨易哼道:“但愿如此!” 他狠狠看了寇仲一眼,“待我从塞外归来之后,你若是还不能在洛阳稳住根基,看我怎么收拾你!” 寇仲急忙躬身道:“定然不会让老师失望!” 杨易声音转柔,叹道:“寇仲,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助你争霸天下?” 寇仲道:“弟子不知,这些日子有时候也想老师为什么对弟子青眼有加。” 杨易笑道:“自始皇帝以来,千年以来,天下间从未有过一个布衣皇帝,便是刘邦,也曾做过亭长一职。真正的从贫民中走出来的官员或许有那么少数几个,的,但布衣皇帝却从来没有。” 他看向寇仲,“如今世家子弟垄断天下,虽然有科举制度为天下学子开了一道向上的口子,但还远远不够!” “你是贫民出身,因此最为知晓民生疾苦,又对帝位不太看重,反而没有患得患失之心,做什么事情都能凭本心办事。” 杨易道:“只有贫民出身,一无所有的之人,才能够无所顾忌的一步步削掉世家贵族这些财阀家族的影响力,换了李世民这些本身就是门阀贵族子弟中人,反而施展不出手脚来。” 他向寇仲问道:“若是你当上皇帝之后,你能不能将这些所谓的门阀世家全都削掉?” 寇仲听得热心沸腾,拍胸道:“弟子尽力而为!” 杨易道:“好!我倒要看你怎么尽力而为!” 伸手一抓,已经将站在一边呆呆愣愣的任俊提了起来,“小子,带我去找你们的大小姐去!” 抓小鸡一般,抓着一动不动的任俊大步离去。 眼见杨易走出大厅,徐子陵小声问道:“你要答应老师削掉门阀世家?你可不要忘了,宋家就是最大的一个阀主,到时候后你老岳父生起气来,他的天刀你能不能扛得住?” 寇仲一愣,脸上变色道:“刚才一激动,竟然把这个给忘掉了!唉,我能不能对老师再改口?” 徐子陵道:“你可以试试。” 寇仲胸脯一挺,“我这就给老师说去!” 但随即颓然道:“我不敢去!” 徐子陵道:“瞧你那窝囊劲!” 寇仲笑嘻嘻道:“要么你替我跟老师说一声?” 徐子陵摇头道:“我也不敢!” 两人相视大笑,都知道杨易的威严已经在他们心头竖立。 在寇仲与徐子陵两人的交谈声中,杨易已经将任俊提到院内,将他放下后,道:“先吃饭,再睡觉,吃饱喝足,那就上路!” 任俊对杨易又惊又怕,懦懦道:“我已经吃过,此时也不困,现在就可以赶路。” 杨易道:“废什么话,你两眼发红,身子发颤,早就是筋疲力尽之像,便是撑上半天也是不能,赶快睡觉,明天再行赶路!” 任俊不敢违逆他的命令,乖乖吃饭睡觉,到了次日下午,方才醒来。 醒来之后,匆匆吃了一顿饭后,就被杨易揪出城外,向窦建德所建的夏国行进。 第六十一章翟娇 在反隋的十几家义军之中,窦建德可以说是做的极为成功的一个头领,此人为人豪爽仗义,不拘小节,乃是一个天生的统领人物。 若论人格魅力,寇仲其实根本及不上此人。 但此人也是一股子草莽气息,性格与寇仲相似,看重义气,不做宵小,这一点打仗可以,但玩阴谋却是有点不行,他与寇仲最为相似的地方就是,他们的这些行为都没有得到世家阀门的认可。 寇仲还好,好歹有一个宋缺对他赏识,而窦建德却是四面树敌,没有任何一个世家对他抱有好感,他的所有手下,都是穷苦人家出身。 此人治军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不好女色,平日里吃饭吃的都是青菜豆腐,妻子所穿衣服,从未有丝绸之物。 真要论起战略眼光,现在的寇仲其实远远比不上人家,好在寇仲年轻,以后进步的空间极大,不然的话,杨易早就把洛阳送于窦建德了。 他走路一向光明正大,在长安易容,主要还是为了不想多杀伤人命,如今去窦建德的领地,自然不会偷偷摸摸,与任俊一路疾行,直奔翟娇所在的乐寿。 乐寿位于沱水和漳水两河之间,乃北疆著名山城,控制著广大地区与两河及永济渠上游的交通,地理位置颇为重要,紧扼通往渔阳和山海关的陆路官道。城墙四周连环,坚固雄伟,以砖石严实包砌,再以箭楼瓮城加强防卫的能力,又把溪水引进,内则为河道,外则成护河,附近山峦起伏,其气势确非一般筑在平原上的城廓可比。虽只有洛阳、长安那种大都会一半的规模,却白有其恢宏壮大的气势,令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乱山环绕,山川夹流,崎呕险阻,实乃边方用武之地。 如今的乐寿便是大夏的宫城所在,城门口排查之人甚为严格,好在翟娇在城中的地位极为特殊,守城的官兵对任俊不敢太多为难,随意问了任俊几句话后,便即放行。 但守门官兵见杨易身姿雄伟,气势不凡,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物,他不敢大意,在放任俊与杨易进城之后,便飞速上报。 此时杨易在任俊带领之下,来到城北一所巨宅前,只见门卫森严,不时有江湖人物出入,门庭热闹,显见翟娇在乐寿非常吃得开。 守门的一个大汉先看到杨易之后,方才看到站在他面前对他打招呼的任俊,愣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小俊,你回来啦?小仲与小陵他们呢?” 任俊回头看了看杨易,对大汉轻声道:“寇爷与徐爷都无暇分身。” 大汉闻言顿时大失所望,“大小姐的这件事,若是小仲与小陵不来,恐怕我们无法解决。”他说话间,眼睛不时地瞥向杨易。 杨易只是在他大门口一站,所有人的连说话都下意识的降低了很多,他就好像是一块分水的礁石,在门口进进出出的武林人物经过他的身边之时,不由自主的远离绕行,不敢直视。 此时任俊继续对大汉道:“寇仲与子陵没来,但他们的老师却是随着小弟来了。” 大汉奇道:“小仲与小陵的一身功夫都是来自长生诀,全部都是自学,哪里有什么老师?” 说到这里,一拍脑袋,“哎哟,我前些日子好像听说小仲他们拜了大先生杨易为师,难道此事是真的……” 他话未说完,神情忽然一愣,再看向杨易的神情,登时有点不对劲了,结结巴巴道:“难道是前面这位就是杨爷爷当面?” 任俊点头道:“正是杨先生。” 大汉身子一颤,低声道:“我……我去禀报大小姐去!” 双腿发软的向院内跑去,看来是吓得不轻。 此时杨易的声望与地位,已经不逊色于大宗师,甚至比大宗师还要高上不少。 自他现身之后,大闹长安城,一怒闯皇宫。打伤突厥高手可达志,打伤齐王李元吉,羞辱秦王李世民,到最后更是闯进皇宫,当面质问李渊,若是没有袁天罡师徒阻拦,天知道李渊还有没有命活到现在。 之后更是单骑闯丹阳,万军从中杀朱璨父女,以一人之力,驱赶二十多万军人赶奔洛阳。到了洛阳之后,更是斩杀王世充,自己做了城主,之后更是千里追杀朱璨,再次大闹长安,杀魔门赵德言,杀突厥始毕可汗,又收服邪王石之轩,收寇仲徐子陵徒儿。 回洛阳之后,又论法说死了空,开寺库以做军资,抽武僧以做兵丁。大胆枉为,天下无有出其右者。 这桩桩件件,任何一件说出来,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但却杨易一个人做完了。 时人说起他来,无不是又惊又佩,又是恐惧,有人说他是大魔头,也有人说他的大英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最后还是像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一样,称呼杨易为杨大先生。 现在杨易竟然亲身来到了这里,由不得大汉不惊。 大汉跑进大院之后,随后院里传来几声惊呼,脚步声不断响起,一个红衣大汉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大门口,铜铃大眼瞪的老大,看到杨易之后,粗声粗气道:“竟然是杨先生亲自来此,翟娇不胜欣喜,快请进,快请进,小仲小陵还好么?” 杨易愕然看向对面的这条虎背熊腰的大汉,见他眼如铜铃,阔口蒜鼻,此时一只脚被白布缠绕成猪蹄一般,看来是足伤未愈。另一只脚也没有穿鞋,想来是因为听到杨易的前来,激动的连鞋子都忘了穿了。 杨易将这条虎背熊腰的“大汉”仔细看了一下,方才发现此人竟然不是大汉,而是大妞,顿时汗然。 这翟娇竟然长成了这么一个样子。 当下笑道:“两个小子还好,就是极为挂念大小姐,听说大小姐做生意出了事情,他们本来要亲自前来替你出气,但被我阻止。” 翟娇瓮声瓮气道:“他们来干什么?添乱么?两个小子这般没用,我这里用不着他们。” 杨易笑道:“虽然没用,好歹听话。” 他冲翟娇道:“我是他们的老师,既然他们走不开,那就由我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易道:“我这段时日正好想去塞外走一趟,顺便可以为大小姐出口气。” 翟娇闻言眼圈发红,道:“我今趟输得真惨,死去十五个多年来追随我的兄弟,又失去一批货,还要赔钱!” 杨易笑道:“你就说罢,都有什么人对你不利?” 翟娇道:“就是山海关外的‘霸王’杜兴!” 她愤愤然道:“他劫了我们的货,还要我们拿钱去赎。要我们拿五千两黄金去把八万张羊皮赎回来吗?纵使过程平安顺利,我们顶多只能赚二千两黄金上下,现在若再付赎金,前前后后至少要白赔近万两黄金,实非我们所能负担。” 杨易笑道:“好,我便替你杀了杜兴。” 第六十二章塞外 “在北疆最吃得开的就是北霸帮,北霸帮的大龙头‘霸王’杜兴在长城两边都是同样吃得开,无论契丹人、突厥人,高丽人多少给他一点脸子。故能把从山海关出口运往塞外诸夷的生意垄断,以前是抽佣了事,近年则自己大做买卖勾当。” 翟娇对杨易愤愤道:“谁知道他现在竟然将主意打到老娘我的头上,劫掠之后,竟然还想着让我再拿银子去赎!” 杨易笑道:“山海关外,各族杂存,这杜兴倒是有点手段。” 旁边的任俊见杨易一副对杜兴感兴趣的样子,急忙解释道:“杜兴武功高强,被誉为北疆第一高手,更因他有突厥人和契丹人的血统。所以突厥人或契丹人那不视他为外人。所以才在以武力说话的大草原上,混的风生水起。” 杨易笑道:“大小姐能够确认,这货物确实是杜兴劫走的?” 此时翟娇已经将客人全都赶走,客厅里只留下她的亲信弟兄,见杨易询问,旁边的一名叫做屠叔方的翟让的老部下,对杨易恭谨道:“是否杜兴所劫,仍是难下定论。表面上杜兴和我们义胜隆一向关系不错,而每逢遇上贼劫失货,杜兴都充当中间人和事佬的角色,从中抽佣取利,不过五千两确是狮子大张口,大小姐为此有两天气得睡不著。” 翟娇骂道:“不是他,还能是谁?就算不是他,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杨易笑道:“杜兴是否知道你们大小姐与我那两个徒儿的关系?”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难以作答。 屠叔方沉吟道:“这个倒很难说!” 杨易笑道:“有意思,若是明知大小姐与我两个徒儿的关系,竟然还敢这么做,那就不仅仅是打劫货物这么简单了。” 他嘴角露出笑意,“若是他们在知道我收了寇仲徐子陵两人为徒之后,才开始对大小姐的生意进行破坏,那就更有意思了!” 想到杨易在长安杀死始毕可汗与突厥国师赵德言的事情,翟娇猛然拍了一下大腿,“难道他们是与突厥人勾结,以我们义胜隆为突破口,特意针对的是杨大先生与小仲、小陵?哎哟!” 最后一句,却是拍到了受伤的腿上,痛呼出声。 杨易问道:“能否确认劫货的就是杜兴手下所为?” 翟娇气呼呼道:“草原上那么黑,我们当时自顾不暇,哪里能够看的清楚?不过若非杜兴,就是契丹的马贼头呼延金,还有是来白高丽的韩朝安,不出这三者之一,要是能将他们三方都杀了,日后定然少了许多事情!” 她本来还为自己的货物丢失而心疼的睡不着觉,但见到竟然是杨易亲自来处理自己这点“小事情”,登时胃口也变得大了起来,故意说出塞外如今最为厉害的三股势力,想借杨易之手,将这三股势力全灭,日后有了杨易这么一个大杀器撑腰,自己做生意定然再不会再受委屈。 杨易笑道:“这三股势力我倒是都想要见识一下。” 翟娇大喜,“刚有新的消息,‘龙王’拜紫亭将在‘小长安’举行立国大典,估量无论是支持其立国或反对者,均会赴会,照我猜想契单的呼延金、高丽的韩朝安和杜兴都会去,你们可一并把他们干掉,那就不用四处奔波。” 在她心里,只要杨易出手,别说是这些草原蟊贼,就算是三大宗师齐至,恐怕也讨不了好。 非但是她这么想,便是任俊、屠叔方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担心杨易不知道拜紫亭是什么人,屠叔方向他解释道:“拜紫亭是粟末部最有实力的领袖,要建立的是渤海国,所谓的‘小长安’就是拜紫亭所要立为国都的龙全府。” 旁边的任俊道:“龙泉府位于牡丹江中游,城环长白山余脉,南傍镜泊湖,粟末部本为契丹和高丽两国间的游牧民族,自‘龙王’拜紫亭冒起,声势大起,势力范围东至渤海,南抵高丽,西南与契丹突厥比邻。拜紫亭自少仰慕中土文化,故龙泉府全依长安的样式建造,其政治制度、文字至乎服装习俗全向我们看齐,故龙泉府有”小长安“的称谓。” 翟娇夸道:“小俊这孩子倒是心细,竟然了解的这么清楚。” 任俊脸红道:“都是大小姐的栽培。” 屠叔方接过话题,继续道:“龙泉府建于平原上,府内水清量大,全是温泉,生产的响水稻,米质软蠕适口,晶白透亮,名闻塞外,一向是契丹人虎视眈眈的肥肉,幸好高丽希望能以其做与契丹和突厥间的缓冲,故对拜紫亭非常支持,不过若非突利与颉利决裂,令拜紫亭压力大减,他仍不敢遽然立国,反对此事最烈者,就是东突厥和契丹人,所以拜紫亭立国一事,当然不会是顺风顺水,结果更是难以预料。” 翟娇插入道:“我们那批皮货这是透过拜紫亭向回纥人买的,我和他见过一面,算是谈的拢,交情则止于做生意,此人野心颇大,本身无论才智武功均非常了得,绝不简单。渤海国的建国大典在四月一日于龙泉府举行,离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杨易皱眉道:“还有这么长的时间?” 翟娇愕然道:“此去龙泉府,几千里地,纵然马不停蹄,也得走上一段时间才能赶到。两个月的时间其实并不怎么充足,杨大先生为何还嫌时间长?” 杨易笑道:“我的坐骑比一般的坐骑略微快上那么一点。” 翟娇好奇道:“传闻杨大先生的坐骑乃是一匹黄龙马,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不知是不是真的?” 杨易大笑道:“上天入地是假,黄龙马倒是真的。” 他向翟娇问道:“你在关外可有交好的朋友?” 屠叔方道:“在北疆除北霸帮外,尚有两个大帮和一大派,合称三帮一派,其他两帮是外联帮和塞漠帮,前者以悉族人大贡郎为首,后者的龙头是汉人的荆抗,荆抗与窦爷的交情甚笃,故对我们非常支持,关外有什么风吹草动,均由他知会我们在山海关的分店,再以飞鸽传书通知我们。” 杨易笑道:“有熟人就行。” 他对翟娇道:“给我一幅详细的塞外地理形势路线图,再找一个会说突厥话的人教我说一下突厥话,我倒要见识见识这塞外的风土人情。” 翟娇见他一副说走就走的架势,讶然道:“先生这就要走?” 杨易笑道:“事不宜迟,早做早了,你们为我准备一下东西,我今天便赶赴草原,感受一下大漠风沙。” 翟娇道:“大先生还是稍等上一天,多准备点东西为好。” 她粗声粗气道:“塞外可不像中原,既乏藏身之地,一下子更会因缺粮缺水陷进绝境,许多商队的灭亡不是因为马贼与强盗,反而是因为缺少吃喝而全体覆灭。” 杨易笑道:“这点还请大小姐放心,杨某决计死不了。” 翟娇见他执意要走,点头道:“那也得吃完饭再走!” 正在这时,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门子急匆匆来报,“大小姐,窦王与刘黑闼将军一起来府求见!” 翟娇愣道:“窦建德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拿起身边的拐杖,拄拐起身道:“我得出门迎一下。” 对杨易道:“大先生稍等,窦王对我们一向照顾,我不能失了礼数。” 杨易哈哈笑道:“你自去你的。” 时间不大,一名中年汉子与一名青年人走进了大厅,看到端坐在大厅里喝茶的杨易,为首的中年人躬身笑道:“窦建德拜见杨大先生。” 第六十三章愿做富家翁 窦建德身材高大,方面大耳,声音宏亮而不刺耳,见到杨易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躬身问好,“建德听城门小兵来报,说发现有极其超凡人物来翟府作客,我与黑闼听到小兵所说的黄马青戟,紫冠锦衣,都猜着应是杨大先生到了,因此不敢不来拜见。” 他旁边的高大青年,对杨易道:“我与小仲、小陵乃是多年兄弟,他的老师来了,怎么也得前来拜会,不然太也不知礼数。” 杨易哈哈笑道:“早就听说过窦王与黑闼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窦建德闻言大喜,他来之时还担心杨易会看不起他,直到如今杨易开口对他褒奖,他的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红光满面道:“实不相瞒,建德对大先生又敬又怕,你做了许多建德想做又不敢做,敢做而做不到的事情,闹长安,杀朱璨,斩王世充,掏寺库,抽僧兵,每一件事情都是如此的大快人心。” 他连连赞叹,“了不起,了不起!建德一向不曾服人,但如今却对大先生佩服的五体投地!” 旁边的刘黑闼笑道:“我家大王每听到大先生做的一件大事,必定大声叫好,饮酒一杯,前几日细数大先生现身后的一连番举动,每说一件,便是一杯酒下肚,将大先生的事迹说完,大王也已然醉倒。醉酒之后,犹自叫好!” 杨易与窦建德对视一眼同时大笑。 窦建德叹道:“自从我听到杨先生收了寇仲、徐子陵两人为徒之后,我就知道这个天下定然又要产生大变故。” 他一脸凝重道:“少帅与子陵两人从未屈服过任何人,但却心甘情愿拜您为师,由此足可见大先生的厉害。况且您如今坐镇洛阳,雄踞‘天下之中’,兵多将广,钱多粮足,天下间除了关中李阀与岭南宋阀,再无一人能与先生抵抗,若是您与寇仲子陵师徒联手,建德也只能望风而逃。” 杨易笑道:“窦王英武豪迈,怎会说此言语?” 窦建德苦笑道:“您老人家真要看我不顺眼,只是您一人一马,我十万大军就未必能阻挡的住,我虽然比朱璨要强上一点,却较之李渊,还差了不少。您连李渊的都城都差点掀翻,我这小小的乐寿又能挡得住先生多长时间?” 杨易摇头失笑:“就凭寇仲、子陵与黑闼的关系,咱们就是敌非友,我不会攻大夏,你也不会攻洛阳,但争天下便是父子兄弟也要反目,到了天下真的只剩下窦王与我之时,咱们再分输赢不迟。” 窦建德叹道:“到时候我定然求大先生给我一块容身之地。” 自长白王薄起兵反隋之后,先是群雄混战,天下大乱,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如今天下局势渐复明朗,中原现在能称得上大势力的也就关中李阀与洛阳杨易以及大夏国窦建德,南方则是沈发兴与李子通等人,但不足以成事,只有岭南宋缺端坐不动,颇有冷眼看天下的意味。 而这些大势力之中,只有杨易最让人琢磨不透。 王世充在世时,虽然能对周边势力产生威胁,但有识之士却对他不以为然,知道他多谋少断,大封亲族,将士离心,成不了大事。 但如今杨易斩杀王世充,收服洛阳城,诛杀朱璨,将洛阳至丹阳千里之地尽数收纳掌中,与民生息,大兴土木,收敛饥民,分派土地,一时间各地州县逃荒灾民纷纷投奔杨易域内。 换了其它势力,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人灾民,定然消化不了,但偏偏杨易掏空净念禅院,诛杀城内恶霸土豪,手中有钱有粮又有土地,应对十几万灾民,竟然毫无压力。 如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若是按照这个势头发展,只要给杨易三五年的时光,什么窦建德,什么李世民,到时候都得俯首称臣。 偏偏现在他们都自顾不暇,眼见杨易坐大而没有机会遏制,又加上杨易本人的无双武力,便是有人想对洛阳出兵,得好好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抵得住杨易的方天画戟。 这也是为什么窦建德这么意气消沉的原因。 杨易看了窦建德一眼,笑道:“窦王何须消沉?你我兴兵,主要还是为了天下的穷苦百姓有口饭吃,最重要的还是打破所谓世家门阀对上层权利的垄断,只有重开天地,另立新风,才能给平民百姓一条出人头地的活路。” 窦建德愣道:“大先生锦衣怒马,贵气逼人,说的却是贫民百姓心里所要说的话,这一点反差令建德极为不适应。” 窦建德所说的贵气,并不是锦衣华服那种外物表现,更多的一种行走坐卧中所中不经意的举动,那是一种“乞丐服也能穿出王子风范”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言谈举止,与寻常百姓大不相同,但若是具体说出到底有哪里不同,却是一时间又难以说的出来。 但这种气质确实存在,便是世家门阀弟子,与之相比,也逊色不少,更何况杨易身上还隐隐透露出独霸天下的霸气,更与一般世家子弟不同。 由他嘴里说出“为天下穷苦百姓着想”这句话,听起来,颇令人觉得古怪。 也难怪窦建德感到不适应,便是刘黑闼也觉得杨易如此说话,似乎有点背叛自己家族的味道。 杨易见他们如此神色,笑道:“只看诸位神色,就知道对我所说之事抱有犹疑之心,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将洛阳送于寇仲徒儿的原因之一,只有同为贫民出身之人,才最能使投靠他的百姓将领感到安心,这一点,我不如他。” 窦建德笑道:“倒不是建德不信先生的话,先生说话,从无虚言,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 杨易笑道:“这乱哄哄的天下,偶尔出现一点奇怪的事情,却也不足为奇。” 窦建德道:“先生说的是,是我少见多怪了!” 在翟娇府内一直与杨易谈到深夜,窦建德方才与刘黑闼一起离开,临走时对杨易道:“若是有朝一日,愿在先生属地做一太平富家翁。” 杨易摇头笑道:“富家翁怎行,大将军一职正虚位以待。” 窦建德哈哈大笑,对杨易躬身一礼,大步出门,再不回头。 第六十四章饮马驿 次日赶赴塞外之时,翟娇恳求杨易道:“小仲与小陵不在我身边,我这里连一个拿得出手的高手都没有,任俊这小子还算是机灵,又懂得突厥话,要不让他在路上伺候先生罢,鞍前马后,琐碎事情,都让他做便是。” 杨易看着激动的一脸通红的任俊,笑道:“我对塞外不熟悉,正缺少一个向导,突厥话也不会,正需要这样的人手,小俊若是愿意的话,倒是真的可以随我去塞外一行。” 任俊点头如小鸡啄米,“愿意,愿意,能够伺候杨大先生,小的荣幸之至。” 杨易笑道:“好,那就随我去罢。” 当下准备好一应物事之后,在任俊的带领下,两人一起赶赴塞外。 从乐寿到山海关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等到了渔阳之后,杨易便已经将任俊所教的突厥话学的差不多了。 任俊钦佩已极,“杨先生学东西真快!” 杨易笑道:“你小子也不赖,我教你的东西虽然不曾全部领会,但也算是不错了。” 任俊平常所用的兵器乃是长刀,正与寇仲类似,在杨易这一路指点之下,刀法与出门之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闻言谦虚道:“全靠先生的指点。” 杨易哈哈一笑,道:“进城去罢。” 进城之后,杨易便不再让任俊跟随,翟娇在渔阳开有分店,直接将任俊留在渔阳之后,杨易单人独骑直奔山海关。 临近山海关之时,天上下起雨来,当下跨马疾行,向附近的驿站走去。 这驿站叫做饮马驿,乃是一栋两层的土楼。 此时驿站内早就坐满了人,杨易一人一马进入驿站之后,将店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驿站极大,大厅里坐满了四十来人,竟然丝毫不觉得拥挤,杨易进入大厅内之后,环顾四周,被他扫视之人,不自禁的地下头来,不敢与他对视。 本来一帮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杨易走来之后,顿时消散无踪。 一名红衣妇人从楼上飘身而下,看到杨易之后,满脸放光道:“哎哟,大爷你来了!” 她娇笑道:“您不要被大厅里这些人吓住,他们谈他们的事情,您住您的,不要被这些粗人打扰了您的好心情。” 杨易笑道:“你就是骚娘子罢?” 红衣妇人微微一愣,随即浪笑道:“大爷这么面生,竟然也知道奴家的薄名,这让人家好生激动。” 杨易看向四周,问道:“这些废物们都是干什么的?” 他这句话说出,大厅里众人无不大怒。虽然看他气势不凡,但塞外之人,行事彪悍,却也不怎么惧怕,众人看向杨易时,眼睛里俱都露出凶光。 骚娘子见杨易如此说话,又是一愣,“大爷,你对人说话,一向都是这个样子么?就不怕被人给打死?” 杨易笑道:“好在至今还没死。” 此时忽然一声马嘶,随后一声惨叫声传来,杨易转身看去,只见黄马马蹄之下,正踩着一个不住惨叫的大汉。 “哎哟,这是怎么回事?” 骚娘子一脸诧异的对杨易道:“大爷,您这匹马好厉害啊,这名大汉乃是北马帮的一名好手,此时竟然被一匹马儿给踩在脚下,您这到底是马还是虎啊?” 此时对面有人喝骂道:“小子,你的马儿伤了我的属下,你怎么说?” 杨易循声看去,之间一名师爷模样的中年文士,负手身后,慢条斯理的离开设在回廊的桌子,露出一个阴恻恻不怀好意的笑容,冷哼逍:“本人项元化。人称师爷化,专负责北马帮的账目往来,你的马儿伤了我的属下,你要怎么赔付?” 杨易淡淡道:“想要偷我的马,死不足惜。” 项元化脸色阴沉下来,小眼睛里冒出丝丝凶光,“遍观整个草原,你还是第一个对我北马帮说这种话之人。你是活的不耐烦了么?” 他冷哼道:“小子,你可能刚出中原,还不知道我北马帮的厉害,识相的话,将你的马儿给我们做赔偿,我还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若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就怨不得我们手下无情!” 杨易叹道:“我本来不想这么快就去杀徐开山,但我不惹他,他偏偏来惹我,活该他命该如此,如之奈何?” 这北马帮的帮主就是徐开山,此人明面是马帮的帮主,但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大明尊教的大尊。 此人武功才智,极为了得,乃是与石之轩祝玉妍等人一个级数的人物,在暗中遥控整个大明尊教,心狠手辣,不比魔门中人良善多少,甚至犹有过之。 杨易本来准备先去草原见识一下各地风情人物之后,等返回之时,再找徐开山的麻烦,但现在这些人不开眼,他也不介意杀几个人来向塞外各族宣告一下自己的到来。 对面的项元化脸色阴沉,连连点头,“好好好,老子还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之人,你下辈子投胎,可得长点记性!” 在他说话之时,他身后已经有一帮人站起,刀剑出鞘,向杨易慢慢走来。 项元化极为气派的伸手一挥,叫到:“杀了他!” 一出塞外,再无法纪可言,将弱肉强食这个自然规律极为残酷的摆放在所有人面前,就像这项元化,就因为看上一匹马,就可以随意杀人,而无所顾忌。 杨易无视这些武者的包围,转身对大厅外面的黄马道:“黄龙,这是你自己惹出的事情,你自己来摆平!” 说话间,在大厅里找了椅子坐下,从腰间解下酒壶旁若无人的喝起酒来,对于拿刀持剑向他走来的一帮人正眼都不瞧上一眼。 一名大汉见他如此自大,怒骂道:“你奶奶雄,竟然如此看轻我等!” 长刀挥动,一道寒光直奔杨易脖颈。 眼看就要砍到杨易身上,忽然一声嘶鸣从他耳边响起,他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胸口一痛,眼前一黑,已经不省人事。 大厅中人看的分明,刚才还在外面的黄马竟然不知何时到了大厅之内,人立而起,两个碗口大小的马蹄如同两只大锤一般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猛然抡起,硬生生的将挥刀大汉抡飞了出去。 在大厅里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黄马连尥蹶子带咬人,身子幻化成一道残影,高声嘶鸣,蹄子犹如流星锤相似,但凡被它踢中之人无不应蹄而飞,吐血昏迷。 这大厅了摆满了桌椅板凳,但黄马如此巨大的身躯,在踢人之际,竟然连一把椅子都不曾碰倒。 杨易一口酒刚刚喝下,对面北马帮十几个好手,已经全都被黄马踢得飞了出去,只留下项元化呆呆站立大厅之中,一脸呆滞。 整个大厅里充满了黄马得意之极的吐气喷鼻声。 第六十五章战书 “这马成精了耶!” 整个饮马驿中的人见皇马妖异如此,俱都惊呆了。 刚才还一脸狞笑,杀气腾腾的师爷化,也就是项元化,此刻脸色发白,双腿发颤,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这是什么马儿?” 这也是大厅里所有人的疑问,如此凶残的马儿,到底是什么马? 大厅众人都齐齐看向杨易,准备看他怎么说。 但杨易放下手中酒壶,对项元化毫不理会,只是吩咐皇马道:“杀了他们,一个不留!” 既然塞外以实力说话,那杨易就不妨展现一下实力。 他在中原立威之后,整个中原大地,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好像塞外之人对他还不太熟悉,连他的青戟黄马都不认得。 他这趟出塞,主要还是熟悉一下如今的草原民族与势力,好为以后统一草原做准备,至于帮助翟娇夺回羊皮与杀掉盗贼,这只是顺便之事。 他这个人向来是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既然这项元化因为看中自己的马儿,就对自己动了杀心,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杨易还会害怕杀人不成? 大厅里众人见他吩咐黄马犹如吩咐人一样,当真是令人感到诡异之极,但偏偏黄马还真的能领会杨易的意思,这更令他们心惊。 此时黄马得了杨易的吩咐,一声嘶鸣,双蹄抡起,“咔嚓”一声,已经将对面的项元化脑袋打爆,随后窜出门外,在被它刚刚踢飞出去的一群大汉身上一顿乱踩,顷刻间院内血流成河,本来就是重伤的北马帮的十几名好手,尽数身死,被踩成了肉袋。 一阵风吹来,血腥气从院内弥漫到了大厅中,使得大厅里愈发的安静下来,便是最活跃的骚娘子此时也吃惊的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纵然大厅里这些人都是帮派中人,也曾见识了不少血腥之事,但像今天这般凶残的马儿,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心中震惊,自不待言。 忽然有一名胖胖的道人惊声叫道:“你是杨易!杨大先生!” 这名胖道人单独坐一桌,与旁边的四十来个帮派中人,一看就不是一伙儿,此时看向杨易,面露惊色,“杨先生,您竟然到塞外来了!” 大厅里本来沉默的众人一阵小声的喧哗,这饮马驿还在关内,对于中原内地发生事情,都能及时得知,这些江湖中人,自然知道杨易的赫赫威名,但因为杨易距离他们实在太过于遥远,又是一方之主,所有人一开始都没有联想到他的身上,此时被胖道人提醒后,方才反应过来,登时看向杨易的目光,又是一变。 杨大先生的名头,如今谁人不知? 在中原内地,杀了王世充、朱璨等人也还罢了,这对塞外豪杰来说,没有多大的感触,可他竟然连康鞘利与国师赵德言也给杀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整个草原势力,有谁不怕颉利可汗,又有谁敢小瞧始毕可汗? 别说是草原各族部落,就算是中原各大势力,又有几个不害怕突厥大军的? 可就是这么厉害的康鞘利与赵德言,就这么让杨易给杀了! 单凭杨易这份胆识,就足够这些塞外大汉们又惊又佩。 此时发现竟然是杨易当面,所有人顿时想起了传闻中杨大先生的飞天龙马与青戟长剑,此时将传闻与现实一对比,都暗骂自己糊涂,如此显著的穿着打扮,竟然都没有想起来。 看着大厅中所有人都是脸上色,杨易不以为意,看向身边的骚娘子,淡淡道:“骚娘子,你告诉你们的大尊徐开山,就说我杨易来了,他若是还想活命的话,就将你们大明尊教的《大光明经》和御万法根源智经》交由我观看一番,我会在拜紫亭的龙泉府等他一段时间,两个月后,若是没有消息,你们做好灭教的打算罢。” 骚娘子听了杨易此话,脸色的骚劲顿时消散,急道:“杨大先生,你可不要污蔑奴家,什么大明尊教,小明尊教的,奴家不明白。” 在原著中,大明尊教乃是西域邪教,是极为神秘的宗派,由大尊、善母和五明子领导。大明尊教分明系和暗系两大系统,明系以善母和五明子为首,专责宣扬宗教;暗系以原子和五类魔为尊,专责铲除异已,是教内的刽子手。他们行动神秘,作风异常狠辣,前几天的安乐惨案,一家人七十多口被灭口的事情,便是他们所为。 这大明尊教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中原内地,王世充便是大明尊教上一代的原子,这也是杨易为什么要斩杀王世充的另一个原因。 此时这个饮马驿中的骚娘子,也是大明尊教中的信徒。 此时见她矢口否认,自然也在预料之中,对她笑道:“我今天不杀你,但也不能放你!”伸出手指轻轻一弹,一枚金钱打出,飞向骚娘子的眉心。他这枚金币弹出之时,速度也算不得快,力道也算不得足,连破空之声都没有发出。现场众人都看的清楚楚,似乎杨易只是随意一弹,并没有伤人之意,便是一个小孩子轻轻伸手,也能将这枚金钱接住。 但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很好躲闪的金币,骚娘子偏偏就躲不开,她脸上流露出一副被梦魇袭身,犹如身无尽地狱的恐怖神情,身子虽然做出了躲避的姿势,但在众人眼中,却是行动迟缓之极,甚至不如一个耄耋老人,动作缓慢的令人发噱。 可所有人在心里都明白,这绝不是骚娘子故意如此,只看她脸上的惊恐神情,那是无论如何做不得假。 “噗!” 一声轻响之后,骚娘子发出一声惊呼,身子一个踉跄,颤声道:“你做了什么?”声音惊慌之极。 她抬手欲要向额头摸去,但手掌伸到眉心处,便不敢再探下,心中升起一股极大的恐惧之情,隐隐约约有了一股猜测,但却不敢往下多想。 而在大厅众人眼中,却看到骚娘子眉心中此时已经镶嵌了一枚金钱,半截金钱在内,半截金钱在外。 这眉心乃是人之要穴,看金钱打入这么深,按理说,骚娘子早就应该死了,但面前的骚娘子虽然一脸惊恐之色,但却绝不是垂死之像,便是眉心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杨易笑道:“这枚金钱就算是给徐开山的见面礼,他若是觉得有把握把这枚金钱取出而不伤你的性命,那就大可以对我不加理会,若是取不出,那就让他取经来见我罢。” 第六十六章狼盗 这塞外果然是以实力来说话,眼见杨易一言不合,便杀了北马帮的十几个好手,连同师爷项元化也被马儿踢得脑浆碰裂,之后又单凭一己之言,金钱射中骚娘子的眉心,让她转告消息给许开山,强横霸道到了极点,但所有人对此都不以为异,似乎凭杨易的本领,就该如此这般才对。 骚娘子一脸恐惧之色,看向杨易颤声道:“你杀了我罢!我不知道什么是大明尊教!许开山是北马帮的帮主,什么时候是大明尊教的大尊了?” 杨易叹道:“你若想死,可以自杀,若是不想死,那就去找你家大尊,两个选择,你选一个罢!” 骚娘子脸色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看着杨易目露奇光,念道:“汝等当知,即此世界未立以前,净风、善母二光明使入于暗黑无明境界,拔擢骁健常胜大智甲五分明身……”声音低沉下去,至不可闻,脑袋一侧,黑血从七孔流出,竟然中毒身亡。 应当是在其口中藏有毒囊,此时暗中咬破,因此身死。 眼见骚娘子竟然就这么死了,大厅中人又是一阵喧哗,“她竟然真的是大明尊教中人!” 刚才喝破杨易身份的胖道人差异道:“这么多年,老道经常在这饮马驿的温泉中泡澡,没想到这骚娘子竟然是邪教中人!” 有人问道:“什么大明尊教?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胖道人叹道:“老道也不十分了解,但却知道这大明尊教中人行事恶毒狠辣,明显是域外邪教,只是知之者甚少,没想到这邪教竟然发展这么迅速,连关内的骚娘子也成了信徒。” 骚娘子若是不死,大厅中人对她的身份还都抱有将信将疑的态度,但她服毒而死,死之前还念诵了一通稀奇古怪的经文,这些行为,无不透露出森森邪气,反而更坐实了她身份的不同寻常。 现场众人今天来这个驿站召开塞外武林大会,都是一些在江湖中大过滚的人物,这点分辨的眼力还是有的。 至此方才相信杨易所说,这骚娘子果然出身来历有问题。 骚娘子竟然死的这么干脆,倒也有点出乎杨易的预料,但这种邪教妖人,便是在他眼前死一万个,他也不会眨一下眼,只是有点可惜了这么一个活的战书。 将酒壶放在桌上,杨易伸手从旁边拿过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碗茶,正欲入口,忽然皱眉,将茶水放在桌上,轻声叹了口气,看向对面的一帮人,“你们这么多人齐聚驿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胖道人道:“好教杨大先生得知,前段时间在渔阳发生了一起大案子,安乐帮的帮主陆平因为追查因追查一起凶劫案,开罪狼谷的人,竟给狼谷群盗之首率高手潜入城内,一夜间尽杀陆平一家上下七十多人,稚子孕妇亦不放过,还把陆家一把火夷为灰烬,火势波及邻舍,毁屋数十,无辜遭殃者以百计,此事惹起我们北疆武林的公愤,因此今天联合起来,务要还死者们一个公道。” 杨易嘿嘿笑道:“还死者们一个公道?我要不来,你们连自己的公道都还不了!” 胖道人愕然道:“杨大先生何出此言?” 杨易将面前茶杯举起,笑道:“这茶水有毒。” 胖道人惊道:“这怎么可能?我们在外面,茶水食物向来都是查验之后,才敢入口,这茶水我们早就以检查过了,没有问题了,才敢喝下。” 杨易道:“查验?就凭你们的手段,也能查验出大明尊教的独门毒药来?” 胖道人脸色一变,暗中运气,刚一运气,便感到浑身真气乱窜,竟然已经失控。 他一霎时汗水满面,“这……竟然真的有毒!” 此时已经有好几个人与胖道人一样,听了杨易的话,暗自运气,同时发现了体内的不妥。 这毒药无色无味,未曾运气还好,此时估计时间到了,猛然运气,毒性剧烈无比的爆发开来,除了几个功力高深之人外,其余的人全都翻身到底,不住呻吟。 一名大汉嘶声道:“骚娘子这贱婢不但与邪教有关,与狼盗耶必然脱不了干系,不然无法解释她为什么要对我们投毒!” 胖道人苦笑道:“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又有什么用?我敢保证,不出半个时辰,狼谷群盗一定会出现在这里,到时候你我都难逃一死,现在想来,这许开山与狼盗也有关联,我那陆平老弟,可能正是追查狼盗之时,发现了狼盗与许开山的关系,才遭到许开山与狼盗的灭门。” 旁边几个女子花容惨淡,浑身不住发抖,显然是想到以狼盗杀人越货的习性,她们定然逃不过被奸杀的命运。 所有人在惧怕之余,都将目光转向了杨易。 杨易看向众人,一脸好笑,“就这本事还要找人家理论?被人什么时候灭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一句话说的众人面红耳赤,纵容是身中剧毒,也感到面上发烧,都是老江湖了,竟然会栽倒在这小小饮马驿的骚娘子手中,确然是一件丢人之极的事情。 不过,若不是他们都是这里的老熟人,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中毒,正因为与骚娘子熟悉了,方才少了提防之心。 杨易见他们一脸羞愧之情,笑道:“我帮你们解毒,一会儿狼盗来了,你们解决!” 胖道人此时都快说不出话来了,费力点头道:“一切都听大先生的吩咐。” 杨易哈哈一笑,端起面前茶杯,往外猛然一泼,茶杯里的茶水登时飞出,在空中分成二十多道水箭,向众人身上射去。 二十多道水箭直直撞向众人的檀中穴上,其中所附着的内气浩荡江水一般由檀中穴注入众人体内,火药般轰然炸开。 只是一瞬间,大厅内众人齐齐吐出一口黑血来。 这口黑血喷出之后,众人体内真气乱窜,浑身剧痛的感觉陡然消失。 只是一杯茶水,就能包含有这么恐怖的内力,现场二十多人所中的剧毒,竟然全都被逼出,这种武道修为,已经不是他们所能理解。 杨易不再理会众人,吩咐黄马道:“看好我的青戟。” 在黄马轻声嘶鸣声中,向驿站里面走去。 这饮马驿别的好处没有,但却有几眼温泉,在方圆百里极为出名。 正当杨易在温泉里泡澡泡的昏昏欲睡之时,驿站外面剧烈的马蹄声响起,片刻后,一道粗豪的声音传了过来,“吆喝,这匹黄马不错啊,这杆青戟也是不凡。小的们,先给我收了它们!” 第六十七章下马威 “啊!” 惨叫声在饮马驿外面不断响起,黄马的嘶鸣声也夹杂其中,另外还有驿站大厅里二十来个江湖人士的呼喝叫骂声与兵器交击声。 气急败坏的声音不断响起,“这黄马是怎么回事儿,一个畜生怎么这么厉害?啊!” 估计是被此人喊成畜生,惹得黄马发了脾气,将他踩杀。 “这是什么马?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快走!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一阵乱哄哄的声音之后,打斗声渐渐远去。 过了一会儿,胖道人来到温泉池边,恭恭敬敬的小声道:“杨先生,狼盗已经被我们杀散,剩下的全无活口,都已经自杀了。”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逃跑的狼盗跑的太快,我们追之不及,只好回来,但您的黄马却自个儿追了上去。” 说起黄马时,他的神情很是纠结,似乎对黄马的身份很难做出一个合适的定论,因为这匹马儿实在是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如果现在有人说它是妖怪,绝对有人相信。 这匹马太聪明,太厉害,厉害到众人都不敢那它当牲畜来待,但又无法将它看成一个人,因此说起它来很是有点难以形容。 杨易见他一脸纠结的神情,好笑道:“不用理会它,这家伙吃了老子那么多的灵果,也该发散发散一下药力。” 胖道人不明其意,但又不敢询问,对杨易躬身行礼后,静静离去。 到了半夜,黄马方才赶回饮马驿,臀部被人砍了一刀,肚子上被人打了一掌,留下了一个乌黑的巴掌印,鼻青眼肿的样子令人发噱。 好在它如今体质不凡,外伤根本不足为道,对他伤害最厉害的乃是拍在它腹部的这一掌,阴毒狠辣,将黄马的肋骨都打断了三根,不过看到黄马口中咬着的一只臂膀,看来敌方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 为黄马将巴掌内所蕴含的阴毒之气逼出之后,黄马才安静的跳进温泉里养伤。 等到了天明之后,这黄马似乎觉得丢了杨易的人,见到主人颇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低头慢慢的安静吃草,连平常的嘶鸣声都没有发出,便是两只耳朵都耷拉下来。 杨易见它这个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遇到对手了?” 黄马连连点头。 “没事儿!” 杨易嘿嘿笑道:“如今打不过,并不代表以后打不过。”他淡淡道:“继续往前走,高手多得是!” 此时驿站众人纷纷向杨易告辞,经过昨天的激战,虽然将狼盗杀退,但众人也都多多少少的受了或轻或重的外伤,都要赶回各自的帮派修养一段时间。 胖道人临走时对杨易道:“杨先生,虽热现在对于许开山到底与狼盗有没有联系还没有什么直接证据,但我们一定会将昨天的事情如实告诉各自帮派中人,由各自门派头领斟酌此事。” 杨易对他道:“你们别的事情都不要管,只把我来塞外的消息散播出去便可以,另外告诉杜兴,就说我杨易来了,我希望我返回中原之时,义生隆被劫去的羊皮能完好无损的被我带回中原。” 胖道人擦汗道:“这杜兴乃是北疆霸主,便是高开道也要让他三分,窦建德窦王也与他有生意来往,北方几个势力都与他有或多或少的联系,突厥人与高丽人以及别的草原势力也都是他的生意伙伴,极为不好惹,大先生若是动了他,恐怕要得罪很多厉害的势力,成为草原的公敌。” 杨易哂道:“我来草原,就是奔着草原公敌这个名头来的。” 胖道人一脸骇然,不知杨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又不敢多问,对杨易再三感谢之后,随着帮派中人离开。 一群帮派人士离去之时,本想将饮马驿付之一炬,被杨易制止,这驿站乃是过往行人往来歇息之所,纵然没有骚娘子,以后也定然有别的势力来接收,作为出关的必经之地,无论如何不能缺少,烧了之后,必然还会重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在众人走后,杨易又在驿站里待了几天,直到黄马伤势恢复之后,方才向山海关赶去。 “两京锁钥奔双地,万里长城第一关。” 山海关座落山海之间的“辽蓟咽喉”,要害之地,是万里长城东的重要军事重镇。 战国时为对抗外族寇边入侵,各国先后在本国国界建边墙,秦一统天下后连结各国边墙,加以修葺扩充,形成西起临洮、东至辽东、迤延万里的长城。以后的汉、南北朝和隋继续增瓦加建。 至隋为止,山海关尚未建成其最巅峰时期城城相护的格局,但已具雄关规模,在突厥人声势日大的眼前形势下,山海关虽稍失去军事上的意义,但仍是关内外交通要道和物资质易的集散点。 这山海县城竟然出奇的繁华,各族人士纷纷前来交易,乃是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所有往来之人,俱都垮刀持剑,一言不合,便即开杀,杨易一路行来已经见了好几次血腥地方打斗场面,这关外民风彪悍,可见一斑。 到了这里,更能深切体会到杜兴为何能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称王称霸的原因;在外族势大而本土人势弱的状况下,高开道既管不到这北疆最后一座县城,更不敢管。 街上下见半个燕兵,亦不用缴税入城。在这里强者才能称王,亦只有最强大的势力,才能维持这里松散而下成文的规矩秩序,一切以江湖规则行事,因此只有杜兴这种在关外、关内均深具影响力的地方大豪,才有当家主事的本领与威望。 翟娇的义生隆在这里开有分店,杨易进入山海关之后,直接向其所在的分店赶去。 写着“义生隆”三字的金漆招牌在整个山海县城极为显眼,位置又非常突出,杨易在大街上还没有走几步,便已看到,等走到店铺门口之后,才发现不妥。 此时正是上午,正是做生意的最佳时刻,这店铺竟然封门闭户不做生意,这店掌柜若不是脑残,那就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做事向来无所顾忌,青戟一伸,已经将店门撞开,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 入眼的是一片狼藉,这店铺里所有的东西都被砸的稀巴烂,又被人满泼红漆,整个店铺里血红一片,如同被人血浸染。 杨易的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他敢保证,一定是杜兴或者是许开山得知他到来的消息,所以将义生隆的做生意的几个人全都掳去,就是为了给杨易一个下马威。 “很好!” 杨易将店门关上,手中长戟斜斜举起,青戟戟刃隐隐发出微微的嗤嗤声,这是气贯戟身才有的动静。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人向他挑衅。 第六十八章万里晴空聚阴云 在杨易停驻在义生隆店铺的门口之时,大街上已经开始慢慢安静下来,附近店铺的店伙计与店掌柜都站在门外好奇的向杨易看去,他们似乎已经知晓了杨易的身份。 待到杨易调过马头向长街上走了过来时,所有看向杨易之人俱都感到一阵心悸,虽然杨易脸上并没有任何杀气与怒气,但却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火山即将喷发,大难临头的诡异感觉。 当杨易经过附近店铺之时,店伙计与店掌柜纷纷挂起“客满”“关门”“打烊”等木牌,看来已经得了杜兴的吩咐,不敢做杨易的生意。 在经过大街上一家最大的酒楼时,杨易翻身下马,向酒楼走去。 整个酒楼的酒客见他走了过来,犹如被驱散的苍蝇一般,纷纷从酒楼走出,轰然四散,站到街边,好奇的看着杨易的一举一动。 酒楼伙计快速走到杨易面前,尴尬道:“这位大爷,本店已经歇业……” 一句话尚未说完,已经被杨易掐着脖子扔了出去。 这酒楼高有三层,起脊挑檐,几有十来丈的高度,这店伙计被杨易扔出之后,在半空中越飞越高,顷刻间高出酒楼,越过斜脊,一溜惊叫声中,向后院下落,落地之后,依旧大声叫嚷,中气十足。 从如此高度下落,却是毫发无损。 “咄!” 一声轻微的响声过后,杨易手中青戟已经插在了酒楼门口的鎏金狮子头上,从头顶贯入,直插地面,石狮却毫无崩裂之状,连一粒石屑都不曾飞出。 大街上围观之人见他露出这么一手,喧哗声不由自主的传出。 酒楼里所有酒客俱都散尽,店掌柜与店伙计也都是吓得四散奔逃,空空荡荡的酒楼中的酒桌之上,还有不少吃了没几口的酒菜。 杨易挨着大门坐下,手一晃,一把长弓已经出现在手中,随后一根根箭矢无中生有般出现在他手中,被他在酒桌上整整齐齐的摆好,一连放了上百支,直到整个酒桌都已经排不下了,杨易方才停止摆放。 他取出酒壶,慢慢啜饮,静静等待。 杜兴既然以如此手段对付他,自然是密切的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壶酒将近喝了一半,刚刚还是热闹的大街,此时已经变得静悄悄的毫无声息,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青石铺就空空荡荡的长街之上,平添三分诡异之气。 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几十名大汉胯下骏马,慢慢的像酒楼走来。 当先一名筋肉虬结的壮汉冲坐在门口的杨易高声喝道:“可是杨大先生当面?我家主人杜当家的已经在城东小桃源安排了酒席为大先生接风……” “砰!” 他话未说完,整个脑袋已经轰然炸开,一根仿佛来自幽冥鬼蜮的箭矢陡然从虚无中出现,瞬间射爆了他的头颅,去势不减,一连穿透了他后面的五人之后,又将后面的一栋店铺射出一个大洞,飞向天外,瞬息不见。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又有几根箭矢射出,顷刻间射爆了六人的脑袋,穿透了十几人的身子,直到惨叫声传出之后,利箭破空的凄厉鸣叫方才在大街上响起。 “啊!杀了他……噗!” 直到此时,对面的一群大汉才反应过来,高呼声中向杨易杀来,但前面的几人甚至还没有张口,便被射杀。 酒楼里,杨易双臂已经幻化成了一团残影,弓弦破空的嗡嗡声雷鸣般炸响,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几十根箭矢已经全部被他射出。 对方共有六十一人,在这些人还未跑出几丈距离时,便已经被他射杀了一半。 剩下的大汉见他如此了得,肝胆俱裂之下拨马转身,狂呼嚎叫着想要逃走,但快如闪电,已经无法看清的箭矢瞬间穿透了他们的身子,箭矢上附着的惊人气劲,将他们整个人都炸的四分五裂,五脏六腑俱都炸出,场面血腥之极。 几个呼吸之后,六十来名骑马壮汉,尽皆身死,死状惨不可言。 六十来匹骏马在大街上不住嘶鸣,惊吓的四处奔逃,剧烈的马蹄声急速远去之后,本来就是安静的长街,此时变得更加安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杨易能够清晰的感应到躲在街边店铺里的传来的极度恐慌的情绪,所有偷偷观看这场不能称之为战斗,应该称之为屠杀的场景之人,都难以自抑的从心底升起巨大的恐惧之情。 这些人便是在极度的想象之中,也不曾想到过如此霹雳雷霆一般的血腥暴戾的杀戮。 这些大汉都是一些身手高明之辈,一个个在塞外都是威风八面的人物,若是战力不强,杜兴也不会将他们收为手下。 但就是这些在塞外经常吆三喝四的高手们,却在顷刻间被杨易全部射杀,这种心灵的震撼,使得所有人偷看之人都感到毛骨悚然。 “太弱了!” 杨易一声长叹,将弓箭收起,慢慢起身,向酒楼门口走去。 他从射箭之时,一直到将所有人大汉全都射杀,就没有站起过身子。 走到门口之后,手一伸,已经将青戟从石狮头上拔出,唤过黄马,踏着犹自流血的尸体,向城东走去。 直到杨易走后好长一段时间,惊呼声方才从大街左右响起,“天啊,这就是中原来的杨大先生么?” “这还是人吗?” “杜兴大当家的这次估计有难了!” “世间怎么又如此恐怖之人?” …… 一路向城东走去之时,杨易能够感受到带着种种情绪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不住扫视,这些目光中所流露出惊奇、诧异、恐惧、茫然的情绪,一一被他此时明镜般的心灵所感知,到了此时,杨易已经感受到,自己在心灵精神上面,终于有了可喜的突破。 “哒哒哒!” 黄马在青石大街上轻快的走动,时间不大,已经到了东方的一片桃林之中,一座挑檐斜脊的酒楼就落坐在树林深处,树林外设有围栏拒马,两边建有箭楼,在杨易一人一马慢慢接近之时,已经有人敲起铜锣,“当当当”的声音急剧响起,几个大汉从林中走出,喝道:“来者何人?到小桃源所为何事?” 杨易更不搭话,弯弓射箭,向林间的酒楼射去。 一连九箭射出之后,对面大汉的声音还未落下。 “轰!” 正当对面大汉一脸怒容,手持刀剑向杨易走来之时,在他们身后,房屋倒塌的声音猛然响起,高有三层,酒旗斜矗的砖石酒楼,已然被杨易射塌。 尘土飞扬中,一道道人影相继窜出,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声响起,“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咻咻咻!” 在他们身子还未落地之时,杨易的箭矢已经射了过去,尘烟弥漫中,隐约有血花崩现,随后惨叫声响起,陡然一声猛喝,一条大汉手持巨斧从尘烟中冲了出来,杨易射出的箭矢,尽皆被他用巨斧挡住。 “你是谁?” 大汉用巨斧一连挡住杨易连环九箭,手臂酸麻,几乎已经没有了知觉,一口气始终不能缓过来,看向杨易暴喝道:“为何对我下此毒手?” 杨易端坐马上看向对面的持斧大汉,“可是霸王杜兴?” 大汉骂道:“你奶奶的,我就是……” 杨易长戟斜伸,催马上前,“死罢!” 第六十九章生性暴躁爱杀人 “轰!” 一声巨响之后,霸王杜兴手中全钢巨斧,猛然飞出,撞断了几株桃树之后,方才深深地插进了地面,全钢把手已经成了曲尺形状。 杜兴身子在空中接连翻了几个筋斗,踉跄落地,看向杨易一脸惊骇之色,厉声道:“你是杨易?” 他此时披头散发,状若厉鬼,右手虎口鲜血直流。 因为被杨易长戟上所发的气劲所震,整个身子都难以自抑的不住颤抖。 杨易收回长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能挡我青戟一击,‘霸王’这个绰号倒是有资格被人喊出。” 他眼光犹如万载寒冰,深深看了杜兴一眼,“你要挑衅我,那么我就接受你的挑衅。” 杜兴被他一眼看来,身子犹如冰水浇头,被怒火冲昏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双眼露出恐惧之情,“杨先生,我们可能有一点误会……”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便被杨易打断,“在我眼里,没有误会,只有挑衅!” 他淡淡道:“两个时辰之后,我希望看到义生隆的店掌柜与伙计能够回到店里,三个时辰之后,他们被抢走的羊皮能够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毫不理会杜兴脸上的神色,长戟一抖,一道寒光闪过,杜兴的左耳已经被他削掉,“三个时辰之后,若是没有看到货物与人,你们所有人都挖好坑,准备棺材罢!” 杜兴看着打马远去的杨易,嘶声道:“东西又不是我劫的,人又不是我掳走的,我怎么能将他们送到你的面前?” 杨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我不管!” 杜兴身子一颤,一口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踉跄倒地,缓缓坐在了地上。 身后有几个人走了过来,将杜兴扶起,有个大汉轻声问道:“帮主,咱们怎么办?” 杜兴不顾左边耳朵的血流如注,大声叫道:“什么怎么办?这人是个疯子,快去北马帮找许开山,让他赶快将义生隆的伙计送到店铺里,另赶快通知韩朝安,千万不要动抢来羊皮对方主意,这个人,我们惹不起!” 一个属下道:“他就不怕突厥大军对中原地区展开的报复?” 杜兴怒道:“怕?怕你娘!他要是怕的话,赵德言与康鞘利都被他杀了,你说他怕不怕突厥人?” 杜兴暴跳如雷,急的满头大汗,“此人竟然如此了得,我竟然连他一招都架不住!” 他在原地不住踱步,“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被割掉的耳朵汩汩流淌的鲜血已经将他半边身子湿透,而他犹自不知。 杨易慢慢向义生隆的店铺走去,此时大街上神奇的又充满了各个种族的生意人,看到杨易后,所有人都停止说话,飞快的为杨易让出道路,看向杨易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这些人直到杨易走远之后,方才“轰”的一声喧哗起来。 “杨大先生好雄壮啊!” “这眼神,这杀气,杜霸王也比不了!” “果然是威震中原的杨大先生,名不虚传!” “这次草原好汉们有难了!” …… 杨易策马赶到刚才射箭的酒楼,喝道:“做一桌酒菜送到义生隆店铺里,顺便再送一张桌子去。” 喊完这句话,不再理会,拨马就走。 过了一忽儿,方才有人在酒楼里小心翼翼道:“小人知晓了!” 此时杨易早已走远。 直到酒楼里的伙计抬着满满一桌子酒菜放到被搞得一团糟的义生隆店铺之后,杜兴的人还没有一点反应。 两个时辰之后,店外终于传来了动静,一群人快步走进了店内,为首的一名长须老者走到正在喝酒的杨易面前,轻声道:“可是杨大先生当面?” 杨易抬头看向此人,“你便是王掌柜?” 长须老者点头道:“正是小人!” 他一脸迷惑道:“昨天我们被北马帮的帮主许开山给请到他们的北马山庄做客,说是有一批大生意要谈,谁知道今天竟然上午许开山突然有事外出,生意还没有开谈,杜霸王便气急败坏的找到我们,让我们赶快回来,说再不回去,他们北霸帮将会有灭顶之灾。” 他一脸古怪的看向乱糟糟的店铺,轻声问道:“杨先生,这店铺难道是许开山砸的?” 杨易摇头道:“暂时还不清楚是谁干的,不是杜兴便是许开山。” 他对几人吩咐道:“你们先回关内,这里的事情先不要管,等什么时候大小姐的羊皮运回去了,你们再来罢。” 王掌柜久在塞外生活,今天一看店铺里的被破坏的景象,就知道有人针对他们,不用杨易吩咐,就已经起了离开之心,向杨易问道:“杨先生,您看我们什么时候走合适?” 杨易道:“越快越好,迟恐生变。” 几人不敢怠慢,急忙简单收拾一点行李,急匆匆跨马走人。 在他们走后不久,头上缠着白布的杜兴出现在杨易面前。 “杨先生!” 杜兴看向杨易,哑声道:“人我给你找来了,但是义生隆的八万张羊皮却是不再我的手中,我无法给你找来。” 杨易问道:“现在羊皮在谁的手里?” 杜兴沉吟道:“道上规矩,这个人的身份,我不能说,啊!” 青光一闪,杨易背后倚天剑乍出乍收,似乎刚才的剑光只是一种幻觉,但对面杜兴的右耳却掉了下来。 杨易看着一脸惊怒之色的杜兴,淡淡道:“就你也配跟我讲规矩?” 他站起身来,微微低头俯视杜兴,“说,到底是谁劫走了货物?” 杜兴咬牙道:“你杀了我罢,我要是说出来的话,我以后就不用在草原上混了!” “咻!” 在杜兴的狂吼声中,杨易一剑削出,杜兴吼声戛然而止,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脖腔中的热血直冲屋顶。 杨易收剑回鞘,起身出店,“满足你的愿望。” 他在看到义生隆被砸烂后的景象之后,就已经失去了耐心。 既然有人对他挑衅,那么就满足他的要求。 这杜兴与许开山已经深深触犯了他的威严。 这种触犯,只能用鲜血做赔偿。 他虽然不知道翟娇的羊皮是谁劫走的,但不出杜兴、许开山、狼盗、以及韩朝安这几个草原上有名的盗匪。 只要挨个杀,挨个搜索,总会知道是谁干的,就算找不回羊皮,这些帮派所积累的财富也足以补偿翟娇损失。 他本就是一个做事干脆利落,喜欢走近路的之人,懒得一个个追查什么强盗匪徒,直接把强盗头子打杀便是,反正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杀的再多,也没有什么坏处。 此时已经打定主意:大开杀戒,立威草原! 第七十章马踏塞外第一战 “你……你竟然杀了杜老大!” 在杜兴被杨易斩杀之后,跟随他的十几个好手俱都呆住了,拼命嚎叫着向杨易杀来。 “突厥的可汗、国师我都能杀,他一个黑社会的老大,我就杀不得?” 杨易哑然失笑,手中长剑陡然拔出,人随剑走,瞬间穿过身边十几个大汉的围攻。 待到身子出现在大街之上时,手中长剑已然回鞘,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再不回头。 在他身后,杜兴的十几名手下依旧手持利刃,飞快前冲,但脑袋却已经飞了出去。 直到杨易跨马远去之后,这些尸体方才噗通倒地,鲜血四溅,将整个义生隆门前青石尽数染红。 杨易一声长啸,声震数里,整个山海县城都被他啸声所惊,路上行人纷纷停身观望,不知是何缘故。 杨易的声音在山海县城轰隆隆响起,“许开山,我知道你能听得到我说的话!” 他的声音如同一条长龙般在山海县城的大街上蜿蜒游动,“杜兴已死,下一个就是你!我不管义生隆被劫走的八万张羊皮到底是谁干的,但我知道,就是你们几个贼头中人!” “杨某一生,从不妥协后退,你们不讲道理,日后也就别跟我讲道理!” 杨易纵马飞奔,向杜兴所在的北霸山庄奔去,黄马这次明白主人的心意,有心显摆,身子陡然跃起,在大街上围观众人的惊呼声中,驮着杨易飞上了面前的房屋,踩着屋顶闪电般远去。 留下惊呼阵阵。 北霸山庄就在城外不远处,黄马的速度甚至比声音都慢不了多少,杨易的声音还在空中未曾消散之时,一人一马已经到了山庄门口。 守卫山庄的护卫还未开口询问杨易的身份,便被他连环几箭一一射杀。 等他冲进山庄之后,守卫甚至连惨叫的警告声都未能够发出。 在山庄里一群人的慌乱之中,杨易手中弓箭不停,胯下马闪电般前进后退,只是顷刻间,已经将山庄中的武士射杀大半。 一名老者眼见死了这么多弟兄,手持长刀仰天悲啸,“你到底是谁?为何杀我这么弟兄?” 杨易走马不停,长戟吞吐,只是一戟已然将他挑杀,“杀人者,人恒杀之!废什么话!” 待到将院内所有人全都杀散之后,杨易在山庄内寻出藏宝密室,发现了大批金银珍宝,当下全部收进铜殿之内,打马出庄,向许开山的北马帮奔去。 自从在山海县城看到被人砸店封门的挑衅之后,杨易就已经起了大杀四方之念。 这种挑衅行为,甚至比暗杀下毒更令他感到愤怒。 他是帝王之尊,何曾受这样的下三滥手段的示威? 便是在主世界被人围杀,也不会有人对他做出这等举动。这种江湖黑道血淋淋的示威方式,对同样是江湖人士来说或许许有着极大的震慑作用,但对一个君王来说,这样的挑衅行为,已经深深触犯了他的威严。 君王的威严一旦被触犯,那就只有用鲜血来平复,至于能不能真的平复他的愤怒,那就要看血流的多不多。 黄马嘶鸣声中,北马帮的驻地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杨易早在同义生隆店掌柜口中了解到许开山已经离开山庄,但杨易却能肯定,此人虽然不在山庄,却一定在山海县城之中。 这许开山身为大明尊教的大尊,智慧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做什么事情,都是在背后操纵,发现不对,立刻隐藏,因此极不好抓。 此人便似一条藏在阴暗处的毒蛇,趁你不备,便会在致命处咬上一口。 咬完之后,立即在黑暗中藏形隐匿,静待下一次机会。 对于这种人,杨易若是花费精力去抓,定然也能将之抓到斩杀,但难免要浪费不少时间,他此时还要去龙泉府见识一下拜紫亭的开国盛典,同时还要追杀其余的盗贼头子,没有必要先在这许开山身上浪费过多的时间。 等杀了其余几个头目之后,再来清剿大明尊教不迟。 “什么人?啊!” 刚刚到达北马帮所在的驻地附近,便有人在两边箭楼上高声询问。 这草原帮派的驻地都建有箭楼,但杨易黄马跑的实在是太快,箭楼上的武士刚听到马蹄声,黄马便已经到了附近,比黄马还快的便是杨易射来的箭矢,瞬间将他们的脑袋射爆。 两边箭楼上武士的尸体还未从高高的箭楼上落下,杨易已经冲进了北马帮所在的大院之内。 “你娘的,你是谁?”院内有人冲杨易喝道。 “咻!” “啊!” “敌袭!” 院内一阵大乱,间杂马嘶人吼兵刃劈空之声,乱成一团。 片刻之后,慢慢安静下来,血腥气渐渐漫开。 杨易骑着黄马缓缓从庄园内走出,走出几十丈之后,倏然回身,弯弓搭箭,一根箭矢射出,挂在庄园大门处,写着“北马帮”三个大字的牌匾,轰然爆碎。 所谓其兴也勃焉,其灭也忽焉。 这北马帮从兴起到发展到整个北疆都瞩目的程度,期间也就用了五六年,发展之快,远超寻常帮派,向为草原上各大势力所顾忌。 但如今招惹了杨易,灭亡之快也算是破了纪录。 待到杨易重新回到山海县城之后,他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净街虎,一人一马所到之处,行人纷纷避退,本来热闹的长街瞬间便会安静下来。 杨易驻马街心,扫视四方,忽然喝道:“荆抗何在?” 在这北疆的山海关中,还有一个帮派,叫做塞漠帮,其帮主便是荆抗,乃是中原汉人所建立的帮派,与高开道、窦建德等人都有密切联系,与翟娇义生隆的关系也极为亲密。只是这塞漠帮虽然也是大帮,却一直被北马帮与北霸帮所钳制。 北马帮与北霸帮,其后都有突厥人为他们撑腰,在这个突厥人纵横天下的时代,所有的汉人都感到敌人一头,不敢与其争锋。 杨易出塞之时,翟娇曾对杨易说,着荆抗是自己人,平常没少收过一生来的好处,应该能帮上他不少忙,但自从杨易到了山海关,却连荆抗的人毛都没有见到过一根。 如今杨易站在街心暴喝,声如雷震,响彻整个山海县城,一瞬间,整个县城都安静下来。 杨易一人一马犹如雕塑一般,停在街心一动不动,静静等待。 风动衣衫,阳光照戟,一股极大的威严从他身上弥漫开来。四周觅食之鸟,爬行之虫,被这股气息所慑,俱都不敢出声,街边之人,更是一动不敢动,连呼吸声都不敢放粗。 脚步声传来,一名五十来岁的老者急速跑到杨易马前,小心翼翼道:“杨先生,我……我便是荆抗。” 他被杨易冷电般的目光一扫,身子陡然打了一个寒颤,踉跄倒地,但又瞬间爬起。 这种场景本就极为好笑,但却决计没有人敢笑出声来,街边众人看向杨易,俱都感到心悸,身子僵直不动,哪里还有嘲笑荆抗的心思。 “你是荆抗?” 杨易看向面前的老者,“我出塞之事,翟娇应该早已经与你通过信,我来山海关,为何不见你帮内之人与我接触。” 荆抗满头大汗,“是……是小人疏忽了,没想到杨先生来的这般快……” “噗!” 青光一闪,荆抗头顶一凉,旋即一阵剧痛传来,顶瓜皮已经被杨易长戟削掉一块。 “你说谎!” 杨易长戟搭在荆抗肩头,冷然道:“你是不看好我独身出塞,又怕与杜兴、许开山交恶,因此不敢与我联系,是也不是?” 荆抗身哆嗦,却是不敢回话。 “嗯?” 正在看向荆抗的杨易忽然心有所感,感到一道充满杀气与仇恨的目光紧紧盯住了自己的后背。 杨易倏然转身,弯弓搭箭,箭矢闪电般向后面射出。 “轰!” 箭矢穿过身后街旁一间店铺的窗棂,在窗棂爆碎的惨烈景象中,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声猛然响起。 第七十一章且将威名付烟尘 杨易的箭法来自兵家杀术,若论战场上十荡十决之功,天下无有出其右者,即便不是在战场之上,单打独斗,也是数一数二。 此时他感应有人对他不利,陡然射箭之后,正在他身后店内观看他之人纵然躲避的再快,也还是未能躲过他这雷霆一击。 杨易顾不得与对面的荆抗说话,拨马转身,向身后的小店走去。 走到被箭矢射穿的小店窗棂前,杨易长戟猛然挥动。 “轰!” 小店正对着杨易的这面墙壁整扇的被他一戟扫了出去,诡异的是,飞出的墙壁上,砖石还是粘结在一起,整面墙直直挪出,犹如能够被左右推开的一扇大门一般,四面围墙的小店,此时已经少了一面,店里的场景出现在杨易眼中。 穿着羊皮袄的突厥老汉,手拿长刀的中年汉子,连同几个青年人俱都一脸震惊的站在店内,呆呆的看着杨易,在他们身边,一名脑袋已经被利箭轰碎的黑衣女子的尸体正伏在地下,鲜血犹自喷洒。 杨易策马缓缓走到女尸旁边,青戟微跳,无头女尸已经被他挑的立了起来。 将女尸看了片刻之后,杨易一言不发的拨马转身,走出之时,长戟又是一抽,刚刚飞出还立在旁边的整面墙壁又被他拉回原处,榫卯一般的与原来的三面墙壁从新粘合。 众人见他拉墙如同拉抽屉一般轻松写意,本来震惊的神情,已经趋于痴呆。 “荆抗!” 杨易看向呆立马前的荆抗,轻声道:“塞外北马帮与北霸帮俱都灭掉,你身后有高开道的支持,这山海县城你能不能压得住?” “哦?哦,哦!” 荆抗回过神来之后,浑身冒汗道:“小的尽力而为,定不会给杨先生丢人!” “嗯?” 杨易面色一沉,“尽力而为?怎么个尽力而为?” 荆抗被他一眼看来,吓得双膝发软,结结巴巴道:“不……不是尽力而为,而是肯定没问题,保证压得住!” 杨易点了点头,“你好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 荆抗不住擦汗,“是是是,小人一定牢记不忘!” 杨易不再说话,将手中长戟收起,催马慢慢远去,低沉的声音却缓缓传进荆抗的耳朵里,“荆抗,这草原之地,可有什么销赃之处?” 荆抗闻言一愣,片刻后,大声回答道:“在捕鱼儿海边,有一个叫做燕集的地方,哪里是各族交易之地,其中有一个人叫做‘脏手’马吉,是整个草原最出名的转手赃物之人,草原各族都有他的朋友。” 他犹豫道:“杨先生最好不要对马吉施展暴力手段,这样的话容易引起众怒,到时候先生在草原将会寸步难行!” 他话音落下,杨易一人一马已经消失不见,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无垠的绿茵直伸往大地的尽头,给人一种永远不能走到尽头的感觉。 沃野千里,大小湖泊犹如颗颗明珠点缀其上,河道交织其中,白云悠悠下牛羊成群,徜佯于草浪披拂的天然大牧场中,野花绽放,色彩缤纷。 除一人一马之外,广阔的草原再不见人踪,偶尔有狼嚎声从远方丘陵起伏处传来,令人感到这美丽的天地另有其凶险的一面。 杨易在一个小湖旁躺下歇息,长风拂来,湖水荡起粼粼碧波,鱼儿畅游其中水鸭、天鹅、大雁在湖岸四周栖息觅食,充满生机。 他记起任俊跟他说的有关草原禁忌问题,因为这大草原上民风彪悍,又兼草原民族对于中原人带有一种从骨子里的蔑视,汉人在草原上行走之时,远比塞外别的民族要艰难的多。 在这广阔的草原之上,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有可能引来一场血腥的争斗。 在这个迷人的草原之上,每天都有流血事件发生,每天都在死人,比之中原的战乱,这里也并不平静。 远处马蹄声传来。 杨易躺在草地上的身子如同气球般轻轻飘起,待到落下之后,已经跨在了黄马背上。 百余骑全速驰至,骑士均把头发束成一绾,以绿巾扎紧,身穿斜领左衽的武士服,卷袖露臂,腰环甲带,佩带刀、剑等物,一式枣红钯獐皮靴,斜插匕首,外披宽袍,控马疾驰时宽袍像一片云般朝后飞扬,潇洒精悍,与中原骑兵大不相同。 带头的大汉头顶银冠,形似莲花,不穿宽袍而穿铁甲片缀制的背心,年纪在三十许,体型骠悍,双目神光闪闪,神情不怒而威。 他冲着杨易双手交叉,微微俯身,他身后百余匹战马齐声嘶鸣,声势浩大,虽然只有一百来人,却给人一种千军万马的惊人感觉。 杨易知道对方这是向自己行礼问询,但苦于不知道这礼节到底是什么意思,当下也是学对方一样,双手交叉,微微俯身。 对面的中年大汉一愣,对着杨易呜哩哇啦问大声喝问起来。 杨易见他初始之时声音还算正常,但渐渐疾声厉色,面现怒容。 杨易听了半天,不知所云,当下以突厥话问道:“你们是哪个部落中人?想要说什么?” 对面的大汉微微一滞,随即喝道:“看你装束,定然是中原蛮子,你来我们草原做什么?” 杨易淡淡道:“蛮子两个字也是你们能说的?你是谁?” 对面大汉定定看了杨易良久,正欲说话之时,身后有一个老者打马到了他的身边,指着杨易胯下黄马大声叫嚷起来。 为首大汉吃了一惊,向杨易大声叫道:“你这马儿可是黄龙?” 杨易哈哈一笑,在黄马头上轻轻拍了两下,“黄龙,你现在的名气可是响亮的很呐,连塞外民族都已经知晓了你的名字!” 黄龙马仰天嘶鸣,声震四野,对面的马群一阵骚动,四蹄发软,摇摇晃晃。 有的马儿更是吓得卧倒在地,不住拉稀。 为首大汉脸色狂变,“你是杨易!” 他大声喝道:“我乃契丹族阿保甲座下右锋将荒直昆,杨先生诛杀北马帮、北霸帮的事情,已经被我就族长得知,我家族长对杨先生好生相敬,他日有空,还望杨先生去我契丹部做客!” 他猛然勒马转身,“杨先生,后会有期!” 杨易眼见他们狂奔而去,哈哈笑道:“不出十年,我必然去契丹部落走一趟!” 第七十二章埋伏 燕原集不可以被称为一座城县又或村镇,她只是个大湖捕鱼儿海东岸附近各地游牧民族交易的墟集,以一片广阔的空地为中心,四周围着近百个不规则分布的营帐,各色具备,色彩缤纷,蔚为奇观。 杨易抵达时,空地上满是人群,喧哗热闹,观其服饰,以契丹、莫族、突厥、等族人为主,至于其它的种族,杨易却是不能认得。这些人有男有女,均着意打扮,颇有节日的气氛。 此时的塞外各族,真的是野蛮与兽性的写照。 塞外本就是蛮荒之地。不但有部落巢居树上,更有藏身土穴,或将泥土掺和牛羊血筑室。 还有的兄弟共妻,或以妻待客。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塞外小国家的帝王,或者草原上各个部落的头领或者可汗,都非常仰慕中原文化,经常去中原拜访游历的原因。 在大隋昌盛时,塞外各国的王族和部落酋长,都竞相学习中原的语言与文字,东方的道德礼仪与市井繁华,是他们做梦都难以想象得到的。 只要见识到了中原的华夏之美,任何一个国家都会感到自惭形秽,一旦这个国家的武力强大到足够摧毁中原华夏之邦时,天生破坏美好事物的畸形因子,会促使他们不断对中原大地进行攻击。 这种进攻,一部分是为了生存,最多的还是发自内心的垂涎与向往。 既然得不到,那就摧毁它! 这与后世的一个东洋小国的思维极为相似。 纵观历史,整个中华民族都是在防御外族进攻的历史度过的,基本上都是处于被动的防御地位,而极少会出现主动攻击行为,就算是有攻击行为的产生,那也是被长时间欺辱之后的爆发。 农耕民族与草原民族的区别就在于此。 长城修建的原因也在于此。 哪一方正义,哪一方邪恶,这已经无须争辩。 历史就是最好的说明。 杨易到来的时间很巧,正是着他们交易的日子,这情况会继续十多天,不断有人前来,亦不断有人离开。 不论男女,人人背弓带刀,坐在马背上就像坐在椅内那么安详舒适。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方言,衣饰、装扮,看得人眼花缭乱,听得一塌糊涂。 来这里做交易的既有一般牧民,更多的是各方酋长,土豪、恶霸,但人人依成规办事,讨价还价,不见恃强欺弱的情况。 墟集没有其它汉人,使的杨易一人一马份外惹人注目,只差尚未给人盘问。 交易的货色应有尽有,除各类牲口、牛皮、羊皮、鹿皮、土酒、皿器等外,尚有中士来的丝绸、陶瓷等,使人目不暇给,大开眼界。 忽然有人在他身边一声大喝,杨易循声而望。 说话者是个高踞马上的大汉,长发披肩,头戴狼皮制的圆帽,身穿牛皮肘襟、无须、短袖的上衣,铜带束腰,绑腿长靴,正用钢铃般大小的双目狠狠打量两人。 杨易想起来时任俊给给他介绍的各个民族的穿着打扮,见他长发披肩,知道此人应该是室韦人,只不知来自哪一族。 据任俊指点,室韦人遇到朋友或要示好均脱帽为敬。 眼前这个大汉既不脱帽施礼,说话又这么大声,双目更是凶光直冒,一看就是故意找茬的样子。 杨易大喜,他正愁找不到与这些外族动手的理由,如今这个理由就这么主动的找到了他。 附近人密货挤,吵得喧嚣震天,所以纵使室韦大汉喝如雷震,并没有惹人注意。 室韦大汉指着杨易的马儿大声吼叫,满露凶光的双眼深处,一抹贪婪之色却是难以抑制的展露出来。 杨易已经明白了,原来这个大汉看上了自己的黄马。 他看向大汉,以突厥话轻轻说道:“这马不卖,滚!” 如今的突厥话果然是整个草原最为流行的语言,对面的室韦大汉听到杨易的话语之后,双目凶光更盛,竟就那么拔出腰刀,策马冲前,向杨易劈面砍来。 刀风呼呼,威势十足。 惊呼四起,行人纷纷躲开。 “噗!” 似乎有一道青光闪了一下,随后轻响声传出,正在冲向杨易的一人一马陡然分为两片,鲜血喷溅,脏腑涌出。 杨易长戟斜伸,目光看着被他一戟劈成两半的室韦人,轻声叹道:“何苦来哉!” 四周喧哗惊叫声更剧。 远处山坡上营帐中开始有武士冲出,暴喝着向杨易扑来。 有武士以突厥话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汉蛮子?竟然敢当街杀人,不想活了么?” 此时因为隋炀帝在世之时,几次与草原势力争斗,搞得整个草原人都对汉人极为仇视,这些武士虽然是向他询问,但手中的马刀却是毫不留情的向他斩杀过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盘问争斗原因的念头。 杨易眼中杀气陡然升起,猛然一声长啸,“脏手马吉何在?” 他这句话是以绝顶内力吼出,当真是比炸雷还要响上三分,对面骑着骏马冲向他的几个武士如被攻城巨锤夯中,连人带马整个飞起,人在半空中,大块的脏腑碎片已经从口中喷出,还未落地,便已经死去。 其余的武士,也都被震得骨软筋麻,与胯下坐骑一起喷血昏迷,不省人事。 巨吼声犹如滚滚怒雷,在整个燕原集上不住回荡,整个燕原集上交易的几千人口,竟然有几百人都被他这一声怒吼震得晕了过去。 本来乱哄哄的集市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杨易策马向面前的山坡上的营帐所在走去。 各族的营帐像是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只有仔细观看,方才知道这些营帐乃是依照各自部落的归属,各组营帐间保持一段不会令人误会的距离。 这个集市上真正的大交易都是在巨大的营帐中进行,另外各族的好手驻扎在营帐之中,用来应对各种挑衅与争斗,刚才冲向杨易的突厥人,就应该是用于维持集市秩序武者。 黄马四蹄踏在轻柔的草地之上,毫无半点声息发出,犹如四蹄不沾地般向山坡上滑行。 一道阴柔的声音从山坡最中心的一个最大的帐篷中发出,“杨先生,不知你找马吉何事?” 此人的汉语说的字正腔圆,极有磁性,虽然尚未蒙面,但却已经给人一种“此人定然极为不凡”的感觉。 杨易长笑道:“你便是马吉?一个销赃的下三滥也有这种气度?” 说话间,黄马距离这些营帐越来越近,杨易已经听到面前几十个巨大的营帐中传来的细微均匀的呼吸声,细细感应,怕不有两三千人。 只有长期征战的武士,才会有这种几乎同一个节奏的呼吸行为,做交易的营帐中藏有几千武士,这些营帐绝不是用来做生意的。 看来这些人,已经在这里等待自己多日,不然自己也不会这么巧的刚到这里,就遇到几十天才有一次的互市。 黄马倏然停住。 杨易弓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手中,他更不答话,弯弓搭箭,猛然射出。 “嗖嗖嗖!” 只是一瞬间,几十支羽箭都被他射进了营帐之内。 第七十三章燕集厮杀 “砰!砰!砰!” 杨易一连几十箭射出,强劲的箭矢以普通武者都无法看到的惊人高速,倏然穿过牛皮大帐,瞬息之后从后帐飞出,射进山坡之内,发出轰然巨响。 惊呼声,惨叫声从射穿的营帐里猛然传出,营帐被人掀起,成百上千的突厥武士从巨大的营帐猛然里冲出,嚎叫着向杨易杀来。 “蓬”! 一人破主帐顶而出,冲天直上达四丈有余,劲喝如雷道:“大汗有命!动手!”说的当然是突厥话。 此人的身形高瘦,体如白鹤。 一身雪白的宽袍,在高空上衣炔随着大草原的长风自由拂扬,貌相雄奇中透出智能的秀气,横看竖看年纪都不似超过三十岁,但一身气度却是非凡。 升到顶点之后,忽然改升为降,凌空朝杨易斜扑过来。 就像鹫鹰从高处滑翔下降攫取草原上钟爱的美食,双眸贯注深情,嘴角逸出一丝自信骄傲的笑意。 “嗖嗖嗖!” 杨易弯弓搭箭,一连三箭射出,对于此人再不关注,而是将箭矢射向向他冲来的这些突厥武士。 “嘭!” 凌空扑向他的白袍男子身上连中三箭,犹如一个巨大的人形爆竹一般,被杨易灌注在箭矢之上的猛烈劲气爆成一团血雾,飘飘洒洒的随风而去,形成了丝丝血雨。 “在我面前竟然还敢如此自大,你不死谁死!” 便是如今已经将分裂的精神融合完毕的石之轩,不死印法加幻魔身法,速度之快,无双无对,面对杨易也只能在大街小巷里腾挪闪避,绝不敢凌空飞起。 这白袍男子虽然了得,但与石之轩还是差了一筹,也就是寇仲徐子陵等人的级别,就他这种修为,面对杨易竟然敢做出这种攻击方式,明显是活的不耐烦了。 看来如今草原上的人,对杨易还不够了解。 这些冲来的武士眼见白袍人被杨易几箭射杀,都是齐齐一愣,随即更加疯狂,拼命嚎叫着向杨易杀来。 “你竟然杀了武尊的弟弟!” 一名突厥武者高声嚎叫,“他竟然杀了墩欲谷大人!今日要么全死,要么杀了他!” 在墩欲谷说出“动手”二字之后,附近上百个营帐同时被掀开,几千突厥武士以最快的速度跨上早就准备好的战马,抽出马刀,向杨易冲来。 在他们冲杀路上,恰好可以看到被射爆的墩欲谷。 主帐冲出十多人,各具慑人形相,只看一眼便知全是真正的高手,是敌人主力所在。 一名金袍秃顶的中年大汉位居正中,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牢牢盯住杨易,本来已经跳跃到空中的身躯在看到墩欲谷的惨状之后,陡然下落,因为下落之势太猛,两条小腿都陷进了草坡之内。 只看此人威严气度,就知道他是整个营帐中所有人的首领。 他身边十多名高手并没有随着附近的突厥武士一起杀向杨易,而是站在秃顶大汉身边,保证他的安全。 杨易在墩欲谷说出“大汉有命”四个字时,就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此时见到秃顶大汉所穿金袍与其余之人,分外不同,心中更是肯定。 他手上开弓不停,口中喝道:“可是颉利可汗当面?” 金袍秃顶大汉古拙如岩石般,充满强悍味道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微微点头道:“杨先生,颉利等候多时了!” 他说话之时,本来嚎叫着冲向杨易的突厥武士,陡然全体安静下来,虽然还在向前奔跑,但却闭上嘴巴,不在发出声息,整个草原上只有马蹄前冲的噗噗声与颉利的轻声慢语,“杨先生,你若能在我这五千精兵的包围之中突围逃生,日后整个草原上将再无敢为难先生之人!” 杨易闻言大笑,“颉利!” 他又是一连几箭射出,在人头爆碎声中,对颉利可汗喝道:“我倒是担心你若是逃走,反而不好追杀!” 在他说话间,挥舞马刀的突厥武士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噗!” 杨易长戟伸出,最前面的一名突厥武士已经被他削掉了半个脑袋,人虽死掉,但胯下骏马依旧向杨易冲来。 “起!” 杨易长戟猛然上挑,奔到他身边的马儿被他一戟挑飞,连带马上的尸体凌空飞起,向后面冲过来的武士砸下,轰然声响中,已经连人带马砸死了好几个。 后面又有几个骑士收势不及,战马猛然翻倒在地,落地之时,脑袋已经扭断,随后被后面的骑士踩成肉糜。 颉利可汗脸上露出诧异好笑之色,“我会逃走?” 他哑然失笑,缓缓伸出右臂,身边自有一个人将一张强弓递到他的手中。 颉利可汗将神弓猛然拉开,弓成满月,松手后,狼牙箭矢流星般向杨易射去。 一箭射出,颉利将神弓放下,大笑道:“杨先生真会说笑!” 此时杨易又是一戟挑出,又将一人一马挑的飞起,随机长戟挥动,迎向颉利射来的狼牙箭,在箭矢与大戟触碰之时,杨易大戟轻轻一抖,射来的箭矢陡然转向,回射颉利可汗,速度不减反增。 拨飞狼牙箭之后,杨易猛然一声暴喝,“黄龙!” 胯下黄马闻言,忽然大声咆哮,声音响彻整个燕集草原。 所有马儿听到黄龙的咆哮声音之后,俱都是四蹄发软,不能奔行,有个别的骏马则是受惊狂奔,载着马上大呼小叫的骑士,狂奔远走,瞬间远离战场。 一霎时,冲向杨易的几千铁骑,乱成一团,大多数战马身软卧倒,屎尿齐流,马粪的气息开始在战场上弥漫。 杨易毫不耽误,催马上前,黄马犹如一团轻烟般踩着倒在地上的武士与马匹,向颉利可汗所在的大帐闪电奔行,所有拦路的武士俱都被他一戟挑杀。 颉利可汗脸上终于变色,手中神弓又一次拉开,一弓射三箭,直奔杨易而来。 “就你会射箭,老子难道就不会?” 杨易见颉利箭矢射来,左手倏然拿起长弓,右手大戟依旧不停挑杀沿路之人。 他捏住弓弦的左手猛然一抖,整个弓身瞬间变成满月状态,左手不知何时出现了三根箭矢,看也不看的松开弓弦,三支箭矢瞬间消失在半空之中,迎向了颉利可汗射来的三根狼牙箭。 “嘭!” 杨易射出的三根羽箭将颉利可汗射来的三支箭矢闪电般劈开之后,余势不绝,继续前行,速度丝毫不减,瞬间到了颉利可汗面前。 杨易一人一马随后跟随,不比这三根箭矢慢上多少。 颉利可汗身边一名高手,猛然一声暴喝,身子前移,迎着羽箭,手中长刀倏然下劈,同时有两个守卫快速站到颉利身前,举起两块精钢盾牌阻挡这闪电般的三根羽箭。 “轰!” 持刀大汉手中长刀刚刚劈中其中一根羽箭,身子便是陡然一颤,还未反应过来时,三根羽箭已经穿透了他的身子,继续前射。 “轰!” 羽箭射中盾牌之后,发出轰然巨响,持盾男子被箭矢上所附带着的气劲震得向外抛飞,手骨已然碎裂,盾牌早就不在手中,打着旋子飞向了天外。 三根箭矢此时有两根炸成碎末,还有一根继续射向颉利。 颉利可汗手中铁矛举起,轰然扫出。 “噗!” 这根羽箭终于被铁矛扫中,碎成齑粉。 在颉利可汗身子发颤的惊讶神情之中,杨易一人一马,距离他已经不足三十丈。 看着杀神一般冲来的杨易,颉利不由得心惊肉跳,一个在他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念头陡然从脑海中升起。 “逃!” 第七十四章屈辱 和风吹面,白云悠悠。 初春的草原上,柔软的青草在清风的吹拂之下,缓慢的起伏摇动,旁边捕鱼儿海的水面上荡起层层涟漪,由远及近,逐渐推来,在暖阳的照耀之下,发出粼粼波光。 这种大草原上特有的春光,足以令所有人初次来到草原之上的旅人感到沉醉与赞叹。 正在打马奔逃的颉利可汗却无心欣赏这草原美景,他身后的冲天杀气正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若再不远离身后这个厮杀的战场,恐怕他再也没有喝上一口羊奶,吃上一口奶酪的机会。 当杨易跨马凿穿人群向他杀来之际,颉利可汗五千金狼精兵犹如纸糊一般,竟然不能阻挡他片刻,若不是他身边十几名忠心耿耿的护卫舍命阻拦,此时的他早已经被杨易那可怕的犹如梦魇一般的青色大戟斩为两段。 随着颉利可汗健马越跑越快,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远,但突厥战士临死时的哀嚎声,却愈发的密集,听得颉利整颗心都在滴血。 今天随他来这燕原集上埋伏杨易的五千骑士,乃是他金帐之下以一当十的草原精锐,每死去一个,对于他来说,都以一个巨大的损失,而今却被杨易砍瓜切菜一般迅速杀死,颉利可汗惊恐之时,亦复伤心。 他在奔驰的健马背上转身后望,只见身后的山坡上一道黄影在骑兵的包围之中左冲右突,所经之处无有一合之敌,不时有突厥战士被大戟挑起,飞到高空,人在空中又分成两片,情景凄惨至极。 颉利可汗看的心头大恸,这每一个战士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如今就这么被杨易轻易斩杀,这种难以解释,超出想象之外的屠杀场面,对他来说,犹如一场噩梦。 身边的一名大汉在他身边轻声道:“可汗,汉人有句话,叫做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天下间再没有比性命最宝贵的事物,你是我们的大汗,只有保全好自己的性命,才能调集我等精锐狼军,报此深仇大恨!” 如见五千铁骑已经分成两部,一部在捕鱼儿海边阻拦杨易,防止他对颉利可汗造成威胁,另一部分则是跟随颉利撤退,沿途保护他的安全。 此时对他说话的正是他的一名随身护卫。 颉利可汗收敛心神,双眼之中流露出被羞辱之后刻骨铭心的仇恨的火焰,厉声道:“今日之辱,来日我颉利必然千百倍的回报!早晚有一日,我会带领我突厥大军挥师南下,杀光这些中原汉狗……” 他恶狠狠的话语尚未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纵然相隔三四里地,又有马蹄声的轰鸣噪杂之音,奔跑的众人依旧能够听得清清楚楚,正是杨易清朗的声音,“颉利,为何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仓皇逃离?” 颉利闻言怒,意欲驻马回骂,被护卫拦住,“大汗,保全性命要紧!” 颉利可汗怒道:“我草原男儿,可杀不可辱,难道我真的要像一条狗子一般夹着尾巴逃窜么?” 便在此时,身边的护卫脸色狂变,颤声道:“大汗,快走!” 颉利可汗顺着一脸惊恐之色的护卫的目光望去,只见杨易一人一马在远处的山坡上劈波斩浪般直直杀来,转眼就要杀出重围,向只见等人追来。 见此情景,一霎时,什么“可杀不可辱”,什么“决一死战”,都变成了一个念头,“保存性命要紧!” 颉利可汗不用护卫劝阻,抽出匕首,在自己坐骑臀部狠狠刺下,血光崩现中,胯下骏马发出一声悲鸣,身子闪电般窜出,领先向前面跑去。 身边一千多名狼军紧紧跟随,只是举旗手所举着的旗子已经收起,再不是大汗巡视草原时那种旌旗招展的威严气象,反而成了拼命奔逃的溃亡败军,充满了惊惶无措的气息。 颉利边跑边落泪,巨大的羞辱使得他犹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在惊马之上放声嚎叫。 他手下几千精锐铁骑,竟然连一个汉人都阻拦不住,连武尊毕玄的亲弟弟墩欲谷都被此人射杀,他一个名震天下的草原大汗,此时在上千精锐的簇拥之下疯狂逃窜,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防止被杀。 这种耻辱令他浑身热血如沸如煮,额头青筋绽起,不住嘶吼。 身后的护卫大声叫道:“大汗,声音太大,反而容易成为此人的目标!” 颉利可汗嘶吼声戛然而止,但屈辱的感觉却是愈发的强烈。 脸上屈辱羞臊的泪水滚滚流下,却是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动静。 身后护卫又叫道:“大汗,金色披风太过醒目,还请扔给小人披带!” 颉利仰天长叹,将披风解下,随手扔给追上来的护卫。 护卫接过披风,快速将披在自己身上,伸手将自己的帽子摘下,递给颉利,“大汗,还请戴上小人的帽子,遮住头顶光芒。” 颉利可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乃是秃顶,若是没有帽子遮挡,在整个突厥武士中,确实极为显眼。 当下接过帽子,扣在头上,一言不发的打马飞驰。 身边的护卫从腰间抽出短刀,就这么在坐骑狂奔的途中,将自己的脑袋刮成秃顶,同时又有几名护卫有样学样,也将脑袋刮成了颉利一样的秃顶模样。 在他们做出这等举动之时,杨易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颉利老兄,今日有幸相见,杨某若是不能将你的大好头颅留下,岂不是一件憾事!” 他声音越来越近,黄马已经赶上了这些骑兵的后尾。 颉利附近一名大汉忽然几声呼和,本来狂奔向前的一千多名狼军倏然分成两股,一股迎敌,一股随着颉利可汗继续奔逃。 杨易见他们指挥这些骑兵,如臂使指,纵然身为敌人,也是大为钦佩。 这些突厥精锐,可是比中原汉军要强上很多,以一当十,绝不是夸张之言,这还是与李唐的长安精锐相比,若是与朱璨、王世充等人的军队相比,以一当三十也不是不可能,怪不得这个时代,是突厥人的天下,这些突厥兵士,当真了得,每一个人,都不比寻常武林高手差多少,以他如今的已经完全恢复状态下的战力,面对这些突厥狼军,也还有点吃力。 这大唐世界中的军士,与金书世界中的军士,在战力上,有着极大的差别。 如今个感受极为明显。 待到他杀穿这些拦截的突厥兵士之后,颉利可汗又跑出了好远。 如此这般,追杀,拦截,拦截,追杀,接连几次,簇拥颉利可汗的武士已经只剩下几十人。 颉利可汗深情的看着面前飞速闪过的青草与野花,一脸伤感之色。 他知道,这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到它们了。 第七十五章念想 “咴咴!” 在让人假扮自己,接连分流几次之后,依旧不能摆脱杨易的衔尾追杀,颉利可汗与剩余的几十个护卫已经筋疲力尽,胯下战马在被多次放血之后,终因体力不支,悲鸣倒地。 颉利可汗飘身下马,看着跨马持戟,依旧神完气足,杀气腾腾的杨易,一声长叹,将手中长矛猛然插在地上,随即跪倒在地,轻轻亲吻脚下的土地与青草。 作为突厥一族的可汗,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不再想着逃跑,草原子民的狼性与兽性,在绝境中已经被激发出来。 他身边的护卫已经全部迎了上去,只有一个大将还在身边陪伴,与他一起跪地亲吻土地与青草。 “阿史那思摩!” 颉利可汗轻声道:“可能我是草原上第一个被一个人在千军万马当中追杀逃命的可汗,以后的世界或许也不再会有这种像杨先生这般武功高明的不可理解的武道高人。” 他叹道:“死在此人手中,也算是一个战士最好的归宿!” 草原民族敬畏强者,杨易虽然杀了他成百上千的突厥武士,但颉利可汗心中只有敬服与畏惧,而不会口出侮辱性的语言。 旁边的阿史那思摩知道自家可汗已经有了拼死之心,也不再劝阻,低声道:“我与可汗一起迎战杨先生!” 远处黄马的咆哮声,兵器入肉之声,血液喷溅之声,以及被长戟挑杀的闷哼声不绝于耳,五十多名金狼武士,顷刻间死了一半。 颉利一声长啸,伸手将插在地上的铁矛拔出,一步步向正在杀戮族人的杨易走去,“杨易,可否与我单打独斗?” 杨易手中长戟闪电般的猛然一扫,围攻他的几名突厥武士突然断成两截,已被腰斩。 在鲜血喷涌声中,杨易放声长笑,“好!颉利可汗倒也算是一条汉子,我就破例给你一个单打独斗的机会……” 他话音陡然停滞,眼睛看向远方。 “轰轰轰!” 乱糟糟的声音突然从远处传来,整个地皮都在晃动,远方旌旗招展,马嘶人叫,数万骑兵向这里急速奔来,威势极为惊人。 颉利可汗身边的阿史那思摩一脸的激动之色,对颉利可汗激动地喊道:“大汗,是咱们的金狼大军!” 颉利可汗本来已经心若死灰,只求轰轰烈烈战死,此时救兵来到,登时精神一振,举起手中长矛,对杨易喝道:“单打独斗,日后再说,今天就看杨先生还能不能破掉我们这些新来的金狼军!” 说话之时,身子倏然后退,在他后退之时,仅剩的十几名突厥护卫,发一声喊,继续与杨易缠斗。 杨易胯下黄马一声嘶鸣,猛然跳跃而起,横空越过八九丈的距离,向颉利可汗追去。 阿史那思摩转身看到杨易飞将军般跳了过来,惊道:“大汗快走,我来拖住他一会儿!” 颉利摇头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兄弟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一起走!” 两人此时都已经没有了马匹,虽然轻功不凡,但较之杨易的黄龙马,却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杨易看着两人仓皇逃窜的身影,嘴角露出笑意。 他本来好多机会斩杀颉利可汗,但却没有下手,单凭他的惊人轻功,跳下马,绝对能在万军从中取下颉利的首级。 但若是杀了颉利,能有什么好处? 颉利可汗若是身死,就只能便宜东面年轻的突利可汗,就等于给了突利一统草原的契机。 另外,此时颉利可汗正与李唐交恶,陈兵边境,意欲攻击李唐,使得李渊父子焦头烂额,急着应付塞外强敌,而无暇进攻洛阳等地,这反而给了寇仲等人修养的时间与机会。 杨易虽然性情豪迈刚烈,但他毕竟还是一位开国帝王,对于日后的天下争锋,看的极为长远,早已经不着意于一子一地的得失,颉利可汗杀与不杀,已经是牵连到整个中原的微妙形势,不必急在一时。 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要保持如今这种东西突厥分裂不和,继续欺压众多小部落的局面,这样才能为以后推翻整个大草原上的突厥汗国创造机会。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大草原上立下赫赫威名,将武尊毕玄的名号硬生生的抢下来,取而代之,成为中原与塞外,都为之惊惧的大宗师。 只有这种类似图腾一般的巨大威名,才能为日后汉文化深入草原,提供巨大的帮助。 但即便是这颉利可汗现在不能杀,却也不可轻易放过,须得给他留下一段深刻的念想才是,不然何以供他来日之思? 当下神情不变,开口笑道:“既然说了单打独斗,可汗又何必改口?且接杨某一箭。” 他说话间,摘下弯弓,拉成满月之状,“嗡”的一声震响之后,弓弦松开,一根羽箭急速射向颉利后背。 颉利可汗在杨易说出“接箭”的话之后,正在急速奔跑的身子陡然平平趴下,身子贴着草地,灵蛇般向前急速滑行,杨易这射出的一根羽箭却是射在了空处,飞向前方正赶来的上万大军。 “噗!” 整个队伍最前面的一名大汉,身子一颤,羽箭已经瞬间穿胸而过,射向他身后的另一名骑士。 这一箭,杨易并没有用上炸劲,只是附着了一股穿透性的螺旋气劲,钻头一般,一连穿过五六名突厥战士的身躯,方才将力道全部化解。 在对面的大军哗然声中,颉利可汗已经从草地上滑行到了这些骑兵的面前,待到他站起身来时,正好看到为首一名大汉向他伸出的宽厚手掌,“可汗,你还好吧?” 颉利可汗握住大汉的手,顺着他的拉扯力道,身子腾空而起,落在了旁边的一匹骏马背上,惊喜交集道:“欲谷设,你怎么来了?” 欲谷设是颉利可汗的弟弟,对他一向忠诚,今天在他最为狼狈的时候挥师来援,当真是令颉利可汗喜不自胜,他坐在马上,惊魂未定,指着策马前来的杨易,大声道:“赶快让狼军摆成骑阵,务必小心此人!” 欲谷设笑道:“大汗,就他这么一个人,至于摆骑阵么……” “噗!” 他话未说完,脑袋轰然炸开,一根羽箭幽灵般穿过他的脑袋向他身后的骑兵闪电般飞去。 颉利可汗呆然片刻之后,目眦欲裂,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不!” 第七十六章万人敌 “欲谷设!” 眼看着自己的弟弟被杨易一箭射爆头颅,颉利可汗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杨易,只要阳光还在照耀草原,我突厥族人与你的仇恨,就永远不会消散!” 他手中铁矛猛然举起,指向杨易,“杀了他!” 身后的几万大军,齐齐发出巨吼声,弯弓搭箭,一起射向杨易。 箭如飞蝗,将整个天空都遮挡了起来,阳光之下,箭头散发着慑人寒光,密密麻麻的向前方的杨易扑去。 杨易此时已经将弓箭收起,放声长笑,“颉利!” 他手中长戟舞动成一团青光,将人马全都罩住,迎着箭雨直直向颉利可汗冲来,“我中原人士与塞外各族,何时没有过深仇大恨?可汗说的实在可笑!” 层层叠叠的箭雨在到达他身前之时,俱都被他挥戟挡住,一人一马急速向前行进。 颉利可汗见他追了自己上百里后,竟然还如此骁勇,简直不能称之为人,心中惊惧之下,大声吼道:“长矛兵准备,投射长矛!” 突厥大军中有一部分武士在马上携带有多根长矛,在以弓箭远射强敌之后,距离近了,这些携带长矛的武士,便会依从首领的吩咐,向敌人投掷长矛。 这长矛大军的威力极强,便是再强悍的队伍遇到这些漫天飞来的长矛,也是难以躲避,除了以人命硬抗外,实在是没有多好的防御办法,便是大盾也很难挡得住这力道极猛的长矛。 若是大规模军队遇到这些飞天长矛,定然会死伤一大片,但如今敌人就杨易这么一个人,反而有点尴尬。 一人一马的目标实在是太小,这些长矛兵的臂力极大,但准头却是一般,听从了颉利的吩咐之后,分成好几股骑兵,依次向冲来的杨易投掷飞矛,虽然有一部分投中,但大多数都是射偏,飞向了远处。 “砰砰砰!” 杨易长戟接连舞动,这些射向他的飞矛全都被反击了出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反射的速度丝毫不减。 这些射来的飞矛再多,真正射中他的也不过就这么五六根,且威力较之武林高手的攻击还差了不少,但恐怖之处在于连绵不绝,似乎无有休止,一队队的骑兵轮番向杨易投掷务求将他杀死。 虽然被反射的长矛射杀了一部分骑士,但人死之后,随即便有另一名骑士补上,射向杨易的长矛不曾有片刻断绝,这才是突厥狼军的可怕之处。 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宋缺、宁道奇之流,也只能败退身走,不敢硬抗。 但杨易却是分外与众不同,他一向是正面放对的脾气,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千军万马,向来是正面硬撼,极少退缩,只有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才会全身保命,以待后报。 此时面对这漫天飞矛,他胯下黄马速度不减反增,加速前进,直取颉利可汗所在之处。 见飞矛如雨,竟然还不能挡住杨易,刚刚捡了一条命的阿史那思摩对颉利可汗喊道:“可汗,还是躲避一下罢!” 巨大的羞辱感再次从颉利可汗心头升起,在感到羞辱的同时,还夹带着巨大的绝望之情,颉利双眼发直,喃喃自语:“他怎么可能强成这个样子?人类的血肉之躯竟然可以达到这个地步!” 他失神道:“中原竟有此等天神般的人物,可谓我草原男儿的大不幸!” 旁边的阿史那思摩对颉利急道:“大王,你还是暂时躲避一下此人为好!” 颉利可汗眼见杨易一路直行,目标正是自己,一声长叹,转身后退,后面的士兵急速向前,刹那间将他围在正中,潮水般向杨易杀去。 几万狼军对付杨易一人,真正能触及他之人,也就十来个,此时突厥各族战士,多用长矛马刀,刀光霍霍,矛影翻飞,片刻间将杨易围拢了起来。 虽然杨易手中大戟不停,沿途兵士无人能抵他轰然一戟,但这人实在是太多,杀了挡在前面的人,还有挡在前面的战马,挑飞战马,前面还有密密麻麻的人群,全都舍生忘死的与他拼杀。 此时此刻,中原武林各门各派吹嘘的什么镇教大阵,镇山大阵,与眼前这密密麻麻的人潮相比,都只是一个屁。 杨易边战边笑,“痛快!痛快!” “像今天这般大战,方才真的过瘾!” 他浑身浴血,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总是不能凿穿这个骑兵大阵,这些骑兵轮番迎战,形成一堵堵厚厚的人墙马墙,一时间杀之不尽,浪潮般前仆后继,似乎永不断绝。 太阳在空中由高到低,草原上厮杀声越来越少,忽然有人发一声喊,稀稀拉拉的突厥武士再也忍受不住内心巨大的恐惧之情,嚎叫这四散奔逃,再无一个人胆敢面对杨易手中大戟。 “魔鬼!” “他是魔鬼!” 众多武士凄厉的大叫,惊惶失措,丢掉兵器,且嚎且跑。 杨易驻马收戟,不再追赶,看着已经向西方落下的太阳,轻轻叹了口气。 他已经杀了整整一天,胯下黄马汗出如浆,嘶鸣声已经变得沙哑难听,明显的可以感到身子在不住颤抖。 杨易虽然犹有余力,但黄马已经支撑不住了。 “怎么这般没用!” 杨易翻身下马,对黄马训斥道:“吃了老子好几颗灵果,早已经脱胎换骨,按理说气脉悠长,跑上两天两夜都应该没有问题才是,这还不发一天时间,怎么就怂了?” 黄马伸过大头,在杨易身上慢慢磨蹭,轻轻喷鼻,似乎做错事的小孩,极为惭愧。 “好了!” 杨易拍了拍黄马的大头,“那就先歇息一下。” 领着黄马,向前方走去,前方正有一条小溪,此时小溪已然尽被流淌过来的鲜血染红,成了一条血河。 沿着小溪走了几里地之后,溪水方才变得清澈起来。 当下在溪边搭建帐篷,生火做饭,休息了一晚。 到了次日早上,看了看天上的朝霞,杨易眉头一皱,他对天气的预测也有几分研究,只看云彩,便已经能知道这两天,草原上必然会有一场大暴雨。 “下点雨也好,正好冲刷一下血气!” 经过一夜的休息,黄马早就恢复了元气,载着杨易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急速飞驰。 渐渐地前方一座灰白色的城堡出现面前,极为雄伟。 第七十七章统万城 颉利可汗威震草原数十年,一向算无遗策,对敌之际极少会出现谬误,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整个突厥令人拜服的大可汗。 平心而论,他伏击杨易的手段其实极为高明,他金帐下的五千金狼军精锐,个个战力出众,便是闻名中外的三大武大宗师面对这五千精锐,也只有逃跑的份儿。 当初准备埋伏杨易之时,颉利曾经向他们草原的武神询问过此事,“我这五千精锐,能否留下武学宗师?” 当时毕玄回答道:“若是部署得当,确实有围杀宗师的可能。” 有了毕玄这句话,才有了颉利伏击杨易的事情。 草原之人,对于天下武道高手的认知,就只有武尊毕玄、奕剑大师傅采林与散真人宁道奇三大武学宗师,对于三大宗师之外的武学高手,能够被他们认可的,也就只有霸王杜兴与青年高手跋锋寒,还有突利可汗。 至于中原好手,便是邪王阴后,也不足以令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重视。 连这些魔门高手都是这样,就更不用说是刚刚现身这个世界的杨易了。 虽然杨易做了种种惊天动地的大事,但这种大事挺起了未免太过于玄奇与不可思议,反而少了许多可信度。 真正知晓内情之人,自然对杨易的厉害,感到恐惧,对于没有见识过杨易厉害的人来说,杨易做的事情越多,闹得风波越大,就越发成为了中原武林人物的夸大其词。 他们甚至连杨易单身击杀赵德言与康鞘利都不怎么相信,至于单人独骑大闹长安城更是被他们嗤之以鼻。 若是不是杨易在山海关内击杀帮的帮主霸王杜兴,又挑了北马帮的驻地,他们甚至对杨易还会更加轻视几分。 能以五千精锐伏击杨易,对所有来说,就已经是对杨易最大的重视了,当初颉利可汗为求万全之策,又为了斩杀杨易示威中原,方才带了这么多精锐铁骑。 但谁知道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杨易竟然是如此恐怖,单骑凿穿五千精锐,沿途追杀颉利可汗上百里,遇到三万狼军之后,竟然丝毫不惧,正面硬抗,又一次杀的颉利心惊肉跳,拨马奔逃。 直到又跑了上百里之后,在属下的建议之下,方才进入途中的统万城稍作休息。 阿史那思摩见颉利可汗一脸沮丧之色,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可汗,有三万狼军的阻拦,这杨易虽然了得,但终归是血肉之躯,定然不能活着离开草原,也算是为报了可汗被此人羞辱之仇,您又何必心伤?” 颉利可汗闻言定定看向阿史那思摩,忽然落泪道:“五千精锐不能挡,难道上万精骑就一定能挡得住?纵然能够挡得住,难道就真的能杀了此人?” 颉利逃跑之时,三万突厥战士,共有两万迎战杨易,还有一万保护可汗,如今正在这统万城中休息。 想起被杨易斩杀的一个个帐下精锐,颉利可汗心中大恸,“可怜我草原上这么多的英雄好汉,合力也杀不了杨易这么一个人,都死在了杨易的大戟之下!” 他看向阿史那思摩,“此役之后,这草原之上将不是我颉利一家之地,突利小子定然会趁势雄起,与我抗衡。” 阿史那思摩默然无语,不知如何应对。 这次伏击杨易,可谓是颉利可汗生平仅有的大败,而且还是败在一个人的手里,此事听着就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点荒诞好笑,但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 此役之后,颉利可汗的威严定然丧失殆尽,又兼折损了大批精锐,王帐实力大减,已经无力压制新兴的突利可汗,便是对草原别处的部落恐怕也没有实力进行镇压示威了。 阿史那思摩似乎可以看到颉利可汗的光芒正在逐渐黯淡,取而代之的冉冉升起的年轻的突利可汗。 但两位可汗即便光芒再盛,也只是两只草丛中的萤火虫,相比天上的一轮大日,他们已经渺小的失去了存在感。 这悬挂在高空中的一轮骄阳,便是杀的他们丢盔卸甲的来自中原的杨易,杨大先生! 正在阿史那思摩胡思乱想之时,有属下慌慌张张的向他跑来,“大汗,我们瞭望手发现有杨……杨……杨……”这名突厥大汉浑身发颤,一脸恐惧之色,似乎看到了世间最可怕是事物一般,吓得结结巴巴,已经不怎么会说话了。 “杨什么?难道是杨易?” 不待阿史那思摩询问,旁边的颉利可汗霍然起身,厉声问道:“是不是杨易过来了?” 报讯的突厥大汉使劲点头,“是……是……是他!” 颉利可汗一脸悲愤之色,“难道他对我们就这么穷追不舍么?” 阿史那思摩小心翼翼道:“或许是恰巧路过也说不定……” 颉利道:“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 阿史那思摩讪讪无语,不敢回答。 “吹号!吹号!迎敌!” 颉利犹如受伤的野兽,凄厉的大吼,“在平原之上我们被他追杀,如今在这统万城中,难道还不能与他相持?他一个人难道还能拿下一座城不成?” 号角声呜呜吹起,上万名突厥战士奔走嚎叫,在城内往来不绝,尽数奔向城墙处。 本来就被突厥大军吓得魂不附体的统万城居民,此时更为惊惶,不知到底是那个部落的军队,竟然将突厥大军吓得如此模样。 这统万城乃是当年赫连勃勃命人修建的一座堡垒,乃是平坦的草原之上,唯一的一座城堡。 此人曾在晋朝时建立北朝十六国之一的夏国,更乘晋室内乱领军南下,攻克长安,自立为帝。 赫连勃勃乃史上有名的暴君,曾堆砌人头号曰骷髅台,对手下亦是极端残忍,动辄剜眼割唇钩舌斩首,结果只传一代,就给北魏灭掉。 当初修建这座城池之时,建造的方法是以一种特别的泥土,掺和牛羊之血层层铺筑,再堆柴烧烤。每筑好层,赫连勃勃就命兵士以大铁链锥之。 如锥入一寸,即杀筑墙者,如锥不入,改杀兵士,因此此城之坚固,天下少有。 如今虽然荒废已久,但主体尚在,若是以此做防御,没有十倍兵力势难破城而入。 这也是为什么颉利可汗有胆气再一次与杨易交手的原因。 “咦?” 听到对面白色城池中号角低鸣,城墙突厥士兵往来奔走,杨易微微一愣,“这颉利怎么在这里歇息?他吹号角干什么?他这是要挑衅我么?” 第七十八章一人破城 耳听着面前这雄伟之极的白色城池内号角呜呜低鸣,又看到一群群突厥武士弯弓搭箭站在城墙头上,每个人手中的箭头都直直指向还未靠近城墙的自己,杨易勃然大怒,“我不杀你,饶你一命,你竟然还敢挑衅我!” 他此时距离统万城还有几百丈的距离,虽然距离还远,但他单人独骑在这荒野之中,实在是太过于显眼,就算城头的突厥武士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手中青戟,胯下黄马,单只是这股子气势,这些士兵就绝不会搞错。 “哒哒哒!” 黄马四蹄翻飞,顷刻间已经走到了城门附近,城墙上的突厥士兵见他真的打马过来,尽皆大哗,还不等头领吩咐,已经纷纷举箭向杨易射去。 “咻咻咻!” 羽箭的破空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到了杨易面前。 “颉利!” 杨易手中长戟快速舞动,将射来的箭矢尽数打飞,高声喝道:“你这是在挑衅我么?” 他这句话声音极大,宛若霹雳炸雷,射向他面前的几根羽箭竟然被他声音所震,在空中倏然静止,随后寸寸断裂。 城墙上射箭的兵士俱都是耳膜一震,脑中轰轰作响。 刚刚走到城墙头上的颉利可汗闻言一个踉跄,心中悲愤莫名,“你对我穷追不舍,竟然还说我挑衅你!” 他握住手中铁矛,愤然道:“杨易!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真的要对我突厥狼军赶尽杀绝么?” 杨易愕然片刻,随即从颉利的语气中听出他确实是没有与自己拼命的打算,应该是事有凑巧,自己与他们恰好走在同一个方向,因此才会这么巧的在这座土城遇上。 但此时既然遇到了,自然没有放过之理。 此时突厥武士射来的箭矢依旧不停。 杨易手中长戟挥舞不停,射来箭矢尽数被挑飞,向颉利喝道:“颉利,今天我要进城歇息,识相的都给我滚出这座城!” 颉利怒道:“你杀人借口找的也太烂了一点,大丈夫要杀变杀,你若是能攻破此城,自然可以入住!” 杨易闻言也是大怒:“怎么?你真的要再战一场?” 颉利道:“我是我想战,而是你要战!” “轰!” 在两人对答之中,本来阴沉的天空陡然打了一个霹雳,乌云翻滚,似乎被鞭子驱赶的羊群一般,由远及近,瞬间布满了视野之内的天幕。 树枝状的闪电在乌云中不断亮起,雷声滚滚,响彻八方。 暴雨即将来临。 杨易最烦淋雨,眼见整个天空陡然变黑,一霎时犹如黑夜到来,知道这场雨定然小不了。 当下喝道:“你要战,那便战!” 胯下黄马一声嘶鸣,急速前冲,眨眼间,已经到了城门之下。 “呜!” 就在杨易准备挥动长戟破开城门之时,陡然劲风压顶,抬头看去,一块块石碾子大小的巨大滚石下雨般向自己砸下。 “这草原上哪来这么大的石头?” 杨易一声大喝,手中长戟倏然伸出,戟尖在触及到滚石之后,一圈一引,这下砸的石头便已经改变方向,斜斜的砸向城墙。 “轰!” 石头砸到城墙之后,城墙微微一震,只是多出来一个小坑,并无多大影响。 “好家伙!这土城墙筑造的不一般啊!” 杨易刚刚挑飞滚石,忽然面前一暗,一根巨木直直向自己头顶压来。 “竟然还有檑木!” 杨易伸出长戟,将砸下来的巨木挑飞之后,心中大奇,“这座土城上怎么还有这么多的守城物件?” 巨木挑飞之后,就是烧好的热油,冒着青烟对着杨易劈头盖脸的浇了下来。 巨石檑木连同滚油,一起向杨易身上招呼,威势惊人之至。 “走!” 杨易接连挑飞滚石檑木,催动黄马闪电般前行,长戟向面前的大门猛然击出。 “轰!” 面前的大门在杨易的长戟之下,轰然爆碎,露出了里面的一块块巨大的条石。 “竟然将城门塞死了!” 杨易笑骂道:“这突厥胡人倒是费了好大的功夫!” 跳下马来,双手推在石头上轻轻试了试,猛然一声大喝,双手发力,“开!”。 “轰!” 他此时修的十一层的龙象般若功开始发威,十几万斤的力道爆发之下,当真是有摧城拔寨之力,如今全力推出,整个统万城的城门门楼都是一震摇晃,经历几百年风雨依旧屹立不倒的土城此时却有了摇摇欲坠之感。 “给老子开啊!” 在整个条石连同门楼簌簌掉土摇晃不休之时,杨易又是一声大喝,双臂用力,再一次向面前的条石横推而出。 “轰!” 站在城墙头上的颉利可汗身子一晃,差点摔倒,惊惶道:“这是怎么回事?嗯?这城墙怎么就晃了起来?是杨易干的么?” 阿史那思摩看着陡然出现条条裂缝的城墙,嗓子一阵阵发干,哑声道:“大汗,咱们快走!城墙要塌了!” “轰轰轰!” 杨易接连几次发力,面前的城墙不住颤抖,门洞中塞着的条石发出轰隆隆巨响,冒出一溜溜火光,被他从门洞中推小山般的推了出去。 此时这一段城墙的颤动越来越厉害,大块大块的泥块不住的向下掉落,巨大的裂缝不住蔓延变大。 “轰!” 天空中又是一声霹雳响起,豆大的雨滴陡然落下,站在城墙上随着城墙不断晃动的突厥武士发出惊惶之极呼声,犹如无头苍蝇般打着滚向城下滚去。 “不好!这城墙要塌了!” 还没有走出门洞,杨易心中一惊,倏然转身,将黄马托起,急速后退,只是一瞬间,已经扛着黄马跑出十几丈的距离。 “轰!” 在漫天霹雳雷霆的照耀之下,大雨滂沱之中,面前的这座以人命修建的白色土城,猛然塌陷了一角。 尘烟四起,惨叫连连,尚未来得及跑出城墙的兵士瞬间被倒塌的城墙活埋,刚刚生起的烟尘还未飘起多久,便已经被大雨冲进地面。 整个统万城都是轰然震荡,其中的居民家里的锅碗瓢盆不住发出当当当的轻响,牲畜乱叫,人人心惊。 杨易放下黄马,慢慢向倒塌的城墙走去,眼前破碎的废墟中,不断有鲜血流出,将流淌在地面上的暴雨染成红色,逐渐充斥整个统万城。 黄马嘶鸣,暴雨倾盆,杨易浑身上下犹如罩了无形气罩,暴雨虽大,却永远不能进入他身前三尺之内。 他慢慢的向城中走去,天地间除了风雨声,再无其他声息,整个统万城,似乎只有他这么一个活人。 第七十九章无视 赫连勃勃建城时,明显受到中土文化的影响,除建筑物风格相异外,基本的布局都沿袭汉民族的传统城市规则,四面开门,以十字大街统贯全城,宫城居中。 其中一些建筑物规模宏大,最具特色者是石雕处处,甫进南门,左右各两排高过人身的石雕神兽,虽残缺破损,却多添高古朴拙的味道。 而今在暴雨的冲刷之下,愈发显得破败凄凉。 暴雨实在是太大,当真是犹如天河倒灌一般,已经到了睁眼如盲的地步。 城中的突厥武士除了在城墙上被活埋的之外,其余的都已经跟随颉利等人逃出统万城,钻进了雨幕之中。 虽然暴雨如注,但对于杨易来说,却是没有任何影响,他能够清晰的听到颉利在雨幕中大声嚎叫,渐行渐远,并且感应到一种极大的震惊恐惧之情在颉利身后的骑士们身上升腾而起,充满了惶惶不安。 他们都已经被杨易吓得心神崩溃,毫无士气可言,这知道随着大汗逃跑,早已经缺少了阻拦杨易的勇气。 可以想象,若是日后再遇到杨易,他们定然会一哄而散,绝不敢与他当面对阵。 感应着这些突厥金狼军原来越远的气息,杨易摇头失笑,不再有追逐杀伐之心。 经此一役,杨易的威名早晚会传遍整个大草原,而颉利则成了他最大的踏脚石。 如今如果趁着雨势对这些突厥狼军展开追杀,他有把握将他们全都杀掉,但却已经没有这个必要。 杀伐虽然解决绝大部分问题,但并不是能够解决所有问题,给颉利留下点种子,好让他与突利互相争斗,这才是杨易所要的结果。 本来颉利要比突利的威望与实力都强了不止一筹,但如今因为杨易这么一个破坏规则的人物出现,使得颉利不但损失了大批人马,威望更是跌倒了有史以来的最低,他回去之后,纵然能保得住可汗的位置,但绝对无法压制突利的蠢蠢欲动。 虽然在武尊毕玄的压制之下,两人可能不会拔刀相向,但若是毕玄死了呢? 若是少了毕玄这么一个在草原上几乎是图腾一般的宗师武者的压制,颉利与突利之间必然会爆发出一场大战,而这正是杨易所想要的。 空荡荡的长街上,一人一马暴雨中缓缓行走,平添几分孤寂。 沿着大街走了一段路之后,脚下的雨水渐渐变红,路上开始有死尸出现,死者的服饰一看就是草原中人,只看他们身上的伤口,便知道是被狼军的马刀所杀。 颉利可汗在草原上一向以残暴严苛闻名,看了这街上的死尸应该是被他泄愤之下所杀,而城内居民因为恐惧颉利的威严,竟然连尸体都不敢收起。 颉利这般残暴,对与草原别的民族与部落是一个天大的灾难,但对于中原来说,却是第一个离间的极大机会。 只要年轻的突厥可汗突利能够展示出能够与颉利相抗衡的实力来,到时候定然会有不少经常受颉利欺压的部落来支持突利。 一旦草原发生内战,则草原各族自顾不暇,便给了中原休养生息的时间。 杨易在空空荡荡的路上走了十几丈,便已经发现了七八具尸体,俱都是被马刀斩杀。 走了几步,杨易看向前方街角处的一个大帐篷。 在整条街边都是粘土搭建的小门小户的统万城中,这矗立在街角处的帐篷实在是有点突兀,与周围的建筑极为不搭调。 此时帐篷外躺着几具金狼军的死尸,在这些死尸旁边,站在几个浑身浴血的大汉,此时有一条大汉的肚子已经被狼军剖开,肠子从腹内流出,拖到膝盖处,另一条大汉则是面门上被砍了一刀,伤口张着大口子,鲜血与雨水一起沿双腿,流到地面。 几人中唯一个没有受伤的老者,在听到马蹄声之后,在雨幕中隐约看到有人靠近,猛然发出一声嚎叫,身边的几个武士同时拔出刀剑,做出警戒神情,便是两个受伤不治的汉子也扶着刀剑向杨易看来,虽然他们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事物。 “好汉子!” 杨易见两名大汉受了如此重伤,依旧一副忠心护主的架势,不由得大为赞叹,“可惜了如此好汉,只是不知你们的主子值不值得你们如此向护?” 老者勉力睁眼看向杨易,以突厥话喊道:“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杨易笑道:“路人!” 他见老者对他一脸警惕之情,而对面的两条大汉也已经无法救治,心中也不愿意与这帐篷中人产生交集,回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关注他们。 他这一生见惯了厮杀争斗,杀人不下几十万,枕尸而眠也算不得什么,对面两条汉子虽然伤势惨重,在他眼里也是寻常。 感叹了几下,继续前行,对于帐篷中人的身份懒得关注。 在附近找了一个无人的院落住了一宿,天明时刚刚出门,便看到昨天见到的那名老者向他这里走来。 杨易站在门口,静静看向老者,看他有何话说。 老者此时方才看清杨易面目,被他气势所慑,本来抬着的头慢慢低下,如同在主子面前一般,弓腰塌背,恭恭敬敬对杨易道:“这位先生,我家主子想见您一面。” 杨易看了老者一眼,笑道:“既要见我,为何不亲自前来?一个娘们也值得我去主动见她?” 老者闻言一惊,失声道:“你……你知道我家主人是谁?” 杨易摇头道:“我只知道她是个娘们,其余的倒是不知。”他看了老者一眼,却不说话,唤过黄马,翻身上马便欲前行,对于老者竟然不加理会。 这老者一脸尴尬之情,呆呆看着杨易,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便在此时,马车轱辘声响起,一辆马车从街道一头驶来,一名女子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看向杨易与老者,娇声道:“阿伯,这位少侠怎么说?” 此女艳如桃李,面如春花,一双秋水妙目,似乎含有无限深情,只是看她微微一笑露出的小酒窝,就好像能闻到他浑身上下透出的一股子青春洋溢的香甜气息。 杨易身边的老者闻言道:“我还没来得及给先生说。” 马车辘辘转动,到了杨易面前,驾车的大汉将车门打开之后,一双小脚慢慢从车厢里探出,随后一只粉嫩雪白的小手扶着车夫的胳膊,一个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的美艳女子在车夫的搀扶下,从车厢里跳了出来。 杨易黄马缓缓走动,在这女子下车之时,恰好到了她的面前,却是毫不停留,对其视而不见,继续前行。 美艳女子露出愕然之色,轻轻唤道:“这位先生,可否帮奴家一个忙?” 第八十章美艳女,五彩石 “哦?” 杨易在马上转身看向请求自己帮忙的女子,淡淡问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凭什么要帮你?” 那女子眼中露出一丝愕然,随即消散无踪,脸上露出鲜花绽放般的绝美笑容,脆生生地笑道:“只看先生的气势,便知道先生不是凡人,奴家的几个族人在昨日与突厥狼军厮杀之时几乎伤亡殆尽,如今只剩下一个老仆与一个车夫。” 她眼角眉梢,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在散发出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虽然是在笑,却给人一种佳人伤心无奈,无处祈求的奇异感觉。 此女单论相貌,已经是师妃暄那个级数的美女。 杨易深深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你想求我做什么?” 面前女子被杨易一眼看来,陡然一个激灵,脸上笑容倏然收敛,微微愣神之后,方才强提精神道:“奴家手中有一块宝石,乃是如今龙泉府‘龙王’拜紫亭立国必需之物,若是先生也去龙泉府,奴家想请先生将这颗宝石替奴家送给拜紫亭。” 说到这里,她对着杨易微微施礼,低头道:“奴家如今没有护卫,无力携带宝物,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先生帮我一个忙。” 说话间,她手臂一伸,白若羊脂美玉一般的小手上托出一颗散发着五彩光芒夜明珠大小的宝石来,宝石在朝阳的照射之下,可以看到五彩光芒在其中流转不停,霞光隐隐,宝气升腾,一看就是稀世珍宝。 杨易看到女子手中的宝石,脸上显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是什么?” 对面的女子娇声道:“这是五彩石,拜紫亭立国之时,需要的祥瑞之物便是这颗宝石。” 杨易摇头笑道:“原来这便是五彩石,你是不是叫做美艳夫人?” 女子一愣,俏脸上显现出娇羞之色,“原来先生也听说过奴家的名字。” 杨易忽然大笑,“好好好!我正想着找脏手马吉,没想到倒是提前遇到了他的女儿!” 伸手虚抓,托在美艳夫人手中的五彩石倏然飞起,到了他的掌心。 “这就是所谓的五彩石?” 杨易脸上似笑非笑,手掌一翻,掌心中又多了几颗宝石,也是散发着五彩光芒,而且比美艳夫人手中的宝石个头还要大上几分。 “这五彩石有意思!难道也是外界之物?” 杨易将手中的几颗宝石比较了一下之后,发现几颗宝石除了个头不一样之外,再无不同之处。 他手中的这几颗宝石乃是从主世界带来的东西,前段日子还拿出一颗宝石卖给了沙家,得了前两黄金,如今早已经被寇仲带回了洛阳。 在主世界中本来只是普通的五彩石,可一旦到了这武侠小世界之中,竟然产生变异,变得光辉夺目,璀璨生花,卖相较之以往,高了百倍不止。 而今这美艳夫人手中的五彩石竟然与他从主世界带来的宝石一模一样,自然令杨易感到好奇与震惊。 他将宝石收起,看向美艳夫人,“说,马吉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美艳夫人在原著中乃是一个荡妇,乃是脏手马吉的女儿,与如今拜紫亭的国师伏难陀有着那么一腿,被伏难陀传授《爱经》,床上功夫极为了得。 原著中,此女将宝石托付寇仲、徐子陵与跋锋寒,让他们将宝石捎带给拜紫亭,自己却隐匿藏行,直到拜紫亭立国之时,方才从徐子陵手中要回五彩石,与伏难陀一起在龙泉府内搞风搞雨。 这五彩石在草原各族的地位,就相当于和氏璧在中原的地位,象征意义极大,对于草原各族的影响力也极强,乃是草原上最为出名的宝物。 因此此时一见到这颗宝石,杨易瞬间便想起了此女的身份。 美艳夫人是马吉的女儿这件事情,天下少有人知,此时听杨易脱口而出,对面的美艳夫人脸上变色,强笑道:“先生说笑了,马吉这种恶人岂能是家父……” “噗!”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杨易长戟已经贯穿了她的身子。 在美艳夫人愕然加吃惊的神情中,杨易轻声问道:“马吉现在在哪里?翟娇的羊皮如今在哪里?” 他此时用了摄魂魔音,声音飘飘渺渺,充满了惑人的味道。 美艳夫人此时仍处在巨大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之中,她从未想到会有一个男子见了她的面容之后还能忍心杀她,她是整个草原都赫赫有名的美艳夫人,所有人提起她都是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情。 她的艳名响彻整个草原。以至于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她的本来姓名,都称呼她为美艳夫人。久而久之,连她自己也忘记了原来的名字。 她是草原上的一颗明珠,但如今这颗明珠却被人一戟穿胸,即可身死。 她无法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在她心神涣散之时,杨易飘飘渺渺似乎含有一种魔力的声音传了过来,“马吉在哪里?” 美艳夫人不由自主的开始回答杨易的提问,丝毫没有感到自己的嘴巴正在汩汩流血,生命之火即将燃尽。 “原来马吉也在龙泉府!” 杨易的力道控制的极为精确,直到美艳夫人将他所有的询问都回答之后,方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随手将美艳夫人的尸体甩到一边,杨易看了看旁边吓得浑身哆嗦的老仆人,笑道:“我叫杨易!” 他拨马转身,缓缓离开统万城,“这个名字你一定要记住!” 离开统万城之后,杨易跨马前行,急速赶往龙泉府。 他已经从美艳夫人口中得知,翟娇的八万张羊皮此时确实就在马吉的手中,而马吉就在龙泉府。 “这拜紫亭想要在草原立国?” 杨易喃喃道:“这小国必须要建立起来啊!先让他立国后牵扯住突厥的兵力,等过几年灭掉突厥之后,再顺便灭了他们便是!” 草原在前面不住起伏蔓延,似乎是无边无际,黄马在碧绿的草地之上,犹如一道黄色的闪电一般,在地上硬生生的跑出音爆声,声音如同贴着地面的滚雷一般,传出老远。 “停下!” 正在奔跑中的黄马听到杨易的吩咐之后,急忙减缓速度,滑冰一般的踩在草地之上,向前方滑行了十几丈之后,方才停下。 前方正有一群人在打斗,在他们旁边,有三根长木杆插在地上,分别挂着三个刚斩下来的血淋淋的狼头。 打斗双方的实力极为不对等,一方只有几十人,而另一方扎着头巾之人则有三千骑士,虽然是在交战的,倒不如说是玩猫戏老鼠的游戏。 有一名头扎红巾的骑士见他靠近,不由分说,对着他就是一箭。 第八十一章不可交友 “咻!” 箭矢的破空声瞬间到达杨易面前,但随即静止在半空之中。 杨易伸出两指将羽箭夹住,看了看,原来是狼牙箭,箭头与狼牙相似,极为锋锐。 看完之后,两指一错,这支狼牙箭倏然倒转,脱手而出,向刚才射箭的红巾骑士飞去。 “噗!” 那名红巾骑士正在震惊杨易竟然能以手指夹住他射出的箭矢之时,杨易甩来的箭矢已经插入了他的左眼,登时整个脑袋都被射爆,鲜血脑浆四溅。 正在砍杀死斗的双方见此情景,俱都一愣,本来噪杂的喊杀声诡异的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对准了杨易。 一声暴喝响起,一名长发披肩的大汉,身穿枣红战袍,内穿战甲,形貌极为凶恶,恶狠狠的向杨易催马走来,以突厥话向杨易喝道:“你是谁?为何杀我手下?” 杨易淡淡道:“他想杀我,我便杀他,这有什么好说的?” 红衣大汉闻言怒道:“我呼延金的属下你也敢杀?” “呼延金?契丹的马贼头子呼延金?” 杨易的眼睛登时亮了。 契丹的呼延金,室韦的深末桓和高丽的韩朝安,分别为大草原上恶名最着的三股马贼,向以来去如风、神出鬼没令人闻之丧胆,谁都不晓得他们会在何时何地突然出现,没想到今天倒是让杨易遇到了。 “当真是巧的很呐!” 杨易看向红衣大汉,哈哈大笑:“刚杀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美艳夫人,这便又看到了一个马贼头子,杨某这一路走来,当真是精彩之极!” 他忽然催马上前,手中长戟猛然击出,瞬间到了呼延金的面前。 他出手是如此之快,毫无半分征兆,加上黄龙马速度之快,不逊色于石之轩的幻魔身法,此时马快人狠,一股子杀意猛然爆发,震慑的所有人的心灵之中都是陡然一阵沉闷。 首当其冲的呼延金更是如此,他差点被杨易爆发出来的杀气将魂魄震散。好在多年的杀伐生活,使他还保留了几分清醒,猛然发出一声嚎叫,手中铁枪急速探出,向杨易的长戟迎去。 “轰!” 如今天下间能硬架杨易兵器之人,已然不可能存世,三大宗师也不行。 这呼延金虽然了得,但较之突厥高手可达志、颉利可汗、墩欲谷等人,还差了几分。 连这些人都禁不住杨易一戟,他又何德何能,敢与杨易硬拼? 轰然声响之中,呼延金手中铁枪瞬间变成了一把曲尺,急速飞向远方,整个人都被震得从马上飞了起来,头脑昏昏沉沉,口中鲜血狂喷,身子还未落地,便已经被杨易长戟穿胸而过,顷刻毙命。 威震草原,人人恐惧的马贼头子呼延金就这么快速的被人干掉了。 杨易手中长戟随手一抖,呼延金的尸登时四分五裂,不待他的身子落地,黄马早已经风一般的向附近的扎着红巾的马贼跑去。 这些人既然是呼延金的属下,此时又在攻击面前的车队,那就肯定是马贼无异,杨易自然不能留下。 他这几天杀人杀的熟了,黄马疾驰,戟出不停,也不说话,就是这么安静沉闷的催马追人,追上便一戟撂倒,杀人如同杀鸡。 黄马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这些马贼所骑着的战马虽然也极为雄俊,但与黄马相比,简直就是初生幼儿与轻功高手之间的差距,没跑几步,便已经被黄马追上,但只要追上便是一个死。 只听这大草原上惨叫声,求饶声,马蹄声,嘶鸣声,尸体掉落声不绝于耳,慢慢的渐行渐远,终不可闻。 杨易竟然在杀了这些马贼之后,直接离开,根本对与马贼交战的马队没有丝毫兴趣,就这么打马远去。 刚才被这些盗贼围杀的车队众人相顾骇然,都有点身在梦中之感。 过了良久,方才有人喃喃道:“他到底是人是鬼?” 忽然有人叫道:“不论他是何人,但却实实在在的救了我们的命,他是我们的恩公,这一点做不的假!” 众人都道:“不错,他确实是咱们的恩公。” 为首的一名大汉道:“这等人物,一定不会错过拜紫亭的立国大典,到时候若是见了他,我们再行感谢也不迟!” 众人都道:“不错,便是拿不出什么来感谢他,好歹也得知道他的名字!” 杨易才是早就走远。 他杀马贼那是天然的对于这些盗贼的厌恶,而对于外族之人,他又不想多交往。 一旦有了外族的朋友,日后若是要对付塞外势力,心里难免会多几分羁绊。 若是想要少几分羁绊,最好的方法便是少交朋友,特别是敌对势力的朋友。 不然的话,到时候杀起朋友的族人,终究有点会下不去手。 去龙泉府要经过花林,而花林就在松花江畔,黄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尽情奔驰,渐渐的平原开始变得起伏不停,开始有山峰的影子从视野里出现,树林开始逐渐变得密集。 随着黄马的急速奔跑,山头迅速拉近。 黄马爬到山顶,杨易向对面山下望去,一条壮阔的大江出现在下面茂密的丛林之中。 越过大山,缘江而行,前方开始出现田野与稻田,零零落落的村庄就坐落在这些田地附近,前面便是花林集。 花林集位于松花江南岸,江面宽阔平静,集区丘陵起伏,像统万那种形式的土屋零散广布数十里的范围,营帐处处可见,土屋灰黄,以靠近江流处最为密集,形成花林集的唯一大街。 因为靠近江边,渔民不少,鲜鱼味美而价廉,无须多加烹煮,单只是鱼儿自带的鲜味便是极为鲜美。 杨易在这花林集上的小酒店里接连吃了几条鲜鱼,喝了两坛烈酒之后,方才连呼痛快的沿街前行,准备找个地方住下。 勉强算是大街的两旁榆树处处,伞子般遮日成荫,土铺外均搭有木棚,棚内放置桌椅,累了的人可坐在其内歇息,马儿则绑在棚外的木拦干处静静站立。 这个地方各族混杂,突厥人,室韦人,回纥人,还有不少杨易说不上来名字的族人在这里交易叫嚷,讨价还价,乱哄哄的响成一片。 “汉狗!” 街边一座木棚里忽然有人对着杨易骂道:“汉狗竟然也敢来草原!” 杨易闻言,驻马街心,向旁边的木棚里看去。 只见十几名披头散发的室韦人手持刀剑,坐在简易的酒桌边对他指指点点,大声叫骂。 杨易将马儿轻轻掉头,走到木棚附近,看向里面的十几名室韦大汉,轻声道:“汉人什么时候成狗了?” 第八十二章松花江畔 因为隋炀帝连年征战的原因,塞外各族与中原交兵多年,死伤无数,因此塞外各族对中原汉族极不友善。 又兼此时中原战乱,中原边关之地无有守关之人,导致草原各族侵略边关,而汉人中与高开道、李渊等人为了平复天下,竭力与突厥交好,生恐惹得塞外各族不满从而侵犯他们。 如此一来,愈发的使得草原各地之人看不起中原汉人,在他们眼里,汉人尽皆都是巧言令色之徒,狡猾无耻之辈,平常在草原上见了汉人,虽然不至于喊打喊杀,但也不会有多么友好。 这种情况在大的部落里极为平常,反倒是在小部落里面不怎么多见。因为小部落不曾参与过进犯中原,而且中原商人的茶叶铁器却是他们的必须之物,双方买卖交易,倒也算的上融洽。只有大部落里的人自凭勇力,才会对汉人看不起。 今天便让杨易遇到了这种人。 杨易看向木棚里的几个出口不逊的室韦人,叹道:“室韦人身为突厥人的爪牙,而却笑汉人为狗,实在是令人感到可笑。” 他本想杀掉这几个室韦人,但转念一想,“他们只是说了几句脏话,却也不该身死,杀了他们反而显得小家子气。我大汉民族,若是强大,天下那个人敢骂我们汉狗?自身不强大,纵然被人说成天王老子,那也只不过是沾沾自喜,狗屁不是!” 当下熄了火气,手一抖,几枚金钱发出,洒向棚内众人。 “噗噗噗!” 几声轻响,一共七名室韦人全都被杨易的金钱打中门中,折却几颗门牙。 “啊!” “哎呀!” “你奶奶的!” 呼痛声不断响起,几个室韦人抽出刀剑,哇啦哇啦的向杨易冲来,口中鲜血直流,一脸的狰狞丑陋。 集市旁边的各族之人看向室韦人向一个汉人杀去,俱都止步观瞧,一副幸灾乐祸之意,毫无出手阻拦的想法。 杨易冷眼看向他们,只要他们刀剑及身,杨易便不再留手,定然会将他们斩杀当地。 “住手!” 一声娇喝声从远处传来,随即马铃声响,不远处一名骑着枣红马的少女从急速到达杨易身边,冲几个室韦人喝道:“谁让你们与这位先生产生冲突的?” 这个少女有十七、八岁的年纪,秀发披肩,天蓝色的劲装很称身的里着她的娇躯,外加无袖坎肩,腰挂马刀,一双长腿在皮革制的长裤和长马靴配衬下丰腴匀称,自然活泼,整个人有种健康婀娜,又柔若无骨的动人姿致,就像天上飘来的朵云。 她圆圆的脸蛋上透着丝丝红晕,容貌姣好,且别有一股子英气,看到这名少女的一霎时,杨易想起了还在雪山世界伐清的赵敏。 当年见到赵敏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的英气勃勃不输男子,只是眼前此女少了赵敏智珠在握,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才智风范,却多了几分纯真甜美。 此时她看向杨易的神情惊疑不定,轻声问道:“敢问先生可是姓杨?” 杨易看向面前少女,笑道:“想不到室韦人中,竟然还有姑娘这般漂亮的女子。” 他看向少女,道:“不错,我是姓杨。” 对面的是室韦人少女又问道:“您的坐骑是不是叫做黄龙?” 她这一句话说出,整个大街上看热闹的人都是一阵骚动。 “黄龙?” “难道这便是黄龙马?” 人群中喧哗声四起,所有人看向杨易的神情都变了,变得敬畏与恐惧,好奇与震惊。 “这马若是叫做黄龙,眼前之人岂不就是杨易,杨大先生?” 如今杨易在山海关斩杀杜兴,剿灭北霸帮,同时摧毁北马帮老巢的消息早就传到塞外。 虽然杨易在中原的事迹塞外部落之人都不以为然,但甫一出塞便消灭了北马帮与北霸帮,这等手段已经让他们感到心惊。 此时杨易单人独骑破颉利大军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里,若是被他们知道杨易一人追杀几万大军的事情,恐怕他们反而不会对他感到敬畏而是感到好笑。 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人能与上万大军相抗衡的,除非他们亲眼所见。 但只凭杨易斩杀杜兴,覆灭北马帮与北霸帮这些事情,便已经足够使得他们感到敬畏了。 正因为如此,看到杨易的黄马与青戟之后,他们才很快就想到了杨易的身份。 刚才喝骂杨易的几个室韦人脸上发白,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心中忐忑。 杨易看了看眼前的少女,伸手拍了拍黄马的大头,笑道:“不错,这就是黄龙马!” 他将鸟翅环上的青戟摘下,轻轻抛出,看着怎么也得有几十斤的青戟,竟然犹如一根羽毛一般在空中飘飘荡荡慢慢向下落去,这种违背常识的感觉,给人的视觉产生了极大的冲击。 “噗!” “轻飘飘”的长戟落在街边的一块大石之上,如同一柄小刀插在豆腐上一般,毫无声息的直直插进了石头之中,似乎这块石头真的成了一块豆腐。 一霎时,所有这种情形的人,脸色都变了。 这种匪夷所思的发力方式,简直颠覆了他们固有的认知,现场众人虽然不知道得有多么惊人武道修为才能做到杨易所表现的这种地步,但却都知道这一手非常厉害,厉害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杨易看向木棚内几个脸色发白的几个室韦人,朗声道:“我是杨易!” 他笑道:“我这把戟现在就插在这里,若是你们能够拔出来,你们辱我之言我便不再追究,若是拔不出来,那便叩头道歉罢!” 他这句话说出,整条大街陡然一静,落针可闻。 旁边的少女眼中微微露出怒色,看了杨易一眼之后,向棚内的几名室韦人问道:“哈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如何招惹杨先生了?” 几个室韦人见少女询问,不敢对她隐瞒,呜哩哇啦说了一阵,已经将刚才他们辱骂杨易的事情说了出来。 少女听了面有怒色,手中的马鞭抡起,“啪”一声,狠狠抽在为首的大汉身上,将他抽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可见这一鞭力道不小。 少女鞭打大汉之后,转过身子向杨易笑道:“杨先生,我这几个属下为人粗鲁莽撞,冲撞了先生,我在这里替他们向你道歉,今天的事情就此揭过去如何?” 她从随身的鹿皮囊里拿出几根小萝卜般大小的紫色老参,两只手掌上托,走到杨易身边,笑道:“大人不计小人过,这几根老参年深日久,还算有点价值,就以这几根老参作为赔偿我这几根下人的冲撞可好?” 杨易见这小娘子倒是很会说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若是真的因为这点小事情揪着不放,那反而平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当下伸手接过少女递来的人参,笑道:“也好,他们有你这么一个主子,倒是捡了一条命。” 他刚刚接过人参,忽然一声暴喝响起,一名大汉急冲冲跑到少女跟前,“诗丽,为什么要跟一个汉狗道歉?” 他看向杨易,喝道“你就算是杀了杜兴又能怎样?在这松花江畔,我别勒古纳台还怕你不成?” 众人一阵哗然,在松花江流域,蒙兀室韦的别勒古纳台和不大纳台两兄弟的威名,比如今威震草原的小宗师跋锋寒更要响亮,也难怪他对杀了杜兴的杨易不怎么放在眼里。 旁边名叫诗丽的室韦人少女脸色一沉,嗔道:“谁让你多嘴,咱们本来与杨先生没有什么恩怨,为何非要接下深仇?” 她看向杨易,笑道:“我这未婚夫有点鲁莽,还请杨先生不要在意。” 杨易看了诗丽一眼,淡淡道:“我改主意了!” 他手一挥,对面的诗丽手中一沉,发现刚才还在杨易手中的人参突然就到了自己手中,自己事先竟然毫无半点感应。 杨易看向别勒古纳台,“我刚才的条件不变。” 他伸手指向插在石块上的青戟,语气冰冷,“你能拔出我的戟,此事就此作罢。若是拔不出,对我行大礼也行。” 别勒古纳台嘿嘿冷笑,“如果我不拔,也不道歉呢?” 杨易道:“要么跪,要么死。” 第八十三章结印 杨易看向一脸怒火的别勒古纳台,淡淡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也知道你的手段。” 他扫视长街所有的围观之人,但凡被他扫视之人,尽皆低头,不敢与他对视。 杨易对别勒古纳台道:“但你还不了解我的手段!” 别勒古纳台与不大纳台兄弟两人在这松花江畔一向极有威望,乃是室韦人中最为耀眼的两个雄才,便是突厥可汗也听说过他们兄弟两人的名号,可见两兄弟极有才略。 此时见杨易神情淡然,看自己的目光如同看蝼蚁一般,别勒古纳台不由的暴怒,在旁边美丽少女诗丽的焦急目光中,手中长刀“刷”的一声抽出刀鞘。 眼看就要出刀砍向杨易,但却忽然顿住,收刀回鞘,对杨易笑道:“好,那我便拔出你的戟!” 他毕竟是室韦人中的头领,心思缜密,为人精明,在抽刀之后,头脑便已经清醒过来,略一思衬,便知道自己有点莽撞了,结下杨易这么一个仇人,殊为不智。 他刚才只是因为与几个兄弟在附近喝酒,酒意上涌之下,方才失态,如今酒醒,自然不会再行鲁莽之事。 当下还刀入鞘,向杨易插在大石上的青戟走去,“我有千斤之力,别说这杆大戟,便是这块石头我也能抱的动,拔起杨先生的长戟,却也不是难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青戟旁边,伸出右手掴住戟杆,猛然一提,“出来罢!” 别勒古纳台乃是室韦人中又名的大力士,又是武道高手,此时单臂用力,别说是一根大戟,便是一根小树,也能拔得出来。 但杨易插在石头上的这杆戟却是纹丝不动。 “咦?” 别勒古纳台心中一惊,大为不解。 以他的力道,别说是拔出这杆戟,就是连戟带戟下的大青石,也能一起搬的动。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如今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就发生了。 别勒古纳台斜眼瞥向杨易,他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却明白这种情况定然与杨易有关。 只见杨易端坐马上,静静看向自己,左手持着马缰,右手却是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似乎是结了一个奇怪的手印,他这个手印虽然是握拳的样子,但给人的感觉并不是一个拳头,而像是一座山。 一座永恒不动,镇压诸天的神山! 在看到杨易的手势之后,别勒古纳台便已经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杨易竟然单手结印,以手印之力,接引本身真气,使之压在了青戟之上,如今虽然这青戟距离杨易有丈远距离,但却仍然还在杨易手中一般。 别勒古纳台之所以能够看出杨易的手印的奥妙,不是他武道高深,一看就明,而是杨易此时结印,对于手印的用处毫无半点隐瞒,他竟然将这手印的用意以一种极为玄妙的手段呈现在围观之人面前。 即便是不动武道的平常人,看到杨易结印之后,也能立即明白杨易这道手印的用处。 所谓道不可说,不可言,不可道,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如今杨易结印示众,却能将自己这道手印的用法与目的清清楚楚的展现在所有人围观之人的心灵之中。 禅宗的以心印心,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的佛门大意境,竟然被他这么一个手印,尽数的表现出来。无论是道门还是佛门,都有一套独有的印诀,道门叫做诀,佛门便叫做印。其实本质都是一样。 都是以手印连接冥冥中不可测的伟力,使之内外相合,人体小宇宙与体外大宇宙互相沟通,而这沟通的渠道便是手印。 杨易对于手印的领悟,一部分是来自太师府藏经阁中的佛门心法,另一个就是太虚门的道家因印诀,后来在见识到徐子陵学自真言大师的千门手印凝涵盖的九字真言之后,与徐子陵两人互相启发,互相探讨,方才将平生所学手印,尽数领悟。 领悟圆满之后,便将之传与徐子陵。 徐子陵学完杨易传于他的手印之后,方才真正的算的上是佛道双修的不世奇才。 平常修道之士结印,一般都是双手结印,只有极个别的手印才是单手做势,但这种单手手印的威力一般不会有什么威力,象征意义多,而实用意义小。 但此刻杨易单手结印,却是非同一般,他只是一个手印,便将自身与天地相合,以天地之力结合自身之力,将插在石头上的青戟定住。更重要的是,杨易还能将这道手印的意境清清楚楚阐述出来,纵然是在愚笨之人,也能够明白这道手印的意思,这才是最大的了不起。 这要是让此时的徐子陵,或者任何一个佛道高手见了,定然会发出无尽的赞叹。 杨易这道手印叫做“厚土印”。 直到他刚才将长戟插入青石,说出让人拔出长戟的话来之后,方才心神动荡,一直未能思考出来的手印此时轰然成型。 在继坐金銮、将军令之后,他终于创出了契合自身的第三招。 坐金銮是守护自身的护身神功,而将军令则是杀伐之术,这厚土印则是一个字,镇! 镇天、镇地、镇神、镇鬼、镇地水火风、镇诸般邪魔! 虽然此时初创,尚不圆满,但终有一天,将不会逊色于杨慎行的番天印。 他已经开始向年轻时候的杨慎行靠近,虽然比不上,但正在努力追赶。 以他这种半步大宗师所悟出来的只有大宗师才能施展的绝世神功,莫说是别勒古纳台一个人,就是三大宗师来此,也不可能将他这杆大戟拔出来。 这已经是大宗师境界才有的功法。 在别勒古纳台看到杨易的手印之后,从他心灵之中便已经有了答案,“这杆大戟,不可能拔得起来!” 在杨易向他展示手印的同时,别勒古纳台已经明白自己绝不是杨易的对手,便是整个室韦人的好手都加起来也不会是杨易的对手。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却毫不怀疑这种感觉的正确性。 “室韦人宁死不跪!” 别勒古纳台看向杨易,喝道:“我的族人口不择言,得罪了杨先生,我向你道歉,我也得罪了杨先生,我也道歉。” 他大声道:“但要我下跪行大礼却是不能!突厥人不能使我们下跪,难道汉人都能使我们下跪么?” 他说话之时,双手重新抓住长戟使劲向上拔出,张嘴大吼,“给我出来啊!” 在他大吼之际,杨易摇头失笑,右手手印微微一收。 “轰!” 整个大戟猛然一震,在所有人的精神世界之中,这杆大戟突然就膨胀起来,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长,直插天际,与天同高! 围观之人心神震颤,脑中一片空白。 “轰隆!” 本来还是晴朗的天空,陡然晴空霹雳,乌云顷刻间布满天空。 片刻之后,大雨滂沱。 当围观众人被雷音惊醒之后,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跪在雨地之上,而杨易早已经消失无踪。 别勒古纳台从雨中呆呆站起,与诗丽相顾骇然。 “他是天神转世么?” 第八十四章龙泉府 走出花林集一段距离之后,天上便没有了乌云,似乎刚才电闪雷鸣暴雨倾盆的景象只是一场梦幻。 “为什么会引来天象?” 杨易骑在马上心中极为不解,“为什么刚才我用出厚土印的时候,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在花林集施展大宗师的手段来显示自己威风的时候,天象突然就变了。 本来晴朗的天空,陡然阴云密布,霹雳交加,每响一声霹雳,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震颤一下,震得他心惊肉跳,似乎有大恐怖向他袭来。 在他的感觉之中,当时整个世界似乎都对他产生了排斥,神憎鬼厌,天地不留! 直到他将手印散去,那种排斥的感觉方才消散无踪。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过多惩罚室韦人的原因。 “为什么会这样?” 杨易不住推测,“难道我如今的修为已经超出了这个世界的容纳极限?” 他在心中反复推敲,“应该不是!以我如今的肉身力量或许是天下无敌,但肉身力量在厉害,也绝对达不到对天地产生影响的地步!而我肯定没有达到破碎虚空的境界。” “那是因为什么呢?” 杨易终于想出关键所在,“一定是我的厚土印的缘故!” 厚土印虽然是被他这么一个半步大宗师所创,但却实实在在的是一门大宗师境界的武学。 主世界的大宗师与如今这个世界的武学大宗师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要超出这个世界很多,已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规则之内的东西。 所以杨易施展出大宗师的手段之后,这方天地才对他产生排斥。 在他初次进入这个世界之后,便有一种很受束缚的感觉,如今随着这功力的恢复,这种束缚的感觉愈发的明显,直到今天施展出大宗师的手段之后,这种束缚已经成了排斥与攻击,到达了临界点。 “看来这个世界容不下大宗师啊!” 杨易第一次对这个世界的屏障有了认知,“相比较而言,大宗师应该是破碎虚空之后的境界,也就是成仙之人!” 他微微叹息,“怪不得父亲说大宗师与宗师之间,有着仙凡般的区别!” “仙人与凡人,可不就是仙凡之差么!” 他此时方才知道什么是大宗师,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人会叫大宗师为陆地神仙了。 “不对!” “既然大宗师已经是成仙之人,为何还都留在世间不走?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宁愿留在人间,也不愿意飞升天外?” “这其中定然有极大的隐情!” 只是如今杨易并没有过多接触过与大宗师相关的一些事情,此时还无法对其中的隐情做出合理的分析与猜测。 “待我将见到大荒老人之后,非得好好问一下这其中的原因。” 杨易在被杨太师吩咐出府送信之时,便已经明白老父亲的用意,他的目的自然是让自己走遍天下,历练一番,见识一下这个大世界的本来面目。 “只是主世界的本来面目,大的有点吓人啊!” 杨易不再多想,继续向龙泉府赶去。 黄马脚快,天黑之前,已经到了龙泉上京。 龙泉上京是大草原东北最具规模的城市,南傍镜泊湖,城环长白山余脉,三面临水,建于一块开阔的冲积平原上,土地肥沃,以农业为主,畜牧为副,所产响水稻,名闻大草原,被视为米中极品。 另一特色是城内流的全是温泉水,故遍布石砌水渠,水清量大,无论洗灌戏水,均温热怡人,情趣盎然。 由于几天后就是举行立国大典的时刻,各方使节来贺,靺鞨族中支持拜紫亭的更是络绎不途,盛况空前,大街上比长安的更为热闹。 城防大大加强,一队队披甲带盔的渤海军,四处巡逻,以防有人扰乱安宁。 “停住!” 在杨易刚刚到达城门口时,便有人将他拦住。 一名定盔贯甲的守城小头目对杨易喝道:“看你装束,乃是汉人模样,持戟跨马不像是普通人士,你来龙泉是要做什么?” 这名头目看着杨易,越看越是熟悉,老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便在此时,旁边一名小兵神情大变,走到小头目身边,低声道:“大哥,他好像是最近大王下要我们留神的一个人!” “留神的人?什么人?” 小头目闻言一愣,看了看杨易的样子,一时间还是没有想起来。 身边的小兵轻声道:“你看他的马!” 小头目听了之后,将目光转向杨易所骑着的黄马,只见这匹黄马比寻常马儿高出三尺有余,遍体金毛没有半根杂色,整匹马犹如黄金铸就一般,雄俊之极。 刚才因为杨易本身的威严太重,使人不自觉的忽视了除他之外的任何事物,此时小头目避开杨易不看,看到黄马之后,身子便是一震,在看到马鞍桥下挂着的一杆大戟,脸上血色登时褪尽。 “杨……杨先生来啦!” 守城小兵陡然一声惊呼,“快去禀告大王,杨易杨先生来啦!” 本来热闹的城门口被他这么一吼,所有人都看向骑着黄马的杨易。 “轰!” 如同炸窝的马蜂一般,所有靠近杨易之人尖叫着向远处跑去,似乎杨易乃是世间最为可怕吃人怪兽,吓得他们纷纷躲避。 一霎时,杨易身周方圆几丈之内,人畜皆无。 城门上号角被人吹起,大门被一脸惊惶之色的守城官兵缓缓关闭。 “杨易!” 过了一会儿,有将领站在城墙之上大声喝道:“我们大王有令,你若是想要进城,须得将五彩石交由我们才行,若是不交,不能进城!” “看来我将美艳夫人的五彩石拿到手中的消息,应该是被她的老仆人给传了出来。” 杨易看着城墙上一脸恐惧之色的官兵,哈哈笑道:“我若是不交,也想要进城,那该如何是好?” 城墙上的披甲大汉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回答。 他们此时早就知道了杨易大破颉利大军是惊人事迹,此时对杨易又敬又怕,生怕惹得他动怒,万一他要攻打龙泉府,谁也不能保证能守得住。 正在城墙上的大汉无言以对之时,几缕琵琶声从远处铮铮响起,大道之上,一辆马车正向这大门处慢慢驶来,这琵琶声正是从马车内传出,慷慨激烈,杀气腾腾,正是一曲《带刀行》 第八十五章第三个贼头 “她怎么也来了?” 杨易听到身后琵琶声响,正是自己在寒冬之夜,与长安城内上林苑中的小楼里,为尚秀芳所弹奏的一首曲子。 当时这首曲子乃是即兴创作,趁着杀气腾腾之时所创,天下间除了尚秀芳与她的小丫鬟之外再无第四人知晓。 如今听到这首曲子,便知道是谁来了。 果不其然,这辆马车到了杨易马前之时,缓缓停住,车窗的窗帘慢慢撩起,尚秀芳娇美的面容出现在杨易面前,似惊喜,似幽怨,百般情绪尽从她双秋水双瞳中流露出来。 最后露齿一笑,脸上显出一个酒窝,看着杨易道:“杨先生,你好威风啊!” 她脸上幽怨之色一闪而过,叹气道:“我这一路行来,整个草原上都在传唱你的名字,便是草原上最为勇猛战士,对你也充满了恐惧与敬畏,最偏僻的部落也都有你的名字流传。” 尚秀芳语气极为悲伤,“为什么你们男人家非要打打杀杀呢?大家都和睦共处,难道就不行么?” 她俏脸上充满了不忍心的神色,“他们说你甫一出塞便灭了两个帮派,后来在燕原集上战败颉利可汗的五千精锐,又杀退三万金狼军,之后更是单骑破城,打塌统万城,赶走了守城的突厥士兵,颉利可汗冒雨出逃,总算捡了一条命。” 尚秀芳醉心于音律,喜欢和平,厌恶战争,虽然对杨易心怀好感,但对于杨易杀人的事情却是极不认同。 尚秀芳看向杨易,“杨先生,这都是真的么?凡人,怎么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到现在还是对草原上有关杨易的传说有点不太相信。 “是真的!” 杨易看向尚秀芳,长笑道:“只有杀戮才能换来和平,不杀何以平天下?” 他叹道:“秀芳大家沉吟音律,却不知民间疾苦。若是能够安身立命,又有谁愿意胡乱杀人?” 杨易将长戟抄在手中,对尚秀芳道:“草原上的民族或许是因为天性而杀人,而中原百姓杀人却多半不是出于自愿。” 他将手中长戟举到身前,“秀芳,你看到我这杆大戟没有?” 尚秀芳见杨易手中的长戟青幽幽冷森森,上面似乎有青光不断流转,纵然是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却透露出一股冲天杀气。 只是看了几眼,便觉得心神动摇,难以自持。 这杆戟上,似乎有无数亡魂嘶吼,有万里血海咆哮,伏尸百万,血流漂杵! 尚秀芳捂嘴惊呼,清醒过来之后,却发现刚才的血海伏尸只是幻觉。 杨易持戟笑道:“有时候杀人就是为了救人,只有血腥手段,才能换了和平!” 他话音未落,手中长戟已然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插在旁边一名行人的身前。 这名行人身材高大,一身青衣,背上交叉挂着两支各长三尺许的短戟,三十来岁的年纪,长得粗犷伟岸,意态风流,气度非凡。 在他旁边还有一名头戴竹笠,一身白衣,手持长剑的娇俏少女,在少女身边,还有一名高大男子,此人也是一身素白色的高丽武士服,不论头巾、腰带和马靴无不素白,与同样一身白衣的少女俨然是一对情侣模样。 三人本来站在距离杨易十来丈的路边,看到杨易之后正欲离开之际,杨易的长戟突然就出现在他们三人的面前。 杨易扔出长戟之后,对眼前的尚秀芳笑道:“秀芳,你若是不想见到战争,最好的方法就是隐世不出,十年后再出来,天下就应该太平了。” 他转头朝龙泉城墙上的将军喝道:“这辆马车是秀芳大家的座驾,还不开门迎接?” 喊完之后,杨易回头对尚秀芳笑道:“你要不想见我杀人,那就快进城罢!” 在尚秀芳捂嘴惊呼的神情中,黄马身子一闪,已经窜到了长戟所在之地。 此时长戟旁边的三人惊讶的神情刚刚收起,正欲转身而走,杨易一人一马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三位是从高丽过来,准备参加拜紫亭立国典礼的罢?” 杨易伸手虚抓,插在地上的青戟瞬间到了他的手中,“谁是韩朝安?” 他看双目之中似乎有星河流转,一瞬间已经将三人的心思看的通透无比,“白衣乃是高丽人中的常见服装,你们两位穿白衣的应该是刚从高丽赶来,而只有在国外生存时间长了,才会该穿别的颜色的衣服。” 杨易手中长戟指向三人中背着两只短戟的青衣人,“看来你就是韩朝安!” 在草原上共有三个马贼头子,一个是狼盗深末恒,一个是呼延金,另一个就是从高丽来的韩朝安。 但对于翟娇来说,对他商会威胁最大的却是杜兴、呼延金与韩朝安。 杨易已经从马吉的女儿口中得知打劫翟娇羊皮货物之人正是韩朝安。 当时他也曾答应过翟娇,说要将三大贼头杀死,如今杜兴、呼延金尽数被杀,今天还未进城门,便又遇到韩朝安,可说是巧的不能再巧,合该此人身死。 他早就听说过韩朝安的相貌,在刚才三人看向他之时,他心有感应,扫了一眼之后,便将三人中的韩朝安与别人口中所描述的形象相结合,已经猜出是他。 又加此人内功还算深厚,身边又站着两名高丽人,这人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青衣汉子愕然片刻之后,哈哈笑道:“杨先生果然不凡,韩某只是匆匆路过,便已经被你发现,灵觉之敏锐,还是韩某初次得见。” 他背上的两根短戟瞬间出现在手中,双目流露出一股杀气,“杨先生,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上万大军?草原蛮人,人云亦云,别人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令人感到好笑!” 在他抽戟之时,他身边的两名白衣那男女已经迅速散开,将杨易围拢了起来,白衣男子身上共有两把剑,一长一短,一轻一重,而白衣少女手中的长剑却是比普通长剑要长上那么一点。 韩朝安双戟在手,胆气便是一壮,笑道:“不知韩某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先生,使得先生对我产生这么大的杀意?” 杨易笑道:“一是为了翟娇的八万张羊皮,二是为民除害。” 他轻声道:“草原三大贼头,杜兴、呼延金、都已经死了,你若是还活着,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什么?” 韩朝安脸色大变,“呼延金也死了?” 在他惊呼之时,身子倏然前冲,两只短戟向杨易闪电般攻来。 与此同时,白衣男子手中的长短刃,白衣女子的长剑,不约而同的向杨易身上招呼。 “砰!” 杨易长戟抖动,一戟点出,韩朝安手的一根短戟已被挑飞,诡异的是,他右手长戟被挑飞的同时,左手竟然也不受控制的发抖震颤,左手的短戟也抓之不住,掉了下来。 在韩朝安喷血飞起之时,杨易青戟尾端突然出现在正向他扑来的白衣男子胸前,白衣男子大惊,长剑短剑交叉一起,迅速封住戟尾的尖头。 杨易一声巨力无双无对,这白衣男子怎能够硬接的住? “咔嚓”声中,长剑已经折断,剑尖飞出,血光崩现,白衣男子在空中翻了几个筋斗,落在地上踉跄吐血,肩头上正插着折断的剑尖。 击飞韩朝安与白衣男子之后,白衣女子的长剑已经到了杨易面前,所取的角度极为诡异,若是寻常人不得不换招应对,乱了方寸。 但她攻击的对手是杨易。 眼见此女长剑及身,杨易不躲不避,猛然吸气张口,发出一声暴喝。 “滚!” 他这一声暴喝,当真是如同晴空霹雳,陡现炸雷。 身在空中的持剑女子脸上一白,浑身真气陡然错乱,竟然被他一声巨吼震得真气走岔,当场走火入魔,口中喷血,向地面坠落。 此时韩朝安的身子还在空中未落。 黄马一个前冲,已经到了还未落地的韩朝安身边。 “噗!” 青光一闪,杨易收回长戟,向龙泉城门口走去。 “砰!” 韩朝安身子刚刚落地,已然分成两片。 第八十六章论法大会 从杨易离开尚秀芳,到出戟斩杀韩朝安,期间也就花费了片刻。 直到他转身离开,走向城门之时,另外两名白衣男女也才刚刚落地。 同时落地的还有被劈成两半的韩朝安。 因为杨易出手实在是太快,又实在是太过血腥,旁边的围观者直到杨易转身之后,惊呼声方才喊了出来。 刚才杨易与韩朝安三人说话之时,虽然并没有刻意加大声音,但声音却也不算小,基本上所有围观之人都知道了韩朝安的身份。 对于马贼,整个草原上除了别有用心的人之外,就没有一个不厌恶的。 但三大马贼中,呼延金有颉利可汗在暗中支持,狼盗深末恒夫妇身后有大明尊教的影子,韩朝安的身后站着的却是高丽人。 这三大马贼,人多势众,都是由高手组成,背后又有大势力暗中支援,在这个广阔的草原上,便是王帐大汗想要抓他们也得要费一番力气。 以前也曾经有几个部落首领带领部族擒拿马贼,但最后非但马贼没有抓到,自己的部落反而被联手的马贼给灭了。 这种事情发生之后,有的部落酋长去找可汗痛诉,可汗也派兵追杀,倒也杀了几个,但最后还是没能够杀完,那些找可汗出兵的部落反而又遭到了马贼的报复,这些马贼也就因为这个,成就了极大的凶名。 但如今这三大马贼中的韩朝安,根本连杨易一招都没有接住,便死于非命,这让所有人围观之人在感到震撼的同时,也夹杂些许怀疑,“这人是不是韩朝安?为什么这么弱?” 就像韩朝安不相信杨易单人独骑破了颉利几万大军一般,这些围观之人对杨易的事情也都是将信将疑,虽然对杨易的事情都已经知晓,但心中却还有七八分的不信。 杨易这个名字,出现的实在太突然,突然到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这个名字就已经响彻了整个草原,他的战绩太过梦幻,不太像是现实中才能出现的事情。 这也导致了许多人对杨易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就像韩朝安一般,他们并不认为杨易单凭血肉之躯,就能做出传闻中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情。 现在即便是韩朝安被杨易杀了,围观之人也只是怀疑韩朝安身份的真假,而不是对杨易的认可。 人类有时候,也会集体性的自欺欺人。 “杨易!” 被杨易暴喝镇的走火入魔,口喷鲜血的白衣少女此时咽下鲜血,冲杨易喝道:“你竟然杀了韩朝安!你好大的胆子!” 杨易也不转身,黄马向城门口慢慢走去,声音却是传了出来,“小娘们,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的恶行,所以手下留情。其实就看你们竟然与马贼头子是一伙的,我就应该杀了你们。” 他朗声问道:“一个马贼头子,手中人命无数,我为什么不能杀?小娘们,你又是谁?” 他身后的白衣少女,胸口剧烈起伏,却是一时间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 此时杨易又开口道:“我看你出剑之法如同弈棋,你是傅采林的弟子?傅采林什么时候与马贼成了一家了?” “哗!” 杨易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围观之人大哗。 高丽奕剑大师傅采林,乃是中外三大宗师之一,莫说是武道中人,便是平民百姓也鲜有不知之人。 就像毕玄之于草原,宁道奇之于中土,傅采林在整个高丽都是图腾一般的人物。 相交于宁道奇,毕玄与傅采林在各自国家的影响力比宁道奇更为巨大。 因为在中土,能与宁道奇掰腕子的还有不少,但在草原与高丽国中,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实力挑战她们的地位。 而今听说白衣少女竟然就是傅采林的徒儿,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难道这个白衣少女真的就是傅采林的弟子?那她为什么要跟韩朝安在一起?” 一时间看向白衣少女的眼光都有点变了。 本来对于这名吐血的娇美少女,大家还都抱有同情之心,但被杨易这么一说,众人方才想起,她原来与韩朝安是一伙儿的! 哪还有什么可同情的? 长得再漂亮的马贼,那也是贼! 就算她是傅采林的徒弟,只要跟韩朝安走在一起,还谈笑风生共同抗敌之,那就是贼! 徒弟是贼,师傅也跑不了! 本来韩朝安身为高丽人的身份,所有草原人都知道,但今天竟然有傅采林的弟子与他在一起,这确实出乎大多数人的预料之外。 原来这所谓的奕剑大师傅采林与马贼竟然还有勾结! 一霎时,傅采林一直高高在上的形象轰然倒塌。 就算是傅采林亲自指挥高丽大军与击杀草原部族,众人也不会对他大宗师的身份感到失望。 但他竟然与韩朝安这么一个杀人放火声名狼藉的马贼有来往,有了这种下三滥的举动,就已经不配大宗师这么一个称呼了。 白衣少女见众人神情有异,瞬间便明白众人的意思。 她本来就因为受伤而惨白的笑脸,此时已然成了死灰之色。 她想说她不是傅采林的弟子,但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若是点头承认自己是傅采林的弟子,那么“结交草原马贼韩朝安”这么一个污点那是无论如何不能洗刷的掉了。 她又气又急,“哇”的一声,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旁边同样被打伤的白衣青年走到她身边,轻声道:“君嫱,咱们先离开这里!” 白衣少女一脸灰败,呆呆道:“我闯下大祸了!师父的名声怎么办?” 白衣青年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说一句,就错一句!” 他看着慢慢走向城门的杨易,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快走!此人铁血无情,别激起他的杀心!” 便在此时,城墙上的将军对慢慢走向城门的杨易大声道:“大王有令,开国在即,杨先生来龙泉,实在是一件大喜事,不可关门相拒。正好我国国师最近要开一场论法大会,若是先生有兴趣,可与我国国师互相探讨大道真理。” 那守城大将问道:“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 杨易道:“开门!” 第八十七章当街献礼 不过这家伙竟然四处宣扬我是女人,这点洒家不能忍,待我在书中下达追杀令,砍死这个小娘们。 随着城门大开,杨易骑马缓缓入城,尚秀芳的马车也随着他同行。 “杨先生!” 尚秀芳掀开马车窗帘,一脸恳求之色,“算是秀芳求你,不要再杀人了!” 杨易见她一脸恳求之色,双眉紧锁,眸中含情,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巴巴样子。 看来她对自己杀人之事极为不赞同,但又知道阻止不了,于是便想软语相求。 尚秀芳这个女子,号称天下第一才女,又被成为第一名伎。 她这个伎,不是妓女的妓,而是一种职业。 伎这个字的意思就是:以歌舞为业的女子。 如果按照后世的说法,那就是所谓的歌舞明星,名角,大腕。 因此不能简单的以“卖唱的女人”来形容她。 此女形貌端庄秀丽,歌舞双绝,风姿绰约,论容貌气度,丝毫不输绾绾师妃暄等人,但却没有师妃暄等人的复杂心思。 她将她一声都献给了歌舞,编排舞曲,亲自领唱,行遍天下,领略各地风情,采各地曲调融为一炉,歌声曲艺已经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 遍观天下,能有资格与她谈论音律歌舞之人,恐怕也就只有杨易这么一个怪胎了。 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 非但尚秀芳对杨易这么一个知己极为珍惜,便是杨易对这么一个能与自己谈论歌舞曲子的才女也有深深的好感。 这种好感与那女之情无关,只是一种遇到同道中人的喜欢,不掺杂别的东西。 但杨易是这么想,尚秀芳却好像对他还有别的心思。 如今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杨易笑道:“好,我今天就答应秀芳,在龙泉府这段时间,最多只杀十个人,超出十个人,最多只伤不死。” “这……” 尚秀芳微微一愣,心中失望:“他毕竟还是要杀人!” 但转念一想,“相对于他动不动就杀成千上万人来说,只杀十个人,都已经是极为少见的了,我的恳求还是有点用处的……” 就在尚秀芳的胡思乱想之中,马车缓缓驶入城内,向皇宫附近走去。 一名身穿龙袍的中年人率众迎了上来。 此人宽额重颐,两耳垂肩,狮子鼻,中等身材,仪态优雅得像中土高门大族的世家子弟,谦和中隐含高人一等的傲气,年纪看上去只在三十许间,只有气势给人有点霸道的感觉。 若是就这个样子,也没有多大的特殊之处,关键是此人的装扮很有特色,头顶有垂旒的皂冕,身穿的龙袍用萁丝黑缎缝制而成,绣满云龙纹,就像统一战国的秦始皇嬴政从陵墓里复活走出来重回人间一般。 “这幅装扮倒是有点意思!” 杨易一脸好笑的看向对面的中年人,此人的身份已经不用猜想,定然是拜紫亭无疑。 只是对于已经对穿着不怎么在意的杨易来说,拜紫亭这一身装束穿起来当真是令人感到繁复无比,极为难受。 他做帝王之时,也就只是在封山之时,才穿过这么一回这样的装束,当时他封禅的是泰山。 在中年人走来之时,尚秀芳已经下了马车。 “哈哈,秀芳大家一路辛苦!本王迎接来迟,恕罪,恕罪!” 尚秀芳是拜紫亭专门请来在开国典礼上献技的歌舞大家,从中原到塞外,千里迢迢来此,身份颇为尊贵,因此值得拜紫亭前来迎接。 中年人先向尚秀芳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又将目光转向杨易,“杨先生单人独骑,打败颉利可汗几万大军,令本王至今都难以相信。” 他哈哈笑道:“本国国师也对先生极为好奇,若是有时间,你们不妨互相认识一下,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焉,说不定杨先生还能从国师的自然之道中领悟到什么东西呢!哈哈哈。” 杨易端坐马上并不下马,嘿嘿笑道:“好说,好说,我对于你们国师也很好奇。” 拜紫亭微微一愣,旋即大笑,“杨先生果然快人快语!” 他对于杨易端坐马上并不下马的行为似乎毫不在意,伸手虚引,“国宾馆在前面,两位贵宾请随本王前行!” 当下有人抬着御撵,拜紫亭稳坐御撵之上,对杨易笑道:“杨先生与秀芳大家来我龙泉,有两种特色不能错过。” 尚秀芳好奇道:“哦?敢问大王是什么特色?” 拜紫亭哈哈笑道:“一是我渤海国的响水稻,另一个便是温泉。” 他兴致勃勃的对尚秀芳解释道:“我这龙泉府盛产一种稻米,晶莹如玉,绵软可口,可谓天下稻米之王,以这种稻米所酿造的米酒,也是清爽醇美回味悠长。” 杨易闻言一笑,并不答话。 这龙泉响水稻,在倚天世界之中,也算的上是朝廷贡品,杨易平日里所吃的稻米之中,除了地球上各大州府的稻米之外,就是这龙泉响水稻。 而这稻米酒,杨易此时腰间的酒壶里装的就是,而且保证比这龙泉上京所酿造的口味要好上许多。 尚秀芳听了拜紫亭的话之后,娇笑道:“听了大王的话,秀芳不由自主的就饿了起来,不知今天可有响水米饭可吃?” 拜紫亭哈哈笑道:“这是我国特产,自然要招待贵客!便是温泉也已经为秀芳大家准备好了……” 他正要为尚秀芳介绍温泉,忽然前面的守卫一阵骚动,一人在旁边高声叫道:“秀芳大家请留步!” 拜紫亭脸上微微一沉,“怎么回事?” 旁边跟随在他身边的一名中年汉子道:“有个人想向秀芳大家献礼。” 拜紫亭看了看尚秀芳,微一沉吟,笑道:“秀芳大家果然是名传中外,你初到龙泉,便有人前来献礼,便是杨先生的威风也比不过你的美妙歌声啊!” 尚秀芳笑道:“大王过奖了!杨先生与大王都是冲冠一怒,伏尸百万之人,秀芳只是一名自娱自乐之人,哪里能比得上你们这两位英雄人物!” 拜紫亭闻言看了看杨易,笑道:“秀芳大家好会说话,天下英雄舍杨兄其谁?拜紫亭可是愧不敢当。” 说到这里,他吩咐左右道:“让献礼之人过来,本王也想见识一下,这人到底要送秀芳大家什么礼物。” 左右护卫迅速闪开一条道路来,只见大街之上,一人越众而出,手捧铁盒,恭恭敬敬走了过来。 此人面孔狭长洁白,身材高大,气质极为特殊,浑身带有一种邪异的魅力。 他一脸欢天喜地的神情,战战兢兢的向尚秀芳的马车走去,经过拜紫亭时,却对拜紫亭视而不见。 拜紫亭见他竟敢如此,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邪异男子距离马车还有几步之远时,突然单膝跪地,将手中铁盒举过头顶,朗声道:“小子一向仰慕秀芳大家,如今特将龟兹国《神奇秘谱》奉上,还请秀芳大家笑纳!” “《神奇秘谱》?” 尚秀芳惊道:“是西域十卷曲谱么?” 邪异男子恭恭敬敬道:“确实是十卷曲谱,只是这曲谱乃是龟兹国的文字与曲风编制,秀芳大家可能看不明白,好在小子也曾下功夫钻研一番,稍稍有点见解。” 杨易嘿嘿看了看此人,嘿嘿冷笑,“你叫什么名字?” 邪异男子一脸愕然道:“我自与秀芳大家说话,阁下冒然插嘴,是不是太过没有礼数?” 尚秀芳见杨易与拜紫亭两人的脸上都阴沉下来,捂嘴笑道:“这位先生,这是我的好友杨易,不敢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喜滋滋道:“秀芳大家相询,小子怎敢不答,小人名叫烈暇。” 尚秀芳惊叹道:“看先生的相貌,应是塞外之人,没想到汉语说的这么流利。” 烈暇道:“小子从小就仰慕中原文化,因此花了大工夫学习汉语。” 在他说话之际,杨易伸手虚抓,已经将烈暇举在头顶铁盒抓过,轻轻打开,发现没有异常之后,方才交给尚秀芳,轻声道:“秀芳,你还记得我刚才答应你的话么?” 尚秀芳接过铁盒,闻言一愣,“什么话?” 她忽然想起刚刚杨易对她说的话,“我在龙泉只杀十人!” 她心中一惊,急忙看向烈暇,心中怦怦直跳,“这便是第一人么?” 第八十八章妙风明子 大明尊教由大尊、善母和五明子领导,分明系和暗系两大系统,明系以善母和五明子为首,专责宣扬宗教;暗系以原子和五类魔为尊。 而此时向尚秀芳献礼的烈瑕,就是五明子之首。 此人智慧极高,功夫也是一流,博学多才,城府极深,手段也极为高明,在原著中堪称是双龙的劲敌,到最后连石青璇都差点被他强上得手。 他胆子极大,在明知杨易要对大明尊教之人动手的情况下,竟然还敢现身,可见他性格中有着极为喜欢冒险的一面。这种人都是理智的疯子,与石之轩倒是颇为相似。 只是此人气魄、计谋以及手段都太过于低端,阴谋居多而阳谋少见,成不了大事。 杨易将《神奇秘谱》交由尚秀芳之后,深深看了烈瑕了一眼,笑道:“你是大明尊教之人?” 烈瑕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杨先生好厉害,甫出塞外,就对小人这么了解。” 他笑道:“在下大明尊教五明子之一,妙风明子,我是传教之人,但凡认识在下之人,一般都知道我的身份。” 旁边的拜紫亭听到烈暇自承身份,脸色更是阴沉,这大明尊教这几年在草原上活动极为频繁,发展了不少教众,别说是回纥人,便是室韦人、突厥人中都有不少信徒,最近一段时间更是与国师伏难陀争起了信众。 最近这几年,拜紫亭对于伏难陀,早就忍受到了极点,但又无法摆脱他的控制,他此时早已经被伏难陀所架空,整个渤海国的民众,绝大部分都是伏难陀的信众,便是这建立渤海国的提议,也是伏难陀的提议。 拜紫亭最近一直在想办法杀掉伏难陀,重新接掌渤海郡国,但却苦无机会,反而因为最近多了一个大明尊教,使得事情更趋于复杂化。 他此时对于伏难陀与大明尊教都是极为厌恶,眼见妙风明子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现身在自己面前,只对尚秀芳表示恭谨之心,而对他这么一个帝王却没有应有的尊崇之情。 这种无视他的神情,由不得他不怒。 只是再此大庭广众之下,他身为帝王之尊,却是不能失了体面,听了烈瑕的话之后,呵呵笑道:“原来是大明尊教五明子之首妙风明子,明子若是有时间,不妨三天后参加国师的论法大会,也好让本王了解一下贵教的教义。” 听到拜紫亭说起国师伏难陀,烈瑕眼中凶光一闪而逝,笑道:“小人最近对经义之中,正有许多不解之处,若是能够遇到国师开解,那是再好不过。” 如今天竺教派与大明尊教的斗争已经到了极为惨烈的地步,对于伏难陀这么一个妖僧,所有人的大明尊教之人都欲杀之而后快,但伏难陀有主场优势,逼得大明尊教之人不得不与他在教义上争斗,而不能在武道上比较。 整个大明尊教都对伏难陀极为仇视,烈瑕对伏难陀产生杀心,也属正常。 他杀意虽然一闪而逝,但对于拜紫亭这种高手来说,却是犹如深夜的闪电一般显眼,被他感应的清清楚楚。 拜紫亭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缓缓道:“本王到时候一定安排国师与贵教之人辩论一场。” 此时尚秀芳的心情已经平复下来,看了看面前的烈瑕,又看了看杨易,心中老大不忍,“杨先生为什么要杀他?难道这个大明尊教是一个邪教?这烈瑕谈吐不凡,可惜了!” 她叹了口气,不敢翻开手中的曲谱,生怕自己一旦翻开,便会止不住好奇之心。 当下将手中的曲谱重新装入铁盒,递向杨易,对烈瑕道:“秀芳何德何能,敢受先生如此大礼?这礼物太过于贵重,秀芳不敢收,但先生的好意,秀芳却是心领了!” 杨易接过铁盒,随手扔给烈暇,“拿走罢小子!龟兹十卷算的什么?” 烈瑕脸色一变,不知刚才还一脸惊喜之色的尚秀芳,为什么这么快就改变了态度,他盯着杨易,自觉告诉他,定然与杨易有关。 他这次前来献礼,一是为了夺得尚秀芳的芳心,另个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杨易进行挑衅。 如今大明尊教最大的敌人已经变成了两个,一个是伏难陀,一个便是杨易,而杨易则令他们更为恐惧。 为了试探杨易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才有了烈瑕当着杨易的面,向尚秀芳献礼的之事。 他倒是不担心杨易在这么多人的观看之下还敢对自己出手,到了杨易这种境界之人,一般都会爱惜羽毛,师出无名之下,是不会胡乱动手的。 城外的韩朝安因为是马贼,被杨易斩杀之后,大家虽然惊惧,但更多的却是叫好,因此杨易可以当场杀掉。 而大明尊教如今在百姓口中的名声并不算坏,若单单是因外烈瑕是大明尊教之人便将他杀掉,这个理由也太难以服众,若是因为他向尚秀芳献礼而动手的话,这就更显得拈酸吃醋,小肚鸡肠,所以杨易也不会以这个理由来出手。 况且大庭广众之下,只要是人,总得要点脸面,哪里有可能在拜紫亭迎宾路上动手杀人? 想通了这么件事情,他才敢如此招摇现身。 但他还是忘了一件事情,杨易并不是普通人,也不是普通的武道高手。什么世俗礼法,什么师出无名,对他来说,屁都不是,杨易之所以没有动手杀他,不是有所顾忌,而是有所期待。 烈瑕竟然公开现身挑衅,早就犯了杨易的大忌,但杀了烈瑕一人,对大明尊教打击的力度根本就不够,杨易如今却是期待大明尊教所有人都齐聚龙泉府,然后一网成擒,尽数打杀! 见烈瑕一脸愕然之色,杨易摇头失笑,转头看向一脸遗憾之色的尚秀芳,哈哈笑道:“我有海外百国曲谱密卷,每一国又分为上百种曲目,更有奇巧乐器,精妙绝伦,不下百件。秀芳若是真的想要曲谱乐器,只管给我说便是。” 尚秀芳双眼发亮,捂嘴惊讶,“杨先生可不要骗我!” 杨易笑道:“我一般很少骗人,对于秀芳大家这等天姿丽色那就更舍不得欺骗了。秀芳若是想要什么,现在只管说出来,我现在便可以给你。” 尚秀芳道:“有烈瑕先生这样的曲谱么?” 杨易笑道:“有!” 他手一晃,忽然一部极为厚重的书册出现在他的手中,如同变戏法一般。 杨易将手中书卷递给尚秀芳,“这是我让臣子们收集万国资料,编撰的万国乐典,共编撰了一万三千册,这是第一册,秀芳可以先看看。” 尚秀芳又惊又喜,轻轻接过书册,翻开看了看,惊道:“好精美的印刷!” 看了几行字后,有道:“好精美的纸张!” 说了几句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慢慢翻书,神情凝注,再也不关注外界之事,见此情景,便是傻子也知道杨易送给尚秀芳这部书的不凡。 马车缓缓走动,只留下呆呆跪在地上的烈瑕。 过了一会儿,御撵缓缓停住,外宾馆已经到了。 拜紫亭下了御撵,对杨易与刚刚回过神来的尚秀芳笑道:“贵宾来此,本王已经将两位所住之处安排妥当,日暮时分,还请两位共赴晚宴。” 杨易笑道:“塞外盛宴,自然要见识一番。” 拜紫亭一心仰慕中原文化,将整个龙泉上京打造的与长安也有九分相似,力求将龙泉打造成另一个长安。此时听杨易张口说塞外,闭口说塞外,言语之间颇有天朝上国俯视藩国之意,心下颇为不喜。 淡淡道:“到时候本王恭候杨先生大驾光临!” 第八十九章伏难陀 目送拜紫亭离开之后,尚秀芳看向杨易,“杨先生,您为什么要杀烈瑕?” 杨易摇头笑道:“武林中的恩怨,秀芳还是不要多问了,期间肮脏之处,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之外。” 他轻声道:“邪教危害塞外各族,本来与我无关,但不出十年,这塞外定然会成为中土的一部分,到时候塞外子民也是我的子民,我岂能容这大明尊教在草原坐大!” 尚秀芳身子一震,“杨先生竟然有了将塞外纳入中土意向?” 杨易道:“不是意向,是信心!” 他叹道:“隋帝杨广太过于心急,若是徐徐图之,恐怕到了如今这个时间,非但高丽早就被灭了,就算是突厥也应该被驱逐出境了。” 尚秀芳听他语出新奇,在这个人人痛骂杨广的时候,他却对隋帝感到可惜,皱眉道:“杨广好大喜功,劳民伤财,十足的昏君一个,有什么可惜的?” 杨易不与她争辩,只是笑道:“秀芳若是有暇,不妨看一看刚才乐书,帝王之事还是少理会罢。” 尚秀芳听他说起音律书籍,将手中书册举起,轻笑道:“一万三千册的乐书,这也是杨先生找人编撰的么?” 杨易笑道:“不错!” 尚秀芳噗嗤一笑,“原来杨先生也会骗人!” 此时印刷若是想要书籍,耗费资财甚大,非家境富足者所不能为,但钱财还是小事,最为令人心惊的还是对各国音乐典籍搜集整理,若是如杨易所说的集齐几百个国家的乐典,有将近一万三千多册不同风格的曲子,才组成了这么一套万国乐典,这其中所发耗费的人力物力之大,恐怕比与杨广修建的运河还要恐怖,此时听杨易说这是他让人编撰的,尚秀芳自然不信。 杨易懒得跟她解释,“秀芳喜欢就行,何必管它的出处?” 两人说笑几句,尚秀芳渐渐的困乏起来。 她不懂武功,这一路万里迢迢赶赴草原,舟车劳顿,辛苦非常,此时到了目的地之后,一股气不自觉的就泄了,与杨易说了几句话,眼睛都睁不开了。 勉强说了几句话,就在拜紫亭派来的女将军宗湘花的搀扶下回宾馆歇息。 这龙泉府内的外宾馆后面都有一个温泉浴池,杨易虽然与尚秀芳同在一院,但浴池却是被隔开分成两块。 待到两人泡澡歇息过来之后,拜紫亭宴请两人的使者已经到了院中。 杨易与刚刚出浴浑身上下透露出惊人美态的尚秀芳同时上了马车,一起向拜紫亭的皇宫赶去。 美人出浴,最是美丽,看着尚秀芳黑秀服长发,玉容生辉,浑身上下似乎美得要放出光来的形象,纵然是杨易,也觉得极为养眼,赞叹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美之极矣!” 尚秀芳面现羞红,低头不语。 抵达宫门之后,两人在宫女指引之下,走进了一个叫做栖凤阁的小楼。 栖凤阁位于西园一个引进温泉水的人工小湖畔,与一环湖长廊连接,四周桐木成荫,柏树参天,竹影斑驳,在天色逐渐好转下,弯月在浮云后若现若隐,景致极美。 温泉池热气腾升,形成烃霞缠绕的奇景,为曲槛回廊,水榭平台,平添无限诗意,比之真长安的太极宫,又是另一番况味。 里面已经有了几个人。 听到有人进来,屋内其中一人站起身来,又惊又喜,“秀芳大家,您也来啦?” 正是大明尊教的妙风明子烈瑕。 尚秀芳对人一向和气,虽然听杨易说烈瑕不是善类,但依旧不失礼数,微微笑道:“原来烈瑕先生也是今晚被宴请之人。” 烈瑕笑道:“有幸被大王看重,已经是不胜之喜,能再次看到秀芳大家,更是喜上加喜。”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木盒轻轻摆在尚秀芳面前,“秀芳大家,这是我为你准备的另外一个礼物,还请笑纳。” 他将木盒递给尚秀芳之后,看向站在旁边的杨易,眼中畏惧之色一闪而逝,随即硬起胸膛,轻声笑道:“白天送给秀芳大家的《神奇曲谱》不如杨先生的《万国乐章》,不知今天杨先生有没有压过小人的礼物?” 他这句话一经说出,所有人都听出来他语气不善,似乎争风吃醋的公子哥一般,一股浓浓的醋意便是旁边的宫女太监也都能够明显的感觉出来。 尚秀芳见烈瑕如此说话,不由得眉头微皱,心道:“你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转头看向杨易,不知他怎么应答。 杨易看了看烈暇,对尚秀芳笑道:“秀芳,我给你讲个故事。” 尚秀芳还未说话,旁边早已经坐在哪里的一名胖子哈哈笑道:“不知杨先生要讲什么样的故事?我马吉可否有幸聆听?” 旁边另一名高大粗壮的汉子也大声笑道:“宫望也想听一下杨先生的故事。” 旁边还有一名英俊的中年人看了看杨易,却是没有说话,在他旁边坐着白天被杨易大的吐血的两个白衣男女。 杨易看了看自称马吉的胖子,只见他肥胖入球,大肚子,下巴下面的肥肉已经层层叠叠分了好几层,身上戴满了金银玉器,小眼睛里露出丝丝凶光,毫不掩饰的对杨易露出杀意。 杨易微微叹息,对尚秀芳笑道:“我在路上曾经遇到一条乱咬人的狗。” 他这句话一经说出,听到之人都知道他意有所指,登时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烈瑕,也有人看向马吉与中年汉子,心道:“他到底说的是谁?” 马吉与烈瑕两人脸上同时显现怒色,马吉浑身所佩戴的饰品不住随着身子是颤抖发出轻轻的碰撞之声,而烈瑕手中扇子的扇动速度陡然加快。 尚秀芳见杨易这句话说完之后,便即住口不说,心下奇怪,正欲询问之时,旁边的马吉已经先一步问了出来,“哦?后来呢?” 杨易干巴巴的道:“后来它死了!” 烈瑕手中折扇扇动的速度由快而慢,眼中异芒闪动,笑道:“原来杨先生还杀过狗子,我还以为杨先生专会杀人呢。” 杨易道:“有些时候,人不如狗!” 烈瑕脸色极为难看,正欲辩驳之时,忽有声音传来,“众生平等,无有贵贱,人与狗,与树木蝼蚁其在本质上实是无甚区别,都是天地间的生灵,只是生存状态不同罢了。杨先生说的对,但也不对。” 说话的是一名身材高大,肤色黝黑的白袍僧人。 他此时正与拜紫亭一起向栖凤阁走来,此人白巾扎头,将整个脑袋包裹成一大团,高鼻深目,气势不凡,较之拜紫亭,并不逊色半分。 他走到杨易面前,也不施礼,微微点头笑道:“早就听说杨先生的大名,伏难陀见过杨先生。” 第九十章存在感 “哦?” 杨易看向面前这位酱紫色脸庞,高鼻深目的天竺僧人,“你便是伏难陀?” 伏难陀微微笑道:“正是小僧。” 杨易道:“美艳夫人是我杀的!” 伏难陀身上长袍微微拂动了一下,脸上出现愕然之色,“小僧也曾听闻杨先生斩杀美艳夫人之事,难道此事是真的?杨先生何等高人,怎么会与这么一个女子过不去?” 只看他一脸愕然之色,外加可惜之情,使人觉得他只是单纯的为美艳夫人之死感到惋惜而已,而不会让人产生别的想法。 而杨易却是知道,这美艳夫人却是他的秘密情人,被他传授爱经,早就被他以色欲之道而征服。 如今见杨易当面说出斩杀美艳夫人的事情,他脸上竟然没有丝毫变化,纵然是惊愕之情,也出现的恰如其分,这种人要么是冷酷无情心性凉薄之辈,要么就是已经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超然境界。 但杨易两世为人,也从未见到过“喜怒不行于色”的超然之人,便是杨慎行时不时也有情绪流露,连他都是这样,那就更不用说是别人了。 这伏难陀看来是真的对美艳夫人不怎么在乎。 相比于伏难陀,旁边的“脏手”马吉却是难以克制,这美艳夫人乃是他的亲生女儿,杨易杀了美艳夫人,此时竟然还当众叫嚣,这让他如何能忍? “杨易!你进草原杀马贼,杀贼头,甚至与颉利可汗为敌,这还都有前因后果,可你为什么连草原明珠美艳夫人也给杀了?我家大王乃是圣明之君,一向仁慈爱人,龙泉府怎么能容的下你这种杀人魔王?我……”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看到拜紫亭狠狠看了自己一眼的,登时将话头打住,硬生生的将下面的话咽了下了。 拜紫亭看了马吉一眼之后,哈哈笑道:“杨先生千万不要动怒,这马吉先生也是因为美艳夫人这么一个美人儿竟然被先生杀了,感到有点痛惜,倒不是故意针对先生。” 他拍了拍手,吩咐道:“摆宴,奏乐!” 四周早有乐师舞女在一旁等候,此刻听了拜紫亭的吩咐,敲金钟,鸣玉磬,一阵轻柔舒缓的音乐响起,几个长腿貌美的女子挥舞长袖,到了大厅之内,缓缓起舞。 拜紫亭大马金刀的坐上了居中的位置,其余之人也都纷纷入座。 “秀芳大家,这是我特意从中土请来的乐师,这曲子也是中土的曲子,便是这舞女所跳之舞,也是源自中土,你是其中大家,还请你指教一番。” 尚秀芳笑道:“为大王编排舞曲之人,定然是对皇家乐曲极为精通之人,这首曲子轻柔舒缓,正是宴请宾客之时的最佳舞曲,已经深的其中三味。” 拜紫亭哈哈笑道:“有秀芳大家这么一说,我才确定我这几个乐师不曾骗我。” 他看向杨易,眼中光芒闪动,“杨先生,你看本王这舞曲如何?” 杨易道:“也是一般!” 拜紫亭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愿闻高见。” 杨易笑道:“宴饮之曲,须得不影响饮食,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才算是合格,若是舞曲的存在感太过与凸显,喧宾夺主,使人只顾得欣赏舞曲,而忘了饮食,却是一种失败。” 旁边的尚秀芳听了之后,美目一亮,“还是杨先生说的精辟,这一点,秀芳也没有想到。” 便在此时,鼓掌声响起,旁边一直不曾说话的英俊中年男子鼓掌赞叹道:“杨先生竟然对音乐也这般了解,这喧宾夺主四个字说的真实鞭辟入里,入木三分。” 拜紫亭将杨易看向中年男子,为杨易介绍道:“这是岭南宋阀主的大公子,宋师道先生。” 杨易看了看宋师道,“宋缺老兄如今还好?” 宋师道笑道:“家父一向安康,极少出门,不过若是听到杨先生这段时间的惊人动作,估计磨刀堂里会添上闲散的大名。” 杨易笑道:“我等着他!” 这时拜紫亭又指向旁边曾在城门口,被杨易打的吐血的两个白衣男女,“这两位是从高丽来的贵客,这位小姐是奕剑大师傅采林的高徒傅君蔷,这位是高丽国的青年高手金正宗。” 杨易点头道:“不错,不愧为青年高手,能接我一戟还不死,已经很不错了。” 傅君蔷与金正宗两人都是面现怒色,敢怒不敢言,他们两个如今还有伤在身,想起杨易的厉害,至今心有余辜。 杨易戟劈韩朝安的血腥场面,不时在他们脑海中浮现,越想越是胆寒。 杨易看向傅君蔷,道:“奕剑大师威名,天下无人不知,我一直很好奇,到底什么是弈剑术?” 他笑道:“姑娘若是有空,不妨禀报一下尊师,告诉他,趁着还没死,及早来中原一趟,若等到我去高丽,他会死的毫无价值。” “你……” 傅君蔷俏脸阴沉如水,“杨易,你太狂了!” 她怒道:“你放心,我一点会将你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老师,希望到时候你不要故意躲避!” 她虽然一脸怒容,说话说的也是极为硬气,但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此人如此厉害,师傅……到底是不是他的对手?” 拜紫亭道:“今天是为各位歌舞助兴,接风洗尘,打打杀杀的事情,出了宫门再说可好?” 杨易道:“好!” 拜紫亭道:“杨先生真干脆!” 经过他这么一打岔,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大有缓和,但杨易坐下之后,现场气氛又是一变,他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 虽然在这栖凤阁里,拜紫亭才是主人,他坐在主位,按理说他应该是存在感最为强烈之人。 但杨易坐下之后,却如大日悬挂长空,如此一对比,本来还极为显眼的拜紫亭与伏难陀,竟然连萤火虫都不如,杨易似乎一人就将整个大厅坐满,所有人在他身边,都成了陪衬的摆设。 这种感觉非但拜紫亭感到别扭,便是伏难陀等人也极为不适,在杨易面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成了巨人身边的幼童,一举一动都显得那么可笑幼稚,丝毫不敢生出对杨易的敌对之心,似乎杨易一指伸出,就能将自己碾死一般。 一霎时,拜紫亭心中后悔不迭,“我何苦请他赴宴!” 第九十一章宝物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种气质,纵然是在百万人群中,你第一眼看到的必定是他,所谓人中之龙,鹤立鸡群,说的就是这种人。 杨易便是这种人。 自他进入栖凤阁之后,所有人的光彩都被他压制了,拜紫亭在他面前少了几分帝王的威严,宋师道少了几分贵气,傅君蔷多了几分野性,金正宗多了几分粗野,而烈瑕与伏难陀则多了几分邪气。 他一个人的气场,将所有人的都压了下去。 现场众人,无一不是心高气傲之辈,便是尚秀芳也有自己所独有的傲气,此时被杨易气度所涉,俱都心中感到不舒服。 拜紫亭首先开口道:“杨先生,听闻你斩杀了美艳夫人,连她手中的五彩石也夺了过来,不知是真是假?” 这五彩石事关他立国之事,极为重要,如今他终于沉不住气,想向杨易讨要。 杨易手一翻,来自美艳夫人手的宝石已经出现在了他掌心之中,“老兄说的可是这颗石头?” 拜紫亭听他称呼自己为老兄,而不是大王,心中暗怒,但又不好发作。 眼见杨易手中宝石在四周灯光照耀之下,五彩光晕不住流转,这小小一颗宝石出来之后,整个大厅里都被映照的成了五彩之色,所谓珠光宝气,珠光宝气,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景。 大厅里所有人都不由得呼吸微微急促,像这般美丽犹如梦幻一般的宝石,他们还都是第一次见到。 这五彩石乃是美艳夫人从契丹族盗窃而来,便是伏难陀也没有见过实物,此时见宝石如此美丽,都是动容失色。 这种美丽吸引所有人心神,令人不自禁的向杨易靠近,想仔细观看。 “五彩圣石当真是美得惊心动魄,不像是凡间之物!” 拜紫亭侧着身子,盯着杨易掌心中的宝石不住赞叹,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本王刚要立国,这象征尊神旨意的宝石便出现在本王的面前,可见本王立国,乃是天命所归,不然为何这宝石这么巧,就到了皇宫之中?” 他哈哈笑道:“本王王冠上正缺了这么一个祥瑞之物,几天后,本王立国,这块宝石正应该镶嵌在本王的王冠之上,传承万代,福泽子孙!” 杨易看了看拜紫亭,摇头失笑,“老兄可能有点误会。” 他将手中宝石接连抛了几下,笑道:“既然这宝石是我从美艳夫人手中所得,已经是我的东西了,我想给谁就给谁,我可并没有说要献给老兄啊。” 拜紫亭脸上一僵,转头看了伏难陀一眼,旋即笑道:“杨先生要这宝石也是无用,而这宝石对我渤海国却是至关重要,若是杨先生肯割爱的话,本王愿意以大将军之职换取宝石。” 他笑道:“杨先生勇猛无双,坐镇洛阳,据守中原,日后中原之主,恐怕非先生莫属。若是先生肯将宝石送于本王,日后我渤海国建立,定然与高丽以及各族部落为先生牵制突厥人马,使其不能全力南下,也好分担中原的压力。” 杨易听拜紫亭如此说,看了看拜紫亭,笑道:“牵制突厥?” 他看了一眼傅君蔷与金正宗,“高丽人有这么好的心肠?我中原战乱不休,岂不是正合她们的心意?老兄的渤海国能不能立的成,还在两可之间。” 他笑道:“宝剑卖烈士,红粉赠佳人!这宝石戴在王冠之上,怎如配在美人身上合适?” 说话间,将手中宝石望空一抛,在宝石飞出之时,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银线,手一抖,细若发丝的银线倏然挺直,随后“嗤”的一声轻响,这根银线已经飞到空中,将宝石穿透,待落到杨易掌心之后,杨易将银线打了一个好看的花结,递给尚秀芳,“秀芳,这宝石倒还不错,你戴上它罢!” 尚秀芳又惊又喜,捂嘴道:“杨先生,你这是特意送给我的么?” 杨易笑道:“能见到秀芳如此惊喜之态,这宝石便是送的值了!” 尚秀芳不懂武功,只顾着感动与高兴,但在场之人,无不是武道高手,见杨易竟然用这么一根细线凌空穿过宝石,而宝石竟然没有丝毫裂纹,而且在空中连下降之势都不曾改变,俱都心中骇然。 伏难陀低沉且带有磁性的声音响起,“杨先生,五彩石乃是草原神物,便是沾染一点油渍都是莫大的罪过,你今天竟然破坏了它的完整性,就不怕天神降罪么?” “你一个和尚也信天神?” 杨易哑然失笑,“开什么玩笑?宝石就是观赏之物,戴在王冠上与戴在胸口,能有多的是区别?杨某的东西,自有杨某来处置。” 伏难陀道:“然则这宝石并不是杨先生的。” 他声音低沉而缓慢,“这宝石乃是美艳夫人所有,阁下杀人夺宝也还罢了,如今遇到真主,非但不献给大王,竟然还损毁宝物,实在是太过不敬。” 此时尚秀芳已经接过了五彩石,听了伏难陀的话之后,犹豫了一下,又将手中的宝石递给了杨易,“杨先生,这宝石太过贵重,我还是不要了罢?” 杨易摆手道:“这东西就是给人戴的,这东西我有的是!” 他一伸手,手中竟然又多了几颗五彩石,每一颗都不比尚秀芳手中被穿线的宝石差,一霎时,整个大厅里五彩珠光更盛,傅君蔷身更是轻声惊叫,其余之人也都感到心动神摇。 “几颗宝石罢了,算的了什么好东西?” 他见众人都呆呆的看向他的掌心,笑道:“死物而已,能有什么大用?” 他手一动,一块宝石已经飞向拜紫亭,“既然被你这么招待,不能不有所表示,这块石头就算是招待费用罢!” 拜紫亭伸手接住,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是好,自己等人看成宝贝的东西,在杨易眼中,也仅仅是块石头而已,而且他竟然还有好几颗! 非但是他,便是伏难陀、马吉、宋师道等人也觉得犹如身在梦幻之中,这大草原中口口相传独一无二的圣物,在杨易手中竟然有这么多,怪不得他肯将这宝石送个尚秀芳,原来人家对这些不稀罕! 自从杨易掏出宝石之后,整个夜宴中的气氛都变得沉闷起来,众人吃过拜紫亭专门安排的响水稻米饭与米酒,又欣赏了一段歌舞之后,宴会结束。 回去的路上,杨易与尚秀芳仍然坐在同一辆马车中,向外宾馆走去。 此时已经是深夜,大街上静悄悄无有声息。 尚秀芳坐在车内,不住把玩胸前的五彩石,间或抬头看向杨易急眼,脸上被五彩石所发的淡淡光晕映照之下,愈发显得娇艳欲滴。 她本就对杨易大有情意,今天在皇宫之内又被杨易当众送了这么一个宝物,到现在心情还是激荡不休,马车在街上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尚秀芳终于安奈不住心中好奇,“杨先生,这宝石是你一开始就准备送我的,还是临时起意送给秀芳的?” 她看向杨易,正想听杨易的回答,却见对面坐着的杨易霍然睁眼,黑暗朦胧的车厢中,杨易的一双眼睛竟然比他手中的五彩石还要明亮。 第九十二章警告 尚秀芳从未想过,人的眼睛竟然会发出这么亮的光来。 在朦胧的车厢里,杨易的双眼犹如两颗小太阳一般炸然亮起,在尚秀芳惊讶的神情刚刚升起之时,杨易已经从车厢里站了起来。 在这拜紫亭用来接送贵客的马车虽然不小,但高度却还远远不足以使得杨易站直身子。 是以在杨易站起身子来时,马车的车顶已经被他托着飞了出去。 随着车顶飞出去的还有杨易的身子。 “秀芳勿怕,我去去就回!” 杨易的声音在尚秀芳耳朵里尚未消散,但人已经到了车子外面。 外面马车轱辘在青石板上骨碌碌转动的声音,车夫轻轻的呵斥声,以及不远处传来的打更声,衬托的龙泉上京的夜晚愈发的安静。 杨易打开车顶,飞身出来之时,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前面驾车的车夫甚至都没有一点感觉。 马车继续轻快的前行。 飞出来的车盖子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依旧没有丝毫响动。 杨易已经站在了车顶之上,看向不远处街道上的建筑物。 长弓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杨易手中。 长街两侧的房屋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黑影,在马车出现在街心之中时,两侧的黑影同时目光看向了马车。 然后他们就都看到了杨易,以及杨易手中的长弓,还有已经拉成满月之形弓弦上的几支羽箭。 杨易弯弓射箭! “咻咻咻!” 三支羽箭被杨易同时射出,这三支羽箭刚刚离手,又有三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他手中拉弓不停,双手已经成了一团幻影,一时间箭矢竟然如同下雨一般向两侧飞去。 轻微的噗噗声开始在俩侧建筑物上响起,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若是被常年征战沙场之人听到这轻微的噗噗声,定然会感到吃惊无比。 因为这种声音,正是利刃入肉之声。 杨易一声呼啸,飘身而下,落在了旁边的黄马之上。 此时赶车的车夫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杨易,“杨先生,您怎么下来了?” 杨易笑道:“坐在里面不舒服,不如出来透透气!” 他一夹马腹,黄马向前方快速冲出,“老兄,你驾车慢慢来,我再先向前面走一段儿!” 说话间,一人一马已经进入了夜幕之中,瞬息不见。 对于杨易这位贵客,车夫无可奈何,只能由他,黑暗之中,竟然连杨易手中的弓箭都没有看到。 黄马顷刻间已经与马车拉开了距离,在夜幕之中,杨易手中拉弓不停,一直将一条街跑到头之后,方才站在街头,等待后面马车的到来。 “杨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马车到了杨易马前,尚秀芳掀开窗帘看向杨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了秀芳?” 杨易哈哈笑道:“有些跳梁小丑,想要一睹小姐芳容,已经被我打发了!” 他拨马转身,继续向前,轻声叹道:“不堪一击!” 长弓已经被他收了起来,带头向外宾馆走去。 马车越走越远,渐渐的出了长街,刚刚还有灯火照耀的街心重新陷入了黑暗。 过了一会儿,两道人影出现在大街一边的建筑之上,两人犹如猿猴一般,在街边的民房商铺上轻轻跳跃,两人同时停住,看向了屋顶处。 此时乌云尽散,圆月高照。 可以看出这两道身影身高胖瘦都相差无机,只有一人稍微高了那么一点点身穿白衣,若是不仔细看,另一人则是身穿灰衣。 在他们前面正有一人趴在屋顶,一动不动。 月光下看的清楚,一根羽箭正从此人后背穿过,将他钉在了屋脊上,似乎有人在背后向他袭击一般。 两道人影呆了一呆,继续在屋顶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便又看到街边的一株大树之上,正有一人被羽箭穿胸,钉在树干之上。 在看到被钉在树上之人之后,两道身影的呼吸,明显的有了变化,灰衣人沉声道:“一箭穿胸,竟然连一点反应的念头都来不及生出!” 他声音发颤,轻喝道:“一人一边,继续查看。” 两人身子错开,一人负责街道的一边,蹿高伏低,继续前行,等到了街头汇合之时,两人的都看到了对方微微发颤的身子。 “教内三十名好手竟然无一幸免,全都是被羽箭钉住。” 高大一点的白衣人手脚冰冷,声音发颤道:“都是尚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中箭!” 灰衣人沉声道:“关键是,他们还都没有死,甚至连一滴血都不曾流出,他们中箭之后,便已经被羽箭上所附带的劲气封住全身血脉,进入假死状态,若是有人拔出羽箭,那就相当于杀了他们。” 高大白衣人身影手脚冰凉,“他这是警告!” 他看向对面的灰衣人,“怎么办?明天的行动还要不要继续?” 对面的灰衣人眼中露出腾腾杀气,“为什么不继续?杀不了他,难道还杀不了尚秀芳?难道两人会一直在一起?” 他见白衣人身子一震,似乎颇为不情愿,不由得沉声道:“一个乐伎算的了什么?蠢货,难道你真的对她动了感情?” 高大身影默然无语。 “我希望明天能见到尚秀芳那颗美丽的人头!” 见白衣不回话,对面的灰衣人一声冷哼,已经将旁边一名被钉在屋顶黑衣身上的羽箭拔出。 “噗!” 羽箭拿出,鲜血喷溅,中箭的黑衣人甚至连一个动作都没有做出,便已经死于非命。 “好狠的手段!” 灰衣人将羽箭拿在手中对月观看,“这箭矢乃似乎有点与普通羽箭不太一样……”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被他托在掌心的羽箭猛然一动,箭矢犹如一条活过来的毒蛇一般,炸然抬头,闪电般射向他的眼睛。 “啊!” 灰衣人一声惊叫,急忙扭头躲闪,但他的眼睛此时距离这支羽箭实在太近,纵然反应急速,也为时已晚。 “噗!” 一道轻微的声音的响起,灰衣人一声巨吼,已经将手中羽箭甩了出去。 月光下他一只眼睛鲜血鲜血直流,已然被羽箭戳瞎。 灰衣人双手发颤,身子发抖,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气的,还是被痛的。 他一只眼睛里冒出丝丝凶光,以及畏惧之色,看向对面一脸错愕的白衣人,嘶吼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是怎么做到的?” 白衣人呆然片刻,方才轻声道:“大尊,咱先回去医治一下眼睛再说罢。” 灰衣人低声嘶吼,怒火满胸,又间杂几分恐惧之情,“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第九十三章当街刺杀 随着拜紫亭建国之日的来临,整个龙泉上京愈发的热闹起来,尚秀芳已经被请进了宫内编排歌舞,而杨易则被邀请参加伏难陀所举办的论法大会。 论法大会的地点并不是在寺庙之中,而是在龙泉上京最负盛名的一座酒楼之内。 酒楼距离外宾馆还有一段距离,因为已经将黄马派去跟随尚秀芳,杨易沿着大街,向酒楼步行而去。 此时正是上午时分,大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买卖货物,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草原上各族人士持刀拿剑往来奔走,整条大街上透露这淡淡的臭气,这些草原民族,很少喜欢洗澡,如今开春解冻,衣衫穿的薄了,身上的体味便散发了出来。 杨易如今六识敏锐,嗅觉惊人,此番行走在大街之上,当真是犹如进入鲍鱼之肆,臭气哄哄,实在是有点难以忍受,逼不得已,将外呼吸转为内呼吸。 前方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闹,在人群中互相抓拿,在大街上的人群中闪来闪去,来来往往的行人看着这几个还在的打闹都是笑嘻嘻的看着,不加干涉。 这几个孩子逐渐接近杨易,有个孩子几个跳跃,到了杨易身后,抓着杨易衣服的衣角,脑袋探在杨易身子一侧,对着前面几个捉拿他的孩子吐舌头瞪眼睛,做鬼脸,“抓不着,抓不着!一群笨蛋,嘿嘿!” 前方的几个孩子都向杨易围拢上来,围着杨易不住转圈,更有几个孩子抱住杨易的身子,还有两个抱住他的胳膊。 杨易看着身上的几个孩子,摇头失笑,以突厥话说道:“赶快离开我的身子,不然你们很快就会回到天神的怀抱。” 几个孩子看了看他,反而将他抱的更紧了。 便在此时,变故陡生。 一名经过杨易身边大汉忽然从手中拿出一把匕首,向杨易胸口刺来,对杨易身前孩子的安危,丝毫不放在心上,与此同时,从街道两边的店铺里,或者小摊旁边的几个人,都持刀向杨易砍来,更有几个双手连抖,一蓬蓬毒针飞向杨易与几个孩子身上。 杨易一声长笑,身子一震,抱住他身子的所有孩子全都飞了出去,迎向这群刺客手中的刀剑与暗器。 对面几个刺客的脸上都露出惊愕之色,杨易竟然将孩子抛向他们,这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之外。 他们这番计划,就是想利用杨易同情之心,专门诱惑几个孩子,让他们缠着杨易,以便让杨易束手手脚,难以抵挡他们精心策划的刺杀方案。 但如今杨易竟然对这些孩子的生命安危毫不在意,甚至发力将这些孩子专门震飞,目的竟然是阻挡他们的兵器。 这一霎时,所有人的刺客都在心中对制定这个刺杀方案之人暗暗咒骂,“这哪里是什么豪侠之性,慈悲心肠,这简直是比他们这些刺客的心肠还要心狠手辣啊!” 但他们虽然心中惊诧,手中兵刃却并不收回,草原中部落与部落之间的攻伐,往往是将对手的家人孩子全都杀光,眼前这些孩子的死活,根本就不能让他们感到丝毫怜悯之心,他们刚才的惊诧只是因为杨易的冷酷无情,而不是对孩子性命的考虑。 “嗖!” 一名手持长剑的大汉长剑横扫,在四周人群中的惊叫声中,斩向飞向他的一名男孩。 他手中长剑异常锋锐,一剑能将一头老牛的脑袋砍下,在他心中,自己一剑扫出,定然能将眼前的孩子砍为两段,同时并不耽误自己斩向杨易这一剑。 在长剑触及孩子身子的一霎那,持剑大汉手中长剑陡然发出震颤之声,手掌一麻,一股大力涌出,手中长剑再也把持不住,倏然飞出,他本人更是被震得仆倒在地,不住打滚。 在这大汉打滚的同时,其余之人也都遇到了状况,这些孩子被杨易震飞的一瞬间,似乎突然就变成了绝顶高手一般,浑身罡气如罩,自发反击伤人,而且力道奇大,以他们修炼多年的功力,竟然不能抗衡,所有人斩向孩子的兵器,竟然全都被震飞。 此时被利刃击中的孩子,方才反应过来,一个个大声哭叫,也有两个惊吓过度,连哭都不会了。 杨哈哈大笑,“一群臭小子,你们竟然敢配合这些人来搞刺杀!” 他伸手虚抓,还没有从空中落地的孩子已经被他接连摄到手中,“既然你们这么喜欢玩游戏,我就让你们玩个够!” 他双手随抓随扔,几个孩子被他当成了人形暗器,向对面的几个刺客砸去。 这些孩子哇哇大叫,鼻涕眼泪齐流,双手在空中胡乱挥动,向前方飞去。 此时这些刺客手中已经没有了兵刃,有心躲避,但这些孩子飞来的实在是太快,快到他们来不及反应,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嘭!” 一名大汉双手前拍,向飞向自己的孩子胸口拍去,在孩子的哇哇大叫之中,已经拍中了孩子的胸膛。 与刚才一样,一股大力从孩子们的身上传出,将他震得差点吐血,他正欲退后几步,逃离此地,这时候孩子的双手开始动了起来。 若是平常时刻,这名孩子的出手再快,也决计不能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如今却是非同一般。 这孩子左手一巴掌拍来,正中他的太阳穴,“嗡”的一声,已经将他打的脑子昏沉,眼冒金星,与此同时,这孩子的另一只手却是拍向了他头顶的百会穴,“啪”的一声轻响,这名大汉头骨应掌而碎,七孔流血,软软倒地,至死都难以明白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有了这么深厚的内力。 其余的刺客与前面汉子的遭遇基本上大同小异,都被杨易扔出地方孩子给给打倒在地,竟然全都死了。 直到这些孩子将刺客打倒之后,方始落地。 落地之后,一个个大声哭叫,向家中跑去,对于躺在地下被他打倒的刺客却是无暇关注,刚才他们都被吓坏了。 杨易哈哈大笑,“这次算是过足了瘾头了罢?” 第九十四章出宫 自从在碧血剑中,被穆仁清一剑穿胸差点身死之后,杨易与敌人交手之时,就再也没有托大过。 在他的心中,无论男女老幼,只要对他出手,那就是他的敌人,他自然是绝不留情。 若是在往常,这些因为诱惑而故意缠住的孩子早就被他劈成两片了,作恶不分年龄大小,他从来不会因为年龄与性别的原因而对敌人宽恕。 但因为最近与尚秀芳有过约定,在龙泉府杀人只杀十个,为了珍惜这十个“宝贵”的名额,使得他不得不放弃杀掉这些孩子的念头。 他昨天夜里箭射伏击之人时,用的乃是极为巧妙的劲道与手法,利箭飞出,将所有人都射成濒死状态,可又一时不能便死,只有将箭矢拔下来之后,那些中箭之人才会立时死掉,若是羽箭不拔,便是再过上几天,那些中箭之人也还会维持原状,因此无论是这些刺客的同伙还是龙泉府的官兵,无论任何人,只要拔下箭矢,这些刺客就会身死。 因为这最后一步不是杨易所为,杨易就可以说这些不是他杀掉的,他只是重伤了这些人,杀死他们的另有其人。 虽然这理由有点勉强,但对杨易来说,就已经足够。 就像他刚才借这些孩子之手,击杀面前刺客的手段一般,虽然是他以真气操纵这些孩子的手脚,将这些杀手全都杀死,但实质上接触到杀手之人是孩子而不是杨易,这就不能说是杨易杀了他们。 “为了这么十个名额,搞得老子是煞费苦心!” 杨易摇头失笑,“不过也好,倒也可以趁机磨练一下心性。” 他如今杀心极重,有失中正平和之道,有点偏向于兵家与魔门的手段,如此行事虽然快意,却未免失之偏颇,尚秀芳与他的约定,反而是一个磨练心性的机会。 如今拜紫亭立国,各方势力混杂,各个部落之人都会前来捣乱,绝不会让拜紫亭将渤海国轻易的建立。 附近部落之人也还罢了,关键是突厥人也不可能坐视拜紫亭立国,定然会出兵阻止,若是拜紫亭能够挡住突厥人的大军,他这个国家方才算的上是真正意义上的建立。 这段时间定然是风起云涌,暗流激发的高峰期,针对杨易的手段绝对会少不了,这也正是对杨易最好的磨练。 十来个死尸躺在地上,引起街道上行人的一阵阵惊呼,一群巡逻兵听到响动,急速赶了过来。 为首的中年汉子看到杨易站在街心,又见十来具死状其奇惨的尸体就躺在他的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是认识杨易的,急忙下马问道:“杨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杨易笑道:“刺客而已,你们把尸体收拾一下罢。” 在杨易遇到刺杀的同时,皇宫中正在排练歌舞的尚秀芳正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身后的黄马,“黄龙啊,你怎么一直跟着我呢?你离我远一点好不好,你没看道到这些宫女都在笑话你么?” 原来尚秀芳进宫排练舞曲之时,杨易的黄马却成了拉马车的专用马匹,尚秀芳进宫,它竟然也随着尚秀芳进了。 本来皇宫中的侍卫想要将黄马逐出,但刚刚动手便被黄马踢伤,一连踢飞几个侍卫之后,加上尚秀芳的恳求,外加拜紫亭的特许,众人对这匹马的奇怪行为只能采取无视的态度。 自从进宫之后,黄马便寸步不离的跟着尚秀芳,即便是尚秀芳在大殿内排练,它也耷拉着脑袋紧紧相随。 尚秀芳排练歌舞,它就静静的站着旁边观看,不动也不叫,真的犹如一匹黄金铸就的金马一般,不似活物。 但在烈瑕靠近尚秀芳时候,黄马忽然就动了,它本来是站在大殿的门口处,但此时一跳之下,已经飞出五六丈的距离,瞬间到了尚秀芳身后。 “烈瑕公子,原来你也在这里?” 见到烈瑕现身,尚秀芳好奇道:“公子博学多才,难道也是被大王邀请来编排歌舞的么?” 烈暇笑道:“今天乃是国师论法之日,秀芳大家为人聪慧,正是听法的好人选,国师特让我接你去宫外明心楼内听法。” 尚秀芳奇道:“大王若是请我听法,理应提前知会才是,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才接我过去?” 她看向烈瑕,一脸疑惑之色,“况且公子乃是大明尊教之人,并不是大王的属下,他若真是请我,也得让他的部下来请才是,怎能派遣公子前来?” 烈瑕长笑道:“看来秀芳大家对我抱有敌意,不然不会对我这么猜疑。” 他身子一闪,身后出现一名中年壮汉,“秀芳大家,这是大王的侍卫宫奇,你应该认得罢?其实真正接小姐去明心楼的,是宫奇而不是烈瑕,只是小人一心想要寻求与大家亲近的机会,这才央求宫奇兄将接送大家的机会让给我,没想到却让大家产生了怀疑之心。” 他伸出手掌,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几下,“累的秀芳心中惊疑,小人实在是该死!” 尚秀芳看到宫奇之后,心中疑虑顿消,对烈瑕歉然道:“是秀芳多心了!” 她向烈瑕微微行礼道歉,“秀芳一人在外,难免多心,倒不是对公子一人如此。” 烈瑕还了一礼,直起身子,轻轻问道:“对杨先生是不是也是这样防备?” 尚秀芳闻言,眼神微微迷离,嘴角露出笑意,“他不一样的!” 烈瑕眼中凶光一闪,唯恐尚秀芳发现自己的异常,急忙低下脑袋,轻声笑道:“烈瑕果然还是比不过杨先生,我都有点妒忌杨先生啦。” 尚秀芳摇头道:“有些人是天生的了不起,是永远都无法追赶的上的。” 烈瑕身子一僵,声音渐趋平淡,淡淡道:“还请大家随我出宫。” 尚秀芳笑道:“大王突然来请人家,总是觉得有点奇怪。” 旁边的宫奇道:“大家见了大王,大王肯定会有解释。” 尚秀芳笑道:“说的也是,咱们这就去罢。” 走出大殿,早有软轿等在旁边,宫奇殷勤的掀开轿帘,在尚秀芳进入轿内之后,他看了烈瑕一眼,发现此时的烈暇已经收了笑容,身如岩石,面容冷酷,犹如万载寒冰。 第九十五章人强马也横 小软轿被几个宫人抬出了宫门之后,外面早就有几个大汉等着,换轿之时,甚至没有一点抖动,若是精通武道之人,只看抬轿子的轿夫,就会发现这些人精完气足,不是寻常轿夫,便是一般的武道高手都没有如此气势。 轿子被四个轿夫抬着快速前行,烈瑕与宫奇在轿子旁边紧紧跟随,而轿子的另一边则跟着杨易的黄马。 七绕八绕之后,小轿子已经远离皇宫,在一处无人的角落里停了下来。 尚秀芳觉察出不对,掀开轿帘子问道:“烈暇先生,怎么在这里停下了?去明心楼怎么会经过这么偏僻的地方?” 不待烈瑕回答,她已经走从轿子里走出,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正在一处荒废的街角,除了几个轿夫与烈瑕宫奇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人物。 尚秀芳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只是一瞬间,她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愕然看向烈瑕,眼里露出的不是恐惧而是自责,在明知杨易对烈瑕极为厌恶的情况瑕,自己竟然还对他不加严防,如今还真的被他骗了出来,自己可真是蠢到家了。 只看宫奇眼里的杀气与烈暇冷若冰石的面容,尚秀芳的一颗心已经沉了下去。 只是令她难以置信的是,作为拜紫亭亲信的宫奇竟然与烈瑕狼狈为奸,合谋将她骗出皇宫,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若不是宫奇做保,尚秀芳也不可能被烈瑕接出皇宫,自己若是身死,对于拜紫亭有什么好处? 尚秀芳看向烈瑕与宫奇,沉声道:“你们想要做什么?” 烈瑕冰块岩石般的面容忽然解冻,迎着尚秀芳愤怒的目光,轻声笑道:“秀芳大家不要惊惶,烈瑕对大家仰慕日久,若是能够一亲芳泽,实是毕生之愿!” 他向尚秀芳深深一礼,朗声笑道:“还望秀芳成全小人的一番爱慕之心,就将红丸舍与小人罢!” “你……” 尚秀芳气极而笑,“卑鄙!” 烈瑕笑道:“秀芳错了,这不是卑鄙而是计谋!” 他手中折扇挥动,叹息道:“杨易杨屠夫一手血腥,杀人无数,秀芳非但不愿意,竟然还对他大为倾心,这实在是令在下感到不解,难道就因为他长得好看么?” 尚秀芳身子慢慢后退,摇头道:“他是光明正大之人,纵然杀人放火也是光明正大的来,即便是用计,也是阳谋而不是阴谋,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一个个表面上道貌岸然,实则阴险卑鄙!” 烈瑕脸色一沉,旋即恢复如初,依旧笑容满面,从怀里掏出一枚红色弹丸,在手心里抛了几下,笑道:“没想到秀芳对我误会这么深!” 他将弹丸用拇指食指捏住展现在尚秀芳眼前,对尚秀芳道:“秀芳,这手中这枚弹丸乃是我教独门秘传,只要捏开药丸,便有红雾迸出,这红雾奇效如神,能令贞女变成荡妇,除了男女交合之外,别无它法,根本没有解药。可使你我都能享受到最为欢愉的极限。” “我很期待杨易在知道我已经与秀芳大家成就欢好之事后的脸色有多难看,哈,想想就令人激动!他会不会迁怒拜紫亭?会不会大闹龙泉府?我想肯定会热闹,可惜秀芳大家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 尚秀芳一颗心已经沉到海底,知道烈瑕说出这句话,自己已经没有了活命的机会,她看向烈瑕,愤怒的目光转为淡然,“我现在首次生出后悔之心,我不应该劝阻杨先生的杀人行为的。” 她叹息道:“你杀了我,便是对杨先生的冒犯,他本来就是无事生非的性子,就算没有人招惹他,他还要生出许多事端,今番我若身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戟下!烈暇,宫奇,你们是绝不会逃脱杨先生的手心的。” 烈瑕笑道:“秀芳不要小看烈瑕的逃命手段!” 他将手中弹丸在手指间轻轻一转,这弹丸已经脱手飞出,急速向尚秀芳面门飞去,“这便算是愚蒙送给秀芳的大家是第三件礼物罢!” 他力道用的极为巧妙,这弹丸到了尚秀芳面前方才爆散开来,眼看爆散的红雾由鸡蛋大小变成拳头大小急速扩散,只要片刻间就能笼罩尚秀芳全身,便在这时,马嘶声响起。 黄影一闪,杨易的黄马倏然出现在尚秀芳身前,“啊呜”一口,已经将刚刚爆散的弹丸吞进大嘴里面,随后身子横转,两只后蹄猛然向一脸惊容的烈瑕猛然踢出,劲风激荡,隐然雷声夹杂。 “这……” 烈瑕脸上变色,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杨易这匹黄马竟然能够坏其好事,眼见两只马蹄犹如铁锤一般向自己轰来,他不敢怠慢,双手急速前拍,向两只马蹄迎了上去。 “轰!” 烈瑕与黄马的身子同时一震,各自被震得飞出几丈距离,烈瑕落地之后向后疾退,后背贴到一颗大树树干之上,方才止住脚步。 黄马却是凌空飞起,落地之时,正好落在四个轿夫与宫奇附近。 破空声响起。 黄马身在空中,还未落地,四蹄便已经向四名轿夫踏去。 这黄马出现的实在是太快,与烈瑕闪电般的对攻了一下,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飞到到了他们的面前,所谓迅雷不及掩耳,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直到黄马四个碗口大小的蹄子到了他们眼前,这四个轿夫这才反应过来,但为时已晚。 “轰!” 骨碎声响起,四个轿夫虽然武功不低,但却还不能经受住黄马的踩踏,刚刚做出反击的姿势,人却已经被四蹄轰飞,狂喷鲜血。 “好畜生!” 直到此刻,旁边的宫奇方才反应过来,手中长刀出鞘,横斩黄马,而烈瑕此时也已经踩在大树树干之上,借力飞来,与宫奇合击黄马。 两人虽然听说过杨易坐骑黄龙马的传闻,但一直都不以为然,一匹马而已,能有多厉害? 难道还比得上狮子老虎? 今天他们才发现,原来传闻是真的,这黄马确实比狮子老虎厉害多了! 这黄马的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明明刚刚还在面前相距几尺距离,但眼睛一花,已经飞天而起,翻着筋斗到了他们身后,两只蹄子狂飞乱舞,如电闪,似雷轰,连撕带咬,简直如同一条发癫的狂龙相似,将两人压制的竟然没有机会还手,只能被动应付。 烈瑕身为五明子之首,功夫高深,智慧过人,极少遇到过对手,为人一向自负,只有在见到杨易的第一眼起,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他本来是想着今天将尚秀芳毁掉,用以报复杨易。 没想到却被这么一个畜生从中作梗,非但没有对尚秀芳造成伤害,竟然连自己都陷入了被一匹狂马打压的境地。 直到黄马与烈暇、宫奇打起来之后,尚秀芳才反应过来,她捂嘴惊呼,震惊之下,连跑路的念头都没有想起。 烈瑕与宫奇暴喝连连,在与黄马急速打斗片刻之后,终于找到机会联手对敌,两人合力出掌,已将黄马震飞。 眼见黄马飞起,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向尚秀芳冲去。 便在这时,尚在空中的黄马忽然张嘴喷气,刚刚被它吞入嘴巴里的红色药雾被它猛然喷出,瞬间形成一团烟雾,将烈暇与宫奇全都笼罩起来。 “不好!” 烈暇大惊,“快退!” 但为时已晚,红雾已经将他们全身包围,沿着皮肤毛孔快速向体内渗入,只是片刻间,两人都有了晕眩的感觉。 此时黄马已经落地,瞬间到了尚秀芳的身边,低头一拱,已经将尚秀芳拱上了马背,在尚秀芳的惊叫之中,驮着她急速远离。 只留下原地烈瑕与宫奇的沉重呼吸声。 第九十六章药力 大明尊教秘制红雾药丸,药力极为霸道,无须呼吸吞食,只要触及皮肤,就能沿着皮肤毛孔进入人体之内,药力发作极快,片刻间就能将人类先天的情、欲引发,并将其加倍扩大,除了最原始的交合之外,已经没有别的解毒方法。 只是烈瑕无论如何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机会亲身体验这红色药雾的威力。 在黄马喷出雾气之后,烈暇大惊之下,急忙屏住呼吸,不敢喘气,但随即反应过来,屏住呼吸对这药雾却是没有任何用处,这药雾配制出来的目的,就是用来对付能够内呼吸的武道高手。 与烈瑕同样惊惶的还有宫奇。 宫奇本来就是大明尊教之人,不然也不会与烈瑕一起欺骗尚秀芳,将她带到这个偏僻之地,这红色药雾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却听说过它的药效,此时红雾罩体,不由得不惊慌,第一个念头就是跑出红雾笼罩的范围,但这红雾的附着力极强,只是片刻之间,药粉便已经浸入全身,一种眩晕的感觉登时升起,浑身发热,呼吸不自禁的变得粗重起来。 他看向身边的烈瑕,此时烈瑕同时看向了他,两人都看到来了彼此通红的眼睛。 “快走!” 烈暇鼻翼不住开合,声音嘶哑,满面焦急之色,“城内有的是勾栏青楼,你沉住气,不要妄动内气,咱们赶快去找青楼!” 但“快走”与“不要妄动内气”本身就是极为矛盾的两句话,欲要快走,就得提气轻身,一旦运行真气,这春毒爆发的便会越发的迅速,当此之时,只求快速跑,已经顾不得其它了。 两人气喘如牛,向城内发力飞奔。 他们两个为了杀害尚秀芳,寻找的地方唯恐不远,唯恐不够安静,此时自己中了春毒,却是自食其果,只盼能够早日跑到青楼勾栏,发泄出自身欲火。 两人功力都是武道高手,此番快速奔跑,不一会儿已经跑进热闹的街区。 大街上人来人往,突然就出现了两个满头大汗,红眼喘息不住脱衣飞奔的疯子般的壮汉,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躲避,不知这两人为何同时发癫。 陡然一声嚎叫从宫奇口内传出,他功力较之烈瑕稍微差了一筹,如今再也不能压制药力,红着眼睛扑向身边的一名的突厥妇女。 那妇女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正与街边小贩讨价还价,不曾想遭遇飞来横祸,腰间一紧,已经被宫奇抱住,几个撕扯,已经将其衣衫撕掉。 宫奇神志不清,但功力还在,连抓带撕,只是顷刻间便已经将妇女脱光,随即脱掉裤子向面前的妇女嗷嗷扑了上去。 直到他将妇女的衣衫脱掉之后,那粗壮妇女方才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声音刚刚发出,便已经被宫奇扑倒在地。 街面之人看到宫奇脱裤飞扑,竟然在大街之上就要与陌生妇女强行交合,俱都惊得呆了。 直到妇女倒地哭叫,方才反应过来。 一时间群情汹涌,纷纷叫骂不休,各自提刀持剑,向光着身子的宫奇砍去。 “他娘的,这是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女人了!” “妈蛋,杀他娘的!” 塞外民风彪悍,见此情景,都激发了厌恶之情,对着宫奇挥刀刺剑,毫不留情。 宫奇毕竟是武道高手,纵然甚至错乱,但武者的本能犹在,感应到杀气临身,自然而然的进行还击。 “噗!” 只是一掌,便已经将第一个出手的契丹汉子打的喷血飞出,随后抱着光着身子不断惊呼的妇女迅速滑行,躲开了几个人的攻击,撞倒了一大片围观之人。 这一下更是激起众怒,大街上但凡见到此种情景之人,无不大怒,俱都向宫奇杀来。 在宫奇即将入港进鞘之时,陡然几名高手杀至,将他臀部砍伤,逼得他不得不起身应对,光着身子嘶吼不断,地上的妇女被人趁机救出,披上衣服放声痛哭。 宫奇红着眼睛喘息嚎叫,暴跳咆哮,不住挺腰做交合之状,有几个大汉一着不慎,被他抓住,只是片刻间便被撕掉衣服,差点就被宫奇压在身下。 待到脱身而出,都是吓出一身冷汗。 围攻之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都觉得世事之奇莫过于此,众人与他打斗之时,更是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生怕被这个疯子脱了衣服,丢人现眼。 便在此时,又有一声嚎叫传出,这声音比宫奇的声音还要嘹亮惊人,却是烈瑕被宫奇所感,再也压制不住体内春毒,脑子瞬间迷糊起来。 他伸手一抓,已经将身边的一名壮汉抓到手中,随后一掌拍出,壮汉的一身一副已经变成片片碎屑。 烈瑕衣衫尽碎,将大汉紧紧抱在怀里,吼声如牛。 “老兄,冷静,冷静!” 被他抱住的大汉吓了一跳,嚎叫道:“我可不好这调调啊,救命啊!” “这家伙也是疯子!杀他奶奶的!” 旁边众人分出一批人来,又向烈瑕杀来。 一霎时,整条街上叫声如雷,夹杂着烈瑕与宫奇两人野兽般的嚎叫。 不住有人受伤倒地,又不住有人加入围攻队伍。 烈瑕与宫奇早就失去神志,口吐白沫,不住咆哮,双手不断前抓,只盼抓住一人泻火,但每抓住一人,瞬间便有好多人向他们杀来,总是不能得偿所愿。 两人浑身憋的几乎要爆炸开来,赤条条的身体越来越红,渐渐的全身上下,便是连脚腕子都变成了粉红色,狂涎流出,乱撞乱抓,疯癫异常。 时间一长,两人身上不断被人砍出伤口,浑身鲜血直流,但却愈发的疯癫,满大街之人竟然不能将他们制服,被他们咬伤抓伤了不少人。 一名老者忽然大喝道:“将他们引到一起!” 两边围攻之人恍然大悟,急忙互相靠近,将烈瑕与宫奇驱赶到了一起。 片刻后,两个疯子赤条条的扑在了一起。 围攻众人见他们两个当街搂在一起,翻翻滚滚,不住折腾,恶心之余,亦复惊心。 便在此时,巡逻队伍的马铃声响起,一名头领喝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如此喧哗?” 众人闻言,齐齐闪开一条道路,将烈瑕与宫奇纠缠在一起的身子展现在头领面前。 “啊!” 巡逻队伍的头领一声惊呼,双目圆睁,“这是什么情况?” 第九十七章国师说法 大街上闹哄哄的乱成一片,人群中不断有人叫骂,“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当真是群情激愤,对于烈暇与宫奇两人,都欲杀之而后快。 此时的尚秀芳已经被黄马驮到外宾馆处,到了院内之后,黄马前蹄跪地,尚秀芳轻轻地从马背上滑了下来。 见她下来之后,黄马一声嘶鸣,晃着脑袋向外宾馆后面的马厩跑去。 大明尊教的春毒红雾不但对人有用,对牛羊马匹也照样有效果,只不过黄马如今体质特殊,这春毒药效虽猛,却也尽可以支撑的住,只是时间长了,难免会受到影响。 黄马将尚秀芳驮回来之后,不再压制药力,红着眼睛向马厩里跑去,一霎时,马厩里母马嘶鸣声接连响起,良久不绝。 尚秀芳惊魂未定之下,见此情景也忍不住感到好笑。 她直到此刻,方才明白杨易为什么要黄马寸步不离的跟随自己,若是没有黄马,估计她早已成为了一具死尸,死前还要受人侮辱。 外宾馆里还有她两个随身的小丫鬟,见她一身狼藉,衣衫不整的骑马返回,都急忙跑过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尚秀芳极为爱洁,穿衣吃饭,无不是循规蹈矩,鲜少有失仪之处,只看今天这等狼狈的模样,只要不傻,便知道出了问题。 尚秀芳不欲向丫鬟说出今天的事情,只是淡淡道:“我有点倦了,想提前回来歇息一天。” 两个丫鬟伴随尚秀芳日久,知道主子的脾气,见她不想说话,两人也不敢多问,急忙带她进入后院温泉泡澡,更换新衣。 直到在温泉里面泡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尚秀芳一颗心方才恢复过来,这才感到一阵阵后怕。 温泉里热气蒸腾,尚秀芳看着飘渺水汽,呆呆出神,“不知杨先生如今怎么样?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他?” 杨易正在明心楼上听伏难陀说法。 “我这修行之道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 伏难陀站在大厅里如同大山上的一株古松,声音宽厚而充满了磁性,“我所修行之道,叫做梵我如一。” 他看向单单只是坐在自己旁边,就使得自己心灵如被大山压迫一般的杨易,“这有点像贵国先哲董重舒说的‘天人合一’,只是对天的理解不同。梵是梵天,是创造诸神和天地空三界的力量,神圣非人,而是某种超然于物质但又能操控物质的力量,是创造、护持和破坏的力量。这思想源于我国的《吠陀经》,传往波斯发展为大明尊教。” 此时旁边一名长脸青年问道:“大明尊教竟然来源于吠陀经?国师不要说笑。” 他脸孔狭长,一双眼睛亮如寒星,一把长剑横放膝前,剑柄上刻着两个小小的篆体汉字:斩玄。 他看向伏难陀,笑道:“我虽然对大明尊教的经意不十分了解,但却也知道大明尊教源于波斯‘祖尊’摩尼创的‘二宗三际论’,讲的是明暗对待的两种终极力量,修持之法是通过这两种敌对的力量,由明转暗,从暗归明,只有通过明暗的斗争,始能还原太初天地未开之际明暗各自独立存在的平衡情况,与国师的梵天论并没有雷同之处。” 伏难陀摇头道:“光明黑暗尽归梵天,梵天是一切的初始,也是一切的终结,大明尊教教义,总归还在《吠陀经》的经意之内,不曾出了范畴,只是吠陀经的另一个变种。” 长脸青年闻言摇头笑道:“若是按照你的说法,佛门经义,道家典籍,看来也都没有超出吠陀经所涵盖的范畴,那岂不是说佛教与道家的原始经义也是源自于《吠陀经》?” 伏难陀道:“佛门教义与吠陀经确然有许多相似之处,其中的轮回只说,修身之法,都是来自吠陀经,只是稍作变化罢了,其实从本质上并没有脱离吠陀经。至于道门,则与吠陀经无关,应该是源自易经,只是我对易经不甚了解,故此无法解答小宗师的提问。” 他每说完几句话,就转身看向杨易一眼,就好像第一次参加演讲的孩子,因为自信心不足,只有看到家长在人群中点头鼓励,方才有勇气继续讲下去一般。 但伏难陀此时看向杨易,自然不是因为要得到杨易的鼓励,而是想要缓解杨易对他的压力。 因为杨易在他身边,无形的压力使得他每吐出一句话,就得在心中盘旋良久才敢说出,生恐那一句说的不对,便被杨易开口耻笑。 他这种感应极为玄妙,他清清楚楚的感应到了杨易对他的不屑一顾与眼中的玩味之色,似乎对能对自己生杀予夺,予取予求,自己在他眼中便似一个小虫子一般。 伏难陀从天竺进入草原,祸乱好几个国家,夺人钱财,淫人妻女,可说是坏事做尽,实实在在的一个妖僧。 但撇开他这些而行不说,此人也真算得上一个奇才,诸法精通,辩才无碍,自己创出一套梵我如一的心法,在这渤海国称宗做祖,自立门庭,自己创了一门教派,还成了国师。 就凭他的手段与能力,已经超越这个世界大多数人,若不是他作恶太多,杨易根本不会对他起杀心。 如今在他讲法之时,杨易端坐一旁,闭目凝神,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他每敲击一次,伏难陀说话时便停顿一下,每当伏难陀说到兴起之时,杨易手指便会连敲两下,虽然声音不大,但时机却把握的极为巧妙,正好敲在伏难陀气息交换之时,逼得他不得不戛然止话,只能一句句说出,而不能长篇大论,一口气全都说出来。 这次论法本来只是说法,而不是论武,但被杨易如此逼迫,伏难陀一口气怎么也出不来,心中又惊又怒,“这姓杨的竟然如此了得!” 此时正值对面的长脸青年向他问法,当下微微笑道:“可能小宗师对我的梵我如一之道了解的不太清楚,这种修行理念,既可以用以洗涤心灵,也可以用在武道修行之上。” 对面的长脸青年听到竟然与武道有关,顿时眼睛一亮,长笑道:“哦?倒要见识一番。” 伏难陀神情淡然,缓缓道:“梵天便是天地,但又超脱与天地,若是‘我’能与梵天向合,则我便与天地合一。” 他身子忽然挺直如松,“我可以是一棵树!” 这句话说完,他身子微微晃动,衣衫轻拂,双臂弯曲犹如树枝,身子犹如树干,真的如同一株停在风中的大树,在微风下轻轻摇摆不休。 杨易手指每敲击桌面一次,“这株大树”便摇动一下,化解掉他的音攻之术。 “咦?” 杨易睁眼看向伏难陀,“有意思!” 他接连几次敲击,伏难陀身子急速晃动,但说话之声却是没有断绝,“梵天可以成为任何一种东西,它没有生命,没有情绪,没有形状,但却一定存在。” 杨易右手收指握拳,在左手掌心轻轻顿了一下。 “砰!” 伏难陀身子所化的“大树”急速震颤,犹如树枝的双臂陡然恢复正常,身不由己的跳到半空。 他应变极快,人在半空,便已经笑道:“‘我’可以成为大树,也可以成为小草!” 待到落地之后,他竟像狂风拂吹下的小草般,左右狂摇摆动。最骇人的是他的身体变得像草原上的长草般柔软,摆动出只有长草才能做出迎风摇舞的姿态来。 此时杨易拳头敲击声传来,这根“小草”摇摆的更加急速,似乎要被狂风吹出地面,但又似乎永远都扎根于此。 此人已经将瑜伽术修炼到了极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柔软,无一处不受控制。 对面的长脸青年看的啧啧赞叹,横在膝上的长剑陡然拔出,长剑拔出之时,他身子也已经站的笔直,“国师的梵我如一果然了不起,且接跋锋寒一剑!” 第九十八章小宗师 “且慢!” 伏难陀见长脸青年跋锋寒拔剑挺身,长剑剑尖指向自己,剑气排山倒海般攻来,身子不由得摇摆的更加厉害,“跋锋寒,咱们今天是论法,而不是论武,在这明心楼上动武,却是有点不妥,小宗师真要想动手,咱们可以另约时间。” 跋锋寒看了看坐在旁边,微露笑容的杨易一眼,长笑道:“择日不如撞日,论武打斗还挑什么日子?” 他手中长剑轻轻颤动不休,发出“嗡嗡”声响,剑气一股股前冲,好似狂风巨浪,威势惊人,“国师曾说过,之所以要来战乱纷争的草原,就是想要参悟印证生死之道,你又说只有在战场上,才是生命最为浓烈之时。” 他哈哈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国师战场说法,我倒要看看国师的生死之道,梵我不二。” 正对着跋锋寒长剑的伏难陀,整个身子都像面条软草一般顺着他的剑气不住摆动,因为摆动的频率实在太快,导致衣衫犹如狂风吹拂,发出“扑啦啦”猎猎声响。 在跋锋寒起身拔剑之时,杨易已经停止了对伏难陀暗中的压制,在外人看来,他其实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也没有做出任何让人感到突兀的动作,但对与伏难陀来说,却好比压在头顶的一座大山陡然消失,刚才那种从身体到心灵的全方面的束缚倏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轻松。 虽然对面跋锋寒发出的剑气也是极为恐怖,但相较于杨易的如威如狱的巨大碾压,却是萤火与皓月般的差别。 察觉到杨易放过自己,伏难陀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感应到杨易的杀气之后,已经做了便连夜离开龙泉府的打算,有杨易这么恐怖的存在对他生出杀意,他这个国师不当也罢,还是性命要紧! 只有感受到了杨易的恐怖之后,他才对杨易的厉害有了深刻的认知,才真的相信杨易有万人敌的可怕修为。 但如今面对跋锋寒的挑战,他却是无法逃避,只能迎战。 伏难陀本来狂草般舞动的身子猛然挺直,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目露出骇人精芒。 他看向面前的跋锋寒,沉声道:“凡人浑浑噩噩,被柴米油盐所累,无有一日轻闲之时,根本就没有机会体察自身,更不会明白‘我’的意义。” 他大袖拂动,向跋锋寒刺来的剑尖扫去,“只有在面对死亡的威胁之时,人类的精神存在才能攀升到最为浓烈的高度,这时候才能知道‘我’是谁。” “嘭!” 袖子扫到斩玄剑的剑尖之后,气劲四射,整个大厅似乎都晃了一晃,桌子上的茶盏全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正端碗喝茶的杨易,见到大厅里灰尘四起,不由微微皱眉,伸出一只手掌虚虚前推,“别把楼给打塌了,还去楼下论道去罢!” 此时跋锋寒已经被伏难陀一袖震飞,身子还在半空之中,而伏难陀整个身子急速后仰,已经与地面平行,只有脚跟着地。 在伏难陀的身子倏然立起,跋锋寒脚尖借力,飞扑伏难陀之时,杨易的掌力已经到了他们两人面前。 大厅里似乎突然出现了一面气墙,向两人急速拍来。 两人大惊失色,这气墙还未及身,已然令他们呼吸不畅,只看此威势,决计无法阻挡。 不能阻挡,那就只能躲避,但这堵气墙充斥了整个大厅,便是想在大厅里闪避都找不到闪避的地方。 跋锋寒心高气傲,在听了杨易说的“去楼下论道”这句话之后,有心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下楼,猛然起跳,飞身到了大厅顶部。 在他心里,杨易掌力虽强,却总不能连大厅顶部也能涵盖,这大厅上还有几根横梁,跋锋寒身子窜起之后,便已经落在了横梁之上,刚刚站稳,便感到了劲风扑面,面皮被劲风所激,犹如水波般猛然荡漾起来。 “这种高度竟然还没有脱出他掌力的范围!” 跋锋寒一声怪叫,双脚在横梁上猛然一踩,凌空几个筋斗,已经从窗户处翻了出去。 他在翻身出去之时,心中还在想,“如此掌力,这屋顶横梁岂不是也要被打断?” 但翻身下楼之际,斜目观瞧,却发屋顶横梁稳定不动,竟然一点受力的动静都没有,他正在惊疑不定之时,伏难陀也从窗户处跳了下来。 两人在空中双掌互交,“嘭”的一声巨响,各自分开,飘然落地。 杨易一掌逼退跋锋寒与伏难陀,起身笑道:“论法在屋内,论武可要在屋外才行,诸位,咱们下楼一观如何?” 坐在主位上的拜紫亭见杨易起身说话,俨然主人身份,心中大为恼怒,但又不便发作,淡淡道:“杨先生好雄浑的掌力。” 旁边还有宋师道、马吉、以及龙泉府别的几个头面人物,见杨易起身站起,不由自主的都听从了他的吩咐,跟着他站了起来,直到拜紫亭开口说话,他们几个才反应过来,主家是拜紫亭而不是杨易,一时间看向拜紫亭,都有点尴尬。 杨易哈哈笑道:“花拳绣腿,贻笑大方!” 当先迈步,向楼下走去。 楼上几人为他气势所慑,不由自主的都随着他走了下去。 只有拜紫亭脸色难看的站在楼上,运气良久,方才顺着楼梯向下走去。 明心楼下有一片白石铺就的空地,此时跋锋寒与伏难陀就站在空地之上,相隔几丈距离,互相打量。 在杨易等人走到附近之时,跋锋寒长剑抖动,只是一步迈出,便已经到了伏难陀面前,长剑瞬间刺出,“还请国师接着说法!” 伏难陀一声冷哼,双手合十向跋锋寒的剑刃夹去,“自然之道才是正理,小宗师剑法杀气太重!” 跋锋寒出手如电而伏难陀这句话却是饱含有好多个字节,但直到他将这句话说完之后,跋锋寒手中的长剑方才到了他的面前。 眼看伏难陀双掌就要与剑刃接触,跋锋寒忽然迈步,本来在伏难陀正面的身子,瞬间到了伏难陀身子一侧,他手中长剑刺出力道与方位不变,但整个人的位置却是突然改变。 长剑刺向伏难陀暴露出来的软肋。 “咄!” 伏难陀一声呵斥,身子半转,右手捏印,一手握拳,向刺来的长剑击出。 正当他拳头就要击中长剑之时,跋锋寒又是几步迈出,身子犹如幽灵般到了伏难陀身后,手中长剑去势依旧不减,只是刺击的方位改成了伏难陀的背部。 此时众人都已经下楼,眼见跋锋寒脚步如此精奇,都是看的眼红耳热,难以相信。 本来这次论法大会,并没有邀请跋锋寒,但论法的消息却是传入了他的耳朵,他今天刚进龙泉府,便直奔明心楼,打倒了几个侍卫之后,方才惊动拜紫亭,得以听到伏难陀说法。 如今跋锋寒在整个草原上都是大大有名,被誉为最有资格挑战毕玄的后起之秀,“小宗师”这个名号就是这么得来的。 本来大家还都认为跋锋寒虽然厉害,但因为年龄与经验问题,应该比伏难陀要逊色几分,有想到他竟然如此了得,面国师对伏难陀,每次都是抢攻,竟然有将伏难陀压在下风的趋势。 伏难陀对于跋锋寒从背后刺来的一剑,根本不曾转身,一只脚倏然抬起,竟然如同手臂一样灵活,瞬间踢中剑尖。 “嘭!” 跋锋寒收剑退后,伏难陀慢慢转身。 这一招可以说是评分秋色,两人都被对方的气劲震得气息不稳。 场中猛然安静下来,两人站立对视。 跋锋寒长剑斜指,人也如出鞘利剑一般,锋锐无匹,战意熊熊。 而伏难陀则是深沉如大海,令人难测深浅。 跋锋寒看着伏难陀,一字一句道:“梵我如一,不过如此!” 第九十九章打斗 “梵我如一,不过如此?” 伏难陀摇头笑道:“只要我与梵天取得联系,那么梵天即是我,我即是梵天,小宗师不要小看我的梵我如一之道!” 他如软绳柔草一般的身子此时已经站的笔直,笑道:“欲要明白梵天,须得明了自我,知道‘我’到底是谁!” 说话间,他面容变得无惊无喜,一脸淡然,似乎思绪已经与一种冥冥中的存在相合,虽然不曾有什么动作,但给跋锋寒的感觉却是变得比刚才要可怕许多。 刚才的伏难陀虽然表现的极为厉害,但一举一动尚有轨迹可循,但现在突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他人还是那个人,但却没有刚才的斧凿痕迹,站在哪里如同一根腐烂的毫无生机的朽木,又似一棵生机勃勃的幼苗,将两种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充斥在众人的心灵之中。 这就像伏难陀的外貌一般,单只看伏难陀的形貌,很难确定他的具体年龄,他似乎只有二十来岁,又似乎已经百岁挂零,浑身充满了矛盾而又统一的古怪韵味,如今这种古怪的韵味在跋锋寒面前凸显的愈发明显。 跋锋寒双眼紧盯伏难陀,战意愈发的高涨,“国师是不是直到现在才能够进入放我梵我不二的状态?” 伏难陀身子一震,几乎被他这句话给说的脱离了与梵天的联系。 他无论与人决斗还是说法,基本上都会令自己进入梵我如一的合道状态,因为这有这样,他才能保持心灵的透彻通明,将自己的心神无限拔高,彻底抽离这个物质的世界,将自己变成一个冷眼旁观的没有任何情绪的“梵天”。 只有绝对的理智,才能将自己的实力提高的极限,无论是谈经说法,还是生死比斗。 他本来在明心楼里说法之时,也想进入这种梵我如一的状态,但每当他刚要进入这种状态之时,杨易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就会响起,接连几次都是如此,搞得他心神不定,几欲吐血,心神思绪无论如何不能自由放飞,更不要说达到抽离的状态。 梵我如一之境乃是伏难陀自己所总结的境界,他是创始之人,按理说应该能够随时随地转换心神,梵我合一。 但偏偏他这种念头刚刚生出,便会被杨易打断,似乎杨易对他心理的活动了解的清清楚楚,单凭感应就能感应出他所有的念头。 这才是最令伏难陀害怕之处。 直到如今他跳出明心楼之后,方才感觉终于脱了束缚,有一种天高海阔,鸟飞鱼游的大自在从心底生起,此时静立片刻,便自然而然的与心中的梵天合一,进入梵我如一之境。 跋锋寒一句话说出,纵然他已经进入梵我如一的境界,依旧难以遏制的生出对杨易的恐惧之意,心神瞬间恍惚了一下。 跋锋寒乃是从马贼窝里长大之人,一生杀人盈野,战斗经验比寇仲、徐子陵等人还要高出好几倍,感应到对面伏难陀的心神露出破绽之后,一声长啸,人随剑走,瞬间到了伏难陀身前,长剑剑芒吞吐,直取中宫。 他这一剑刺出,流露出一去不回的惨烈意境,围观之人见他这一剑竟有如此威势,除了杨易之外,俱都心神震颤,脸上变色。 这一剑刺出,才使得众人知道跋锋寒“小宗师”的称号来之不虚。 伏难陀先机已失,面对跋锋寒如此惨烈一剑,心中难以自抑的生起不敢硬接的念头,身子陡然后仰,脑袋钻进裆部,躯体蜷缩,形成一个肉球,向后急速滚动不休,瞬间滚出老远,躲开了跋锋寒这惨烈一剑。 伏难陀这一招当真是奇特之极,也就是练就瑜伽功的他才能用如此怪招,换成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如此奇诡的对敌招式。 肉球滚动成了一团幻影,触碰到广场上的一块巨石之后,竟然如同反弹的皮球一般,在空中不断转动,向跋锋寒急速射来。 此时跋锋寒长剑前击之势并不因为伏难陀的躲开而停歇,而是脚步不停,剑刃微微抖动,剑尖一直锁定伏难陀,不曾有半点动摇。 伏难陀所形成肉球飞到他身前之时,跋锋寒嘴角露出冷酷笑意,“国师的梵我如一,其实与儒道两家的天人合一又有什么区别?天人合一,怎如把握现在!” 他手中斩玄剑随着伏难陀身子在空中的移动轨迹而不断调整角度,在伏难陀身子抵达他的前一刻,猛然一声暴喝,长剑都陡然击出。 本来蜷缩成肉球的伏难陀手脚倏然伸出,手指以令人难以看清的速度,疾点跋锋寒斩玄剑的剑尖。 “嘭!” 气劲声响起,伏难陀身子震得高高飞起,但并不落地,四肢如同毫无联系的四件兵器一般,从不同角度向跋锋寒密如细雨的向跋锋寒攻来。 一时间气爆声不断响起,跋锋寒脚踏奇步,身子在场中不住游走,但伏难陀的身体一直在空中下压击打,竟然没有落地,每次都是借着跋锋寒的反击力道飞身而起,然后以身子为兵器,凌空下压,对着跋锋寒进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此人招式奇特,诡异之极,手、头、足、腿、膝、肘、肩膀、甚至臀部,都能成为攻击的武器,有时候连整个身子都如同灵蛇毒蟒一般,向跋锋寒缠绕而去,似乎能像蛇类捕食一般将人勒死。 杨易站在旁边越看越奇,哈哈笑道:“这番僧手段倒是有趣,日后中原平顶之后,可召他去做戏法表演,生意定然不错!” 伏难陀乃是渤海国一国国师,身份高贵,素有威严,此时杨易竟然将他看成一国杂耍贱人,包括拜紫亭在内的渤海国人,听了之后,都对他怒目而视。 杨易对他们的目光视如不见,看着场中的比斗,笑道:“差不多了,该结束了!” 现场众人对两人的出手已经难以看清,便是功力最高的拜紫亭对于两人的胜负也难以做出准确判断。 此时听杨易说比斗即将结束,身子都是一震,他们对于杨易的眼光没有一个敢于怀疑。 刚才杨易将伏难陀与跋锋寒一掌推出的骇人情景,还不时地在众人眼前浮现。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看向正在拼斗的两人。 场中跋锋寒长剑或削、或刺、或抹、或划、或硬接伏难陀的拳头,或顺势消解伏难陀手脚发出的惊人力道,剑光霍霍,将两人都笼罩了起来。 斗到分际,两人同时一声暴喝,出手速度陡然加快,本来就极为快速的交手,此时又加快了几分,两人在场中已经成了一团不断移动的幻影。 陡然一声巨响,两人倏然分开,跋锋寒长剑回鞘,长笑道:“领教了!” 第一百章离心 眼见跋锋寒与伏难陀同时分开,但现场众人中除了杨易之外,对两人的胜负都有点难以确定。 两人刚才的交手实在是太快,期间又因为角度原因,有些出手招式,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如今见两人乍然分开,所有人的紧张起来,不知道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场中跋锋寒收剑转身,向前走了几步之后,陡然身子一个踉跄,“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他背对伏难陀苦笑摇头,“梵我如一,倒也了得!这次我没能胜过你,但下次我定然能打败你,或者杀了你!” 一阵风吹来,跋锋寒背后的衣衫倏然出现一块破洞,破碎的衣衫犹如穿花蝴蝶一般在空中不断飘飞,露出他光滑背脊上的一个乌黑的巴掌印。 众人见了,无不骇然,这才知道,原来不知何时,跋锋寒已经被伏难陀在背心印了一掌。 这一掌阴毒无比,连跋锋寒里面所穿的丝绸小衣都被他拍成了碎片,可见掌力的阴柔毒辣。 “原来是跋锋寒输了!” 众人这个念头刚刚兴起,便听到伏难陀的声音响起,“下次小宗师恐怕已经没有机会了。” 众人向伏难陀看去,只见他两手捏印横放胸前,面容无喜无悲,“以小宗师的宝剑名为斩玄剑,看来是以斩武尊杀毕玄为目标,不知道你现在能有几分把握与毕玄抗衡?” 跋锋寒霍然转身,面容冷酷无比,“你只看我至今没有勇气与毕玄交手,就应该明白毕玄的厉害,你连我都胜不了,比毕玄可要差多了!” 伏难陀脸上微微变色,胸口处的衣衫开始有血色印出,慢慢的一道大口子从胸口处裂开,直到腰间,风动衣衫,将他衣服上的大口子吹的更大,众人骇然之下仔细看去,只见真伏难陀胸口处其实只有一道寸余长的剑伤,至于衣衫上的大口子,应当是他在受伤之际躲闪时,被跋锋寒长剑所裂。 但跋锋寒的长剑是何等了得? 被长剑划破的外伤还好说,但剑刃上所附着的剑气却是摧心裂肺,远超兵刃破体的威力。 伏难陀能受他一剑不死,就已经使人感到不可思议了。 忽然一声长叹响起,拜紫亭龙行虎步走到场中,“国师,既然你受伤了,那就不要勉强,还是身体要紧,且去府内安心养伤便是。” 伏难陀闻言,抬头看向拜紫亭,两人双目对视,拜紫亭眼中流露出不容置疑的强势味道,使得他面色更是难看。 自从伏难陀投靠拜紫亭之后,拜紫亭得他相助,大力发展自己部落,没过几年,就已经在草原上拥有了极为强大的势力,而伏难陀则趁此机会,宣扬自己的天竺教义,广拉信徒。 几年之后,拜紫亭的部落中人,绝大部分都已经成为了伏难陀所创天竺教的信徒。 一开始因为伏难陀处处表现出对粟末族的尽心尽力,拜紫亭并没有对他多加防备,直到发现伏难陀暗中与高丽盖苏文等人联系,才使得他警觉起来,自己的属下瞒着自己与别国大豪联系,这让谁也不能不起疑心。 但此时伏难陀尾大难除,已经在整个粟末族竖立了极大的威信,便相当与高丽的傅采林与突厥的毕玄一般,成了神一般的图腾偶像,便是拜紫亭也难以动他。 其实立国之事也是在伏难陀的撺掇之下,拜紫亭方才下定了决心。 但所有人都知道,此时立国,完全是对突厥的挑衅,一个不好就是亡国灭族之祸,但在伏难陀的鼓动之下,所有的天竺教徒都对立国之事发出狂热的支持,拜紫亭无奈之下,只好妥协。 拜紫亭对伏难陀隐忍日久,今天见他与跋锋寒同时负伤,心中自然起了杀心,若是此时能诛除伏难陀,他宁愿立国不成,也是愿意。 伏难陀见他眼角深处的一抹寒意,心中一冷,暗自后悔自己竟然答应了跋锋寒的挑战,他原以为跋锋寒纵然了得,但毕竟年纪还轻,武道修为再高,也会有其极限,自己若是能将他击败,那么在各族的心中,自己的身影将会更加高大。 只是不曾想他竟然如此厉害,自己全力出手,也只是与他平分秋色,甚至还稍逊一筹。 这一步算错,便是万劫不复! 他深知拜紫亭对他的隐忍已经到了极限,此时见自己受伤,哪里还有放过之理? 见他吩咐属下要为自己疗伤,伏难陀眼珠乱转,摇头摆手道:“大王不用担心,小宗师这一剑虽然厉害,但还不能对精通瑜伽不死之术之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将胸口间的伤口慢条斯理的扯起掩住,向拜紫亭笑道:“虽然只是小伤,但也得修养几日方才能够痊愈,这几天就不能为大王操劳了!” 旁边的胖成一个肉球似得马吉急忙走到伏难陀身边,对拜紫亭笑道:“大王,在我别院之内的温泉的,对于疗伤养病,有着极为显著的功效,国师既然受伤,那就暂且去小的别院之内疗养去吧。” 拜紫亭眼中精光大作,“马吉,你院内的疗伤温泉,能比得了本王皇宫中的的珠泉活水?” 马吉脸上笑容可掬,肥大的肚子微微收起,向拜紫亭躬身道:“小人前几天刚好身体不适,请了草原上的一名神医,此时正在小人的院里居住,国师如此伤势,还是去小人的院里接受一下医治为好……” 拜紫亭此时早就知道,这马吉与伏难陀相识之早,还在伏难陀去认识自己之前,如今伏难陀受伤,此人第一个冲上来,自然是想要对伏难陀进行保护。 不待他将话说完,便挥手道:“不用再说了,来人,将国师搀进皇宫,吩咐御医帮他疗伤。” 他看向马吉,笑道:“若是马兄府内还有神医居住,不妨将神医带进皇宫里为国师医治。” 马吉绿豆小眼里冒出丝丝凶光,干笑道:“一定,一定!” 拜紫亭身边的几个护卫闻言向伏难陀走去,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正欲搀扶伏难陀,被他双臂一抖,将两人抖飞,哈哈笑道:“大王也太小看臣子了,区区剑伤而已,哪里还用人搀扶?皇宫不远,微臣自去便是。” 拜紫亭摇头道:“国师安危,事关国体,怎能轻忽大意?客素别,宗湘花,你们两个扶国师入宫疗伤吧。” 客素别是渤海国的右丞相,宗湘花则是女侍卫长,两人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伏难陀可以甩飞普通侍卫,但对他们两个却是不能这么对待,深深看了拜紫亭一眼,叹道:“陛下,老臣别矣!” 拜紫亭笑道:“伤好之后还能相见,国师何必如此叹息?” 他正欲宣布论法结束,忽然有一名护卫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竟有此事?” 拜紫亭一脸讶异之色,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大明尊教之人,越来越不堪了!” 第一百零一章发威 “怎么还有宫奇在里面?” 拜紫亭在场中听完护卫的报信,本来还有点好笑的脸上露出深思之色,“宫奇怎么与烈瑕走到了一起?” 他是一部首领,如今更是一国新君,城府气度,自然远超常人,如今听到护卫说了宫奇与烈瑕在大街上同时发疯的事情,第一个想的便是宫奇与烈瑕的关系。 这宫奇虽然不是自己从小就鹏培养的班底,但跟随自己也有十来年了,做事精明果敢,一向不曾与外面势力有所来往,因此颇得拜紫亭信任。 但今天宫奇与烈瑕在大街上同时发疯,只听属下说的症状,他就知道,这定然是中了烈性春毒无疑。 既然两人同时中毒,那么必然是两人在一起的情况下才能发生,由此可以推论出宫奇与烈瑕应该在做什么事情的事情时候,被人给害了。 那就更加说明宫奇与烈瑕定然是老相识,但这种情况,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因为自己当初没有对伏难陀进行遏制而极为后悔的拜紫亭,如今对于有任何背叛苗头的行为都极为敏感且难以忍受,感觉到宫奇肯定有事情对自己隐瞒之后,拜紫亭的脸色由好笑而变得阴沉如水。 他深深吸气,看向杨易等人,“诸位,今天国师受伤,论法大会就此结束罢。” 众人见他脸色阴沉,都以为他是因为伏难陀受伤之事而感到恼怒,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跋锋寒,一个个脸色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跋锋寒为了历练自己,这些年来在草原上不断追杀马贼,同时也不断在挑战草原上诸多高手,他心狠手辣,无论是突厥人还是粟末族、室韦人,死在他手里的已经不下数百名,无一不是他们族中的高。 因此,在享有极大威名的同时,跋锋寒也拥有了整个草原上数不清的敌人。 如今拜紫亭立国不正,为了建国,拉拢了不少奸恶之辈,像马吉、韩朝安、呼延金、杜兴、等等贼头,用他们的渠道来为自己筹集财富。 这几天来见证他立国之人,也都是这些盗贼头领,除此之外,就是各个小部落的首领,以及高丽国的两个见证人傅君蔷与金正宗。 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有马贼暗中有联系,跋锋寒诛杀马贼来练剑,无疑是断了他们的财路,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些人对跋锋寒的受伤,当然会幸灾乐祸,有点甚至已经有了暗中截杀的打算。 便在此时,杨易向跋锋寒走去,“还好吧?” 跋锋寒摇头道:“内脏移位,需要修养几天才行,短时间内是无法与外人动手了。” 杨易笑道:“却也未必,你且随我住上几天,我保你十天之内恢复如初。” 自从杨易与众人相见之后,他们都没有见过杨易正眼看过谁,便是龙泉之主拜紫亭与国师伏难陀,杨易也不曾有多少尊重。 但众人知他厉害,俱都不敢招惹。 这个杀的颉利几万金狼军狼狈逃窜的妖人,能来龙泉观礼,都算得上看得起他们,若是指望这等人物多他们青眼有加,本来就不太现实。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他目中无人的样子,此时见他竟然对跋锋寒和颜悦色,主动询问伤势,一时间都感到惊奇不已,“这跋锋寒难道与这个狂人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有消息灵通之人忽然想起一件事,“据说这跋锋寒在中原结交了两个朋友,一个叫做寇仲,一个叫做徐子陵,与他乃是生死之交,而这杨易听说正是这两个人师傅,怪不得他对跋锋寒如此亲近!” 杨易已经走到跋锋寒面前,笑道:“你很不错,比我那两个徒儿可要勇猛多了!” 他伸出右手轻轻在跋锋寒的肩膀上拍了拍,“他们两个小子心肠太软,自保有余,进取不足。锋寒若是在草原待得厌了,不妨去中原帮一帮他们。” 直到杨易将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之上,跋锋寒才有了“他已经将手掌拍在了我肩膀一下”的这个感知。 至于杨易是怎么将手伸过来的,跋锋寒竟然完全没有看到。 一霎时,跋锋寒已经出了一身冷汗,直到冷静下来之后,才发觉杨易在一拍之下,一股浩瀚无匹的内力从杨易掌心进入他的体内,山呼海啸般在他内的诸多经脉内急速流动,刚刚被伏难陀打伤导致而不通畅的后背经脉,瞬间被这股大力冲开,只是眨眼间的功夫,杨易发出的这股内力已经在他全身经脉内运行了十几遍。 跋锋寒从未想到一个人的内力竟然能够达到如此不可思议的程度,便是他与寇仲徐子陵三人一起吸收和氏璧异种能量之时,感觉也不过如此。 杨易内劲过处,跋锋寒浑身经脉鼓胀欲裂,面若碳烤,心似火烧,好几次都想大喊大叫,恨不得手舞足蹈,活动一番,好在他心智坚定,知道这是杨易以无上内功为自己治疗伤势,自己若是不能好好利用这种机会,恐怕要被杨易看轻,当下紧咬牙关,暗自凝神,引导杨易这股内力在体内特定的几个经脉内反复流转。 片刻之后,跋锋寒头顶冒出腾腾热气,脸上忽青忽红,在杨易收回手掌之后,忽然弯腰低头,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刚才受了伏难陀一掌之后,吐出的乃是鲜血,此时又受了杨易一掌,吐出的却是黑血。 这口黑血吐出之后,跋锋寒浑身清爽,百脉俱畅。 他极其讶异的看了杨易一眼,自己这等重伤,竟然被他随手一掌便给治愈,这等神功,简直是匪夷所思! 至此他才隐约明白,“怪不得我那两个兄弟要拜他为师!” 他陡然一声长啸,看着还未走远的伏难陀,长剑猛然拔在手中,冷喝道:“国师,还敢不敢再比上一场?” 众人见他如此悍勇,伤势刚刚好转,就要出剑邀斗,都是面面相觑,对他的硬气作风暗自惊心。 此时伏难陀还未走远,闻言停滞身子,也不回头,“小宗师若是想要再斗,我怎敢不奉陪!” 跋锋寒还想说话,被杨易摇手压住,“在比一次,又哪能如何?纵然此时将他杀了,又有什么作用?” 他看向跋锋寒摇头道:“还是随我去修养几天再说罢!” 跋锋寒虽然不知杨易何意,但既然杨易开口说话,他也不便反驳,点头道:“那就听杨先生的!” 杨易笑道:“走罢,论法论法,到最后还不是要论武较高低?嘴里说的天花乱坠,不如别人当头一棍!” 伏难陀身子一颤,脸上又白了几分,身子一软,就要倒地。 幸亏客素别与宗湘花反应及时,将他架住,不然他定会一头扎地,狼狈不堪。 至此,这论法大会算是彻底结束,众人穿过明心楼,一起向大门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便有一个女子焦急的声音响起,“杨先生!杨先生,我家小姐出事啦!” 杨易抬眼看去,发现说话之人正是尚秀芳的小丫鬟,此时这丫鬟正被护卫队拦在门口,不能进入院内。 杨易看了一眼拜紫亭。 拜紫亭被他看的一个激灵,冲护卫喝道:“放这个丫鬟过来!” 这句话说出之后,拜紫亭方才反应过来,一种极大的耻辱感从他心底升起,“我为什么要害怕他?他凭什么看不起我?我连颉利都不怕,他一个中原蛮子,又有什么可怕的?” 他心中想念头转了几转,鼓足勇气看向杨易,正好看到尚秀芳的小丫鬟将几张信笺递给杨易。 杨易接过信笺飞速浏览了一遍,脸上慢慢变色,眼中精光爆射,“噗”的一声,已将手中信笺射穿。 他轻轻一抖,手中信纸倏然成灰,转头看向拜紫亭。 只是一眼看来,拜紫亭脑袋猛然后仰,如遭大锤轰击,“轰”的一声,直直飞了出去。 杨易嘿嘿冷笑,“好大的胆子!” 第一百零二章序幕 杨易眼中精芒吞吐,犹如剑气伸缩,便是在他侧面也能看到双眼中冒出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惊人目光。 刚才尚秀芳的小丫鬟递给他的信笺,正是尚秀芳写给他的,她将自己被骗出皇宫,又差点被烈瑕、宫奇害死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全部向杨易说出,便是黄马的表现,也不曾有所遗漏。 而她之所以给杨易写信,而不是亲身前来,原因已经在信内写的很清楚: “妾身对先生往日之举心中不解,颇有微词之处,直至身陷绝境,方知敌凶之残,亦方知昔日之愚也!秀芳惭愧无以,掩面书信,不敢见君,愧极!悔极!” 看来她经此一事,对于自己以往的怜悯同情之心,已经有了反思,也因此才觉得无言面对杨易。 虽不是认错,但却对自己有了反省。 其实尚秀芳对于杨易来说,只能算是一个聊得上来的朋友,要说是非常亲密,那也不至于。 但如今遍观草原,真正能够与平等对话,而又不夹杂私心之人,也就尚秀芳一人而已。 其余之人,无不是粗俗野蛮之辈,阴险狠毒之流,杨易杀还杀不及,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与他们交往? 像这拜紫亭这种人,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建国,虽然也可以说也算是一个人物,但他暗中劫掠钱财以资自己国库,手段卑劣毒辣,即便胸中也算是有点格局,但却也为杨易所不耻,种族立场决定了杨易对他只能是利用,而不能为友。 又像伏难陀这种人,杀人越货,骗财骗色,以宗教名义,行邪异手段,人品较之拜紫亭还有所不如,这已经是杨易必杀之辈,只是因为他此时尚还有用,所以才让他多活两天,对于这种将死之人,又有什么好说的? 至于烈瑕、马吉之流,在杨易眼里则更是冢中枯骨,杀之如掌上观纹,根本不足为道,杨易更是懒得与他们说话。 在他看来,没有必要跟几个死人过多计较。 但如今这些不被他看在眼里跳梁小丑,竟然对他一再挑衅,这如何让他不怒? 将拜紫亭以目击之术击飞之后,杨易缓缓看向一脸惊惧之色的众人,“今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他伸手虚抓,将刚刚站稳的拜紫亭抓到手中,轻声道:“你属下宫奇伙同大明尊教烈暇,要奸杀尚秀芳,你知还是不知?” 拜紫亭身为龙泉之主,征战多年,武道修为之高,并不下于伏难陀,这是现场人所皆知之事。 伏难陀的本领,在与跋锋寒交手之时,已经展露无疑,由此便可以知道拜紫亭到底有多厉害。 但如此厉害的拜紫亭,在杨易手里竟然连反抗的姿势都没有做出来,便被杨易虚空擒拿,连动弹一下都不能做到。 一霎时,现场众人都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旁边的右丞相客素别与女侍卫长宗湘花眼见大王有难,急忙松开搀扶的伏难陀,齐齐向杨易扑去,“放下大王!” 杨易几缕指风随手弹出,“噗噗”两声轻响,扑向他的客素别与宗湘花同时被点中穴道,身子还未扑到杨易面前,便已经摔落在地无法动弹。 拜紫亭被他一眼“看”飞,心中惊骇之情简直到了极限,头脑昏沉至极,只疑身在梦中。 等到稍稍清醒过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来被杨易抓在手中。 一时间,拜紫亭亡魂大冒,惊道:“杨先生,你这是要做什么?可是本王招待不周?” 杨易见他一脸惊诧,思及他这两天对自己的招待,微微叹气,将他扔到一边,冷声道:“有两件事,你要帮我做好!” 拜紫亭踉跄站定,心中惊怒交加,至此才知道杨易的恐怖。 他被杨易威严所慑,心神失守,虽然心中想拼死与杨易一战,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还请杨先生吩咐!” 杨易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一眼开来,已经将他心中所有秘密都看的清清楚楚,“第一件事情,封锁龙泉府,查抄大明尊教之人,但凡大明尊教之人,格杀勿论!” 拜紫亭身子不住打晃,努力摇头,想要说出一个“不”字,但嘴里却道:“好,本王答应你!” 杨易点了点头,身子一个闪动,已经到了旁边的“脏手”马吉身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叉住他的脖子,将他提到半空,“我来草原的原因是为了翟娇的八万张羊皮,羊皮是被韩朝安所劫,此人已然被我杀掉,但他却将羊皮转卖到了马吉手中,此时应该还在马吉的窝点之内。” 他不理会手中乱蹬乱刨口吐白沫的马吉,看向拜紫亭,“你把翟娇的八万张羊皮给我找回来,我饶你一命!” 拜紫亭看了看马吉,对他眼中流露出的恳求之色视若无睹,对着杨易沉声道:“好,这个我也答应你!” 杨易点头道:“别让我失望!” 手掌用力,“咔吧”一声,已经将马吉脖颈掐断。 这个在整个草原上呼风唤雨,与各大部落都有着利益关系的“脏手”马吉,就这么以一种极为随意方式被杨易杀死,如同捏死一个臭虫一般。 杨易将扔在抽搐的马吉尸体扔到一边,看向拜紫亭,淡淡道:“开始罢!” 拜紫亭脸色铁青,“我的右丞相与侍卫长还在地上躺着呢!” 杨易轻轻跺脚,一股大力涌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客素别与宗湘花两人同时被他震得从地上弹跳而起,落地睁眼之时,恰恰就站在拜紫亭的两侧。 两人睁眼之后,眼中都难以抑制的流出惊骇之情。 宗湘花在他身边颤声道:“大王,此人不可力敌!” 右丞相客素别也是对着拜紫亭微微摇头,“大王,答应他的条件罢,看来他一人杀退颉利三万金狼军之事,就算是夸大,恐怕也相差不是太多。” 拜紫亭深深吸气,大声吩咐道:“客素别,你这就去带人封锁城门,清查各家各户,若是有嫌疑之人,立即擒拿,如遇抵抗,格杀无论!” 客素别躬身道:“是!” 接过拜紫亭从怀里掏出来的信符之后,转身大踏步离去。 拜紫亭又看向宗湘花,“将皇宫中五年之内入宫之人全都软起来,详查其出身来历,查清楚之后,回报与我。” 宗湘花点头道:“是!” 紧随客素别走了出去。 便在此时,嘶吼喧闹声从远处响起,一群士兵合力抬着两个担架向这边走了过来,“禀报大王,在大街上闹事的疯癫之人,已经被属下擒获!” 众人仔细看去,只见两个担架之上,正用绳子牢牢捆着两个人,这两人在担架上均以羊皮遮身,但因为不断挣扎而露出的半截身子,却是赤条条毫无遮掩,两条毛腿也是光溜溜搭在担架外面,不住乱蹬乱踹。 见拜紫亭看向自己,为首的小头领道:“大王,这两人此时还都在光着身子,形体丑陋,难以见人,属下自作主张,令人将他们遮盖了起来。” 拜紫亭微微颔首,“你做的不错,倒是有心了!” 他此时已经将担架上两人的模样看的清楚,虽然这两人如今已经面容扭曲,如野兽般嚎叫不休,但本来面部还能依稀辨别,正是宫奇与烈瑕。 看到宫奇之后,一种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怒火瞬间从拜紫亭心中涌现,他一时间连对面的杨易也给抛之脑后,大踏步的走到宫奇面前,大声喝道:“宫奇,本王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宫奇嘶哑挣扎,对他的问话毫无反应。 旁边的小头领道:“大王,这两个人如今都疯了,想来是中了什么厉害的春毒,如今毒气上脑,早就不能成了傻子了!” 拜紫亭看着两个傻子,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双眼通红,猛然大叫道:“杀杀杀,杀死一切不轨之徒!背叛本王者,算计本王者,都要死!” 他今天被杨易连番羞辱,此时又加属下背叛,当真是羞怒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心中只想杀人。 “噗”的一声轻响,一股劲风从他耳边擦过,在他面前的两个担架陡然粉碎,担架上的两人同时爆成一团血雾,杨易不知何时到了拜紫亭面前,他收回刚才拍出的一掌,看向拜紫亭,“想要杀人,如今正是好时候!” 第一百零三章骚乱 正午时分,整个龙泉府的气氛突然就紧张起来。 皇宫巡逻队伍中的几个大嗓子士兵,骑马敲锣,沿着大街不住喊叫。 “大王有令,今有歹人作祟,意欲谋反,为捉拿反叛贼人,特闭门一日,城中百姓,各处店家,如发现可疑之人,尽快上报,若是不报,按歹人同伙论处!” 几个大嗓门的士兵在龙泉城内的街道里往来奔走,不住喊话,待到喊了几遍之后,客素别所调遣过来的军士也已经集合完毕。 这次拜紫亭亲自带队,命令士兵挨家挨户搜索,在他的亲信之中,宫奇乃是他极为信任之人,没想到他竟然投靠了大明尊教,几乎陷自己与万劫不复之境,这种被亲近之人背叛的伤心与痛楚,远比敌人的伤害更为令他愤怒。 今天一天,他所受到的羞辱与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对于杨易他不敢冒犯,但对于大明尊教中人,他却毫无顾虑,既然杀不了杨易,那就杀大明尊教之人来泄愤! 士兵破门的声音不断响起,喝骂声、惊呼声、哭泣声、响成一片。 忽然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一名女子咯咯笑着的声音传来:“你们家大王好大的脾气,奴家想好好睡一觉都不能安稳!” 拜紫亭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媚态横生的半老徐娘倏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屋顶之上,玉臂轻挥,手中一根银光闪闪的银棒轻柔挥动,轻轻巧巧的便将射向她的几根羽箭打飞,扭头看向街心的拜紫亭,娇喘微微,细细道:“大王何必赶尽杀绝?奴家午睡未醒,便被你手下这些粗鲁士兵吵醒,实在是令人伤心。” 她身穿拽地长裙,面如满月,体态丰腴,气质高贵,说话间身子微微一动,好似被清风吹动的黄云一般,顺着屋顶向拜紫亭飘来,“大王,不知我大明尊教教众,如何得罪了您?” 客素别见她飘来,手中长刀举起,对身边的武士喝道:“保护大王!” 拜紫亭对大明尊教极为了解,一见此人装扮与武器,立时知道她是何人,面色一沉,喝道:“原来是‘善母’莎芳法驾亲临,为何不见大尊侍奉左右?” “善母”莎芳轻轻笑道:“奴家本来打算恭贺大王开图建国,连礼物都准备好了,哪知道刚刚准备好礼物,大王今天就派人搜捕奴家。” 她人在空中说话,飘飞的身子不曾有半点沉降,好像根本不用换气一般,“大王就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奴家的礼物么?” 拜紫亭冷哼道:“礼物我要,人也得给我留下!” 莎芳娇笑道:“大王好贪心!” 身子倏然落地,恰巧躲过客素别射来的箭矢,身子似缓实快的飘向拜紫亭马前,手中银棒轻缓的向拜紫亭点去,“大王的属下好粗鲁!” 拜紫亭面露冷笑,手中长矛陡然伸出,矛尖划破长空,刹那间与莎芳手中的银棒交击十多次,“砰砰砰”巨大的碰撞声不住响起,旁边的护卫们,除了客素别之外,都不能插手其中。 “嘭”的一声巨响之后,拜紫亭胯下骏马发出一声悲鸣,额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脑浆混合着血液,缓缓流出,轰然倒地。 正在与莎芳交手的客素别口喷鲜血,已经被莎芳打飞了出去。 莎芳身子荡起,在几丈外的街头上轻轻落下,笑吟吟道:“这次是大王坐骑的脑袋,下次可就有可能是大王的脑袋哦!” 客素别大声吼道:“放箭!放箭!这贱妇要逃!” 在众多官兵所射出的箭雨之中,莎芳身子扭动,瞬间远离,眼看就要消失在众人视野之内。 便在这时,“善母”莎芳忽然发出一声惊叫,正在前行的身子倏然后退,骑着黄马的杨易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莎芳!” 杨易持戟斜指,冷然道:“城内还有多少大明尊教之人?” 莎芳脸色狂变,刚才自信满满,一脸笑容的样子不复存在,“杨易!你想怎样?” 她此时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杨易的可怕杀意锁定,自己稍有举动,定然会引来杨易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攻击,但面对杨易,若是不动,死的更快。 只有真正面对杨易,才能实实在在的感受到杨易的恐怖。 此时的莎芳心中涌出无尽的后悔之意,“我们好好的惹他干什么!大尊这次行事,可是大错特错了!” 她自负武艺高强,有信心在拜紫亭军士的包围中全身而退,因此在听到兵士们的鸣锣喊城之后,并没有急着离开。 她是大明尊教中的“善母”,地位极高,身份尊贵,怎能就因为拜紫亭的搜查,就这么狼狈离开? 今日有心在拜紫亭面前显露大明尊教的本领,这才现身与拜紫亭相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拜紫亭坐骑杀死,打伤客素别,显足了威风之后,方才心满意足的准备潇洒离开。 但谁知道杨易突然杀出,使得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在杨易几乎能冻结灵魂的杀气震慑中,莎芳一声长啸,手中银棒幻化成一团白光,向杨易冲去。 她手中这根银棒叫做“玉逍遥”,由这玉逍遥所创出的二十八式逍遥拆,变幻无穷,便是魔门中的石之轩、祝玉妍等人也不敢小瞧。 但她今天却攻向了杨易。 这莎芳的招式即便再玄妙,再变幻,再厉害,杨易也不会多看上一眼,眼见她飞身扑来,当下抄起手中大戟,猛然劈下。 “轰!” 一戟下去,莎芳银棒所幻化的一团白光倏然破裂,玉逍遥已然断成两截,与玉逍遥同时分成两半的还有莎芳的身体。 鲜血四溅,脏腑喷涌,被杨易劈成两片的莎芳尸体左右裂开,砰然倒地。 杨易策马前行,瞬间到了拜紫亭面前,“查出多少教徒?” 眼见自己这么多人都无法拿下的善母莎芳,却被杨易一戟斩杀,拜紫亭眼皮一阵突突乱跳,嗓子发干,哑声道:“刚刚搜查,这善母莎芳便从附近出现,其余之人还未查出……” 呼喝声在远处响起,“失火啦!有人行凶放火!” 远处浓烟滚滚,惊呼声不断,看来失火之地不少。 杨易勒马转身,向着火处赶去,拜紫亭一句话还未说完,杨易一人一马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内。 第一百零四章锁魂 放火之人,不问可知,定然是大明尊教的弟子,也只有他们这些狗急跳墙之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 杨易到了失火地点之后,便已经看到一群士兵正在与几个青年男女打斗,这几个青年虽然功夫了得,但还不足以与这么多官兵向抗衡,在杀了几个官兵之后,他们中也死了几个,剩下几个人人带伤,最后气力耗尽,都被捆了起来。 只看这些人的武道修为,便知道都是些杂鱼之流,若是烈瑕之辈,早就逃之夭夭,不可能被这些兵士擒住。 以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不可能接触到大明尊教的高层人物,便是向他们询问,也问不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反而徒费口舌。 杨易懒得在他们身上花费时间,打马回到刚才击杀善母莎芳的所在,此时几个士兵正在收拾莎芳的尸体,呲牙咧嘴的将两片尸身用羊皮裹起,正准备运走掩埋。 几个兵士听到马蹄声,一抬头看到杨易跨马而来,都吓了一跳。 刚才杨易斩杀善母莎芳之时,他们几个就在旁边,对于杨易霹雳雷霆一般的出手,都是从内心里感到惧怕。 此时见他靠近,几个人手一哆嗦,刚刚包裹好的尸体从羊皮中滑出,呼啦一下,脏腑流了一地。 几个兵士无心关注这种事情,为首的大汉看向,杨易小心翼翼地问道:“杨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杨易看了看地面,问道:“莎芳的兵器呢?” 大汉闻言,脸上一红,从怀里将莎芳断成两截的银棒慢慢掏出,嘿嘿干笑道:“小人还以为这东西没用了呢,就随手收了起来,嘿嘿。” 杨易伸手虚招,两截断棒已经抓到手中,他将两根断棒放在了眉心处,闭目凝神,片刻之后,将断棒又从仍还给大汉,也不说话,直接催马离去。 看着杨易远去的身影,几个兵士面面相觑,一名士兵呆呆道:“杨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谁知道呢?好像是辨别这两根银棒的气味。” “放屁,怎么可能是气味?应该是气息才对!” 为首大汉见多识广,喃喃道:“据说绝顶高手可以通过一件物体的气息,感应到它主人所在的方位,能够以冥冥中的玄妙感应,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 身边的士兵骇然道:“天下竟然有这种手段?真的假的?” 为首大汉道:“老子怎么知道?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此时杨易正如大汉所说,在感应到莎芳兵器上的气息之后,他骑在马上,顺着自己冥冥中的一点灵性天光,向一个方向走去。 黄马哒哒哒的顺着他的心意前行,时间不大,已经到了城门附近,此时城门已经关闭,许进不许出,城门口除了悬挂着几个硬要闯门而出的男女尸体,剩下的便是持枪带刀一脸警醒之色的龙泉兵士。 为首的将官离老远的就看到了单人独骑的杨易,急忙催马迎上前来,低声问道:“杨先生,您要出城?” 杨易微微点头,“我要出去杀几个人!” 这名将官面有难色,踌躇道:“大王有令,刚刚封城,无有令箭,不得出城。” 他见杨易向自己冷冷看来,心中忐忑不安,对杨易低声道:“杨先生,大王之所以封城,也是听了您的建议才封的,您要想出去,直接跟大王说一声,拿一个令牌给小的,小人自然放行。” 杨易摇头道:“用不着!” 拍了拍黄马的顶门,喝道:“黄龙,能不能跳过城墙?” 黄马一声嘶鸣,猛然向前窜行,对面将军还未反应过来之后,瞬间从城门里面的小道上窜行到了城头之上,随后从城头之上翻过墙头,沿着笔直的外墙体,斜斜的向城外冲去。 它速度快的惊人,直到跑出老远,空爆声方才在守城士兵耳边响起,带动的狂暴气流将沿途的官兵全都掀的飞来起来,在空中翻翻滚滚,落地时,一个个头晕眼花,狼狈不堪。 守城将领嘴巴大张,呆呆的看着黄马带动的狂风在眼中不住翻滚,好半天方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城墙之上,向外看去,只见大道之上,一道不住翻转的土龙在快速向远方蔓延,越跑越远,渐渐消失不见。 几名刚刚落地的士兵捂着脑袋站起身来,结结巴巴道:“大人,要不要吹号示警?” 守城将领摇头道:“不用,你们继续看守城门,我亲自去皇宫向大王禀报此事便是。” 龙泉府外,并不是荒凉一片,也有不少人家在周围生活,虽然大多数都是游牧民族驻扎的帐篷,但偶尔也有几个村庄院落零零散散的分布在四周。 杨易双眼微微眯起,心灵一片空寂,循着冥冥中的一种玄妙的感觉,操纵着黄马向前快速跑去。 此时黄马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点,在地上拉出一道白线,发出轰隆隆的破空之声,四蹄几步不沾地一般,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向附近的一座小村子跑去。 小村子不是很大,被树木掩映之下,走在大路之上,若是不注意的话,根本就难以发现原来林中还有这么一个村庄存在。 小路两侧的树木急速向后面飞逝,劲风从杨易两侧划过,在他身后交织成了一股翻滚的气浪,沿途的小草落叶,尽被气浪卷起,翻滚如龙。 小村子的展现在了杨易眼前。 稀稀落落的几排房屋,村后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此时村子里正有一帮人在村头的空地上集合听讲,对面一名老人正在为他们讲解真言法意。 听讲之人有五六十个之多,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正在聚精会神听讲之际,互听道村内狗吠声四起,俱都一愣,不明所以。 讲经的高大老人霍然站起,向村头看去。 面前听众见他如此失态,心下惊骇,随之而起,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村头。 只见一道土龙夹带着滚滚雷声由远而近,急速向村头靠近,过了片刻之后,才发现并不是什么土龙,而是土龙前面的一人一马所造成的骇人景象。 讲经老人看清楚一人一马之后,神色陡然大变,凄厉的喝道:“快逃!灭教之敌来啦!” 他浑身发抖,颤声吼叫,“开山误我!开山误教啊!” 一边吼叫,一边向一群听讲之人喝道:“能跑几个是几个,此人乃是我教大敌,非人力所能挡!” 喊叫之后,发出一声凄厉嚎叫,“你们保护原子快逃,我先挡他一会儿!” 他飞身前行,冲着来人迎了上去,大声喊道:“杨先生,何必赶尽杀绝!” 在他身后,五六十名听讲之人,俱都脸上变色,他们都是一时人杰,只从传经老人的语气与神态中,便已经猜出来人的可怕。 其实用不着传经老人提醒,单只从杨易骑马前来的这种惊人气势,他们也能明白杨易的厉害。 五六十人中,战斗经验丰富的,几乎是立马四散而逃,边跑边高声示警,好让村里的教众知晓,反应慢的却是还在犹豫不决,对于这等突发状况不知如何应对。 传经老人的声音又一次凄厉的响起,“跑啊!快跑啊!” 在他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中,对面的一人一马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马上骑士手中的长兵器已经举起。 老人一头白发猛然炸开,身子高高跃起,一把把暗器向对面骑士洒出,同时抽剑旋身,一人一剑在空中人剑合一,向对面的骑士刺去。 众人见传经老人这一剑刺出,角度之妙,时机把握之准,出手之凌厉果决,几乎已经到了他们心目中剑法的完美境界,所有人都看的眼热心跳,手心出汗。 在众人心中,传经老人这一剑刺出,对面的骑士就已经是个死人。 对于传经老人这一剑,在他们有限的认知当中,已经想不出任何抵御的手段。 “轰!” 一道青光之后,人剑合一的老人在空中陡然一震,旋即分成两片,跌向两边。 马上骑士毫不停留,继续向村头冲来。 第一百零五章巢穴 “长老!” “长老!” 村头的几十名尚未逃走的教众,眼见刚才一剑刺出,已经达到人剑合一的高深境界的传经长老,一剑还未伤到敌人,便被来人一戟劈开,分成两片,所有人都吓得呆了。 杨易长戟收回,策马不停,猛然一声大喝,“徐开山呢?大明尊教之人都在这里了么?” 村头众人被他一声大喝,方才清醒过来,如同受惊的鱼群,集体发一声喊,肝胆俱裂的四散而逃。 杨易见他们分散逃走,手一晃,已经取出弓箭,对着逃跑之人嘿嘿冷笑,“邪教妖人,死有余辜!” 手拉弓弦,状成满月,一根根羽箭射出,每一根羽箭射出,便有一名教众身死。 有时候甚至是一箭射出,会连续穿过两名逃跑之人,顷刻间,已经有多名教徒被他射杀,惨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黄马疾驰,拉弓不停,待到杨易驻马村头,收了弓箭之时,放眼四周,再也没有一个逃窜之徒,但凡在他视线之内之人,俱都被他射死。 本来还在狂叫的村狗,似乎被杨易杀气所慑,再也不敢狂吠乱叫,夹着尾巴呜呜咽咽,浑身发抖。 杨易催马向村里缓缓走去。 整个村子诡异的安静下来。 风吹草动,鸡犬无声。 “哒哒哒!” 黄马沿着小街轻快前行,杨易坐在马背上虚空出掌,每一掌拍出,便有一道火焰气劲飞出,被他掌力拍中的房屋,俱都轰然爆碎。 里面的家具木器,在火焰气劲的击打之下,瞬间爆燃,狼烟滚滚,火势升腾。 他每经过一栋小院,便会拍出几掌,一条街还没有走出一半,半个村子都已经笼罩在大火之中。 “杨易,你这个天杀的!” 一道疯狂的声音从一间着火的房屋内响起,“嘭”的一声巨响,旁边已经倒塌的房屋废墟中,猛然间砖石四射,火花乱飞,一人从火焰中飞身而起,身在半空之中,双掌猛然下拍。 此人年约三十多岁,额头饱满,高鼻大眼,一身华服,身材高大雄伟,气势不凡。 只是此时在恼怒之下,已经没有了昔日智珠在握,高高在上的神情。 他双目喷火,面容因为仇恨而扭曲,双掌下拍之际,一股劲风陡然将杨易周身空气凝住,在这一瞬间,杨易好似被空气所形成的岩石包裹,“一整块空气”都被此人掌力笼罩,将杨易凝固起来。 本来稀薄无形的空气,被此人掌力催动之下,竟然成了囚禁杨易的铜墙铁壁。 此人的掌力奇诡之极,一掌拍出,掌力既不是从正面拍来,也不是从后面绕行,而是将敌人四面八方全都笼罩起来,化虚为实,凭空打出囚禁对手的囚笼,使得对手身法迟滞,束手束脚,无力应对他的攻击。 即便是同等对手,遇到这种攻击手段,也难免会有片刻的迟滞,有了这片刻功夫,就足以他施展杀手狠着,杀死对敌之人。 以此人这等功力,莫说是寻常武者,便是武道高手,被他这么虚空一按,也难再有挣扎之力,根本用不着他预备的后续手段。 但杨易却不是寻常武者,在此人的掌力向他笼罩之时,他若是想躲开的话,这让的掌力即便再高深十倍,也不可能将他困住。 但出于对这门功法的好奇,他方才没有躲避,任凭对方的掌力落在自己身上。 在这个大汉飞临他身前,双掌即将拍到他顶门之际,杨易连人带马,倏然飞向一边,瞬间脱离对方掌力的笼罩。 “这便是《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么?果然名不虚传!” 杨易双腿夹着黄马瞬间落地,看向双掌拍空,身子陡然静止,落地无声的中年汉子,“你是许开山?” 中年汉子看向杨易,刚才一脸扭曲的表情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沉平静,如老潭的幽深水面,令人难测深浅。 看来他刚才的悲愤表情,都是显露在外的皮肉之像,是故意装作如此,而不是真的发怒。 他缓缓直起身子,双眼紧盯杨易,“不错,我就是许开山!” 身边熊熊烈火,映照的他脸上火红一片,许开山眼中露出冰寒无比,似乎能深入骨髓的杀意,“杨先生,人杀的够多了罢?” 杨易仰天大笑,“多?还不够!” 他端坐马背,画戟斜伸,“杀这点人算得了什么?对杨某来说,热身都不够!” 许开山一脸淡然,轻声道:“你要怎样?真要赶尽杀绝么?” 杨易大笑:“我不来找你,你倒来惹我!” 大笑声中,手中长戟倏然击出! 在这长戟击来的一霎那,许开山整人都是一震,身子周遭空气凝固如实质,自己便似琥珀中的小虫一般,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这……这是我御尽万法根源智经中的功法啊!” 感受到四面八方空气的压迫,许开山脸上变色,急忙运气挣扎。 眼前青光一闪,杨易长戟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戟刃犹如从另一个空间出来的幽灵一般,无声无息,但又透露着无尽杀气,在许开山看向大戟之时,整个人心神都被这刺来的戟刃所吸引。 似乎这泛着寒光的戟刃有着无穷的魔力一般,只要看向它,便会被它将目光“粘”住,整个人的心神目光都难以挣脱,一时间,犹如进入了最为恐怖的梦魇,失去了对自身的掌控。 “啊!” 许开山惊骇欲绝的脸上忽然青红之色频频闪现,在杨易长戟即将穿透胸膛的当口,猛然一口精血喷出,双掌前拍,身子触电般后退。 他终于在濒临死亡的大恐惧中取得了精神上的突破,瞬间摆脱杨易长戟的致命的魔幻吸引力,运转自残心法,喷血之时,在即将身死的刹那间,把握住了杨易长戟刺来的玄奥轨迹。 “嘭!” 许开山双掌拼力前拍,与不可能的变化中再生变化,终于接住杨易闪电般的一戟。 巨大的气劲轰鸣,震得附近的火舌摇曳喷吐,半塌不塌的房屋整个塌掉,烟尘四起,火光冲天。 掌戟相交,许开山应戟飞出,身在半空,喷血不止。 杨易肉身之力连同内力合一,大宗师之下,无双无对。 许开山硬接他全力一戟,能够不死,已经是极其了不起的人物,但也双臂骨骼尽碎,战力全失。 第一百零六章追杀 暖阳照身,春风拂体,整个草原上一片绿意,长草随风摇摆,天空白云悠悠。 在这种天气里,即便是最为忧郁的诗人,也会被春天草原上这种独有的天高海阔一马平川的美丽景象所感染,变得愉快而轻松起来。 但对于有的人来说,此时就算是现在天上掉金条,也丝毫不能减少他们的恐惧之情。 残垣断壁的小村子里火光冲天,双臂已经粉碎的许开山正发足狂奔。 因为手臂被废,他跑动的速度极为诡异而特殊,不断摇晃的身子上两条骨骼碎掉的手臂如同拨浪鼓上的两条线锤一般,不住左右摇摆,疯狂的打在他的身上,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街道两侧的房屋小树在他的视野中急速后退,狂风扑面,犹如刀割。 这个作为他们老巢的村庄,并不是很大。 多年前,许开山曾运起轻功从村头跑到村尾,耗时不过几个呼吸而已。 但那是他幼年学艺之时所做的玩笑举动,如今他又一次在村里的街道上拼尽全力的奔跑。 幼年时的奔跑只是为了好玩,而如今却是为了逃命! 在身后可怕的大敌追杀之下,多年前几个呼吸才能跑完的路程,如今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用到。 在死亡的压力之下,他对于镇教绝学《御尽万法根源智经》的理解,又上了一个新高度,奔行愈发快速。 身后的马铃声想成一线,他甚至似乎都能感到身后黄马喷出的热气,以及马上杨易双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冲天杀意。 一种极大的屈辱感与惊恐占据了他的整个心灵,从来都是智珠在握,几十年来,不断做出大大小小的事情,以满足自己操控欲与成就感的大明尊教的大尊,如今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 他奔行如电,迎风狂吼,“杨易,你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狂风灌进口中,使得他说话的声音变成了奇异的颤音,“大明尊教遍布草原,你杀的干净么?” 杨易清朗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起,“只要一直杀,总会有杀的完的时候!” 许开山身子一颤,心中警兆传来,不及细想,正在奔跑的身子陡然一个翻滚,横移了出去。 “咦?反应倒是很快!” 杨易收回刺出的长戟,正在急速奔跑的黄马毫无一点征兆的倏然转身,继续向从地上狼狈打滚,披头散发站起来的许开山追去。 许开山亡魂大冒,刚才他若是反应的稍微慢了一点,那就不免是长戟裂身之祸。 饶是他躲避及时,后背的衣衫也还是被他杨易一戟挑开,震得粉碎。 许开山额头上瞬间出汗,就在这么一刹那间,他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冷汗刚刚从额头冒出,便被扑面狂风出去。 感受着迅速耗掉的体力,绝望的情绪开始在他心中升腾蔓延。 许开山正在奔跑的身子倏然站定。 在如此惊人的高速之下,他竟然说停止就停止,一动一静,转变的如此迅速,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视觉冲击。 在他转身之时,正在急速追赶的黄马也倏然止步,静立不动,它也是说停就停,丝毫不逊色与许开山。 “怎么不跑了?” 杨易飘身下马,轻声道:“大尊身份尊贵,若是犹有余力,不妨继续前行,不然的话,如果就这么死了,恐怕今日铺开局面的大明尊教将成为昨日黄花。” 许开山披头散发嘿嘿惨笑,“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何必如此再逃?” 他看向杨易,目露凶光,“我最大的错误,便是严重低估了你的实力,有些人确实不能犯错,一念之差,便是人鬼殊途。” 杨易笑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不该挑衅我!” 他长叹道:“我本来是想着收服你们,让你们祸乱草原,以便为中原争取统一的时间,谁知道你们竟然在我甫一出关,就对我进行挑衅。” 他面容转冷,“几次三番对我出手,真当我不会杀人么?” 许开山深深吸气,只在这片刻功夫,他已经将体力全面恢复过来,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多说无益,来吧!” 杨易将手中长戟插在一边,笑道:“我对你们大明尊教的几本镇教典籍很感兴趣,你今天就要死了,可否将经文给我念上一遍?” 许开山问道:“我若是将经文传你,是否可以不死?” 杨易摇头失笑道:“怎么可能?大尊说话未免太过天真,你若是将经文讲出,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若是不讲,难免要早点罪而已,到最后还是难免一死,未免太过于麻烦。” 许开山哈哈笑道:“左右都是一个死,我又何必传你?”猛然一声长啸,身子闪动间,向杨易扑来。 他双臂已经废掉,攻击杨易的乃是双腿,双脚犹如两把开山大斧,向杨易急速劈来。 如果是寇仲、徐子陵等人,面对这样双臂废掉的对手,或许会心软放他一马,若是天刀宋缺,奕剑大师傅采林这等武学宗师,见到许开山这种狼狈情况,他们讲究宗师风度,也不会好意思对他下杀手。 但杨易不同,在他心中,人之善恶,与强弱无关,只要你该杀,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废物乞丐,那就得杀掉,蠢猪似得怜悯之心,不但会给自己塑造强大的敌人,更能对自己的亲朋好友带来巨大的伤害。 就像原著中的寇仲徐子陵,烈瑕几次三番作恶,偏偏他们就是不杀,到最后害的宋金刚被烈瑕杀掉,连石青璇也差点被烈瑕强上。 期间烈暇为恶害人之事更是不知有多少,但这些废物偏偏就是不杀,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对敌人心软,就是对亲朋最大的残忍! 眼见许开山甩着两条废掉的手臂向自己攻来,杨易长剑在手,便欲将其斩杀。 忽然眼前黄影一闪,黄龙马陡然出现在杨易身前,对着许开山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嘶鸣,四蹄不住踏地,将地面踏出一个个小坑。 杨易微微一愣,旋即明了,“上次打断你肋骨的就是此人?” 黄马大头频点,对着许开山低吼阵阵,双眼诡异的变成了淡金之色,浑身毛发齐刷刷炸起,一种猛兽捕食的感觉从它身上流露出来。 “好好好!” 杨易见状大笑,“既然你想要报仇,那就领教一下大明尊教大尊的本领罢!” 第一百零七章来兵 “杨易,你欺人太甚!” 见杨易对自己如此轻视,竟然让他的坐骑与自己交手,似乎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让他出手一般。 他是大明尊教的大尊,身份高贵,地位不凡,一向都是目中无人,今天即便是战死,死在杨易手里,那算是死得其所,不枉在江湖中走了一遭。 如今眼看逃命无望,已然抱了必死之心,只想轰轰烈烈的死在杨易手中,不曾想杨易不出手,却让一个畜生来迎战自己,这种蔑视的态度让他如何能够忍得住? 大吼一声,双腿轮动如飞,风车般向杨易冲来。 “砰!” 一声巨响之后,许开山身子一震,飘然后退,他还未冲到杨易面前,就已经被黄马在半路截住。 两只前蹄与许开山砍来的双脚轰然对击,将许开山震得飘身后退之时,它也被许开山震得凌空飞起,在空中连翻筋斗。 待到落在地面上,后退了丈远距离之后,方才在地上站稳。 黄马虽然被黄龙以龙族秘法提升了血脉,又吃了杨易青铜大殿中的灵果,一身战力已经颇为可观,但许开山毕竟是大明尊教的大尊,《御尽万法根源智经》又是整个大唐世界中极其了不起的神功绝学,若是在许开山巅峰状态之时,黄马再厉害,也不可能打得过许开山。 但如今许开山双臂已残,战力大减,一身本领十不存一,反而正是黄马最为合适的历练对手。 它吃了青铜大殿里的灵果,药力存在体内,至今不能消化,只有与大敌竭力周旋,方才能激发体内的药力,将药力彻底吸收,这也是杨易不阻止它向许开山报仇的重要原因。 黄马在地上站稳之后,一声嘶鸣,四蹄翻飞,向着刚刚落地,一脸讶异之色的许开山冲去。 它速度本就极快,此时因为没有杨易骑乘,速度更是比刚才快了三分,嘶鸣声还未落下,身子已经到了许开山面前,忽然人立而起,两只前蹄,向许开山轰去。 “好畜生!” 许开山破口大骂,“既然你找死,那我就先杀了你,再与你主子决斗!” 他双腿轮转如风,与冲过来的黄马战成了一团。 “这畜生怎么比前段时间厉害了这么多?” 许开山虽然两只胳膊几乎废掉,但他毕竟是寇仲、徐子陵同一层次的人物,就算是捆上双手,一般的武道高手也不可能对他产生威胁。 但如今这黄马与他硬拼了好几次都不落下风,连撕带咬,暴躁无比,这哪里是马,比老虎都要厉害十倍。 在饮马驿,黄马追杀狼盗之时,曾被他遇到,隔空打了黄马一掌,将黄马肋骨打断了三根,但黄马受伤逃跑之时,却也咬断了一名好手的胳膊。 那一次的打斗,许开山的印象极为深刻,其实别说是他,就是换了任何一个武道高手,竟然连一匹马都打不死,都会印象很深刻。 但在当时,这黄马虽然很厉害,却还没有到了如今这种程度,不然也不会被他隔空一掌打的狼狈逃窜。 可如今却能与他打斗而不落下风。 许开山惊怒交加,“难道我真的连一匹马都打不过?” 他虽然受了外伤,但内力仍在,当下以脚做手,一股真气从脚心涌泉穴中冲出,“嘭”的一声,将双脚鞋子冲碎,身子腾空而起,光脚向黄马踩去。 他从来没想到过用脚掌对敌,今天赤脚运气,一股真气从脚心发出之后,竟然比用手掌的威力还要大上不少。 黄马警觉非常,察觉到他这一脚的厉害,急速闪身飞退,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他这一脚所笼罩的范围。 许开山仰天长啸,这双脚发力,竟然能有如此效果,当真是在他意料之外。眼见黄马躲避,他得势不让马,长啸连连,赤脚翻飞,向黄马拍去。 眼见面前一人一马打的激烈非常,杨易哈哈大笑,取出酒壶,狠狠灌了几口,高声道:“许开山,你若是连我的马儿都打不过,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难道大明尊教的大尊就这么点本事么?” 许开山闻言老脸通红,知道自己无论能不能打得过面前这匹怪马,这脸面终归是没有了。他一言不发,双脚抡起,如斧如刀,头上白气升腾,已然用了全力,此时他求生之意全然没有,拼命之下,黄马已然有点招架不住,不敢与他对轰,身子倏然来去,不住闪避。 黄马虽然不敌许开山,但许开山想要打中黄马,却也难以做到。 这是许开山有生以来最为难堪的一战,也是最为恼怒的一战,自己的对手竟然是一匹马,而自己偏偏又杀不死它。 正当许开山焦急懊恼之时,巨大的轰鸣声从远方传来,方圆十几里的地面都在微微晃动。 许开山一惊,身子一晃跳出圈外,黄马此时也不再纠缠许开山,打了一个喷鼻,抬头看向远方。 阳光下看的分明,远方烟尘滚滚,旌旗招展,大队人马出现在草原尽头。 来人好多! 一排排铁骑似乎将视野中的草原全都占据,放眼看去,整个草原上都被密密麻麻的骑兵充斥。 “突厥狼军?来的好快!” 杨易放下手中酒壶,淡淡道:“许兄,说出教门典籍罢!” 许开山嘿嘿笑道:“怎么可能……” 他话音未落,忽然眼前剑光一闪,脖颈一凉,随即意识开始消散,他一脸愕然之色,脑子里最后的念头却是,“他竟然就这么杀了我?” “不说就不说,《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虽然有点意思,但也不过如此。” 杨易收剑回鞘,微微叹息,“可惜了这一脉的传承!” 叹息几句之后,忽然喝道:“黄龙,咱们快回龙泉府!” 黄马喷出几口热气并没有先到杨易身边,而是站到许开山的尸身旁边,两只后蹄在地面不住刨蹬,一时间尘土四起,地面上顷刻间被它刨出了一个大坑。 黄马从坑里跃起,将许开山的尸身推进坑里,之后刨土掩埋,在浮土上踩了一阵,眼见已经踩平了,这才走到杨易面前,低头摇尾,将杨易驼起。 杨易哈哈大笑,“很好,没想到你还知道尊重对手,这一点做得不错!” 他将插在地上的长戟收起,笑道:“走,咱们去龙泉府,看看拜紫亭要怎么应付这突厥大军。” 第一百零八章通牒 “打开城门!” 杨易站在龙泉上京的大门处高声喊喝。 守城将军将他返回,慌不迭的吩咐兵士将城门打开,快步走动杨易面前,低声道:“杨先生,我家大王正找你有事,可巧你就回来了!” 杨易笑道:“我走后,是不是又有别的人进城了?” 守城将军闻言一滞,他对杨易不敢隐瞒,低声道:“在您走后不久,突厥颉利可汗帐下武士可达志率众进城,说是有颉利可汗的书信面呈大王。他进宫不久,大王便派人问询您的消息,由此可见,定然与可达志的到来有关。” 他忧心忡忡道:“大王立国固然是好事,就是不知道颉利可汗这一关能不能过得去!” 只听这守城将军语气,看来他还不知道外面突厥大军已经开来,看来拜紫亭这个小国。 杨易笑道:“肯定过得去!” 守城将军一愣,不知杨易为什么会有如此之言,正欲询问之时,杨易已经打马远去,直奔皇宫。 打斗声从前方传来,朱雀大街前方的广场之上,在一群人的围观之中,两名青年高手正在交手。 一名持刀,一名持剑,刀剑交击,发出轰然巨响,两条身影闪动的速度极快,在场中形成一团幻影。 刀剑每一次交击,发出的巨大声响都会将围观众人震得后退一步,接连几次交击,围观之人接连后退,随着两人交手不断,围观的圈子越来越大。 场中两人即便打斗的速度快到极点,但对杨易来说,也是平常。 看了一下,便已经认出这两人是谁。 用剑之人正是跋锋寒,而用刀的却是被杨易在长安城中打的半死的突厥武士可达志。 围观之人听到马铃声响,纷纷躲开,为杨易让出一条路来。 场中气劲交击声连续不断,两条人影在空中,在地面,翻翻滚滚,打的正烈。 杨易皱了皱眉,催马上前,长戟伸出,一戟下去,“砰”的一声巨响,两道身影触电般同时向两边跌飞,手中兵器齐齐飞起。 “怎么回事?” 杨易看向跋锋寒,“你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跋锋寒从地上翻了几个筋斗之后,倏然站定,面现潮红,看着杨易,压下心中的震惊之情,笑道:“杨先生来的正好,大王正要找你!” 他看了看刚刚站定身子的可达志,嘿嘿笑道:“今天刚进皇宫,就遇到了可达志老兄,久闻他的狂杀刀法当世无双,我便想与他较量一番,今天一见,果然名下无虚!” 对面的可达志冷哼道:“跋锋寒的斩玄剑却也不错!只是就凭你如今的修为,想要斩杀武尊,未免有点可笑!” 跋锋寒哈哈笑道:“今天杀不了,明天杀不了,但总有一天能杀得了!” 他收剑回鞘,对杨易道:“杨先生,拜紫亭正在找你!” 杨易闻言点头,“我已知晓,一会儿就去。” 他看向可达志,“颉利让你来这里做什么?是来发战书么?” 可达志自从看到杨易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脑袋都疼,“他怎么在这里?不是说他已经离城而去了么?这龙泉府的探子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他在长安差点被杨易打死,养伤好久,方才痊愈,前段时间受李渊托付,前来草原向颉利可汗讲明赵德言与康鞘利的死因,力求颉利可汗与李唐修好,至不济,也不能让颉利可汗因为赵德言的原因向李唐出兵。 哪知道他刚到草原上,就听说了杨易出塞,破掉北马帮与北霸帮的事情,随后杨易在燕原集上大破颉利可汗五千金狼军精锐,斩杀毕玄亲弟弟墩欲谷,单人独骑追杀三万突厥大军的事情,也传到他的耳朵里。 待到他找到突厥王帐时,杨易单骑攻城,打塌统万城的消息也已经不胫而走,传遍整个草原。 对于这个消息,可达志将信将疑,对于杨易的厉害,他自然是比谁都清楚,当初杨易大闹长安城的时候,他是亲眼所见之人,之后为师妃暄剃度,夺取圣帝舍利,斩杀魔帅赵德言与突厥康鞘利的事情,他在城中也是第一批知道消息之人。 因为对杨易的厉害有几分了解,所以对草原上疯传的消息,他只是将信将疑,而不是像别的人一般,嗤之以鼻。 再一次见到颉利可汗之后,可达志发现颉利可汗明显的苍老了几分,身材虽然高大,但却微微佝偻,以往精光四射的双目,此时已然黯淡下来。 看到可达志,颉利可汗说的第一句话是,“传闻都是真的!” 颉利可汗秃顶上微微起了褶皱,双眼之中露出恐惧之色,看着惊讶的可达志,叹息道:“三万精骑,竟不能敌他一个人,我弟弟死了,尊者的弟弟也死了,上万精锐也都被他杀死了!” 他叹道:“所有人都失去了与他对阵的勇气,便是我自己也对他产生了恐惧之心。” 在王帐附近住了一段时间,直到拜紫亭建国的日子快要到了,颉利可汗才派遣可达志前来龙泉上京下通牒。 本来听说杨易也在龙泉府,可达志心里还有点忐忑,他对杨易的畏惧之心,随着时间的推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可巧他今天刚刚抵达龙泉,就得到杨易冲出龙泉的消息,大喜之下,赶紧喝开城门,面见拜紫亭。 没想到刚出皇宫,又遇到跋锋寒,两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还没有分出胜负,杨易回来了。 此时见他甫一出手,只是一戟,便将自己与跋锋寒震飞,这等修为,较之长安之时,愈发的难以测度,可达志既惊且惧。 见杨易询问自己,他不敢不答,对杨易大声道:“大汗有令,三日之后,拜紫亭须得将五彩石亲手献出,同时取消立国之念,如若不然,我突厥二十万大军,血洗龙泉府,灭绝粟末族!” 他此话说出之后,围观之人一阵喧哗。 看来拜紫亭并没有将通牒之事宣扬出去,这些围观之人,俱都一无所知。 杨易暗暗皱眉,“这拜紫亭脑袋抽风还是怎么回事?灭国之祸顷刻而至,竟然还不告知民众,竭力抗敌?他真当立国是儿戏么?” 第一百零九章立国 “杨先生,您来了!” 杨易还未走进拜紫亭的皇宫,拜紫亭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本王正有事相求,还请先生助我。” 拜紫亭一脸热情的将杨易迎进皇宫,“马吉所吞没的羊皮本王已经让人查抄了出来,只待先生一句话,本王就会命人将羊皮送往中原内地,交由义盛隆商社,保证再不会出现任何差池。” 杨易淡淡道:“当此灭国关头,几万张羊皮算的了什么?” 拜紫亭脸上一僵,干笑道:“先生已经知道了?” 杨易嘿嘿笑道:“金狼大军距离此地不足五十里,精骑无数,战力无双,就凭你这点人马,也想与之抗衡?你这建国的念头,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拜紫亭道:“我前几天已经得到大军前来的情报,本来以为只是颉利的狼军前来阻止,没有想到连突利可汗竟然也与他兵合一处,一起前来攻城。” 他叹道:“这立国之事,主要还是国师的提议,本王权衡再三,觉得颉利可汗这些年来对各族部落横征暴敛,搞得草原上各个部落苦不堪言,附近的几个大部落,都有了反抗颉利可汗的念头,只是缺了一个带头之人,今番我在龙泉建国,其实已经有不少部落在暗中支持,只要我都能挡得住他颉利的第一波攻势,他们见到我的实力,自然会出兵助我。” 杨易摇头道:“异想天开!” 他一脸怜悯之情的看向拜紫亭,“你一个小小的龙泉府,如何应对突厥数十万大军?” 拜紫亭脸色巨变,“数十万大军?杨先生不要说笑!可达志乃是颉利可汗手下武士,说话自然要有所夸大,先生怎可以相信他说的话!我的探子前天还发来军情,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征兵五万,前来围剿,怎么可能会有数十万?” 杨易叹道:“那定然是你的情报人员出现问题了!” 拜紫亭冷哼道:“只是为了阻止我这小小的渤海国建国,怎么值得突厥人调拨这么兵士?便是进攻中原,也用不了这么多!” 杨易闻言,深深看了一眼拜紫亭,只听他这一句话,就知道拜紫亭非但有建国的野心,甚至对如何侵略中原,都有了一番谋算,此时倒是想的挺远。 他懒得与拜紫亭多说,笑道:“既然老兄不信,那我就在城里看你如何应付突厥狼军。” 拜紫亭默然片刻,轻声道:“杨先生,可否与渤海国民一起迎敌?” 杨易摇头道:“到时再说罢!” 拜紫亭见他推脱之意明显,脸色一沉,旋即展颜笑道:“如此,本王也不强人所难,待我胜了颉利可汗与突利小儿之后,再来与先生叙话!” 说罢,转身而走,再也不理会杨易。 杨易哑然失笑,径自出宫,向外宾馆走去。 跋锋寒正在外宾馆等着杨易,他好奇道:“我无论如何,不能明白这拜紫亭到底有什么底气来立国。粟末族虽然有十多万人口,就算其中有六成战士,那也不过是五六万兵士,他怎么应对突厥大军?” 同样有这个疑问的还有尚秀芳,两人都难以明白拜紫亭有何依仗。 杨易笑道:“这龙泉府易守难攻,又不怕围城,因此拜紫亭才会敢这么冒险。” 他看向跋锋寒,“你是草原之人,应当知道,这个季节里雨水最多,若是突厥大军久攻不下,外加大雨连绵,军心必然不稳,若是有可能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将龙泉城守住。” 跋锋寒摇头道:“这简直是痴人说梦,别说小小的龙泉府,便是中原的长安洛阳等巨城,也难免被攻陷的下场,这龙泉府修建的再老牢稳,难道还比得上中原的城池?” 杨易笑道:“且等着看吧。” 跋锋寒笑道:“我倒是有兴趣看看突利与颉利到底如何将这座城打下来。” 他是从小从马贼窝里长大的,从来没有什么家国观念,便是部落观念也极为淡薄,这龙泉府被攻陷,他无动于衷,突厥人战败,他也毫不关心,从一定程度上来讲,此人才是真正的追求武道之人。 跋锋寒来龙泉府,也是为了历练自己,磨练自己的剑法,战斗就是他的修行,单论修行之心,他比寇仲徐子陵都要纯粹。 尚秀芳心有不忍,“这拜紫亭为了立国,竟然将十几万族人的性命都押了上来,这等首领,实在是太过残忍。” 跋锋寒冷道:“秀芳大家太过天真,部下本就是首领用来达到目的的踏脚石,区别只是在于死多死少的问题!” 尚秀芳默然无语,无法反驳。 此时杨易耳朵微微动了一下,功聚双耳,便听到远处的朱雀大街上忽然热闹起来,拜紫亭的声音在大街上响起,即便杨易听不懂粟末族的语言,但只凭其强硬的语气,也能猜得出定然是激励民众的话语。 果然,拜紫亭话音刚落,粟末族战士们山呼海啸的声音从大街上轰然爆发开来,想来应该是“大王万岁!大王万胜!”等口号。 杨易心中一动,“跋锋寒,你去街上看一下,伏难陀是否跟拜紫亭在一起?怎么他的气息忽然弱了这么多?” 跋锋寒闻言一愣,不知杨易何意,功力虽高,但却还不能听到几里外的动静。 杨易笑道:“拜紫亭正在大街上动员全城兵马。” 跋锋寒身子一震,眼中露出骇然之色,应声出门,过了一会儿返回,道:“杨先生几里外的事情,竟然犹如亲眼目睹,跋锋寒心服口服!” 他叹道:“拜紫亭一身战甲,沿着大街做动员讲话,伏难陀就这么站在他身边亦步亦趋的跟随,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时不时的配合拜紫亭向民众举手示意,我特意看了一下,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 杨易点头笑道:“你帮了拜紫亭的大忙,这伏难陀应该是被拜紫亭趁着他重伤之时,将他控制住了。” 跋锋寒嘿然道:“听您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 第二天,整个龙泉上京都安静下来,不复往日热闹景象,关闭的城门已经打开,城内的商人陆续撤离,留下的都是粟末族的战士以及支持拜紫亭立国的其他部落的族人。 三天后,立国之日来临,尚秀芳带领一帮舞者在皇宫之外边跳边唱,按照拜紫亭的要求,这次大型舞蹈被编排成斗志昂扬的行军舞,一曲舞罢,观舞之人无不热血沸腾,待到身穿龙袍的拜紫亭出现在大家面前时,这种情绪到了顶点。 伏难陀手捧镶嵌着五彩石的王冠,在铺好的黄土地上慢慢走到拜紫亭身前,缓缓跪下身子,将手中王冠托举而起,呈现在拜紫亭面前。 拜紫亭接过王冠,缓缓戴在头上。 王冠上的五彩石在太阳的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发出一团梦幻般的色彩,将他整个面部都笼罩了起来,在头部,似乎出现了一个五彩光圈,衬托的他似神而非人。 他站在临时搭建的祭台之上,面对众人伸开双臂,威严肃穆,自有一股王者气象。 附近兵士见拜紫亭身上竟有如此神迹,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呼喊:“大王威武!大王威武!” 拜紫亭高呼道:“我粟末族起于微末,历经艰辛,方有今日之局面,我等立国,顺天应民,本是我一家之事,但突厥人狼性兽心,得知我粟末族建国之事,百般阻挠,如今更是发兵前来征讨,一心阻挠立国之事,我等应当如何处置?” 台下兵士狂热高呼,“杀杀杀,杀死他们!” 此时有士兵将几名突厥人押了上来,拜紫亭抽出长剑,高声道:“前些日子,这些突厥狗子意欲对本王不利,如今正好杀了他们来祭旗!” 在众人狂呼的狂热气氛中,拜紫亭长剑挥动,几个突厥人的头颅已经被他砍下。 站在场中观看仪式的杨易神情一动,转身向城门处看去。 巨大的震动声从城外传来,隐隐有战马嘶鸣声夹杂其中。 突厥士兵终于来了。 第一百一十章对阵 巨大的声响越来越近,非但是杨易,便是拜紫亭也已经听到。 他威严肃穆的脸上露出冲天怒气,冲着面前的粟末族战士们吼道:“他们已经来了!骑着马,拿着武器,向我们杀来了!我们怎么办?” 人群中沉默片刻之后,一名将领举臂高呼,“击退他们,战胜他们,保卫龙泉!保护大王!” 一霎时,所有的人都随着他高声喊道:“击退他们!战胜他们!保卫龙泉!保护大王!” 在他们这些人的高呼声中,杨易与跋锋寒转身向外宾馆走去。 尚秀芳表演完歌舞之后,便已经赶回外宾馆,知道两人回转之后,她向杨易道:“杨先生,你帮帮他们罢,若是突厥大军来此,好好的龙泉府免不了要成为废墟的结局。” 杨易笑道:“帮?怎么帮?是要我杀突厥人,还是杀粟末人?” 尚秀芳道:“难道真要杀戮才能解决问题么?” 杨易叹道:“只有铁和血,才能平息战争!想要杀人凶手不再杀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将杀人凶手干掉!” “和平的前提,是战争的胜利!” 尚秀芳默然无语,不知如何作答。 巨大的打斗声从城外传来,这次即便是尚秀芳也能够听到这种动静,几个丫鬟吓得瑟瑟发抖,“小姐,咱们快快出城去吧!” 杨易笑道:“都好好呆在这里,死不了的!” 尚秀芳了咬着嘴唇看了杨易几眼,对几个丫鬟责怪道:“别哭了,杨先生都说死不了了,你们还怕什么?” 城外的喊杀声一直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方才停歇。 白天晴得好好的天气,到了晚上忽然变天,大雨倾盆,一夜间,整个龙泉沙井积水三尺。 这雨水之大,堪称几十年不遇,见此情景,杨易已经能够想象出拜紫亭喜极而泣的表情。 这场大雨这么一下,对于整个龙泉府来说,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守城的难度减少很多,城内兵士因有避雨之所战力不减,但城外的突厥狼军,却是苦不堪言。 突厥大军进发,一向都是自带武器干粮,这些突厥狼军虽然隶属颉利帐下,但武器还多数都是自备。这帐篷,对于突厥武士来说,可有可无,有接近一半的突厥战士没有携带帐篷,如今这场大雨下来,连续一夜猛下,即便他们身体健壮,也有点经受不住。 果然到了次日,攻城之势缓和下来,到了第三天之后,雨过天晴,突厥大军再次发动攻势,喊杀声重又响起。 这一次远比上一次激烈的多,厮杀从红日初升,到圆月高悬,一直不曾有过停歇,鼓声号声,惨叫声,喊杀声不绝于耳。 外出的跋锋寒一身鲜血的回到院内,“伏难陀死了!” 他坐在院内的石凳之上,握着斩玄剑的右手不住发颤,“伏难陀是被毕玄杀死的,若不是出剑相助,连拜紫亭也要死在毕玄手里,这龙泉府守不住了。” 他为了磨练自己,这两天随着拜紫亭出征,杀了不少突厥武士,如今进步明显,行走坐卧,较之前几天,又厉害了一分,可见这两天他收获之大。 “毕玄果然是毕玄!” 跋锋寒对杨易道:“也不知他怎么从城外翻进城内的,就在城墙上当着双方军士的面,用手中长矛斩杀了伏难陀,连拜紫亭也受伤不轻,伏难陀一死,龙泉府里的军士士气全消,而突厥联军却是士气大涨,最迟明天,龙泉府必破无疑。” 杨易笑道:“突厥联军到底有多少人?” 跋锋寒道:“可达志那小子说是有二十万大军,依我看,纵然没有二十万,十几万是肯定有的。” 杨易起身站起,向房间内走去,“跋锋寒,到明天你可否愿意为我背剑扶戟?” 跋锋寒身子一震,“杨先生,明天您要出手?” 杨易负手进屋,并不回答。 喧哗声从门口响起,跋锋寒转身望去,只见脸色惨白的拜紫亭大步走进了院子里,“杨先生何在?” 跋锋寒指了指屋子,“刚进屋!” 拜紫亭深深吸气,犹豫片刻之后,向杨易的屋内走去。 一声轻微的响声从屋里传出,跋锋寒耳朵动了动,“这好像是跪地叩头的声音啊!” …… …… 次日清晨,颉利可汗与年轻的突利可汗在王帐内共同商议攻城事宜。 与颉利可汗秃顶的老者不同,年轻的突利可汗虽然一脸虬髯,但却掩盖不在年轻人身上特有的勃勃英气,他看向颉利可汗,“王叔为何不即可攻城?就算是杨易身在龙泉府内,他一个人,又能起多大作用?难道还真的能抗衡我二十万大军不成?” 颉利可汗沉吟不语,一边的可达志道:“杨易的威胁不可小瞧,我知道可汗有点不信他的厉害,但只有真的与他对阵之时,才会明白他的恐怖。” 突利钢髯乱抖,“难道就因为他这么一个人,我们就放弃攻打龙泉府?” 颉利看了他一眼,冷然道:“我若是真的怕他,也不会明知他在这里,还要出兵攻城。” 他冷冷道:“年轻人,你要学会敬畏。” 突利道:“我只对真正的对手尊重,但从不会敬畏!敬畏只会使人胆怯不前!” 大帐内忽然就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中间的一老一少两名可汗,他们两个人如今已经是决定整个草原形势的强者,无论颉利可汗承不承认,眼前这个年轻的突利,就像草原上翅膀已经硬了的雄鹰,开始有了翱翔飞天的实力,足可与他抗衡。 大帐内安静片刻之后,颉利可汗忽然笑道:“我老了,日后草原将会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看向突利可汗,“今天我攻城,全都交由你的人马来吧,攻下龙泉府,你若能攻下龙泉府,我给你十年的成长时间,十年之内,不会遏制你的成长。” 突利一声冷哼,心道:“你若是能够遏制,早就将我杀掉了,如今杀不了我,反而趁此机会故作大方!” 但对于他的提议,却也有点心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定然不会反悔,若是我能拿下龙泉,倒是真的能够争取一段时间成长。” 他刚想点头答应,忽然醒悟过来,“颉利老贼老奸巨猾,怎么可能给我如此良机?这龙泉府若是真的好打,也不会至今没有攻下,难道这杨易真的这么厉害?如今十多万大军齐聚,他竟然还没有把握?他都不敢冒险,我又何必逞强?” 想到这里,突利道:“王叔,您是雄踞草原的老鹰,我还刚刚学会飞行,攻打龙泉府,还得听从王叔的意思才是!” 颉利可汗深深的看了突利一眼,大声道展颜笑道:“我的侄子,你确实是长大了!” 他抽出腰间短刀,喝道:“那就随我一起攻城!” 他走出大帐,在突厥狼军的呼喝声中,率众向城门走去。 此时,杨易在拜紫亭的恳求下,登上了城墙。 第一百一十一章擒王 “杨易!” 刚刚走到城门附近的颉利可汗甫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城墙上的杨易。 “他竟然真的与拜紫亭站在了一起!” 颉利可汗最担心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杨易的可怕,虽然这次他与突利联军将近二十万,兵强马壮,自信天下再无抗手,但每当响起杨易的恐怖,他心里还是有着极大的担忧,“万一杨易真的能够抵挡这十多万的大军的话,我岂不是自取其辱?” 他这种担心,在没有与杨易对峙过的人看了,简直是有点莫名其妙,“二十万突厥精锐,天下哪里去不得?难道还怕一个小小的杨易?” 但只有真的与杨易交过手的人,才会理解颉利可汗的心情。 他们都被杨易打怕了! “颉利可汗!” 杨易站在城头,早晨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金袍玉带反射出闪闪金光,使得他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他看向城下,哈哈笑道:“一别数日,可汗一向可好?” 颉利可汗脸色阴沉,“杨易,这是我突厥与龙泉的府的国事,你是中原人士,何必搀和?” 杨易大笑道:“本人生平最看不得欺凌弱小,渤海国立国,乃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突厥人有什么理由来阻止人家?” 他大声喝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你……” 颉利可汗气的一阵头晕,“这理由也说得出来?” 他怒火上涌,怒道:“你这是为中原招灾惹祸!我大军攻克龙泉之后,不日即将南下,你可要记得,这都因为你的多事!” 杨易大笑:“只要可汗打下龙泉,杨某自然会回转中原,静候可汗佳音!” 如今两军阵前,任何示弱的话都不能说出,见杨易如此强词夺理,颉利恼恨之余不再多说,看向身边的突利可汗,“攻城罢!” 突利可汗看了颉利一眼,举起手中长枪,枪尖指向城头,正对着杨易所在的位置,“杀!” “杀!” 身后突厥狼军早就蓄势待发,齐齐向城门处攻来。 在所有突厥大军还未走到城门口时,城头上的动静令他们所有人都感到震惊。 杨易在城墙之上跨马持戟,猛然一声暴喝,胯下黄马忽然咆哮,人立而起,从墙头上倏然窜出,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下,沿着笔直的城墙犹如一只巨大的壁虎一般向城下冲来,瞬间到达地面。 轻轻跃到地面之后,上毫无半点迟滞,闪电般向突厥狼军冲去。 突厥狼军本来巨大的喊杀声,在杨易纵马越墙之后,陡然消失,整个战场上诡异的安静下来,只有黄马窜行破空的巨大声响在场中轰鸣。 直到杨易即将到达狼军前方之时,这些突厥战士方才反应过来,他们连弓箭都没有拉开,杨易速度委实太快! “他来了!” “挡住他!” “保护大汗!” 惊叫声中,杨易一人一马已经冲进了突厥大军之中,目标直奔颉利可汗! “又来这一手!” 颉利可汗自从被杨易追杀过两次之后,对于他这种“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野蛮做法深恶痛绝,且心中惊惧,想了好几种办法。 此时见他冲进突厥大军之中,劈波斩浪般向自己杀来,暗自心惊的同时,急忙向后撤离,留出一片空地之后,将随军携带的铁蒺藜撒向了地面。 铁蒺藜四个脚,无论怎么扔,都会有一只尖子朝上,正是对付马匹的最佳利器。 刚刚将铁蒺藜铺好,杨易已经冲了过来,沿途武士无不被他挑飞,无论马匹还是战士,都不能对他片刻的阻挡,他就像爆发的山洪的一般,以无可匹敌的速度与力量,一路碾压过来,无有一合之敌。 在杨易前进的路上,但凡挡路之人都被他一戟挑飞,无论是人还是马,被挑到了半空之中,直到杨易一人一马跑出老远,被挑起的人马方才落地。命好的还能活命,命不好的武士在空中就已经死掉。 眼看杨易一条直线般杀向自己,即便见识过两次这种可怕的情形,颉利可汗依旧是手脚冰凉,身上直冒冷气。 他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突利可汗,以极其低沉,极其压抑的声音道:“这就是杨易……” 他叹道:“咱们两个先躲一下罢,这铁蒺藜阻挡不了他多长时间……” 颉利可汗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住口。 他命匠人之制作的锋利无比大了好几多的铁蒺藜,竟然对不能阻挡杨易片刻。 黄龙马似乎脚下长了眼睛一般,四蹄所踏之处,俱都是在没有尖头所在的空地之上,速度竟然没有丝毫迟缓。 “快走!” 见此情景,颉利可汗脸上变色,“竟然一点效果都没有!他要杀过来了!” 杨易纵马如飞,胯下黄马真的如同要飞起来一般,大声笑道:“可汗,何必着急离开,难道就这么不待见杨某么?” 在颉利可汗惊惧的目光之中,杨易手中长戟倏然刺出,“留下罢!” 颉利可汗见他说来就来,前一刻还在几丈开外,眨眼间,长戟已经到了面前,肝胆俱裂之下,手中长矛猛然刺出,迎向杨易长戟。眼看长矛与长戟就要碰撞之时,刺向颉利的戟刃忽然消失,再出现时,却是已经到了旁边的突利可汗面前。 杨易竟然在纵马前冲的惊人高速之下,硬生生的改变出戟方位,以让人难以想象的入微控制力,将刚才迅雷霹雳一般的刚猛攻击,转化为飘渺难测的阴柔力道,噩梦般刺向突利可汗。 “砰!” 足以将突利可汗洞穿的长戟在刺中突利之后,瞬间爆发的力道将他震得飞天而起,诡异的是,他不是向外飞出,而是飞向了杨易。明明是前刺的力道,被杨易发出之后,竟然变成了拉扯的之力。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锋利的长戟在刺中突利之后,竟然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外伤,似乎杨易的长戟是纸糊的一般,连突利的衣服都没有刺破。 在突利眼前发黑,天旋地转之时,忽觉脖颈一紧,已经被杨易揪住脑袋,放在马背之上。 在他头脑昏沉之际,猛然感到杨易身子一震,兵刃交击的声音一连串的响起,随即杨易的大笑传来,“武尊毕玄不过如此!” 片刻之后,突利猛感身上一沉,一人已经被杨易放在了他的身上,他努力睁眼看去,颉利光秃秃的脑袋正在他的眼前晃动。 第一百一十二章条件 “大王被抓了!” “拦住他!” 龙泉府前的阵地前,杨易将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压堆横放在马背之上,纵马回城。 “留下大汗!” “砰!” 一名高大的中年男子手持长矛,与他长戟相交,发出震动整个战场的巨响之后,中年男子一声闷哼,被杨易惊天巨力所震之下,身子霍然飞起,在空中闪了几闪,旋即落地,消失在突厥武士的洪流之中。 此人硬接杨易长戟,虽然受了轻伤,但却片刻不重,单论修为,较之许开山可要高明多了。 比石之轩精神分裂时的状态还要高明几分,遍观草原高手,能有此修为者只有一人。 杨易收戟大笑:“毕玄,你暗中出手,枉为一代宗师!” “刷”的一声,杨易将背后倚天剑拔在手中,将长剑搭在马背上的两名可汗脖颈间,“真的不管他们两个的性命了么?” 见他做出这么一个动作,现场立时一静。 毕玄的声音从军中响起,这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无可奈何的味道:“杨先生,开出你的条件罢。” 从杨易跳下城墙,到冲进突厥狼军中,一路挑飞人马无数,又抓突利可汗,与毕玄交手,后又擒拿颉利可汗,这一番动作做下来,当真是霹雳雷霆一般,仗着黄龙马快,也就耗费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此时见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两名大汗顷刻间尽数落在杨易手中,非但是突厥大军大惊失色,便是在龙城墙上观战的拜紫亭、跋锋寒等,也俱都难以置信。 拜紫亭看向身边的跋锋寒,颤声道:“小宗师,我没有眼花罢?杨先生……他……他就这么把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擒住了?” 跋锋寒其实比他好不了多少,眼见杨易深入万军从中,犹入无人之境,劈波斩浪般擒拿突利与颉利,连武尊毕玄都不能阻他片刻,看的他热血沸腾,难以自已,喃喃道:“大丈夫当如是!” 他说到这里,猛然一声长啸,飞身跳下城墙,手中斩玄剑在城墙上点了几次,消了下沉之势,翻了一个筋斗之后,已经落地站稳,“杨先生,可有小的帮忙之处?” 杨易端坐马上,环顾四周,见突厥狼军投鼠忌器,不敢前逼,哈哈笑道:“来的正好。” 他翻身下马,将青戟长剑扔给跋锋寒,“为我扶戟!” 跋锋寒接过青幽幽的大戟与倚天长剑,站在一旁,并不多说话。 杨易将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从战马上拎下,如拎小鸡,笑道:“两位,商量个事情罢。” 本来被他点住穴道的两人,在他拎下之后,浑身麻痹的感觉倏然消失,已经恢复了原状。 颉利可汗光秃秃的脑袋几乎被周围布满,似乎刹那间又老了好几岁,抬眼看了看刚刚回过神来的突利可汗,长叹道:“商量?哪里还有商量的余地?你直接说放我们两个离开的条件罢。” 突利可汗脸上涨的通红,一颗心怦怦怦跳个不停,“竟然是真的!天下竟然有如此神人!” 他这次被杨易活擒,输的当真是心服口服,他甚至在杨易手中连一招都没有走过,便遭擒拿,至今难以置信如在梦中。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明白了颉利可汗等人,为什么一说起杨易,就是深深的敬畏之色。 面对杨易这种飞将军一般的万人敌,谁能不敬畏? 见识到了杨易如此了得,突利对颉利更是佩服,“明知杨易这般无敌,竟然还有勇气与他对敌,我这位叔叔的胆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此时,他们几个都已经站在了龙泉府的城门前不远处,拜紫亭已经打开城门,走到了众人面前。 杨易看向拜紫亭,“老拜,我今天好不容易将两位可汗请来,可不能这么容易就让他们回去。” 他哈哈笑道:“你若是有什么条件,大可以给两位可汗提一下,相信他们一定会满足你的要求的。” 他向颉利可汗笑道:“你说是不是,大汗?” 颉利可汗叹道:“有杨先生在这里,有谁敢不答应?” 杨易看向旁边年轻的突利可汗,“小伙子,你怎么说?” 突利可汗虽然年少气盛,但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见颉利可汗都已经服软,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对拜紫亭看也不看,只是对杨易笑道:“不知杨先生有什么要求?小王如能做到,定然不会推辞。” 他是被杨易所擒,纵然提条件也得是杨易来说,在他眼里,拜紫亭算什么东西? 杨易见旁边的拜紫亭沉吟难决,笑道:“这样吧,十年之内,突厥人不得为难龙泉府如何?” 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互相对视几眼,虽然明知若是点头答应,两人在族的威信定然大减,但衡量了一下,世间再无比生命宝贵之物,无可奈何之下,只好点头答应。 杨易抚掌笑道:“好好好!两家化干戈为玉帛,不知要减少多少伤亡,佛家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两位可汗收兵不战,可谓是功德无量,这才是任君之像。” 众人见杨易一副悲天怜民的语气,俱都面露古怪之色,想到他刚才杀敌时的勇猛无敌,心道:“这里最没有资格劝人向善的,也就是你了。刚刚杀了这么人,转眼就变得一脸慈悲,难道中原人都这么厚脸皮么?” 想归想,却无论如何不敢在杨易面前表露出来。 杨易根本不在乎他们的心思,见颉利与突利答应撤兵,对两人笑道:“还请二位可汗表个态。” 颉利无奈之下,强忍羞臊之心,抽出腰间羽箭,以突厥语大声喝道:“今天在中原杨先生的见证之下,本王在此立誓,我帐下狼军,在十年之内绝不主动攻打龙泉府,如违此言,当如此箭!” “咔嚓”一声,已将手中羽箭折断。 对面十几万大军听了颉利可汗之言,一阵骚乱。 毕玄的声音在大军中响起,“杨先生,你是中原之人,硬要搀和草原之事,只怕不是明智之举。” 对面的突厥大军猛然裂开。 手持长矛,长发披散的毕玄越众而出,向杨易走来,“杨先生,你就不怕日后,我突厥大军扫荡中原么?” 毕玄身材高大体魄完美,古铜色的肌肤在太阳的映照之下,闪着莫名的光泽,双腿极长,当真是有撑天之势,宽大的手掌中握着的长矛,犹如远古战神手中的神器,长矛所指,天下莫敌。 杨易看向毕玄,哑然失笑,“扫荡中原?这次我擒住两位可汗,共用十个呼吸,下次再擒他们,花费的时间将会更短!” 向跋锋寒伸出手掌,“拿我长戟!” 跋锋寒闻言,急忙将长戟递给杨易。 杨易持戟在手,冲毕玄暴喝道:“毕玄!今日你若能接我三招不死,两位可汗即便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也可以放他们回去!” 他翻身上马,盯住毕玄,“可否一战?” 第一百一十三章停战 “毕玄,可敢一战?” 龙泉上京门前,杨易横戟立马,对着毕玄大声喝道:“天下三大武道宗师,我曾与宁道奇有过一面之缘,观其不过尔尔,今日见你,也是寻常!” 他将手长戟斜指毕玄,“你若能接我三戟不死,两位可汗随时可走,若是不能,那是你命该如此!” 他喝道:“战还是不战?” 两军阵前,杨易声如雷音,传遍整个战场,以毕玄如今的身份,无论如何不能推脱,纵然他通过与杨易交手几次之后,已经知晓不是杨易的对手,但武者的尊严也不可能让他避而不战。 毕玄冷哼一声,正欲开口迎战,站在杨易生后的颉利可汗忽然大声叫道:“不可迎战!” 他一脸焦急之色,在战场之上大喝道:“我与突利被杨先生所擒,心服口服,既然已经答应撤军,又何必再生事端?” 杨易如此了得,但凡武道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之人,都知道他已经突破了人力的极限,到了一个极其高深莫测的地步,颉利可汗的武道修为本来就极高,眼力更是高明,知道毕玄即便是再厉害,在杨易面前也是毫无取胜之机,杨易此时向毕玄提出挑战,明显就是要在两军阵前斩杀毕玄,打击突厥军心。 毕玄在草原被尊称为武尊,乃是草原上所有武者的精神图腾,若是被杨易斩杀,对整个突厥大军的打击之大,简直不亚于天塌地陷。 作为突厥可汗,颉利怎么可能让这种局面出现? 他今日虽然被杨易在乱军中擒拿,威信大减,但只要有毕玄在背后支持,就不愁对突厥军士的掌握,可若是毕玄身死,别说他这个可汗的位置不稳,便是突厥如今统一的局面也难以维持,因此,颉利可汗才如此焦急。 与他同样焦急的还有突利可汗,两人都知道毕玄对于突厥的重要性,若是毕玄能够杀了杨易,自然一切好说,若是被杨易所杀,两人的处境都会有点不妙,甚至若是没有毕玄的约束,整个突厥族人都有四分五裂的可能。 关键只看杨易视千军万马如同无物的惊人武道修为,毕玄根本就没有一点胜出的希望。 当此之际,两人还真怕毕玄会冲动迎战,这已经不单单的是两名武者决斗的事情了。 听到颉利可汗声嘶力竭的喊话,毕玄眼中精光一闪,麻衫鼓动,长发乱飞,看向杨易,嘴角露出微笑,“见到杨先生如此修为,毕玄忍不住心动。中原继宋缺兄与宁散人之后,又出了一名武道宗师,若是平常时刻,定然要与先生比试一番,只是这是在两军阵前,比武决斗未免不妥,不如来日我去中原一行,在中原再与先生论道如何?” 他这句话说出,听在众人耳中,似乎是不想在草原主场占杨易的便宜一般,而来日去中原一行,则更能给人一种“杀进中原,挑战群雄”的强悍味道。 他这句话乃是以极强的气功说出,几乎三军皆闻,听了他这句话后,所有的突厥武士都是齐齐大喝,为武尊助威,刚刚低沉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 看着高呼的突厥武士,杨易哈哈大笑,“怕死就直说,何必遮遮掩掩!” 他转身对突利可汗道:“颉利发下了撤兵誓言,该你了!” 突利无法,只好抽出羽箭,学着颉利可汗,同样说出撤军的誓言,折断羽箭之后,将羽箭猛然扔出,“噗”的一声,已经深深的陷入对下。 突利可汗看向杨易,摇头叹道:“寇仲与子陵两人一向心高气傲,从来没有听说有谁可以是慑服他们,前段日子我听说他们拜师杨先生,当时还很好奇,不知先生到底是何等高人,直到几天方才明白,恐怕也就只有先生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我那两位兄弟的老师。” 他大声笑道:“寇仲与子陵,这次可是找了一个好老师啊!” 大笑声中,离开杨易,向突厥大军中走去,丝毫不担心杨易会在别后对他不利。 与此同时,颉利可汗也向杨易告辞,他刚才激动的样子已经消失,脸色恢复平静,“杨先生,今日之事,颉利绝不敢忘,过段时间,你我或许还有在中原相见之日。” 杨易笑道:“在中原相见?不错,我保证用不了十年,你我定然会在中原相见,到时候我还要请可汗在皇宫大殿之内为我跳舞助兴!” 颉利开合还要再说,张了张嘴,最好还是将话咽进了肚子里,当此之时,多说一句,就多丢一份人,倒不如不说。 眼见两人回转大军之中,拜紫亭手中捏了一把冷汗,虽然知道突厥人说话一向算话,但面对是几万大军,还是担心他们回去之后,便即反悔。 经过这几天与突厥狼军的交战,他此时已经不复当初立国时的雄心壮志,只盼自己这渤海国能够保存下去,粟末族渐渐兴起,至于之前所设想的由龙泉而渐进统一草原,南下中原的长远打算,再也不敢兴起。 只要中原有杨易一日,他便不敢对中原有一点图谋之心。 “好了!” 对面的突厥大军开始拔寨走人,突利可汗临走之时,对杨易喊道:“杨先生,若是见到寇仲、子陵两位兄弟,替我带个好,就说我突利终于见识到了什么是武道高手,他们拜师拜的不冤!” 杨易大笑:“可汗慢走,杨某不送!” 他回过身来,对拜紫亭笑道:“好了,突厥人走了,咱们开始谈一谈我们的事情罢!” 拜紫亭肃容道:“答应先生的事情,我渤海国定然不会反悔。” 他一脸唏嘘道:“若不是样先生出手,恐怕我渤海国非但立国不成,便是我粟末族也有灭族之祸。这等大恩大德,我渤海国所有国民绝不敢忘,过几日,我会派遣海船,为先生进献一批物资,顺便将翟娇的八万张羊皮也如数送还。” 他笑道:“龙泉虽小,但还是有一点用处。” 杨易点头道:“你记得就好,日后突厥、高丽一旦有什么动静,我希望你能第一时间向我通报。” 拜紫亭道:“杨先生还请放心。” 在龙泉城内所有人的欢呼声中,杨易一马当先,向城内走去,拜紫亭与跋锋寒在两侧相随。 到了国宾馆之后,尚秀芳迎了出来,“杨先生,大王,奴家听说已经罢战了?” 杨易笑道:“不错,双方停战,我们也该回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回返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面碧空如洗,团团白云在狂风的吹拂之下,不断变幻形状,杨易正骑着黄马,在这白云之下,草原之上,努力奔跑。 解决了龙泉上京的围城之局之后,杨易离开龙泉,赶回中原。 至于尚秀芳则由准备回中原帮助寇仲、徐子陵的跋锋寒一路护送,从海路赶回。 杨易则是纵马草原,准备从原路返回。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寇仲已经将彭城与洛阳打通,少帅军与王世充所留下的洛阳军,已经合并到一起,如今正在寇仲的带领下攻打李子通。 一旦李子通所在的江都之地被他拿下,中原大地整个长江以南,将会是寇仲的囊中之物,半个天下都到了他的手中,又加上南岭宋缺的支持,已经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此时,天下间的形势趋于明朗,只要是明眼人,就会知道,日后的天下之主,就只能从三个人里面来选出。 这三个人,第一个自然是当属李唐家主李渊,第二个则是大夏国国主窦建德,而第三个,则是寇仲。 在这三个势力中,只有李唐家是高门大阀,身份地位一向尊贵,也最为符合如今士族的心意。 而寇仲与窦建德则基本上令许多士族不喜,也就只有南岭宋缺力排众议,将寇仲作为北上的希望,其余的小士族们,大多数还是比较属意李唐。 所谓门阀论高低,家族定前程,即便是李唐家族的出身也算不得多么正统,但相较于寇仲与窦建德这等粗鄙之人,也就只有李唐家人的出身还算的上尊贵,而只有出身尊贵之人做皇帝,才能对同样尊贵之人提供便利,这是一种同层次一类人心照不宣的行为。 但若是寇仲、窦建德成为中原之主,到时候他们这些旧有的世家大族,恐怕要被新生的开国家族连根拔起,一朝天子一朝臣,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如今天下已经有九成世家大族将赌注压在了李阀身上,此时若是让寇仲与窦建德得势,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场灾难,为了防止这种灾难的出现,他们的做法就是加大对李唐的支持,同时对窦建德与寇仲制造各种各样的困难。 此时寇仲虽然有宋缺的支持,但过的却也并不轻松。 对于这种情况,杨易早已经料到,他如今已经将草原上震慑,可以说,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之内,无论是突厥人还是室韦人,都不敢生出侵犯中原的念头。 不止一日,已经到了山海县城。 与杨易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这个关外县城一如既往的繁荣,人来车往,热闹异常。 但当杨易跨马入城之后,本来热闹的县城逐渐的安静下来。 还在大街上讨价还价的生意人,在马蹄声响起之时,不约而同的看向持戟而行的杨易,在看到杨易胯下的黄马与背后的长剑后,所有人的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即便是在整个县城最为猖狂的突厥大汉,在看到杨易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急忙站到街边,为杨易让开道路。 杨易在草原上的威名,此早已经传开。 单人独骑,斩杀上万突厥精兵,追杀颉利可汗上百里,一人打塌统万城,这种种不可思议但又确实存在的惊人事迹,如今已经让整个草原都异常诡异安静下来,便是寻常对汉人最为瞧不起的突厥人,在做生意的时候,也不再那么恶声恶气,而汉人也终于可以在草原上直起腰板,不再那么小心翼翼。 眼见杨易青戟黄马,快速奔来,所有人都眼热心跳,情难自已,有几个中原汉子颤声道:“可是杨爷爷当面?” 杨易勒马驻足,“你是何人?” 一名大汉跑到街心,看着杨易激动道:“小的是翟大小姐的属下,这段时间北马帮与北霸帮两个帮会全都被杨爷挑了,又有荆抗当家为咱们铺路,如今义盛隆在这山海县城重新开张,小的如今就在义盛隆做事!” 他大声道:“杨爷在草原做的事情,如今早已经风传天下,为我中原汉人涨了好大的威风,小的们在一起喝酒之时,每次说起杨爷的事情,不曾喝酒,便已经醉了三分!” 杨爷哈哈大笑,“荆抗如今在不在这里?” 大汉道:“荆抗荆当家,此时应该就在帮内,他若是知道杨爷来此,定然会激动地的鞋子来不及穿的迎接您老人家。” 杨爷笑道:“恐怕他不是激动,而是害怕!” 大汉楞道:“杨爷说的话,小的不太懂。” 杨爷在长街之上环顾四周,大声道:“我已经在龙泉上京得到消息,原来荆抗这塞漠帮暗中与许开山大明尊教的狼盗做掩护,暗中不知害死了多少人,我今日来此,目的就是斩杀荆抗,清理塞漠帮!” 他看向面前汉子,“你叫什么名字?可否愿意带我去塞漠帮一行?” 大汉愣神片刻,失声道:“荆大当家竟然与狼盗有联系?” 他惊讶之后,脸上渐渐怒气显露,“我说为什么狼盗杀了这么多人,劫走了这么多了的货物,却从来没有人能够找到他们的踪迹,原来塞漠帮也参与了残杀帮会中人的恶行!” 中年大汉对杨易道:“小的吴云虎,愿为杨爷带路!” 他一脸杀气咬牙切齿道:“咱们义盛隆也曾被狼盗杀了十几名弟兄,损失了好大一批货物,我们本来还好奇是谁向狼盗透露了我们路线,他娘的,原来是荆抗从中捣的鬼!” 他怒气冲冲转身而行,“亏翟大小姐这么信任他,原来他才是最大的叛徒!杨爷,请随我来!” 此时听了杨易的话,非但是吴云虎感到愤怒,便是在大街上的其余之人也都是满面杀气,默默跟随在杨易身后,向塞漠帮走去。 这几年间,狼盗残杀了许多商会中人,劫掠货物不下上百起,早就激起众怒,商会众人曾经纠集了不少人马寻找狼盗,只是苦于找不到狼盗的踪迹,每次都是无功而返,无法诛杀。 如今得知荆抗竟然与狼盗是一伙儿的,所有人都给感到难以遏制的愤怒,当即抄家伙随着杨易赶赴塞漠帮。 “杨爷,这就是赛漠帮的帮会所在!” 吴云虎指着前面的大大院子道:“要不要小的前去通禀一声?” 杨易一脸古怪的看向吴云虎,“通禀?我今天是来杀人,你竟然还这么客气?” 他一夹马腹,黄马倏然前窜,瞬间到了大门之前,在门口的几个汉子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进了大院。 “你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闯……” “啊!你想干什么?” “他是杨易!” “他要灭我们的塞漠帮么?” “杨爷爷饶命啊!” “轰轰轰!” 几声巨大的轰鸣声响起,荆抗惊惶的声音传出院外,“杨爷,您这是做……啊!” 马蹄声向门口接近,几个呼吸之后,杨易跨马出门,看向院外一脸呆滞的众人,“其余之人,就由你们来处置罢!” 他不再与众人对多说,马铃声响动声中,片刻间,消失在众人眼中。 吴云虎与身边的几个汉子面面相觑,“这……这就杀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追杀 当杨易抵达大夏国翟娇的府内之时,身材壮硕,比男子还要雄健几分的虎背熊腰的翟娇正在后院内练舞,一柄大刀被她耍的虎虎生风,旁边几个观看的丫头,俱都看的面色发白,但又不敢离开,生恐翟娇责怪。 看到杨易进来,翟娇将手中长刀扔出,刀柄直直的插进兵器架内,准头倒是不错。 “杨先生,你来了!” 翟娇粗声粗气道:“我已经接到吴云虎他们发来的飞鸽传书,干、他娘的,原来这荆抗竟然是狼盗一伙儿的,要不是先生说出,我们到现在都不能知道!” 她愤愤道:“荆抗虽然死了,但他塞漠帮的帮众还在,我怎么也得将他们捉来挨个审问,为我死去的弟兄报仇!他奶奶的!” 她作为一个不像是女人的女人,满口粗话张嘴就来,即便是对着杨易,依旧不改其“豪迈”本色,这一点的即便是杨易也有点受不了。 在其府内待了一夜,将一些事情向翟娇交代清楚之后,杨易第二天便赶往洛阳。 到的下午稍晚之时,洛阳城已经遥遥在望,翻过一座山头,经过净念禅院之后,便可以抵达洛阳城门。 眼看就要穿过一片树林,正在小山道上急速奔跑的黄马倏然止步,由极动到极静,中间毫无半点勉强,便是武道高手在如此高速之下,也难以做到。 称赞黄马的声音从附近响起,“杨先生的黄龙马果然名不虚传!” 小道一侧的树林中一道身影猛然窜出,瞬间到了杨易面前,“还请先生与我合力打败这四名高僧,不然的话,石某别说助先生统一魔门,便是自身也难以保全。” 来人白衣儒服,英俊潇洒,正是邪王石之轩。 只是虽然他表面一副潇洒风流的模样,但在眼中却难以掩饰的露出几分狼狈焦急之色。 在石之轩与杨易说话之时,从树林中陆续走出来四位老僧。 为首的老僧手持禅杖,气质雍容尔雅,身材魁梧威猛,须眉皆白。 其余三位也是各有奇态,俨然宗师气度。 看到四名老僧之后,杨易微微皱眉,“可是四大圣僧当面?” 为首的手持禅杖的老僧在见到杨易之后,眼中露出诧异震惊之色,“可是杨先生?老衲华严宗帝心。” 他将手中禅杖收起,单掌问讯,“见过杨先生!” 他叹道:“我等本来还好奇,为什么邪王这几天一直在洛阳城外盘旋,而不是远走别处,现在才知道,他原来在等着杨先生!” “原来的华严宗的帝心尊者!” 杨易见到四名老僧之后,再看到石之轩,便已经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当年石之轩为了将花间派的心法与补天阁的心法和而为一,特意乔装打扮分别拜三论宗的嘉祥大师、禅宗四祖的道信大师为师,偷学佛门心法,以佛门心法结合花间派与补天阁的法门,创出了不死印法这门盖世绝学。 后来因为行迹败露,惹得四大圣僧震怒,久不出山的四人联手出山,捉拿石之轩这个“叛徒”。 这是四大圣僧当真是非同小可,每一个人都堪称的武道宗师宁道奇一般的存在,他们四人联手出山之时,当时在整个江湖上都是一件惊天大事,即便是无法无天的魔门人物,在得知四个老和尚重出江湖之后,再也不敢露头挑事。 但即便四人如此了得,却还是未能将石之轩捉住。 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最是不惧群战,配合补天阁的幻魔身法,若论逃跑保命,天下功法无出其右,这四大圣僧接连捉拿石之轩三次,但每次都只是将石之轩打成重伤,最后每次都让他逃了出去,也因为这样,石之轩的不死印法才被天下所知。 眼见石之轩引来了这四个大敌,杨易微微叹气,“石兄,你过来!” 石之轩走到杨易面前,道:“先生有什么吩咐?你……” 在石之轩刚刚走到杨易马前之时,已被杨易一指点出,正中胸口,封了他的穴道,使得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即身子僵直,无法动弹。 这一下变生肘腋,无论是石之轩还是对面的四个老僧,都没有料到,杨易竟然会对石之轩出手。 若是寻常时候,杨易要想拿下石之轩,怎么也得上百招,但今天一来是石之轩被四大圣僧追捕了好长时间,气息不稳,而来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杨易会对他出手,又兼杨易此次出手,乃是全力而为,毫无防备之下,这才被杨易一招点倒。 杨易手掌轻挥,已将僵立的石之轩用掌力送到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之下。 他看向对面的帝心尊者,微微点头道:“帝心大师,邪王对我还有大用,望四位高僧高抬贵手,暂且放他一马,待我用完之后,你们再来捉他可好?” 对面的四名老僧杨易随手一指便将石之轩点倒,俱都感到不可思议,虽然杨易刚才出手有偷袭的嫌疑,但以石之轩这种级别的武道高手,冥冥之中自有直觉,要想对他进行偷袭,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比打败石之轩更令四名老僧感到惊讶。 “善哉,善哉!” 一名白眉下垂几寸长挺着大肚子红光满面的老僧笑道:“我这孽徒学我心法行凶作恶,老衲不得已前来捉他归山,免得他继续为害苍生。” 他向杨易弯腰行礼道:“杨先生制住我这孽徒,这是要交由老衲处置么?” 杨易摇头笑道:“这倒不是,我之所以将邪王点倒,主要是担心我与四位大师拼斗之后,若是双方受伤,邪王定然会趁此机会对我等出手,到时候四位大师恐怕会有生命之忧,而我若是为了自保,全力出手之下,恐怕会将他一击杀掉,未免有点可惜。” 他看向大肚子老僧,“敢问大师法号?” 大肚子老僧虽然挺着大肚子,但却丝毫没有累赘之感,赤脚芒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潇洒意味,颇有布袋和尚笑行天下的味道。 他见杨易询问自己姓名,爽朗大笑,“老衲禅宗道信,见过杨先生!” 他一举一动充满了天真自然的韵味,向杨易问道:“听杨先生的意思,这是要保住我这孽徒么?” 杨易翻身下马,叹道:“四位大师,乃是真正的佛门高人,若是可能的话,还请你们通融一番,暂且放邪王一马,我实在是不想与诸位动手。” 遍观大唐世界,也就这四大圣僧才算的上是真正的修道之人,他们本来不履尘世一心修佛,若不是石之轩事发,他们绝不会现身江湖,与人争斗。 当日即便是被慈航静斋请去捉拿寇仲与徐子陵,四人也没有全力出手,只是随意应付了一下,便即放两人离开,不然的话,凭四人的修为,随便哪一个都不是寇仲、徐子陵所能抵抗。 在杨易看来,无论净念禅院的了空,还是散人宁道奇、亦或是慈航静斋里的师妃暄,较之这四位老僧,连一个屁都不是。 因为这个原因,杨易很不愿意与他们四位动手。 而且这四位老僧一旦联手,别说是石之轩、宋缺、宁道奇宋缺等人,就是袁天罡李淳风师徒,也抵挡不了他们四人,恐怕也就只有孙思邈有胜过他们的可能。 对于这四位宗师级高手的联手,便是杨易也不得不认真对待。 与一脸笑容,和蔼可亲的道信大师不同,手持禅杖的帝心尊者最是威严肃穆,四人中,除了嘉祥大师之外,也以他的武道修为最高,便是祝玉妍也让他三分。 听到杨易如此说话,帝心尊者看了杨易一眼,手中禅杖猛然顿地,发出如同击鼓一般的巨响,“既然如此,且让老衲等人见识一下杨先生的手段!” 第一百一十六章出手 杨易看向手持禅杖,一脸威严的帝心尊者,叹道:“四位圣僧,当真必须动手不可?” 在整个大唐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有取死之道,但唯独四大圣僧身在江湖之外,乃是真正的大德高僧,慈悲心肠,一心求佛,无论如何也不该杀。 其实若是拎着石之轩就此离开,这四个老僧也决计难以追的上他,但以杨易如今的身份,怎么可能逃跑? 况且即便今日躲开他们,下次他们照样还是要捉拿石之轩,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败他们,绝了他们的念想,如此一来,才能一劳永逸解决这个问题。 可面对这四大圣僧,若是想要在不伤他们的前提下将他们打败,纵然以杨易如此修为,也有点难以办到,即便是能够办到,也定然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他才将石之轩制住,以免他从中作乱,杀伤人命。 对面的帝心尊者对杨易叹道:“杨先生,老衲等人久不出山,没想到甫一出山,便发现天下整个形势大变,期间所发生的巨大变化,大多数都与先生有关,先生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整个天下的局面,诛杀朱璨,强夺洛阳,大闹长安,竟然连邪王也收为属下,这种种事情,是好是坏,老衲实在难以置喙,但邪王偷我佛门心法,外出为恶,其中因果,实在是与佛门有极大的关联。” 旁边一名枯瘦黜黑,身披单薄灰色僧袍的老僧朗声道:“杨先生,这个孽徒盗我心法用以作恶,他每行恶一次,便有一份因果加在老衲身上,若是不及早擒下这个孽徒,老衲修行总是不得圆满。” 杨易笑道:“敢问你大师如何称呼?” 黢黑老僧笑道:“老衲嘉祥。” 他伸手指向身边的一位老僧,向杨易介绍道:“我身边这位道兄,便是天台宗的智慧大师。” 智慧大师身型高欣挺拔,额头高广平阔,须眉黑漆亮泽,脸形修长,双目闪耀智慧的光芒,一副得道高僧,悲天悯人的慈祥脸相。在嘉祥向杨易介绍自己之时,口宣佛号向杨易合十行礼,“老衲智慧见过杨先生。” 杨易哈哈笑道:“我对四位圣僧的大名早有耳闻,只是不曾料到竟然有一日要与四位大师为敌,这却还是有点让我为难。” 道心大师笑道:“哦?不知杨先生有什么为难之事?” 杨易苦恼道:“我之难处在于,杨某实在不知该用什么手段在不伤四位的前提下将四位打败。” 他摇头道:“我实在是不想与四位动手。” 四位大师见他说如此大话,即便他们心性淡然,已经没有了胜负成败之心,也对杨易的狂妄自大感到皱眉。 嘉祥大师笑道:“杨先生,自从老衲知道你的大名之后,我们就知道若论武道修为,我们四人都不如你,但今天为了捉拿孽徒,说不得就要与四位道兄联手应对杨先生,期间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杨易笑道:“好说,好说!” 一语未毕,忽然眼前一暗,帝心尊者的禅杖已经迎面向他捣来。 这一杖凶猛之极,夹风鼓雷劈面而至,威势极为不凡。 随着禅杖到达的是帝心尊者慢悠悠的声音,“杨先生,且接老衲一杖。” 他说话虽慢,但直到这句话说完,禅杖方才到了杨易面前。 杨易大笑,右手生出一根大拇指,缓缓向到达自己面前的杖头按去,“久闻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乃是天下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在四位大师眼里,杨易这一指头往前按的速度极为缓慢,说话的语速也是缓慢的出奇,但帝心尊者快若电闪雷霆的一杖,却是正好被他以大拇指按在了杖头之上。 “嘭!” 气劲交击声响起,帝心尊者脸上陡然变色,手中禅杖发出“嗡”的一声震鸣,急速震颤之后,瞬间从嘉祥大师手中飞出,高飞远走,“噗”的一声,插在了附近的一株大树树干之上,直没至柄。 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讲求的是“随处作主,立处皆真”自由圆满的境界,从无而来,归往无处。 无论对方防守如何严密,他的大圆满杖仍可像溪水过密竹林般流过。 但他这杖法虽然精深奥妙天下少有,一般人难以应付,但在杨易眼中却是青山绿水处处分明,帝心尊者这一杖虽然了得,但对他来说,却是破绽处处,毫不费力的将帝心尊者的禅杖击飞。 在帝心尊者手中禅杖飞出之时,杨易身子犹如幻影一般,瞬间到了帝心尊者身前,右手的拇指在击飞禅杖之后,去势不变,保持同一个姿势向帝心尊者胸口点去。 “一指头禅?” 帝心尊者心中一惊,身子急速后退,“你怎么会一指头禅?” 他身法本就不如杨易快速,此时心中惊奇之下,更是失了先机,勉力侧身翻滚,在间不容发的最后关头,终于让开了杨易这雷霆般的一指。 “善哉,善哉,杨先生这一指头点来,点的老衲心惊肉跳!” 帝心尊者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之后,方才站起身来,“杨先生好深厚内力!” 他在地上这么一打滚,浑身衣衫尽数沾染了泥土,看起来狼狈不堪,已经不服刚才威严肃穆之像。 杨易本来想乘胜追击,先将帝心尊者制服,只要打倒其中一人,其余三人少了配合,到时候各个击破,便省了好大一番力气。 但刚刚向帝心尊者赶去之时,眼前三道身影陡然散开,瞬间将杨易包围在正中。 “笃!” 黢黑瘦小的嘉祥大师手中木鱼猛然敲响,杨易身子一滞,长发倏然飘起,大笑道:“嘉祥大师敲得好木鱼!” 他这张口一笑,嘉祥手中的木鱼忽然发出“嗡嗡”的震响,竟然在他手中犹如活物一般不住抖动,似乎这木鱼真的成了一条滑不留手的大鱼。 “咄!” 嘉祥如杨易刚才的动作一样,伸出一根大拇指,其余四根手指握成拳头状,以大拇指的指头肚摁向了手中的木鱼,正是他的独门绝招一指头禅。 刚才帝心尊者之所以对杨易的攻击感到惊奇,就是好奇杨易为什么会嘉祥大师的一指头禅。 “噗!” 嘉祥大拇指摁住木鱼之后,整个身子一震,手中托着的嗡嗡作响的木鱼声音忽然消失。 嘉祥微微点头,抬眼看向被包围在中心的杨易,正要将手指从木鱼上挪开,忽然心有所感,触电般将手中木鱼扔出。 “轰!” 木鱼刚刚扔出,便炸成了一团碎屑。 第一百一十七章斗佛 “杨先生好厉害的音功!” 嘉祥大师眼见自己的木鱼在空中炸成团粉末,低沉嗓音中露出惊愕之意,“杨先生武道修为如此了得,当真是老衲生平仅见!” 在四位老僧之中,以嘉祥大师的武道修为最为高明,而即便是他,在手中木鱼粉碎之后,对于杨易的武道成就也感到心惊不已。 竟然以笑声为媒介,将内力通过声音附着在木鱼之内,将他手中木鱼炸飞,这种攻击手段,简直是匪夷所思,异想天开,但如今却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此时道信大师已经飞身而起,一只大脚向杨易踹来,“大道有路,虚空无门,杨先生你又何必插手我与这孽徒之事?” 他这一脚凌空下踩,似乎将整个天空都给塞满,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向杨易头顶压来。 杨易朗声长笑,“大道有路,道在心中,虚空无门,正是要打破虚空,方才能得证正果!” 他一掌拍出,将智慧大师拍成滚地葫芦之后,忽然抬脚上踹,恰好迎上道信大师踩下来的大脚。 “嘭!” 挺着大肚子,一派悠闲潇洒模样的道信大师在空中脸色猛然一变,身子陡然一震,如同炮弹般倏然升空,被杨易一脚踢得高飞远走,在空中如同一个大肉球一般转动不休,瞬间到了附近树林的大树之上。 “轰!” 他身子撞断了一株大树之后,竟然真的如同一只皮球一般反弹了过来,在空中伸出蒲扇大小的手掌,向杨易兜头拍来。 此时嘉祥的、智慧、帝心三人已经同时向杨易出手。 三人虽然摄于杨易的名声,一开始就不敢粗心大意,但当时心中还存着留手之念,生恐四人合力,打伤了杨易,有违慈悲之意。但刚才杨易出手攻击,四人竟然无有一人能挡得住杨易一招,这使得四个老和尚大为震惊,如今别说是留手的念头,便是全身而退的念头也不敢再有。 一个念头在四人心中同时升起,“今日一战,怕是老僧圆寂之时!” 场中嘉祥大师在道信大师被杨易轰飞之时,面容不变,低声长吟,“干如枯井,满似汪洋,三界六道,皆由心现!” 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掌,向着杨易缓缓拍出,“杨先生,还请接老衲一掌!” 四大圣僧之中,以三论宗嘉祥大师的枯禅玄功称冠,帝心尊者的大圆满杖法居次,接而才轮到道信的达摩手和智慧大师的心佛掌。 而今见杨易如此了得,嘉祥再也不敢留手,枯禅玄功运转到了极致,凝聚全身功力向杨易拍出。 杨易踢飞道信之后,转身出手,笑道:“有常无常,双树枯荣,南北西东,非假非空!” 手掌伸出,向嘉祥的手掌迎去。 嘉祥在听到杨易这句话时,心中惊讶非常,“他竟然连我这套功法的来历也看了出来,此人对佛门经义竟然如此了解!” 世尊释迦牟尼当年在拘尸那城娑罗双树之间入灭,东西南北,各有双树,每一面的两株树都是一荣一枯,称之为“四枯四荣”,据佛经中言道:东方双树意为“常与无常”,南方双树意为“乐与无乐”,西方双树意为“我与无我”,北方双树意为“净与无净”。茂盛荣华之树意示涅般本相:常、乐、我、净;枯萎凋残之树显示世相:无常、无乐、无我、无净。 如来佛在这八境界之间入灭,意为非枯非荣,非假非空。 如今嘉祥的枯禅玄功之是修行到了“枯”的境界,对于“荣”的境界却还是难以涉足其中,因此他的功法只能叫做枯禅玄功。 但枯荣交替往复,方才是天地之道,嘉祥只枯不荣,就好比阴阳消长,只修一半,无论如何不能圆满,他这玄功已然走入了岔道。 如今乍听杨易口诵佛偈,心中凛然之时,亦复担忧,“此人武道高深也还罢了,对我们经义竟然也如此精熟,难道了空大师被他论法说死之事竟然是真的不成?” 他这般念头在心中转动之时,只见杨易的手掌已经快要与他的手掌相交。 只看杨易这一掌端庄凝肃,如推须弥,嘉祥心中大惊,直觉告诉他,自己这全力一掌,也不可能接得住,当下右手前拍姿势不停,左手却是在掌前空中飞快的虚虚划了一个十字。 这一个十字划出之后,似乎在虚空之中多了一个无底枯井,杨易这一掌之力尽被导入这十虚空之中,这招虚空生井的本领,才是嘉祥百年玄功的真本领。 他这十字划出之后,还觉得难以招架杨易这一掌,急忙提气轻身,飘然后退,此时杨易手掌已经拍到,他刚才虚空划井竟然不能阻挡杨易片刻。 “轰!” 杨易交击之后,杨易身子微微一震,退后几步,旋即站稳,面露讶色,“好家伙,嘉祥大师百年功力,果然非同一般!” 嘉祥大师却是被他掌力所激,整个人飞了出去,双脚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身子后仰,斜斜飞退。 在这大唐世界之中,可能有很多人对四大圣僧的实力有所轻视,但是他们就不想想,若是嘉祥、道信他们这些人的实力低微的话,石之轩为何要前去偷师学艺? 他为什么不去别的宗派偷师? 为什么偏偏去华严宗与三台宗? 所谓名师出高徒,以石之轩的眼光,他要偷师学艺,自然要找他认为有资格做他师傅的老师,而只有自身修为高深,才能深入浅出的为徒弟讲解门中精要,只有老师高明,教导的徒弟才不怎么差劲,这一点在武道之上则更为明显。 这四位老僧能有资格做石之轩的老师,只凭这个原因,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厉害。 就在这嘉祥大师与道信大师都被杨易击飞之时,旁边的智慧大师叹道:“三千世界,三千佛陀,修成我是我,方才得正果。杨先生小心了!” 手中檀木珠串猛然一抖,几十颗珠子猛然炸开,奔袭杨易周身要穴。 此时身如弥勒的道信大师已经到了杨易头顶,手掌伸出,口喧佛号,“青青翠竹,尽是真如,郁郁黄花,皆为般若,杨先生,你又何必接下这般因果!” 第一百一十八章解不开 在道信大师向他拍击之时,杨易哈哈大笑,举掌相迎,向尚在空中的道信大师问道:“真如本性,未必便是佛门般若,不知是我度佛祖还是佛祖度我?” “轰!” 杨易单掌举天,硬接了道信下拍的一掌,将道信击飞的同时,身子也微微晃动了一下。 道信大师又一次高飞远走,人在空中哈哈笑道:“先生佛性深厚,若入佛门,定是一代高僧,可有入佛一念?” 杨易摇头笑。 此时智慧大师发出的几十颗佛珠已经飞了过来,在经过杨易微微晃动的身子之时,竟然诡异的如同穿过一团毫无实体的影子一般,毫无阻碍的继续飞行,射向正对面的帝心尊者。 帝心尊者因为禅杖被杨易击飞,如今只好空手对敌,武道修为到了他这个层次,有无兵器,区别其实不是很大。 手中禅杖消失,帝心尊者双手虚虚一扯,两手掌心盘抱,一根无形气棍已经在他手中形成,猛然前推,直扑杨易胸口。 恰在此时,智慧大师的佛珠飞了过来。 这几十颗佛珠乃是智慧大师以全身真气发出,威力极为不凡,本来一击不中之下,佛珠还能被他以真气遥遥操控,变幻方位打击敌人,但不知怎么回事,这珠子经过杨易身边之后,与智慧大师真气的联系陡然消失,速度不减反增,似乎被杨易暗中又加了一分力道,崩山裂石般的飞向帝心尊者。 “道兄小心!” 智慧大师见状,很是吃了一惊,“不可硬接!” 眼见这珠子势道如此凶猛,帝心尊者一声叹息,双手之间真气形成的气柱不再攻击杨易,心念一动,在他面前陡然炸开,飞向他的几十颗佛珠被这股真气所阻,前进之势倏然变缓,但也只是缓了一缓,却是并没有被这股真气全然挡住。 看着继续向自己胸口飞来的佛珠,帝心尊者铿锵有力的声音轰然响起,“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佛大沙门,尽在此种意!” 说话之时,以手臂做杖,拳头做杖头,双臂幻化成一团虚影,“嘭嘭嘭”一连串的巨响声中,将所有的佛珠尽数击飞。 佛珠飞出之后,帝心刚刚松口气,忽然心中警兆传来,老和尚大吃一惊,双臂抱圈成圆,一股真气陡然发出,向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的杨易击去。 杨易见他激荡真气,向自己打来,摇头笑道:“大师反应倒是很快,杨某有一枚番天印,还请大师品鉴一下!” 说话的同时,右手握拳成印,对着帝心尊者当头盖下,正是杨慎行传给杨易的儒门大手印,番天印! “轰!” 杨易手印盖下之时,帝心尊者发出的气劲根本毫无半点阻拦之力,势如破竹的盖向了帝心尊者的脑门。 在这一霎时,帝心尊者感觉自己完全被孤立了起来,虽然旁边正有嘉祥大师出掌拍向杨易的后心,而道信却是又从高空弹回,达摩手拍向杨易头顶,智慧大师手中剩余的几枚佛珠全都射向杨易。 但在帝心尊者眼中,几名道友对杨易的所有攻击,全都晚了一步,在他们打中杨易之时,杨易早就打中了自己。 面对杨易这一招番天印,即便是半步大宗师冉耕家主都难以抵挡,那就更不用更逊一筹的帝心尊者,他被这大印所发出的气劲笼罩全身,便是想要动弹闪躲都是一种奢望,抵挡那就更不用说了,只是一惊之下,整个视野都被杨易的拳印充斥。 “阿弥陀佛,我命休矣!” 帝心尊者心中叹息,“不想今日竟然死在他的手里!” 他思绪未毕,杨易手掌已经拍在了他的顶门之上。 “嘭!” 一掌拍下,身材高大,威严肃穆的帝心尊者如同一截木桩般,被杨易一印砸中,半截身子都被夯进了地下。 一印砸下之后,杨易身子接连几个闪动,已经躲开了其余三人的攻击,瞬间出现在微微呆滞的智慧大师面前,“帝心尊者已然束手,智慧大师为却又为何不暂且休兵?” 四大圣僧都是多年好友,谈经论法,互为至交,如今帝心尊者竟然被杨易一掌轰在顶门之上,这顶门乃是百会穴所在,最关生死,而杨易掌力又如此雄浑,一掌拍下,帝心岂有命在? 眼见好友被杀,以三人多年不曾动摇的佛心也难以自持,俱都心中大恸,精神动摇。 而杨易便是趁此机会,到了智慧大师面前,叉开五指向智慧大师胸口拍下。 智慧大师虽然伤心,但毕竟定力不失,瘦小的身子倏然蜷缩成一团,竟然以天竺的瑜伽秘术间不容发间躲过了杨易随手一掌。 只看他这瑜伽术的造诣,并不输于伏难陀。 智慧大师缩小身子躲开杨易手掌之后,旋即身子弹射而起,人在空中,语含悲愤,“杨先生,帝心道友是否已经身死?” 杨易一愣,随即笑道:“只是出局而已,身死倒还算不上,大师的瑜伽之术倒是不凡!” 智慧大师此时哪里还有心思管什么瑜伽术? 帝心尊者被杨易的番天印拍中之后,其余三鬙都是猛然心惊,知道今日之战已经无法继续。 他们四人出山捉拿石之轩,即便是捉不住他,四人也决计不会出现伤亡,但今日杨易横插一脚,使得形势大变,连帝心尊者都一着不慎被他砸进地下,如同树桩一般,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智慧大师从杨易手中脱身之后,瞬间到了帝心尊者身边,此时道信大师、嘉祥大师已经到了帝心尊者身边,两人向智慧大师摇了摇头,“生命无忧!” 智慧大师一颗心微微放下,“伤势如何?” 道信与嘉祥两人脸上同时露出古怪之色,道信看着智慧大师,摇头叹道:“不曾受伤!” “不曾受伤?” 智慧大师闻言,面上露出讶色,“如此威猛的印法,连人都被打进了地下,竟然没有受一点伤?” 他在虽然嘴里询问,但心里却是早已经相信嘉祥与道信的话,他们都是武道宗师,对于帝心尊者受没受伤,应该不会看错。 智慧大师好奇道:“既没受伤,为何不破土而出?” 嘉祥与道信同时向外面看去,此时杨易正背负双手站在距离他们不远处,饶有兴趣的向他们看来,毫无出手之意。 嘉祥低头对智慧大师道:“帝心道友被杨先生封住了全身经脉,我们不敢妄动。” 智慧大师眼中光芒闪动,“解不开?” 嘉祥摇头道:“解不开!” 第一百一十九章放人 “杨先生,你为何对帝心道友手下留情?” 嘉祥大师走到杨易身前,合十行礼道:“杨先生出手,一向少有活口,今日对我等制而不杀,着实令老衲心中疑惑,还望先生告知缘由。” 杨易笑道:“嘉祥大师,我来问你,你可听说过杨某杀过无辜之人?” 嘉祥闻言一愣,目光由迷惑转为柔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将杨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微微沉吟片刻,柔声道:“杨先生,若是邪王再行作恶,你当如何?” 杨易听他话音,这是已经有了放弃捉拿石之轩的意思,心中大定,向嘉祥大师问道:“不知邪王以往又有过什么恶行?” “这……” 嘉祥大师想要例数石之轩所做的恶事,但甫一张口便觉不妥,石之轩虽然为祸江湖朝廷,但他所害之人不是官员便是武林中人,平民百姓却还是不曾害过一名,他也绝至于无聊到杀害普通人的地步。 至于慈航静斋中的碧秀心被石之轩害死,那也是对敌双方争斗的结果,真要说起来,也不一定说石之轩做错了。 况且当着杨易的面说石之轩杀了不少人,那简直是说笑,若论杀人,当今天下又有那个有杨易杀人杀的多? 想到这里,嘉祥大师叹道:“若是石之轩不曾向老衲求道,我等也决不至于几次三番前来拿他,只因他学我功法并且以之杀人,他每杀一人,老衲等人便多了一分罪孽,这个因果不解,我等实在难以心安。” 杨易笑道:“杀人便是救人,死在邪王手中之人,又有几个不该杀?况且如今邪王恢复修为,与我正有大用,日后让他替我一统魔门,转魔门为百家,溯本还原,岂不是做了一件大功德?” 他将僵立在一旁的石之轩虚空抓起,提到面前,“如若是今日抓他,反而是给我统一魔门制造麻烦,不是制恶而是造孽,四位若是对邪王既往不咎,让他在我手下做事,今早结束战乱,平定天下,这岂不是好?” 此时道信、智慧大师两人也都已经听清杨易说的话,同时对望一眼,道信大师开口道:“既然如此,我等且放过这孽徒,若是他改邪归正,便且不去管他,若是继续为恶,老衲便召集佛道高手再来找杨先生理论!” 杨易笑道:“到时候来找我便是!” 四位老僧一向同进退,既然道信说了今日放过石之轩,其余两人倒也不便反对。 道信大师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反对,笑道:“既然如此,还得问一下帝心道友意下如何。” 他冲杨易道:“劳烦杨先生将帝心道友的禁制解开,老衲几人试了几次,无论如何解不开。” 对于解不开杨易封住帝心穴道这一事,道信坦坦荡荡毫不隐瞒,只凭这一点,足可见他为人坦荡,不萦名利。 杨易笑道:“好说好说。” 迈步上前,走到被黄土埋了半截身子的帝心尊者身前,依旧握拳做印凌空下击,猛然在帝心尊者的顶门砸了一下。 “轰!” 帝心尊者身子被他一砸之下正身子都陷进了地底,在嘉祥等人惊讶的神情之中,帝心尊者在地底一声佛号传出,双手从砸出的地洞中露出,微微用力,在泥土崩散烟尘四起的惊人场景中,身子从地底腾空而起,瞬间到了地面之上。 帝心尊者相貌威严,为人不苟言笑,但此时从地下跳出之后,僧衣尽碎,狼狈不堪,偏他还是一副威严肃穆的样子,对着道信等人道:“刚才提议我已尽知,就按道信大师说的做罢。” 他走到杨易面前,弯腰行礼道:“多谢杨先生不杀之恩,老衲感激不尽!” 杨易闪身避让,“若是别人,我早已经杀了,但四位大师不曾为恶,我却是不敢杀。” 他家身边石之轩的穴道解开,笑道:“倒是让石兄受委屈,如今我为石兄争取了一次机会,四位大师不在与你为难,你跟四位大师说些告别的话罢!” 刚才发生的事情,石之轩虽然不能动,但却都被他看在眼里,被杨易解开穴道之后,发出一声冷哼,径直向最近的道信大师走去。 到了道信大师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也不说话,“砰砰砰”接连叩了好几个响头之后,方才站起身来,又走到嘉祥大师身前,也是一言不发的跪地叩头,邦邦作响。 嘉祥大师看着不住叩头的石之轩,老泪纵横,手指石之轩,不住叫骂:“孽徒!孽徒!” 道信大师也是两眼含泪,“孽障,日后跟随杨先生,勿要少杀人命,多做善事!不然,老衲日后饶不得你!” 道信大师与嘉祥大师都已经是百岁高龄,石之轩跟随他们做了十几年的弟子,师徒之情岂能说没就没? 两人虽然收徒不少,但最为满意的徒弟,就是石之轩,当初为了石之轩,两人没少耗费心血,但石之轩学成之后,却是突然销声匿迹,害的两位老僧东奔西走,生怕徒儿被人所害,直到有一天发现石之轩竟然是魔门花间派与补天阁的宗主之后,两人化担心为震怒,这才邀请道友一起捉拿“孽徒”。 若不是两人心软,石之轩怎么可能从这四人手中接连逃掉多次? 而若不是石之轩对两位老师心怀愧疚,又怎么可能每次与四位老僧打斗,都是石之轩受伤逃命,而四位老僧却没有一人受过伤,甚至连轻伤都没有。 双方这种微妙感情,便是当事人自己也难以说的清楚,今日石之轩当众向道信、嘉祥叩头,使得两位老僧心情激荡,忍不住伤心落泪。 石之轩站起身后,也是泪水满面。 多年的师徒之情,道信、嘉祥忘不了,石之轩也是难以忘却。 “两位老师,弟子这便去了!” 石之轩以袖掩面转身背对他们,不欲让两位老师看到自己落泪,沉声道:“山高水长,老师年迈,多加保重!” 嘉祥大师流泪道:“孽徒,跟了杨先生,不可再行恶事!” 石之轩身子顿住,却不回头,低声道:“不敢忘了老师的吩咐!” 道信大师喝道:“既如此,你且去吧!” 石之轩哑声道:“四位大师,我这便去了!” 话音未落,身子幻化成层层幻影,转眼间消失在密林之中。 第一百二十章集合 眼见石之轩运起幻魔身法离开,却对自己毫不理睬,杨易摇头失笑,倒也不以为意。 他走到四位老僧面前,笑道:“今日之后,少了一桩师徒相残的惨事,四位可谓是功德圆满。” 他叹道:“四位圣僧都是一派宗主,远在深山一向不理会尘世中事,既然今日事毕,四位还是赶快回转山门罢。” 道信大师擦拭眼角,哈哈笑道:“不错,尘间俗事既然了却,我等这便回归山门,不再出山。” 嘉祥大师低声道:“多谢杨先生留手之恩,我这孽徒日后还请先生多加费心了。” 杨易唤过黄龙马,伸手一招,插在地上的大戟从地面挣脱,猛然飞出,瞬间到了他手中,“四位大师是真正的佛门中人,平日里参佛拜禅即可,且不要插手江湖中事。” 他翻身上马,瞬间远去,只有声音还在四位老僧耳边回荡,“日后我定要与慈航静斋做上一场,四位大师勿要自误,不可插手其中。” 看到杨易手持长戟,四位老僧这才想起,刚才杨易与他们对决之时,连惯用的兵器都不曾使用,要知道杨易方天画戟,马踏天下的事情,早就传遍天下,若是刚才持戟跨马与四人相斗,恐怕就不只是帝心尊者一人被点住了,思及杨易随手一招都能将四人震飞,若是随手一戟,岂不是都难免穿胸之祸? 四人越想越惊,越想越是汗颜,一时间面面相觑,相顾骇然。 直到杨易远去之后,四位老僧方才有人开口说话,帝心尊者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三位道友,你们怎么看?” 嘉祥大师轻声道:“出家之人,又怎能过多参与红尘之事,慈航静斋若是日后想请我等出山对付杨易,咱们推了便是。” 道信大师笑道:“不错,当年世尊为了修行,连净饭王的太子都不做,多年苦修参悟,方才寂灭成佛,如今的慈航静斋倒好,连佛祖不敢将天下收入掌心,生恐误了修行,她们倒好,反而要操纵时局,以女相惑人。” 他摇头道:“此举太过下作,不是佛子所为。” 智慧大师柔声道:“早该如此,修佛修佛,修的是佛,要王权做什么?” 四人同时大笑,“且回去,且修行,心中无贪欲,自然人太平!” 几人边走边笑,各自回归山门,自此之后,果然只是修行,再也不理会凡俗之事。 慈航静斋曾多次邀请他们出山降魔,围攻杨易,俱都被他们拒绝。 这是后事,暂且不表。 且说杨易跨马疾行,时间不大,已经到了洛阳城中。 如今遍观天下,鲜少不知杨易之名者,他跨马进城之后,沿途所经街道,俱都一时无声,看见他黄马青戟,便是小小孩童也知道害怕恐惧,钻进父母怀里,不敢说话。 杨易此时凶威赫赫,已经成了净街老虎一般的存在,虽然不能说能止小儿哭,但也有了几分意思。 到了城主府时,还未到城主府,杨公卿早已经得到消息,率众迎来上来,“杨先生,寇仲此时正在攻打江都,并不在城内,子陵也已经去了南方。” 他看着杨易,露出震惊敬佩之色,“属下已经得到塞外传来的消息,先生好生勇猛,竟然差点将整个草原都掀翻,打出我中原人好大的威风!” 杨公卿一脸感叹,“当时我等听了这个消息,简直是不敢相信,直到再三确认,才知道此事为真。” 他对杨易道:“先生,你真乃神人也!” 杨易哈哈大笑,“什么神人不神人,我不过是以莽夫罢了!” 他询问道:“寇仲在南方战事如何?” 杨公卿道:“一开始胜了几场,但如今却是有点不妙。” 他叹道:“李阀本来与突厥交恶,前段时间颉利可汗屯兵边境,导致李阀抽兵防备,我洛阳之地与大夏窦建德也还都有喘息之机,不曾想先生出塞之后,大破草原诸军,使得突厥联军不敢虎视中原,这对中原子民是好事,但对我等却是坏事,少了突厥人的牵制,李唐这段时间调兵遣将,已经有了进攻洛阳的打算。” 杨易道:“让他来!” 杨公卿摇头道:“他们若是知道杨先生已经从草原赶回中原,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进犯洛阳。” 杨易沉吟片刻,问道:“如今李阀军队什么地方?” 杨公卿道:“今日探子来报,罗士信与程知节还有秦琼等大将已经率领大军抵达慈涧,看情况用不三日便要攻打洛阳。” 他长吁一口气道:“少帅听闻他们来此,无法从南方来援,吩咐属下坚守洛阳城,只要守住一个月时间,他便可以拿下江都,到时候先生也应该返回中土,李唐大军,自然不足为虑。” 杨公卿笑道:“如今先生既然返回,相信不出半日,这李唐大军定然会得到消息,明天一准撤军,如此我洛阳城也少了一次大战!” 杨易摇头道:“公卿,你太小心了!现在城中还有多少可战之兵?” 杨公卿一愣,不知杨易此言何意,小心翼翼道:“三万精兵全都被少帅带进南方,如今城内还有三万散兵,战力不强,守城尚可,但却无法进击。” 说到这里,杨公卿道:“倒是还有从净念禅寺的三千僧兵,如今刚刚训练完毕。” 杨易大喜,“好,随我前去,将僧兵聚齐。” 杨公卿愣道:“先生,您这是要出兵么?” 杨易笑道:“既然来了,就不要让他们回去了!” 在杨公卿的惊讶神情中,打马前行,向军营跑去。 军营里三千僧兵,在两个将领指挥之下正在演习,各持兵刃,互相对攻,打的好生热闹。 这演习对抗的法子,正是杨易所传授给将领的训练手段。 杨易进入军营之后,这三千僧兵分成两拨,正打的难分难解。 军营里的两名为首的大将见到杨易与杨公卿同时进入军营,很是吃了一惊,失声道:“大王,您来了!” 对于杨易,这洛阳城中军民,在军营喊大王,在城内喊先生。 如今进入军营,身份称呼自然有了变化,他是洛阳城主,当年怎么称呼王世充,便怎么称呼杨易。 杨公卿吩咐道:“全体集合,今日要随大王前去征讨唐军!” 第一百二十一章马踏唐营 从洛阳道慈涧,普通兵丁最少要用三日时间方才能抵达,但在杨易的带领之下,三百僧兵马不停蹄,未用一日,便即到达。 这三百僧兵,乃是杨易从三千僧兵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弓马娴熟,远超同侪。 本来洛阳城中战马稀少,但在前段时日,翟娇的义盛隆从草原运来一批健马,又有寇仲从尚秀珣的飞马牧场购置了上百匹,再加上洛阳城中自有的几百匹,三百匹战马还是有的。 这些健马驮人行走,一日能走三百里,已经是极为优良的马匹了,至于日走一千,夜行八百的宝马良驹,除了杨易的黄龙马之外,至今不曾见过第二匹。 等到了慈涧之时,已经到了半夜时分,慈涧守将右游击大将军郭善才大喜出迎。 “大王,敌军来人怕不有三万余人,领兵的秦琼、程咬金都是极为了得,小的领兵与他们试探几次,每次都是落败。” 他一脸惭色,“属下无能,还请大王责罚!” 杨易笑道:“你带领两千人马守卫慈涧,本来就极为吃力,能有勇气试探敌营,已经胆色过人之辈,虽然算不上立功,但也谈不上责罚!” 他吩咐身后僧兵道:“且去歇息,明日随我杀敌!” 郭善才楞道:“大王,对方可是有两三万人马啊,咱们只有这么几位大师……” 杨易笑道:“什么大师不大师,入我军营,便是兵士!” 他吩咐郭善才,“安排住宿,稳守军营!” 郭善才满腹疑云,但又不敢询问,心道:“我这大王上阵杀敌,最喜直取中宫,难道明日他真的就带着这几个和尚对阵李唐精兵?” 这段时间,杨易在塞外的事情陆续传来,对他大破突厥联军之事,一大部分人都是不信,但一小部分人却是将信将疑,还有极小部分人,对此深信不疑。 郭善才曾在洛阳城中,见过样马踏洛阳,斩杀王世充父子的雄姿,对他能做出这种事情,也是将信将疑,但又不便询问,此时只是按照杨易的吩咐,安排僧兵入营。 到的次日,天光初亮,三百僧兵已经准备完毕。 “这一仗肯定要死人!” 杨易持戟跨马,在三百僧兵面前大声道:“至于死多少人,那就看你们胆子够不够大,心够不够狠,敢不敢杀人!” 他举起手中长戟,喝道:“狭路相逢勇者胜,只以成败论英雄!到底是英雄还是狗熊,就看诸位在今天的表现!” 他吩咐郭善才道:“打开城门!” 郭善才迟疑道:“大王,真的要去啊?李唐可是有两三万人啊!” 杨易喝道:“废话,十万突厥狼军尚且不在某家眼里,三万唐军算的什么,不要啰嗦,开门!” 郭善才心惊肉跳的刚刚打开大门,杨易便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 城外两里处的丘陵处,正是唐军驻扎之地,这秦琼与程咬金深谙用兵之道,所选取的驻扎之地,位置极为巧妙,踞高地,择要隘,于此慈涧、新安两城间的四通之地立营建寨,既对慈涧构成威胁,又令他们无法进逼新安,正深合“下营之法,择地为先”的要旨。 杨易目力惊人,在城墙之上已经看清唐军军营中所设立的方阵,他们立的是方营阵,看其布局,该可抵受任何一个方向的攻击,本身且能互相支援,达到营中有营、队中有队的要旨,若想强攻拔寨,恐怕正合他们的意图。 但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他们这阵营对普通军士或许有效,对于杨易却是效果不大。 黄龙马快,两三里地距离,瞬息而至,放哨的唐兵还来不及示警,军营前的拒马栏杆便已经被杨易出戟挑飞,至于寨外几丈宽的战壕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敌袭!” 拒马栏杆飞进去,砸翻了几个营帐之后,才有兵丁反应过来,大声叫嚷,乱声四起。 此时正是用饭之时,一般极少会有选择这个时间来袭营,但杨易偏偏与众不同,偏偏就寻了这么一个时间段。 军营中的兵士在初次的慌乱之后,正欲集合人马出城迎敌,杨易一人一马已经进入营中。 军营中一位金睛黄面的大汉此时已经翻身上马,手持双锏正大声吆喝,吩咐手下士兵排阵,还有一位大汉手持大槊,已经催马赶来。 “何人闯我军营?” 持槊大汉横槊马前,看到杨易一人一马之后,面露惊容,大声喝问,“好大的胆子,单人独骑踏我唐营……” 杨易纵马顷刻跑到他的面前,“你是程咬金?” 持槊大汉道:“他奶奶的,正是老程,你又是何人……不好,你是杨易!” 如今天下势力,就没有不知道杨易之人,也没有不惧怕杨易之辈,其中尤其是李唐军中的将领,最怕面对的就是杨易,如今看到杨易的黄马长戟,程咬金吃一惊,眼见杨易眨眼到了自己面前,连马儿也顾不得了,急忙滚鞍下马,落地飞奔。 他刚刚下马,火红色的战马便已经被杨易一戟劈成两片。 “哎呀,我的大肚蝈蝈红!” 程咬金发出撕心裂肺般的伤心嚎叫,几个翻滚,已经到了一块大石之后,弯弓搭箭,箭射杨易,同时口中不住吩咐兵士,“列阵,列阵,干他娘的!杀了杨易,升官发财给娘们!” 这唐军都是训练有数的精兵,经历过初始的慌乱之后,一队队的迅速的集结起来,在小队头领带领之下,向杨易围拢过来。 杨易纵马飞奔,放声长笑,“我是杨易!想活命者,丢兵保命,想死之人,那便来阻挡某家罢!” 黄马电光石火般跳到空中,落地之后,已经到了背背双锏,骑着黄骠马的黄面皮的汉子面前。 黄面汉子大吃一惊,正欲闪避,已然来不及,早被杨易伸出手掌,走马活擒。 杨易将黄面皮汉子抓住手中,高高举起,“可是秦琼秦叔宝?” 正躲在大石之后的程咬金见状大惊,“杨易,手下留情啊,老秦可是你徒儿的好兄弟!” “他是寇仲的好兄弟,难道你就不是寇仲的好兄弟?” 杨易一手将秦琼横放马前,另一手摘下摘下弓箭,猛然一抖,单手发箭,射向程咬金。 他这把强弓乃是从太师府神兵阁里所取,名为虬龙弓,乃是抽龙骨为弓背,取龙筋为弓弦,弓箭射出,威力极为了得。 此时一箭射出,当真是犹如闪电流星,“砰”的一声巨响,射爆程咬金身前巨石之后,余势不绝之下,又穿过程咬金肩头,将他射翻在地。 第一百二十二章投降 “好箭法!” 程咬金被杨易一箭射翻之后,身子躺在地面之上,犹自大声赞叹,“好箭法!便是养由基在世,也比不过你!” 此时碎石爆散,将他打的满脸是血,他却不以为意,摇晃站起,看向冲过来的杨易,咧嘴笑道:“他娘的,不愧是口寇仲、子陵的老师,当真了得!” 杨易走到程咬金面前,将弓箭收起,一手抓秦琼,另一只手闪电般探下,已经将程咬金提溜起来,“主将被擒,翻不起什么水花来,两位投降罢!” 秦琼闻言,闭目不语。 程咬金不顾肩头流血,嚷嚷道:“杨易,我不服!行军打仗,两军对垒,才显出真本领,像你这般自持武勇,单骑闯营,这哪里是打仗,简直是莽夫所为,你就算是胜了我等,我也不服!” 杨易笑道:“一个两姓家奴,有什么资格说服不服!” 程咬金羞怒道:“良禽择木而栖,王世充大封亲族,任人唯亲,老程不得已才转阵归唐。” 他在空中挣扎道:“两姓家奴,这称呼我受不起!” 原来当初秦叔宝与程咬金,与寇仲同在王世充手下为臣,后来两人看到王世充大封亲族,对外系将领防范甚严,心胸狭窄,不能容物,不是明主;这才借机逃跑,归顺李唐。 虽然明眼人都看出两人是为了保全性命不得已如此,但在大义上,终究是背负了叛主降唐之名。 此时杨易说他是两姓家奴,正触到他们的痛处。 杨易见他如此激动,哈哈笑道:“李唐家族,乱成一团,内斗之事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纵然李世民英明神武,但太子却是李建成,即便是日后李阀取得天下,李世民也不可能名正言顺的做皇帝,除非李世明杀弟杀兄,再软禁李渊,不然的话,免不了杀身之祸。” 他将程咬金与秦琼叠加放在马背之上,“良禽择木?你们是不是良禽我还不清楚,但你们找的这块栖身之木,却也不怎么好。” 程咬金听了,默默无语。 杨易这句话恰好说出了李阀中最为致命的问题,李渊宠爱建成、元吉,对李世明极为疏远,纵然李世明英勇杀敌,军功赫赫,但也改变不了他不是太子不利条件。 在这个立长不立幼的时代,辈分的缺失,成了李世民的致命短板,偏偏这个短板,还不是人力所能弥补,天策府里的长孙无无忌智谋百出,对这种情况也是一筹莫展。 此时唐军因为主将被擒,投鼠忌器之下,围拢在杨易身边,大声吆喝,却不敢上前。 杨易看的心烦,弯弓搭箭,几箭射出,登时将叫嚷最厉害的几个士兵射翻。 众官兵一整喧哗,在杨易扫视之下,逐渐安静下来。 杨易提气开口,长声道:“秦琼、程咬金已经在我手中,再不投降,更待何时?” 一名小首领骂道:“我唐军百战,犹不惧死,岂能向你投降?” 杨易大赞,“果然是忠义之士!” 弓箭一抖,已将这名首领射杀。 杨易再次喝道:“降还是不降?” “宁死不降!” 一群官兵,嘶声叫喊,声震长空。 他们因为主将在杨易手中,所以不敢围杀杨易,但面对杨易的弓箭,却是无有一个肯投降之人。 杨易悚然动容,“李世民带的好兵!” 他拉弓不停,一霎时又射翻了好几名官兵,大声喝道:“降还是不降?” 满军营兵士眼见杨易又射翻了好几名同伴,怒火满胸,看着杨易,眼睛里如欲冒出火来,“将军不开口,我等宁死不降!” 杨易点头道:“很好!” 他抽抄起长戟,催马上前,“我这一生杀人无数,你们不降,杨某又何惧杀人?” 他伸出长戟,将一名小兵勾到面前,“你降还是不降?” 小兵面上青筋绽露,双腿发颤,结结巴巴道:“不……不降!” 杨易仰天长笑,“好,既然不降,那我就成全你!” 长戟举起,便要将小兵劈成两片! 眼看长戟就要落下,一直不发一言的秦琼忽然叹气道:“杨先生,住手吧!” 他身子横在马上,面孔朝上,虽然被杨易抓住,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被杨易点住穴道,此时望天长叹,大声道:“投降罢!大家伙都降了罢!” 他虎目含泪,嘶声道:“何必送死,何必如此!” 他从马背上翻身而起,与程咬金一起跳下马来,大声道:“降了罢!降了罢,输给杨先生,却也不冤!” 程咬金肩头犹自汩汩流血,也与秦琼一起喊叫,“好兄弟,好弟兄,降了罢!呜呜……” 程咬金对杨易跪倒在地,叩头道:“杨先生,我们投降便是,你莫杀了!” 杨易不理会他们两个,依旧冲周围官兵大声喝道:“降还是不降?” 周围官兵此时不再回话,不说投降,也不说不降,场面猛然一静。 程咬金急忙大声道:“降降降,我们投降!” 秦琼也随着程咬金一起跪倒在地,低头大声道:“诸位听令!” 周围军士齐齐喝道,“在!” 秦琼沉声道:“此战非是将之过,亦非是兵之错,杨先生神威凛凛,非我等人力可敌,若是不降,大家性命不保,不若留有用之躯,做有益之事,也不枉我等来人间一场!” 他再次大声喝道:“投降罢!” 周遭士兵此时不再坚持,齐刷刷跪倒在地,喝道:“我等愿降!” 杨易大声赞叹,“两位带的好兵!” 他笑道:“既然投降,那便自缚双手,等候发落罢!” 整个军营的士兵默然无语,一动不动。 程咬金喝道:“就按杨先生说的做罢!” 直到众人想要将射杀的兵丁掩埋之时,才发现这些兵丁只是被羽箭射晕而不是被杀,登时对杨易生起莫名的感激来。 看到这种结果,程咬金与秦琼互相对视一眼,都发现对方眼中的讶异之色,刚才他们看的清清楚楚,杨易羽箭威力之强,简直闻所未闻,都以为这些兵丁早就被杨易射杀,谁知道他只是做做样子。 喊杀声从大营门口响起,跟在杨易身后的三百僧兵,此时方才进入军营之内,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唐军一个个找绳子互相捆绑,一时间犹如身在梦中,不知如何是好。 杨易在一旁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帮他们一起捆人,捆完之后赶快回城,还不耽误吃饭!” 第一百二十三章师徒 “大王,你这是……” 郭善才站在城墙之上,目瞪口呆看着杨易如同驱赶羊群一般,将缚着双手的唐军驱赶到慈涧城门口,颤声道:“大王,这是俘虏……” 杨易喝道:“少废话,开门!” 郭善才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这……” 他吩咐左右兵士,“快快快,快开城门!” 待到城门大开,郭善才大步迎上,抬眼看到秦琼与程咬金面无表情的跟在杨易身后,惊道:“秦叔宝,程咬金?你们两位也没有逃脱?” 程咬金闷声道:“郭善才,你娘的!要不是有杨先生出手,不出十日,这慈涧便会被老程拿下!” 程咬金与秦叔宝两人与这郭善曾同在王世充手下做事,彼此都很熟悉,此时成了杨易手中俘虏,程咬金大感面上无光。 郭善才看了看走在前方的杨易,压抑不住心头好奇之情,轻声问道:“老程,你是怎么被大王抓住的?” 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程咬金冷哼一声,懒得搭理。 郭善才将目光转向秦琼。 秦琼叹道:“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我以前只是听说过,从来不相信,直到今日,方才知道竟然真有此等人物。” 他看向程咬金,“咬金,输就是输了,又有什么好说的,我敢说,即便是秦王亲征,遇到杨先生,结果也不会比现在好哪儿去!” 程咬金粗声道:“若是两军交战,在兵法计谋上输给他,老程我心服口服,可他就这么仗着武力惊人,硬生生的抓了我等,实在令我心中郁闷。” 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前方的杨易,“我是输在武道而不是输在用兵之道。” 秦琼道:“那也是输!” 程咬金沉默片刻之后,涩声道:“不错,无论如何狡辩,输了就是输了!” 三天后,程咬金与秦叔宝以及三万俘虏,全都被带到了洛阳。 将俘虏交由杨公卿处置之后,杨易道:“经此一战,李唐绝不敢再来进犯洛阳,你如今安守城池,提防李唐的同时,也要提防一下窦建德的大夏军,我去南方看一下。” 杨公卿道:“大王,程知节、秦叔宝两人如何处置?” 杨易道:“就按寻常俘虏处置,让他们修桥补路,搬砖和泥,一切等寇仲回城,再让他来处置。” 将诸事安排妥当,杨易向江都方向赶去。 此时已然是阳春三月,百花盛开,蜂飞蝶舞,可天上偏偏下起雪来,杨易打马走路,跑出几百里之后,眼看天色已晚,环顾四周,见一小山,山上茅屋数间,外有泥墙木门。 杨易牵马上前,准备投宿一晚。 敲门数下之后,院内有人奇道:“咦?敲门声三长三断,极为奇特,所谓乾三连,坤三断,此人敲个门而已,竟然把乾坤都笼在手中,当真稀奇!” 又有一个年轻的声音道:“难道是真命天子前来求宿?” 第一个人道:“天子,天子,老天的儿子而已,如何能掌控乾坤?若是天子敲门,决计不会是这个动静?” 他笑道:“淳风,你来推算一下,此人到底是谁?” 年轻的声音笑道:“师父,你糊涂了!天下间难以推算之人,除了杨先生之外,尚有何人?” 被称为师父之人恍然大悟,“是极是极,也就杨先生有包容宇宙之能,快随我前去迎接!” “吱呀”一声,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袁天罡与李淳风师徒一脸惊喜地叫道:“哎呀,果然是李先生!快请进!快请!” 杨易见是他们师徒两个,心中大奇,“两位怎能住在这等荒山野岭之地?” 袁天罡拂须笑道:“自从上次被杨先生打伤之后,老道与徒儿去太白山养伤,在孙思邈老兄的调养之下,终于痊愈。后来我与淳风徒儿经过此地,忽起安定之心,便再此挑墙盖屋,暂且居住于此,到的天下太平之后,老道再下山也为时不晚。” 杨易大笑,“道长倒是会享清福。” 两人曾在长安城中的皇宫之内交过手,当时杨易有道伤在身,内力低而外力强,与袁天罡一招对决,两败俱伤。 此时想来,当时情景如在眼前。 李淳风将煮好的茶水为杨易端来一碗,“杨先生,请喝茶!” 杨易见他双手捧茶,茶水与碗沿平齐,水面却是一动不动,稳若磐石,一种永恒不动的意境从他身上流出,极为玄妙。 当下伸手从他手中将茶碗轻轻接过,对袁天罡笑道:“袁先生收的好徒弟!” 刚刚在李淳风手中纹丝不动的茶盏,到了杨易手里,茶水却是如同波浪一般在碗里起伏不定,一浪接一浪的向碗口扑打。 杨易举碗喝水之时,便有一浪茶水扑出水面,灌进他的嘴里,此种情形,显得极为玄妙。 李淳风跟着袁天罡练气多年,这段时日,在武道修为上迈过了一个大坎,此时自认为年青一代少有敌手,今天见了杨易,便想让让杨易称量一下自己的本事。 见杨易接过自己所献茶水之后,笑嘻嘻地问道:“杨先生,我的修为较之上次,可有精进?” 杨易点头道:“精进不少,上次你也与我交过手,被我一戟挑飞。” 李淳风问道:“若是如今再与先生交手,我能支撑几合?” 杨易笑道:“如今也还是一戟!” 李淳风默然良久,失望道:“本想与江湖群雄争斗,看来众生无望了!” 旁边的袁天罡笑骂道:“你这孽障,跟我学术,学的是天文地理,治国安民,武道只是小道,你何必动这个心思。” 杨易听了袁天罡如此说,心中一动,笑道:“你这徒儿可懂行军打仗?” 袁天罡道:“行军打仗,治国安民,医卜星相,我这徒儿全然领会,只是时无明主,不得一展胸中所学!” 杨易大笑:“跟我走罢!我洛阳城中,正缺人手,二位若是不嫌弃,且跟我走一趟如何?” 袁天罡摇头道:“修道之人,乱世只求保命,不想杀人。” 他叹道:“我以年迈,不想参与打斗杀伐,倒是淳风还小,他若愿意跟先生去,我也不拦他。” 杨易看向李淳风,“可愿随我平定天下?” 李淳风沉吟片刻,道:“杨先生,你是否什么都会上一点?” 杨易笑道:“也可以这么说。” 李淳风见他如此自负,道:“那好,咱们打个赌,你若是赢了,我跟你走,若是输了,你教我一年武功。” 杨易道:“你来出题罢!” 第一百二十四章起卦 “咱们共起一课,杨先生若是能胜过我,我便跟随先生南下,若是胜不过,那先生便要留在此地一年,传我武道功法。” 李淳风见杨易任凭自己出题,心下大喜。 他此时也就二十来岁的年龄,虽然跟随袁天罡修道时日不短,但年轻人的好斗之心却是极强,自从在武道上败在杨易手中之后,李淳风一直心有不忿,但又不得不服。 他是少年天才,跟随袁天罡修行以来,同龄人中,若论武道修为,天下难有与之匹敌之人,当今的所谓青年高手,基本上都不入他的眼睛,便是慈航静斋的师妃暄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在见到杨易和之前,李淳风不服任何人。 见到杨易之后,如今李淳风便只服杨易。 他对杨易的一身所学极为好奇,今日见杨易想要拉自己下山,欣喜之余,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深知杨易的厉害,既然杨易让他出题,他自然要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他跟随袁天罡学道多年,精研易经,最擅占卜,今日与杨易打赌,便以占卜为题,与杨易互相较量。 “好小子,你倒是聪明!” 杨易哈哈大笑:“竟然让我占卜?那好,你就说以什么为题罢?” 李淳风正欲开口说话,忽然听到又有人在外面敲门,眼前一亮,笑道:“题目来了!” 他人不出屋,冲院外喊道:“什么人?晚上敲门,要做什么?” 门外有男人喊道:“可是小李道长么?我是黑牛啊,我想给您借点东西!我……” 屋外之人尚未说完,便被李淳风打断,“黑牛,你先别说借什么,且在门口等上一会儿!” 李淳风看向杨易,“杨先生,咱们便以黑牛借物为题,各人占上一课,谁说的准,便算谁胜如何?” 杨易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家伙,现场起课,非精通此道者不能为也。” 他笑道:“易经我虽然学过一段时间,跟两位相比,可就差的远了,但既然说是打赌,若是尚未开始便即认输,那也太没有面子,我勉力一试,两位别笑。” 杨易沉吟道:“初扣一声而止,继而又扣五声,又说是借东西。” 他起身在屋内绕行,喃喃道:“以一声属乾为上卦,以五声属巽为下卦,又以一乾五巽共六数,加酉时数共得十六数,以六除之,二六一十二,得天风姤。” 他这边自言自语,默默推算,袁天罡与李淳风听了都是面上变色,杨易所说的推算顺序与数理之变,与他们心中所想几乎一模一样。 李淳风看向袁天罡,“老师,易经他竟然也精通到这个地步?” 袁天罡皱眉道:“天下间能人辈出,擅易者绝非你我二人,杨先生学究天人,淳风,你与他赌约,有点轻浮了!” 李淳风道:“他也未必算的对,真若是算对了,也合该弟子下山。” 袁天罡轻声道:“且听他如何往下推。” 杨易此时仍在轻声自语,“第四爻变巽卦,互见重乾。卦中三干金,二巽木,为金木之物,又以乾金短,而巽木长,当是借斧!” 他推算已定,看向李淳风,哈哈笑道:“这院外的老兄,要借的东西,乃是斧头!” 李淳风“哈”的一声跳起来,笑道:“吓我一跳,我还真以为杨先生将实物推出。” 他满面笑容,“杨先生,你就准备在我这里待上一年罢!” 李淳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对杨易笑道:“金短木长者,器也,此人所借之物怎能是斧头?应该是锄头才对。” 旁边的袁天罡听到李淳风如此解卦,眉头一皱,看了看杨易,不发一言。 “怎么可能是锄头!” 杨易摇头道:“明明就是斧头,小李道长,你算错了!” 李淳风不服气道:“明明就是锄头,哪里会是斧头?” 两人争执片刻之后,旁边的袁天罡叹气道:“我将黑牛请来,一问便知。” 杨易与李淳风停止争吵,一起看向门外。 不旋踵,一名黑脸大汉从门外走进院内,向袁天罡道:“袁先生,小的想借斧头一用,不知方便不方便?” 李淳风脸上变色,“黑牛,你是借斧头而不是锄头?” 黑牛道:“确实是斧头,锄头倒是用不着。” “啊!” 李淳风失魂落魄道:“竟然真的是斧头!” 黑牛看着一脸难看的李淳风,看向袁天罡,“袁先生,李道长这是怎么了?” 袁天罡笑道:“自作孽,不可活!不用管他。” 黑牛一脸迷惑的接过袁天罡递给他的斧头,看了李淳风几眼之后,方才摇头离开。 “老师,我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李淳风向袁天罡问道:“若是按起卦推算,为什么会相差这么多?” 袁天罡叹道:“淳风,你心太急了!” 他看向杨易,“我这徒儿起卦不懂理,倒是让先生见笑了!” 杨易笑道:“不敢!若论推算之道,天下无有比两位高明者,如今淳风年幼,我还能压他一头,再过十年,我必不如他。” 袁天罡道:“杨先生客气了,小徒无知,太过自大,让他受点挫折也好。” 他将李淳风唤道面前,喝道:“起卦须得明理,不知道理,如何能推算准确?” “以卦推之,可以是斧头,也可以是锄头;但若是以理推之,晚上怎么可以用锄头?况且今日有雪,明日天寒,怎能用得上锄头?” 袁天罡叹气道:“三月降雪,天气太冷,斧头正是用来劈材,点火取暖,也可以生火做饭。这么冷的晚上,要锄头又有何用?淳风,推数必须明理,所谓天时地理,所有事物都得考虑在内,方可以占算清楚,你只看卦象,不看天时,不算人事,如何能算的准?” 李淳风被袁天罡说的一身冷汗,“老师教诲的是,徒儿确实有点疏忽了!” 他走到杨易面前,“杨先生,愿赌服输,淳风既然输给你了,任凭先生处置。” 杨易大笑,“很好,我那寇仲徒儿正缺人手,你随我去江都去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宋缺 “怎么这般没用!” 杨易领着李淳风见到寇仲后,开口斥责道:“李子通虽然坐拥江都之地,但若论兵力,并不比你手中兵力强上多少,你怎么直到此刻拿不下他?” 寇仲擦汗道:“李子通太过狡猾,坚守不出,虽然攻克了几个城镇,但推进速度却是慢的厉害,徒儿也无计可施。” 杨易将李淳风推给寇仲,“这是我在路上给你找来的帮手,有此人在,破江都指日可待。” 寇仲又惊又喜,知道杨易神通广大,他既然如此说,此人定然不凡。 当下拉过李淳风好生亲热,“这位道长怎么称呼?我这几日为了攻打江都,焦头烂额,一筹莫展,道长来的正好,还请指教小的一番。” 李淳风笑道:“少帅客气了,久闻少帅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非同凡俗。” 见两人认识了之后,杨易不便在军营多待,吩咐寇仲道:“替我发信给宋缺,就说我即日要去岭南走一趟。” 正在与李淳风聊天的寇仲闻言一愣,呆道:“老师,你要去岭南?” 杨易道:“怎么?岭南我就去不得么?” “这……” 寇仲脸上变色,天刀宋缺的脾气一向不好,又因为刀法到了一定层次之后,天下再无抗手,一直想要找一个对手而而不可得。 寇仲早就听说,宋缺的磨刀堂中,新近添了一个人的名字,且为这个名字单独立碑,以示郑重,这个人便是杨易。 而今杨易要去岭南,那么以宋缺的脾气秉性,两人一战势难避免,无论这两人哪一个受伤身死,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杨易见寇仲面露犹豫之色,笑道:“担心你岳父的安危不成?” 他哈哈笑道:“放心,他死不了的,我更不会死!” 在寇仲不知如何是好的纠结状态中,杨易走出军营,唤过黄马,向岭南赶去。 他早就想要会会宋缺,看看这天刀宋缺到底是何等人物。 遍观整个大唐,天下宗师人物中,能与宋缺比肩者,除了三大宗师之外,也就一个石之轩罢了。 但与别的宗师级高手不同的是,宋缺身份地位超乎寻常的高贵,他是天下四大阀门中的宋阀的阀主,出生富贵,又兼长相俊美,博学多识,乃是同龄人中的最为优秀之人。 在宋缺这个位置上,所受到的诱惑,远比任何人都要大,金钱、权利、美色、无一刻不围绕在他身边,稍有定力不足之人,便会被这些东西所侵蚀,失去斗志,而他竟然能将这些极大的诱惑排斥在外,专心武道兵法,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刻,最终到达这个世界武道修为的至境,成为名副其实的宗师级的高手。 对于这一点,最让杨易感到钦佩。 同样是出身在富贵人家,杨易在太师府里就没有经受得住美色的诱惑,在初始的十几年里好歹还能坚守,但到了最后,还是未能过去美色这一关,日渐沉沦,若不是遇到青铜门户这么一个奇异的东西,估计他真的会醉生梦死的过一生。 只有亲身感受到了世间诱惑的厉害,才会明白能够拒绝这种诱惑之人的可敬之处。 就冲这一点,杨易也要去见见宋缺。 南方路途,车马少而船只多,行路之人,多采用水路坐船而行。 这次若去宋家山城,也是坐船最为方便,杨易收了黄马,在码头找了一艘客船,付了银两,向岭南赶去。 此时岭南除了宋缺把持之外,还有萧铣也涉足了岭南之地,虽然势力范围不如宋缺,但以宋缺的脾气而言,能容许萧铣在他的眼皮下活动,这是极为令人费解的行为。 这个时代,舟船虽然便利,速度却慢,月余时间,方才到了岭南之地。 问明路径,杨易弃舟上马,直奔宋家山城。 宋家山城依山而建,层层叠叠,极为壮观,杨易骑马登山之时,沿途多有人站在一旁围观,但却为人出声询问,即便是经过几重寨门,看守门户之人,也不曾阻拦,任他长驱直入。 看来宋缺已然知道杨易的到来,故此才有此种情形发生。 穿过石亭,过桥登廊,通过第二重的院门,眼前豁然开阔,尽端处是一座宏伟五开间的木构建筑,一株高达十数丈的槐树在庭院中心气象万千的参天高撑,像罗伞般把建筑物和庭院遮盖,在阳光照耀下绿阴遍地,与主建筑浑成一体,互相衬托成参差巍峨之状,构成一幅充满诗意的画面。 一名白胡子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到院中,一脸忧色。 见到杨易进来之后,虽然努力想要做出一副欢迎杨易来此的高兴的表情,但终究无法冲淡担忧之情,反而使得脸上表情愈发显得古怪。 杨易翻身下马,向银髯老者微微点头,朝刻着“磨刀堂”牌匾的大堂走去。 磨刀堂偌大的空间里,一人背门立在堂心,身上不见任何兵器,体型像标枪般挺直,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以红中绕扎成髻,两手负后,未见五官轮廓已自有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杨易迈步进入磨刀堂,脚底刚刚落在地面的瞬间,此人倏然转身,直到杨易双脚站稳,他的整个身子也恰好全都转了过来,其中玄妙之处,非语言所能描述。 杨易终于看到了宋缺的模样。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英俊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邃的难以捉摸。 宋缺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高门大阀的贵族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他的身高与杨易相仿佛,即便是矮,也最多矮上一寸,两人一样的俊美无双,一样的英气勃勃。 若不是因为长相有异,甚至给人一种两人本就是一个人的奇异的感觉。 两人互相对视片刻,都有一种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般的玄妙感受。 宋缺如同大理石精心雕琢的脸上溢出一丝笑意,“你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出手 “你来的太晚了!” 宋缺看向杨易,发出一声叹息,“若是早来几年,天下不至于是这个局面!” “还不晚!” 杨易笑道:“此时万事俱备,只差了一名统一之主,一旦一统,在前朝的遗泽之下,这个新兴的王朝将会是前所未有的盛世。” 宋缺双眼骤然亮起,“不错!在隋朝的基础之上,只要与民生息,不出十年,定然是盛世来临。” 杨易看向宋缺,“那么,你准备好了么?” 宋缺放声大笑,“岭南二十万精兵早已集训完毕,前段时间天寒地冻,不利北上,如今天暖,正是出兵之机,杨兄既然来了,看来真的到了南上的时候。” 杨易笑道:“那就走罢!” 宋缺嘴角露出笑意,摇头道:“若要出兵,杨兄,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杨易笑道:“不知是什么条件?” 宋缺喝道:“你来看!” 他一步迈出,已经到了丈远距离的大堂一侧,将一张雪白的犹如丧布似的帷幕拉开,露出后面的一块石碑。 黝黑发亮的石碑有一人多高,碑身朴实无华,正面刻着两个血红的大字,正是杨易的名字,黑碑血字,看起来十分刺目。 尤为吸引人眼球的是,在这面石碑顶上,斜斜的插着一柄长刀,长刀形状古朴,如同石碑一样的朴实无华,偏又给人一种充斥整个空间,比石碑还要沉重数倍的奇异感觉。 宋缺伸出晶莹如玉的修长手掌,在石碑上轻轻抚摸,扭头对杨易说道:“自从听说过杨兄马踏长安的惊人事迹之后,宋某便亲手持刀砍出了这么一块石碑,为示郑重,杨兄名字乃是我下山所擒武林好手鲜血所涂抹,每一道笔画,便是一条人命,共计杀了二十人,方才将杨兄的名字涂抹完毕。” 他声音渐转高亢,“我这磨刀堂中,从来不染鲜血,但却不得不为杨兄破例,天下英雄,舍杨兄其谁?” 他伸手虚招,已经插在石碑上的长刀取下,横刀于胸目视杨易,“杨兄,这块石碑正面刻的是你的名字,宋某的名字刻在后面。” 他持刀在手,头上发簪砰然炸断,长发无风飘动,衣衫晃动中,杀气陡然生出,“只要杨兄能杀了我,宋家岭南之地宋家一切尽归杨兄所有,我若身死,此碑便是我的墓碑,杨兄若是死在我的刀下,这块碑便是杨兄之碑,只看谁是死在我这磨刀堂的第二十一人!” 说到这里,宋缺喝道:“杨兄,请!” 杨易动容道:“宋兄好大的杀气,也好大的脾气!” 他上前踏上一步。 “轰!” 无尽的气山洪暴发般从他身上轰然爆开,偌大的磨刀堂在这股杀气的冲击之下猛然晃动,大堂兵器架子上的十几把或长或短的大刀嗡嗡自鸣。 正在磨刀堂门口焦急站立,想要探头观望但又畏惧宋缺而不敢抬头的银髯老者脑子轰然一震,被堂内杀气所冲,一跤跌倒。 待到他腿软脚软的翻身站起之时,一脸骇然之色,“这……这等气息……大兄危矣!” 此时整个宋家山城之人,都同时感到心中一沉,身子不由自主颤抖,来自心灵层次的压抑,使得他们大口喘气,不约而同的看向磨刀堂的方向。 磨刀堂内,宋缺脸上一白,身子虽然标枪般挺立,但却在地上慢慢向后滑动,似乎正有一个无形的巨手将他向后推搡,光华的犹如玉石般的石质地面,被他双脚在滑行中凿出两道深深的印痕。 “这便是你的真实实力么?” 宋缺衣衫猎猎作响,眼中精芒愈发炽亮,脸上一副见到心中最为喜爱之物的狂热表情,“杨兄,你不必留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能与杨兄一战,宋某一生还有何憾!” 杨易看向宋缺,肃然道:“宋兄,我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从未遇到令我全力出手之人,今天为示尊重,我将不在保留实力。” 宋缺大笑,“好!宋某求之不得!” 他叹道:“我自从十年之前,修为便无有寸进,一直以为人力有时而穷,有其极限,直到听说杨兄马踏长安,声震中原塞外的惊人事迹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面对人体中的无尽宝藏,我只不过刚刚踏上探索无尽宝藏的路程而已。” 他将手中古朴长刀一寸寸举起,长刀每抬高一寸,整个磨刀堂便会震颤一下,每抬高一寸,他便向前微微迈出一小步,在杨易如海潮一般的杀气中,好似一个迎着万丈瀑布攀登的勇者,充满这一往无前的坚决信心与惨烈意味,慢慢向杨易靠近。 面对宋缺,杨易目露神光,双脚缓缓离地,身子诡异的悬浮在半空之中,面容沉凝,如同一尊上古战神一般屹立在大堂正中,又似无边大佛,充斥了整个空间。 他衣衫一动不动,长发毫无一根散乱,相比宋缺的“动”,他所展露出的却是一种“静”,安静沉静,似乎能够一直静立到宇宙合一再开天地。 大堂里,一动一静,一阴一阳,似乎两人正在以身体演绎“道”的本来面目。 “锵!” 宋缺双眼寒芒更盛,手中长刀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声音还未落下,一道闪电般的刀光已经划过空间,以一种无法言喻充满了大道至理的气息配合冥冥中的造化玄奇,划出了一道玄奥异常,似直非直,似曲非曲的轨迹,好似从另一个空间出现一般,倏然出现在杨易身前,刀光亮起,已达脖颈! 杨易本来稳如山岳的身子陡然一动。 “轰!” 好似须弥山倒,天柱断折,一股弥天极地末日崩塌般恐怖气息猛然生出,大堂内的石碑在这股气息冲击之下猛然翻倒,站在大堂外面的银髯老者又一次跌倒在地。 在宋缺长刀即将斩到杨易脖颈的前一刻,刀刃前面不知何时多了一只莹白如玉方方正正的拳头。 这只拳头似乎掌握了周天运转之道,把握了造化玄奇,一拳砸下,整个天地似乎都要被这一拳打翻,能够容纳几百人也不会拥挤的磨刀堂在这一拳的拳劲之下轰然爆碎。 儒门大印,翻天印! 第一百二十七章身死 “轰!” 高大的磨刀堂突然震颤摇晃,在院内刚刚跌倒还未爬起来的银髯老者惊骇之极的神情中轰然倒塌。 碎石飞溅,烟尘四起。 蕴含着极大力道的飞石打在院子里的树木之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只是一瞬间,便将院内的大树打的千疮百孔,四周的院墙也被爆散的木石射成了马蜂窝一般。 趴在地上的老者忽感到头皮一凉,随后几缕长发从鼻尖缓缓飘落,他吃了一惊,伸手在头上一模,发下发簪早已消失不见,满头长发断了好大一截,想来是被刚才飞溅的碎石打断。 老者打了一个冷颤,伏在地上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他缓缓站起,看向面前的废墟。 两道笔直的人影正站在废墟正中,静静对立。 狂风骤起。 以两人为中心,巨大的气浪席卷四周,磨刀堂倒塌后所生起的滚滚烟尘被这股狂风所吹,瞬间飘飞远去,如同被笼罩在烟雾中的院子顷刻间变得清爽起来,视线不在模糊。 老者此时已经看的清楚,场中相对而立正是杨易与宋缺。 此时杨易背负双手,身子离地三尺有余,悬空而立,默然不语。 对面的宋缺目露奇光,手中握着一柄断成两截的断刀,看向杨易的眼神中流露出似乎是惊叹,又似乎是羡慕,亦或是恍然大悟般的奇特情绪,轻声问道:“这一招叫做什么名字?” 杨易笑道:“这招叫做翻天印,还请宋兄指教。” 宋缺脸色发白,神情无悲无喜,淡淡道:“翻天印?好名字!好霸气!我被人称作天刀,杨兄倒好,偏僻对我出了一招翻天印!” 他大笑道:“不愧是翻天印,如今天刀已断,我也确实被你打翻。” 宋缺转身看向银髯老者,“杨兄,我早已经立下遗嘱,此战若是我死,则宋家所有人都必须听从你的吩咐,若有不从之辈,杨兄尽管斩杀。” 说到这里,冲银髯老者喊道:“宋鲁。” 银髯老者急忙跑到宋缺面前,看向宋缺一脸担忧之色,“大兄,你……你没事罢?” 宋缺看向宋鲁,长叹道:“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一刻,感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我也从来没有想到,原来人体内的无尽宝藏竟然如同神秘莫测的宇宙一般,充满了不可测度与无限可能。” 他将手中断刀抛向一边,抬头看向天空,又扫视了一圈正院子,以一种极为欣赏又极为不舍的语调喃喃道:“原来这世间的所有事物都蕴含着这么深刻的道理!” 他看向宋鲁,“师道、玉致还有他们的母亲如今都在哪里?” 宋鲁恭恭敬敬道:“都在山下别院。” 宋缺微微点头,双眼神光慢慢黯淡下来,轻声道:“至此方知什么叫做舍不得!” 忽然发出一声闷哼,眼耳口鼻同时冒出细细的血线,身子软软倒地。 宋鲁见状,脑袋“嗡”的一声,双眼发黑几乎再一次跌倒,回过神来之后,急忙伸手将宋缺扶住,他吓得整个身子都在打颤,“大兄,你怎么了?” 怀中的宋缺本来如同古柏苍松一般挺立的身子此时已然变得犹如面条般瘫软,低垂的脑袋上,嘴角耳孔都有血线缓缓垂下。 “大兄!大兄!” 宋鲁身子发软,语带哭腔,轻轻摇晃宋缺的身子,“大兄,你这是怎么了!” 随着他的摇晃,宋缺七窍中的血线不住的往地面滴落,但他本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宋鲁呆呆看了半天,发现宋缺的身子渐渐变冷,忽然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他双手抱着宋缺就这么站在当地放声大哭! “大兄……死了!” 天下四大门阀中,若论威望与掌控,其余三个阀主都与宋缺相差太多,只有宋缺才是真正掌控整个阀门的阀主,说一不二,令出如山! 整个宋阀中,无有胆敢违逆之人,便是他的叔伯前辈也是如此! 在整个宋阀,宋缺的威严无人敢于违逆,也只有宋缺才能压服岭南各族与家中不听话的旁支中人,他就像一座屹立在众人身后的大山,众人虽然对他的威严感到恐惧,但同时又因为这座大山的雄伟而感到安心,他是撑起整个宋家甚至是撑起整个岭南的一片天,一座山。 可如今,天塌山崩,宋缺竟然死了! 死在了杨易之手! 今天整个宋家山城之人都因为杨易的到来而从心底生出一股子莫名的绝望感,但因为宋缺的执意,众人又不敢阻拦杨易的拜访。 在宋缺磨刀削碑之时,整个宋家之人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待到宋缺只身下山,连抓二十名武林好手在堂中刻字涂血时,众人才知道他这么郑重的祭刀是为了对付谁。 自从看到磨刀堂上的那个血淋漓的名字之后,但凡知悉这件事的宋家嫡系中人,这些天来再也没有一个人能睡上一个好觉,尤其是随着杨易的名头越来越响由中原而至塞外,名震天下,八方可闻,宋家子弟更是寝食难安,生恐杨易有朝一日来到山城,也恐怕宋缺下山寻找杨易。 如今杨易上山,宋家人的绝望情绪已经达到了顶点,但在绝望之余,未尝没有几分侥幸之心,宋缺在他们心中一直都是神一般的不可战胜的存在,杨易虽然厉害,但也未必一定能胜得过宋缺。 整个山城里,抱有这种想法的人很多,在杨易上山之后,这些人忐忑不安之余又抱有几分宋缺战胜杨易之后的美丽畅想,直到宋鲁的哭声从山顶隐隐传出,方才终于击破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天刀宋缺,宋阀阀主,天下少有的武道大宗师,死了! 言语或许有误,鲜血不会骗人。 待到宋家子弟集结到家主所在的大院子里时,入目的便是静静的躺在院中石板上毫无声息的家主。 宋鲁正在拿着一块毛巾为宋缺净面,旁边的铜盆里的温水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折断的天刀分成两截,齐齐插在院中的一块青石之上,旁边倒塌的磨刀堂,院内千疮百孔的大树与墙壁,无不向众人展示出这是经过了怎样的一番恐怖恶战,才会出现如此狼藉的场面。 宋师道与妹妹宋玉致以及叔叔“地剑”宋智,双目通红的向躺在地上的宋缺走去,比他们还快一步的是一名相貌身材都属寻常的妇人。 那是宋缺的夫人。 “老爷!” 老夫人趴在宋缺身上不住流泪,痛哭良久之后,忽抬头看向一直站立在院内如同枯树木桩的杨易,“你……你为什么要杀我老爷!” 第一百二十八章委屈你了 “你为什么杀了我家老爷?” “你就是杨易么?” “我家老爷这些日子等的人就是你?” 两鬓斑白,痛哭流涕的老夫人站在宋缺的尸体旁边,对着杨易大声呵斥,“我不懂你们江湖中人的打打杀杀,也不懂什么家国大事,我只知道你杀了我的丈夫,杀了我孩子的父亲!”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旁边的宋智,怒斥道:“二叔,此人杀了你大兄,你为何还在这里站着不动?杀兄之仇,岂能不报?” 被成为宋家第二高手的地剑宋智,听了老夫的话,红着眼看了站着旁边的杨易一眼,轻声道:“嫂嫂,大兄生前有令,若他身死,则整个宋家子弟,须得听从杨先生的吩咐,大兄下令之时,你当时也在场,这是大家都同意了的。” 老夫人浑身哆嗦,戟指宋智,厉声喝道:“你竟然奉杀兄仇人为主?你羞也不羞?” 她向众人喝道:“家主被人杀死,你们到底给不给家主报仇?” 院内众人见她目光扫过,俱都沉默不语。 老夫人看向身边的宋师道,“师道,你爹爹被人杀了,你想不想报仇?” 宋师道看了杨易一眼,哑声道:“想!” 老夫人道:“大声说,想不想?” 宋师道悲声大吼,“想!” 老夫看向旁边的女儿,“致致,你呢?想不想为爹爹报仇?” 两眼通红的宋玉致点头道:“想!” “那就好!” 老夫人两眼落泪,手指杨易,“他杀了你们的父亲,杀了我的丈夫。” 她看向院内众人,“而且他还杀了你们的家主!” 老夫人厉声道:“你们竟然不想为家主报仇,反而要认贼为主……” 宋智开口道:“嫂嫂,这可是大兄的意思……” “我不管!” 老夫人看向宋智,歇斯底里地哭道:“谁杀了我的丈夫,谁就得死!” “二叔,你若是还认我这个嫂嫂,就要陪我一起杀了此人,为你大兄报仇!” 宋智面有难色,沉声道:“嫂嫂,你想让正宋家都为大兄陪葬么?” 老夫人闻言一愣,身子一僵,悲愤之情稍减,看向众人,点了点头,“是我糊涂了!” 她叹息道:“杨易既然能杀了你们的家主,定然是非常厉害,你们若是动手,我宋家人必然死伤无数,我让你们动手反而是害了你们!” 老夫人目视杨易,怒道:“他们怕你,我不怕你!我丈夫死了,我还活着干什么?” 她身子一晃,瞬间到了杨易面前,头上的金簪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的手中,恶狠狠的刺向杨易,“你还我老爷命来!” 杨易见这老夫人一簪刺来,极有威势,充满了一往无前,一去不还的惨烈味道,比沙场将军的气势还要高明几分,不由得大为讶异,“嫂夫人的武道修为竟然如此高明,遍观整个宋家山城,几乎没有可与你比肩之人。” 他手掌前伸,屈指轻弹。 “砰!” 宋夫人刺向他眼睛的金簪被他慢悠悠的一指弹飞,竟然诡异的又重新插到宋夫人的发髻之上。 杨易收手笑道:“嫂夫人,你又何必动怒,气大伤身,对身体不好,有违养生之道!” 他看向宋夫人,摇头道:“我来给嫂夫人变一个戏法来,也好让你高兴一下!” 宋夫人怒道:“杨贼!你想做什么?” 杨易笑道:“嫂嫂切勿伤心,你来看!” 他忽然伸出双手,拍起了巴掌。 “啪!” 第一声掌声响起之后,院子里所有人的身子都是一震,便是躺在石案上的宋缺的身子也随着动了一下。 “啪!” 第二道掌声响起,院内众人齐刷刷的向后推了一步,而躺在石案上的宋缺猛然张口喷出一股黑血。 在院内众人的惊呼声中,本来已经死去的宋缺,忽然从石案上站起,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杨易的巴掌每拍一下,宋缺便向前迈出一步,而院内众人则在惊呼声中后退一步。 宋缺每迈出一步,便是一口黑血吐出。 杨易共拍了九下巴掌,宋缺便迈出九步,一步一口血。 待到身子站定,正好立在宋夫人面前。 宋缺眼神逐渐恢复清明,低头看向对面的妻子,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神色。 当年宋缺为了不使自己分心,故意娶了一个只有中人之姿的女子做传宗接代的工具。 之所以如此做,一方面是因为确实是为了武道修行,另一个原因则是为了慈航静斋的梵青慧。 他与梵青慧年龄相若,自从见了梵青慧之后,一缕情丝至此生出,一见青慧误终生! 除了梵青慧,其余女子纵然再优秀,也不能够进入他的心底。 但梵青慧身许空门,乃是慈航静斋指定的斋主,自然是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下嫁宋阀,宋缺空有爱慕喜欢,最后只是落的一场空。 对于宋缺来说,既然得不到自己最为心爱之人,那么之后再娶谁为妻都已经不再重要,随便一个女人都可以作为他的妻子,但这个成为他妻子的女人绝不会令他动情,因为他真正爱着的人早已经青灯古佛隐于山间。 世间只有一名梵青慧。 也只有一名宋缺。 但如此一来,夹杂在这份感情纠纷中的几人里,最受伤害的不是宋缺与梵青慧,也不是倾心宋缺的无数美女,而是被宋缺所选定的中人之姿的结发妻子。 以宋缺的地位,他所选定的妻子地位肯定低不了,姿色可能一般,但心性与教养,定然有超出大多数女人的地方。 这种出身大家的女子,有几个不心高气傲之人? 又有几个不是蕙质兰心之辈? 能被宋缺看重的女人,头脑绝对足够聪明。 她与宋缺生活这么多年,对自己丈夫的心思自然最为了解,丈夫心中有谁没谁她最为清楚,虽然她知道丈夫心中没有自己,但她伺候丈夫,为宋缺生儿育女,却从无半点怨言,宋缺不爱她,她却爱宋缺。 虽然她在宋缺眼里,几乎就是一个隐形人,不曾得过宋缺半点真心相对,但能嫁于宋缺为妻,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伺候丈夫对她来说更是心甘情愿,并以此为乐。 宋缺一直不曾在意过她的感受,直到今天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之时,他才发现,他心中最想见的不是梵青慧,也不是寇仲,而是自己的妻女,尤其是自己的妻子。 因此他才唤过宋鲁,轻轻询问起夫人与孩子,这对感情一向内敛的宋缺来说,已经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了。 他“临死”之时所说的舍不得,既是说舍不得这个是世界,更是舍不得自己的结发妻子与儿女,至于什么王图霸业,却是毫无半点留恋。 直到“死”的时候,他才真正认清了自己。 也才真正的知道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 他被杨易“击杀”之后,神志飘散慢慢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 似乎是经过了千百世的轮回一般,他的心神从无边的黑暗中“醒”了过来。 他从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但却不能掌控,但院中所发生的事情,却事无巨细的全都映照在他的脑中。 他不用睁眼,就可以“看”到院子里上百人的形貌与举动,他甚至可以模模糊糊的感应到周围人心中的念头与想法。 在这一霎那,他已经知道,在武道修为之上,他向上迈出了一大步! 但似乎是灵魂与肉身不协调一般,虽然他灵智出奇的清醒,但就是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直到杨易的掌声响起。 每一道掌声响起,就会发出一股无形的律动,这股律动如同无孔不入的扫帚一般,每响起一下,就会将他整个身体里里外外的“打扫”一番,将“垃圾”全都“扫”到他的嘴巴里,虽然被他吐了出来,吐出的便是那些黑血。 九口血吐出之后,宋缺双眼清明,从未有眼前这一刻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强大。 他无暇感受自身,而是伸出是手掌将面前欢喜的发愣的妻子的双手轻轻抓起,柔声道:“这些年,委屈你了!” 嗯,鉴于本人更新挫的情况,为了弥补大家,我决定无责任推书给大家,现在准备开始推第一本,《猎杀全球》。 附上简介:李长江只是一个内向,寡言少语的普通人喜欢沉浸在自己虚构的军事世界里。高考落榜,随父亲去非洲做工,却偶遇战火。 为了拯救陷入战乱的父亲,挣扎求生。 第一百二十九章出兵 宋家山城的小院子里,传出了家主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她似乎要将自己几十年来所受的委屈全都在这一刻哭出来,哭的涕泗横流,惊天动地。 宋缺站在旁边,手抚其背轻轻拍打,“好了,好了,别哭了,孩子们可都还在呢。” 宋夫人依旧痛哭不止,直到宋师道与宋玉致走到面前再三相劝,她方才止住哭声,被两个孩子扶出院子,去偏院休息。 场中上百个宋家嫡系之人还留着院里未走,静等宋缺吩咐。 宋缺不说让他们走,他们谁都不敢走,阀主多年的威严,已经深入了他们的骨髓。 “传令下去!” 宋缺站在院中从院内之人喝道:“就说我与杨大先生在磨刀堂比武论道,已经同归于尽!此事不得大肆宣扬,须得在不经意间向外界透露,此事由宋鲁去办,能其余之人在家中好好待着,不得有任何异动,违令者斩!” “是!” 对面上百人齐齐应是。 “既然如此,现在都各回各院。宋智留下!” 待到众人离开之后,宋缺看向宋智,“传我令,各地驻军做出防御姿态,撤离无关紧要之地的兵丁,勿要做出我已身死之状。” “是!” 宋智领命,躬身退下。 宋缺转身看向杨易,轻轻吁气,“杨兄,且在山城歇息几天,若是萧铣知道我已身死,定然率军攻打岭南之地,到时候以逸待劳,破了他的江陵军,算是我岭南出兵的第一步。” 杨易抚掌大笑,“宋兄果然是早有准备,大破萧铣之后,挥军背上,与寇仲徒儿兵合一处,共伐江都,不愁李子通不降,如此以来,长江以南之地,已经无有抗手,半个中原已在手中。” 宋缺嘴角溢出笑意,“我今天修书一封,送于四川解晖,谅他也不敢再暗通李唐!” 如今四川之地,以解晖的独尊堡为最大势力,解晖与宋缺早期是兄弟,如今却是亲家,宋缺的大女儿宋玉华便是嫁给了解晖的儿子为妻。 在天下群雄四起,所有人都揭竿起义的时期,唯有岭南宋阀与四川不曾有过任何动作,宋缺之所以不动,乃是为了蓄势待机,寻找合适的出手时机,而独尊堡之所以不动,却是为了保持四川一贯的和平安乐,因此一直采取中立之态,静等天下明主出现,到时候随着大势走,货卖帝王家,这便是四川势力打的如意算盘。 只是由于慈航静斋的传人师妃暄的插手,如今解晖与李唐似乎有暗通款曲之意,这种做法已经有违他们所制定的保持中立静等明主的战略意图。 但如今因为杨易的横空出世,为师妃暄削发剃度,大闹长安,威震草原,使得天下大势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解晖只要不傻,就不会再做出与支持李唐的明显举动。 当今之世,已经不只是李唐一家独大。 对于解晖这些小动作,非但杨易清楚,宋缺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写信之时,宋缺毫不避讳杨易,大笔挥就四个大字:何去何从? 他写的字也如同他的人一般,笔笔如刀,慑人胆魄。 在信纸上署名之后,宋缺想了想,终究与解晖是多年的弟兄,不忍他误入歧途,到时候真的做出错误之举,怕是自己女儿也跟着受罪。 他将书信递给杨易,笑道:“杨兄,你也在上面署个名罢,省的他拿不定主意!” 杨易看了宋缺一眼,笑道:“也好,解晖堡主的大名我也素有耳闻,能与他有书信来往,杨某求之不得。” 当下接过纸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若是说宋缺的字体如刀,那么杨易的字体却是如长枪大戟,若壮士挥拳,只看字体,就有一股冲天豪气扑面而来,这种独特的气韵,那是无论如何都模仿不来的。 宋缺看罢多时,欢喜赞叹不尽,“杨兄一手好书法!” 杨易笑道:“写个名字而已,又有什么好与不好?” 宋缺不再多说,唤过宋师道,吩咐:“派人将书信送于独尊堡,让他当场看信,当场回书!” 宋师道躬身问道:“是孩儿亲自送信,还是选家中旁支中人?” 解晖独霸四川,身份地位极为不凡,虽然不是世家门阀,但却势力之大,并不逊色于门阀大族,以往宋缺与他有书信来往,基本上都是有族中子弟亲自送达以示郑重。 见宋师道问及此事,宋缺冷声道:“随便找个人就是。” 宋师道心中一凛,知道父亲已经对解晖产生了极大的不满,低头道:“是!” 诸事安排已毕,宋缺哈哈笑道:“杨兄,最近有人送来几两好茶,我正愁无有知己共品,杨兄来的正好,且来尝尝我岭南的茶水。” 杨易笑道:“宋兄的茶水,无论如何不能错过。” 宋缺笑道:“随我来!” 宋缺几乎没有好友,他无论是在官场俗世中的地位,还是在江湖中的地位,都已经是站在了巅峰之处,这也导致他眼高于顶,目无余子的性格,真正能有资格与他相交之人,也就是解晖、梵青慧等寥寥几人。 至于寇仲,只是他欣赏的一个争天下的代理人,而不是朋友。 在他认识的这些人,梵青慧是个女人,而且还一个出家了的女人,解晖格局太小,而寇仲因为出身问题,自身修养不到家,只能与之共谈天下而不能共论诗词。 这些人即便可以为友,但也成不了知己,直到今天他遇到了杨易。 从看到杨易的第一眼时,宋缺就有了看到第二个自己的奇异感觉,两人同样精彩绝艳,同样的英风锐气,同样的威严肃穆贵气逼人,更妙的是,两人在都是维持汉人正统,支持寇仲取得天下。 所谓千军易得,知己难求,杨易的到来,使得宋缺喜不自胜。 几日时间里,两人谈经论道,说武论文,品茶观花,饮酒对弈,俱都生起惺惺相惜之念。 杨易一直在岭南住了将近一个月,在这段时间里,因为宋缺与杨易的死讯传出,整个天下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除了四川解晖不曾有所动作之外,天下所有势力又开始新一番的攻伐。 洛阳成了首当其冲的攻击目标,杨公卿困守洛阳独木难支,正在攻打江都的寇仲不得已返回洛阳,与群雄对峙。 与此同时,号称拥兵四十万的梁王萧铣,开始对岭南之地发起进攻。 许多处于观望天下形势的势力,纷纷战队,寻找联盟,共谋时局。 这天,宋智上山对正在与杨易对弈的宋缺禀告道:“大兄,萧铣大军已经入境。” 宋缺看了杨易一眼,推盘起身,“出兵罢!” 第一百三十章雷动于九天之上 “诸位,宋缺已死,岭南中人早就成了一盘散沙,宋智无能,宋鲁平庸,只要攻破岭南,我等便会坐拥南方半边江山,到时候至不济也可与北方诸雄划江而治。” 在岭南边关之地,一名中年男子在中军帐内慷慨激昂,大声叫道:“只要攻破岭南,我等便不再有后顾之忧,岭南安平多年,境内富裕,远超各地。攻克岭南,就在此时。” 他拔出长剑,喝道:“诸君,且随我一战!” 众人见他站起身来,俱都随之站起,齐声道:“愿随大王共克岭南!” 中年男子便是梁王萧铣,他在江陵称帝,对宋缺的岭南之地一向垂涎欲滴,但因为畏惧宋缺,故此不敢向岭南逼近,如今宋缺已死,虽然还有宋智当家主持,但毕竟与宋缺相比,差的不可以道理计。 他虽怕宋缺,但却不怕宋智。 得闻宋缺身死,焉有不喜之理? 当下整合兵丁,在后方做好防御的准备之后,亲率大军讨伐岭南。 此时他手下十多万大军已经连下三城,距离宋家山城已然不足百里,眼看就要拿下宋家子弟,覆灭宋阀,一路推进的如此顺利,萧铣心中激荡之情,实是难以抑制。 他在营帐之中与诸将商议已毕,大步出营,跨上战马,手持长枪,在集结好的队伍大声疾呼,“拿下岭南,就在今日,推翻宋家之后,自有你们的好处,战事平定之后,每人赏银五两!” 面前兵士齐声欢呼,声震四野,气势颇为雄壮。 萧铣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十多万人,若是每人五两银子,是不是有点多了?小兵五两,将官自然要翻倍?这么多银子赏出去,不知道银库里的银子够不够?” 转念一想,“无妨,到时候找了一个由头克扣了便是,谅他们也不敢一个响屁!” 心中计较已定,就等着眼前的队伍结束欢呼声后,好趁机吩咐他们做事。 但他等了半天,也不见也不见欢呼声停止,反而山呼海啸声愈发响亮,慢慢的连地面都被震得晃动起来。 萧铣大奇,“也没见这些兵士跳脚欢呼,怎么连地面都开始晃荡起来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脸上倏然变色。 喊杀声从远处传来,滚滚烟尘从冲天而起,大队的骑兵向这里杀了过来。 “这是什么人?” 萧铣吃了一惊,凄厉大吼,“敌袭,快快迎敌!” 这些骑兵来的好快! 萧铣军营外面的拒马壕沟还有哨兵似乎没有起上一点作用,连示警都没有做到,这些骑兵已经冲来进来。 在萧铣狂吼之时,外围的军队已经与来敌短兵相接,在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已经被这队骑兵挥刀斩杀。 这队骑兵,清一色的斩马刀,清一色的小矮马,红巾扎头,藤甲罩身,发动进攻之时,作战极其勇猛,在当先一名持戟骑士的带领之下,当真如同劈波斩浪一般向萧铣的中军大帐急速推进。 所谓善攻者如雷动于九天之上,敌不知其所守。 今天这队不知名的军队突然出现,当真如同霹雳雷霆一般,打的萧铣措手不及,他与所有人一样,根本就不能理解这队人人马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眼看带头的持戟骑士向自己急速接近,挡在他面前的兵士无不被大戟挑飞,萧铣眼角急跳,脸色变色,抄起长枪吩咐身边慌乱的将士,“这些人藏身附近而不被我所知,人数定然不会很多,不会超过万人,我等十万大军,岂会怕他们这些小队人马?” 他大声喝道:“随我前去迎敌!” 经萧铣如此分析,旁边将领恍然大悟,各自吆喝,齐齐向来敌迎去。 如同快刀割肉,利剑破空,萧铣几万兵马根本不能阻挡这队骑兵丝毫时间,尤其为首骑士,胯下黄马快如闪电一般向萧铣逼近,沿途兵士皆都应戟跌飞。 在萧铣骑马前冲之时,持戟骑士已然到了他的面前。 眼看对面骑士距离自己已然不足十丈,萧铣吓得肝胆俱裂,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是来人的对手,大叫一声拨马便走。 他若不走,军心尚稳,他此时心惊而逃,下面士兵更无斗志,发一声喊,四散而逃。 持戟骑士拍马疾驰,对着萧铣紧追不舍,顷刻间已经到了萧铣马后,长戟闪电般刺向萧铣后背,幸有护卫舍身阻拦,挡住长戟,救了萧铣一命。 但阻拦的护卫,却被来人一戟抖的四分五裂,脏腑涌出,瞬息而死。 眼见来人如此凶恶,萧铣随身护卫齐齐大叫转马相迎,但俱都不能抵挡一合,被来人一戟刺死。 只是几个呼吸时间,萧铣身边十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全都被来人挑杀。 萧铣从未见过出手如此爆烈之人,也从未见过武道修为如此高明之辈,简直是如狂风,如烈火,如雷霆,自他出现,到他从十万大军中杀出血路,连杀萧铣十几名护卫,也只是用了喝口水的功夫,当真是如神如魔,如威如狱,电闪雷鸣般到自己面前。 在策马疾奔之时,虽然周围有千军万马,但萧铣心中却涌出无比孤独之意,军马再多,面对这个可怕大敌的只有自己一人。 “我命休矣!” 一种奇异的感觉充斥了萧铣的脑海,“此人马快,看来我是逃不过此人的追杀了!” 这个念头出现之后,萧铣不再急于逃命,勒马转身,持枪驻停,手中长枪抬起,枪尖指向来人,“你是何人?萧某即便是死,也要知道是死于何人之手……”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来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手中长戟依旧是像刚才一般,对着他闪电般前刺,目标是他的前胸。 就是这个动作,已经刺死了萧铣所有的护卫与挡在骑士马前的沿途兵丁。 萧铣瞳孔微缩,浑身颤栗的发出一声凄厉长嚎,手中长枪急速迎向刺来的长戟。 “轰!” 砰然巨响之中,萧铣手中长枪被来人一戟击断,崩飞两边,倏然不见。 萧铣手持断枪,面容沉凝,端坐马上,一动不动。 持戟骑士,一戟刺出,顷刻远离,再不向萧铣看上一眼。 坐在马上的萧铣眼神渐渐黯淡,五官七窍流出细小的血线,胯下坐骑的七窍之内也同时流出鲜血。 “砰!” 萧铣与胯下战马同时倒地。 在临死之时,萧铣终于知道来人是谁。 “他是杨易!” 第一百三十一章半边天 “萧铣已死,降者不杀!” 斩杀了萧铣之后,杨易跨马疾行,在战场上放声大喝,“放下兵器,投降不杀!” 他声如滚雷,正个战场上的厮杀声都不能遮盖,此时除了一开始跟随杨易冲击萧铣军队的几千红巾扎头的兵士之外,又不断有兵士从外围涌出,向战场中杀来。 这些士兵凶悍非常,一排排一队队的推进,即便是萧铣这些兵士在寻常时候,也不可能与之对敌,更不要说此时他们早就被杨易斩杀萧铣的消息惊的手足无措。 自己的头领竟然就这么被骑黄马的可怕年轻人杀了? 首领身死,对于这本就混乱的军队的士气,产生了极大的打击。 忽然有人大叫起来,“他是杨易!他没有死!” “哗!” 被此一言提醒,听到之人悚然惊心,“真的是他?” “他还没死!” “那岂不是说宋缺也还没死?” “我们被骗了!” 十来万人中,不乏心思机敏之辈,在确认到杨易身份之后,不自禁的感到浑身发凉,已经明白,看来这宋缺与杨易诈死藏身,早就在岭南张开了口袋,就等着他们的到来。 如今杨易率军闯军营,当众斩杀萧铣,那定然是已经将口袋扎紧,不虞他们能够逃掉。 对于杨易的身份,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几万兵士都感到心惊胆寒。 喊杀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向他们围拢过来,只看滚滚烟尘,天知道到底有多少人马,刚刚知道杨易身份的军士由惊讶而恐慌,由恐慌而无助,由无助而绝望。 看着刀光霍霍,冲过来的大队人马,所有人都知道,大势已去!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下了手中的武器,第一个呛啷声响起之后,便开始有第二个,让后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一万个! 偶有桀骜不逊之辈,手持兵刃宁死不降,俱都被围拢过来的兵士围杀。 忠诚这种东西,在实力面前往往不堪一击,勇气更是如此。 兵器掉地的声音如同会传染一般,一排排的士兵纷纷将手中兵刃扔掉,束手就擒。 另有一部分将领率领的部下分散突围,但却被早有准备的岭南将士用弓箭射杀大半,不曾死掉的只得投降。 待到埋伏在外面宋缺率军到达的时候,萧铣手下的这些投降官兵,早就被捆了起来,跪倒在地,等候发落。 “杨兄果然了得!”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宋缺走到杨易面前,哈哈大笑,“今日灭掉萧铣,全凭杨兄闯阵杀敌,斩杀了萧铣,不然的话,纵然我军能胜,也必然有一定损伤。” 杨易笑道:“宋兄过赞了。” 宋缺看向四周跪地的降兵,笑道:“经此一役,去萧铣之地,已是易如反掌。江南半域已在囊中。” 他看向杨易,“杨兄为何执意要亲手在阵中斩杀萧铣?此战我军必胜,杨兄掐前景之躯,又何必做此举动?” 杨易冷然道:“此人与巴陵帮有勾结,又与香氏父子暗中合作,买卖人口,害人无数,今日既然遇到,岂有不杀之理?” 宋缺此时方才明白,“原来如此,前段时间,子陵还曾向我借人,说是要对付香贵的势力,看来也是杨兄的吩咐了?” 杨易点头道:“不错!不杀香贵萧铣,杨某心中始终不舒服。” 他对宋缺道:“在战争死人再多,我也无法指责,但萧铣伙同香贵,开设赌馆青楼,以行货之名,做贩卖人口之实,此种卑劣行径,岂能容他活在世上?” 宋缺问道:“难道他此时还在做这些事情?” 杨易摇头道:“他若此时还在插手其中,杨某早就取了他的脑袋,如今他虽不做,但香贵依旧不曾停手,我之所以让子陵来南方,就是想让他将香贵的势力在南方连根拔起。” 宋缺道:“待我取了江陵之地,定然扫荡全境,灭了这些鼠辈!” “既如此……” 杨易抄起长戟,道:“我等无须休息,顺着萧铣大军的来路,杀回他的老巢便是。” 宋缺点头道:“不错,一鼓作气,拿下江陵!” 拨出一队人马将俘虏押出之后,宋缺与杨易率军继续前行。 一路上连下五城,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萧铣身后守城将领,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本就是攻打岭南的大王,竟然会败亡的如此之快,又兼这些岭南精兵行军极快,在这些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攻破城门。 十天后,势力范围东至九江,西至三峡,南至交趾,北至汉水,拥有精兵四十万,雄踞南方的梁王萧铣被杨易斩杀的消息轰传天下。 而其所控制的疆域,已经全然被岭南宋家所接管,所谓的四十万大军,在杨易与宋缺的眼前中,却是如同虚设,竟然毫无抵抗之力,他们甚至连败退都做不到,全都成了俘虏,最后被押送到岭南接受整编。 宋缺与杨易筹划多时,对于夺取萧铣之地,早就有了一番完善的计划,此时发动攻击,当真是侵略如火,快如闪电,待到其余势力知道萧铣被杀,江陵之地全然落在宋缺手中。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无论是驻扎长安,正在兴兵攻打洛阳的李唐,亦或是占据江都的李子通,或者是高占道与宋金刚,但凡知道这个消息之人,无不大惊失色。 尤其是正在发兵攻打洛阳的李世民父子,听到杨易与宋缺竟然没死,反而打败萧铣的消息之后,一颗心当真是如坠万丈深渊。 杨易与宋缺随便一人,都能左右时局,而今两人竟然联手,天下谁能抗衡? 宋缺坐镇岭南一向不曾有大的动作,没想到一旦行动起来,当真是犹如雷霆闪电一般,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之时,便已经打败萧铣,接收了他的领地,同时攻打林士弘。 不动如山,动如雷霆。 宋缺与杨易,率领大军,向时人展示了到底什么叫做速度,什么叫做战力! 一连取下九江、临川、庐陵、南康四城,林士弘方才仓促应战,但面对岭南精兵,林士弘根本无法抵抗,节节败退,几乎是一天一城的速度丢失了自家的领地,比不得已之下,他写信向坐守江都的李子通求救。 所谓唇亡齿寒,若是林士弘败亡,则下一个必然是李子通。 只要扫灭了林士弘与李子通,长江以南,再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势力。 当李子通心惊胆的派兵与岭南大军交战之时,刚出江都,便被杨易闯军刺死。 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收了江都。 在江都呆了半月,消息传来,林士弘已经被宋缺斩杀。 至此,长江以南,尽在手中。 下一步,北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羞耻 “子陵。” 杨易吩咐站在身边的徐子陵,“这些日子里,你对巴陵帮人员的分布最为了解,我给你五千精兵,遍索天下,捉拿与拐卖人口相关之人,但凡有武力阻挡之人,杀无赦!” “是!” 徐子陵这些日子与雷九指一直在萧铣的领地查探香贵与巴陵帮的恶迹,这段时间所见惨绝人寰的惨事不下百起,早就将他的杀心勾起。 到的杨易与宋缺攻打萧铣之时,他自然而然的面见杨易,汇报自己这些日子所探查的结果。 他本来是平和冲淡的性子,对万事万物都抱有一种极大地仁慈与谅解之心,即便是对敌人,他也鲜会真正的下定必杀之心,他一直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性子。 但在见识到了巴陵帮这些人所做之事之后,徐子陵极少见的生起了杀心,尤其这香贵还是香玉山的父亲,而香玉山就是害死他素素姐的人。 徐子陵虽然不至于因为仇视香玉山,就会连带着对香玉山的家人也一并仇视起来,但看到香贵的所作所为比香玉山还要发指,这种“仇不及家人”的想法登时消散,原来这香贵比香玉山更该杀! 故此一向性子慈悲的徐子陵在听到杨易吩咐“杀无赦”三个字时,少有的没有生起不忍的念头,反而觉得老师说的对,这些人渣就是该杀。 躬身接过杨易递给他令符,直接出营,带兵抓人。 在徐子陵走后,杨易看向站在大帐门口的宋缺,“宋兄,你的心乱了。” 自从今天宋缺外出见了一个人之后,他就一直站在大帐门口,呆呆不动,犹如木雕石刻的塑像一般。 他已经站了几乎一天的时间,属下见他如此,虽然惊讶,但却都不敢询问,也就只有杨易敢对他这么说话。 听到杨易的话语之后,宋缺身子慢慢转动,从“木化”状态缓缓恢复过来,双眼寒光亮起,注视杨易,缓缓道:“杨兄,今天梵青慧找到了我。” “梵青慧?” 杨易点头道:“原来是慈航静斋的斋主亲自到了,不知她找宋兄所为何事?” 宋缺嘿然道:“所为何事?自然是为了天下事!” 他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笑道:“青慧有点太小看我啦!也太小看杨兄!” 他看向杨易,双眼精光暴起,“青慧说杨兄嗜杀,若是真的要主掌天下,中原恐怕要死上好大一批人,佛门与世家子弟将会首当其冲,因此劝我要提防杨兄,免得遭了杨兄的毒手。” 杨易道:“哦?那宋兄又是怎么回答青慧斋主的?” 宋缺摇头失笑,“我观杨兄所杀之人,皆为该杀之辈,若是世家中有该杀之人,自然要杀,佛门中有不受清规戒律之辈,自然也要杀掉,但若是本分之人,杨兄又怎能对他们出手?” 他道:“我当时便是如此回答她的,但她最后却是两眼落泪,默然离开。” 宋缺露出思索神情,“她为什么落泪?那定然是因为慈航静斋真的有什么不堪之事?” 他负手而立,双眼露出回忆往事般的温柔神情,“在我当时不曾出名之时,便已经认识了梵青慧,当时她甫一现身江湖,便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但她唯独对我青眼有加,曾与我一起行路游玩,对我极为尊重,也因为这样,我与她方才成为了知己好友。” 宋缺一脸缅怀之色,轻柔的声音里带有一点唏嘘,似乎也带有一点疑惑,好像对当初梵青慧接近自己的事情感到有点奇怪。 杨易笑道:“你确定她果真只对你青眼有加?而没有对别的人和颜悦色?” 宋缺道:“这也正是我所奇怪的,当时与我同辈之人极多,比我高明者也有不少,梵青慧对别人也都是礼貌周到,但唯独对我与众不同……不对,当时还有霸刀岳山!” 宋缺面容由回忆往事的温柔之色,慢慢转换成冷酷冰冷之情,冷声道:“我明白了!” 他浑身起息高涨,杀气沸腾犹如实质,“慈航静斋下的好大一盘棋,她们静斋弟子下山,每一名弟子都是飘然出尘的绝世美女,她们的眼力定然很高明,所以所结交的之人,基本上都是整个时代的俊杰。如此一来,经过几代人的积累,在几代最优秀的俊杰宣扬之中,这慈航静斋的地位自然会越来越高,直到成了今天所公认的白道首领。” 他抬头看天,双眼热泪滚滚,目光却如万载寒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青慧,网罗天下俊杰,使之尽数拜在你们静斋之人的裙下为臣,你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是不是?” 他喃喃自语,虽然口中发问,但语气中却充满了肯定的情绪,“你们以美色诱人,以情谊感人,虽然是出家之人,却每次都与世间之人共度情缘。” “假借他人之手,以度自身情劫。事了拂衣去,青灯伴古佛,只留下俗世中的另一半蹉跎岁月,难以自拔!” 宋缺任凭脸上泪水洒落,此时乃是夏季,天气炎热,但他的眼泪还未落地,便已经成了一颗颗冰珠。 一股直欲冻结万物的阴寒的杀气从他身上发出,瞬间充斥了整个营帐,“你们打的好算盘啊!操纵当代豪杰,改变天下大势的走向,出世之人做入世之事,嘿嘿,整个天下都被你们玩弄在股掌之间!” 宋缺伤心之极,也恼怒之极,他本就是性格坚韧不拔之辈,当初与梵青慧分道扬镳的主要原因便是两人的理念不合,他是天下少有的敢于慈航静斋作对的阀主。 但虽然与梵青慧理念不合,却不影响他对梵青慧这个美若天仙女子的欣赏与钟情,即便是没有得到梵青慧这个人,但他对慈航静斋的好感却从来没有减少过。 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尤其是感情。 因为得不到,所以加倍的怀念,因为怀念,所以对方的形象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愈发的完美,爱屋及乌,自然对能够培养出如此完美人物的静斋生出仰慕之心。 非但宋缺如此,便是各大阀主世家中的主事人也都是同样的心思。 只是因为一个女子,在心中便慢慢对静斋产生好感,进而仰慕,最后崇拜。 直到今天,宋缺方才从这种奇妙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一霎时,一种极大的羞辱感从心底生起。 对于他这种宗师级高手,最不能忍受的便是有人故意对自己的心灵产生影响,本来与他“惺惺相惜”“互为知己”的梵青慧,此时反而成了他的仇人。 他看向杨易,“杨兄,欲定天下,先灭静斋!” 第一百三十三章进山门 “灭静斋?” 看着浑身杀气沸腾的宋缺,杨易笑道:“本来便是做了剿灭慈航静斋的打算,只是怕宋兄心念故人,因此方才不曾做此行动。” 他看向宋缺,“既然宋兄心结已经解开,那杨某还有何顾虑?灭了她们的教门便是!” 宋缺忽然叹道:“我还奇怪梵青慧为什么掉泪,原来她早就知道杨兄对静斋的态度了。” 他对杨易道:“杨兄,真若要摧毁慈航静斋,宋某自衬无法忍心下手。” 他向杨易躬身一拜,“灭慈航之事,就交由杨兄来处置了!” 他犹豫片刻,道:“经杨兄之手,鲜有人活命,这次还望杨兄手下留情,别都给杀了。” 杨易笑道:“宋兄只管放心,慈航静斋这些僧尼,真若是依杀人罪,却是无有一个该杀,虽然其立教之举,心存不良,但手中却无人命,即便操纵天下大局,是大罪过,但天下英雄,又有几人不想操纵天下?你我都是如此,倒也不能苛求他人。” “但出家之人就得有过出家人的样子,强行代天行事,说什么为天下寻求真龙天子,这番言论当真是可笑,五胡乱华之时,怎么不见她们出山救人?” 他起身道:“我不杀她们,收了她们的立教之基便是。” 杨易看向宋缺,“宋兄,自古天下都是由北统南,若是由南而北,古今罕见,与北方势力相争,你务必小心!” 眼见杨易转身离开,宋缺还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声叹息,“青慧,希望你静斋真的没有什么龌蹉事情罢!” 骑马走出军营之后,杨易纵马前行,顺着冥冥中的感应向前方走去。 他曾在师妃暄的体内种下过一颗魔种,虽然如今不再修行道心种魔大法,但作为他精气神所凝结的种子,却不曾有一刻脱离过他的掌控。 这种心灵层次方面的感应,无视距离的远近,只要魔种存在一日就不能瞒得过杨易的感应。 因此对杨易来说,虽然不知道慈航静斋的山门所在,但只要知道师妃暄的位置便可。 三日后,雨蒙山中。 杨易在山下一座小亭子前里停了下来。 细雨蒙蒙之中,一位光头女尼背对杨易,在小亭子里静静矗立。 她身材高挑,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再加上光溜溜不存一根青丝的脑袋,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视觉冲击。 在杨易驻马停步之时,女尼缓缓转过身来,柔声道:“杨先生,你来了!” 她虽然是出家女尼,但眉目如画,英气内敛,如同空山新雨后的出尘气质远胜天下大多数女子。 她是师妃暄。 因为体内道胎中有杨易魔种的关系,在杨易向她靠近之时,她也有了奇异的感应,故而提前站在亭子里迎接杨易的到来。 对于她能感应到自己的到来,杨易颇为讶异。 “倒是小看了你!” 杨易端坐马上,凝视师妃暄,“小师太,劳烦引路,我要上山一行。” 师妃暄口喧佛号,一脸愁容,低头道:“杨先生,此时天下形势分明,几乎已经是您囊中之物,静斋也准备隐世不出,您就不能放过静斋么?” 她是冰雪聪明之人,慈航静斋的势力又遍布天下,杨易最近这些时日所做的事情,无有一件瞒得过她,此刻感应杨易闯进,已经知道了杨易的打算。 通过杨易这些日子的举动,所有人都知道他嫉恶如仇,尤其是藐视权威,无论佛道儒魔,但凡行事出格之辈,无不被他掀翻。 本来净念禅宗与慈航静斋被称为白道两大领袖门派,尤其是了空禅师更是不逊色于宁道奇的宗师级武道高手,天下几乎没有敢招惹他们之人,但却被杨易一日间将整个净念禅宗掀翻,三千武僧尽数充军,剩下的僧众已然不成气候。 对于杨易此等行径,整个俗世佛门都极为恼怒,有些寺院更是嚷嚷着要除魔卫道,消灭杨易整个毁谤佛门的魔头。 可随着杨易做的事情越来越大,杀掉的人越来越多,整个佛门中人渐渐开始闭口不语,再也不怎么讨论有关杨易的事情,生恐引火烧身。 但纵然佛门众人装聋作哑,不敢对杨易做出什么反击,明眼人也能够看出,他最后还是要与整个佛门对上。 因为佛门如今所占之地,实在太大,佛库里的金钱也实在太多,以杨易一贯的行事手段,绝不会允许佛门占据如此多的资源,灭佛之事定会重演。 其实此时的佛门势大,与隋朝杨坚有着极大的关联。 盖因在隋朝时,隋文帝从降临人世,便与佛教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出生在佛教寺庙里,从小父母就把他寄托给僧尼抚养,主要由一个叫智仙的尼姑照看他,一直在寺庙里生活了一十三年。 以后做了皇帝,他也时常对臣下讲起自己幼年时代的这段佛门生活,毫不避讳。暗文帝还令史官为抚育自己的尼姑作传,对自己生活过的尼寺大加修缮。 据载,仁寿元年,文帝令天下各州,凡吉利塔内均作神尼智仙像,就是因为他少时得智仙育养的缘故。 杨坚常对群臣感慨:我兴由佛法。 在当时本来由于北周武帝的禁佛政策,隋朝初期的佛教式微,尤其是在中原,已经面临生死存亡的问题,眼看就要灭绝,连传承都难以继续下去,但经过杨坚这么一搞,佛教起死回生,反而加倍的繁盛起来。 上有所爱,下必效之。 由于杨坚对佛门这么偏爱,导致天下官员在各地纷纷建立寺庙,以讨皇上欢心,此后佛门再兴,寺院遍布大江南北,迎来了又一次新生。 因为有皇帝的支持,搞得佛门有点肆无忌惮,兼并土地,广招信徒,江北江南,人数与日俱增。 后来即便是杨广,也曾受过佛门大戒,但他虽然受戒,却不怎么信奉,后来甚至搞出将女尼配给军士的举动,这非但不是信众,甚至已经成了灭佛的先锋了。 如今杨易与宋缺拿下江南,域内佛寺僧众有一多半都被杨易赶出庙宇,充军打仗,反抗之人尽数被诛。 寺庙的寺产也都被搜刮干净,以做军资。 其中藏污纳垢的寺庙,更是被杨易依法论处,该斩杀的斩杀,该示众的示众,不曾给佛门半点脸面。 正在整个佛门都对他这种行为感到愤怒之际,他竟然单枪匹马的到了慈航静斋的山门所在,只要不是傻子,就知道他定有不良之心。 第一百三十四章望天打卦 “杨先生,非要如此么?” 师妃暄站在小亭子中,看着向山上不断行进的杨易,放声喊道:“静斋从未为恶,先生为何要扰我等清修?” 杨易在山路上负手前行,对师妃暄的喊话充耳不闻。 本来如丝的细雨渐渐变大,打在山路上发出哗哗声响,眼前一切事物都被大雨笼罩了起来。 这些雨水在往杨易身上洒落之时,早被一种奇异的力量牵引到四周,不曾有半点落到他的身上。 若是有细心人仔细观看,便可以看到,如今杨易顺着山路攀登,双脚看似踩在石阶之上,其实在脚掌堪堪踩在石阶表面之上时,便有一股轻微气流从他脚心发出,气流打在石阶之上,反击的力道将他整个人都轻轻的顶了起来,他一步迈出,就是几十个台阶,几步迈出便已经消失在师妃暄的视野之内。 师妃暄看着消失在眼前的杨易,坐在凉亭面露难色,她微微起眉头,看着站在眼前的黄马,轻轻叹息,“难道慈航静斋真的难以避免这一场封山大祸?” 杨易此时已经到了半山腰处,一片建筑群出现在他的眼前,清漆大门早已经打开,透过大门可以看到站在院中的几十个女子,这些女子有尼有俗,相貌俱都不俗,只凭她们身上的气息,就可以感应出都是静斋中人。 当杨易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前时,为首的两人同时抬头向杨易看来。 这两个一道一佛,道人正是宁道奇,另一个光头女子,双眼若秋水,面容生玉光,单论颜色,绝不输于师妃暄,两人都有一种出尘的气息,但功力却比师妃暄要高明多了。 女尼看到杨易之后,站在院内对杨易弯腰一礼,轻声问道:“杨先生,静斋一向少有外人踏足,今日不知先生如何找到静斋山门所在?” 杨易笑道:“慈航静斋大大有名,天下白道首领所在之地,这么有名气的地方,便是瞎子也能找到,杨某找到此地,又有什么稀罕的?” 他说话之时已经踏足门内,哈哈笑道:“听闻这座山峰叫做帝踏峰,不知自建立以来,有几代帝王踏足其中?” 女尼脸色不变,轻声道:“目前为止,只有杨坚一人来此。” “哦?” 杨易笑道:“倒是有点名不副实啊!” 他收起笑容,看向女尼,淡淡道:“梵斋主,我来此地,有三件事要做。” 梵青慧口喧佛号,柔声道:“不知杨先生要做哪三件事?” “第一件事!” 杨易伸出一根手指,道:“慈航静斋封山百年。” 梵青慧面上微微变色,她身后弟子呼吸变粗,想来是对杨易这个条件感到愤怒不已,但因为斋主在前面不曾说话,她们只能强自忍耐。 梵青慧看向杨易,沉吟片刻,慢慢道:“敢问先生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杨易道:“慈航剑典,我要收走!” 梵青慧面沉似水,缓缓道:“第三个条件又是什么?” 杨易道:“百年之后,静斋行事,只能涉足武林,不得插手天下大势。” 他看向梵青慧,“斋主可否答应?” 梵青慧心中犹豫不定,看向身边的宁道奇,想要宁道奇给自己一点提示,却见宁道奇双目圆睁,一脸恐惧之色,似乎正在经历着最为恐怖的梦魇一般,身子不住打颤,浑身汗水直流。 梵青慧见状,头皮发麻,身子微微颤抖,一霎时便知道,宁道奇不知何时已经中了杨易的暗手,不然不会出现眼前这种样子。 但以宁道奇这种中原第一人的武道修为,竟然不知不自觉的中了杨易的手段,而自己竟然一无所知,这简直已经不是人力所能为! 她之所以让宁道奇来此,就是担心杨易会对慈航静斋武力威胁,在知道杨易的厉害之后,她自衬静斋无法抵抗杨易,便向宁道奇求助,力图以宁道奇合力共抗杨易,以保住静斋山门。 但如今看来,即便是宁道奇来此,面对杨易,也是于事无补。 如今摆在梵青慧面前的只有两条路,或者不答应,答应杨易的条件一切好说,若是不答应,观杨易以往的行事手段,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定定看着杨易,看了好半天之后,方才说道:“好,我答应你!” 杨易闻言笑道:“斋主果然是个聪明人!” 忽然伸手在旁边的宁道奇身上轻轻拍了一下,一拍之后,宁道奇如梦初醒,猛然一声大叫,胸口剧烈起伏,看向杨易的目光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这……便是无上精神大道么?” 他在刚才被杨易看了一眼之后,整个心神都进入了一个奇怪的世界里,幻觉四起,心魔丛生,如入无间地狱,如坠深渊,如经轮回,虽然明知眼前景象皆是虚妄,但无论如何镇定心神,却始终无法摆脱。 直到被杨易拍了一下之后,眼前幻觉方才消散不见。 他是道门高手,对道门传说中的高深境界早有耳闻,知道武道修为到了人体极限之后,便会进军天人之道,由肉身而进入精神,肉身有其极限,而精神却是无有穷尽之时。 什么时候进入精神大道,方才是一个武者真正迈入求证天道的标志。 他此时与未与杨易交手之前的宋缺一样,武道修为中的肉身已经到了自己认知的极限,而对传说中的精神修行一知半解,只能摸索前行,他在大河之上拦截杨易所用的“炼假成真”的手段,便是对精神力量粗浅的运用。 今天被杨易看了一眼之后,他才彻底明白了到底什么才是精神力量,虽然被杨易击败,但却隐隐有所领悟。 他看了杨易一眼,已然知道,以杨易此时的修为境界,已经不是依靠数量所能战胜之人,梵青慧答应了杨易的提议,可以说是极为明智之举。 “斋主果然能人所不能!” 杨易看向梵青慧,一脸好笑,“我已经做好了自斋主不答应,便摧毁静斋山门的打算,没想到斋主竟然答应杨某如此苛刻的条件,使得我没有理由再对静斋出手,斋主这一步,倒是有点出乎我的预料。” 梵青慧淡淡道:“静斋自开派以来,从未做过为恶江湖之事,即便是为万民挑选明君,也是在乱世之中才会如此,天下一旦太平,静斋便封山不出。若论大数,本不该灭。” 杨易摇头道:“望天打卦,也未必会准,天下大势岂是你胡教女流所能掌控?为天下选明君?你们有何德何能安敢如此?” “妖言惑众,不知进退,早晚是灭派之祸!” 他看向脸色大变的梵青慧,“剑典在哪里?”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势已定 《慈航剑典》乃是地尼借鉴了佛道两家的功法,又看到了谢泊传阅给她的道心种魔大法之后,才悟出的一门功法。 这剑典的最高成就乃是成就剑胎,也学道心中魔大法一般,参悟本源,由此进军天人大道。 这剑典高深奥妙,据说宁道奇曾有幸借阅过一次,但还不曾看完,便呕血而退。 故此武林中人将这剑典传的神乎其神,隐然将其尊为天下四大奇书之一。 但如今杨易强行借阅剑典之后,发现剑典虽然确实是高明无比,到也称得上“奇书”两个字,但若是与《战神图录》《长生诀》《道心种魔大法》相比,应该差了不止一筹。 《战神图录》等书杨易只看了《道心种魔大法》这一门功法,虽然如今并未能够全数参透,但却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如今再看这《慈航剑典》再不觉得有什么艰涩难懂之处。 只是这门功法偏于阴柔,非女子不能修行,倒是不能真的将其修行一番,体会其中奥妙。 梵青慧给杨易看的乃是地尼手书原本,所写字体附着了地尼的精神感悟,使得观看之人不自禁的被书法中的精神力量带入幻觉而不自知,不由自主的按照剑典中的功法自行运功。 这种情况,若是慈静斋的女子也还好说,功力不够,自然醒转,但别派中人若是改修此法,危害却是不小,宁道奇应该就是着了道,才会看的吐血。 但宁道奇是因为精神修为不够,方才出现这种情况,但以杨易如今的修为,却已经不比地尼逊色多少,地尼精神修为虽高,却也对他无效。 他此时看剑典看的乃是功法的思路,而不是真的要修行。 真若是想要超脱,无论是他所学的医家宝术,还是主世界的儒道佛魔等百家典籍修到高深之处,皆可以体悟虚空,超脱而去。 他缺少的不是功法而是思路,小世界的人功法或许不行,但思路与智慧却不比主世界差。 地尼虽然是女子,但佛道双修,又曾目睹了魔门至高心法,因此武学积累极为深厚,当今四大奇书中,相比较而言,唯有这剑典的修行最为简单,毕竟已经有极为明确的修行方法与经验借鉴,这是其它三本所不能相比的。 但即便剑典最为若容易,若想真的搞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为了理清地尼创出剑典的思路,杨易不得不将慈航静斋所典藏的百家经典一一通读,待他将整个剑典吃透之后,已经是三月之后了。 他在这三月之内,不吃不喝,不饮不食,只是在藏经阁静坐,三月时间下来,他整个人非但没有虚弱,反而精神旺盛,一双眼睛开合之际,精光闪动不休,显然获益匪浅。 “现在天下形势如何?” 杨易将剑典收入囊中,走出藏经阁后,看向梵青慧的第一眼,问的便是天下大势。 梵青慧见他神完气足,毫无半点虚弱之感,心头更惊,轻声道:“宋缺已然拿下四川,兵发洛阳与寇仲汇合,中原大半已入宋缺之手。” “如此甚好!” 杨易长身而起,向山外走去,“慈航剑典我暂且收了,百年之后择高徒去皇宫去取便是,能取走剑典,人自然可以走,若是取不出,那就在宫内做上十年宫女罢!” 梵青慧惊怒交集,但有不敢反对,沉声道:“杨先生如此作为,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么?” 杨易大笑,“你们这些娘们懂得什么?” 他笑道:“什么是天下?谁是天下?遍观青史,向来就是胜者为王,到时候我就是天下,谁来说我?” 他看向梵青慧,“你还真以为你慈航静斋真的能够影响天下大局?未免太小看了天下英雄!” “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还说什么天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你一个宗派岂能代表了天下万民,这还置当今儒家子弟于何处?” 他边说边走,毫不理会面若死灰的梵青慧。 下的山脚,便看到师妃暄还站在凉亭之内,头上长发不知何时竟然重有生出,山风吹来,迎风飘扬,状若洛神。 感应到杨易下山,师妃暄转过身子,冲杨易施礼道:“杨先生,您下山了?” 杨易看向师妃暄,目露奇光,“竟然将体内魔种炼化了?果然是不世奇才!” 师妃暄叹道:“妃萱直到前些日子才猜出被杨先生种了魔种,这三月在亭内静思,方才觉察道魔种所在。” 她玉容泛光,眉间带愁,“杨先生,难道静斋这些年的所作所为真的错了么?” 杨易嘿嘿笑道:“你若是心中无私便不是错,但这些年来的作为,真的没有私心么?” 师妃暄咬着嘴唇道:“自我下山以来,从不曾作恶,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整个天下着想,这又有什么错误?” 杨易问道:“你们有什么资格敢选天下主?” 师妃暄默然不答。 杨易唤过黄马,不再理会师妃暄,径直下山而去。 其实遍观整个大唐,这慈航静斋所作所为虽然可恶,却还不曾到达该杀的地步,他们再怎么操纵天下,也罪不至死,反观魔门子弟,那才是该杀之人众多。 杨易生平只杀该杀之人,静斋众人无有恶迹,可辱却还是不可杀。 直到他走出蒙山后,山脚下的师妃暄依旧呆呆站立,不曾回转山门,显然杨易的话对她触动极大。 杨易出山之后,非止一日,到了洛阳。 此时李唐早已经撤兵,杨易进入城主府时,宋缺正与寇仲与两个老儒交谈。 见到杨易,众人齐齐起身,宋缺向杨易介绍道:“这是大儒王通,这是颜之推,两位老兄来此,是代表天下儒生询问寇仲治理天下之道,杨兄来的正好,咱们倒是好好探讨一番。” “慈航静斋传人询问施政之道,没想到两位大儒也学她们那一套。” 杨易看向两位大儒,“两位可曾询问过李渊父子的治国理念?” 王通大笑,“杨先生快人快语,老夫也不隐瞒。” 他笑道:“不错,我与颜兄刚从李唐出来,便来到洛阳,当今天下,能成帝王者,不是李渊便是寇仲,不出三年,天下必然平定,老夫这次来洛阳,便是代天下儒生探望一下谁为明君。” 第一百三十六章刘项原来不读书 对于慈航静斋所谓的为天下万民选明君,杨易可以置之不理,但对于王通这些大儒,却是不敢怠慢。 他老子就是儒门宗师,自然知道儒家对天下大势的影响,虽然这个世界不知主世界,但儒家的影响力一样的巨大,所谓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自汉以来,历代帝王治理国家,就少不了儒家子弟。 当今天下,但凡识字之人,几乎都与儒家有关,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儒门,但天下儒生却也是互相通气,形成了极大的一个团体,对整个天下都有着极大的影响。 一个政权到底是不是天下正统,与儒家之人认不认可你有着极大的关系,慈航静斋可以用武力解决,但牵扯到儒家子弟,就远不是武力所能为之事。 “老朽多谢杨先生杀了朱璨,为老朽报了杀子之仇!” 在宋缺为双方介绍了各自身份之后,颜之推抢先向杨易行礼道谢,“我老朽犬子曾在丹阳不幸被朱璨将全家吃掉,若不是杨先生嫉恶如仇,诛杀吃獠,实不知何时才能报此血仇!” 原来当年朱璨攻陷丹阳之后,吃人无数,一时兴起,竟然连颜之推的二子一家也给吃掉了。 颜之推最为疼爱这个儿子,得知此等噩耗心中愤恨可想而知,可他一介儒生无兵无权,当此乱世,想要报仇,如同白日做梦。 正痛恨自己无能之时,却传来杨易诛杀朱璨父女之事,老头自然对杨易感激万分,此次来洛阳,一是想要看一看寇仲是否有明君气象,二就是想要当面对杨易表示感谢。 此时的儒家经义阉割的极少,当世大儒乃是真正的大儒,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比寻常百姓还要有血性。 对于自己的恩人,颜之推虽然比杨易年长,却也老老实实是行礼感谢。 杨易见他如此,哈哈笑道:“我杀朱璨,不仅仅是为了颜兄的儿子,颜兄大可不必如此。” 他看向寇仲,“几位说到哪里了,可否让我听一听?” 宋缺笑道:“正要杨兄斧正。” 他对杨易道:“寇仲的意思是,天下战乱已久,只要与民生息,轻徭薄赋,无为而治,不妄动刀兵,天下自然长治久安。” “哦?” 杨易看向王通与颜之推,笑道:“两位怎么看?” 王通拂须笑道:“大凡心朝初建,基本上都会采取休养生息之策,以定天下民心。” 他看向杨易,“此等策略古已有之,我与颜兄来此,却是想问一下诸位可有一个长治久安,福泽万代的法儿?” 颜之推道:“不错,我听说杨先生学究天人,宋兄也算是一代大儒,既然得国,自然会有一套奠定万世之基的治国之法,我与王兄便是想要听一听两位的高见。” 王通道:“纵观青史,历朝历代,莫不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不知二位如何能够让新朝避免此等情况发生?” 杨易看向两人,笑道:“治国之道因时而变,却是非一言半语所能说清,待到建国之后,俩位自然可以得知。” 王通见他不说,也不再问,换个话题道:“自古得天下者,莫不胸中有学,足可与士子论道,而少帅出身草莽,不懂诗文,不擅文章,粗谈尚可,细论不行。纵然日后得国,若是性情不能收敛,恐怕与过国无益。要知道天子言行,事关千万黎民,不知日后可否克制?” 宋缺闻言默然不语,王通所说之事正是他所忧虑所在,或许打天下寇仲可以,真要是坐天下,那就完全与江湖是两回事。 寇仲性子粗野,好斗难安,立国易而治国难。以他的性情,绝难安安静静的做皇帝,若是整日里闷在皇宫里批阅奏章,估计杀了他他也不干。 旁边寇仲闻言道:“哈,王老先生,我早就想明白了!” 他嘿嘿笑道:“实不相瞒,自家人知自家事,我本不是坐朝堂的性子,之所以打天下,主要还是想要为万民造福,尽快结束战乱。若是日后得了天下,小子直接找一位适合治理天下的明君就是。” 他在大堂之内环视众人,笑道:“小子所享受的乃是一个打天下的过程,至于结果,倒是不用太在意。大不了到时候这个国家让给我老师便是!” “这……” 王通与颜之推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有想到寇仲竟然会有如此惊世之语。 “这小子!” 杨易摇头笑道:“休要胡说八道!” 他看向王通与颜之推,“谁说坐天下之人必须要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做皇帝最重要的是有识人用人之能,与学识高低却也关联不大。汉高祖混混出身,不也开创了大汉几百年的江山?学问不够,日后再学不迟,德行不够,却是难以改正。” 他笑道:“譬如李唐父子,为得天下,竟然借突厥人之手,杀戮我中原子民,此等行为,纵然立国,也为百世所唾弃!又似高占道、宋金刚之流,也是里通外国,引狼入室,纵然有学识又能如何?难道还能成为有道明君?” 王通道:“杨先生说的是,倒是我鲁莽了,只是治国不是血气之勇所能成事,还请少帅日后慎之又慎。” 宋缺道:“寇仲不懂,难道我与杨兄也是不懂么?” 颜之推展颜道:“就因为你们两位再此,我与王兄才会来此。” 他哈哈笑道:“立国靠血气,治国却是要靠才气,有两位监国,天下倒是不会有大事。” 他二人是博学大儒,此番来洛阳问道,一般人还真的招架不住,但杨易与宋缺是什么人? 杨易本来就是帝王之尊,而且还是开国帝王,对于治理国家施政之道,天下又有哪一个能比得上? 宋缺也是旷世奇才,论博学,不下于王通与颜之推,虽然两人问的刁钻生僻,却也尽可以招架的住。 王通与颜之推来在洛阳住了好几天,亲眼目睹了洛阳城中的施政体系之后,方才出城而返。 临走之时,颜之推央求杨易写点东西给他,杨易也不拒绝,写好之后,笑道:“出城后在打开看罢。” 两人出城之后,王通好奇道:“颜兄,打开看看,到底写的什么?” 颜之推也很好奇,将纸张抽出,只见上面写了一首小诗: 竹帛烟销帝业虚, 关河空锁祖龙居。 坑灰未冷山东乱, 刘项原来不读书。 王通与颜之推看罢多时,俱都感到面红耳赤。 第一百三十七章定江山 “刘项原来不读书?” “嘿嘿,这杨易是吃不得一点亏啊!” 王通与颜之推看完杨易写的小诗之后,都是摇头失笑,“不就是说他的徒弟粗鄙无文么,至于专门作诗反讽么?” 王通笑道:“我等确实有点过于注重门第出身了,若论体察生民疾苦,恐怕也只有底层出身才最为清楚,寇仲做皇帝,有杨易宋缺辅助,当无大事。” 颜之推拂须道:“且看他日后如何行事罢!” 送走了王通与颜之推,杨易回到府内,看向宋缺寇仲,“时机已至,即刻兵发关中,进逼李唐!” 寇仲愣道:“李唐如今兵强马壮,冒然开战,损伤极大,李世民用兵入神,非一日可破。” 杨易笑道:“李渊不日身死,李建成登基称帝之后,哪里还有李世民的活路?届时你以为好友报仇的理由进攻李唐,杀建成元吉,天下人定然会赞你仁义,而不会说你有任何不是。” “什么?李渊要死了?” 非但寇仲吃惊,便是宋缺也感到极为意外,“李渊身为李阀阀主,一身修为极高,单论寿命而言,再活一二十年完全不成问题,怎会突然身死?” 杨易笑道:“早就有魔门中人接近李渊,此时想来,李渊应该无疾而终才对。” 寇仲知道杨易已经命石之轩收复魔门,现在听杨易的意思,应该是发动了魔门的力量暗害了李渊,不由得脸上变色道:“老师,非得行如此下作手段不可?” 宋缺怫然不悦,“两国交兵,无所不用其极,什么叫下作?非得当面交战,你一刀我一剑实实在在的对拼才叫光明正大不成?”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寇仲,“能以损伤最少的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岂不比劳师远征,死伤千万人马要强的多?” 寇仲心中不忍,“正面决战便是,何必搞阴谋诡计?” 杨易闻言叹了一口气,与宋缺面面相觑,都感所托非人。 杨易叹道:“收起你那蠢猪似的仁义之心罢,这个天下,谁心狠,谁才有资格染指,你若是狠不下心来,这个天下还是不要的好。” 在原著中,寇仲与徐子陵竟然为了所谓的大义,潜进长安,帮助李渊父子解决了许多大敌。使得李唐转危为安,然后再有精力掉过头来对付他们两个。 其实只需寇仲与徐子陵安安静静的在南方发展自己的力量,不用管李唐父子的狗屁倒灶的事情,李唐父子自然会被魔门众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到时候李渊身死,李建成登基之后,自然不容李世民,定会杀之而后快。 若是少儿了李世民这个大敌,寇仲绝不至于混到朝不保夕的地步,李建成毕竟比李世民要好对付多了。 此时听闻寇仲依旧还有如此愚蠢的想法,杨易叹气道:“本来想着你布衣出身,做皇帝也算是给天下穷苦人一个念想,没想到你还是如此不长进,着实令人痛心疾首。” 他看向宋缺,“宋兄,你的女婿你来教导罢,我要入关一趟。” 宋缺笑道:“寇仲若是变了,他也不是寇仲,杨兄只管去,一切有我。” 杨易不再多说,出了洛阳,直奔关中。 快马加鞭,不几日到了关中之地,在距离长安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子里,杨易见到了邪王石之轩。 在他身后,站着赤足玉容的绾绾,挺着大肚子的安隆,还有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汉子,观其气息,当时补天阁如今的传人杨虚彦。 在石之轩的前面还站着一名宫装美妇,双目喷火,面罩寒霜,正是阴癸派的宗主祝玉妍。 见到杨易到来之后,石之轩弯腰行礼道:“魔主,魔门中人左游仙、荣凤祥、尤鸟倦、赵德言、边不负的等人皆以被门主杀掉,天君席应早死,如今魔门八大高手,只有我与祝玉妍还幸存于世。” 他直起腰来,笑道:“我听门主吩咐,如今已经将阴癸派祝玉妍师徒捉来,至于祝玉妍的师兄韦怜香早就被石某收服,投靠了门主,只是如今他已经杀了李渊,实在不适合远离皇宫面见门主。” 杨易大笑,“无妨,杀了李渊,实在是大功一件,论功当赏,他不来也好,日后再见不迟。” 杨易看了看一动不动衣衫不整的祝玉妍与绾绾,摇头笑道:“石兄有点不解风情,如此美人岂能随意羞辱。” 他挥手轻弹,无声无息间便已经解了祝玉妍与绾绾两人被点住的穴道,笑道:“如今两派六道,已然不全,日后须得补全方可。阴后与绾绾杀人无数,已是该杀,但是门下弟子还有不曾为恶或者恶行不显之辈。” 他看了祝玉妍一眼,“祝宗主,我给你三年阳寿,三年之内,你将阴癸派安排妥当之后,我再来取你性命。” 说话间看向绾绾,“绾绾,你也同样如此,我给你三年时间处理好个人之事,三年之后,乖乖领死。” 他语带冰寒,杀气冲天,“魔门本来只是桀骜不驯的潇洒之辈所创建,不曾想也与慈航静斋一般随着时间的变化的而变成了如此不堪。” “慈航静斋胆敢插手天下大势,被我强令封山百年,魔门与她们干的是同样的事情,我也不能轻饶。” 他对石之轩道:“石兄,如今天下魔门,还有多少弟子?” 石之轩沉吟道:“三四万是有的。” 杨易笑道:“很好,日后重建百家的希望就落在他们的身上。” 他对石之轩道:“我给你天魔十卷,日后你可否为我教出百家子弟?” 石之轩心头怦怦直跳,“天魔十卷?你……门主你舍得给我?” 杨易哈哈大笑:“哪有什么舍不得?功法就是让人修炼的,日后百家建立之后,这十卷天魔策须得在各派之中轮流保管方可。以对天下万民的功劳大小而定下保管资格。” 听说杨易将十卷天魔策交由自己参悟,纵然石之轩宗师心境,此时也感到气喘心跳,激动无比,对杨易大声道:“应当如此。我百家中人,本来也是学以致用,报效朝廷的学术,只是因为儒门迫害,方才结成魔门以求自保。如今打散魔门,重建百家,自然要按照百家原始理念,做一切为国为民之事。” 杨易笑道:“那以后就有劳石兄了!” 他转身看向安隆,“安隆,你为恶不多,我不杀你,但天莲宗日后发展,定要破了陈规陋习,不可杀伤人命。” 安隆一生最服石之轩,而如今见石之轩在杨易面前自称下属,他自然更为害怕,本以为自己难逃一死,竟然死里逃生,不由大感庆幸,对杨易的吩咐,再无抵触之心。 杨易环顾四周,发现现场还有一个杨虚彦没有处理,他看向杨虚彦,“你便是影子刺客?” 杨虚彦沉声道:“不敢!” 杨易见他身材高大雄伟,宽额大眼,眸子里隐有精光爆射,浑身杀气隐而不漏,看来已经将补天阁的心法修炼到了极为高高深的境界。 杨虚彦乃是前朝太子杨勇之子,杨广杀兄之时,石之轩因为杨虚彦奇货可居,便将他救走,收为弟子。打算是以后以杨虚彦的名义来号召前朝官员,共同起事,若是真的能够得到天下,这杨虚彦便会成为石之轩的傀儡。 对于这一点,杨虚彦心知肚明,但又无力反抗,只能虚与委蛇。 他是孤独的刺客,专杀天下间的大人物,寇仲与徐子陵都曾吃过他的大亏,在武道修为与天赋才情上面,他并不输于寇仲徐子陵。 对于石之轩,他一直抱有防抗的念头,更是因为这个,主动联系大明尊教,成为了大名尊教的一名原子,结合《御尽万法根源智经》,自创了一套黑手魔功,威力极为了得,只盼有一日能在石之轩身上来一下,只是现阶段,他还不敢。 他对石之轩还有反抗之心,但如今面对杨易,却连虚与委蛇,东山再起的念头都不曾生起,实在是因为面前的杨易太过恐怖。 狮子面对大象或许还会有拼杀的心念头,若是面对神龙,那么只有伏地叩拜的份儿,当今天下没有人不怕杨易。 “前朝子弟啊!” 杨易看向杨虚彦,“你走罢,你的身份注定你日后不会安分,但若是真的想在中原搞风搞雨,定然是死路一条。” 杨易看着杨虚彦,脸上露出怜悯之色,“走罢,走的越远越好,若是日后再来中原,那就是一个死。” 杨虚彦一脸沉凝,对杨易弯腰施礼,转身而走,再不回头。 果然,他这一走,终生不履中原,在塞外安家立业,同时也绝了兴兵建国的念想。 看着杨虚彦离开,杨易一脸叹息,“大隋朝杨家可就这么一个种了,杀之不详,不杀却是个祸害,只有流放一途了。” 他刚才动用精神力量,轻而易举的将杨虚彦催眠,使其心中陡然生出远离中原开枝散叶的念头,并立即实施,这才有了杨虚彦默然转身的情景。 将天魔策交给石之轩之后,杨易不曾回转洛阳,而是去了太白山。 太白山深处,山腰处的茅草屋前,孙思邈正在院子里翻晒草药,猛抬头看到杨易,笑道:“好小子,你什么时候来的,老道竟然一无所知。” 他看向杨易,一脸的好奇之色,“体内的剑气剥离出来了?” 杨易闻言,从怀里掏出一枚黄晶球,笑道:“先生请看!” 他将这黄晶球扔在半空之后,这晶球竟然没有落地,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之中,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孙思邈走上前仔细看去,只见透明的黄晶球里,隐隐约约的有一道惊天剑气在里面急速游动不休,若神龙,似闪电,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其真实形状,但却给人一种毁天灭地惊心动魄的感觉。 孙思邈大感有趣,伸手将空中悬浮的晶球抓到手中,体察良久之后,方才对杨易笑道:“这东西就留在我这里吧,倒是有趣!” 他将杨易请进屋内,“你来的正好,我这几天在修行你所传的医家之术上有颇多疑惑之处,你来陪我一起参详一番。” 听他如此说,杨易不好推辞,当下留在山中,就孙思邈提出的问题与其互相启发,互相补充,力求早日弄个明白。 但以孙思邈如今的修为境界,能被他称之为疑难问题,便是杨易也难以作答,往往一个问题,两人互相探讨多日之后,方才豁然开朗,明了其中意思。 如此以来,耗费了颇多时日。 两人在山中这么一耽误,三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待到杨易出山后,才发现宋缺寇仲早就占领长安,遍观天下,只有窦建的夏国还存在世间,其余的像宋金刚、高占道等人,早就被宋缺擒杀。 至于李世民,在李渊身死之后,已经被李建成一脉人马杀掉,而李建成与李元吉,则在寇仲攻破长安之时,死于乱军之中。 杨易现身之后,刘黑闼代表窦建德来到长安城中面见杨易,“杨先生,大王要我问一下,昔日在翟娇府内所说之事,还能成否?” 见刘黑闼如此说,杨易想起当初窦建德对自己说过要做富家翁一事,不由大笑:“窦王若做富家翁,未免太过轻贱,日后兵发塞外,正缺少人手,领军大将,却也少不了建德一份。” 刘黑闼闻言大喜,躬身行礼道:“既如此,我家大王不日来降,夏国土地军民,尽数归于少帅。” 几日后,大夏窦建德果真率领手下投降。 见到窦建德如此知情知趣,寇仲心中担忧之情终于消失,感到一身轻松。 因为碍于刘黑闼的兄弟情谊,寇仲一直不曾攻打窦建德的大夏国,致使部下颇多怨言,宋缺也一直催促,使得他进退两难。 如今建德归顺,总算去了一块心病。 自窦建德归顺之后,中原大地已经统一,在群臣建议之下,寇仲登基称帝,定国号为华夏,杨易为太师,宋缺却是急流勇退,返回岭南。 在太师杨易的建议之下,寇仲采取轻徭薄赋修养生息的治国之法,同时重修儒家,恢复百家学说,以儒门为主,百家为辅,农商并作,开科取士,一步步打散门阀世家的影响。 此后杨易率领华夏下属亲身去高丽击败傅采林,击杀盖苏文,使得高丽举国皆惊,杨太师名震域外,四海皆知。 十年后,华夏大兴,平南定北,国力昌盛,已经达到了前朝的鼎盛之时。 恰在此时,寇仲终于在皇位上呆不下去了,这皇帝说什么也不做了。 杨易大怒,提剑追杀寇仲上千里,一再逼迫,寇仲只是不从。 最后天下还是落在了杨易手中,令杨易哭笑不得。 他不得已之下将自己在倚天世界中的儿子带来一位,令他为帝,接掌山河,自己监国一段时间之后,方才抽身而去。 第八卷西域南荒,地府佛门 第一章猜测 白光闪烁中,杨易出现在青铜大殿之内。 “这个寇仲,还真是扶不起来!” 杨易在青铜大殿之内摇头失笑,“不过也好,少了一个皇帝,日后却会多了一个破碎虚空的强者,也算不得什么坏事。” 他在大唐这么些年收获也是不小,寇仲与徐子陵献给他的《长生诀》被他整个破译,也尝试着修行了一段时间,但却也止步在最后一关,不得寸进。 破碎虚空的最后一着果然难以勘破。 他倒是不怎么着急,理论上只要他依照杨慎行所传的武道功法,将全身气穴以真气填满,到时候全身七百二十个穴道连城一片,天人感应之下,自然而然的就会进入大宗师的境界,也就是破碎虚空的境界。 既然他如今还不曾达到这个境界,那就说明他积累不够,他只要按部就班的修行便是,绝不虞到不了大宗师的境界。 真正考验他的是大宗师之后的修行,那才是真正的难上加难。 从青铜大殿里出来之后,杨易现身在消失当初自己在主世界消失的半空之中。 落地之后,面前小山上前后透明的大洞赫然在目,正是被他长剑所创的大宗师在躲避之时所撞出来的。 “好家伙,一座小山竟然被他硬生生的撞透了,这大宗师果然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范畴!” 杨易一阵惊叹,“我现在还做不到这个地步,但也距离这种境界不会太远了!” “大宗师又如何?中了我一剑,管教你记得老子一辈子!” 他收拾心情,继续走路,杨慎行让他送三封信,如今一封信还没有送出去,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天知道日后的第二封信会遇到什么幺蛾子。 他此时并不知道,被他一剑刺瞎了一只眼睛的大宗师如今正对他咬牙切齿的咒骂。 因为杨易乃是在青铜大殿之内成就的半步大宗师,天然的就带有一种镇压诸天,终结混沌的大意境,他虽然体内中了蒙面人首领一道剑气,但蒙面人首领被他刺中之后,比他遭的罪还要大。 抹不去剑伤中的道意,蒙面人首领的眼睛就无法医治,精血一滴滴不住流淌,怎么也止不住,便是蒙面人的老祖也难以替他消掉这种道韵。 “厉害!” 在一处不知名的地底宫殿之内,一名长须及地的老者将手指从蒙面人首领眼眶处拿开,皱眉道:“这不像是第五天人的气息啊,第五天人的剑意最为纯粹,只是单纯的毁灭与死亡,与如今你这伤口上的所留道韵宏大威严,有涵盖诸天之意,与第五天人的剑道颇为不符,第五天人虽然了得,却还没有如此大气!” 老者双眼犹如两团明灭不定的碧火,透露出丝丝缕缕的阴寒气息,“十三儿啊,你确定是第五天人伤的你?” 被称为十三儿的蒙面人首领此时已然虚弱不堪,一只空荡荡的眼眶犹如一眼小泉似得,鲜血不住的汩汩流淌,每流出一股鲜血,他的气息便减弱一分,他听到老者问话,急忙道:“倒是不曾亲眼看到第五天人出剑,但遍观天下,除了第五天人之外,又有谁能有如此剑法?” 他疑惑道:“何况天下大宗师,也就只有他最近在南方现身,不是他还能是谁?” 长须老者一声冷哼,“天下没有此等剑法,难道天上就没有?” 十三儿悚然而惊,“天上?孩儿也不曾得罪天上人啊!” 老者摇头道:“我也只是这么一说,具体是谁,还未可知。” 他吩咐道:“此事暂且不提,还是想办法处理你这道伤才是。” 他叹道:“你跟我来!” 在这巨大的地下宫殿之内,有着一个方圆三丈的圆形祭坛,祭坛上刻满了奇异的符文,在老者领着十三儿走到祭坛上之时,旁边早就有人提来几个僵立不动之人,抽出刀子砍掉头颅,抓鸡一般,将这些无头尸身的鲜血从腔子里控出来,尽数洒在祭坛旁边的血槽里。 祭坛上本来黯淡的符文在鲜血的浇灌之下,慢慢的有了变化。 一丝丝碧光从祭坛上明灭不定的亮起,一个个符文如同会飞的蝌蚪般在祭坛上急速穿行啊,渐渐有阴风生起,整个大殿猛然便是一寒,四壁上的点着的牛油蜡烛同时熄灭,十三儿眼中一直不停的鲜血刚刚涌出,便已经被寒气凝结。 在阴风阵阵中,祭坛上的绿光顷刻间交织成了一面如同水波般不住荡漾的光膜,老者手指轻弹,一滴鲜血从他指尖飞出,融入了光膜之中。 不住荡漾起皱的光膜瞬间稳定下来,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将整个大殿映照的通体碧绿,似乎有无尽的空间隐藏在这道光膜之后。 一道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从“镜子”里慢慢浮现,声音随之从里面传了出来,“胡安啊,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道声音铿锵有力,威严肃穆,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一般,向众人身上压来,除了老者与十三儿之外,大殿内其余之人都被这道声音压得跪倒在地。 在这道身影出现在十三儿与老者面前之时,老者早已经跪倒在地,低下了脑袋,而十三儿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勾勾的看向了光膜内的身影。 在看到这个背影的一霎时,十三儿不由自主的从心底生起一种高山仰视之感,这道背影充斥在他的独眼之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观之不明,辩之不清,越是努力看清,反而越是觉得有重重迷雾阻挡视线,等到他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控制不了自己身子,便是想要扭开脑袋去看光膜上背影也已经做不到,浑身震颤,眼耳口鼻齐齐冒出血来,飞快的向光膜处飞去,穿过光膜,到了不可知之地。 尤其是正在流血的左眼,简直如同喷泉似得往外喷射而出,几乎连脑浆也被喷了出来。 只是一瞬间,十三儿体内的鲜血已经流失大半,纵然他是大宗师境界,也吓得魂不附体,但偏偏身子被一股奇异的力道定住,不要说动弹,便是张口求救也说不出来,他双膝早已经软倒,不知何时已然跪地叩拜。 被称作胡安的老者在听到光膜中的背影问话,急忙在地上叩了一个头,直起身后,方才说道:“陛下,老臣十三孩儿被人重创,道伤难消,老臣不得已之下,方才打扰陛下清修,还望陛下出手搭救。” “哦?” 光幕中背对他的背影的声音中微微带有惊诧之意,“连你也搞不定的事情么?是谁出手了?第五天人?还是下界之仙?” 他轻声低笑,整个光膜随着他的笑声不断晃动起皱,“有意思,到底是哪位高手……” 胡安道:“老臣实在不知。” 在说话之时,胡安清清楚楚的看到刚刚从十三儿身上飞出的血液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光幕中背影的身边,随后被此人伸手一招,已经消失在他掌心之中,似乎已经被他吸入体内。 忽然一声暴喝声响起,被胡安称之为陛下的高大身影陡然一震,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似得不住挥手,刚刚吸收的鲜血瞬间从掌心飞出,但只是飞出一部分,另有一部分却已经盘踞体内。 怒喝声响起,“这是什么?” 胡安忽然想起,十三儿身上冒出的血液中也含有当初伤他之人的武道真意,但如今却被陛下吸收了! 胡安大惊失色,“陛下……” 他话音未落,眼前绿色的光膜陡然消散,只有一道愤怒之极的咆哮声在大殿里回荡,“胡安,你好大的胆子!” 声音轰轰隆隆,震得整个大殿不住摇晃。 “噗!” 本就已经半死不活的十三儿被这道声音吼过之后,一颗脑袋急速膨胀,旋即爆裂开来,脑浆四射,瞬间身死。 第二章请 对于当初被自己一剑重伤的大宗师,杨易虽然好奇对方如今到底伤势如何,但却也知道短时间内不会找到对方的踪迹,探查这些人踪迹事情已经不是他的事情,自有杨慎行来处理此事。 但是,这些蒙面人中竟然有武道大宗师掺杂其中,却是令杨易感到这个组织的厉害。 这个世界上,明面上才多少大宗师? 满打满算也就十个大宗师,而且这十个里面还有三个无上大宗师。 这蒙面人中连大宗师都有,可见其背后势力的不凡。 而自己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厉害的组织,杨易有时候也感到头疼,以他如今的本领,面对大宗师,基本上也还是一个死。 但好在他背后有老子撑腰,只要一时不得便死,那就有干翻对方的机会,他是从来不吃亏的性子,这蒙面人竟然派大宗师来对付他,这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他早就打定主意,“早晚将幕后之人挖出来,到时候再让他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黄马一路疾行,不出半日,已然到了火云州。 这火云州是武圣金玄感的老家,金玄感为人忠义,侠义无双,诛杀了许多奸邪之徒,曾替朝廷平息过战乱,功劳极大,乃是响当当的武道大宗师。 在当时上百年也不曾出现一个大宗师的年代里,他一人力压整个时代上百年,震慑宵小之辈,威名赫赫,天下皆知,因此被时人称为武圣。 人们感念他的恩情,便在他的家乡火云州修建了武圣祠,而火云最高的山峰就是因为他,才被称之为武圣山,千年以来,不曾更改。 而从玲珑玉牌上的信息得知,这金玄感的宝藏就藏在武圣山上。 对于金玄感的宝藏,杨易基本上不怎么动心,以他的家学,一个武道大宗师的宝藏还不足以使得他千里迢迢来到此地。 但这武圣宝藏正是他挑战群雄的最佳理由,这才放出大话,从北方一路挺进火云州。 如今他成就了半步大宗师,此时再磨练自己,意义已然不大,眼看到了火云州,杨易并没有将自己以前的铁血大旗取出,而是准备直接穿过火云州,径直赶往南荒十万大山。 但他不想招惹事情,并不代表别人不想招惹他。 当初他打出“由上而下,宗师之下无敌手,自北向南,一路挺进火云州”的大旗,早就激怒了江湖上是无数好手。 如今杨易当真是自北向南,一路挺进,中间还真的未尝一败,搞得沿途州府的武林人物都感到面上无光。 这火云州乃是杨易最后的目的地,若是让他真的毫无阻碍的进入火云州中,那天下十九州中的英雄豪杰,这张脸皮也算是丢尽了。 为了面皮着想,这次各地武道好手,齐聚火云州,说什么也要把杨易挡在外面,不能让他通过。 是以当杨易催马靠近火云州的雄关大门之时,便有人在前面阻路,不让他前行。 “杨易,你能连过十六州,打败无数英雄,老夫也觉得你十分了不起!” 一名身材高大的老者在一帮人的簇拥下拦住道路,对杨易喊道:“回去罢!你的名头已经够响亮啦,何必非要闯过这最后一关?” 这名老者身材魁梧,须发如银,说起话来,声若洪钟,“你看到没有,为了你,天下百家宗师高手尽数到场,就为了不让你进城。” 杨易在他说话之时,坐在马上看了看面前十几名男女,面色变得郑重起来。 对面的老者就不用说了,身子隐隐然与天地合一,说话时,声音隐含道韵,若是定力稍有不够之人,听了他充满诱惑的道音,恐怕真的会拨马转身,乖乖离开。 “半步大宗!” 杨易双眼骤然亮起,犹如寒光利剑一般射向了对面所有人的眼睛,在这些人心惊肉跳,不自禁的后退之时,杨易双眼又迅速半拢,眼皮挡住大半个眼球,好似乌云遮住了烈日一般,逼人的寒芒一霎时变得温和起来。 “你们拦不住我的!” 杨易摇头笑道:“只要大宗师不出手,杨某闯进城,不是难事。” 对面本来有点噪杂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死水般寂静,所有人的心中都对杨易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他们都是武道宗师,都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自己竟然被杨易一个眼神都吓得心神动摇,那么这杨易的武道修为到底到了何等高深的境界? 他们为了不出纰漏,十几个武道宗师联合在一起,就是想着无论如何不能要拦住杨易,以防万一之下,一帮人厚着脸皮将火云州金氏一脉的半步大宗也请了过来。 本来想着这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没想到这杨易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厉害几分,这明显已经到了半步大宗师的境界了啊。 “他到底是怎么修炼的?” 所有人脸色大变,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怪不得人家口气这么狂,怪不得敢说此大话,以他半步大宗师的修为,可不是宗师之下无敌手么? 半步大宗与武道宗师之间的差距之大,已经深如鸿沟,现场即便是有十几名武道宗师,也没有把握能拦得住一个半步大宗。 一帮人纷纷扭头,看向站在中间的金老先生,也就是与杨易说话的白须老者。 这金老先生开口呼喝杨易之时,真拂须微笑,飘然神仙中人,可待到与杨易对视之后,老先生身子一震,本来微笑的样子瞬间凝固,连退几步之后,连胡子都拽下了一缕。 “半步大宗师!” 金老先生一双眼睛瞪得牛卵般大小,失声道:“这怎么可能?” 伸手一招,插在地上的一柄三亭大砍山刀倏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下一刻,金老先生已经出现在杨易头顶,刀光闪烁,闪电般劈向杨易。 “咦?砍山刀?” 杨易见猎心喜,“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可是金玄感后人,金老爷子?” 在刀光逼近头顶之时,画杆方天戟已经迎了上去。 “轰!” 一声巨响之后,黄龙马一声嘶鸣,“哒哒哒”急速后退了十几丈,方才站稳。 杨易面露讶然之色,“老先生好大的力道!” 金老爷子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原地,手中的三亭砍山刀早已经消失不见,他将双手拢在袖内,衣袖迎风抖动,仰天笑道:“好小子,竟然能接我一刀不死,果然是少年英雄。” 他一脸长者之像,笑道:“老夫怜才,不忍伤你,索性成全了你!随我进城去罢!” 杨易嘿嘿笑道:“哦?杨某是不是还要感谢老先生不杀之恩?” 金老爷子老脸微红,“老夫岂能下此杀手?且随我进城便是!” 刚才两人交手实在太快,现场中人无一个能够看清,谁胜谁负则更是摸不着头脑。 此时听金老爷子的口气,看来是金老爷占了上风,但既然占了上风,金老爷子为何还要这小子进城? 有人心道:“金老爷好糊涂啊,若是真的要杨易踏足火云州,那他们岂不是成了整个武林的笑柄?” 当下有人问道:“金前辈,为何要让这小子进城?他若是踏足火云,我等日后如何还能抬起头来?” 金老爷子笑眯眯道:“老夫一向惜才,杨小子年纪轻轻便是半步大宗师,日后成就不可限量,若是今日成全了他,岂不是一桩美谈?” 他见众人一脸的诧异不解,喝道:“都不要说了,我意已决!” 扭头见杨易一脸好笑的看着自己,金老爷脸上冒汗,心道:“一个回合就将老夫的兵刃崩飞,这小子当真是厉害的邪门!现在让他进城你们感到没面子,若是真要动起手来,那将会更没有面子!” 他拢在袖子里的双手至今还在颤抖不停,将杨易看了又看,忽然想起一人,一双眼睛越睁越大,“你……你是……你姓杨?” 杨易冲他点头道:“晚辈姓杨!” 金老爷子喃喃自语,“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他的种!” 他深吸一口气,“杨少侠,请!” 第三章金家 “杨少侠,请!” 金老爷子伸手虚引,“老夫一向敬重英雄,这火云州乃是少侠的最后一关,也是少侠成就威名之时,老夫岂能做此拦路恶人?” 他呵呵笑道,伸出哆嗦不停的手掌欲要捋胡子,但胡子早就被他拽下了一缕,此时形象颇为不雅,而他还茫然不知,努力做出前辈高人的样子,“我火云州英雄豪杰,最喜成人之美,且随老夫进城便是。” 杨易哑然失笑,心道:“这老儿都是半步大宗的境界了,怎么还如此看重虚名?” 刚才这金老爷子虽然只是与他比试了一招,但高手相争,虽然只是一招,却已经能够知道彼此修为的深浅,杨易能够一招就将这老头的大刀崩飞,谁高谁低,不问可知。 若是自重身份的武道宗师,定然会低头认输,自愧不如,但这金老爷子却是一个好名声的人,仗着刚才出手太快,无人发觉他与杨易两人之间的胜负,干脆厚着脸皮,对于阻拦杨易之事根本再提起,反而做出一副提携后学末进的姿态,改阻为请,轻轻化掉了尴尬局面。 这金老爷子便是武圣金玄感的后代,叫做金元山,有个绰号,叫做“九面玲珑”,意思是说,比八面玲珑还要多上一面,可见此人在为人处世之上远超旁人。 似他这等人物,脸皮厚到没朋友,也就他才能干出这等明明输了却露出一副胜利者嘴脸的事情。 杨易来火云州之前,早就将这里的门派人物了解的清清楚楚,在看到这老爷子手中的三亭砍山刀时,便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他一开始还不怎么明白什么叫做九面玲珑,在看到金元山当着自己的面,竟然毫不脸红的做出一副胜利者的嘴脸时,杨易终于知道了到底什么叫做脸皮厚。 “这老东西有意思!” 杨易哈哈大笑,“恭敬不如从命,金老爷子,还请领路前行,让小子见识一下火云州的风土人情。” 金元山拂须道:“这是自然!” 转头看到身边十几个一脸呆滞的男男女女,“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最近的城里订一桌酒席,为杨少侠接风洗尘!” “哦哦哦,小的这就去!” 有眼力高明之人,终于看到金元山右手不住开裂而又不住合拢的虎口,这才明白金元山为何对杨易态度大变。 “原来金老爷子已经败了啊!” 这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一脸惊恐之色,偷偷的看了杨易一眼,对金元山道:“我这就为杨少侠安排食宿,诸位且小心仔细。” 他翻身上马,策马向最近的城镇走去。 “呼延末节这老儿这是怎么了?平素一向硬朗,今天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没骨气!” 看着此人打马远去,一名长须道人嘀咕道:“有点古怪啊!” 他还没有嘀咕完,陡然看到对着杨易一脸微笑的金元山眼角处寒芒一闪,身子不自禁的打了一个趔趄,头脑微微晕眩之后,长须道人旋即站稳,脸上露出惊骇之色,“金老爷子为何对我如此动怒?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在今天拦截杨易的人群中,这十几个武道宗师可以说是包含了大汉十九州中将近半数的武道高手,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在杨易在他们本地穿州过郡之后,才知道杨易的事情,待到知晓之后,杨易早就远去。 他们为了找回面子,这才齐聚火云州,在金元山的带领下,拦截杨易。 这个长须道人也是一名武道宗师,能够成就武道宗师之人,绝不会有痴傻之辈,被金元山以目击之术警告之后,长须道人浑身冒汗,立时知道今天之事多有蹊跷。 他不敢多言,看向面前的杨易与金元山,力求看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现场众人都与长长须道人抱着同样的想法,他们都是人中之龙,声震几州之地的高手,在金元山态度大变之后,只是经过初始的惊愕,便已经沉静下来,知道其中定有缘故,俱都不敢多说,一切都由金元山做主。 “哈哈,杨少侠,听说你得到了鄙人祖上的玲珑玉牌,不知道是真是假?” 金元山老脸笑成一朵老菊花,虽然是在询问玲珑玉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没话找话,而不是真的打听玲珑玉牌武圣宝藏的事情。 杨易闻言笑道:“不错,玲珑玉牌确实就在我手中。” 他手一翻,顾采玉交个他的玲珑玉牌已经出现在他的掌心,他毫不犹豫的将玉牌扔向金元山,“前辈身为武圣后人,应该知道这面牌子的真假。” 金元山伸手接过玉牌,面容一整,“杨少侠,明知我是武圣后人,这面牌子你也放心给我?” 杨易大笑,“这本就是你金家之物,自然要物归原主,这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 金元山摇头道:“杨少侠有所不知,家祖这宝藏里面的东西并不是家祖所有,只是留赠有缘,当初并没有留给家里。” 他将玲珑玉牌在手中摩挲一番,双眼中流露出丝丝缅怀伤感之色,随后又扔还给杨易,“这玉牌既然在你手中,那么就是你的,老祖不将他留给后人,定然有他的道理,所以这玉牌我不能收。” 杨易接过玉牌,笑道:“你真的不要?” 金元山道:“我不要!” 他叹道:“我如今连家传的武道功法都不能修成,不曾达到家祖的境界,这玉牌乃是招灾惹祸个根苗,我又何必收它?” 杨易笑道:“前辈倒是看的明白!” 金元山道:“不是看的明白,而是实力不行!” 他一脸无奈之色,“我要是身为大宗师,这面玉牌我肯定敢要,可惜我不是!” 杨易明白他的意思,这玲珑玉牌事关一位武道大宗师的传承,定然有许多为之心动之人,若是武道宗师也还好好说,可若是大宗师也对这个玉牌感兴趣,金元山断然不能抵挡,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对于家大业大的金元山来说,也不可能冒这个风险。 他能忍住这个诱惑不接玲珑玉牌,可见他这个半步大宗师,果然头脑过人。 杨易点点头,“既然如此,小子就不客气了,前辈若是有兴趣的话,不妨随我一起看一下宝藏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第四章地下河内 “你已经知道宝藏的具体位置了?” 金元山见杨易说要让他见识一下宝藏,惊讶道:“难道先祖的所遗留的东西真的就在我火云州中?” 他如此一说,跟着旁边的其余十几个武道高手耳朵同时都动了动,齐刷刷的扭头看向杨易,显然对宝藏极有兴趣。 金元山一声冷哼,“看什么看?这也是你们能染指之物?” 他大声呵斥道:“也不看看自己有多大本领,这宝藏我都不敢要,你们又有什么资格?” 众人虽然低头不语,但心中的贪念却怎么也压制不住,事关一名大宗师的藏宝,天下又有几个人不心动? 他们为什么要前来阻拦杨易? 难道只是单单为了自己的脸面? 若是没有玲珑玉牌这个东西,谁又会真的为了一个所谓的脸面千里迢迢堵截杨易? 就算杨易展露出自己已经是半步大宗师的境界,却也依旧不能打消这些的贪念。 进入火云州最近的一座城镇之内,金元山率领众人好生招待了杨易一番,一直将他送到另一座城市之后,方才与杨易分开。 这金元山作为半步大宗师,曾经有幸见过杨慎行一面,如今见到杨易之后,第一时间便已经明了杨易的身份,他虽然心头震惊,嘴巴倒是挺严实,一路之上不曾露出半点口风。 在告别金元山之后,杨易直奔黄洲而去。 黄洲隶属火云州,在其境内,多高山峡谷,人烟稀少,而金玄感的宝藏就藏在黄洲狮龙岭的玄感洞内。 他虽然对金玄感的宝藏兴趣不大,但既然经过此地,顺手取出,倒也不占据多少时间。 不知一日,到了黄洲境内。 在他的感应之中,沿途不下十几波人对他监视,被他射杀了几个人之后,那些人方才不敢跟紧,但却也不曾放弃。 杨易冷笑几声,也不再杀人,假意不知后面有人,骑着黄龙马,翻山越岭,马不停蹄,自从踏上了黄洲界面之后,也就一日夜间,已经进入了狮龙岭内。 狮龙岭形状奇特,在其中心的最高处,有相对的两座山峰,一座形似狮子,一座形似盘龙,这狮龙岭名字,便是得自这两个山峰。 玄感洞就在盘龙峰的山腰处,因为当初武圣金玄感曾在这盘龙峰山腰处的山洞中悟道修行,所以这个山洞后来才叫做玄感洞。 因为这个洞内曾出现过金玄感这么一个武圣人的缘故,后人感念其功,在这个洞口修建了武圣庙,塑了金玄感的头像,加以祭拜。 虽然这里人烟稀少,但千年以来却是香火不断。 杨易到达山腰处,已近正午,玄感洞前的武圣庙里烟雾缭绕,被山风吹拂,形成丝丝缕缕的丝带,绕山而走,渐远不见。 他敬佩金玄感此人,此次上山,并未骑马,而是从山脚处老老实实的步行而上,一步一台阶,不曾提气轻身。 这武圣庙虽然不大,但泥金武圣塑像却塑的极有气势,端坐正中,威严肃穆,站在塑像面前,给人一种他正在看着你的奇异感觉,似乎这塑像是有生命的活物一般。 塑像旁边竖着一杆丈余长短的砍山刀,如同旗杆相似,据说金玄感就是用这一口大刀,斩杀了无数妖魔鬼怪,镇守中原几十年。 给了庙祝几角银子,为金玄感上完香之后,杨易穿过庙宇,向其后面的玄感洞走去。 玄感洞极为阔大,洞口处立着一块石碑,尽数金玄感生平历历。 绕过石碑,便是金玄感悟道之处。 这石洞极深,向山腹内曲折盘旋,接连几个弯子,竟而向下,随着不断向下行走,寒气越来越盛,呼出的气息刚刚离体,便已经成了细小的冰晶,纵然以杨易此时的境界,也感到浑身冰寒,只有气运周身,才恢复如初。 沿着山洞一直前行,直到看到地底的一条暗河,方才算是到了尽头。 这条暗河叫做三途河,据说直通冥界,河水阴寒无比,中有锯齿小鱼,能在片刻间将落入河水之人分食干净。 这巨大的洞窟之内遍布这不知名的会发光的苔藓,整个空间都被笼罩在碧蒙蒙的绿光中,虽然不是很明亮,但视人辩物已然足够。 这条三途河大大有名,当年金玄感就是在这条河的河底,每日持刀与食人鱼相斗,才将自己的意志磨练到了极其坚韧的地步,为日后成就武道大宗师奠下了厚实的基础。 因为这三途河实在冰寒的不可思议,其外发的寒气即便是武道高手也不敢忽视,火云州有不少青年武道高手为了测试自己的武道修为,都是以看彼此距离三途河的远近来衡量一个人的功力深浅。 在杨易进入玄感洞之前,已经有不少火云州的门派子弟前来测试,但距离三途河最近之人,也有十多丈远,河边上百青年人中,无有一个能够靠近河面,便是往里多迈上一步,也是难能。 “这三途河奇寒无比,你们年纪尚轻,修行时间还短,走不到河边也在情理之中,日后勤加用功,早晚有一日会走到河边,掬一捧寒阴真水!” 一名中年人站在河边不远处,对一身冰霜的门内弟子训斥道:“走不到河边算的上什么,我当初在门内第一次来这三途河边,比你们还有所不如,如今不也能够在河边掬水而行么?” 中年人这次来河边试炼的十几个徒弟,尽管万般努力,却无有一个能够靠近河边十丈距离,也因此俱都沮丧无比,心下自卑。 中年人见他们意志消沉如此,自然要尽心开导一下,免得真的将他们打击的一蹶不振,那日后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正向几个弟子训话,猛然有人在身后大笑,“哈哈,庆余兄,你们火云派也来此地试炼来啦?” 张庆余转身一看,脸上一沉,只见一名白衣中年人当先而行,身后十几名背着长剑的白衣弟子跟随在后,这些弟子人人如出鞘长剑一般,浑身透着一股杀气。 “晦气!雨山剑派的人怎么今天也来了?” 这雨山剑派与火云派一向不大对付,彼此门人弟子相见,从来都是冷嘲热讽,互相拆台。只是这些年来火云派日薄西山,而雨山剑派却却是蒸蒸日上,几百年来接连出现了好几个精彩绝艳的弟子,其中以当今的门主最为了得,竟然已经成就了武道宗师,这对从来没有出现过武道宗师的小门派来说,一个武道宗师,已经是难以招架的庞然大物了。 也因为这样,这段时间,雨山剑派面对火云派,越来越强势,火云派无奈之下,只能忍气吞声,暂时蛰伏。 今日张庆余率领火云派弟子来三途河畔试炼,本就已经比往常提前了好几天,为的就是避开雨山剑派众人,谁知道还是没能躲过。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能再逃避! 张庆余看向对面的白衣人,皮笑肉不笑道:“原来是雨山剑派的白井鱼老兄,白兄今日来此,可是打算在这三途河里畅游一番?” 白井鱼两道浓黑的剑眉,面白如玉,双目亮如寒星,闻言笑道:“不到宗师之境,决计无法撑得住寒阴真水的个寒气,小弟功力浅薄,自然是不敢下河,张兄火云山一脉,修的是阳刚心法,最是克制冰寒之力,想来张兄已经下过河了。” 张庆余嘿嘿笑道:“白兄雨山剑派一向都是急先锋,白兄不来,张某岂敢先行?” 两人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越说越僵,白井鱼忽道:“张兄,咱们自从十多年前动过手之后,便再也不曾比试过,不如今天共赴三途河,看谁能在河里抓到食人鱼来?” 听到白井鱼的话,张庆余眼角直跳,这三途河河水奇寒无比,不到宗师之境,在这河里根本无法多待,时间一长,便是连真气也能够冻住,且河里的食人鱼凶残无比,稍不小心,便是殒命之局,他实在不明白这白井鱼为何敢提出这个比试,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但当着门内这么多弟子的面,张庆余实在无法拒绝白井鱼的提议,若是直接据拒绝,那他这一辈子在门内也别想抬起头来。 他冷哼一声,看向白井鱼,“恭敬不如从命,白兄请!” 白井鱼微微一笑,也不客气,抬脚向三途河走去,张庆余面沉似水,紧跟着白井鱼向前而去。 旁边两家弟子眼看两人向着河边快步而行,三途河的寒气竟不能阻挡两人片刻,而他们这些弟子们距离三途河如此之远,却是还感到寒气逼人,难以招架,如此一对比,都对各自师长感到由衷的钦佩。 白井鱼走到三途河边,向后看了张庆余一眼,嘿嘿笑道:“待会儿张兄若是经受不住,可别勉强,万一被河中鱼儿啃成一堆白骨,那可是火云派的大损失。” 张庆余沉声道:“彼此彼此,若是白兄不幸身亡,雨山剑派也是怕也是伤筋动骨。” 两人冷哼一声,同时迈步走下,进入了三途河中。 “噗!” 两声轻微的响声传出,两人瞬间被寒阴真水包围,只留下头颅在外。 张庆余脸上红光一闪,白井鱼脸上却是冒出一道白气。 “寒阴真水竟然如此了得!” 只是如水的一瞬间,两人身子同时一僵,一股寒气直冲顶门,顷刻间,似乎连灵魂也要被冻僵。 “带劲儿!” 白井鱼在水中一声长笑,深吸了一口气,身子陡然飞出河面,人在空中,长剑已经出现在手里,头下脚上,向三途河深处潜去。 水花四溅中,白井鱼已经消失在水面之上。 “蠢货!” 见白井鱼不知死活的竟然潜入深水区,张庆余一声冷哼,“连武道宗师都不敢过分深入,你白井鱼还真以为自己是一条鱼?就算真的是条鱼,进入这三途河里,也会成为一条冻鱼!” 他素来稳重,今日被挤兑的没有法子,这才冒险进入河中一试,此时既然已经落在河里,自然不能空手而回。 三途河里的食人鱼虽然凶残,但也是一种强身健体的绝佳之物,每一条都价格不菲。 他与白井鱼以抓鱼多少而分胜负,而今白井鱼甘冒奇险深入水中,他也不想落后,当下功聚全身,仔细感应水内动静,准备动手抓鱼。 便在此时,河中水花暴起,一声凄厉之极的惨嚎声猛然响起,刚刚扎进水中的白井鱼从水底窜到半空之中,大声嚎叫道:“逃!” 他在空中喊叫之后,身子旋即下落,浑身血花崩现,向水中沉去。 张庆余大吃一惊,刚才白井鱼身子窜到空中之时,他看的轻轻楚楚,刚才还意气风发,拔剑四顾的白井鱼,两条腿不知何时已然消失,胸前背后挂着好几条长相古怪,巴掌大小的黑鱼,正是这三途河的食人鱼。 “竟然瞬间便将白井鱼的双腿咬断?到底是什么怪物,如此凶恶?” 张庆宇悚然心惊,肝胆俱裂之下,再不敢在水中多待,身子一转,准备爬上河岸逃命。 但他真气略一运转,脸上顿时变色,他刚才站在水里只是运气抵抗寒气,还没有觉察出什么来,但如今身子一动,才发现这在这河水寒气侵袭之下,自己的身子发僵,便是转动一下,也是难以做到,想要快速抛回岸边,恐怕有点不太现实。 前面水花再度炸起,白井鱼身子又出现在水面之上,他下半身整个消失,拼命嚎叫,双掌朝着水面不住凌空下劈,待到落在水面之时,身子猛然平躺,向岸边急速翻滚,他竟然将这三途河面当成了实地一般,妄图滚出河水。 但刚刚打了几个滚,一张獠牙大口陡然出现在他地的前方,白井鱼正好滚进了大嘴之内。 “啊!救我……” 白井鱼惨叫声从巨口里传出一截之后,再无声息。 “这……这么大的食人鱼!” 看着面前獠牙阔口,半间屋子大小的怪物,张庆余在水中的身子不断颤抖,有心快速逃亡,但僵直的身子偏偏不听使唤,最快的速度,也就是一步步向后挪动。 纵然是在如今阴寒的水中,张庆余也是忍不住额头冒汗,汗水刚刚冒出,便被冻成了冰珠。 此时此刻,他只能祈求眼前这怪物吃了白井鱼之后,便即消失,若是没有尽兴,再来对自己下口,他定然难逃裹身鱼腹的下场。 好在这条巨大的食人鱼吞下白井鱼之后,并没有靠岸而行,而是向河心处游去,沉入水中,倏然不见。 此时惊呼声方才从岸边响起。 张庆余双腿发颤,慢慢转身,一步步向河岸走去,还未走到河边,便看见对面弟子齐齐看向他的身后,脸上同时露出恐惧之色。 张庆余心中一凉,知道身后定然有怪物追来,但此时真气停滞,躯体僵硬,连转身都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根本无力应对。 感受着后面快速推进的水波,张庆余面如死灰,“我来之时,掌教千叮嘱,万嘱咐,说这三途河中,非武道宗师不能下去,我为什么还如此莽撞,陪这白井鱼一同送死?” 后面风声传出,眼前陡然一暗,借着水面发射的微光,张庆余看到了向自己腰间咬来的一排利齿。 他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食人鱼的大嘴啊,这一嘴下去,我岂不是被它咬成两截!” 正闭目等死之时,眼前忽然又是一亮,一道声音响起,“霍,好大一条鱼!” 随后张庆余顶瓜皮一紧,被人拔萝卜似得抓着自己的脑袋从河水里将自己拔了出去,随手人扔到岸边,落地之后,浑身一凉,睁眼仔细一看,身子下面压着的正是一条巨大的怪鱼。 第五章进入 将张庆余扔出之后,杨易踏波水上,好奇的看向河水里面看去。 虽然巨大的地窟中光线不足,但对于杨易来说,就算是在漆黑的夜里也丝毫不能阻碍他的视线,这地窟虽暗,却不能影响他的目力。 他此时可以透过水面,清晰的看到水里无数巴掌大小巨嘴獠牙的黑鱼快速游弋,速度极快,前一刻还在眼前,下一刻便已经到了几丈之外,倏然来去,快如闪电。 “哗!” 水花溅起,一条黑鱼窜出水面,利箭般射向杨易面门。 这黑鱼长相极为凶恶,一个脑袋几乎占据了身子的一半,此时张开的大嘴露出一排獠牙,单单是嘴巴张开的长度,竟然与它自身的长度相差不多,当真是诡异凶狠,极其少见。 杨易伸手将飞来的怪鱼抓到手中,感受到手中怪鱼不断挣扎扭动的力道,不由大奇,“咦?这鱼儿好大的力气!” 他将怪鱼放到眼前仔细观看,只见这巴掌大小的怪鱼,身子不住扭动,满是利齿的大嘴不住开合,发出清脆的“咔吧”声,双眼凸出,发出微微的青白色的亮光,浑身布满指甲大小的乌黑色的鳞片,以手敲击,有金石之声,俨然不是活物。 “倒是有点意思!” 杨易手指轻弹,微微加力,一股内劲传到鱼身之上,“噗”的一声轻响,怪鱼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浑身鳞片陡然炸开,从体表尽数脱落,旋即落在了杨易手中。 “竟然还会叫!” 杨易大奇,“医书中说,这食人鱼体质阴寒,十年方长一寸,力道奇大,食之强身健体,可增内力,可为食材中的中品,我只是从书上得知,一直不曾见过,今日一见,果然远胜书中所写。” 他一指弹出,指风如刀,瞬间将怪鱼的腹部剖开,再一抖,怪鱼内脏全都被一股内劲震飞,旋即刀光一闪,一片薄入蝉翼的鱼肉被他削下。 杨易捻起鱼片送进口内,微微咀嚼几下,随后眼睛一亮,哈哈笑道:“滋味不错!” 这食人鱼虽然外面鳞甲坚硬无匹,但鱼肉却是鲜嫩无比,杨易虽然只是生吃鱼片,但其所独有的鲜甜甘香依旧远超大多数食材,以杨易如此刁钻的口味,也还是觉得鲜美难言。 一霎时,刀光如电,鱼片似雪,杨易随削随吃,只是瞬间,一条食人鱼便被他削成了一排骨架。 “当真不错!” 以杨易此时境界,半年不吃,也无关紧要,但口腹之欲,一向难以戒除,他也不想委屈自己的肠胃,因此对于美食,有机会从来不会放过,听说这食人鱼美味无双,他如何能够错过。 一条鱼吃完,杨易将鱼骨扔掉,眼睛看向水中,准备再抓几条来,一条鱼显然不够吃的。 他伸手虚抓,水中往来如电的怪鱼被他一抓之下,登时一僵,被他接连提到空中。 一连抓了十几条食人鱼之后,杨易方才向河岸边走去。 河岸边此时热闹的紧,呼喝声不绝于耳,一堆人对着一条房屋大小的巨鱼不住削砍,但却不能将这条大鱼损伤分毫,刚刚被杨易扔到岸边的张庆余因为趴在了大鱼身上,早已经被大鱼甩飞,一尾打晕。 这条大鱼虽然离开了水面,但凶威不减,巨嘴大张,身子不住跳动,尾巴拍击之下,地面碎石乱飞,真有开山裂石之力。 附近火云派与雨山剑派的弟子红着眼要与巨鱼拼命,俱都被它甩身打飞。 它乱蹦乱跳,房屋大小的身子每一次落地,都震得地面佟佟作响,每一次蹦跳,便距离河岸近上几分,最后快到河岸之时,猛然一跃,身子陡然窜起,向河面飞去。 大鱼身在半空,眼看就要落入水面之时,却是在空中突然一滞,竟而倒转飞回,从那里飞起,又落到了那里,杨易的身子出现大鱼身边,“小鱼滋味妙极,倒是不知大鱼滋味如何?” 他以无形罡气束缚着十几条小鱼悬与胸前,走到刚刚落地还欲再行蹦跳的大鱼身边,伸出手掌在鱼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噗”的一声,大鱼浑身鳞片同时爆散开来,飞到半空之中,随后长龙入海一般尽数进入杨易衣袖之中。 这大鱼身子虽大,但鱼鳞却是与小鱼身上的鱼鳞一般大小,并不因为身子长大而鱼鳞也随之而变大。 这是寒阴真水中的食人鱼,鳞甲坚韧刚硬,稍微处理之后,便是极佳的伤人暗器。 这也是杨易为什么要收其鱼鳞的主要原因。 他一掌下去,大鱼的鱼鳞飞出之后,也已然被大力震死。 杨易抽剑削出一片鱼肉,尝了一下,大为满意,“小鱼嫩而大鱼香,各有其妙。” 他将一剑削出,已经将大鱼劈成两半,随后剑光霍霍,笼罩整条大鱼周身。 待到停下之时,大鱼已经被分成了好多肉块。 杨易取出小锅,搭石为灶,手一挥,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筐焦炭,点燃焦炭,坐锅其上,不一会儿,锅内水开,杨易扔鱼入锅,盖上不久,便有香味传出。 旁观众人见他挥手间便将大鱼制服,现在竟然在三途河畔旁若无人的开火做饭,吃的还是这可怕的食人鱼,面面相觑,俱都心惊,但畏惧杨易的厉害,不敢擅自搭话。 在杨易取出食盐调料,葱姜蒜扔进锅中,静等肉熟之时,不远处一名火云派弟子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走到杨易面前,轻声道:“这位大人,家师受了重伤,您可否医治一番?小人感激不尽!” 杨易笑道:“是我刚才扔出来的人么?你拖来我看。” 那名弟子见杨易如此好说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发足狂奔,与几个同门,将张庆余飞快的抬到杨易面前。 此时张庆余面色青紫,眉毛胡子上尽是冰霜,身子塌了半边,却还是被大鱼的尾巴拍击所致。 杨易看了几眼,伸手摸了摸他的脉搏,笑道:“无妨,死不了!” 旁边一名弟子问道:“大人,需要……怎么救治?我师父如今都要冻僵了!” 杨易摆手道:“不急,先等上一会儿,保证他一会儿还阳。” 几名火云派的弟子不敢多问,静静站在一旁,等待杨易的吩咐,但老师如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他们如何还能等下去? 几个人等的火急火燎,面上却不敢有丝毫不耐之色。 过了一会儿,杨易身边小锅的锅盖不住发出轻响,白气刚刚冒出,便成了细小的冰屑,但寒冷也阻挡不了愈发浓烈的肉香气,旁边几个心忧老师安危的火云派弟子,虽然急的五内俱焚,但闻到肉香,还是忍不住口水直冒,肚皮咕咕响起。 杨易掀开锅盖,哈哈大笑,“好了!” 取出一只碗,从锅里盛出一碗浓白的鱼汤,递给火云派弟子,“先给这位老兄喝完汤。” 一名弟子轻声道:“大人,家师伤重,怕是不能下咽。” 另一名弟子见他变戏法似得,手一晃,掌中便多了一副碗筷,对杨易大为敬畏,不敢对杨易有任何质疑,急忙伸手接过杨易送来的玉碗,端到张庆余嘴边。 说也奇怪,这张庆余本已经昏迷不醒,紧咬牙关,但这碗汤送到他的嘴边之后,他却慢慢张开了嘴巴,一口口喝了下去。 这鱼汤离锅之后,便即变凉,但却不曾结冰,一直到张庆余将鱼汤喝完,汤汁也没有任何结冰的迹象。 一碗汤喝完,在几个弟子的惊喜的注视下,张庆余慢慢睁开眼睛。 “阿峰,这是怎么回事?” 张庆余本就闭目待死,不曾想一股暖流入腹之后,瞬间冲开全身被冰冻凝滞的经脉,不受控制的躯体,又重新回到感应之中。 他主要是被冰寒之力侵袭,一身真气不能施展,至于外伤虽重,却也要不了他的命,此时百脉俱畅,一个呼吸间,头脑已经恢复过来。 只是一个转念,他已经知道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当下挣扎站起,欲对杨易施礼感谢,但环顾四周,除了地上一个空灶之外,杨易早已消失不见。 “轰!” 巨响声猛然从河中发出,震得张庆余身子晃了几下,差点摔倒,扭头看去,只见滔天水浪冲天而起,整条三途河似乎活了起来,不住扭曲盘旋。 第六章地宫 河水冰凉刺骨,纵然杨易浑身被罡气笼罩,身体并没有与河水直接接触,但也能感受到这寒阴真水的刺骨冰寒。 他此时身在河中,慢慢下沉。 身前身后,密密麻麻食人鱼不住的向他冲击,这些食人鱼有大有小,在水中张大嘴巴急速冲刺,搅得阴寒的河水激烈动荡,翻涌不休。 据说当年金玄感修行之时,便是每日投身水下,与这食人鱼拼斗,体力不支之后,便上岸休息,平时独居河边,便以这水中鱼类为食,因为这寒阴真水中的鱼儿有温补之效,吃的多了,对身体有着极大的补益,这也是金玄感为什么能够坚持在水中苦修的重要原因之一。 杨易为什么在下水之前先吃点鱼汤,就是想要看看这鱼汤的效果如何。 所谓物极必反,阴极阳生,至阴的水中的所产生的鱼儿,反而有抗寒奇效。 刚才火云派的张庆余被冻成那样,但一碗鱼汤下肚,登时好转过来,可见这水中寒鱼的功效之大。 此时杨易身外虽然寒冰刺骨,但却有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骼慢慢流动,暖烘烘的极为受用。 “这鱼肉果然不凡。” 杨易大为赞叹,忽然伸手前拍,一条冲过来的大鱼被他一掌拍飞,浑身鱼鳞尽数炸飞,身子翻翻滚滚的一路向上,“吧嗒”一声窜出水面,落在了河岸之上。 “又有大鱼落下来啦!” 河岸上火云派的弟子们纷纷躲避,他们所在之处,大鱼小鱼已经铺满了地面,都是被杨易从水底打出来的。 将最后一条大鱼击飞之后,杨易身子急速下沉,这河底极深,以杨易如此快速,也花费了一炷香的功夫,方才到了水底。 压力明显的大了起来,冰寒的感觉愈发明显。 “砰!” 杨易束发金冠上的一颗明珠被寒气所冻,忽然爆散成了碎末。 “好家伙,这得有多冷!” 杨易双脚落在寒泥之上,负手前行,前方水流被无形的罡气分开,现出一条丈余长短的真空通道,这通道随着杨易的前行,不断向前延伸,但长度始终保持在丈余长短。 真气外放,在如此深的寒水之中,形成了这么一个这么长的罡气通道,遍观天下的半步大宗,估计也就杨易能做出此等“奢侈”的举动。 在如此危险的环境中,没有几个人会浪费这么多的真气来搞这等不实用的东西,但对内气深厚永无衰竭之时的杨易来说,这种行为自然而然,并不觉得有“奢侈”这么一说。 河底遍布淤泥,也有不少生物在水底游动,但已经不是锯齿大嘴的食人鱼,而是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泪鱼生物,攻击性不强,在杨易经过它们身边之时,也只是好奇的靠近触摸,被罡气震飞之后,俱都飞速逃走。 杨易在河底健步如飞,顺着河道一路向前,河道两侧的河壁光滑笔挺,好似悬崖峭壁。 走了好长一会,在河道中心,出现一面巨大的黑石,黑石矗立在河水中间,将河道分成两半,水流到了这里,开始加快,出现漩涡,一个黝黑的洞口出现在黑石之前河水向着洞内急速灌去,纵然是在极深的水底,也能听到水流灌入大洞时的巨大轰鸣声。 看了看巨石前的大洞,杨易微微皱眉,想了片刻之后,方才下定决心,迈步向大洞内走去。 一步迈出,已经到了洞口附近,洞口河水虽然湍急异常,但杨易站在洞口,却不曾有半点摇动。 “一个宝藏而已,竟然藏在这么惊险的地方,你到底是想要藏宝还是想要玩人啊?” 杨易微微叹息,提气轻身,本来稳如山岳的身子“嗖”的一下,被湍急的河流冲进了大洞之中。 眼前猛然一暗,身子顺着河水快速前行,一路上忽明忽暗,水流不曾减缓半点,过了一炷香时间,眼前猛然一亮,一个巨大的空间出现在杨易面前。 河水开始变缓,有亮光从河岸崖壁上出现。 杨易从水中站定,向前方光亮处走去。 入眼的是一排石阶,顺着石阶逐渐向上,可以看到一个洞口就在前面,洞口两侧镶嵌着两颗巨大的夜明珠,光亮就是它们所发,但在杨易看来,这两颗珠子应该是某种妖兽的眼睛才对,它们发出蒙蒙碧光,将洞口的水流全都逼迫到几丈开外,使得洞口干干净净,毫无半点水渍。 杨易看了几眼发光的珠子,进入洞内继续前行。 沿着石阶盘旋而上,走了一段路之后,杨易在一条巨大的通道前停了下来。 这是一条极宽阔极高大的通道,高有上百丈,宽也有十几丈,高大光滑的墙壁上布满了奇异的纹理,顶上镶嵌的巨大玉石顶板发出淡淡的蓝白色的光华,将整个通道都映照成蓝白之色。 杨易置身其中,宛如小人国的小人咋然来到了巨人国的过度,眼前这条通道实在是太过与巨大,对人心灵的震撼与冲击也十分巨大。 看到这个巨大的通道,一种自身渺小的情绪油然而生,但旋即被杨易压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顺着通道继续向前,眼前这个通道虽然大的夸张,但还不足以使他产生畏惧之心。 其实这个通道再大,也高不过高山巨峰,宽不过长江大河,但因为它是人工建筑,才分外对同为人类的同类的心灵,产生巨大的冲击。 若是自然形成,反而不会使人觉得有如何了不起。 建造这一条通道之人,定然十分熟悉人类心理,使得进入这个通道之人,刚刚踏入其中,便在心灵深处受到了一次别开生面的“下马威”,使得初次进入之人,自然而然的产生敬畏之心。 “对于人心的把握倒是挺厉害!” 杨易对设计这个通道之人,极为佩服,“但只是这份心思,就不枉我来此一趟。” 继续前行,两扇青铜大门出现在杨易面前。 大门前无有任何装饰,表面厚厚的铜锈向人展示出其经历的漫长岁月与从未有人开启过的孤寂。 杨易站在大门之前,眼睛看向大门门前的九道玉石台阶处。 在台阶下面,正趴着一条瘦小枯干的黑狗。 在杨易靠近大门之时,这条趴在地下的黑狗“汪”的一声急速站起,脖颈拴着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汪,汪,汪!” 第七章变天 “咦?这里怎么还有一只小狗?” 杨易看向面前对自己汪汪乱叫的小黑狗,心中极为讶异,“拴在这它脖颈上的铁链锈迹斑斑,一看就是经历了无数岁月的洗礼,此时被这条黑狗扯动,铁锈簌簌的不断掉落,露出铁锈里面光滑的链身。” 但最为令杨易感到诧异的是,似乎眼前这条黑狗与这根铁链是同时拴在了这里,与这里的一切同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 “它是怎么活下来的?” 杨易暗暗纳罕,顺着铁链,看向了大门前矗立的一根铁柱。 这根铁柱本来布满灰尘毫不显眼,但在黑狗醒来,杨易靠近之时,陡然一震,表面上面的灰尘全数飞出,变得乌黑发亮,上面不时有微光闪动,刚才被黑狗抖落在地的碎屑飞到打铁柱近前,便被一股无形的气息震飞。 它插在门前一侧,本来极不显眼,但如今却突然爆发出极其强烈的存在感,使得杨易第一时间将目光从黑狗身上转移到它的身上。 这根铁柱虽然也就丈二长短,粗也不过儿臂粗细,但矗立在眼前,却有一种战天斗地,捣碎虚空的绝世凶威,它就像一个沉默冰封的绝世凶物,似乎正在等待破封而出,重见天日的机会。 而正在冲杨易汪汪叫的黑狗身上的铁链,就拴在这根铁柱之上。 杨易向这根铁柱慢慢走去。 正在冲他狂吠的黑狗,拱起身子,低声呜咽,双眼中流出奇异的情绪,冲着杨易张开口低声汪汪几声,待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是狗叫之时,黑狗眼中露出浓浓的悲哀之色,它看向杨易,抬了抬爪子,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但最终只是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似乎是垂老之人的叹息。 杨易已经走到铁柱旁边,慢慢伸出手掌,向面前的铁柱抓去。 在手掌即将握住铁柱之时,一股极其锋锐冰凉的气息由铁柱上猛然透露而出,这根铁柱犹如被惊醒的猛兽一般,在杨易靠近它时,向杨易露出了它的獠牙。 “砰!” 杨易手掌一震,身子微微一晃,伸出的手掌被从铁柱上震开,急速甩动了一下,一股寒气被他从手掌中甩了出去。 “好家伙,竟然有了灵性!” 面前的铁柱轻轻震动,发出嗡嗡的颤音,在它的嗡嗡声中,柱体上爆发一股冷气,四周气温陡降,本来不怎么寒冷的通道里竟然飘起了冰晶,这是在极度冰寒的气温下,空气中的水汽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竟然如此了得!” 杨易再次伸手,猛然前抓。 “啵”的一声轻响,手掌似乎穿过一层无形的冰寒气罩,终于抓到了铁柱本体之上。 一股寒气顺着杨易的手心,直直的向他体内冲进,只是一瞬间,便已经侵蚀了他大半个身子,寒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手掌向躯干迅速蔓延。 “哈!” 杨易猛然一声暴喝,身子一晃,功聚手掌,脚下发力,“咔嚓”一声,地下一块大石倏然飞出,插在大石之上的铁柱,随之脱落下来。 原来铺在地面的不是石板,而是巨大的石块,这铁柱就插在石块之上。 “轰!” 大石落地,摩擦出一溜火光,震得地面微微晃动,拴在铁柱上的狗链也随之掉下。 “好宝贝!” 杨易将铁柱抓在手中,双眼之中精光四射,“这根铁棒不知是何等材质?这般有灵性!” 他一口气息运转,铁棒上所蕴含的刺骨冰寒,瞬间被他压了回去,衣服上的寒霜顷刻间消失。 这根铁棒此时在他手中不断抖动震颤,犹如活物一般,一副随时都能脱手而出的样子。 “你还真的会飞不成?” 杨易心中好奇,双手张开,正在挣扎的铁棒从他手心倏然飞出,落在了几丈远处的地面之上,重新插在石块中,笔直挺立,一如刚才。 杨易大笑,正欲向前收了铁棒,身后“扎扎”声响起,扭头看去,刚才紧紧关闭的铜门此时缓缓开启。 “看来这铁棒应该是开启门户的钥匙!” 杨易举步走向大门口,迟疑片刻,转身重新将不断挣扎的铁棒拔起,这才向大门内走去。 “轰隆!” 在他刚刚迈进大门之后,身后的青铜大门便迅速合拢,将他的身子掩映在大门之后。 这是一个极其宏大的大殿,上百丈高的殿顶镶嵌着无数千万颗宝石,组成如今大汉夜空中所能看到的星空图形。 这些图形正在缓慢的运转,仔细看去,正是现实世界星空中无数星辰的运转轨迹,这些“星辰”发射出冷冷的青光,将整个大殿都笼罩在青光之中,尤其是殿顶西侧的一轮“圆月”所发出的青光尤其明亮,将“漫天星光”全都压了下去。 只看这殿顶天穹,就知道这是对现实世界天空的模拟再现。 杨易抬头观望,心中赞叹不尽,“单只是这份心思,就极为了不起!” 他收回目光,看向叫脚下,刚刚脱困的黑狗,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脚下。 “你想跟着我?” 杨易蹲下身子,手掌向黑狗头上抚去,“你到底是什么生物?为何会在被拴在殿门之外?” 对他伸过来的手掌,黑狗并没有闪躲,乖乖的站蹲坐在杨易面前,眯起眼睛,老老实实的任杨易的手掌在他头顶脖颈处来回滑动。 “瘦骨嶙峋!” 这是杨易手掌按在黑狗身上的第一个念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瘦成这样的狗子,这是真正的皮包骨头,摸在狗身上与摸在它脖颈的铁链之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区别只在于彼此温度不一样罢了。 “汪汪!” 黑狗对着杨易有气无力的低低叫了两声,垂头丧气的低下了脑袋,似乎是对自己如今的处境感到极其的失落。 杨易并没有注意到这黑狗眼中流露的情绪,他摸了黑狗几下,顺手掏出一块熟肉,扔向了黑狗,如今他体内莫名是空的青铜大殿,已经成了他的活动储物间。 在黑狗啊呜吞咽声中,杨易继续向前走去。 在杨易的感应之中,前方似乎正有一头发散着阴沉凶厉气息的巨兽,这股气息如海如渊,如威如狱,惊得杨易浑身汗毛炸起,心脏不由自主的猛跳了几下,但随即恢复过来。 “这么可怕的气息,到底是何等凶物?” 杨易功聚全身,刚刚拔出来的铁棒被他擎在手中,一步步慢慢向前方走去。 在走出了十几丈之后,在穹顶“月光”的照耀之下,一面巨大的石碑出现在杨易面前。 石碑上的字体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反射出妖异的血红色光芒。 凶厉的气息正是从这石碑上的字体发出,并没有什么凶兽。 那是用鲜血所浸染的三个大字:天变了! 第八章滴血重生 “天变了?” 杨易定定站立,看着眼前巨大是石碑上的三个血色大字,被字体上的凶戾气息冲的身上衣衫猎猎作响,他向这三个大字每看一眼,心脏便剧烈的跳动一下,“这三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身子慢慢前移,准备靠近观看,但却无论如何不能够看的清楚,这三个血淋淋的大字,每看一眼,都会在对他的心灵产生一种极大的压迫,眼睛更是变得通红刺痛,难以坚持,这三个字无论对他的精神还是肉身都有着极大是损害。 杨易一生杀人盈野,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但面对这石碑上的血迹,却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阵阵的心惊肉跳,虽然他对自己竟然有这种感觉深以为耻,但却无法改变自己这种从未遇到过的状态。 “这到底是因为字体的缘故,还是因为字体上血液的缘故?” 好奇之下,儒门心法被他运转道极致,杨易浑身罡气外放,形成一股罡气罩子,随后一步步向石碑靠近。 石碑上到底有什么古怪,他怎么也得弄明白。 “咔嚓!” 如同被打碎了的鸡蛋壳一般,杨易的护体罡气在触碰到石碑之后,砰然炸开,变成了一股气流,瞬间消散。 杨易浑身气息一滞,身子巨震之下,接连退后几步,两只眼睛被这三个字体上的气息刺激的不得不眯起来,双目肿胀,几欲流泪。 “我连一块石碑都不能靠近!” 杨易好胜心起,擎起手中铁棒,再次向石碑靠近。 一开始在他手中不住挣扎的铁棒此时在这股气息的冲击之下,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拿在杨易手中,轻重合适,长短正好。 这次终于靠近了石碑,在这石碑上惊人气息的冲击下,杨易躯体欲裂,呼吸难为,勉力看向石碑,这才发现石碑上除了这三个大字之外,还有一行行小字,字体已然变得模糊不清,而三个血淋淋的大字,却是就刻在这些小字之上。 似乎这面石碑原来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但不知什么缘故,又被人在这些刻好的小字上面又刻了三个大字,这三个大字太过巨大,几乎占据了石碑的整个碑面,将之前刻上的小字基本上全都破坏。 杨易只能看到在石碑最上方似乎写着XX心法等字样,原本的小字,应该是一篇武道心法。 但如今已经被这个三个血淋淋的大字破坏殆尽,早已不成体系。 杨易将手慢慢伸向三个大字,以手指轻轻接触字体上似乎还在流淌的血迹。 “轰!” 在手指刚刚触及字体上的血液之后,杨易手指陡然一震,便即折断,一股巨力从血滴中轰然爆发,将他震飞了出去,手中铁棒也脱手而出。 刚刚还在石碑上滚动的小小一滴血,在杨易手指触及之后,忽然胀大,只是一瞬间,便已经膨胀到了足球大小,强横的气息弥漫整个大殿。 待到杨易落地之后,这滴血已经膨胀到了一人高下。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杨易手掌挥动,被震断的手指瞬间恢复如初,看着眼前的这一大团不住膨胀的鲜血,一脸震惊之色,“到底是何人的鲜血,才有如此变化?这大殿如果是金玄感所修,那么这滴血在石碑上最少要上千年才对。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变化?” 面前的这团鲜血还在变化,只是眨眼功夫,从这团血的顶部出现了一个人的脑袋,下一刻四肢躯干也随之出现。 只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这团鲜血便已经形成了一个血淋淋赤条条的男子。 一滴血就在杨易面前,变成了一个三丈多高的巨人。 滴血重生! 在这一霎时,杨易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面前这个人形物体的强悍气息是如此真实,根本做不得假。 这血淋淋的头颅上开始出现五官与红色的头发,四肢手脚上面也出现了长长的指甲,最后,从他体内浮现出一排排的密密麻麻青紫色的鳞甲。 一声巨吼声响起,这个由一滴血转化成的类人生物猛然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眸也是青紫色,流露出不祥的死寂之色。 “咦?这是什么地方?” 鳞甲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环顾四周,沉思片刻之后,突然开口说话,声若洪钟,使得整个大殿都在震颤,“唔,我想起来了,这应该是一个叫做金玄感小家伙的地盘。” 鳞甲人脸上露出唏嘘之色,“竟然能够斩断我一指,已经是极为了不起人物了!可惜!可惜!” 他自言自语,猛抬头看向杨易,“人类小子啊,你又是谁?” 杨易看着面前的鳞甲人,轻声问道:“你又是谁?或者说,你又是谁的分身?” 鳞甲人闻言咧嘴大笑,笑声如滚滚雷音,震得地面都在晃动。 “不赖,竟然能够看出我是一具分身,小子,你是金玄感的后人?是你放出了我么?” 他伸出带有鳞甲的巨爪,向杨易遥遥抓来,“你这一身气息倒是有点古怪,似乎是儒门中人,但有所不同,唔,有点意思。” 他巨爪抬起,一股大力陡然将杨易浑身笼罩,虚空抓举,欲要将杨易拉扯到自己面前。 自从杨易突破到半步大宗之后,从来都是他虚空擒拿别人的份儿,没想到此时却被这个鳞甲人以同样的手法虚空抓了过来。 被这鳞甲人虚虚一抓,杨易浑身发紧,一种大束缚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体内正在运行的真气陡然中断,本欲挣扎的身子失去了真气的加持,竟然没能挣脱此人这一抓之力。 杨易大惊,双膀接连晃动,想凭肉身之力挣脱对方的束缚,但每一次眼看就要挣脱,对方就相应的加大力道。 “咦?人类的少年啊,你的父母真的是人类?” 感受到杨易躯体中的惊人力道,鳞甲人面露讶色,巨爪向后虚虚一扯,正在挣扎的杨易已经被他以无形真气扯到了面前,巨爪合拢,向杨易脑袋扣去。 杨易惊怒交加,身子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正欲逃入青铜大殿之时,体内忽生巨变。 他体内已经被内气灌注满的四百多个气穴齐齐发生震动,穴道内的真气同时向真气中断的经脉内流动,瞬间已经将经脉充满,闪电般运行开来。 杨易双眼精光亮起,倏然翻身,在鳞甲人扣住他脑袋的一霎那,逃了出来。 “咦?” 鳞甲人再一次发出惊讶之音,“这是什么功法?当真是奇思妙想。” 他本来随意的神情变得无比郑重,“人类中怎么可能会有这等功法?便是上界……” 他止住话音,一步迈出,已经到了刚刚落地的杨易面前,巨爪再一次伸出,“你比死脑筋金玄感还有意思啊!” 第九章破咒 “此人到底是谁?是人还是妖?” 在鳞甲人伸手抓向他之际,杨易背后长剑倏然出手,刺向抓来的巨爪。 “嘭!” 倚天长剑刺出之后,便被巨爪上尺余长的青幽幽的指甲封住,冒出大片火花。 长剑与巨爪向交,两人同时一震,鳞甲人身子晃动了几下,旋即站稳,而杨易却是被巨爪震的高高飞起。 “人类的少年啊,你真的是人类?” 鳞甲人再次为杨易的巨力所惊,“难道大力巨人一族还未灭绝么?” 他青紫色的双眸中好奇之色更浓,双手向着空中的杨易接连虚抓,“唔,小家伙,你绝不是金玄感的后人。” 杨易身子在空中接连几次转折,躲过身后巨爪的擒拿,刚刚落地,鳞甲人一步迈出,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巨爪翻天,猛然盖下! 杨易长剑在手,又是一剑削去。 这个鳞甲人的实力他虽然不能估摸的很清楚,但绝不会超过大宗师的战力,表面上力道气劲都比杨易要高明的多,但不知是何等原因,境界上似乎受了某种压制,导致出手之时总是少了那么一股圆满自在的气韵,不说比不上杨易所遇到的第五天人,便是与面具人的头领相比较,也是差了那么一点感觉。 既然如此,那就战罢! 再一次被鳞甲人巨爪震飞之后,杨易身在空中,倚天长剑剑气吞吐不休,手中长剑急速抖动,一道道剑气铺天盖地般向鳞甲人斩去。 对于斩来的剑气,鳞甲人不闪不避,除了以手掌偶尔遮挡一下面门之外,对于斩向躯体上的剑气,根本毫不理会。 “噗噗噗!” 一道道剑气斩在他的身上,发出一溜溜火光,竟然不曾留下半点痕迹。 “你刺痛了我!” 鳞甲人身子被剑气冲击的不住摇晃,但却丝毫不能阻止他向杨易迈出的步伐,“人类幼崽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他几步迈出,已经到了杨易面前,巨爪轰然落下,“好了,不要再反抗了!” 这青紫鳞甲人巨爪盖下,打的空气爆鸣,雷音滚滚,还未近身,杨易便已经呼吸不畅,浑身发紧。 “一个鲜血分身而已,吹什么大气!” 杨易一声暴喝,身子猛然一震,左手握拳,右手捏印,身子虚空坐立,目视前方,浑身罡气流转,一股镇压虚空,巍然不动的大意境从他身上忽然显露出来,若天帝下旨,似佛祖讲经,自身三丈虚空,尽成一体,急不可破。 坐金銮! 这一招正是杨易以半步大宗之境,所推演的大宗师境界才能施展的武道神功,如论防守,同境界之中,堪称无敌。 遮天巨爪在杨易头顶倏然停住,杨易的这一招防守之功,他却未能一下破掉。 这是虽然被气劲所挡,但也只是停滞了瞬间。 鳞甲人猛然发出一声惊天巨吼,“这是什么武道?为什么会有帝的气息?你想做天帝么?” 似乎杨易这一招坐金銮所流露出的帝王气息,触犯了鳞甲人的忌讳,他忽然暴怒起来,大声吼道:“下界贱民,竟有不臣之心,当诛!” 这“当诛”二字出口之后,整个大殿所有物事都凝滞起来,杨跳起来准备攻击的身子陡然停在半空,在空中虽然摆出一个攻击的姿势,手中长剑却再也不能刺出,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之中。 被打碎是地面碎石,飞溅到空中,也与杨易一样,悬浮在空中不动。 此人开口诛人,竟然有号令天地之威。 鳞甲人浑身鳞片卡啦啦不住错动,本来青紫色的鳞片瞬间变得血一般红,他低声嘶吼,五爪如刀,向杨易抓来,“死罢!” 杨易在这鳞甲人一声暴喝之后,经脉内的气息再一次中断,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奇异的力道束缚,将他定在半空之中。 “晦气!” 杨易身子在空中接连挣扎几次,依旧不脱身,心中大惊,“此人说话,口含道韵,只是一声轻喝,便可以将我体内气息喝断,可这种手段,大宗师也比不了,可他刚才的战力为什么这么渣?若是真有这种本领,一招就可以把我打杀!” “可看其出手情形,绝没有留手的可能,似乎他战力忽强忽弱,不太稳定。此人身上定有古怪!” 鳞甲人这一声轻喝,与当初杨慎行第一次测试杨易功力高低之时的轻喝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杨慎行定人于谈笑之间,毫无烟火气息,而这鳞甲人狂吼暴喝,杀气凛然,斧凿痕迹太重,比杨慎行可要差多了。 一句话就能将人定住,这功法已经超出了大宗师的手段,可在杨易的感应之中,这鳞甲人的气息虽然可怖,但却连大宗师的都比不了。就算比自己强,自己也绝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可如今这一声断喝,如同号令天地一般,自己竟然连挣扎都不能。 这种忽强忽弱的感觉令他极为费解,但又无法找出原因。 眼前一暗,鳞甲人的巨爪再一次到了杨易面前,长有尺许的锋利指甲如一根根短刀利刃,向杨易胸腹间抓来,若是抓实,杨易的身子估计要被这指甲切成好几段。 眼看必死之局,体内的穴窍又一次同时颤动,气穴中的真气再一次倒灌经脉,在经脉内急速运行之下,杨易身子回复了过来,他终于可以动了。 一道剑光亮起。 他在空中做的本来就是攻击的动作,如今身子恢复,根本不用思考,第一时间刺向前方的大敌。 目标是鳞甲人的眼睛。 左眼! 剑光亮起,血光崩现! “吼!” 痛苦的嘶吼声怒雷般炸响,“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脱身而出?你到底是谁?” 鳞甲人疯狂咆哮,“敢伤吾体,当灭全族!” 杨易一剑刺出,虽然刺下了他的眼睛,但却也被他一爪拍飞,被他打的三昧真火从七窍喷出一尺多高,内息震荡,五脏挪位,在地上一溜翻滚,直到被一根棍子挡住后,方才止住身形。 鳞甲人对自己的真言咒令极有信心,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杨易竟然还有反抗之力,他这诛杀大咒,号令诸天,从未失手,虽然如今只是分身施展,但大宗师之下,也应该没有能反抗才是,但谁知道竟然出现了杨易这么一个怪物。 “咔嚓!” 此时杨易的插在他眼窝中的倚天剑被他弹指打断,随后猛然发出一声惨嚎,剑尖从他眼眶中飞出,噗的一声插在了地板之上。 鳞甲人眼眶中的血肉疯狂蠕动,但他伤口中残留有杨易本身的武道真意,这鳞甲人自愈能力虽强,但中了杨易一剑,却无论如何不能愈合。 “这是什么功法?嗯?” 鳞甲人嚎叫起来,叫声中充满了惊惶不解难以置信的情绪,“何人所创功法,破我封杀大咒?” 他浑身通红,左眼鲜血汩汩流出,神情愈发狰狞恐怖,嚎叫着向杨易冲了过去。 一道黑光亮起,迎接他的是一根铁棒。 第十章翻天 杨易被青紫色鳞甲怪人打飞之后,挡住他身子的便是他从大殿门口拔出的铁棒。 这铁棒也奇怪,它本身极为极为沉重,怕不下几万斤重,但只要往地上一扔,它必定是矗立当地,绝不横躺。 就算是将它横抛出去,它自己也会挺立起来,颇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意味,这一点极为符合杨易的胃口。 这铁棒立地生根,站在大殿的地面之上,很有一种顶天立地横扫六合的气韵,在杨易撞到它之后,这根铁棒轻轻颤动,嗡嗡作响,只是不倒。 杨易扶住铁棒刚刚站起,鳞甲人已经攻了过来。 他此时掌中无剑,本欲提戟削斩,但大戟在小世界还行,对付这等武道高手,已经远远不够,少不了被人一掌震断的下场。 手中铁棒虽然不知是何等材质,但如此神异,必然不是凡物,当此之时,正是合手的之兵。 当下擎起铁棒,对着冲过来的鳞甲人当头便是一棒。 “嗡!” 铁棒举起,整个大殿内的空间便是一震,在杨易巨棒下砸之时,大殿顶板上缓缓转动的天象星辰图转动的速度忽然加快,霎时间“星隐月落,红日东升”,本来明月当空的“夜晚”,瞬间变成了白天。 一颗火球也似的宝石从大殿顶部的东方冉冉升起,如同一轮烈日一般发出万道光芒,无穷光热,转瞬间到了大殿正中。 本来阴沉昏暗的大殿倏然明亮起来。 铁棒砸下,整个大殿大放光明! “轰!” 杨易一棒砸下,一种大欢喜的感觉涌上心头,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淋漓之感。 他以往用倚天剑,虽然锋利无匹,但对他这拥有惊天巨力的怪胎来说,倚天剑已经不能够发挥出他的全部实力,青戟也是如此。 直到今天他挥舞起手中的铁棒,爽快的感觉再一次在他心头浮现。 “吼!” 以手臂遮挡铁棒的鳞甲人再次发出一声惨嚎,一条胳膊被铁棒从中打断,变成了两截。 “砰!” 断掉的巨大青鳞巨爪落在了地下,“砰砰砰”如壁虎断掉的尾巴一般不断跳跃,犹如活物。 “爽啊!” 杨易哈哈大笑,手中铁棒再一次举起,“老怪物,再接我一棒!” 此时大殿上空的“太阳”愈发的明亮,其中一部分炽热的光芒犹如灵性一般集结成光束,射向了鳞甲人。 在炽热的光束照射之下,淡淡的青烟从鳞甲人的身上袅袅升起,他的眼睛在光束之下竟然无法睁开,独眼如被针扎,也有淡淡的青烟冒出,倏然闭起。 他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在眼睛闭起的同时,身子迅速后退,闷哼声再次响起,“金玄感!死了之后,竟然还想针对我!” 鳞甲人咆哮不断,身子在空无一物的大殿里闪电般闪躲,欲要躲过光束的照射与杨易的攻击,但大殿内空无一物,殿顶的光束犹如有灵性一般,死死咬着他不放,随着他的游弋而不断变化位置。 尤为关键的是,整个大殿的一应事物都在殿顶上“太阳”的照耀之下,这鳞甲人即便能够躲过光束的直射,也不可能躲过弥漫整个大殿的“阳光”。 青烟不断从他身上升腾而起,每一股青烟冒出,他身上的细小鳞甲便会减少一枚。 他便似阳光下的雪人,在高温下不住融化,三丈多高的巨大身形在大殿内不断闪动,好像一个惊惶失措的无头苍蝇,乱飞乱撞,想要找出一个藏身之地,其惶惶不安的情绪,极其强烈的通过动作,明明白白的展现在杨易面前。 杨易向大殿顶部看了看,并没有觉得这殿顶上的“太阳”对自己有什么危害,反而暖洋洋的极为受用,可面前鳞甲人不住逃避的样子却也做不得假。 看来这大殿上的“太阳”,应该就是用来专门针对鳞甲人的。 此时不断闪避的鳞甲人的身子倏然停止,剩余的一只手掌向殿顶伸出,气劲勃发,向大殿顶上的“太阳”遥遥摄拿,他竟然起了将殿顶“太阳”抓下来的念头。 这大殿高有百丈,要想将顶上的宝石摘下,没有大宗师的境界,根本无法做到,杨易虽然对他能否将真气发到百丈距离存疑,但也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在鳞甲人举掌向天之际,他手中已经出现弓箭,弯弓搭箭,射向鳞甲人。 “嗖嗖嗖!” 一连几十支羽箭射出,杨易的身子跟着羽箭同时到了鳞甲人的面前,一个筋斗翻到鳞甲人的头顶,大棒轰然下砸。 “嗡!” 大棒在虚空下砸之际,整个大殿又是一震,殿顶上充当太阳的宝石又明亮了几分。 似乎因为光照的原因,对于杨易射来的羽箭,鳞甲人不敢再像刚才硬挨杨易的剑气一般不闻不问,而是巨爪翻飞,在打飞羽箭的同时,急速闪避。 他刚刚站稳,头顶上,杨易的铁棒已经砸了下来。 “轰!” 鳞甲人以毫厘只差,躲开了杨易这兜头一棒,身子快速闪开。 杨易这一棒打偏,只是将虚空打的爆响,却连鳞甲人的身子都没有碰到。 他见打空,当下顺势一个筋斗翻出,飞身上天,在空中接连迈步,瞬间到了铁甲的头顶,又是一棒捣出。 这一棒威猛无俦,棒头还未打出,气劲已经将鳞甲人所在的空间定住,这气劲定人之术,鳞甲人会,他杨易也会。 鳞甲人不敢抬眼望天,察觉杀气临头后,身子巨震,意欲逃离之时,已然晚了一步,这次铁棒已经到了他的头顶。 感应到头顶灭绝万物一般的气息,鳞甲巨人浑身鳞片炸起,被杨易刺瞎的左眼鲜血喷泉般射出,一声断喝从他喉头发出。 “定!” 在这鳞甲人这个“定”字说出口之后,杨易正在运转的内息瞬间中断,手中铁棒虽然继续下砸,但没有了他内劲的加持,威力减少了百倍不止。 “嘭!” 铁棒力道减小,速度不减,轰然下砸之下,正中鳞甲人脑门。 一棒砸出,鳞甲人的脑门猛然凹下一块,眼耳口鼻齐齐冒出一溜青光,这是此人的本命真火,被杨易一棒砸了出来。 杨易一棒砸出之后,身子倏然后退,他此时内息又被鳞甲人喝断,不敢靠近此人,生恐被他趁机打杀。 “这鳞甲人好厉害的真言大咒!” 杨易脸色凝重,一时间想不出好的应付办法,眼前青光闪动,却是鳞甲人向他追了过来,独眼中露出凶厉之气,顶着塌陷的脑门,剩下的一个巨爪向杨易恶狠狠的抓了过来。 现在变成了杨易逃,而鳞甲人在追的局面。 在杨易后退躲避片刻之后,身子猛然震了一下,百窍齐动,内息又重新恢复过来。 杨易一脸古怪的将后退之势改为前冲,猛然一声暴喝,铁棒重又举起,再次砸向鳞甲人。 鳞甲人吃了一惊,急忙闪身躲避。 现场形势倏然逆转,又变成了杨易在追,鳞甲人在逃的局面。 如此接连几次,每当对方要将敌人轰杀之时,总是在最后一步被对方逆转。 杨易打的火起,猛然一手举棒,一手结印,再次向鳞甲人打去。 他这次结的正是杨慎行所传的翻天印。 大印刚一结出,空间陡生变化。 正在奔跑的鳞甲人身子倏然静止,转身看向杨易,一脸恐惧之色。 这是杨易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恐惧的神情。 面对大殿顶上的“阳光”照射,鳞甲人只是感到惊惶,并没有真正的产生绝望恐惧之感,他只是一个可怕存在的鲜血化身,即便是死在这大殿之中,对他本体来说,其实算不得什么。 左右不过是一滴血罢了,没了就没了。 但此时杨易的翻天手印结成之后,他却从心灵深处产生了无法抑制的颤栗之感,一种即将被毁灭的可怕情绪从他心底突然冒出。 “有人要翻天!” 第十一章大魔 自从杨慎行将翻天大手印传给杨易之后,直到杨易晋身半步大宗,方才能真正的用了出来。 这一式手印包含无尽奥妙,他每使用一次,都会多上一分收获,这手印似乎就有涵盖诸天,包笼宇宙之意,随着他功力的增长,这手印的威力就越来越大,永无止境。 他自创的坐金銮、将军令、厚土印三招功法,借鉴的便是这招翻天大印。 不是这翻天印威力不强,而是每一次用出之后,就有一种牛刀杀鸡的怪异想法,似乎这一式手印用来对付他如今的敌人,颇有大材小用之感。 每一次翻天印打出,心中就会生出淡淡的失落之意,莫名惆怅,古怪之极,似乎身怀屠龙之术,而天下却无龙可屠,空有斯技,苦无试刀之物。 因为这个原因,他只有在面对真正的强敌时,才会用到这一招翻天印。 在大唐世界中,只有面对宋缺,才用了这么一招,一印盖下,天刀折断,宋缺当场被“打死”,可见这翻天印的厉害。 今天面对大殿中滴血重生的鳞甲人,翻天大手印刚刚成型,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他心底倏然生起。 似乎自己这一招翻天大印,等的就是面前这个鳞甲人! 体内真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向掌心汇集,手印的每一个微妙的变化,都会扯动虚空,轰隆隆的声音以手印为起点,弥漫整个大殿。 殿顶上空的“太阳”光芒被他这手印全部抽吸到手中,本来光明的大殿,这手印结成之后,迅速黯淡下来,所有的光明都汇集到杨易的手掌之上。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迅速从视野中抽离,一股奇异的无法形容的力道倏然降临,笼罩杨易周身,这股巨大浩瀚无穷无尽但又与自身所处空间隐隐排斥的力量将他瞬间摘离了自身所处的世界,一种跳出五行六道,俯视周天万物的奇异感觉充斥了他的心头。 与此同时,气机感应之下,对面的鳞甲人也被这股奇怪的力道所包围,与杨易一起进入一个古怪的由一种冥冥中的伟力所临时隔离的狭小空间中。 杨易视野中除了鳞甲人,不再有任何事物。 他此时虽然个头比三丈多高的鳞甲人矮了许多,但手印下砸之时,却是在俯视对方。 高低落差与空间变幻,已经超出了普通人认知的极限。 巨大的波动从手印中传出,弥漫周身的无穷伟力顺着他手印下砸之势,从他掌心猛然爆发开来。 对面的鳞甲人面向杨易,一脸恐惧之色,连声大喝: “定!” “定!” “定!” 但刚才能够定住杨易的封杀大咒此时却突然失去了效果,再无半点用处,杨慎行所传的这一式翻天印似乎正是他这封杀大咒的克星。 鳞甲人高声嚎叫,仰天嘶吼,“谁敢创此不臣之法,破我天规律令……” “轰!” 大印盖下! 杨易的手掌在空中瞬间消失,待到再出现之时,已经落在了鳞甲人的脑门之上。 “到底是谁……” 鳞甲人身子狂摆,放声嚎叫,但片刻间戛然而止。 “噗!” 一印盖下,鳞甲人毫无半点反抗之力,由脑袋到躯干,由躯干到四肢,一瞬间血肉成灰! 非但如此,便是鳞甲人脚底的地面连同身周的虚空,在这一印之下尽数湮灭。 “轰!” 虚空震荡。 这一印打出之后,杨易已然从刚才那种俯视周天万物的奇异感觉中倏然惊醒,还未反应过来现场到底状况之时,已经被虚空震荡的巨大力道震得飞了出去。 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杨易翻身站起,一股疲倦欲死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周身,手软脚软,两眼发花,几乎连站立都有点困难。 但他深吸一口气,气息在周身流转一圈,体内穴窍中储存的真气汩汩倒灌经脉,体力旋即恢复了过来,天下若论回力之快,再也没有任何功法能够比得过他如今修行的儒门心法。 鳞甲人在临时之前看了杨易一眼,虽然他已经没有机会说话,但眼中流露出的意思,却清清楚楚的被杨易感知,“等着罢!你我还会再见面的,到时候,你和你身后的存在都跑不出我的掌心!” 杨易摇了摇脑袋,看向鳞甲人消失的地方。 地上多了一个大坑,铺地的大石早就被打成了齑粉。 石粉飞起,在大殿中亮光的照射之下,犹如团团烟雾。 “这一招怎么这么厉害!” 杨易将手掌伸到自己眼前,反复观看几遍,“这真是我打的?” 他心中如有惊涛骇浪起伏,“怪不得我以前总觉得这一招翻天印用出之后,老有意犹未尽之感,原来并没有遇到真正需要用到这一招的人!” 杨易心下疑云大起,“这鳞甲人到底是谁?到底是哪一个存在的分身?一滴血所化的分身都如此了得,那么他本尊得厉害到什么程度?他说我还会再见到他,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杨易站在大殿之中,沉思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迈步向刚才所遇到的石碑走去。 石碑上的凶戾气息已然消失,只有杀气不曾消退。 在石碑背面站着一个人。 死人。 刚才杨易与鳞甲人交手之时,便已经看到有人站在石碑后面,只是与鳞甲人厮杀的正烈,股不上查看,此时方才有时间观察。 站在石碑后面的是一个名扶着三亭砍山刀的虬髯大汉,他站在石碑之后,身子已经与整个大殿融为一体,双眉倒竖,虎目圆睁,看其相貌与杨易刚进火云州时遇到的金元山颇为相似。 只看其相貌,杨易已经猜出他的身份。 武圣金玄感! 此人定然是武圣金玄感无疑,他手中扶着的三亭砍山刀,正是他的成名武器,古往今来,武道大宗师中,只有他用过这种砍山刀。 只是他早已死去多时,他的额头被一根手指洞穿。 洞穿额头的手指却也被他斩了下来,如今还插在他的额头之上,场面诡异至极。 到底是什么恐怖的存在,连一名武道大宗师都能一指洞穿? 杨易心中讶异至极,忽然想到鳞甲人与他对战时说的一句话,“金玄感倒也不赖,竟然斩断了我一根手指。” “洞穿金玄感额头之人原来就是刚才的鳞甲人,不对,应该是他的本尊才是!” 即便已经过了上千年,面前的金玄感的尸身依旧不曾腐化,相貌与活人无异。 在他扶着的三亭大砍刀刀攥之下的地面上,刻着几行大字: 天有大魔,阻我人族成道! 第十二章出殿 “天有大魔?” 杨易看了看地面上的字迹,微微出神,“什么是大魔?难道就是刚才的鳞甲人的本尊?” “这鳞甲人却确实了不起,单只是一滴血所化分身,几乎可以媲美大宗师,不过他好像正好被我的功法克制。” 想到刚才与鳞甲人交手之时,对方口吐真言法咒时的诡异情形,杨易依旧有点后怕,“若我是普通的半步大宗,估计被他随口一喝,便骨软筋麻,毫无还手之力!” “这鳞甲人武道高深也还罢了,关键是言出法随,天地同力,所说真言法咒,似乎有号令周天之力,这就有点厉害了!” 当今天下高手,一旦修炼到大宗师的境界,随时便可以破空而走,远走天外,称为陆地神仙绝不是夸大。 而要从大宗师修行到无上大宗师,那就不仅仅是破碎虚空,而是要参透天地本源,把握原始道意,才会身如宇宙,自成一界,自身如在天地中,又在天地外,成佛作祖,只在一念之间。 只有达到这种境界,方才有资格被成为无上大宗师。 杨慎行曾对杨易说过,“三千大千,不是正果!” 杨易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如今见到金玄感所刻的这一行大字,对如今天地有了隐隐的猜测。 他看了看金玄感的尸身,轻声叹气,暗暗可惜。 武圣金玄感可是力压一个时代的绝代高手,据说只差一步,就可以成就无上大宗师,没想到却不幸死在自己亲手修建的大殿之内。 而他之所以身死,当与他求证无上大宗师的事情有关,或许正是因为欲要得证无上大宗师,才惊动了鳞甲人的本尊,将他灭杀。 但这只是杨易的推测,至于实情如何,已经无人得知。 他敬佩金玄感所做之事,对着他的遗体微微躬身行礼,叹道:“前辈如此侠义,到最后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当真令人唏嘘。” 他本想将金玄感的尸身收走,搬到外界交予他的后代,但转念一想,“天下难道还有比这大殿更适合他的葬身之地?” 如此一想,便即打消将他移到殿外的念头。 他在大殿里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大殿中的光滑的四面墙壁上空无一物,只有正对着大门的一面四壁上刻着一个大大的“武”字。 这个“武”字有三丈长短,威风霸气,豪气盖天,只看这一个字,便可以想象出刻字之人的绝世风采。 大殿的地面之上本来可有一幅幅图画,当是金玄感对他一生武道的图画注解,可惜已经毁于杨易与鳞甲人的争斗之中。 在他与鳞甲人的打斗之中,整个地面被破坏的坑坑洼洼,巨石铺就的坚硬地面,已经成了沙漠一般,石粉遍地,不成模样。 杨易今日来此,除了与鳞甲人打了一场之后,可说是一无所获。 不过也不能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最起码手中的铁棒用着还算趁手,只是他是帝王之尊,用这棍子总有点少了几分威严,偶尔用一下还可,但以之做随身神兵,颇有不妥。 除了铁棒之外,还有一条瘦骨嶙峋的黑狗,在杨易与鳞甲人交手之时,这条黑狗一直躲在石碑之后,一动不动,直到鳞甲人化为飞灰,它才现身而出。 在杨易向金玄感的尸身弯腰行礼之时,它也跟着杨易趴在金玄感身前,连声呜咽。 杨易在大殿之中观看一番,正准备转身离开之时,趴在地上的黑狗忽然从他汪汪叫了起来,抬起一只前爪,向旁边的石碑接连虚指。 杨易心中一动,无暇思考这黑狗如此人性化的表情,当即重新走近石碑,仔细观察,看了半天,未发现有何蹊跷之处,直到飞身跃起,才在石碑顶端发现一块凹痕,这凹痕明显就是故意留出,自然尤其用意。 “原来如此!” 杨易瞬间明白过来,从怀中掏出玲珑玉牌,将其放进凹槽之中,果然严丝合缝,不差分毫。 “咔嚓”一声轻响,石碑裂成两块,从中浮现出一枚模模糊糊的珠子来。 这珠子有拳头大小,石碑裂开之后,就自动漂浮到空中,如同模糊不清的一团影子一般,形体半隐于空间之中,若隐若现,极为奇特。 杨易伸手攥住,如抓气泡,但这珠子虽然没有重量,却给人一种极其厚重宏大之感,很是诡异,杨易看了半天,不认得是什么东西。 轰隆声响起,石碑裂开之后,地面出现了一个大洞,水流声从下面响起。 杨易明白,离开的时间到了。 他收起铁棒与珠子,看向旁边的黑狗,“跟我走罢!” 黑狗迟疑片刻,向他走了过来。 一人一狗,向洞口跳了下去。 洞口下面是冰凉的地下河水,河水奔涌激荡,将杨易迅速冲到百丈开外。 杨易举头上望,刚刚跳下的口子已经合拢了起来。 随着地下河流的一路行进,水势减缓,眼前慢慢现出亮光来,杨易提气轻身,踏波而行,向岸边走去。 上岸之后发现,他此时应该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峡谷之中,峡谷上方云雾缭绕,下方终日不见阳光。 岸边怪石嶙峋,两侧石崖高耸。 “走罢,看看哪里有出路。” 杨易看着不断转着脑袋,力求甩干身上皮毛的黑狗,笑道:“若是没路,悬崖峭壁,你爬的上去么?” 他此时对黑狗说话的语气,完全是将它看成一个人来对待。 黑狗闻言对着杨易轻声呜咽几声,人立而起,两只前爪猛然拍了几下胸脯。 杨易大笑:“那就走罢!” 顺着高高低低,起伏不定的河道,走了一段路,两侧悬崖不断降低,十几里路过去之后,河水从新进入一个山洞,河道消失,但悬崖峭壁也随之消失,前方山头出现了羊肠小道。 翻过山头,环顾四周,狮龙岭就在前方不远处。 杨易大笑,从青铜大殿里放出黄龙马,翻身上马,策马向山下跑去。 黑狗见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匹大马,很是吓了一跳,见杨易下山,汪汪叫了几声,也追了上去。 既然探明了金玄感的宝藏,再无羁绊之事,杨易下山之后,辨明方向,向南方行去。 刚刚行进一个小镇,便有人发现了他。 一名背剑的青年公子哥,看到杨易的黄马青戟,眼前一亮,大声喝道:“他在这里!杨易在这里!” 他接连叫了几声,呼啦一下,一群人涌了出来,都是一些油头粉面的公子哥,锦衣骏马,个个风流潇洒,身后都有童子捧剑气派非常。 一名公子哥冲杨易喝道:“杨易,你是不是得了武圣的宝藏?兄弟们找你多时了!” 第十三章公子哥 “你们这是要挑衅我么?” 杨易看向面前的一群公子哥,“怎么?就凭你们这些渣渣,武圣宝藏也配染指?” 为首的一名青年公子哥闻言大怒,“杨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手一伸,早有捧剑童子将一柄宝剑递到他手中。 这公子哥抽剑出鞘,斜指杨易,冷声喝道:“北方州郡尽是无能之辈,时无英雄,方使竖子成名!但在我火云地界,你却休想继续猖狂下去。” 他手中宝剑,剑鞘上镶金贴玉,剑柄后更是系着一根红色剑穗,坠有龙眼大小的两颗明珠,剑刃寒光闪,剑穗宝珠明,奢华无比,贵气逼人。 在他身后几名富贵公子哥也纷纷拔出宝剑,向杨易逼近,“姓杨的,留下武圣宝藏,兄弟们饶你不死!” “不错,留下宝藏,饶你不死!” “这小子马不错,最好将这匹黄马也留下来!” “咦?他身边还有一条黑狗,可惜狗子太瘦,不够一锅炖的。” 这些富家公子一个个对着杨易品头论足,将杨易看成了案上之肉,似乎随时可以下刀。 杨易哑然失笑,看向面前的剑指自己的公子哥,“你叫什么名字?” 举剑公子哥还未说话,他背后的捧剑童子倒是抢先喝道:“我家公子名叫安息灵,乃是火云州富贵长乐帮的帮主,我家老爷是大通商会的会长,富甲天下,谁人不知?” 他脆生生的道:“我家公子自从组建富贵长乐帮之后,一向无有抗手,姓杨的,你还是乖乖的交出金玄感的宝藏,束手就擒罢!” 杨易看了这童子一眼,见他肌肤胜雪,无有喉结,说话时眼睛不是瞟向安息灵,眉梢眼角,春情大露。 杨易大笑,“原来是个伶牙俐齿的小娘们!” 小剑童满面通红,正欲反驳杨易,旁边的安息灵捏了捏她的小手,轻声道:“梦蝶,你先退后,小心溅一脸血!” 名叫梦蝶的女剑童一脸担忧看了安息灵一眼,“公子,你要小心!” 安息灵一声长笑,“小蝶,你可曾见我败过?” 说话间跨步腾身,人在半空,长剑疾刺坐在马上的杨易胸口,“下来吧你!” 在他身后,一帮年轻公子纷纷喝彩,“老大好剑法!” “这一剑天下有谁能挡?” “老大就是老大,果然不同凡响!” 一名头戴儒巾的公子摇头晃脑的赞叹道:“霹雳炸响惊雷起,一剑光寒十九州!老大的剑法又高明了几分,恐怕天下间再无抗手……呃?” 杨易屈指轻弹,已将安息灵刺来的长剑弹飞,顺势抓住他胸口衣襟,将他提到面前,呵呵笑道:“安公子?你确定想要武圣宝藏?” 安息灵身为富家子弟,自幼好武,他老父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舍不得他去名门大派受苦,见他吵闹着要习武,便花费重金请高人教导安息灵。 只是这些所谓的高手,在地方上还算的上出名,正要放在武林之中,也就是三流货色,但称霸一方也已足够。 安息灵潜心学艺十多年,光老师都换了十几个,他天资不错,也有一股狠劲,十多年下来,还真的学了一身极为驳杂的功法,与同龄人多次比试,从未一败。 往日传授他武道的几个老师,也已经被他慢慢赶超,时间一长,名声大作,被好事之徒称之为火云州青年武道高手前十,极为威风。 当初神机门的门人修订天地人武道排行榜的时候,曾来火云州找过他,想要将他录入人榜之中,却被他当场拒绝。 他是从小被宠惯了的人,一向心高气傲,心想:“小爷如此本领,怎能仅仅排在人榜之中?最不济也得是地榜之内,还得在前几名才行!” “这神机门弟子竟然将我排进人榜,还是末尾,定然是眼睛瞎了!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倒是不敢奢望自己排进天榜之内,那是武道宗师才能达到之境。 但受此“侮辱”之后,他有心做出一番局面来,当下寻找志同道合之辈,花大力气创建了富贵长乐帮。 帮众都是富贵人家子弟,他们在这火云州中借着祖辈蒙荫,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倒是搞得风生水起,在整个火云州都大有名气。 帮主安息灵,便是在官府之中,也有了几分脸面,火云州府主曾邀他进府,对他勉力有加。 连府主这等大儒都接见了他,更使得他不知东西南北,加倍的狂妄起来。 前些日子听说杨易跨马持戟,从北方一路横推向南的事情,对此,安息灵嗤之以鼻。 他曾对手下说道:“北方十多个州郡的所谓高手,都是酒囊饭袋之辈,这么多人连区区一个杨易都拦不住,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武圣金玄感乃是我火云州的圣人,他所留下的宝藏,岂能让外人得手?这杨易不来便罢,若是来此,定然要他将宝藏乖乖奉上!” 前几日金元山老爷子将杨易请进火云州,并没有为难杨易,消息传到帮中,安息灵恼怒之余,也大为动心,“这金老爷老糊涂了,你不将杨易擒下,反而请他进州,这让我火云州一州好汉脸面何存?何必给他这个脸面!不过如此以来,这武圣宝藏倒是可以想办法看能不能夺到手中。” 他自然是不知道,不是金元山给杨易脸面,而事实上是杨易给金元山脸面,若真的动手,十个金元山也趴下了! 真要惹怒杨易,整个火云州除了官府之外,还真没有几个人能拦得住他。 但这种事情,除了当事人之外,外人无从得知,就算是知道真相之人,也决计不会对外说出金元山不敌杨易的事情来。 因此在整个火云州,大家都知道杨易气势汹汹的推进火云州,但是遇到金老爷子之后,被金老爷子一刀慑服,吃了大亏,好在金老爷子为人大度,非但不羞辱杨易,反而邀请他到进火云州,以全他一路推进火云州的威名。 整件事情传出后,大家都赞金老爷子仁义,也都说杨易幸运,若是金老爷子认真一点,定叫杨易灰头土脸。 有金元山这个半步大宗,杨易的光芒被无限弱化,在整个火云州人的眼里,这杨易简直成了跳梁小丑一般。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又加上有人鼓动,这安息灵才会率领手下弟兄拦截杨易,想要将武圣遗宝留下。 但如今长剑刺出,便被杨易一指弹飞,还未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杨易凌空抓起,毫无半点还手之力。 杨易将他抓到面前,俯视片刻,嘿嘿笑道:“就你这渣渣,也敢挑衅杨某?” 手一挥,将其扔到一边,“奶都没断,还是回去过家家去吧!” 在他身后几个富贵长乐帮的帮众,见自家帮主一招落败,俱都吃惊不小,纷纷后退,只有安息灵的女剑童尖叫着向自家公子扑去,“公子,你怎么了?” 安息灵披头散发翻身而起,将剑童推到一边,抬眼看向杨易,一脸铁青,“你如今到底什么境界?” 第十四章拜山 “你问我是什么境界?” 杨易看向安息灵,嘿嘿笑道:“是你永远达不到的境界!” 他冷声喝道:“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向我伸手!” 安息灵此时失魂落魄,对杨易的喝问毫无反应,他慢慢扭头看向身后的一名中年人,“冯伯,你不是说这杨易如同跳梁小丑,不堪一击么?” 冯伯脸色剧变,飞快的看了杨易一眼,脸上瞬间出汗,“少爷,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啊!我……我什么说过?” 安息灵难以置信的看向冯伯,“你……若不是你说杨易会来狮龙岭取宝,大家怎么会追赶杨易?若不是你说他本领寻常,我们有怎么会下这个决心?事到如今,你竟然还不承认?” 冯伯双眼乱转,摇头后退,“少爷,你可不要害我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噗!” 他后退没几步,脖颈一紧,身子倏然腾空而起,眼前景象猛然一变,双眼再聚焦之时,杨易冷酷的面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我的耐心有限,到底是谁来指使你,让你蛊惑他们的?” 冯伯在杨易手中不断挣扎,嘶声道:“杨少侠饶命啊,小的没有受人指使啊,这次来此,完全我家少爷他们几个商议好的,跟小的没有关系啊!” 杨易看向冯伯,嘿嘿笑道:“我有一种功法,最能辨别他人说的是真话还是谎言。这安息灵说的不错,他们找我,确实与你的蛊惑有关!” 他手掌收紧,一股奇异的力道瞬间冲进冯伯体内,冯伯身子一震,旋即双眼眼球猛然凸出寸于,额头青筋倏然绽出,皮肤在一眨间成了诡异的血红色,便是眼睛也被血液充满,成了两枚血球。 冯伯身子不住颤动,欲要嚎叫都叫不出来,面容扭曲到了极致,臭味传出,裤裆湿了一片,却是小便失禁了。 杨易不理会手中不断颤抖冯伯,两眼冷电般扫视了富贵长乐帮众人一眼,“一群蠢货,被人当枪使都不知道!滚!” 安息灵闻言怒道:“杨易,你可以杀我,但却不能像轰狗一般,将我轰走!” 杨易嘿然道:“你们像疯狗一般想要抢劫我手足的武圣宝藏,如今又做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你累不累?” 安息灵一时间默然无语。 杨易嘿嘿冷笑,将手中不住颤抖,小便淅淅沥沥尿湿了整条裤子的冯伯扔到地下,双眼盯着不断翻白眼的冯伯,淡淡道:“说罢,到底是谁让你来骗这些蠢货的?” 刚才还嘴硬的冯伯,此时如同一摊烂泥般瘫倒在地,听到杨易的问话,不断抽搐的身子在地上吃力的打了一个滚,趴在地上,对杨易不住叩头,“爷爷呀,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 他声音已经变得沙哑,鼓胀的双眼不住流血,情状骇人之极。 “是青云门何秀正吩咐我这么做的,他说富贵长乐帮这些青年公子虽然本领稀松,但家里长辈都是火云州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杨少侠杀了他们,定然会引起整个火云州的震动。到时候所有人都与你为敌,你即便在厉害,也难有立足之地,这样以来,武圣遗宝,大家才有机会从你手中夺得!” 杨易点了点头,“很好!” 他看向一脸讶异的安息灵,“安公子,安少侠!这青云门在哪里?何秀正又是什么东西?” 安息灵正呆呆出神,被身边剑童推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双眼中冒出熊熊怒火,指着地下的冯伯,喝道:“冯伯,你……你好!” 冯伯叩头道:“公子,小的一时糊涂啊,青云门乃是我火云州第一大门派,何秀正又是一名武道宗师,他对小的威逼利诱,我不敢不听啊!” 杨易冷声道:“到现在还敢说谎!” 他屈指轻弹,一道劲气飞出,瞬间洞穿了他的额头,“如此不忠不义之人,死有余辜!” “啊!” 安息灵见冯伯脑门出现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很是吓了一跳,“你杀了他?你怎么可以杀人?还有王法没有?” 杨易大笑:“小子,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杀过人?” 安息灵脸上一红,懦懦道:“杀人这种事情,我每天都在想啊……” 他话未说完,已经被杨易一戟挑飞,在落下时,已经跨坐在旁边的一匹骏马之上,正在他迷糊之时,便听到杨易的问话,“青云门你知道在什么地方?” 安息灵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道:“就在南方三百里处的青云山上,我去过几次……” “那好!” 杨易不待他说完,一戟拍在他坐下白马臀部,“前面领路!” 安息灵坐下白马吃痛之下,一声嘶鸣,猛然前窜,马背上的安息灵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好在反应及时,抓住了马缰,颤声道:“领路?领什么路?” 杨易策马在旁边紧紧跟随,“废什么话!当然是去青云门的路!” 安息灵比胯下受惊的白马还要吃惊,惊道:“去青云门?去干什么?” 杨易道:“出口气,杀个人!” “喂喂喂,你不要胡来啊!” 安息灵在马上不住颠簸,因为吃惊,腔调都变了,“这青云门可是我火云州第一大门派,连武圣金玄感的后人都让他三分,且不说门中有半步大宗师坐镇,便是门中的三英两秀,都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起,你要去青云门找死,我不管,你别拉着我啊!” 他为人虽然狂傲,却知道什么能惹,什么不能惹。 因此刚刚在听到冯伯说青云门的何秀正在背后设计算计他们长乐帮时,虽然心中惊怒交加,对青云门恨得要死,但却至于到底如何处置此事,却颇为犹疑。 他这富贵长乐帮中的富家子弟虽多,但背后人脉与这火云州第一门派青云门比较起来,还是差了几分。 杨易见他不敢,笑道:“你若是不肯带路,现在就死!” 安息灵身子一颤,想起杨易刚才杀冯伯时的干脆利落,心中忐忑不安,生恐杨易也给他额头再来一指,对杨易的命令再也不敢有丝毫违背。 在他背后,富贵长乐帮的一帮人见帮主被掳走,大呼小叫一阵子,却无有一个敢来追赶,只有安息灵的女剑童骑马来追,不住喊叫,“公子,等等我,杨大侠,你不要伤害我家公子!” 两前一后,三匹大马,在大路上不住南行,间杂少女的呼和声。 这安息灵的马儿倒也算的上是宝马良驹,三百里地,也只用了三个时辰,虽然比黄龙马差了不少,但已经算是不错。 前面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夕阳之下,山顶山腰处巨大的建筑群,闪闪反射金光。 安息灵看到前面的大山,对杨易大声道:“这就是青云门所在的青云山,你自行上山便是,小弟失陪了!” 他拨马转身,这就要离开,被杨易伸戟拦住,“这个什么何秀正设计陷害你我,我今天来青云门找他算账,你是苦主之一,算是一个人证,你不能走。” 安息灵急道:“杨大侠,我知道你非常厉害,可这青云门比你更厉害!青云门门人遍布天下,尤其是火云州,弟子最多,我若是为你作证,我老父的商会会长的位置,可就有点不稳!” 杨易嘲笑道:“哦?他们利用你时,何曾想过你的生死,可曾为你老父着想?” 安息灵默然不语。 片刻之后,安息灵抬头看向杨易,“好,我给你作证!何秀正既然起了如此歹毒的心思,我若是再忍他,未免太过脓包!” 他看向杨易,“这青云门中高手无数,你行不行?” 杨易大笑,“随我来!” 他跳下马,伸手将安息灵提了起了,在安息灵哇哇乱叫中,闪电般向山上奔去。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杨易已经从山脚到了山腰,过了巨大的青石牌坊,青云门的大门出现在杨易眼前。 看守大门的青云门弟子根本不曾反应过了,杨易已经闪身进入了院中。 一连走过十几个院落,杨易在山顶一处大殿中将安息灵放了下来。 在安息灵弯腰呕吐之时,杨易隔空一拳,轰向了挂在大殿外面的青铜大钟。 “当!” 巨大的钟声轰然响起,但只是响了一声,大钟便猛然爆碎成一团碎片,飞射向远方,打塌了不远处的一座宫殿。 杨易的声音在整个青云山上轰隆隆响起,“青云掌门何在?杨易前来拜山!” 第十五章正名 “是什么人,敢来我青云门撒野?” 杨易的声音刚刚在山头响起,便有几个人高声怒喝,急速向杨易靠近。 “嗖!嗖!嗖!” 破空声倏然响起,只是片刻之间,便有几人来到了杨易面前。 这些人有男有女,修为都是不凡,一名青袍中年人看到坍塌的大殿与破碎的铜钟,两只眼睛骤然亮起,浑身杀气陡散陡收,随后眯眼看向杨易,微微拱手道:“杨少侠,你闯我青云门,坏我大殿铜钟,所为何事?” 这中年人身材高瘦,面容清隽,三缕长髯飘洒胸前,往前一站,巍巍然果然宗师气度。 杨易负手望天,淡淡道:“你是谁?” 中年男子笑道:“在下李秀清,不知杨少侠为何对我青云门发难?” 大殿一旁刚刚吐完起身的安息灵听到中年人名字之后,很是吓了一跳,急忙走到杨易面前,道:“杨大侠,青云门三英两秀,两秀指的就是李秀清与何秀正,他们两位可都是名震火云州的武道宗师。” 李秀清眼睛瞟了安息灵一眼,呵呵笑道:“原来是安贤侄,不知你与杨少侠来我青云门为了何事?” 此人谈吐文雅,说话不急不躁,虽然门中大殿铜钟被毁,但却没有流露出半点怒气,依旧一脸平静的询问始末,养气功夫却是不凡。 安息灵见他询问,支支吾吾道:“这个……小侄被贵派中人阴谋陷害,杨大侠也被波及,今天来此,就是……就是……” 他越说越紧张,在李秀清的注视之下,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几不可闻。 杨易一声冷哼,“怎么这般没用!” 他忽然伸出手掌,掐住李秀清的脖子,将他提到自己面前,“我不管你们青云门什么三英两秀,我现在只要何秀正!” 李秀清名震火云几十年,实是世间了不起的宗师级高手,生平极少败绩,这些年来一心清修,更是已经达到了不可测度的高深境界,据说已经触摸到了半步大宗师的层次,被誉为青云门最有资格成就半步大宗师的武道天才。 但如今杨易随手一抓,李秀清竟然连躲避的念头都不及生出,便已经中招,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 杨易一句话说完,随手一抖,一脸惊骇之情的李秀清从他手掌中倏然飞出,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之后,被杨易封住的经脉方才恢复过来。 旁边几位青云弟子都没有想到杨易说动手就动手,待到反应过来时,李秀清已经被扔了出去。 “好大胆!” “竟然敢伤我师兄!” 这几个青云门弟子一向清高惯了的,眼见大师兄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哪里还能忍得住? 根本无从考虑自己是不是对方的对手,齐齐拔剑向杨易攻去。 但也只是一瞬间,便被杨易全部打飞。 待到他们几个从地上爬起来时,看向杨易的神情全都变了,充满了震惊与不信,他们的身子全都颤栗起来。 杨易负手而立,俯视众人,“何秀正在哪里?” 李秀清第一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刚才的宗师风度荡然无存,看向杨易厉声道:“杨易,你想要做什么?难道要与整个火云州为敌么?” “整个火云州?” 杨易冷笑道:“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青云门也配代表整个火云州?当真是大言不惭!” 他淡淡道:“我今天来此,找的是何秀正,他既然敢做,就要敢当,想要武圣遗宝,就得有拿得起遗宝的手段!” 李秀清闻言一愣,“武圣遗宝?何师弟为何到底如何得罪了阁下?” 杨易道:“你来问安公子便是!” 李秀清看向安息灵,肃容道:“安贤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且说说看看,即便真是我青云门不对在先,也直说也无妨。” 安息灵此时早就被杨易的手段吓得呆住了,青云门中李秀清与何秀正师兄弟两人,乃是名震火云州几十年的武道宗师,其中李秀清是何秀正的大师兄,据说比何秀正还要高明几分。 但就是这么高明的一个武道宗师,却被杨易摔死狗一样的摔了出去,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安息灵之前被杨易一招抓住之后,心中颇有几分不服,在领着杨易赶往青云门的路上之时,不免常有这么一个念头升起,“当初我若是小心一点,这杨易虽然厉害,也不至于一招就将我擒住!” 但今天见到连李秀清竟然也躲不过杨易的随手一抓,心下登时绝望,“我即便是成就宗师境界,原来也不是杨易一招之敌!” 他沮丧片刻之后,忽然想起,“这杨易既然如此厉害,自己被陷害之仇,或许能够被报,也未尝可知!” 此时被李秀清问及事情原因,便不再迟疑,向李秀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竟然有这么一回事?” 李秀清听完安息灵的讲述之后,脸上变色,“我秀正师弟为人一向正派,岂会做出此等没品之事?” 他看向杨易,“杨少侠,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便在此时,破空声响起,又有一批人走到了众人面前,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一名白衣青年,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行走间顾盼自雄。 他手持长剑,走在一帮人的最前方,看到杨易之后,身子几个闪动,已经到了杨易面前,长剑倏然刺出,“大胆狂徒,竟敢坏我宗门!” 这一剑好快! 当真是动如霹雳,急似雷霆,根本不曾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似乎他一见到杨易,就知道他是毁坏大殿的凶手,一剑刺出,绝不留情! “且慢!手下留情!” 李秀清见来人不由分说对着杨易便是一剑,吓得惊声喝止,“手下留情啊!” 旁边众人以为他是要白衣青年手下留情,但只有杨易知道,李秀清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对白衣人下杀手。 但杨易想来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喝白衣人既然想杀自己,那自己为何要留情? 出剑的白衣人在长剑刺出之后,本来英俊的面貌忽然被冷酷之情所取代,双眼中露出惊人杀气,这是必杀的一剑! 就在这长剑剑尖即将刺入杨易咽喉之时,白衣人面前忽然多了一只拳头。 这只拳头犹如从另一个空间出现一般,毫无预兆的抵达他的面前,天地间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这只拳头充塞了白衣人整个视野。 “轰!” 一团血雾从杨易面前猛然爆散,刺向杨易的白衣剑客,连惊叫都不曾发出,已然被杨易一拳打爆。 第十六章孔雀 爆散的血雾将杨易面前的青云门弟子全都笼罩,淅淅沥沥,如同下了一场血雨。 本来噪杂的现场,诡异的安静下来。 青云门所有看向杨易的弟子都是一脸呆滞,包括李秀清在内,都有点痴痴呆呆。 即便血雾罩体,他们似乎也毫无感觉。 杨易看向旁边同样呆滞的安息灵,“我刚才打爆的这家伙是不是何秀正?” 安息灵浑身僵直,闻言对着杨易死命点头。 他因为过度的恐惧导致喉头发紧,肌肉僵直,竟然一时间无法说话。 “那就好!” 杨易淡淡道:“人死债消,我来此就是为了杀他,如今既然杀了,咱们也该走了!” 安息灵看着杨易一脸恐惧之情,身子软瘫在地,双脚乱刨,但就是站不起来。 杨易见他虽然脑袋不住狂点,但眼中却流露出抗拒之意,不由大笑,“好!你在这里也好!我走之后,他们青云门中,决计无人敢杀你,你若身死,我灭了青云门为你陪葬便是!” 他说走就走,迈步就要离开。 李秀清猛然喝道:“杨易!你杀了我师弟,就想一走了之么?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杨易转身道:“我不走又能如何?” “你……” 李秀清怒气攻心,戟指喝道:“我师弟到底有没有指使安家的仆人算计你们,此事还没有查清楚,你单凭他家下人一面之词,就来我青云门捣乱,你有什么证据?” “我是来杀人,又不是审案,你给我要证据?” 杨易看了李秀清一眼,不再理会他,径直下山,“杨某做事,一惯只凭心意,管它什么证据!” 李秀清见他如此狂妄,拔剑在手,向杨易冲去,“纵然我青云门弟子全都战死,也不容你就此下山!” 杨易面容微冷,看向他刺来的长剑,“既然如此,那便都死罢!” 眼看李秀清长剑就要刺中杨易,陡然一阵风吹过,一名白须老人出现在李秀清面前,屈指轻弹,“铮”的一声,李秀清手中长剑倏然脱手,插进旁边的树丛之中。 “师傅!” 李秀清看到白须老人,失声道:“师傅,您出关了!” 白须老人微微叹气,摇头道:“我若再不出关,恐怕我青云门将有灭门之祸!” 他转身看向杨易,呵呵笑道:“杨兄生的好儿子啊!我门下管教不严,倒是让三太子笑话了!” 杨易笑道:“前辈言重了!” 他向老者抱拳道:“打扰前辈清修,晚辈实在无礼,只是贵派弟子心怀机心欲要对我不利,甚至连带设计火云一干少年,如此行径,敢问前辈,该不该杀?” 老者笑眯眯道:“这等人物,确实是该杀!” 李秀清急道:“师傅……” 他一句话没有说完,被老者狠狠瞪了一眼,身子猛然一僵,下面的话,竟然未能说出口。 他吃了一惊,看向老者时,就听到杨易在旁边道:“既然该杀,我杀他可曾有错?” 老者依旧一副笑模样,笑道:“没错,没错,该杀,该杀!” 他对杨易道:“此事若我早知道,不用三太子出面,老朽也会亲手斩杀这个孽徒,免得他为祸世人,为我青云门招灾惹祸!” 杨易深深看了他一眼,“前辈果然好胸襟!” 老者呵呵笑道:“三太子谬赞了,我乃老朽之人,只盼能将本门延续下去,已然别无所求啦!” 杨易点头道:“只要该杀杀,该清清,应该还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老者笑道:“三太子提点的是!” 杨易不再多说,举步前行,片刻间消失不见。 老者目送杨易离开,直到听到山下马蹄声响起之后,他方才转过身来,本来笑容可掬的笑模样,慢慢收敛了起来。 他看向李秀清,叹道:“秀清啊。” 李秀清急忙道:“弟子在!” 他一脸纳闷的看向老者,“师傅,这杨易杀了何师弟,您老为何还要放他下山?” “我放他下山?” 老者将李秀清上上下下看了几眼,直到将李秀清看到浑身不自在跪地认错之时,方才破口大骂道:“我放他下山?我有什么资格放他下山?人家那是放了我青云门一马!” “人家三太子那是看我老迈,不想欺负老人,才放了我青云门一条生路!不然你我此时焉有命在?” 李秀清骇然道:“连老师都不是他的对手?” 老者怒道:“我不是他的对手怎么了?我就必须比他厉害么?嗯?” 他身子微微一颤,似乎响起什么恐惧的人物,厉声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姓杨的天上地下谁敢惹?” 他越说越怒,越怒越怕,飞起一脚将李秀清踢飞,“孽徒,只知道逞强,却差点断了我青云门几千年的传承!” “你也不看看今天的对手是什么人!这么年轻的武道高手,又有几个出身低的?没脑子的蠢货!” 老者大声吩咐道:“今天开始,排查我青云门所有弟子,但凡有不法之徒,该杀杀,该罚罚,切不可心慈手软,若有徇私舞弊,我必诛之!” 现场众人齐声领命,心下各自骇然,这才知道了杨易的恐怖,连半步大宗师的掌教老祖,竟然也对他忌惮万分。 对于青云门中所发生的事情,杨易虽然未能亲眼所见,但却能猜的出个大概。 他来火云州之前,就已经得到线报,说这青云门在火云州一家独大,有些人闹的很不像话,今日正巧被青云门弟子陷害,便以此为契机,前来向青云门发难。 李秀清不知道他的厉害,但同为半步大宗师的青云门在世的老祖却是能够感应出杨易的恐怖之处。 但杨易虽然厉害,老者还不至于如此忌惮,他最害怕的还是站在杨易身后的杨太师。 这名青云门的老祖认得杨慎行的模样,在看到杨易的第一眼,就知道了杨易的身份。他以为自己门下品行不端,惹得杨太师前来警告,心中岂能不惊? 漫说杨易只是杀了他门中一名弟子,就算杨易杀了一百名青云门弟子,只要杨易杀的对,他就绝不敢有任何反抗之举。 天下无人不怕杨太师! 只要这老者能认出杨易的来历,那么这青云门定然不会再生什么事端。 离开青云门之后,杨易快马加鞭,直奔南荒。 南荒十万大山,毒虫遍地,妖兽横行,越是接近南方,湿热之感就越发的明显,毒虫渐渐增多。 这南方毒虫遍地,猛兽横行,杨易一路前行,当真是大开眼界,磨盘大小的蝎子、大腿粗细,两三丈长的蜈蚣、十几丈长的毒蟒,拳头大小的毒蜂,以杨易如此心境,还是感到有点骇然。 好在他有寒蜃珠在手,周身三丈之外,百毒不侵,不然恐怕只能一路运气先天罡气罩子了。 这一日行进边境一个小村子,忽听得咣咣咣一震锣响,几个赤膊大汉敲锣大吼道:“快快快,妖兽来啦!大家快藏好!” 那几个大汉边吼边敲,一脸大汗,从村头跑到村尾,挨家挨户发出警告,言语中露出绝望之情。 “妖兽?” 杨易心中一动,“我所见的妖兽,除了黄龙之外,就只有阴阳宗的小乌龟,与前段时间的偷灵果的黑猫,这里难道还有妖兽?倒是要见上一见!” 忽然心有所感,抬头远望。 只见南方天空一片乌云快速飘来,飞的近了,才发现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绿毛孔雀。 这孔雀几乎有一座城镇大小,一股极大的凶厉血腥之气从身上发散而出,弥漫整个天空。 它发声鸣叫,震得八方云散,忽然低头冲地面猛然一吸,一股龙卷风平地而起,在地面飞沙走石中,千百个人影惨叫着飞向它的口中。 第十七章愤怒 眼前巨大的绿毛孔雀,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半个天空都被它遮挡住,阳光照在它巨大的毛羽之上,反射着绿莹莹的毫光,巨大的光晕将它全身笼罩,使其看起来神圣威严,不可触犯。 但它此时所做之事,却是与神圣威严毫无半点干系。 它在吃人! 方圆几十里内的人畜,被它一口吸之,瞬间进入它的腹内,消失不见。 它自南方飞来,高声鸣叫,且吃且飞,沿途村镇,无论大小生灵,尽皆被它吃掉。 它在空中展翅,丝丝电光在双翅边时隐时现,距离杨易越来越近。 杨易驻马村头,仰望长空,看着不住飞近的巨大孔雀,浑身微微发抖。 从来也没有过的愤怒之情充斥了他整个心灵。 寻常武林人物滥杀无辜,他都要千里诛之,当初在大唐世界,因为朱璨吃人,他宁愿先杀朱璨,再争天下,他虽然是帝王之尊,但也是豪侠之性,一生最是容不得不平之事。 不曾想今日初入南荒,竟然就见到这等凶残之事。 这让他如何不怒? “这是何等凶物,竟敢以人为食!” 他深深吸气,一瞬间冲天杀气透体而出,形成滚滚精气狼烟,顷刻间绞碎头顶大片云朵。 龙骨为背,龙筋为弦的强弓出现在他的手中。 杨易直视前方,手中大弓缓缓拉开。 这一次拉弓射箭,他并没有用上箭矢,而是空手拉弦,将大弓一寸寸拉开,他每拉伸一寸,弓弦上便有一丝白光闪现,渐渐的白光越汇越多,待到他将大弓拉成满月之状时,一根由真气所形成的白莹莹的箭矢已然在他手中成型。 箭矢成型之后,杨易引而不发,没过一瞬间,这根真气所形成的箭矢便明亮几分,渐渐的由微微透明而变得越来越有质感,犹如实质一般。 箭矢成型之后,杨易体内真气运行道路猛然转换,由儒门心法变为兵家杀伐之气,本来白莹莹的箭矢忽然便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杀气沸盈之下,方圆几丈内的蚊虫下雨般纷纷落地,它们皆被杨易杀气冲杀而死。 空中正在进食的金睛绿毛大孔雀忽然身子一顿,扭头看向杨易。 正在飞往它嘴边的几百个人畜,在半空中上浮之势陡然减小,随后一溜惨嚎的急速下降,片刻后在地面摔的四分五裂,成了一摊血泥。 “啾!” 大孔雀双翅拍动,金色眼眸看向杨易,发出震荡长空的鸣叫,驾驭狂风,向杨易急速冲来。 在被这只大孔雀盯住之后,杨易浑身气息微滞,身子如背大山,坐下黄龙马四蹄发颤,几欲跌倒,倒是旁边跟着他的黑狗毫不惧怕,对着空中不住狂吠。 这只孔雀飞行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已经距离杨易不足几里地,一声啼叫之后,它对着杨易所在的方向猛然张口。 “咻!” 在它张口之时,杨易弓弦离手,真气所形成的红色箭矢瞬间飞出。 手松开,箭已到! 几里地的距离几乎没有耗费任何时间,箭矢瞬间到了巨大的孔雀眼前。 “啾!” 空中绿毛孔雀陡然一声凄厉鸣叫,一只小湖般大小的眼睛中血花飞溅,脑袋不由自主的偏向一边,在空中洒出点点金血。 它惨叫之余,身上凶厉之气愈发高涨,振翅狂飞,瞬间到了杨易面前。 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 两只遮天巨爪向杨易拍来。 巨爪下落之际,丝丝电光不断从爪边显现,空间震动,巨大的压力之下,下面的村镇中房倒屋摧。 杨易跳下马,将黄马黑狗收进大殿之后,战力原地,一动不动,手中大弓再次拉开。 他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身子慢慢膨胀变大,魔门的战神真身也被他运转开来,转眼间撑破衣衫,成了一名身高丈六的巨人,束发金冠爆散,头上长发狂舞,双眼冷若万载寒冰,浑身杀气浓郁的犹如实质。 天人交感之下,便是头顶的天空也多了一层血色。 “轰轰轰!” 天空中暴雷声滚滚响动,火花四射,绿毛孔雀双爪破空,还未到达杨易面前,地面开始开裂塌陷,一个大坑迅速成型。 杨易就站在大坑的坑底。 他手中长弓随着内力的不断涌出,正在迅速变大,光滑的弓身上开始冒出细小的鳞片,神龙模样的弓身上红光急速闪现,拴着弓弦一端的龙头,猛然张口吐出一道红光,红光沿着弓弦闪电般游弋到了杨易拉拽弓弦的手中,真气形成的赤红色箭矢在这道红光的助力之下,瞬间变长变粗,箭杆上突然长出细密的鳞片。 狂风扑面,巨爪已经到了眼前。 杨易人如磐石,八风不动,体内几百个穴窍内储存的真气一起向经脉内涌出,整个身子不断变大,他这是第一次调动自己全身穴窍内储存多年的真气。 每一个穴窍内存储的真气,都是一个半步大宗师所能修行的极限,如今三四百个穴窍一起震荡倒灌经脉,即便以杨易如今的身躯,也承受不住,这几百个穴窍内的真气委实太过恐怖,堪堪开放第十个穴窍之后,杨易的身子便有点吃不消,身子膨胀到十丈高下,浑身几欲炸裂。 他拉扯弓弦的手掌猛然松开! 整个空间倏然一震! 箭矢在弓弦上倏然消失。 在这射出的一霎那,眼前的空间似乎如同被抛进石子的水面,微微起了一丝涟漪,旋即涟漪消失,正向他抓来的巨爪猛然间多了一个大洞,透过大洞可以看到孔雀的腹部也多了一个大洞,几千米厚的鸟腹被整个贯穿,一丝阳光从大洞中穿过,落在了杨易的脸上。 鲜血喷涌的同时,巨大的鸣叫声也随之响起,金睛绿毛孔雀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身子猛然下落,血迹斑斑十几丈长的鸟喙向轰然杨易点来。 “轰!” 鸟喙破空,雷音滚滚,杨易所在的大坑猛然炸开,绿毛孔雀鸟喙触及地面之后,又出现一个更大的坑洞。 巨鸟偏头看向坑洞,只见烟尘消散之后,坑中无有一人,杨易已然消失不见。 它怒声大叫,双翅横扫,附近房屋山石尽数炸碎飞出,古树折断,飞鸟绝迹。 被杨易射伤的巨眼中不住有金黄色的血液流出,顷刻间将面前的大坑灌满,绿毛孔雀独眼不住的扫视四周,射伤它的凶手,却是怎么也不能找出。 它愈发焦躁愤怒,不住鸣叫展翅,附近村落藏在地下的村民悉数被它震死。 双翅展动中,巨石横飞,大树折断,现场飞沙走石,一片狼藉。 忽然它身子一顿,被射伤的右眼中陡然响起一声暴喝,“死!” 第十八章下手 绿毛孔雀是如此之大,整个身子伸展开来,怕不有十几里地长短,一个脑袋也有山峰大小,而它的眼睛就如同一片小湖一般,如今眼睛被杨易一箭射爆,金色的液体如同瀑布一般从它巨大的眼眶中飞泻而出,情景极为骇人。 杨易此时就站在这个“湖泊”里。 他利用这大鸟眼瞎之机,在刚才鸟喙及身之时,飞身一跃,已经到了它眼眶之中,身如游鱼一般,在“水”快速潜行,向巨鸟眼眶深处逼近。 这绿毛孔雀眼睛被射瞎,疼痛难禁,恼怒之下只顾着找杨易来报仇,但不曾想杨易竟然进入了它的眼睛里,是以一直找不到杨易本人。 它眼睛因为疼痛,反而未能及时感应到有异物进入眼帘,正在暴躁的四处破坏之时,便听到自己眼睛里杨易发出的一声暴喝。 随后剧痛传来,眼眶中的杨易如同一个烧红的铁棍一般,沿着眼眶,向它的大脑迅速逼近。 绿毛孔雀吓得浑身毛羽炸起,脑袋急速抖动,想要将杨易抖落眼眶,但却无济于事,只有瞎眼中的金色液体全都被甩了出来。 巨大的眼眶瞬间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大坑,杨易十多丈高的身子就在坑底,此刻手握铁棒,内力狂涌之下,铁棒也随之变大,恶狠狠的向眼眶底部轰去。 “啾!” 一棒捣下,金色鲜血飞溅,孔雀巨大的脑袋不住颤动,发声惨鸣。 它身子不住颤抖,疼的糊涂了,猛然伸出爪子向眼眶中抠去,但却因为爪子大而锋利,非但没有将杨易抠出来,反而对自己伤害更大,在眼眶中挠出一个大大的口子,鲜血急速外涌。 绿毛孔雀疼的浑身颤抖,身子忽然趴下,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再爬起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名绿衣少女。 正在巨鸟眼眶中挥动大棒的杨易一棒打空,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然落在地面之上,面前站着一名眇了一目的绿衣少女。 这位少女身材苗条,肤若凝脂,一头短发乱糟糟的在头上炸开,雪白的脸庞上此时正有一道鲜血从瞎掉的右眼中汩汩流下,腹部更是有一个前后贯穿的大洞,肠子蠕动的情形都能看的到,情景颇为凄惨。 这少女仅剩的独眼中流露出无穷怒火,恶狠狠的看向杨易,咬牙切齿道:“你是谁?竟然敢伤我?你可知道我的身份……” 杨易初始时发现巨大的绿毛孔雀消失,而面前却多了一个名绿衣少女之时,心中大为惊讶,但看清少女正在流血的右眼之时,心念电转之下,已经知道少女的身份,“难道她就是刚才那只绿毛孔雀!” 他吃惊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旋即恢复过来,不待少女把话说完,手中铁棒挥动,身子闪电般前移,“去死!” 绿衣少女大吃一惊,身子轻盈窜动,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了杨易的轰来的一棒,尖声叫道:“你敢杀我?你竟然敢伤我!” 她身子鬼魅一般在场中闪动,接连躲避杨易的追杀,尖声痛呼,“低贱的人类,你竟然打瞎了我的眼睛,还敢杀我!我……我一定会杀了你,吃了你!” 她对着杨易戟指喝骂,乱糟糟的短发因为刚才过度惊吓,此时全都直立起来。 杨易几次挥棒,意欲打杀,都被她闪身躲过,只是她好像被杨易杀的怕了,根本不敢向杨易还击。但或者是因为被杨易打的如此凄惨,她似乎不甘心就此离去,两人一个追一个逃,在现场不住绕圈。 “吽!” 杨易接连几次挥棒,都被绿衣少女躲过,怒极之下,佛门刘志真言大咒被他念了出来。 咒语念出之后,少女身子一震,躲闪之际,微微慢了半拍,杨易手中铁棒猛然挥下,“咔嚓”一声,已经打断了她的一条腿。 绿衣少女放声惨嚎,身子在地上飞快的打了几个滚,躲过了杨易的第二棒,还未站起时,杨易手中铁棒又落了下来。 绿衣少女大急,翻身对着猛然大喝,“唵!” 这个“唵”字喝出之后,杨易手中铁棒便是一滞,下落之势微不可察的慢了一丝。 就这一线之差,被绿衣少女翻身逃了出去。 她单腿独跳,身子猛然上窜,“人类,我记住你了!” 她身子不断升高,双臂展开,嘴巴突然拉长变成鸟喙,浑身上下一瞬间被毛羽覆盖,整个身子都在急速膨胀变大。 眼看就要变回原形之时,头顶风声响动,杨易飞身上天,手中铁棒对着半人半鸟的少女兜头打下。 孔雀少女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叫,“人,你敢杀我!” 她身子在空中急速横移,又是一声真言喝出,“吽!” 杨易手中铁棒又慢了几分,铁棒从她头顶擦过,打在了翅膀之上,“噗”的一声,大落一大蓬绿羽。 杨易举棒还待再打,身下孔雀已然变形完毕,一只硕大无朋的绿毛巨孔雀在他脚下迅速成型,双翅展开,歪歪斜斜的冲天而起,这孔雀身在空中,身子猛然一抖,身上一蓬羽毛倏然脱落。 在将羽毛抖飞之后,突然加速,向远处飞去,瞬息不见。 杨易此时就站在孔雀脱落的一根羽毛之上,巨大的羽毛如一艘大船相似,被杨易踩在脚下,急速向下砸落。 杨易见状急忙将铁棒收起,正在急速下落的巨大毛羽下落之势登时变缓,顺风而行,飘然而下。 杨易站在羽毛之上,抬眼看向远方成了一个绿点的孔雀,吃惊之余亦复好奇,“她怎么也会佛门的六字真言大咒?她一再提及她的身份不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与佛门有什么关系?” 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心道:“我不管你是谁,既然做出如此恶行,以后无论是在天上还是地下,只要遇到你,必杀你!” 踩着羽毛落地之后,扫视四周,发现自己落在一片荒山野岭之中,四周老藤虬结,杂花生树,却是一条路径都没有。 他此时衣衫全都碎掉,浑身被孔雀鲜血浸染,成了血淋淋的一个血人。 杨易微微叹息,身子轻轻一震,浑身上下沾满的血液污渍全被震飞,身子瞬间变得干净无比。 他取出衣物穿上之后,飞身上树,辨明方向,继续向南方行去。 第十九章猛兽 南方十万大山,其中百兽横行,杨易一路南下,人类所居村落越来越少,再行几日,便再也见不到中土百姓。 但荒山野岭,烟瘴之地,也不是没人居住,整个十万大山,方圆百万里,统称为云州。 在其中居住之人,大多数都是蛮人,这些蛮人身材高大,浑身筋肉虬结,无论男女老少,俱都凶残好斗,比中原普通汉人,可要彪悍许多。 这些蛮人分成一个个部落,这些部落有大有小,大的几十万人都有,小的也可能只有几百个。 他们手持最原始的石头做成的大棒,以动物的皮毛毛羽做衣服,在大山中以狩猎为生。 杨易一路上见过不少这样的蛮人部落,有的部落中的蛮人对他极为热情,但有的部落却对他极为敌视,甚至还有的部落蛮人将他当成送上门的食物,整个部落的老人小孩流着哈喇子,同时对他展开追杀。 现在杨易遇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部落。 几十名身高丈二,只穿着一条兜裆裤的野人,手中拿着弓箭石棒,大呼小叫的在他身后不断追赶,不时有弓箭手对他射出被毒液浸泡过的箭矢。 这些野人奔跑如飞,虽然没有武道修为在身,但筋骨强健,巨力惊人成年野人打斗起来,不比凶兽差上多少,手撕虎豹,那是再也平常不过的事情。 这里的人类似乎进入了另外一条生存修炼之路,虽然稍有修行内力之人,但其中高端战力,并不比中原武林人士要差上多少,甚至犹有过之。 此时追赶杨易的这几个暴脾气的野人,一路横冲直撞,沿途树木全都被推倒打断,轰隆隆巨响不停,简直比野兽还野兽。 杨易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吆喝什么,却能清清楚楚的感应到他们炽烈渴望的情绪,身后所有蛮人的心中,基本上都充斥着这么一个念头: “肉啊!肉啊!香喷喷的肉啊!” “抓住他,吃了他!” 身材“矮小”的杨易,在这些身材高大壮硕的野人眼里,好像已经不是他们的同族,而是另一种可以狩猎的猎物,他们见到杨易的第一眼,便是打杀炖肉。 感受到他们的情绪之后,杨易哭笑不得,对于这些将他当成猎物的蛮人,他打也不是,杀也不是,只好尽量躲开他们。 同为人族,总不能将他们打杀,这些蛮人应该是没有见过中原汉民,头脑一根筋,只知道狩猎吃饭,杨易没法怪罪他们。 在他前世,也没听说过有那个国家对非洲食人族进行灭绝政策。 只是这几个野人也真是执着,虽然杨易一直在他们身前奔行,但短时间内,竟然无法摆脱他们。 直到杨易进入一片沼泽地之后,这些蛮人方才咆哮着止步。 平静的沼泽地,在杨易进入之后,陡然如开锅一般,泥浆喷涌,泥泡咕嘟嘟四面乱起,沼泽中本来看着犹如小山般的岩石突然就活了起来,一双双冰冷阴寒的眼睛在这些游动的“岩石”上显现出来。 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些岩石,原来都是鳄鱼的脑袋。 上百米长的鳄鱼,房屋般大小的脑袋,石笋巨树一样的锋利牙齿,在泥浆里向杨易迅速靠拢。 “晦气!” 以杨易如今的本领,在进入沼泽之内,方才发现静立不动的鳄鱼,可见这些鳄鱼隐匿本领的高超。 这些鳄鱼极难杀死,在打杀了几只之后,杨易心中一动,将前些日子从孔雀身上得到的巨大毛羽拿了出来,扑在沼泽地上,当做小船来用。 这根毛羽拿出之后,本来对他不住涌来的一群鳄鱼身子陡然一僵,随后火烧屁股似的急忙向沼泽深处潜去,片刻间,整片沼泽地由极动变为极静,转换之快,简直如同变戏法一般。 见这孔雀毛羽有如此效果,杨易欣喜之余,亦复心惊,“对野兽来说,只有更高层次的生命,才对它们产生血脉上的压制,这只是那只孔雀的一根羽毛,就能将这些只知道杀戮捕食的巨大鳄鱼压制,可见她血脉之高!” “血脉高,基本上就代表着来头大,这绿毛孔雀如此年幼,又开口闭口说自己身份不凡,她身后定然有极为恐怖之人,看来我这次惹了了不起的存在啊!” 他负手踩在巨大的羽毛之上,这枚羽毛如同一叶飞舟,在杨易内劲推动之下,在沼泽地上飞速前行,远望他衣袂飘飘,风姿果真不凡。 在这沼泽地中行走了几日夜之后,沼泽对岸的树林已经遥遥在望。 对岸树林的上空中此时正在发生一幕极为惊人的景象,一大片翻翻滚滚的乌云牢牢钉在半空之中,无数粗大的闪电如同暴雨般向林中倾泻,轰隆隆的巨响震得整个沼泽地都在晃动不休,泥浆形成层层波涛,将杨易脚下“飞舟”带动的上下起伏,犹如在海水中冲浪。 对面乌云中的雷声每响一次,杨易身子就会微微一震,浑身汗毛不由自主的猛然倒竖,光是听雷声响动,就给杨易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他对心中不断传来的警兆毫不在意,脚下发力,“小舟”加速前行,半炷香的时间中,已经到了岸边。 此时雷声已经大的不可思议,每一声雷响,都有大树的枝叶被震碎飘飞,杨易浑身真气不住在雷声的响动中急速运转,每一声雷响,都会震得他真气运行的速度加快一丝。 杨易听着雷声,心惊肉跳的同时,也大为好奇,他顺着雷声不住前行,浑身真气运行的越来越快,在接近雷电下劈之处之时,体内真气如滚如沸,再也压制不住,身子不由自主的膨胀变大,每靠近雷声一步,他的身躯便膨胀一分,待到走到雷电边缘处时,他终于看清了前方的景象。 在落雷如瀑的恐怖现场中,一只金色的托天暴猿站在雷电之中,冲着天空不断拍打胸膛大声嘶吼,雷电如玉,向它身上天河般倒灌。 诡异的是,它狂吼的声音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巨力所阻挡,即便距离他不足三四里地,杨易却是无法听到它的吼声,只有怒雷滚滚犹如惊涛骇浪般,一潮又一潮的向下狂劈,全都落在站在地面的暴猿身上。 上百米高的暴猿被雷电劈的浑身焦黑,一撮撮金毛被劈的四散纷飞,刚刚离体,就被雷雨打成飞灰。 杨易刚刚站到雷暴边缘,这只正与雷电相抗衡的暴猿心有所感,扭过头来面向杨易,露出一双金色的双眸。 第二十章暴猿 在暴猿看向杨易的一瞬间,天空中的雷雨骤然变大,一道道接天连地的粗大雷电,将百米高的暴猿笼罩其中。 “轰!” “轰!” “轰!” 电闪雷鸣! 这是真正的雷雨,完全由雷电所形成的暴雨,每一道雷电的破坏力都大的惊人,力道外泄之下,炸的地面上烟尘四起,一个个大坑随之出现。 如此狂暴的雷电,还是杨易生平仅见,便是在黄龙江上初次遇到黄龙之时,那时候所经历的雷暴,也远不如今天这雷暴威力之大。 这些蕴含着惊人力道的电光,将暴猿打压的身子弓起,脑袋不住低垂,一股烤肉的味道从它身上发出,远在几里地之外的杨易也能清清楚楚的闻到。 暴猿的身子越弓越低,地下已然出现了一个大坑,坑中汩汩冒出水来,不一会儿已经与坑沿齐平,雷电击打在水中,轰然一下之后,坑中浊水瞬间便被蒸干。 暴猿的身子不断下弯,眼看脑袋就要弯到腹部之时,它全身猛然一震,一口赤红鲜血喷出,旋即身子倏然挺直。 从它的举动中可以看出,这暴猿性情刚烈之极,宁愿吐血身死,也不愿弯腰倒下。 杨易心中暗暗喝彩,就凭这暴猿如此举动,他就要想办法救他一命。 似乎因为杨易的到来,暴猿上空的黑云隐然有所感应,树枝状的雷电猛然一变,瞬间变成了栲栳大小的雷球,下冰雹似的将整个空间布满,每一枚雷球落到暴猿身上,便会轰然爆炸,每一次爆炸,都炸飞金色巨猿的一撮毛发,渐渐的巨猿毛发越来越稀薄,成了赤条条一只无毛猿,远远看去,已经与人来相差不大。 雷球愈发密集,也越来越大,已经变成了石磙大小,落在巨猿身上,炸开之时,已经不仅仅是炸飞巨猿皮毛,而是已经对开始破坏他的肉身,鲜血开始飞溅,被雷电打成焦炭的皮肤刚刚被炸飞,但旋即有重新长出,但随后又被炸成焦炭,落地成灰。 雷电每一次打击,巨猿的身子便会发生一丝奇妙的变化,使其越来越像一个人,他拱起下巴,招风大耳,连同扁平的鼻子,都在雷电中慢慢发生改变。 杨易此时已经知道这只巨猿做什么了,他正在经历绝世大妖都要经历的脱胎换骨的化身大劫! 因为人类为百灵之长,人体最为适合修行,即便是先天大妖打出生就厉害非常,但他们的血脉也成了他们日后修行的障碍,这些大妖修行最大的成就,也就只能达到他们先祖的所能达到的巅峰,它们血脉的极限就是它们先祖的最高成就。 若是想突破这个极限,只有一种方法,那便是转化身躯,化掉妖身,变形成人。只有这样,才能突破先天的阻碍,化有限为无限,才能取得最高的成就。 只是妖兽若是想要化身为人,须得经历天地造化大劫的考验,只有经过这些化身大劫,才能真正摆脱妖身,修成人体。 这种化身大劫,血脉越高,资质越好,这天地大劫就越厉害。 古往今来,能够抗的过雷劫的妖兽,大多都是血脉低贱的品种,至于洪荒大妖,能抗的过者,百不存一。 就因为这种化形有着极大的风险,许多大妖为求修行精进,便开始投靠人类大教。 在儒道佛魔等大教之中,佛门的西方灵境有化妖池,只要妖身在池中浸泡一段时间,便会帮助大妖将妖身化去,只是等闲大妖根本没有资格进入池中,只有真正的绝世大妖,才能够面见世尊,得其法旨,奉旨如池。 一般小妖,根本连西方灵山都无法进入。 佛门有化妖池,而道门也有成人洞,洞中有化形雾气,妖兽只在洞中被雾气熏蒸一段时间,就可以将妖身化去。只是道门的成人洞,比佛门的化妖池还要难以开启,便是绝世大妖,也未必有资格进入其中。 相对于佛道两家,儒门却是连化妖池、成人洞都没有,但是他们却有一套专门为妖兽编制的一门名为《化形篇》的功法,这门功法只要妖兽灵智开启之后,就可以修行,修行之后,便可以将自己的肉身慢慢调整,一点点的向人类的肉身转化。 这《化形篇》修行时间相比于佛道两家的化妖池与成人洞,虽然时间上极为漫长,但却不会有一点劫难,一直到妖兽修成人形,天地大劫也不会降临。 这种方法虽然非常缓慢,但却最为稳妥,在修炼之时,还可以磨练妖兽们普遍暴躁的心性,可谓最为适合妖兽的一门功法。 但所谓法不可轻传,儒门的《化形篇》只有为人类立出极大功劳的妖兽,才会被儒门门主传授这门心法,以做赏赐。 就因为这门功法的诞生,才使得妖兽们极少再会向以往一样祸害人族,一反当初妖族整日与人族对抗的局面,为人类与妖族之间减少了许多摩擦。 这门心法只有儒门门主才有资格保存,便是杨易也只是听闻而不曾见过。 他在今天看到面前这只暴猿之时,才想到这种事情。 眼前暴猿的雷劫越来越强,暴猿肉身愈合的速度已经赶不上雷电对他造成伤害的速度。 他前胸后背不住开裂出一道道巨大的伤口,鲜血开始从这些巨大的伤口中汩汩流出,越流越多,顺着他两条筋肉虬结的大腿,不住蜿蜒向下。 血液不断在他脚下的大坑中汇集,渐渐的没过他的脚掌。 杨易这是第一次见到妖兽渡劫,他发现面前这只巨猿在雷劫之下竟然不能奔跑闪避,只能在极为有限的空间中硬抗落雷,一副乖乖挨打的局面,情景极为不利。 似乎有一股极为庞大的力量将它禁锢,使得他只能站在原地以肉身硬接雷电,情景凄惨之极。 暴猿身上伤口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形状越来越凄惨,鲜血消息般从伤口中流出,又瞬间被落雷打成飞灰。 雷球落了一会儿之后,逐渐变得稀稀拉拉,似乎了雷劫即将结束,面前的暴猿神情微微松动,仰天长啸,似乎极为兴奋,他看向杨易,轻轻点头,好像在向杨易打招呼。 杨易哈哈一笑,对他伸出一只大拇指,表示钦佩。 但他笑声未落,脸上陡然变色,对面的暴猿也心悸的向天空望去,只见天上乌云非但没有散去,反而越来越黑,越来越厚,一道道雷电所形成的刀枪剑戟等等兵器倏然成型,随后向暴猿狠狠劈下。 “轰!” 一道雷电形成的巨斧猛然劈在巨猿的脑门之上,把巨猿劈的一跤跌倒,但旋即翻身而起。 杨易看清楚,这暴猿被这一斧劈下之后,头皮已经被劈出一道大口子,露出了下面的森森白骨。 看着天空中的雷电兵刃齐齐向自己劈来,暴猿眼中露出绝望之色。 第二十一章劫尽 看着天上如刀似戟的雷电,杨易微微发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化形大劫,从未想到这雷光竟然会变成这般模样。 即便是相隔如此距离,他的身躯还是忍不住轻轻震颤,体内真气愈发的难以抑制,刺激的肉身再一次膨胀开来,这天上的雷光,对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 对面的暴猿长臂抡起,双拳朝天不住轰击,雷光所化成的刀枪剑戟等兵刃,全都被他打爆。 表面上看着他威风凛凛,实则双拳已经鲜血淋漓,森森指骨已然被雷电炸的显露出来,血肉横飞。 暴猿的金色双眸此时已经成了诡异的血红之色,身子不住的膨胀变大,但过上一会儿便又被雷电打击的开始变小,鲜血不断洒落。 “吼!” 暴猿仰天嘶吼,身子接连摇动,双足顿地,猛然冲天而起。 这是杨易见到他之后,这只巨猿第一次飞向天空。 天上乌云雷电愈发的密集,这暴猿炮弹一般,顶着漫天雷雨向上疾冲,如同逆水游鱼,浑身上下透露出一往无前的惨烈气息。 “轰轰轰!” 云中落雷如瀑,在巨猿眼看就要冲上天空中的劫云之时,在其头顶陡现雷网,恰恰挡住这暴猿上飞之途。 这劫云好似拥有不凡的智慧相似,一步步针对巨猿而调整应对方法。 上跃的暴猿凄厉嘶鸣,双臂伸出,对着头顶的雷网猛然撕扯。 噼里啪啦一震炒豆一般的巨响,顶上的雷网被暴猿撕出一个大口子,旋即消散,但巨猿上冲之势也已经耗尽。 在他双臂刚刚触及雷云之后,搅了几搅,便即被雷暴轰了下来。 “轰!” 暴猿落地。 他落地之势极为威猛,砸的地面暴起一团尘土,半个身子都陷进了地面之中。 雷电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停歇,依旧不住落下,暴猿还未把身子从地下拔出,几个落雷便已经将他身子四周的泥土全都炸飞,一个大坑瞬间在他脚下出现。 这落雷的威力之大,不亚于普通半步大宗师的全力一击。 而这暴猿竟然能硬抗到现在,这份实力当真是可惊可怖。 杨易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假如将场中暴猿换成自己,也未必能比他做的更好。 他此时已经对这暴猿的实力有了比较明确的认知,从气息上可以判断出他有超出一般半步大宗的实力,但又没有达到大宗师的境界,气血深厚,皮粗肉糙,单论肉身,就已经远远超出寻常境界的半步大宗。 他与杨易竟然极为相似,即便是在实力上也相差无几。 看着面前怒目圆睁的暴猿,杨易不再犹豫,手一挥,黑光一闪,已经穿过吼达几里的雷暴,到了暴猿面前。 “这把兵器送给你罢!” 杨易看向浑身巨大伤口的巨猿,哈哈笑道:“这根棒子看来就是属于你的!” 漫天落雷声音虽大,却不能将杨易的淡然的声音压下,他矗立雷电边缘,手指天空,一脸古怪之色,“老兄,希望你真的能成为那只猴子,战天斗地,永不低头!” 天空中劫云似有所感,在杨易说话之时,整片乌云轻轻震荡,猛然一道雷光亮起,一道雷电所形成的雷斧向杨易头顶劈来。 杨易倏然身退。 这雷斧来的虽快,但他后退的也不慢。 “轰!” 雷斧看在杨易身前不远处的地面之上,登时劈出一个大坑,十几丈长,宽达三丈的巨大裂缝也在地面出现,犹如狰狞的猛兽张开的巨口。 刚才一道雷斧似乎是对杨易的警告,将杨易劈退之后,便不再有第二记。 杨易眯眼看天,看了雷云一眼之后,将目光又转向了对面的暴猿。 对面雷雨中,露出两根獠牙的托天暴猿伸臂接过杨易扔出的铁棒之后,脸上神情微微迷惑,但随即被手中这根绣花针上所散发出的猖狂气息所感染,忽然头顶巨雷,仰天长啸。 相对于百米身高的巨猿来说,这根丈二长短的铁棒在他手中,确实犹如绣花针一般长短。 但这根铁棒在手,他福至心灵,近乎无师自通的将浑身妖力灌注到铁棒之内。 “轰!” 掌中铁棒倏然变大,只是瞬间,便已经变成了擎天巨柱一般的恐怖神兵。 天空中的落雷全都被这跟铁棒牵引了过去,齐齐向铁棒击打,发出隆隆巨响。 暴猿站立巨坑之中,脸上涌现出狂喜之色,他将手中铁棒轻轻挥动。 “呜!” 低低的破空呜咽声响起,漫天雷云被他手中铁棒扯动! 似乎有一根根无形的绳索,将巨猿手中的铁棒与天上雷云连接到了一起,他手中铁棒每一次轻微的震动,都使得天上雷云随之而动。 雷暴更急! 但巨猿手中铁棒犹如长鲸吸水一般,将向下霹落的雷电全都吸引到自身之上。 随着雷电的不住狂打,巨猿手中铁棒越来越亮,发出夺目的光彩。 由于被铁棒分担了巨大部分落雷,暴猿本来被落雷不住击打一直没有机会愈合的伤口,此时已经不再流血,被累刀雷斧所斩掉的血肉,也已经快速蠕动,自行长好。 本来气息有点低落的暴猿,身上气息开始上涨。 他将手中铁棒插在身边,慢慢吸气弯身,在身子弯成一把绷劲的强弓之后,巨猿伸手猛然抄起铁棒,下一刻已经向天上窜去。 这一次他蓄力极长,浑身气血又恢复到了极为圆满的状态,此时顶雷而上,只是瞬间,便已经触及到了雷云。 雷网开始出现。 但巨猿手中铁棒猛然挥动,只是一棒,头顶的雷网便被打散。 他毫无阻碍的钻进了劫云之中。 自巨猿进劫云之后,巨大的雷云竟然如同幕布般快速抖动,本来笼罩天空上百里的乌云猛然开始收缩,越来越厚,渐渐地在空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墨球,球内电光闪动,雷声滚滚。 陡然一声巨吼在墨球中传出。 “爆!” 天上的云团应声而爆,陡然散开。 手持铁棒的托天巨猿在空中放声长啸,声如怒雷,连绵不绝。 他在空中边啸边落,身子如流星坠地般砸向地面。 轰然爆响声中,整个身子都砸进了地下,随他地面被他拱出一个大包,然后爆散。 暴猿一个筋斗翻出,落地之时,已经到了杨易面前。 他身子开始缩小,渐渐的变成与杨易一般高大。 此时的巨猿早已不是猿猴模样,他完全转化成了人身。 “多谢恩公援兵之恩!” 暴猿单膝跪地,将手中铁棒横托在手,“现在特来交还神兵,在下感激不尽!” 第二十二章南无阿弥陀佛 “猿兄,你叫什么名字?” 看向面前黄面金睛,浑身筋肉虬结的雄伟男子,“你是哪一族之人?” 黄面男子单膝跪地,笑道:“我是金猿一族的族长,恩公叫我袁立便是!” 他看了看手中托着的铁棒,一脸的肉痛与不舍,双手上托,道:“今日脱体化形,全靠恩公借给我的这根铁棒,如今劫云已散,还请恩公收回神兵!” 杨易摆手道:“都说了送个你的,你收着便是。” 他看着面前的袁立,喃喃道:“金猿一族啊!据说三万年前,金猿一族出现了一名斗战大圣,打遍天下,从无抗手,搅乱三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不知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袁立听到杨易说话,朗声道:“斗战圣正是先祖!” 他将手中铁棒再次上举,“恩公,还请收了这根神兵!” 杨易摇头道:“金猿一族,在妖族中被称为斗战一族,既然自命斗战,自然是少不了与人争斗,你身为一族之长,总得有趁手的神兵,这根铁棒正适合你,你收了便是。” 他笑道:“只要日后对我人族友善一点便是。” 袁立见他执意如此,裂嘴笑道,“那好,那我就收下了!” 他站起身来之时,比杨易要高出一个脑袋来,金睛黄面,相貌刚毅,金色的眉毛在太阳下闪着金光,整个人站在哪里,自然而然的就有一股无法无天的野性气息。 杨易此时已经不像初出太师府时候的无知,他在南下的路上,以太师府巡察使的身份,借阅了不少典籍密报,对如今南荒妖族已经有了极为详细的了解。 因为南荒实在太大,十万大山中瘴气弥漫,毒虫横行,气候又极为湿热,除了久居此地的野人与妖族,中原地区的百姓来此,根本无法安身,又加上大汉地域广阔,根本没有必要向南方扩张,这南方十万大山虽然在名义上属于大汉,但在实质上却归妖族所统辖。 大汉百姓除了采药狩猎之外,很少有人会深入其中。 几千年前,妖族与龙族,因为某些原因与人类闹翻,在最后一次联手与黑山不死族作战之后,各自离开中原。 龙入东海,妖回南山。 这些妖族生性残暴,极为喜爱血食,几千年来一直都对南方各个州郡之人造成了极大威胁,历史上出现了不少次的妖族攻城的事情,每次都吃了不少人。 历代王朝,都曾经做过不少次深入南荒,围攻妖族的行动,但是无一不以失败告终。 直到本朝出现了儒门的无上大宗师,太师杨慎行。 也不知杨慎行当年进入南荒之后做了什么,被他一人慑服妖族百族头领,又为他们选出了妖族之主。 至此,几千年都没有妖王的南荒妖族,终于又有了自己的王。 在这位大王的统治之下,所有妖族都不敢再行进犯人族,若有违抗,下场极为凄惨。 而这位妖王,便是杨易来南荒所要面见之人,杨慎行写的信,其中一封就是给他的。 这人便是天下十大宗师之一,住在清空山摩云顶的大荒老人云在天。 大荒老人的种族,杨易却是不怎么清楚,但却知道在妖族中共有八大王族,这八大王族血脉尊贵,战力惊人,妖王之位,一直都在他们八大王族中轮转,很少会出现其他种族之辈。 这八大王族,分别是金猿族、凤族、犼族、狮子族、金鹏族、蚁族、金狼族,最后一个是龙族。 但如今龙族自成一脉,可以说是妖族,但也可独立成为一族,他们身在东海,对妖族妖王之位并不感兴趣,除了千年一度的化龙池聚会之外,这些龙族极少会来到这南荒之地。 所以如今在这十万大山之中,只有七大王族,不复上古之时的八大王族。 而面前的袁立,竟然是七大王族中金猿族的首领,这确实是令人杨易感到微微吃惊。 “哈哈,猿兄何必客气,我与你一见如故,只凭你有勇气力抗化形天劫,而不是向三教求救,这根棒子便非你莫属。” 袁立摇头道:“我金猿一族从不求人!前些日子,曾有西方使者,对我说只要皈依佛门,就可以让我使用化妖池,脱去妖身。” 杨易微微皱眉,问道:“我记得三教当初有约定,决不可以化形之法,诱惑妖族之人,佛门子弟不会不知此事?怎么还有使者以此做条件,引你入教?” 袁立道:“最近这些年来,西方灵山,曾经派来不少使者,前来游说各族族长。他们以化妖池为诱饵,很是拉拢了一批妖族,好多小妖部落的头领,都被那些使者说的动心,随他去进入西方,受戒剃度,皈依佛门。” 他笑道:“后来妖王发怒,擒杀了几个佛门使者之后,又去灵山叫骂,他们方才安静下来。” 杨易沉吟道:“西方教主,这是要作甚?既然南无阿弥陀佛,那么南方就不能有佛,他们却又为什么派遣使者来此生事?” 袁立道:“佛不可南来,却可以西渡!只要妖族愿意前往灵山皈依,倒也不算违规。” 杨易沉吟片刻,已将此事记上心头,心道:“日后回府,此事须得告知父亲,好像有点东西在里面。” 他不再多想,对袁立道:“今日遇到猿兄,恰好解了我迷途之忧。” 他笑道:“我奉父命来南荒送信,但是对南荒极为不熟,一路行来,遇到的不是毒虫猛兽,便是野人蛮族,一直无法向他们打听路径,猿兄久居南荒,想来定然是帮我指路。” 袁立扶棍而立,“不知恩公想要找谁?这南荒之中,小弟倒是熟悉的很。” 杨易笑道:“我找的是云在天老前辈,不知猿兄可知道怎么去么?” 袁立讶道:“原来恩公是来找我们的大王!” 他将棍子抗在肩头,笑道:“这才是南荒的外围,距离清空山起码有上万里地,杨兄真要是前去找寻,必须要有人领路才行,不然在这山中,非但容易招惹仇家,也更容易迷失路径。” 他向杨易道:“不如这样,反正我如今闲来无事,便领着恩公前去便是。” 杨易笑道:“那可麻烦猿兄了。” 当下袁立持棍在手,在前开路,领着杨易向南方行去。 第二十三章大宗师 南荒十万大山,万千妖族,地域广大无边。 袁立带着杨易一路南行,随着渐渐的深入,途中所遇到的妖族渐渐多了起来,不过这些妖族,基本上都害怕袁立,极少敢于为难阻拦,即便偶尔有不开眼之徒,早就被得了趁手兵器的袁立借故一棒打杀。 这一日路过一处红树林,本来一路行来,肆无忌惮的袁立,脸上稍有的出现了忌惮之色。 “杨兄。” 他指着前方的一排排的大树,对杨易道:“这是梧桐树,凤族就生活在这树林里面,这些鸟人讨厌的很,很难打杀。” “凤族?” 杨易心中一动,问道:“凤族中是不是有孔雀一族在其中?” 袁立点头道:“不错,一开始的时候,孔雀一族倒是属于凤族管辖,但后来孔雀一族的老祖被佛祖降服,做了灵山圣物,之后孔雀一族,有一大部分飞入灵山,只有少部分还在南荒生存。” 杨易问道:“原来是这样,那如今生活在这南荒的孔雀一族,可曾外出吃过人?” “吃人?” 袁立楞道:“在如今妖王统率之下,我南荒的妖族又有几个敢于吃人?” 杨易沉声道:“我初进南荒,便曾经见过一只金睛绿毛孔雀,极其庞大,在空中撮口一吸,十几里的生物,无论人畜,尽数被它吃掉。” 袁立金色的眼眸露出惊诧之色,“还真有此事?应该不是我南方妖族所为,如今南荒有妖王坐镇,哪个妖怪敢吃人果腹?” 他忽然打了一个冷颤,似乎想到什么恐怖是人物,“更何况如今人族有杨太师坐镇,天王老子也不敢惹他,谁还敢祸乱人族?” 杨易手一挥,一根巨大的毛羽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是那只孔雀身上的毛羽,当时她被我打伤右眼,可惜跑的太快,没能杀了她!” 袁立先看了看杨易手中十几米长的翠羽,又极为古怪的看了看杨易的手掌,好奇道:“杨兄,这么大的羽毛,你藏在哪里了?” 杨易笑而不语。 袁立见他不答,当下接过毛羽仔细看了几眼,神情郑重起来,“这确实是孔雀一脉的毛羽。” 他一脸迷惑,“孔雀吃人的事情,都是发生在上古之时,最近几年以来,已经很少会出现,据我所知,凤族子弟,极少会飞出他们所居之地。更不曾听说过她们吃过人。” 袁立道:“应该不是南荒妖怪所为,若是闹的大了,便是凤凰老祖也保不住她!” 杨易道:“那就奇了,我可是亲眼看她飞入了南荒,在我感应之内,这只恶鸟也还在南荒之中。” 袁立道:“既然如此,咱们且去找凤族之人问个仔细,这吃人之事事关重大,真若惹得妖王怪罪,谁也吃罪不起!” 他当先向前方的红色树林内走去。 杨易紧随其后,越过一片小树之后,前方的树木越来越高大,不复先前的火红之色,反而青翠欲滴,生机勃勃。 这些梧桐树,每一片树叶都有一间房屋大小,随着继续前行,愈发的巨大。 一直走了上百里之后,开始有飞鸟现身,对着袁立叽叽喳喳一阵鸣叫,随后展翅飞走。 袁立目送飞鸟离去,对杨易笑道:“他们发现我们来了,正在里面等着我们。” 两人又走了一段距离,便看到前方有两只大鸟站在一片空地当中,见到两人之后,发出几声清脆之极的鸣叫。 袁立道:“这是接客的飞鸟,一起上去罢。” 面前这两个飞鸟高有一丈左右,浑身毛羽洁白如雪,只有爪子是赤红之色,头上长着一排扇子似得的翎毛,形状极为漂亮。 见两人走近,两只鸟儿低下头颅,伸着长长的脖子,将鸟喙平贴在地面之上。 袁立本欲抬脚踩着飞鸟的脖子走上鸟背,一低头看到手中的棒子,当下一个筋斗翻到鸟背之上,对杨易道:“杨兄,踩着鸟脖子上来便是。” 他手中铁棒实在是太重,此时拿着铁棒落在白鸟之上,压得白鸟一声鸣叫,双腿一软,猛然趴卧在地上。 袁立翻身落地,连道晦气,他手持铁棒,对已经上了鸟背的杨易道:“走罢!” 杨易奇道:“猿兄怎么不陪我一起去?” 袁立笑道:“本来还想着乘鸟前行,这根铁棒太重,这鸟儿带不动,只好自己走了。” 他提起铁棒,在杨易身下白鸟的面前猛然一晃,白鸟受惊之下,双翅猛然展开,瞬间飞到半空。 飞鸟斜飞上天之时,杨易就站在飞鸟背上,他面朝下看向袁立,不知他闹得什么玄虚,正欲发问之时,便见他一个筋斗翻起,瞬间就到了自己身边,笑道:“度过化形劫,身轻体亦轻,今日有此良机,且试一下飞空的滋味。” 杨易见他肩扛铁棒,身在空中只是不沉,心中惊骇之下,顿时了然,“绝世大妖度过化形劫之后,自然而然的就有武道大宗师一般的修为,身在三界,不入五行,已经是陆地神仙一般的修为,遁地或许不行,飞天已然不是难事!” 天下间,除了已经修行到了种族限制顶点的绝世天妖之外,没有哪个大妖敢于挑战化形天劫。 只有已经修行到了最高点,再无寸进的绝世天妖,才会放手一搏,挑战天劫,褪去肉身。敢做这种事情的妖怪,无一不是精彩绝艳之徒,都对自己极为自信,无一庸者。 这袁立身为金猿一族的族长,不知修行了多少年,才有胆子以身试劫,可就算是这样,若是没有杨易的帮助,他也难以全身。 由此可见化形天劫的恐怖。 但大妖一旦化形成功,生命就步入了另一个层次,就相当于人类武者进入了大宗师的境界,一身战力飙升了千百倍不止。 如今见到袁立身子虚空,如在平地,杨易这才确定,他已经成了妖族名副其实的王者,世间又多了一名大宗师! 他微微愣神之后,哈哈笑道:“猿兄竟然能飞了?度过天劫,果然不凡。” 袁立抓耳挠腮,一副喜不自胜的表情,“杨兄,小弟先走一步,前行日子我曾与凤九对战,一直不曾胜他,今日再去凤族,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一声轻啸,一路翻翻滚滚的向前方飞去,瞬息不见。 只看他度过天劫之后,在空中便有如此飞行手段,就知道他金猿一族中的传承一直不曾断绝,便是大宗师之后的手段也绝不缺少。 “大宗师啊!” 看着袁立消失的身影,杨易微微出神,“我……好像也距离这个境界不太远了!” 第二十四章贵客 往上看,万里长空一碧如洗,往下看,白云悠悠尽收眼底。 站在这巨大的白鸟之上,杨易环顾四周,颇感新奇。 虽然四周罡风如刀,但尚未近他三丈距离,便已经自动滑开。 白鸟的每一次振翅,都会向前方瞬间飞出几十里地,这鸟儿的飞行速度,快到了极点。 可即便是这样,却依旧未能赶上先他一步而行的袁立。 随着鸟儿的飞行,可以看到地面上的风景不断变幻,丛山峻岭长江大河,都在身下不住飞退,偶尔也能遇到在空中飞行的其他飞鸟,这些飞鸟看到白鸟之后,俱都跟在白鸟身侧接连飞出上百里远近之后,方才鸣叫离开,好似为这白鸟保驾护航一般,沿途所遇的飞鸟,莫不如此。 如此一路疾飞,整整飞了一天,不要说上万里,便是十万里地也已经飞过了,堪堪日暮时分,前方一座极其巍峨高大的山峰显露在杨易面前。 这山峰高大的不可思议,支撑天地,高耸入云,如今他身下载他的白鸟所在高度已然极高,从上往下,看高山若土丘,望江河似白带,但观看前方这座大山,却要仰视才行,甚至将脑袋整个抬高,也不能看的到这座大山的山顶到底在哪里。 这大山委实抬高,以杨易如今的目力,也无法看出它到底高到什么地步。 “好高山!” 杨易大为赞叹,“这南荒竟然有如此高大的一座山,今番算是长见识了!” 待到飞鸟越飞越近,面前这座山越来越清晰起来,杨易这才发现,眼前这座山根本不是山,而是一棵树! 顶天立地,大到不可思量的一颗大树! 这棵树是如此巨大,枝干外伸延展,每一根枝干都如同一座连绵起伏的山脉,每一片叶子,都如一座大城一般大小,当初所见的绿毛孔雀,在这颗巨大的不可思议的大树上,却是连一片树叶都比不上。 随着鸟儿不断飞近,迎面这颗大树越来越清晰,看的越清晰,就会愈发的震撼。 这颗巨树上的每一片树叶之上,都有树林河流,甚至是小型湖泊。 许多小型鸟儿都生存在树叶上的树林之中,而大型鸟儿都在树干之上的铸造巢穴。 可以看到在这大树之上生存的鸟儿以品类分成许多层,每一层树干上,都有相同的鸟儿存身其中。 日头就要落下之时,白鸟终于将杨易带到了大树附近。 “轰!” “轰!” “轰!” 一人一鸟还未落地,杨易就看到眼前大树之下的宽大场地中,互相比斗的两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只托天暴猿与一只九彩鸾凤。 暴猿自不用说,只看他手中拿着的那根棒子,就知道他定然是袁立无疑。 此时的袁立身高百丈,较之他当初硬抗化形大劫之时,高大了几十倍不止,手中的铁棒在他妖力注入之后,也随之变大,被他拿在手中,挥舞的上下翻飞,铁棒所过之处,虚空震荡,风声如雷。 他对面的鸾凤,羽分九彩,身躯庞大如山,正欲袁立打斗的难分难解。 即便袁立铁棒在手,与对面的鸾凤交战,也没有占上绝对的上风。 听到杨易落地的响动,袁立手中铁棒横扫,将面前鸾凤击来的吃翅膀挡住,旋即叫道:“且住,且住,凤九,杨兄来了!” 对面的鸾凤身子猛然一抖,巨大的身子迅速向内坍塌,转眼之间,一名锦衣华服的青年出现在杨易面前。 这名男子身高九尺开外,眉间带煞,凤目含威,本来感应到杨易的气息之后,有点不以为然,但在看清杨易的面貌之后,陡然间神情大变,失声道:“你姓杨?” 杨易淡淡道:“不错,我是姓杨,兄台怎么称呼?” 旁边的袁立笑道:“来来来,杨兄,我为你引见一下,这位凤九兄弟是凤凰老祖的第九子,人言道,龙生九子,其实,这凤凰也是最多也只有五个后代,凤凰被称之为五德瑞禽,也源于此。这位老兄便是凤凰老祖最小的一位嫡系孙子。” 他对杨易解释道:“天下间,凤凰、神龙、麒麟,这三族神兽因为血脉的原因,无须经过化形天劫,天生的就可以转化人身,上天待他们当真是亲厚之极!” 杨易看了看对面呆呆愣愣的凤九,向袁立问道:“孔雀是不是也有凤凰血脉?” 袁立道:“应当是有的,据说凤凰生五方神鸟,黄色鹓雏居中、青蓝色青鸾位于东方、朱红色朱雀位于南方、白色鸿鹄位居西方、紫黑色鸑鷟位居北方。而黄色位居正中央的鹓雏又育下九雏,分别是孔雀、彤鹤、蓝凫、雪鸮、紫燕、大鹏、招风、奔雉、百鸣等后代。” 他看向杨易,轻轻道:“这些血脉之事,我也并不十分清楚,杨兄若是有疑问,可以问一下凤九老兄……咦?凤兄,你这是怎么了?” 凤九自从看清杨易的面目之后,就开始呆呆出神,被袁立推了一把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双眼看向杨易,本来高傲的面容瞬间布满了亲人般的笑容,连走几步,抓住杨易的手,好生亲近,哈哈笑道:“杨兄来我凤族,非但是我凤族一脉,便是整个南荒妖族,也会有蓬荜生辉之感。” 他说话之时,颇有口不择言之感,“啊哈,天色已晚,若是按照人族作息,此时正是吃饭时间。” 他扭头吩咐旁边的几个族人,“去抓几个味道好的鸟儿烤着吃,也好招待一下咱们的这位贵客!” 几个族人闻言诧异的看向凤九,都以为他失心疯了。 旁边的袁立楞道:“凤兄,你刚才与我比试,是不是伤了神魂?你这梧桐树下,除了凤族之人,天下还有哪个敢在这里烤鸟吃?” 凤九闻言道:“有的,有的,当初就有人欲要拔了这梧桐树,烤了五方神鸟下酒……” 他一句话未说完,已知自己失言,急忙止住,呵呵笑道:“杨兄来此作客,我一时高兴的糊涂了,口不择言,勿怪勿怪!” 旁边的袁立仰头看着身后百里处,一眼望不到边的树干,更看不到顶的树枝,嘿嘿笑道:“这家伙定然是被我打傻了,如此神树,怎能拔得起来!” 第二十五章款待 夜里。 巨大的梧桐树下。 一堆堆篝火被点了起来,烤肉的香气弥漫四方。 凤九在烧烤架子旁边不断转动烤架,他指着架子兹兹冒油的不知名鸟儿,对杨易道:“杨兄,这是我南荒所独有的小风鸟,据说味美多汁,堪称天下美食中的上品,等闲人根本就吃不到。” 旁边拄着棍子的袁立闻着香味不住吞口涎,闻言道:“据说美味多汁?难道凤老九你也没有尝过这种鸟儿的滋味?” 凤九摇头道:“这可是小风啊,便是在我梧桐林中也为数不多,一直豢养在梧桐树的第九层,等闲之辈根本就无缘得见,更不用说吃了。” 袁立怒道:“凤九,我来你们梧桐林中不下于几十次,你为何从没有以这种美食招待我?还说什么梧桐树下不准捕鸟!” 他冷哼一声,手中铁棒往下一捣,“噗”的一声闷响,整个铁棒被他插进了地面之中。 凤九连声赞叹,“好棍子,好棍子!我族的这梧桐树下的泥土比寒铁还要硬上三分,你竟然能将铁棒插进土中,这固然与化去妖身,成就妖王有关,但与这棍子不凡的威力也有着极大的关联。” 他对袁立愤怒的表情视而不见,对袁立笑道:“你来我这里这么多次,从来没有趁手的兵器,不曾想你竟然弄了这么一根棍子,造化当真不浅,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袁立道:“这是杨兄赠与我的渡劫防身之物,若是没它,估计我早就被化形天雷轰成飞灰。” 他伸出手掌虚虚一抓,刚刚插进地面的铁棒瞬间跳到他的手中,“凤老九,你别叉开话,我问你,我来这里这么多次,你为什么不请我吃这劳什子小风肉?” 凤九道:“之前不请你吃,那是因为你没有资格吃。” 袁立心想,“原来化形之后,还有这等好处,我好歹是一族之长,竟然到如今才有资格被他们款待,这凤族中人竟然也以成就高低来待人!” 他正欲说话,便听到凤九继续说道:“其实你今天也没有资格让我凤族设宴款待,但你沾了杨兄的光,杨兄来我凤族作客,我等岂能不尽心招待?” 他说话间将正在烧烤的一只鸟儿从烤架上拿下,接过附近族人递过来的一片绿油油的树叶,将烤鸟递给以树叶包好,过了片刻之后,递给杨易,“杨兄,我这小风鸟儿,每日里吃的是梧桐树刚刚生出的嫩叶,喝的是梧桐树干上流出的树汁,每过十年,方才长大一圈,如今我所烤的这只小风,已然养了三千年。” 他微微叹息,“我这烤架下面的火也不是凡火,乃是凤凰天火,点火的木头也不是普通木头,而是雷击梧桐木,只有梧桐木与凤凰天火合在一起,才能将这小风烤熟。” 他将手中包好的烤肉递给杨易,“这小风受日精月华,又兼梧桐天树的滋养,三千年来,早就成了活着的无上大药,吃上一只,远胜天下任何灵丹妙药!” 旁边的袁立听凤九如此说,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能够在这凤族梧桐树下吃肉,竟然还是沾了杨易的光。 袁立大为好奇,“凤九,你认识杨兄?” 凤九摇头道:“我与杨兄初次见面,何来认识这一说。” 此时杨易已经接过凤九递来的有一人大小的烤鸟。 凤九见他接过,笑道:“杨兄远来是客,这只鸟儿归你,我与猿兄吃另外一只。” 旁边的袁立见凤九将一只拳头大小的烤鸟递给自己,怒道:“怎么这么小?” 凤九道:“爱吃不吃!” 袁立大怒,“欺人太甚!我也是一族之长,你为何敢如此慢待于我?” 凤九举着烤熟的鸟儿,看着袁立,淡淡道:“你就说,要还是不要?” 袁立金睛圆睁,在杨易以为他要抄家伙与凤九大战一场之时,却见他闪电般伸出手掌,瞬间将凤九手中的烤鸟抓到手中,“要!怎么不要?我若是不要,岂不是便宜了你这贼鸟!” 凤九哈哈笑道:“猴头,你倒是想的明白!” 他转头看向杨易,“杨兄,我与这猴头乃是多年老友,一向打闹惯了的,倒是让你见笑了!” 他指着杨易手中烤肉,“吃吃吃,赶快吃,趁热吃了,也不枉我族一番心意。” 杨易见他对这一个烤肉如此郑重,知道定有奥妙,不敢怠慢,当下将手中碧绿的树叶慢慢展开。 一股白气从树叶里迅速升腾而起,随后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扑向杨易。 “轰!” 这白气扑来之后,杨易身子一震,这扑向他的白气竟然直直的从他身上穿行而过,似乎杨易只是一个没有实体的影子一般。 但旁边的袁立看的明白,这白气穿入杨易体内之时还是白色的,但从杨易体内穿过之后,就已经成了黑色的粘稠液体。 这黑色的液体也呈现出一个人形的样子,与杨易一般无二,但刚刚出现,就被旁边的凤九扔过去一根正在燃烧的梧桐木,梧桐木上面的凤凰天火只是一瞬间,便将这黑色人形物体烧成虚无。 杨易也觉得身后有异,但转身看去,只看到一根燃烧的梧桐木,并没有发现异常。他无心多想,全部精神都放在了手中的烤肉之上。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这白气冲体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已经脱胎换骨,全身的污垢已然尽数被这股白气冲走,全身轻灵,不逊色与先天之体。 包裹烤肉的碧绿树叶已经被他慢慢打开,露出里面雪白的冒着丝丝白气的烤肉。 看着烤肉,杨易面露讶色。 他刚才清清楚楚的看到,凤九将烤好的鸟儿包进树叶之时,烤肉还是油红色,但被这树叶包裹了这么一会儿,竟然九成了白玉一般晶莹。 凤九在旁边解释道:“凤凰天火火气太重,须得以梧桐嫩叶将火气吸收之后,方才能将这小风的肉质达到最佳。” 杨易笑道:“果然讲究的很!” 此时,他手中的烤肉所冒出的白气在空中变幻出种种飞禽的形象,时而仙鹤,时而大鹏,时而鸾凤,时而孔雀,在空中偏偏起舞,犹如活物一般。 “竟然这般神异!” 杨易笑道:“好东西!” 他撮嘴一吸,空中变幻成种种仙禽的白气全都被吸入腹中。 “啪啪啪!” 杨易一口气吸入腹内之后,双眼猛然亮起,体内四肢百骼齐齐颤动,发出炒豆一般的轻响,只是这一口白气,便抵他十日之功。 第二十六章追赶 “好家伙!” 杨易将烤肉冒出的白气吸入腹内之后,只觉得周身舒畅,百骼齐鸣,说不出的舒服受用,更为令人他感到惊心的是,只是吸了这么一口白气,自己体内真气就可以感知到体内真气有了丝丝增长。 以他如今半步大宗的修为,能令他感到真气明显的增长的东西,当真是不多见。 想到凤九刚才说的,这只烤熟的小风鸟,饮食梧桐树汁三千年,堪比绝世大药,他一开始还不相信,此时方才知道凤九所言不虚,“这只鸟儿果然是堪比绝世灵药!只是闻一下香气,便有如此效果,若是真个吃肉,这鸟儿身上的精气到底有多强?” 他心头火热,拔出随身短刀,切下一块雪白晶莹的肉块填入口中。 这肉块入口即化,虽然是肉,但入口之后却陡然变成了肉汁,随后便变成了“肉气”,先是流进他的腹内,随后轰然爆散,从腹部扩散到他的全身。 一种奇异的从未有过的奇异滋味从杨易心头升起,这口肉中所蕴含的精气如同一股清流,在他体内缓缓流淌,清流所过之处,便有一种饱实感从那里发出,往日里觉得已经锻炼到了极境的肉身,在这股清流滋润之后,才真正的出现了一种大圆满的意味。 但这一口肉实在太少,精气散入全身,只是滋润了微不足道的一个点,若是向滋润全身,只有吃更多的肉才是。 杨易至此,才明白了这小风鸟的好处。 他手中短刀一晃,一块鸟肉便进入了他的口中,接连几口鸟肉下肚,体内精气越积越多,随后膨胀开来。 “轰!” 杨易身子被体内精气所撑之下,不由自主的开始变大,随着他一口口的鸟肉入腹,身子变得越来越大。 这小风鸟肉中所蕴含的乃是生长了亿万年的梧桐天树的汁液灵气,三千年的积累,已经将这写精气压缩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若是寻常武者,吃一口便会爆体而亡,就算是普通的半步大宗,也决计无法多吃,吃多了照样有爆体之危。 但杨易所修行的功法,平日里最怕精气不够,却从不虞精气过多。 这些年来,一直限制他的,就是他内力积累不够。 他体内七百二十多个穴窍,连同其余几百个小窍,若是全都以内力灌满,体内千窍齐动,自然而然的就会粉碎虚空,引来周天之力灌注全身,打破内世界与外世界之间的界限,助其成就大宗师。 若论根基之扎实,修行之圆稳,威力之强大,周天万界所有的功法加起来都不如杨慎行传给他的这门儒道神功。 理论上来说,只要杨易按部就班的一步步一个个的以内劲来灌注周身窍穴,直到灌满最后一个窍穴,他便会自然而然的成就大宗师。 普天之下,再无一门心法能这般容易就成就大宗师。 但普天下再无一门心法这般难修。 人体之内七百二十多个窍穴,每灌注一个穴窍,就需要耗费当时的全身的功力,而且随着境界的提高,这些窍穴的容纳力度也越来大,灌注窍穴的难度也越来越高。 虽然在理论上来说,只要人有足够长的寿命,总有一天会将这些窍穴灌满,但人力有时而穷,若是普通人要灌满一个窍穴,最少也得花费一年的时间,如此一个穴窍花费一年,七百二十个穴窍就要至少要花费七百二十年,若是有人得享千岁高龄,这门心法,定然能修行圆满。 但人力有时而尽,只要不能达到大宗师的破碎虚空之境,便无人能活上千年之久。 可只有将这门心法修成大圆满,才能成就武道大宗师。 如此违背常识的武道修为,按理说不应该有人修行成功,但杨慎行偏偏就将其修行到了大圆满之境,而且还更进一步,成就无上大宗师,镇压八荒六合,目揽十方,压塌万古。 但古往今来,能像杨慎行这般惊才绝艳之人,绝无仅有。 这门心法对他而言,乃是最为合适不过的决定神功,但对于普通人而言,根本连三流功法都算不上,便是他的两个天才儿子,也没有继承这门心法的资质与潜力,所以杨慎行只能传他们普世之法。 直到老三杨易的出生。 看到杨易的资质之高,并不逊色于自己,杨慎行方才将自己这门前无古人的镇世绝学传于老幺。 但杨易资质虽高,才气悟性却差了杨慎行不止一筹。 虽然在常人眼中,甚至是在所有人的眼中,杨易的资质悟性已经骇人听闻,但与他老子一比,他还是差了不少。 即便杨易有了青铜大殿这么一个来往诸天,延长修行时间的神器,他依旧无法达到杨慎行当年的高度,更不要说追赶上杨慎行如今的脚步。 自从他幡然悔悟之后,便一直以杨慎行为目标,全力追赶,一日不曾松懈。 他在倚天世界发扬儒门经意,在双龙世界打散魔门重建百家,自己扶持寇仲上位,最后却是做了当朝太师。 他的种种动作,都是向老父学习,向老父致敬。 但越是追赶杨慎行,他越是感到父亲的天才与伟大,就越是感到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这种弱小,不单单是在武力上面,便是在眼光与气度,胸怀与学识上面,杨易也难以企及。 杨易自家人知自家事,若论胸襟气度,他是无论如何比不上杨慎行,如今他唯一所能够追赶老父亲的一件事,就只有武道修行这一方面,虽然这一方面也是机会渺茫,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今天凤族中人,竟然以小风这等肉身大药招待与他,似乎正是有心助他一臂之力。 现场中,杨易每吃一口烤肉,身子便膨胀一圈,他的身子越来越高,由九尺而至一丈,由一丈而至两丈,慢慢的已经变成了百丈上下的巨人。 将最后一口烤肉丢进口中之后,杨易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子陡然一震。 随着他身子震动的,还有他周身的空间。 “轰!” 八方云聚,万里长空中陡现黑云,眨眼间出现在杨易头顶。 随后黑云中一道电光亮起,长矛似的闪电透云而出,正欲从云中向杨易头顶劈下。 就在此时,附近巨大的梧桐树上突然掉下了一片树叶,这树叶甚至比这片黑云还要巨大,落在黑云上方之后,倏然包抄,如同包饺子一般,将黑云包裹了起来,里面电光隐隐闪现,霹雳啪啦传出一阵闷响,随后树叶展开,轻飘飘的回到了树身之上。 霎时间云消雾散,长空中月华如水。 第二十七章迈出一步 “轰!” “轰!” “轰!” 吃了肉身大药的杨易身子不断膨胀,化成了百丈高低的巨人之后,身子还在膨胀。 惊天动地的波涛声从他体内响起,那是他体内血液急速流淌所发出的动静堪比长江大河千丈飞瀑。 这声音震得他全身颤动,整个身体的颤动却又震得周身虚空如同水波般皱起丝丝涟漪,他每变大一分,头顶上便会急剧出现一团黑云,但黑云中的闪电还没有酝酿出来,便被旁边梧桐树上掉下的叶子裹走。 一时间杨易身子不断拔高,头顶黑云不断显现,而梧桐树叶也不断从参天巨树上往下掉落。 黑云从凝聚到成型不过是用了一眨眼的时间,但头顶梧桐树叶飘落的速度也极为快速,几乎就是黑云成型之后,还不待酝酿出怒电狂雷,便被巨大的树叶包裹起来,然后消散一空。 这梧桐树叶几次打消黑云凝聚,似乎激怒了某个操纵雷云的不知名存在,陡然间天地一黑,月隐星消,一大团乌云凭空出现在杨易头顶,不待梧桐树叶落下,这黑云忽然裂开成两团,一团上升,一团下降,上升的乌云直直迎上快速落下的树叶,而下降的乌云却是早就酝酿出千万电矛向杨易周身大穴射去。 此时黑云给人的压力,已经远远超过当初袁立所遇到的化形天劫。 黑云甫一出现,一股沛然难御的大力就把站在旁边观劫的袁立凤九等人死死定在原地,使得他们连惊呼的声音都难以发出,更不用说为杨易助力。 梧桐树上的树叶纷纷下落,但已经晚了电矛一步。 “轰!” 千万根闪电形成的长矛,毫无阻碍的射进了杨易的窍穴之中。 杨易百丈高的身子忽然发亮,旋即巨大的身体疯狂变大,体内窍穴如同千万个漩涡,发出幽幽黄光,刚刚爆射进去的闪电雷霆不等爆发,便已经被这些漩涡绞碎吸收。 “吼!” 杨易仰天咆哮,身子以惊人的速度变高变大,只是一瞬间,已经到了千丈高低,脑袋触及到了天空中还在翻腾着闪电的劫云。 杨易扬起脑袋,对着头顶的万丈雷云张口吞吸。 “呜呜呜!” 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内里雷电不住翻腾的万丈黑云被他一吸之下,瞬间成了漏斗之状,拉扯着长长的尾巴向他口中快速涌去。 这黑云如同有生命一般,雷光大作,拼命挣扎逃离,但却总是不能挣脱,眼看着黑云越来越小越来越淡,最后一道闪电亮起之后,正片乌云都被杨易吸进腹内。 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千丈以上的惊人高度,腹内雷鸣阵阵,那是还未吸收的雷霆在体内犹自翻滚。 “咦?” 一道苍老的意念从梧桐树下的众人心中陡然浮现,这道意念中所包含的惊讶佩服的情绪极其清楚的被众人所感知。 “杨太师这门心法竟然如此了得,我等倒是做了无用功。” 苍老的意念连声赞叹,“了不起!只是抓住一个契机,便可以一步登天,立地成圣!了不起!” 他连声赞叹,不知道是赞叹杨慎行所创的武道心法还是赞叹现场中杨易的惊人表现。 这道意念传出之后,梧桐树上正在飘落的几枚树叶倏然回返,再不落下。 外面被几枚树叶挡住的雷云少了阻挡之外,瞬间向杨易头顶汇集。 “轰轰轰!” 天雷开始劈下。 此时杨易腹内如同天地熔炉,雷劫黑云入腹之后,不消片刻,已然被他消化完毕,漫天雷光长蛇一般在他体表蜿蜒游走,发出刺目的光华。 汇集成型的天雷云刚刚到他头顶,便被他将双掌伸进天空,猛然合拢,几番抓扯,只是片刻之间,已经将黑云搓成一团不断闪着电光的黑气。 随后这团黑气被杨易一口吞下。 围观众人见到杨易如此惊心动魄的手段,俱都心神震颤,难以自已。 袁立站在原地,仰面呆看良久,忽然低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这便是人类中的大宗师么?” 他垂头丧气的对凤九道:“凤兄,我也是度过化形天劫之辈,按说也算的上是人类武道大宗师的境界,可与杨兄一比,简直是天地之别,难道人族的潜力都是如此高明?怪不得能压得八荒六合无人敢进犯中原!” 旁边的凤九闻言道:“不是人族高明,而是姓杨的人高明。” 他叹道:“杨易这还是初成大宗师,若是在大宗师的境界稳定之后,你就知道他将来会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了!” 袁立抬头看着眼前浑身电光缭绕的巨人,魂不守舍道:“难道你见过比他还要厉害的人类?” 凤九双眼迷离,似乎想到了当年经历的一场大事,喃喃道:“何止见过,还差点被他烤来吃了……” 此时空中雷云刚刚被杨易吞食,便有一点金星从无尽虚空闪现,这金星初始尚小,瞬息之后,已经变得遮天蔽日,笼罩乾坤,几乎将整个南荒都笼罩了起来。 此时众人方才看的清楚,这原来落下的是一团金色的云彩,带着丝丝金沙雾气,向下压来。 这金云极为奇特,似乎有形无质,径直穿过震天蔽日的梧桐天树,却无有半点迟滞,直直向杨易压来。 还未触及杨易,隔空传来的巨大压力将地面压得沉陷下去,黑云之下所有身外物,都有大难临头之感。 袁立与凤九等人,也俱都感到心头惶惶,不知名的恐惧不由自主的从他们心头生起。 忽然一根梧桐树枝从巨大的树干上伸出,树枝上的一片树叶倏然一合,已经将两人带到大树之上。 在地面上心惊肉跳的感觉在两人上树之后,却是忽然消失。 袁立顾不得好奇这梧桐树为何如此了得,他站在树干之上,一脸担心的看向伸出手掌触摸金云的杨易,大声的问凤九,“这金色的云彩是什么东西?我当初化形之时,可不曾得见啊。” 凤九摇头道:“我也不知,估计应该是杨兄的实力太过惊人,真的惊动天地,故此才有非同一般的大劫。” 两人刚刚说完,便看到杨易双手刚刚触及金云,身子便打了一个踉跄,竟然差点摔倒。 “轰!” 漫天金云中电光一闪,猛然下压。 这金云似乎其重不可思量,突然下压之下,杨易连连摇晃,身子陡然下沉,半截身子已经没入泥土之中。 第二十八章天地人 “噗!” 天上无边无际的金云似乎只针对杨易一人,穿过梧桐树枝之时,犹如无物,但压在杨易身上,却比神山还重。 轻轻下压,杨易站着的身子便被压进地面一截,只留有腰部以上部位还在地面之上。 这梧桐树下的地面比寒铁还硬上三分,刚才袁立以手中铁棒戳进地面,便被凤九好一阵夸赞,如今杨易千丈身高,却是有一半都没入地下,撑得地面炸裂出条条巨大的裂缝。 “这金云是何来头?竟然这么重!” 杨易受托金云,心中大为诧异,“没听说成就大宗师还有如此厉害的天劫加身啊!” 他手中托着的大片金云,几乎将整个南荒笼罩,金光闪闪,照的四野通明。 便是十万里之外的大汉中土,本来黑暗的夜空也被这金云照射的明如白昼。 这一刻,无论儒道佛魔,亦或是兵医阴阳,以及大汉国所有的平民百姓,都将目光盯向南方。 杨慎行站在院子,向南方看了几眼,旋即看向东方太虚门所在。 太虚门主站在太虚门的山头之上,与他隔着万里之遥,互相点头致意。 老道人手持浮尘,对着杨慎行微微躬身,“杨太师,你生的好儿子啊!” 杨慎行笑道:“犬子无状,倒是惊扰道兄了!” 他背负双手,在院子里东西南北各走七步,每踩一步,便有一股无形的波动传遍周天。 在那西方灵山胜境,杨易的天劫来临之时,世尊与诸佛同时睁眼南望,但还不等他们看的分明,整座须弥山便是一晃。 菩提林林中鸟惊,八宝池池水喷溅。 支撑天地,八风不动,无量量高的须弥山此时却是突然下陷。 诸佛、诸菩萨以及诸罗汉俱都心惊胆颤,脸上变色,一起看向独坐虚空,唯我独尊的如来世尊。 世尊却是眼望中州,沉吟不语。 时有大孔雀明王居于佛前,尖声问道,“世尊,此是何故?” 佛祖抬眼看天,忽又看地,如是数次,忽然垂泪,“大劫将至,诸位还请勤修佛法,多多参演降魔手段,日后休要招惹事端,不然我也保不得你等!” 诸佛诸菩萨俱都心惊,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还是大孔雀明王问道:“世尊,到底是有何大事发生?” 世尊道:“是天灾亦是人祸!” 大孔雀明王道:“我等灵山圣境,不服天管,不臣人王,与其没有因果,哪来什么天灾人祸?” 世尊叹道:“身在天下,居于地上,岂能与天地无因果?我等俱是人身得道,又岂能与人无因果?” 大孔雀明王道:“我等异类得道,却是与人无关!” 世尊看向明王,两眼垂泪,“不杀人,与人无关,若是杀人,便有干系!” 大孔雀明王心中一凛,不敢多问。 旁边降龙罗汉问道:“我等灵山圣境,便是天帝也多有礼下,天灾人祸,岂能伤我?” 世尊道:“天不能伤,人却能伤!” 殿内诸佛闻言一震,同时想起一人。 东海龙宫之中。 白袍中年人正与爱妃在宫中饮酒,忽然站起身来,迈步前行,一步迈出,已经到了东海海面。 他看了南方一眼之后,一脸惊容,还欲再看,忽然眼前一花,却是瞬间又出现在了龙宫之中,酒桌之旁。 旁边的龙妃正端着酒杯向他敬酒,似乎对他消失出现之事一无所知。 白袍中人脸上讶色乍现乍收,接过爱妃递过的酒杯,对着大汉中州之地,遥遥一敬,旋即喝下杯中之酒,大声叫好,“厉害!厉害!” 旁边龙妃娇笑道:“夫君,这酒你喝了多年,怎么今天才觉得厉害?” 中年人闻言一愣,旋即哈哈笑道:“当日只觉味寡,今朝方知酒浓!” 与此同时,北方不死天关之外,半截黑山上空,突然浮现出一枚巨大的眼球,向南方看去,但这只眼球刚刚露出,便被一股巨力轰进黑山之中,轰然爆散。 一声闷哼从黑山底部发出,似乎有人梦呓般抱怨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有另一人的声音响起,“既如此,你且去中都闹上一场罢!” 先前抱怨之人再无声息。 而在南荒之中,杨易正竭力对抗这头上的这片广大无边的金云。 这金云邪门之极,虽然看着如同一蓬蓬金沙组成,但却凝成一块,所有的重量都压在杨易身上,偏偏它们对其余东西却是毫不损伤,只是针对杨易自己。 本来杨易周身大穴颤动,心神正与冥冥中的道韵相合,但被这金云压身之后,刚才合道之境,瞬间消失。 他双手托天,将这金云牢牢托住,但身子却慢慢下沉。 杨易生恐这金云将他压进地底,急抽身从地下跳出,发出一声巨吼,又将这金云往上举高了几丈。 这金云被他一托之下,陡然散开,迅速落地,翻翻滚滚的将杨易包围起来。 只是一瞬间,这些金沙细雾已经向杨易周身毛孔中钻去,这金色雾气一入体内,杨易身子便是一僵,浑身皮肤刹那间变成了一层不知名金属。 “这金沙竟然能使人转化成金属!” 杨易大吃一惊,体内真气鼓荡,身子一抖之下,已经将侵入体内的雾气逼出,但这些雾气围着他慢慢进逼,力道之大,实在匪夷所思,杨易千丈身高被这些雾气挤压之下,慢慢便小,几个时辰之后,他已经被挤压的只有百丈高下。 随着挤压的力度增大,这些雾气向杨易周身侵蚀的力道也越来越强,即便杨易成就大宗师之境,也还是有点无计可施。 “这可如何是好?” 杨易心中大急,浑身真气外放之下,形成了一个百丈直径的罡气罩子,将这些金色雾气阻挡在外面。 这金雾虽然一时间不能及身,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即便杨易功力深厚,也不能如此干耗。 他此时双眼眼光已然与过去大不相同,隐隐间能够勘破虚空,踏足不知名之地,也可以飞天而行,高飞远走。 但如今被金云罩体,所有的本领都变成无用。 他在这金云中四处奔走,意欲逃离,但这金云是如此之大,又如此之重,跑不几百里,便耗费了他许多力气,而这金云竟然还能随着他移动不停。 杨易接连试了几次,总是不能逃脱。 他心中发狠,“我就不信没有什么东西收不了你!” 心念动间,体内青铜大殿倏然一震,随后依他心意,猛然一吸。 隐隐然一声钟鸣过后,笼罩南荒十万里方圆的金色雾气瞬间消失。 杨易站立原地,环顾四周,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有这么好的法儿,何必苦苦支撑?” 便在此时,似乎因为金云突然消失的原因,天外无尽深远之处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咆哮,旋即虚空中一只摩天巨爪向杨易拍来。 第二十九章是你 遮天巨爪出现的突兀之极,随着它的出现,刚刚明朗的天空瞬间变黑,将杨易笼罩在一团黑雾之中。 站在树上旁观的袁立、凤九等人眼前也是陡然变黑,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俱都大惊,这种情况绝无仅有。 以袁立这种化形成人,成就大宗师之境的绝顶高手,早已是虚空生电,视黑夜如同白昼,即便是再黑的夜空,也不可能遮挡住他的目光,尤其他金猿一族的金睛火眼,最能勘破虚妄,照见真如,几乎没有任何东西能影响他的视线。 但眼前这突然出现的黑暗,使得他睁目如盲,竟然再也看不清面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种黑暗绝不单单是外面的环境变黑,而是有大神通者屏蔽了我的感知!” 袁立愕然片刻之后,已然猜出自己被人动了手脚,他大惊亦复大奇,“这人是谁?他要做什么?” 此时被黑雾包围的杨易却是另一番感受,在感应到有巨爪抓向自己之时,杨易的身子急剧变大,本来遮蔽了半个天空的爪子在他陡然变成万丈巨人之后,已经少了几分威慑之力。 而本来包围他的一团黑气却是跟不上他变大的速度,堪堪将他大腿以下的位置包围,但此时似乎意识到杨易的变大,正急速膨胀开来,要将杨易整个笼罩。 杨易抬头观望。 虚空中陡然出现的这青幽幽的巨爪,在撕裂虚空轰然下抓之际,其上鳞甲宛然在目,散发着幽幽青光,看起来颇有几分熟识之感。 巨爪堪堪到他头顶之时,杨易眼前猛然一黑,整个心神被一股无形巨力拉扯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瞬间失去了对体外世界的感应。 但旋即一声钟鸣响起,包围他心神的无边黑暗瞬间被一股波动震成虚无,似乎有一道惨叫从他心神中隐隐响起,但瞬间消失。 杨易眼前一亮,心神已然重新掌管了自己的身体,随后他目光一凝,看到了一根正向自己眉心点来的手指。 这根手指指甲锋锐,隐现蓝光,透着诡异阴森的气息,在瞬息之间,已经划过万里虚空,到了杨易眉心前不足尺许距离。 杨易大惊之下不及思索,右手伸出食中二指,做剪刀之状,向这根点来的手指剪去。 正是儒门神功之一,金蛟剪! 这根点来的手指差不多有山峰般粗细,此时一根手指点来,如同巨人推柱,山峰横撞,虽有动摇诸天,灭绝一切的毁灭道韵流转,却没有发出任何声息。 在它即将点到杨易眉心的刹那间,杨易两根的手指迎了上去。 手指对手指。 “砰!” 三指相交,巨响发出。 整个南荒所在的虚空猛然一震,旋即变成了血红之色。 点向杨易的这根手指虽然大如山岳,但却被杨易小上许多的金蛟剪给生生剪断。 眼前情景说不出的诡异,如同拿起一枚裁衣用的小剪刀,轻轻一剪却将一座山峰剪断了一般,充满了荒谬的视觉反差与令人难以置信的对决结果。 “噗!” 对面巨爪上的一根手指被剪断之后,鲜血狂喷,断口处不断收缩合拢,但却被杨易本身道韵破坏,无法立时愈合,鲜血无可抑制的向地面落下。 隐隐有怒吼声从天外传来,南荒无尽高空发出滚滚雷声,却是无法传到地面之上。 被剪断手指的巨爪如同被惊吓的毒蛇,倏然后撤,正要将整个爪子收回之时,但却被杨易双手合拢,紧紧扣住。 “打了我还想跑?” 想到刚才若是稍微疏忽,就难免被这可怕的手指洞穿脑门,杨易又惊又怕,怒火狂涌。 他此时修成大宗师,当初在小世界修行的龙象般若功已然修至大成之境,举动之间有十龙十象之力。 此刻暴怒之下,身子冲天而起,双掌急速变大,闪电般将这只巨爪扣住,猛然下扯! “藏头露尾之辈,滚出来!” “喀喀喀喀!” 虚空震荡,电闪雷鸣,南方天空消失,一整块天空似乎被人生生撕扯了下来,露出深邃幽远的天外之地,一个青色巨人惨嚎着被杨易扣着手掌从这片消失的虚空中扯了出来。 这青色巨人满身鳞甲,头角峥嵘,被杨易扯出来之后,狠狠砸在地面之上。 “轰!” 地面开裂,身高万丈的青色巨人砸在地面之上,地面顿时多了一个大坑,巨人身上的鳞甲被震得爆射离体,放声惨呼,但旋即被杨易一脚踢飞。 青色巨人被踢飞到空中之后,身在虚空,倏然停顿,转身看向杨易,脸上尽是灰土,眼珠暴起,惊怒交加,大声呵斥道:“竟然又有下界刁民,敢伤我行劫天官,还敢收我金沙神云……” “原来是你!” 杨易见他一身青色鳞甲,青色的双眼露出死寂不祥的意味,因为过于愤怒此时渐渐变红,便是浑身鳞甲也渐渐成了红色,登时想起在金玄感所在的大殿之中所见的青色鳞甲人。 杨易看向鳞甲人勃然大怒,“天劫果然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青色鳞甲人闻言愕然道:“你是何人?竟认得本尊?” 杨易见他如此说,忽然明白,当初此人的鲜血分身已经被自己打成飞灰,是以他的本尊难以知晓自己。 他此时哪有心情与他解释其中因由? 右手倏然伸出,翻天大印已然成型。 这是他成就大宗师之后第一次运用老父传他的翻天印诀。 在手印成型的刹那间,杨易暴怒的心神陡然安静下来,怒气消散,豪情陡生。 一股波动从他手印中倏然发出,他周身万里之地,尽被这波动笼罩,随着他手指轻轻变化而全然静止,风不吹,水不动,草木凝结,空间静止。 万里之地所有事物的气息全都被他这一印带动,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无论是飞鸟还是走兽,俱都被这手印涵盖压制,呆然不动。 万里天地,尽在手中! 一点光华从他手中微微亮起,随后杨易一印盖下! 第三十章继续前行 在杨易将翻天大印掐起之时,对面的青色鳞甲人脸色狂变。 如果一开始他被杨易从虚空抽出接连摔打后,他心中只是有恼羞成怒之感,并伴有微微的惊惧之意,那么现在杨易的翻天手印结起之后,唤醒的却是鳞甲人心底的无尽恐惧与深沉的绝望。 看到杨易结印之后所形成的诡异波动,鳞甲人仰天嘶吼,大声咆哮,“翻天印!竟然是翻天印……我……” 他双眼中流露出极大的恐惧之色,身子接连颤抖,猛然发一声喊,身子急速后撤,便欲穿入虚空逃命,竟然连正面杨易印诀的勇气都没有,一心只想逃命。 但此时虚空凝结,天地静止,竟然无有任何逃命之路。 鳞甲人双眼陡然变红,浑身鳞甲层层炸立,对着杨易大声吼道:“定!定!定!” 他每喊出一句话,便有一股鲜血从鼻腔里窜出,接连喊出三个字,便有三道血箭飞到空中,这三股血箭在空中忽然变成三个大字,向杨易扑去。 他这真言法咒乃是天帝亲传,有号令诸天之能,乃是天条律令,掌控天下众生,万物生死都由他一言而决,代天掌邢,可谓霸道威风到了极点,万年以来,少有抗手。 但今天真言吼出之后,三个血字只是飞出几丈,便即停在虚空,不能前行。 面前杨易的手印中微光连闪三下,虚空粉碎震荡,三个血字随之废碎无踪。 鳞甲人仰天嘶吼,眼睁睁的看着杨易的翻天手印向自己头顶盖下。 “轰!” 一印打下之后,身高万丈威风凛凛的鳞甲人,瞬间被轰成飞灰。 天空陡然响起一声巨雷,旋即整个天空突然变成血红一片,天降血雨,鬼哭狼嚎声响彻天际。 这是天哭! 每当天上有神人陨落,天地必有感应,便会有异象显现。 这鳞甲人被杨易打爆之后,便有了如此变化。 杨易抬头望天,眼光穿过层层血红色的雨滴,看向天空无尽远处。 那里正有一人掀起天幕一角,向他俯视。 两人互相对看之后,同时面露微笑。 下一刻风起云涌,虚空震荡。 杨易一声闷哼,如同被无形巨力压迫,突然陷进地面,只留下脑袋还在地面之上。 与此同时,天边无尽远处的俯视杨易之人也是猛然后仰,所在虚空之地,突然粉碎,随后消失不见。 杨易看着天空嘿嘿冷笑,身子猛然变小,从地面跳出。 他站在地面,皱眉看向停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一根手指与一摊鲜血,那是刚才鳞甲人所留之物。 在杨易目光的注视之下,地面上巨大的手指忽然一颤,在地上的鲜血如同游蛇一般,迅速游走到手指之上,与之融合。 只是片刻之间,这根手指开始变形,但刚刚膨胀开来,杨易的翻天手印已经再一次捏起,这根手指之上陡然出现一张巨口,发出惊天嘶叫,急速向人形转变,但变形还未彻底,杨易的手印已经打下。 一声空鸣之后,横卧山峰似得的巨大手指也比被他一印打成飞灰,这鳞甲人所人所有的痕迹都已都被他统统抹去。 杨易站在原地,怅然而立,想起在金玄感大殿之内,鳞甲人对他说的“我们早晚还会相见”那句话,不由哑然失笑,“今天确实与你见面了,只是当初不曾进入大宗师之境,倒是有点高看老兄了!” 他抬眼望天,心道:“单凭这鳞甲人的本领,绝不是当初已然有资格冲击无上大宗师业位的金玄感的对手,恐怕当时金玄是被此人所发出的真言所克制,不然绝不会有横死之局!” 他当初被鳞甲人的鲜血化身打的狼狈不堪,但一旦运起翻天手印,强横无比的鳞甲人登时变成了待宰羔羊,再无丝毫斗志。 似乎他这翻天手印,真的能够改变身子所在虚空的冥冥规则,有改天换地之能,使得这鳞甲人所发出的真言法咒失效,同时也限制了鳞甲人任何动作,只能乖乖被杀。 这翻天印如此有针对性,想来当初杨慎行定然也遇到同样的问题,这翻天印应该就是为了这天劫所准备的。 只看刚才鳞甲人对这手印是如此惧怕,看来某些存在在这一招手印之下,吃过不少苦头。 他静静调息片刻,换了一身衣衫之后,才有凤九走到他的面前。 “杨兄。” 凤九手中捧着一袭红衫,递给杨易,“杨兄,这是我凤族身上所带火线编制成的一件衣服,这件衣服不惧水火刀兵,且能大能小,正适合杨兄。” 他朗声道:“我家老祖宗说了,前些日子有族内亲戚来我梧桐林中作客,有一天出去玩耍,回来后却瞎了一眼,断了一腿,但因伤势奇特,极难医治,如今已经返回西方灵山,向她父母求救。杨兄若是想要寻她,还需去灵山一行方可。” 杨易闻言点头道:“倒是让老祖费心了!” 他接过凤九手中红袍,穿在身上之后,发现大小合体,胖瘦正好,仔细看去,却是天衣无缝,整件衣服都是由一种红线织就。 他对着梧桐树上遥遥行礼,“多谢老祖赏赐,杨某感激不尽!” 话音刚落,梧桐树上落下一片红色树叶,这红色树叶极为小巧,晶莹如玉,拿在手中如同正在燃烧的一片火焰。 他不知这树叶有何用处,但却知道定然不是凡品,对着大树之上再三感谢。 这凤凰老祖堪称开天辟地就出生的存在,实力深不可测,远非杨易所能测度,他本有心对着老祖当面感谢,但既然人家没有面见自己的意思,杨易也不想自讨没趣。 在梧桐树下住了一晚之后,在袁立的带领之下,两人继续向前行去。 按照袁立的意思,杨易已经是大宗师的境界,两人在天山一阵飞行,不出一个时辰,便能到达清空山,见到大荒老人云在天。 到时候把信交给他就是了。 这个提议被杨易拒绝,当初杨易离家之时,杨慎行说的明白,“你这一路,一定要一步一步,踏实前行,不可投机取巧。” 这句话杨易记得清楚,此时不敢违背。 猴子无计可施,只得陪他跋山涉水,一路同行。 在这一路之上,杨易遇到无数妖族子民,有善有恶,有温顺有暴戾,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令杨易大开眼界。 这一日前行了半天,忽然看到一根插天巨峰挺立在前,天空中雷鸣电闪,无数雷电形成雷暴电雨,不住击打这座山峰。 这座山峰笔直陡峭,形状古怪之极,犹如一把倒插在地面的无双大剑,挺立南荒,万年不倒。 杨易心中一动,忽然响起了这座山的名字。 黄龙江上的黄龙,曾经对他说过。 第三十一章先祖 “前方便是雷公岭!” 袁立手持铁棍叉腰站定,对杨易说道:“杨兄,在我南荒之地,有两处盛景不得不看,一凤族所在的梧桐天树,那颗梧桐树据说天生地长,自开天之后,就一直立在南荒,树顶直达天界,树根勾连九幽,亿万年来,屹立不倒,堪称天地灵根,杨兄早已见过。” 他指着前方被雷电不住击打的火红色巨峰道:“第二个盛景便是这雷公岭!” “这雷公岭又叫飞来峰,据传是万年前突然从天而降,落在面前这雷泽之地,日日夜夜受天雷锻打,据说当初这山峰比如今要大上百倍不止,但万年以来被天雷击打淬炼成了如今这般大小。” 袁立睁开火眼怔怔看了片刻,对杨易道:“以前老有人说这是一把天剑,我以前还不怎么相信,但如今武道有成,仔细看去,确实有点像是一把大剑。” 他摇头道:“不过如此大剑,有谁能用?依我看,定然是造化玄奇中的巧合之事,妄言不可当真。” 杨易眯眼看了看眼前惊心动魄的景象,笑道:“如此盛景,岂能不看?倒是要好好看一下。” 这插天长剑一般的雷公岭极其高大,看着离得很近,但真等到走到附近之时,已然花费了两天时间。 站在山峰之下,杨易仰天观瞧,只见天雷滚滚,雷霆如雨,不断击打面前这火红色的山峰,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脚下红石地面随着雷音不住颤抖。 高大的雷公岭上光秃秃空无一物,便是连一块碎石都没有,或许以前有,但经过漫长岁月的雷击,那些碎石不是被雷音震飞,就是被劈成碎末,如今已然荡然无存。 雷电击打在山顶之后,形成无数电光长蛇,在山体上蜿蜒游动。 在漫天落雷之中,杨易与袁立一起向山上爬去。 本来袁立想要凌空飞起,飞到山顶之上,但却被几道天雷从高空生生轰下,搞得狼狈不堪。 一连试了几次,终于亲身体会到“雷公岭上空飞鸟南渡”这句传遍整个南荒的话。 说也奇怪,人在高空飞行,自有天雷击打,可若是老老实实的沿着山脉上爬,天上雷电却对他们毫不理睬,只有山峰上不断蜿蜒游走的电光向他们身上汇集。 但到了杨易、袁立这种地步,这等电光已然可以无视。 旁边的袁立被山体上不断游走的雷霆蔓延到身上之后,浑身汗毛倒竖,大声叫好,“舒爽!舒爽!麻酥酥,比泡温泉还要舒爽!” 这山体上游走的电光虽然较之天上暴雷弱上不少,但普通人若是被这些电光击中,却也是立成飞灰之局。 但对杨易袁立这等大宗师来说,却成了挠痒痒一般的东西。 这雷公岭更有一桩特异之处,越往上爬,压力越大,有一股无形大力笼罩全山,越到上面,这股压力就越大。 以杨易与袁立两人的体魄,当世少有敌手,如今爬山之时,也是费了一番力气。 “痛快!痛快!” 袁立与杨易同时爬到山顶之时,袁立仰天长啸,哈哈笑道:“我幼时曾经爬过此山,当时花了三月时光,方才到达山顶,浑身皮毛几乎全都掉光,今日再爬此山,三个时辰都没有用到!” 他思及当初所受之苦,心中感慨万千,“杨兄,你有所不知,这个雷公岭是我南荒各族子弟评定心性之所,每过一段时间,就有各族子弟在族中长老带领之下,来爬此山,能够爬上山顶者,定然是精神意志极其强悍之辈,若是爬不上,多半是心智不坚,是以这雷公岭也算是我妖族试探族人成就的极佳所在。” 他说了一句,却不见杨易有任何反应,扭头看向杨易,只见杨易呆呆而立,看向了面前的一面石碑。 这雷公岭陡峭笔直,山顶上却极为平坦,整个山体都被落雷击打,但在山顶上却只有一处有雷光闪动,其余之处再无电光。 吸引雷光的,便是立在山顶正中的这面石碑。 这石碑高有三丈,通体漆黑,光秃秃没有任何字迹,在山顶上万千雷电的击打中巍然不动,不曾有半点变化。 对于这块石碑,袁立当初爬上山顶之时,总觉得其中定有奥妙,但参详半天,也没有看出到底有什么不同,其他妖族强者也都曾经参详过,但也一无所得。 但今天杨易见到这块石碑之后,心神却不由自主的被它吸引,似乎是源自血脉的共鸣,以及来自本源的吸引力,在杨易目光触及这块石碑之后,他的眼睛便再也挪不开了,一步一步的向石碑走去。 “杨兄,你这是怎么了?” 袁立发现杨易神情有异,开口向杨易询问,杨易却是毫不理会。 杨易快步前行,顷刻间已经到了石碑旁边,他定定看了石碑许久,方才伸出手掌,按在了石碑之上。 “轰!” 在手掌按到石碑上的刹那间,杨易心神一阵动荡,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景物飞速变幻,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无穷尽的时光通道,这个通道勾连到了某个不知名时空,带着他不断行进,他一时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上升还是下坠,是前行还是后退,心中再无时间空间的概念,脑子里昏昏沉沉,不辨东西南北。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杨易不断行进的身子倏然停止,忽然醒来。 他睁眼四顾,入目的是一副骇人景象。 在苍茫原野之上,漫天雷霆之中,一名蓬头散发,身高万丈的巨人,正手持巨斧,嚎叫着砍向虚空中的一只青鳞巨爪。 咔嚓嚓巨响声中,血光四溅,天空中的巨爪已被巨人一斧砍下。 但巨人手中的巨斧随着巨爪断裂的同时,斧刃也已崩坏。 在巨人脚下,已经躺了无数尸体,这些尸体有人族也有妖族,有龙族也有凤族,巨大的尸身所流出的鲜血如同汪洋大海,遍布万里方圆。 手持巨斧的巨人在砍下天空中的巨爪之后,仰天嘶吼,拍胸咆哮。 良久之后,巨人停止吼叫,站在血海之中,不住翻找幸存的生物,但却无有一个活物。 巨大的泪滴从巨人眼中滴落,砸在血海之上,荡起层层涟漪,“我的族人啊!我的友人啊!” 巨人身子慢慢佝偻,伤心到了极点,他抬眼望天,双目流露出刻苦铭心的巨大仇恨,“帝刑,你得位不正,奴役万族,只要我人族不灭,总有再次伐天之日!” 他看转身看向身后的一座巨大城池,“我的族人啊!我的子孙啊,今日死伤如此多的族人,你们一定要记住这个仇!要刻在骨头里,流在血液里,子子孙孙永不能忘!” 他大声道:“我人族今日死伤如此之多,多半在于兵器不利,我要走遍无尽大地,为我人族寻来镇族神兵!” 这巨人这么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直到巨城中的人类在荒原上繁衍了无数代之后,有一天一座大山从天而降,落在当初的古战场之上,这座大山如同一把长剑,直插地心。 伴随大山而来的便是漫天雷霆,似乎这座大山本不应该存在世间一般,无数雷霆不住击打,意欲摧毁它,但却无法撼动,也有巨大手掌从天而降,想将这大山拔出,但手掌一接近大山,便被无穷大力摧成飞灰。 多年以后,这座大山所在之成了妖族聚集之所,而原先巨大城池中的人类慢慢成了树林中的蛮人,他们早就忘记了先祖的荣光,连生存也成了问题。 这座大山一开始每过几年,都会发出一股波动,“报仇!报仇!” 但林中的蛮人无有一个能够感受到山峰中的意念。 渐渐的,这座整日被雷霆击打的山峰沉寂下来,似乎已经变得绝望。 后来,有龙族途经于此,发现山峰上的累积的雷水神液,于是将它上面的池子当成了化龙池。 后来有妖族也来此攀爬试炼,但却从无有人族来此。 这座山峰愈发的绝望。 直到有一天,一名人族走到这山峰顶上,看到了山顶的石碑,忽然流泪。 第三十二章接令 “轰!” 感应到有人族来此,插天长剑似得雷公岭陡然发出惊天剑气,山体不住颤抖,周身虚空尽数破碎,本来一直劈击山体的漫天雷电瞬间被它吸收的干干净净。 这座屹立南荒无数年的大山剧烈震动,正欲飞出地面,但却被站在山体上的人族压了下去。 这名人族手扶石碑双目流泪,微微叹息,“不急,不急,千万年都忍下来了,又何必急于一时!” 他将手掌在不断摇晃的石碑上轻轻拍打,道:“不肖子孙,今日方才见到先祖神器,着实令祖上蒙羞。” 他抬脚轻轻一踩,本来已经从地下拔出半截的雷公岭又被他踩了下去,“且忍几天,现在还不是你出世之时。” 雷公岭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但被这名人族踩在脚下,却是无法动弹,最后只能屈服。 此人在山峰上静坐几日之后,方才振衣而去。 对于这人的身高长相性别声音,杨易都难以看的清楚,但却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血脉感应,自然不会出错。 几年之后,在大陆的东西南北之地发生了好几场激战,甚至是在九天之外,也发生过几次大战,天血雨,夜鬼哭,整个天地间都传来惊恐不安的情绪。 这座雷公岭每次发生大战,都想要飞到当初那个人族手中与他一同作战,但每次都被那个人族劝阻,“且忍耐一段时间,现在不到你出世之机。” 直到几次大战,死了好多人,这个世界方才安静下来。 三十多年之后,又有一个红袍青年人来到这雷公岭之上,呆看峰顶石碑良久,方才举步抚碑,两眼落泪。 仔细看去,正是杨易本人。 看到自己之后,杨易心中一惊,头脑一昏,倏然清醒。 睁眼看来,发现自己正站在雷公岭峰顶的石碑之旁,手掌搭在石碑之上。 旁边袁立好奇的声音传进杨易耳内,“杨兄何故落泪?” 杨易将手掌从石碑之上轻轻离开,任凭眼泪流出,笑道:“刚才忽然看到一个故事,心情激荡,难以自持,倒是让猿兄笑话了!” 袁立见他双目流泪,身上淡淡杀气离体而出,吓了一跳,“杨兄,你从这石碑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袁立好歹也是金猿一族的族长,活了上千年的存在,自然知道大宗师级别的高手都能够将一些意念画面封存在某种特定的事物之中,只要有符合条件之人,就有机会“看”到前人所封存的景象。 如今见到杨易触碑落泪,自然知道这石碑之中,定有大事发生,但他不是这石碑有缘之人,即便是在好奇,也不知道杨易到底看到了什么。 猴性最急,见杨易不说,急的他抓耳挠腮,浑身难受。 便在此时,站在山顶上的两人同时转身,向身后看去。 一名白发老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正对他们两人微笑。 这名老人白发白眉,方面大耳,身材高大魁梧,不输金猿族的袁立。 他双眼淡然,气质稳重,站在这雷公岭之上,给人的感觉却是比这雷公岭还要沉重巨大,但偏偏有一种安详自在的潇洒韵味。 袁立看到这个老人之后,神情一凝,急忙参拜,“尊者,您来了?” 老人看向袁立,笑道:“小金,你化形成功了?金猿一族,果然英雄辈出!” 袁立挠头道:“尊者太过夸赞了!” 这袁立一路行来,一向豪气大方,但今天见到这名老人之后,却是有点束手束脚,挠了一会儿脑袋,方才想起为杨易介绍来,“杨兄,这便是我南荒妖族之主,大荒老人云在天!” 杨易在这老人现身的瞬间,就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此时见袁立介绍,当下向老人深施一礼,“末学后进杨易,拜见尊者。” 云在天急忙伸手搀扶,大笑道:“杨兄生的好儿子啊!” 他手掌宽厚巨大,发着黑黝黝的亮光,抓住杨易双肩微微上抬,轻轻松松的将杨易弯下的身子抬了起来。 杨易直起身来,心中暗惊,让如今是大宗师的境界,肉身体力之强,便是袁立也比不过他,摧城拔山,也不在话下,自认当世少有人及。但如今全力下拜,竟然被云在天毫不费力的扶起,心下一震骇然,心道:“能成为南荒之主,果然不是一般的武道大宗师!” 他心中惊骇,却不知云在天比他还要吃惊,前些日子杨易在凤族领地渡劫之时,惹出的巨大动静早就惊动了云在天,在看到杨易战力地面,与天向抗的面容之时,就已经知晓了杨易的身份。 今日特来雷公岭面见杨易,一来知道杨太师派遣他儿子前来南荒定有要事,二来也想看看杨家这位三太子的到底成就如何。 他本体乃是绝世大妖,力量极大,今日见到杨易弯腰行礼,见猎心喜之下,忍不住试探了杨易一把,他固然将杨易身子扶起,却也不像杨易想的那样轻轻松松。 只是他表面功夫做得好,杨易看不出罢了,但这不断摇晃的雷公岭却能让人知道刚才两人一拜一扶之间,用了多大力道。 “好孩子,好孩子!” 云在天双眼精芒微露,双手在杨易肩膀上紧了紧,连声赞叹,“杨兄生的好儿子啊!” 他笑道:“前些日子你闹得那一场动静当真不小,震动了十万大山,万千族人,不愧是杨兄的儿子,初来南荒,就惹出这等大事。” 杨易笑道:“晚辈也是身不由己,倒是让前辈见笑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云在天,“尊者,这是家父手书,嘱我一定亲手交予您过目。” 云在天看到杨易手中的书信,脸上微微变色,他似乎早就知道书信中的内容,此时脸上露出一丝不忍之情,手掌伸出又缩回,如是者三次,之后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然一咬牙,接过了杨易递来的信封。 这信封到他手中之后,忽然大放光明,旋即化作袅袅青烟,消失在他的手中。 云在天微微闭眼,脸上神情不断变幻,就在他接过书信的一瞬间,杨慎行在信中所附着的信息已经传到他的脑中。 在原地默然良久,云在天方才睁眼看向杨易,“回头告诉太师,这封信我接下了,只盼他日后能让我妖族子弟,少流一点血,最好能保存一点血脉。” 杨易点头道:“此事我定然会向家父禀告。” 云在天看完信之后,心情激荡之极,身子微微颤抖,站在山峰之上扫视整个南荒,突然对身边的袁立道:“小金,通知各族,备战罢!” 第三十三章试戟 “备战?” 袁立听到云在天的吩咐之后,吃惊的长大了嘴巴,“尊者,什么备战?” 云在天道:“三十年前我与各族有过约定,五十年之内必有一场大战,你是金猿一族族长,当时你也在场,此事难道你忘了么?” 袁立闻言叫道:“原来是此事,当时我确实在场,此事曾经闹出很大风波,我怎能不记得?” 他浑身颤抖,大声问道:“时机到了么?” 云在天点头道:“快到了!” 袁立道:“好好好,我这就去通知各族,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云在天道:“去罢!” 袁立长长吸了一口气,扭头看了杨易一眼,“杨兄,今天你既然见到了尊者,小弟也算是带路功成,今日有事在身,暂且作别,来日方长,下次再见,咱们再开怀畅饮!” 他将随身带着的一个酒葫芦递给杨易,“这是我族内孩儿酿的酒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在杨易接过酒葫芦之后,袁立一个筋斗从山顶翻出,随后被漫天雷电击打的往下坠落,发出几声惨叫,在山脊上翻翻滚滚一路向下。 杨易见他满腔豪情下山,却是如此狼狈的离去,不由得哑然失笑。 他摇头笑了几声,对云在天施礼道:“尊者,如今信已送到,若是没有什么吩咐,晚辈这便告辞。” 云在天看了杨易一眼,“三太子,你别忙着走,我问你,你除了给我送信之外,是不是还有别的人也要去送?” 杨易道:“不敢有瞒尊者,家父共给我三封信,您是我第一个送到的,还有两封信不曾送达。” 云在天点头道:“这就是了,你其中有一封信是不是要送达西方灵山之地?” 杨易道:“确实有一封信是送到西方,至于送给谁,家父倒是没说,只是让我一路西行,自然便会知道收信之人是谁。” 云在天眼中光芒闪烁不定,沉吟片刻之后,对杨易道:“三太子,你到灵山之后,替我对世尊问一句话。” 杨易道:“还请前辈吩咐。” 云在天转身西望,双拳紧握,沉声道:“你就问他,三千年前,他从南荒借去的三千妖族,到底何时归还?” 杨易道:“晚辈记下了。” 云在天挥手道:“你去吧,一路多加小心,此去灵山,多有险阻,你要多多留神。” 杨易躬身道:“多谢前辈关心。” 转过身子,径直下山。 只留下云在天独立峰顶,默然不动。 杨易下了雷公岭之后,不再南行,转而向西,一路披荆斩棘,翻山越岭,花费了月余时间,方才走出南荒十万大山,进入西域边境。 这西域之地,其实也是属于大汉国国境范围之内,名为净州,以前是一个佛国,但几十年前被大汉国攻下之后,设为大汉第十九州,因为地处边陲,又有佛门须弥山存于此地,其中子民多信佛教,因此此地又被人称之为佛州。 净州幅员辽阔,不比南荒小上多少,百姓生活穷苦不堪,多有饿死病死之辈,此地又有规矩,无论百姓家中人丁多少,必须赶出一人以身饲佛,这个规矩,几千年来,一直不变。 若是有儿女多者还好,若是人丁稀少者,家中少了劳力,定然老来穷困,潦倒不堪。 但此地风气如此,当地人倒也不以为苦。 杨易出了南荒之后,便将黄马黑狗从青铜大殿里放出。 黄马黑狗在殿内都无变化,但取出大戟之时,却发现本来青幽幽的一杆大戟,却变成了金红之色,重量更是变化的惊人,一只手几乎拎不动,但将内力注入之后,重量却是忽然消失,拿在手中犹如无物,轻似灯草。 而原先收进大殿里的金沙劫云却已经消失不见,倒是在大戟上感应到了它的气息。 “有意思!” 杨易手持长戟哈哈大笑,“没想到这劫云竟然与青戟相合,不经意间成了这么一柄神兵。” 这金沙劫云大不简单,不然的话,当初杨易将它收了之后,那行劫天官也不至于气急败坏的下界伤他,如今于长戟相合,对杨易来说,当真是意外之喜。 他有心试一下神兵威力,持戟跨马前行之时,正好遇到前面有一座万丈巨峰挡路,他不想翻山而走,也不想绕行。 当下飞身而起,人在半空,长戟已然变大,凌空一戟,向这座山头劈下。 “轰!” 一戟劈下之后,虚空震荡,万里生雷。 巨大的轰鸣声过后,便是漫天烟尘暴起,万丈巨峰被他一戟劈开。 杨易收戟在手,大声赞叹,“好好好,老伙计,你也变得厉害了!” 他手中青戟微微颤动,浑身光华流转,似乎正在回应他。 杨易站立虚空看分成两半的山峰,眼睛陡然睁大,“嗯?怎么这么多死人?” 爆散的烟雾散开之后,眼前分成两半的山峰上飞出不少缺胳膊少腿的光头尸体。 只看他们浑身上下仍在喷涌的鲜血,应该就是死在刚才自己的一戟之下。 乍见这么多光头尸体,杨易大吃了一惊,心道:“我刚才试戟之时,眼前这座山头明明就是一座荒山,怎么里面藏了这么多的僧人?我刚才为什么没有发觉他们的气息?” 他吃惊之余,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些僧众为什么要藏在这座大山中?他们想干什么?” 杨易飞到这些尸体旁边仔细观看,发现这些僧人肤如淡金,肉身坚韧,一看就是炼了佛门的煅体心法。又见不远处散落一地的禅杖戒刀等兵器,杨易脸上微微变色,“此山靠近南荒,乃是净州出入南荒的必经之地,这些僧众藏身山中,这是要对南荒有所图谋不成?” 他陡然想起袁立对他说的一句话,“杨兄,这些年来,西方灵山来了不少佛门子弟,前来度化妖族,已经有很多妖族子弟被他们蛊惑到了西方净州,做了灵山的看门兽。” “难道这佛门这么大的胃口?还真想染指南荒不成?” 杨易挥手击地,将地面分出一个大坑,虚虚推动之下,将眼前几千僧众尽数埋进坑中,“我初到西域,就杀了这么多的佛子,这是要注定与佛门对着干么?” 杨易一脸晦气的埋了这几千僧兵,随后翻身上马,穿过被自己劈出的峡谷,一路向西。 “这下可好,还没到灵山,就送个他们这么一个大礼,这一路可就不怎么太平了!” 第三十四章追凶 “这西方佛门好像不太安分啊!” 杨易一路向西,脑海中不住浮现被他一戟镇杀的几千僧兵,“当今之世,表面上看太平无事,实则暗中风起云涌,指不定哪一天就会发生什么大事,到时候大汉国风雨飘摇,这西域之地被佛门把持,可谓最不稳定的因素。如今他们意欲图南,更是需要警惕!” 以杨易如今的心性,别说杀了几千僧兵,就算是杀了几十万僧人,那对他来说也是鸡毛小事。 本来误杀这么多人,他心中还极为内疚,但思及这些僧人所处的位置,却是令他心生不满,“无论是西域还是南荒,八荒六合都是大汉疆域,当初大汉收复西域之时,没能将西方须弥山一起收入疆域之内,就已经算是给了佛门七分面子,他们为何还要对南荒有如此举动?佛门中人,寂灭为真,何来这么多的贪欲?” 西域之地,多为荒凉之所,放眼看去,茫茫草原,一马平川,远处小山隐现,多有野兔飞禽。 他在这草原上纵马飞奔,渴饮山泉,饥食野味,颇有几分在大唐世界中游荡草原的感觉。 只是这个西域之地,较之大唐世界中的草原,大了十倍不止。 以黄龙马的速度,在这草原上一路飞奔,跑了十来天,却是还没有抵达灵山之地,沿途倒是见了不少挖穴而居的野人以及搭着帐篷的放牧的牧民。 这一日黑犬正叼着一只野羊放在杨易面前,静等杨易烤制。 杨易厨艺极高,这几日,都是黑狗打猎,杨易做饭,做了几次之后,有事没事,黑狗都会叼几个猎物让杨易烧来吃。 这黑狗这些日子形象大变,早就不是当初那种骨瘦如柴的样子,此时皮毛光华,整个身子吹气般膨胀,已经有牛犊子般大小,尖牙利嘴,极为凶猛。 杨易接过野羊正欲剖洗,忽然心有所感,抬头向东方望去。 只见东方天空,陡然出现一点金星,只是眨眼间,这金星已然变大,成了一片金云,再过一会儿,一只金色大鸟出现在杨易面前,双翅展开,遮天蔽日,扇了两下之后,已然到了杨易头顶,旋即俯冲而下,带动了漫天狂风。 待到落地之后,双翅收起,化为一名鹰钩鼻子一脸戾气的中年大汉。 “小子,黄坪山上死了三千僧众,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中年大汉落地之后,直盯盯的看着杨易,金色的眼眸露出丝丝杀意,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杆方天戟,戟刃斜指杨易,“说,是不是你干的?” 杨易放下手中野羊,看着中年男子缓缓挺直身子,“你是什么东西?” 中年男子看着杨易,双目冒火,喝道:“我乃灵山佛前护法金鹏尊者,黄坪山中三千佛子,等闲人绝不能伤,能有劈山之力者,天下更是少有。” 他说话之时,似乎想到死去的三千僧众,难以自抑的流露出心伤之色,但旋即被愤怒所代替,“南方妖族大宗师极少西来,他们一举一动,决不能瞒的过我,是以黄坪山从惨事,绝不会是妖族干的!” 金鹏尊者手中长戟发出莫大力道,将杨易全身笼罩,“我从黄坪山一路追查至此,只有你最为可疑。” 他将手中长戟又前伸几分,几乎碰着了杨易的脖颈,“你是何人?为何屠戮我佛门佛子?” 杨易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戟刃,笑道:“金鹏老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这些佛子不好好修行,反而钻地耗子似得钻进山体内部,这是作甚?” “果然是你!” 听到杨易说到那些僧兵钻进山体只是,金鹏尊者已然确定,杀死三千僧兵之人就是杨易无疑。 天下间除了佛门内部子弟知晓这黄坪山中藏有僧兵之外,就只有劈山杀人的凶手最为清楚,杨易既然这么说,那他定是凶手无疑。 这金鹏脾气最爆,性如烈火,此时既然确定杨易就是真凶,哪里还能忍得住,长戟猛然前刺,“死罢!” 他自从得知黄坪山上出了变故之后,不敢怠慢。 这黄坪山关系重大,乃是日后佛门收复南荒妖族的要地,若是被妖族得知佛兵再此聚集,影响实在太大,恐怕非但妖族不同意,便是人族也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惹得中州人王发怒,他佛门也扛不住。 因此在知晓这种变故之后,金鹏尊者第一件事便是去南荒打探了消息,发现妖族并不知晓,这才放下心来。 而后又从中原的情报得知,中原的几名大宗师,也都不曾西来,因此他才真正放下心中担忧,遍索草原,查找凶手。 今日见杨易自承其事,哪里还有犹豫的,一戟刺出,毫不留情。 他是佛门护法,天下少有对手,虽然杨易有开山之力,但却不怎么放在他的眼里。 在西方灵山之地,无论金刚罗汉还是诸佛菩萨,哪个没有移山倒海的本领? 但这些菩萨罗汉,在金鹏眼里也不过尔尔,杨易虽然是杀人凶手,对他来说,不过是手到擒来之辈罢了。 那只此时长戟刚刚刺出,便即停滞。 仔细看去,却见戟刃已经被前方这红袍青年以二指夹住,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金鹏大惊,瞬间就知道自己小看了杨易,他反应极快,察觉不对之时,身子瞬间融入虚空,在刹那间已经后退了上百里。 但身在空中还未落地之时,就觉得胸口一痛,低头看去,胸腹间已经多了一个大洞。 他正惊愕间,耳边传来杨易的话语,“就你也配用戟!” 虚空震动,杨易在空中一步迈出已经到了金鹏面前,“佛前护法好大的杀气!难道世尊就是这么教诲你的么?” 金鹏见杨易逼近,陡然一声厉啸,身子迅速弹起,急速后退。 眼看就要飞入虚空之时,忽然右脚一紧,已经被杨易抓住了脚腕,“杀不了我就想跑?那这么容易!” 杨易伸手后拽,猛然用力,将他从虚空中生生抓了出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佛门僧兵为什么会藏在黄坪山中……”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听到金鹏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手掌在右腿上猛然一划,被杨易抓住的右腿登时从大腿根处断裂。 在鲜血喷溅之中,金鹏尊者放声惨嚎,瞬息不见。 第三十五章灵山 “轰!” 金鹏尊者截断自己的大腿之后,一声惨叫瞬间消失,即便以杨易如今的修为,也还是晚了一步,没有将他完整的抓到,只留下一条腿。 “跑的倒是挺快!” 看着金鹏尊者消失的方向,杨易大为赞叹,“不愧为金鹏一族,万里山河只在展翅之间!” 他此时初入大宗师之境,许多本领还不能一一施展,若是日后将全身七百多个窍穴全部灌注完成,那时候即便这金鹏尊者跑的再快,也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杨慎行所创这门神功,修行前期也还好说,越到后期就越发的厉害,如今杨易甫一进入大宗师之境,天下已经难有抗手,若是给他一点消化巩固的时间,放眼天下,能压制他之人,恐怕不会超过一掌之数。 也是直到杨易成就大宗师之后,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以杨慎行这个功法的威力推论,如今杨慎行一个人的战力就相当于七百多个无上大宗师加在一起的威力,而且这七百多个无上大宗师,还必须是杨慎行这等修为之人才行! 这是什么概念? 古往今来,从开天辟地到如今,无论人神妖魔,总共才出来几个无上大宗师? 什么是无上? 无上就是没有任何存在在其之上! 道祖、佛祖、魔祖、历代天帝、历代人王、外加龙凤等妖族始祖,这些存在都堪称为无上大宗师,他们与道相合,俯视周天变幻,不生不灭,超然物外,与道合真,身在天地,而又不属天地,反而是在体内自成天地,不假外求。 这便是无上大宗师的境界。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彼此之间的修为不会相差太大,境界也基本上持平,属于谁也奈何不得了谁的局面。 直到出现了杨慎行这么一个异数。 杨慎行当初横扫天下,无人可挡,一些在世的无上大宗师虽然对他如此天才感到惊异,但也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威胁。 能够成就无上大宗师之人,哪一个不是镇压了一个时代的超级高手? 即便杨慎行最后成就无上大宗师,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多了一名道友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威胁。 但直到杨慎行真的成就无上业位,步入无上大宗师之后,三界六道,无论神圣仙佛,还是妖魔鬼怪,才真正感到了恐惧。 杨慎行在宗师境界无敌手,在大宗师境界上无敌手,到了无上大宗师的境界之后,更是变本加厉的同境界无敌手! 杨慎行初成无上宗师之时,还曾经有存在试图斩杀他,因此才有三十年前的几场大乱,三十年之后,天上地下再无一个人敢对杨太师不敬。 这些事情杨易虽然不太清楚,但如今已经猜出了几分,“怪不得我到哪里,都有人卖给我老父亲面子,看来他们不是被打怕了,就是被吓怕了!” 他这些天来,每时每刻都能够感受到自己在不断变强,这种变强的感觉是如此明显,连他自己都有点心惊肉跳,“若是按照这个修行速度,我岂不是用不了十年就可以达到大宗师的圆满之境?” 杨易对佛门极为了解,知道在佛门之中,金翅大鹏鸟乃是佛前护法,手段极为了得,遍观诸佛诸菩萨,真正能胜得过金鹏者,为数其实不多。 但就是如此厉害的金鹏护法,却不是他一招之敌。 杨易拎着金鹏尊者的一条断腿,出神良久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杀了三千佛兵,又断了金鹏的一条腿,与佛门的仇,结的愈发的大了!” 他叹了口气,手一抖,就要将金鹏的断腿扔掉,忽然发现有异,“咦?怎么成了鸟腿?” 却见手中的人腿渐渐变形,变成了一只鸟腿,还在不断膨胀变大,意欲恢复金翅大鹏鸟的原来鸟腿模样。 这金翅大鹏鸟真要是恢复原形,一条腿便是几万斤也不止,杨易见它变形,吃了一惊之后,急忙运力压制,哈哈笑道:“今天有口福了!” 手一挥,一点火星飞出,旋即在空中形成一团三色火焰,杨易将这条鹏放上佐料在火焰上不断烤制,“这等大鸟的鸟肉,须得三昧真火才能烤熟,就是不知滋味如何……” 却说断了一条腿的金鹏尊者,急展双翅,一路淌血的飞到了灵山圣境,早惊动了诸佛诸菩萨以及满山比丘比丘尼,见金鹏尊者如此狼狈,这些人面面相觑,俱都心惊,不知是那方强人如此了得,将金鹏尊者伤成这样。 金鹏不经禀报,直直飞入雷音寺中,也不顾如来演法,径直飞到佛前,嚷道:“如来,我受伤了!救我一救!” 世尊停经不讲,看向飞来的金鹏。 见他衣衫凌乱,狼狈不堪,缺了一条腿,立在殿中,与往日雄赳赳气昂昂大不相同,断腿处依旧流血不止。 “金鹏,你是被何人所伤?因为何事起了争端?” 听到佛祖发问,旁边十八罗汉以及几位菩萨俱都感到好奇,纷纷看向金鹏。 金鹏尊者道:“我发现了黄坪山杀人真凶,本欲杀他报仇,谁知却是抵他不过,只好断腿求生。” 旁边大孔雀明王与金鹏乃是兄弟两个,见他受伤,极为关心,急道:“到底是那个大宗师?是云在天么?还是普算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西域逞威风!他在哪里?我去会会他!” 世尊摆手道:“明王且慢。” 他看向金鹏,“金鹏护法,那杀我三千僧兵之人到底是谁,你可知晓?” 金鹏道:“那是一名红袍青年,极其雄壮,具体来历,我却是不知。当时他自承杀僧兵的就是他,我便欲杀他为我三千孩儿报仇,谁知差点被他杀掉。” 世尊问道:“你二人战了几合?” 金鹏一脸羞愧,低头道:“不到一合!” “哗!” 听到金鹏竟然是一招落败,且就在这一招之间,就不得不断腿求生,大殿之内所有罗汉菩萨都吃了一惊。 降龙罗汉在旁问道:“到底那方邪魔,来我灵山附近作乱?” 金鹏骂道:“我怎么知道?” 他看向佛祖,叫道:“世尊,我这断腿处颇有蹊跷,被那人一抓之后,再也不能愈合,便是血肉重生,也重生不了,你帮我看看。” 世尊笑道:“我久不出灵山,世间竟然多了这么一位大宗师,却不知到底是谁?” 当下伸出手掌,向金鹏遥遥一抓,本来是人形的金鹏被他一抓之下,立时变回鸟形,入了世尊手心。 世尊伸出一指在金鹏断腿处微微抹了一下,笑道:“你这是被人家以武道真意封住,不消掉其中道韵,伤口永不能合!咦?” 他手指触及金鹏断腿伤口处时,忽然一道青光从断口处闪动,旋即飞出,“噗”的一声斩下了世尊一片指甲。 第三十六章大孔雀明王 世尊手指刚刚触及金鹏伤口,金鹏身子便是一震,大腿伤口处忽地爆发出一团青光,化为利刃,斩下佛指,顷刻间切掉佛指上一片指甲,随后青光飞出,直奔世尊胸口位置。 “善哉,善哉!” 世尊手指轻弹,弹向飞来的青光,“波”的一声,已将青光化为乌有。 旁观诸佛见状,都是吃了一惊。 自从佛祖修成丈六金身以来,几万年来,法身万劫不磨,不曾有过半点损伤,不想今日却被这片附着在金鹏伤口上的青光切下了一片指甲,这还是前所未有之事。 便是在佛祖掌上的金鹏也吃了一惊,翻身从佛祖掌心站起,“如来,伤了你没有?” 在金鹏起身之时,他断掉的腿已然自行生出,杨易附着在他伤口上的武道意蕴,随着青光消散也随之消失。 世尊手掌倾覆,将金鹏从新放回身旁,闭目片刻之后,忽然笑道:“我道打伤金鹏尊者之人是谁?原来还是故人之子!” 他端坐虚空,睁眼前望,伸出手指,在空中虚虚划了一个圆圈,一道金光闪现之后,虚空中出现了一面圆镜,镜子里浮现出杨易正在生火烤大鹏腿的景象。 世尊伸手点向镜中的杨易,对金鹏尊者笑道:“尊者,可是此人伤了你?” 金鹏抬眼看到镜中杨易,发现他正兴高采烈的烤着自己的大腿,而旁边一条黑狗蹲坐在地,吐着舌头流口水,紧紧盯着在火中兹兹冒油的鸟腿,一副垂涎欲滴的神情。 金鹏尊者见杨易竟然敢将自己的大腿烤来吃,一时间恼怒欲死,厉声道:“不错,就是这个红袍人!” 他手指镜中杨易,怒道:“竟然将我一条腿烤来吃,便是妖魔也不过如此!世尊,还请处置这个凶徒,为我佛门子弟讨来公道!” 世尊摇头道:“这个人不能伤,也不能杀,若是不出现在我西域之地,那是最好不过,我若向他讨公道,他老子便会向我讨公道!” 他扫视殿内众人,“但他伤了我佛门子弟,总得有个说法,三千僧兵身死之事,这个因果,须得在他身上解开。” 旁边有降龙罗汉问道:“世尊,该当如何去解?” 世尊叹道:“非诸位尊者同去方可。” 当下吩咐道:“十八罗汉一起前行,找他理论便是,他若逞强,便与他做上一场即可。” 十八罗汉齐声道:“愿令法旨,同度此人!” 便在此时,圆镜中的杨易忽然扭头向殿内诸佛看来,“噗”的一声轻响,世尊所划圆镜术登时消散。 佛祖见状一声长叹,对十八罗汉道:“几位尊者暂且归位,此人已然不是几位所能降服,若是贸然前去,怕有殒身之忧。” 他看看向旁边一名降龙罗汉,“去把四大护法金刚召回,欲要战败此人,非四金刚不可。” 降龙领命,转身出殿。 旁有不动明王道:“四大金刚乃是护教之人,轻易动用不得个,这红袍小子值得劳驾四位尊者出手么?” 世尊道:“值得,值得!” 吩咐已毕,殿内众人各自回转道场。 却说大孔雀明王见金鹏尊者受伤,心中烦闷,出了雷音寺之后,想到金鹏的大腿都被那红袍青年烤来吃掉,愈发的恼怒,心道:“金鹏是我的兄弟,吃金鹏就等同吃我,况且前些日子我爱女去南荒进食,好像就是被一个人类小子打伤,今日见到此人面目,依稀就是打伤我女儿之人的模样,新仇旧恨,岂能不报?” 当下取出披挂,将多日不曾用过的长枪抄在手中,展开双翅,向山外飞去。 这孔雀明王因为当年吃人太多,被佛祖看在灵山,不使他下山作乱,今日突然离山,惊动了守山大仙,欲要将他困住,被他一枪刺中大腿,当场撂倒,旋即展翅高飞,须臾不见。 此时杨易与黑狗已然将大鹏所遗留的大腿分吃完毕,正骑在马上向西方疾行。 他打伤了大鹏之后,早已经豁出去了,心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既然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走一步看一步罢。若是再有佛门中人与我为难,总不能引颈受戮,实在不行,杀他娘的!即便是杀上灵山,我这封信也得送到,不然岂不是显得我杨老三太过无能?” 他正想着,忽然前方雷动,一人从远方高空顷刻而至,此人来的好快,手中长枪在空中闪着丝丝电光,划破长空,直奔杨易胸口,竟然连招呼都不打,就向杨易杀来。 “好家伙!倒是凶恶的很!” 在这人飞天而来之时,杨易已经看清楚此人面貌,这是一个削瘦的中年人,一身铁甲,金睛黄面,一身戾气,看模样与金鹏尊者有几分相似。 此人一枪刺出,虚空生雷,方圆几里地的空间都是一震,长枪未到,地面已经开始下陷,尤为特异的是,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此人身上发出,杨易胯下黄马连同跟着马儿后面奔跑的黑狗,身不由己的被吸的飞来起来,向此人身上撞去。 “轰!” 杨易抄起长戟迎向此人长枪,枪戟相交之处,一道强光陡然亮起,随后空间震荡,肉眼可见的涟漪在虚空生出。 杨易身子微微摇晃,手一挥,已经将黄马黑狗收起,立在空中,持戟不动。 对面的铁甲男子被杨易一戟之力,打出天外,早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此人是谁?倒是有点本领!” 杨易身子凌空而立,长戟斜指长空,“难道又是佛门中人?” 他思绪未毕,刚刚被击飞的铁甲人已然回转过来,长枪抖动,化成漫天枪影,将杨易笼罩起来,大喝道:“小子,我问你,前些日子,你在南荒是不是打伤了一只孔雀?” 杨易一戟挥出,铁甲人刺来的漫天枪影登时消散,笑道:“不错,确实打伤了一个吃人的绿毛恶孔雀,只可惜没有将它杀掉,实在是一件憾事。” 他说话间,接连几戟,将铁甲人又一次打的飞了出去,“你又是谁?跟那只孔雀有什么关系?” 片刻之后,铁甲人再次转回,骂道:“我便是那只孔雀的父亲,佛前大孔雀明王便是。” 杨易眼前一亮,“原来如此,我正欲寻找真凶,既然你是他的父亲,这孔雀吃人,与你也定然脱不了干系,今天我先抓了你,再抓你女儿,到时候一并杀掉,好为被吃的无辜百姓报仇!” 大孔雀明王怒道:“好大的口气,倒要看看谁杀谁?” 一句话还未说完,便又被杨易打飞了出去。 但旋即又飞回来接着与杨易对攻。 他虽然不敌杨易伟力,但杨易却一时间杀他不死。 这孔雀速度极快,杨易欲要抓他,总是慢了这么一步。 打了一阵子,杨易心中烦躁,忽然跨步端坐,左手结印,长戟缓缓刺出。 正是他所创的一记杀招,将军令! 第三十七章须弥山大 “世尊,大孔雀明王走了也!” 雷音寺内,守山大仙向世尊禀报道:“刚刚大孔雀明王将我打伤,私自下山去了!” 世尊微微愣神,开口骂道:“这个孽障,怎么如此不听人劝!定然是要找红袍青年赌斗去了,此时怕是凶多吉少!” 他忽然将手臂探向虚空,身子微微震了一下,再收回手时,掌中已经多了一只少了一只翅膀的绿毛大孔雀。 他将孔雀扔出掌心,那孔雀落地之后,化为人形,正是大孔雀明王。 只是此时缺了一臂,形貌狼狈不堪,气息萎靡,站在佛前只是发愣。 “你这孽障,怎么还敢下山为恶?” 世尊将孔雀扔出之后,大声骂道:“那红袍青年岂是好惹之辈?我若不出手,你早就魂归地府,受那轮回之苦!” 大孔雀明王唯唯诺诺,不敢出声,脑中还在闪现红袍青年一戟刺来的惊人气息,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问佛祖道:“世尊,这红袍青年到底是谁?” 世尊道:“他不日便来我灵山作客,你到时便会知晓。” 忽然又道:“他若来灵山,你且彼上一避为好,免得起了冲突。” 他看了大孔雀明王一眼,“你先去吧!” 大孔雀明王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是!” 大孔雀明王再也不敢多问,拖着残躯走出大殿。 却说正在与孔雀明王交手的杨易,眼看就要将大孔雀明王斩在戟下,忽然一只擎天巨手凭空出现,抓了大孔雀明王就跑,待到杨易反应过来时,那手掌早就缩回虚空,不见踪迹,只留下大孔雀明王被斩下的一只翅膀。 杨易吃了一惊,急忙停住身子,不敢莽撞攻击,凌空站立片刻之后,发现刚才那只大手不再出现,方才松了一口气,“这人是谁?竟然如此了得!” 以他现在的本领,也可以隔着万里虚空,出手伤人,但像刚才那只巨手一样瞬间抓人消失,却远非他所能及。 尤其这只大手出现的是如此突兀,完全瞒过了他的心灵感应,直到将大孔雀明王抓走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这等本领,远非杨易所能及。 他独立虚空,一脸惊容,“了不起,这要是对我出手,我也躲不开!” 想了半天,不能肯定出手之人的身份,一低头看到地下的孔雀翅膀,忍不住发笑,“上次大鹏留下一条腿,这次孔雀却是留下一只翅膀,难道这佛门子弟专门来为我送食材的不成?” 他是豪迈豁达之人,虽然对刚才出手搭救孔雀之人感到心惊,但既然那人没有对他出手,他便不再担心,该来的早晚会来,担心也没有什么屁用。 当下将孔雀翅膀烤熟吃了,继续向西方前行。 快马加鞭,不止一日,一直跑了几万里路,沙漠湖泊都找遍了,却始终没有找到西方佛门祖地,须弥灵山。 “据说这佛门的须弥山自成一界,看来此言不虚。” 杨易在这一日驻马河边,暗暗沉思,“我父亲给我这封信之时,曾对我说,灵山路远,却也不远,远近只在一念间,看来进入灵山已经不单单是路程远近问题的了,应该还有别的玄妙在其中。” 他一开始只知道灵山就在西域之地,也就没有多想,以为径直往西走,就能寻找的到,但如今走了几万里路程,连须弥山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登时知道自己的行走方式有错。 “看来这灵山之地,已经超脱了现实世界才是,不然的话,天机门为天下高手排名次,为什么只在世间排出十大宗师?那灵山中的罗汉菩萨,哪一个没有宗师大宗师的水准,为什么天机门不将他们排进如今的高手名单中?这定然是他们已经不在人事间的缘故!” 杨易本来为人聪慧,只是一开始去南荒寻找云在天时乃是在俗世遇到的,在惯性思维之下,觉得这西域灵山也应该是在俗世之中,但直到如今找了半天没有找到,这才醒悟,“西天西天,果然不在人世间!” 有此醒悟之后,当下细细感应片刻,已经有了大致方位。 到了他这么一个境界,对于天地空间的感悟,已经到了一个极为玄奥的地步,所谓破碎虚空,已经不是难事。 他将黄马黑犬收了之后,伸出手指在虚空之中慢慢划动了几下,丝丝电光从他手中显现而出,空间一震波动之后,似乎出现了一个无形的门户,杨易一步迈出之后,已经在原地消失不见。 一步迈出,景色立变。 如同穿过一团迷雾,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座撑天巨峰。 这座山峰,其高不可思量,其大不可思量,在其山腰处,隐隐有星河围绕,有日月穿梭,金色光芒从山顶发出,照耀整座大山,山体分为许多层,每层都住有不少僧众。 杨易啧啧赞叹,“好大山!与南荒凤族的梧桐天树有异曲同工共之妙,都是天地间不可思议的造化雄奇!” 他刚到山脚,便有一名白衣僧人迎出,对着杨易合十行礼道:“敢问可是杨公子?” 杨易笑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 白衣僧人笑道:“世尊知道杨公子进山,特意让小僧来迎。” 他伸手虚引,“请公子随小僧上山!” 杨易道:“大师先请!” 白衣僧人微微一笑,也不多说话,转身当先前行,杨易在后面紧紧跟随。 这白衣僧人每一步迈出,都是便走过一层山,一层山至少有上百里之遥,几步迈出,已过千里。 杨易对他脚程不以为意,甩开大步跟在僧人身后,不曾落后半分。 白衣僧人斜眼相睨,暗暗称奇。 这须弥山处,佛门子弟行走其中,身体加倍轻灵,其余百家子弟,若是上山,每过一层,压力大上一分,几百层过去,压力之大,已然不可思议,这是佛门祖庭,极为排斥别家子弟,之所以历来少有高手前来拜山,原因便在于,这须弥山对教外之人,压力太大。 但杨易随着白衣僧人一路前行,竟然混若无事,面容丝毫不变,似乎这须弥山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一般。 如此行走了三日夜,沿途见识了须弥山上生存的万千僧众之后,杨易终于到达须弥山顶,雷音寺前。 白衣僧人对杨易道:“杨公子,世尊就在殿内,请进。” 杨易道:“多谢大师带路,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师一下。” 他看着白衣僧人,微微笑道:“是不是任何想要拜见世尊之人,都得顺着这须弥山爬上几日夜才行?” 白衣僧人脸上微露尴尬神色,低头行礼道:“这个倒不是必须如此。” 杨易哈哈大笑,“大师倒是实诚!” 再不理会白衣僧人,迈步向殿内走去,刚刚进入雷音寺,怀里的一封书信倏然飞出,浮到杨易眼前,缓缓向前飘去。 第三十八章拒接 杨易从太师府出门之前,杨慎行共给他三封信,一封送向南荒妖族,一封送给西方灵山,另一封却没有说出具体接收人。 如今送往南荒的书信已然给了云在天,而这第二封信在他刚刚踏入须弥山大雷音寺的大门之后,便从他的怀里飞出,向前飘去。 杨易见状,心下大奇,急忙快步跟随,跟着眼前的书信进入了寺内的一座大殿之内。 这座大殿极为广大,往上看甚至看不到顶,只看到白雾弥漫,影影绰绰,给人的感觉,便是一座山也能容得下。 这大殿虽大,但对面一人给他的感觉比这大殿还要广大无边。 那是一位盘坐在虚空之中的中年男子,他面容丰满,莹然生光,脑后有一团金光发出,映照了整个大殿。 他盘坐虚空,巍然不动,给人一种“须弥山倒我亦不动”的永恒不动的感觉,甚至让人觉得,整个须弥山都不如他的身躯广大。 在他两侧,或坐或站,或卧或躺,排布着上百个佛门子弟,每一个都是气息沉厚凝重,深沉如海,纵然及不上杨易,却也不输于刚刚化形的袁立。 感应到这些人的气息,杨易悚然而惊,“这佛门几万年的积累,竟然有这么多高手!这还是他们明面上的人手,背后的高手恐怕比眼前这些高手只多不少!” 自他进入大殿之后,整个大殿内上百人齐齐向他看来,这些人的目光如同实质,无形的压力遍布虚空。 即便以杨易的心性,站在他们中间,也感到几分忐忑。 杨慎行的那封飘在空中的信封,飞到大殿正中之后陡然分成两份,信纸飞向盘坐虚空的无上大佛,信封却疾冲向下,飞到大佛下面一只伏在地下的怪兽面前。 那怪兽满身红毛,便是眼睛也还是红的,头上长角,身上生鳞,似麒麟而有爪,似狮子而有鳞,脖颈上套着一个项圈,项圈上的绳索拴在一根金桩之上,此时正趴在地上酣睡。 只看这怪兽睡觉的地方,应当是中央大佛的坐骑才是。 他无暇仔细观看怪兽模样,当先对着虚空中的无上大佛行礼道:“晚辈杨易,拜见世尊。” 长笑声起,对面无上大佛开口大笑,声音慈祥悦耳,宛如直接在杨易心灵深处响起,“可是太师府中三太子?一别经年,当年太师来我灵山论道,也就如你这般年纪,如今连他的孩子的都这般大了!” 杨易笑道:“世事沧桑,白云苍狗,世尊久居灵山福地,哪知人间几度春秋!” 大佛哈哈大笑,状极欢畅,“我在灵山之巅,观世间变幻,人间之事,又有那些瞒得过我?” 在他大笑声中,杨慎行所写的信纸已经飞到他的面前,大佛伸出巨掌将信纸接过,忽然身子一震,笑声陡停,但旋即恢复如初。 他低头俯视杨易,笑道:“多年不见,太师还是这般脾气!” 手指轻弹,刚刚接到的书信已然被他弹了回来,飞向杨易,“三太子,老僧自悟道以来,一向少有杀戮,令尊这封信我可以看,却不可以接。你回府之后,告诉杨太师,从今之后,老僧自会封闭山门,不令僧众外出,绝不敢坏人间大事,但也绝不敢搀和其中。” 杨易闻言点头道:“既然如此,晚辈回府之后,定然会向家父如实禀报。” 大佛叹道:“如实讲便是!” 此时飞向大佛座下怪兽的信封忽然大放光芒,如同利刃一般向怪兽脖颈上的项圈斩去,“啵”一声轻响,整个须弥山都是微微一晃,金色项圈已然被信封斩断。 伏在地上的怪兽倏然惊醒,发出震天大吼,身子一抖,已经化为一名红发红睛的壮硕大汉。 这大汉站起身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向背后摸去,似乎要从背后抽出兵刃,但随后摸空。 他神情微微一怔,已然想到如今处境,脸上显出愤怒之极的表情,抬头看向端坐虚空的大佛,大声吼道:“如来,你困我三千年,日后我定然杀你三千佛子,才能了结这个因果!” 他一句话说完,再不多说,举步便向大殿外走。 大佛微微惊愕,伸出手掌向大汉抓去,“狻猊,你在我灵山三年载,老僧一向不曾怠慢你,你为何说此恶毒之话?” 眼看大汉就要被他抓到手中,刚才斩断项圈的信封倏然破空,向大佛伸出的手掌斩去。 大佛似乎对这信封极为忌惮,猛然缩手躲避,但只是晚了一步,红发大汉已然出了殿门,极其愤慨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如来秃驴,让你五爷爷做了三千年的坐骑,你竟然还有脸说不曾慢待与我,你娘的,你怎么不做老子的坐骑!” 他骂骂咧咧,骂了几句,只是瞬息之间,已然离开了灵山。 大佛本欲将他抓回,但大殿中杨慎行的信封忽然变大,飞到大殿门口,将整个大门糊住,定住虚空,大佛便是想要伸手去抓,也没了机会。 旁边罗汉菩萨尽皆哗然。 大佛收回手掌,看了看堵住门口的信封,低头对站在殿内的杨易呵呵笑道:“三十年前,令尊初次成就宗师,便上山与我论道,不慎输了一局,这火眼狻猊便没有带回,不曾想三十年过去了,他还记挂着这件事情。” 大佛叹气道:“令尊行事太工心计,当初他败我一局,我还以为他真的是败了,后来才知,他是故意输给我,好让诸天万界知道他即便成就无上大宗师,也还不如我等道行深厚,因此放松了对他的警惕,给了他喘息之机,这也成了无数道友最为后悔的一件事情。” 他对杨易道:“令尊生平未曾一败,唯一一场败绩,还是故意输给老僧,但击即便是故意输给老僧,对他来说,这恐怕已是生平恨事。今日写信阻我,恐怕就是为了出一口当年恶气。” 杨易闻言笑道:“家父与世尊当年的事情,晚辈却是一点都不知晓。” 大佛挥手道:“你去吧,告知令尊,须弥山自今日起,封山千年,千年之内,不再涉足三界中事。” 杨易行礼道:“这句话,晚辈一定带回府中。” 转身向殿门走去,糊住殿门的信封此时倏然变小,重又飞回杨易怀中。 杨易揣了书信,径直下山。 第三十九章回转 到了杨易这般境界,出入灵山只在一念之间,他辞别世尊,跨步走出雷音寺之后,只是一个转念,就已经到了灵山之外,西域之中。 出了灵山之后,杨易脑子一清,忽然想起一事,“不好,这次面见如来,把云在天老人吩咐的事情给忘了!这可如何是好?还有孔雀吃人之事,也还没有找如来问个清楚。” 他转身欲再往灵山一行,但神念遍索虚空,竟然再也感应不了佛门的任何气息。 想到世尊说的从今之后封山千年之事,杨易暗暗叫苦,“这老和尚还真是说话算话,说封山就封山,我刚出山门,就再也无法感应到灵山的方位,这老和尚行动好快!” 他努力感应半天,确实再也无法寻到灵山的方位,不由得大叫晦气,“以我如今的心神修为,按道理不应该将这些事情忘掉才对,为什么一见世尊,除了送信的事情我还记得之外,别的东西就再也记不得了?” “难道刚才有人对我的心神的动了手脚?” 武道高手到了大宗师这么一个境界,已经是在世人仙,心灵通透,过目不忘,做事情绝不会丢三落四,况且大荒老人云在天吩咐的这么重要的事情,杨易本不该忘记才是,可偏偏就给当堂忘了! “定然是在雷音寺内被人阴了!” 杨易心中暗骂,恼怒不已,“好秃驴,竟敢如此欺我!” 可这种事情只能他自己心里明白,在道理上却是站不住脚,总归是他没有问,而并不是佛门众人没有回答。 这个闷亏他是吃定了。 这件事说理都没有地方说去! 杨易越想越火,可偏偏无处发泄。 他是何等蛮横之人?一向不曾吃亏。 但今天就这么被人算计了一把,还无法找回场子,当真是乌龟钻火炕,窝火又憋气。 “好!好!好!” 杨易眼望西方虚空之处,气极而笑,“这笔账我记下了,早晚要清算!” 他虽然心中发狠,但却一时间不知如何去面对云在天,想了半天,心道:“自己技不如人,还能说些什么?事到如今,只好对大荒老人实话实说,至于他信不信,生不生气,那也由得他。” 思衬周祥之后,便欲回转中原,赶回太师府。 还没有走几步,眼前红光一闪,一名红发大汉出现在他的面前,正是刚刚被杨慎行信封斩断项圈后逃命的火眼狻猊。 “小子,你老子是不是杨太师?” 红发大汉看向杨易,神情萧索,一脸回忆之色,“三十年前,你父亲说让我等几年,日后定然会将我救下灵山,我当时还以为是他日后亲自登山救我,没想到只是凭借一封书信,就抵住了如来贼秃的抓拿,短短三十载,他竟然已经如此了得!” 杨易看向大汉,笑道:“家父正是当朝太师杨慎行,不敢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大汉一脸羞愧地叹道:“我被人奴役几千年,早就将老父的名声丢光,我当初的名字不说也罢,我那还有脸叫当初的名字!” 他对杨易躬身行礼道:“没有三公子不远万里赶赴灵山,就没有我脱困之日,过段日子,我会专程去府上拜谢只是我初出囚牢,须得先回家一趟。” 他见杨易一面,就是为了向杨易行一个礼,如今行礼之后,转身便要走。 杨易见他匆匆要走,腾地想起一个人来,登时知道了这红发汉子的身份,冲他喊道:“五爷,不知你要会哪个家?是东海那个家?还是黄龙江上的那一个?” 红发大汉闻言身子一滞,转向杨易,“你认得我?杨太师向你说过我?” 杨易摇头笑道:“家父倒是没有对我说起过五爷的事情,但我却在一条黄龙口中说起过你。” 红发男子身子巨震,“黄龙?她……她在哪里?她还好么?” 杨易道:“她在黄龙江心,已然等你等了三千年,如今孩子都有了。” 红衣大汉结结巴巴道:“孩子……我……我妹子她有孩子了?” 杨易笑道:“不错,如今那孩子已然被送往东海,但她却还被缚龙索锁在黄龙江心,不曾逃脱。” 红发大汉眼中杀气毕露,急道:“锁在黄龙江心?谁把她锁住的?黄龙江在哪里?我怎么没有听说过黄龙江这条江?” 杨易道:“黄龙江就是因为被锁住的黄龙,才得名黄龙江,是在密州平州交界处的一条大江。” 红发大汉身子不住发颤,在地上不住转来转去,“我有孩子了,我竟然有孩子了!” 他嘴唇不住抖动,眼泪止不住流下,喃喃道:“我……我有孩子了!嘿嘿……” 他边笑边哭,忽然对杨易道:“三太子,劳烦你一件事。” 杨易道:“前辈请讲。” 红发大汉道:“几千年来,人间沧海桑田,几度变更,你说的地方,我连一个都没有听说过,三太子若是有暇,还请为某家带一次路,也好让我早日找到我那可怜的妹子!” 他说到这里,身子一晃,陡然恢复原形,变成了红艳艳的一头火眼狻猊,高声叫道:“三太子,还请骑在我身上,咱们好早日赶赴中原!” 杨易心道:“我这还有事情没有跟佛祖问明,如何能够与你一起回中原?” 但转念想到:“问什么问?这贼秃摆明了就是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即便是我再一次进入灵山,恐怕也没有机会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来,还不如先回中原找父亲商议此事。” 想到这里,不再犹豫,跨到狻猊身上,笑道:“五爷,我可就不客气了!” 火眼狻猊鼻中喷出两股烟气,隐隐发出火光,“我这趟自愿做你坐骑,你有什么好客气的?” 他一个窜行,身子已然到了半空之中,脚下自然而然的有祥云出现,托着他与杨易迅速向中原飞去。 这火眼狻猊成为佛祖坐骑多年,常年熏陶之下,一声法力极强,绝不逊色与佛门的孔雀与大鹏,此时在空中飞行,不消一日,已然到了黄龙江上空。 杨易从狻猊身上跳下,立在江心上空,手指水面,对狻猊道:“五爷,这便是黄龙江。” 火眼狻猊变回人形,径直向江心落下,杨易不再跟进,站在江边等候。 片刻之后,黄龙江心一阵翻腾,巨浪滔天,乌云密布,江底隐隐有佛门咒语传出,再过片刻,漫天乌云消散,红发大汉抱着一名瘦弱的黄衣女子从江底走出。 他怀里的黄衣女子搂住他的脖颈不住哭泣,红发大汉边笑边落泪,对黄衣女子道:“妹子,别哭,别哭,笑一笑,笑一笑!” 第四十章第三封信 “别哭,笑一笑!” 红发大汉一手拿着解开的缚龙索,一手抱着黄衣女子,笑道:“不要哭,不要哭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我尚还存于世间,不曾陨落,已经是极大幸事,你应该高兴一点才对。” 黄衣女子闻言,哭的更厉害。 三千年前,在南荒雷公岭的峰顶上第一次遇到五爷,五爷对黄衣女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别害怕,笑一笑!” 而今黄衣女子又一次听到五爷再一次说出这句话来,却已经是在三千年后,此种心境,实在是难以描述。 她抽抽噎噎哭了好半天,方才止住悲声,对站在旁边的杨易行礼道:“三太子,五哥已经给我说了你的事情,若不是太师好心相救,恐怕五哥至今还在灵山受苦,奴家实在感激不尽!” 杨易见这黄衣女子长得娇小玲珑,说话轻轻细细,宛若江南水乡的二八少女,一时间愕然而立,实在不能将她与前些日子大闹江心的那条恐怖黄龙联系到一起。 见她行礼之后方才反应过来,笑道:“前辈客气了,两位今日重逢,可谓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晚辈实在替二位感到高兴。” 旁边的火眼狻猊道:“大恩不言谢,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日后若是有差遣,龙五定当拼死效力!” 他对杨易笑道:“我这次既然出了灵山,定要召集人马,与那佛门贼秃斗上一斗。” 他将手中的缚龙索看了又看,嘿嘿冷笑,“我在灵山被如来困了三千年,好歹还能享受世间佛子的供奉,我这妹子被穿了尾骨,锁在江心,终年不见天日,所受的苦比我可要大多了,这根铁索我必须留着,日后若是能寻到降龙罗汉,我定当以这根铁索,穿了他的琵琶骨,也锁他三千年!” 他说话之时咬牙切齿,当真是对佛门中人恨之入骨,“佛门三千比丘,五百罗汉,大小诸佛诸菩萨,这么多人,我就不信他们真的会不在人间走动!” “日后千万不要被我遇到,遇到一个我杀一个,杀不了便囚,囚不了便封,早晚凑够三千之数,不然怎消我夫妻三千年被困之仇!” 杨易见他怨气难消,也不劝阻,只是笑道:“五爷,如今你们夫妻也团圆了,我还有事要办,这便告辞。” 狻猊与黄龙再三挽留,但杨易执意要走,双方只好分别。 告别黄龙狻猊之后,杨易心道:“已经到了密州边界,离中州已然不远,干脆回家算了,可惜父亲让我送的第三封信并没有告诉我收信人姓什么叫什么,这第三封信看来是送不了了。” 他正想着这件事,忽然怀中一热,剩下的第三封信陡然从他怀里飞出,在空中虚虚一斩,虚空陡然被斩出一条裂缝,如同一个通向未知之地的门户,门户后面黑乎乎一片,怎么也看不清楚。 刚刚斩破虚空的信封发出淡淡光芒,在门户里面不住抖动,似乎在召唤杨易赶快进入。 “我这老爹的手段越发的令人难测了!” 杨易心中嘀咕了一句,一步迈出,已然进入了这个虚空中的门户,等他进入以后,空中本来开着的门户倏然合拢,眼前情景大变,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森之感从杨易心头升起,只在刹那间,杨易便已经知道,自己这是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了。 他此时已经是仙人境界,按说等闲事物不会对他产生什么伤害,但他刚刚进入这个空间,就有一种灵魂撕裂,元神出窍的躁动感觉。 这种感觉在靠近发光的信封之后,便会陡然消失,可一旦离得远了,就有一种魂魄离体的奇异感受,脑袋发昏,痛苦不堪。 “这个地方好古怪啊!” 杨易暗暗心惊,“好像有一种力道能能将人的灵魂从肉体里拉扯出来一般,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四周鬼气森森,隐隐约约有哭泣呻吟之声传来,杨易运足目力向四周看去,发现自己正在一条阴森的白骨铺就的大道边上,在这大道之上,正有一批批半透明的鬼影被几个差役模样的人押着在路上行进。 杨易吃了一惊,“这……这是什么地方?还真有鬼魂鬼差?” 正吃惊之时,大路上押解归魂几个差役已经发现了在空中不断飘飞,闪着光华的信封,同时也看到了站在信封下的杨易。 “是什么人来我幽冥界?” 为首的一名拿着棍子的白衣差役冲杨易道:“你是什么人?” “幽……幽冥界?” 杨易失声叫道:“这便是幽冥界么?我怎么到了这里了?” 旁边拿着一条黑色锁链的黑衣差役喝道:“你是哪家子弟?竟敢擅闯幽冥!且将你拿到我家大王面前仔细审问!” 说话间手中铁链猛然向杨易脖颈上套来,“跟我走罢!” 他这锁链刚刚触及杨易脖颈,一种灵魂撕裂般的感觉陡然升起,杨易吃了一惊,急忙躲避,“这位老兄,我来这里,是要给人送一封信,倒不是故意闯进幽冥。” 白衣差役问道:“送信?送给谁来?” 杨易张口结舌,道:“不瞒二位,我到现在还不知收信人是谁。” 黑衣差役骂道:“你还真骗鬼呢你!” 他一声大喝,“左右,随我拿下这个游魂!” 说话间手中铁链瞬息到了杨易面前,“随我走罢!” 旁边的几个差役也都拿着锁链、铁尺、铁棒,一起向杨易围攻。 杨易连连解释好久,这些差役只是不听。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见这些差役不依不饶,杨易再也忍耐不住,手一晃,方天大戟倏然出现在手中,对着围攻自己的鬼差猛然挥出,“滚!” 他这大戟乃是天劫中的金沙雷云所化,阳刚爆烈非同一般,甫一出现在幽冥界,就如同一碗凉水倒进了滚油锅中,整个空间都是一震,他手中大戟还未触及几个差役,他们便已经经受不住,身子忽然就变淡了几分,化为袅袅青烟,倏然融化。 几个差役见状,吓得大喊大叫,屁滚尿流,轰然而散。 第四十一章镇狱寺 “大王,不好了!祸事来了!有人擅闯冥界,已经打伤了不少鬼差,现在已经到了城门口!” 冥界枉死城中,城主刚刚将佛门地藏王菩萨送走,还未在宝座上坐稳,便听到大殿外一震喧哗,随后一个缺胳膊少腿的鬼判连滚带爬的跑到他的面前,“大王,大王,有闯界强人来咱们冥界来啦!” 枉死城城主身高三丈,阔口獠牙,脾气极为不好,一言不合就抓鬼魂下酒,此时听见有人擅闯冥界,大怒后亦复大喜,“只有仙凡之流的灵魂才能破开虚空闯进幽冥,这等灵魂不亚于圣水金丹,吃上一个,最少抵我千年修行!” 他心中贪念大起,涎水滴滴答答的止不住从嘴角落下,抄起大殿里的一口大刀,气势汹汹往外就走,边走边问那个身子黯淡了不少的鬼判,“这闯冥界的人是哪一家修行中人?是佛门还是道门?还是魔门?” 旁边的鬼判一脸羞愧道:“小的还未看清,便给他打翻在地,对他的气息也没能够分辨清楚。” 枉死城主骂道:“废物一般的东西,怎么如此没用?” 猛然伸手将鬼判抓起,举到面前,刺啦一下,已经将鬼判的一条腿撕下,在鬼判的惨叫声中,将这条腿塞进大嘴里面,咀嚼几下,吞咽下肚,双眼冒光的看着鬼判,伸出舌头在嘴唇外舔舐了一圈,嘿嘿笑道:“下次再如此没用,定要将你脑袋揪下来尝尝滋味!” 鬼判惊吓的浑身发抖,连声哭求,“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外面那人实在太过厉害,小的们抵挡不住,才求大王出面。” 城主将又黯淡了不少,几乎成了半透明的鬼判扔到一边,提着大刀大踏步向城门处走去。 他刚刚走到城门口,便感到空间一震,旋即金光一闪,面前的城门轰然爆碎,一名红袍青年手提一杆金光闪闪的方天画戟破门入城,正向自己走来。 这红袍青年面前一道灵符发出莹莹白光将他全身笼罩,灵符在空中缓慢飞行,青年在灵符下面亦步亦趋,一直不曾脱离灵符的笼罩。 这红袍青年便是杨易,至于城主眼中的灵符,便是杨太师让他送的第三封书信。 “竟然是肉身入界!这下麻烦大了!” 在看到杨易的第一眼之后,这枉死城主心中就是一跳,登时飞身后退,竟然连试探杨易的勇气都没有。 这幽冥世界,若是想要进入,必须是魂魄才行,至于能以肉身进入者,以枉死城城主几万年的经历,也就见过一人,那一人便是佛门的地藏王菩萨。 当初地藏王菩萨第一次进入冥界之后,一路吟唱诵经,但凡听到他诵经的鬼魂,无不被当场度化,消了鬼气,重入轮回,当时许多冥界中无数野生鬼王地藏王展开攻击,却是尽数落败,全都被他降服。 而这枉死城主也是被地藏王菩萨度化的鬼王之一,因此他最能明白能以肉身进入幽冥之人的恐怖。 当初地藏王菩萨收服冥界之后没多久,便有天界上仙与他争夺冥界,那人也是肉身闯界,与地藏王连战了好几场,将冥界好多地方都打成了一片虚无,最后还是地藏王胜了一筹,最终还是佛门掌控了整个冥界。 枉死城主对当年地藏王与天界高手的争斗记忆犹新,当时因为他们的交手,无数鬼魂受到波及,千万鬼魂魂飞魄散,而这只是两个肉身闯界之人交手余波所致。 因此,在见到杨易的第一眼之后,枉死城主就吓得飞身后退,不敢面对杨易。 在枉死城主后退之时,正在杨易面前飘飞的书信陡然大方光芒,白光照耀整个枉死城,城中所有鬼物身子都是一震,呆立当场不能动弹,在白光笼罩之下,身上冒出丝丝黑气,只是片刻之间,整座城中的所有鬼物身上怨气尽消,不由自主的飞上天空,向枉死城后的一个所在飘去。 便是枉死城主也同样如此,本来犹如实质的身体在白光照耀之下,如同融化的蜡烛一般,渐渐地趋于透明,被一股莫名的巨力吸引了过去。 在嘈杂的鬼哭神嚎声中,发光的信封张开了的口子,里面的一纸书信飞到杨易面前。 “这第三封信难道是写给我的?” 杨易见信纸向自己飞来,急忙伸手抓住,信纸刚刚落在他手中便爆散出一团光雾,将他全身笼罩。 杨易身子微微一震,只是在片刻之间,已经接受了杨慎行附着在信纸上的意念。 “原来如此!” 杨易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再不犹豫,径直向城中走去。 他将在半空仍然发光的信封收到怀中,整个人如同一个人形火炬一般,发着刺目光华照耀整个枉死城。 随着他一路前行,偌大的枉死城已然成了一座空城。 他穿过枉死城,一路向里面走去,逢山过山,逢水过水,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一座极其高大的黑山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这黑山山下,修建有一片庞大的建筑群,缕缕金光从这些建筑群中冒出,将整个黑山的下半截熏染成了金黄之色。 一阵阵诵经声隐隐约约从这些建筑群中传来,梵音阵阵,正是佛门度化阴灵的经文。 走的近了,便可以看到一个巨大的黑玉牌坊,牌坊上面正有三个发着金光的三个大字:镇狱寺。 经过牌坊之后,这寺庙的大门就出现在杨易眼前。 此时在大门的耳房里走出两个白衣僧人,面露惊容的看向杨易,“不知是哪位真仙驾临冥界镇狱寺?” 这两个僧人虽然身穿白衣,但浑身金光闪闪,如同黄金铸就一般,不像是血肉之体,倒像是纯粹的金光所凝结。 杨易看向两名僧人,朗声笑道:“儒门杨易,拜见两位大师!” 两名僧人闻言,脸上齐齐变色,失声道:“儒门中人?你来此作甚?” 杨易笑道:“别无所求,只是想求贵寺内的大师们将我儒门历来宗师的神魂放出。” 一名僧人暴喝道:“好小子,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哪里见过什么儒门宗师的神魂!” 他话音未落,杨易长戟倏然刺出,“砰”的一声,已经他打爆。 第四十二章伏魔 “你……” 看到杨易一言不和就杀了自己的师兄,另一个白衣僧人又惊又怒,正欲开口呼救,杨易的长戟在打杀了他师兄之后,转瞬之间又到了他的面前,“砰”的一声,将他也打的爆散开来,化成一团金雾。 “吧嗒!” 轻微的响声从地上传来,杨易低头看去,只见在两名僧人身死之地多了两颗散发着金光的舍利子。 “能凝结成舍利子来,修行倒也不俗。” 杨易将地上两颗舍利子收入囊中,径直向镇狱寺内走去。 外面发生的动静已然被里面诵经的僧人得知,杨易刚刚入寺,眼前金光一闪,十几名僧人已然将他包围了起来,为首的一名老僧手持降魔杵,拧眉怒目,大声暴喝,“哪位道兄闯我镇狱寺……” 杨易更不废话,不待这老僧一句话说完,他手中长戟一人刺出。 这老僧反应极快,手中降魔杵猛然下砸。 “轰!” 降魔杵与长戟相交,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震得整个镇狱寺都晃了三晃,老僧手中降魔杵“咔嚓”一声被大戟打的粉碎,还未反应过来,别被杨易当胸一戟,在躯体上打出一个大洞。 这老僧法力高深,杨易本想将他打爆,却没能成功,只是刚刚在他身上开出一个大洞,便被他逃了出去。 “这大魔凶猛,结阵降魔!” 老僧一声惨叫,急速后退,“擒下他!” 围着杨易的十几个金光闪闪的僧人不待他吩咐,早就结成伏魔大阵,霎时间十几个人发力贯通到一起,在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卍字符,向杨易当头罩下。 但这符文还未触及杨易身体,别被他挥戟打散。 一干僧人正惊骇间,已被杨易砍掉了脑袋。 他们这些僧人往日里用伏魔大阵炼化了不知多少冥界妖魔,一向不曾失手,往日里无论什么妖魔鬼怪,无论有多厉害,只要他们将这伏魔大阵祭出之后,那些妖魔无不束手待缚。 今天他们见杨易如此了得,只是一个照面,便将寺内的老僧差点打杀,因此不敢大意,出手就是降魔大阵。 只是他们久在冥界,几万年来,接触的都是冥界鬼物,时间一长,却忘了这伏魔大阵对妖魔虽然伤害巨大,但对不是妖魔的儒门中人的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伏魔阵的卐字符虽然对杨易造成了一定的压制,但这点压力对同境界无敌的杨易来说,甚至都算不上什么压制。 这也是这些僧人败亡如此之快的原因。 杀了几个结阵僧人之后,杨易提戟向刚才退后的老僧追去。 这镇狱寺规模极大,巍巍然连成一片,里面僧侣极多,怕不是有上万僧人在此修行。 被杨易打伤的老僧此刻已然撞响了警钟,当当当的钟声响起后,整个寺院里的诵经声立时停歇,无数僧人从房里走出,向大院内集合,佛音四起,响成一片。 上万僧人高宣佛号,法力涌出,形成护寺的金光罩子,将整个镇狱寺都笼罩了起来,金罩所发金光照耀了冥界万里长空,惊动了无数沉睡的存在。 “佛门好大的手笔!” 杨易手中长戟摇动,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在众多围攻的僧人群中不断游走,哈哈笑道:“不曾想,光是在冥界的一个寺庙之中,就度化了这么多的妖魔鬼怪!” 他此时已然看的清楚,整个镇狱寺里的僧人都是修行了佛法的鬼魂之物,也不知修行了多少年,才修成了舍利子,凝结成金光之躯。 这佛门不知道在冥界传道多久,才收获了这么多的弟子。 这些僧人每一个都是法力不俗之辈,堪比灵山比丘。 有这些弟子在此,就足够佛门一统冥界,扫荡冥界中的妖魔鬼怪。 这上万名僧人摆成大阵合力擒他,即便以杨易如今的修为也还是有点吃力。 在这大阵之中,这些僧人杀不了他,但他再想像刚才那样那么容易的杀死这些僧人,却也不太容易。 好在他杨易最擅群战,自身法力几乎无有穷尽之时,又兼他手中大戟乃是天雷金沙所铸,天然的就含有雷劫之力,眼前这些僧人都不是实体,只要被杨易大戟戳中,无不爆散成一团光雾,在原地留下一颗舍利。 打了一阵子,杨易杀的兴起,将身子一躬,猛然变成百丈巨人,脑袋已然顶到了寺内金光金罩的顶部,手中大戟轰轰轰接连砸出,将整个金光囚笼砸的火光四起,眼看就要被长戟打爆。 “贝叶尊者,这人好生凶猛,伏魔金罩快要被他打碎了!” 刚刚被杨易一戟穿胸,差点连体内舍利子都要被震碎的老僧正站在一旁仔细观看杨易,在他身边,有几名还未出手的老僧见杨易如此生猛,都大声惊叫起来,“贝叶尊者,这可如何是好?” 老僧皱眉喝道:“咄!休要乱了禅心!” 他一声佛号之后,沉思片刻之后,对旁边的几个老僧道:“前日灵山来讯,对地藏王菩萨说,三界即将大乱,须弥山不欲插手三界间的事情,佛祖宣布封山千年,命令在外佛子要赶快赶回灵山,不然恐有性命之忧,因为这个情况,菩萨不敢违背佛祖法旨,只能回山交旨。” 贝叶说到这里,忽然叹息道:“不成想,地藏王菩萨刚刚离开,就有这等强人上门,这时机把握的太过巧合!若是地藏王菩萨在此,这红袍青年必不能如此猖狂!” 旁边几个老僧急的三尸神暴跳,五窍内生烟,连连跺脚道:“这个时节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如何将此人赶走,或者擒杀!若是再晚了几步,恐怕金罩破碎,我等难免要去轮回中走上一遭!” 贝叶道:“我等生死事小,镇守镇狱寺万千囚犯事大。这人来的时机如此巧合,令老衲心惊肉跳,图谋定然不小。” 他刚才在寺内诵经,并没有听到杨易在寺门前说的话。 “轰轰轰!” 杨易手中长戟挥动不停,几个劈砸之下,金光伏魔罩子越来越薄,眼看就要碎掉,几名僧人飞身上前欲要阻拦,尽皆被他打爆。 金罩内所有建筑都在晃动,不时有大殿歪倒倾塌。 贝叶老僧见不是个事,只怕眨眼间杨易就要打爆罩子,杀将过来,当下咬牙道:“动用镇魔塔!” 他旁边的几名老僧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听此言,几个闪身,便已经到了后院的一座浮屠金塔之下。 这座金塔高有三丈,但却有三十三层之多,立在后院之内,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华,与这些僧人举手投足之间所发出的刺目金光大不相同。 金塔之上刻有佛像、菩萨、罗汉、比丘、比丘尼、以及须弥山中诸多佛陀刻像,塔身上挂有金铃,铃上刻有佛门大咒。 几名老僧来到金塔门前,跪倒在地,不住诵念咒语,片刻之后,金塔光芒大作,倏然变小,飞到一名老僧掌心。 这名老僧不敢怠慢,托着金塔急速走到贝叶尊者面前。 贝叶尊者伸手接过金塔往空中一抛,这金塔迎风便长,爆发出万丈金光,瞬间变大,塔门处生出无穷吸力,金光一闪,便将杨易收进塔中。 第四十三章出手 “终于将他收进去了!” 废墟片片的镇狱寺中,几个老僧围着胸口上有着前后贯穿大洞的贝叶尊者,不住发出唏嘘之声,“这狂徒到底是哪家人物?怎么这般了得?竟然肉身破界而来,这等修为,也就地藏王菩萨才能达到。” 贝叶尊者手托金塔,缓缓道:“此人身上气息驳杂,似乎儒道佛魔的心法都有涉猎,都修到了极为高深的地步,实在是难以判别他的出身,只是他法力虽高,毕竟还是不如地藏王菩萨,不然也不会在地藏王菩萨离开冥界之后,才敢来我镇狱寺捣乱。” 一名被杨易打怕了的老僧问道:“我观此人如此了得,万一从镇魔塔里逃出来,那可就是我镇狱寺的灭顶之祸了。” 贝叶尊者道:“善哉,善哉,这金塔里面共有两面镇塔之宝,一个是我佛如来的手书法帖,一个是当今天帝天书法旨。有这两面法旨符文,别说是他,就算是无上大宗师被困于其中,也休想逃的出来,诸位大可以放心!” “原来如此!” 几名老僧只知道这金塔厉害非常,但到底为什么这么厉害,却大多数不得而知,今日听贝叶尊者说出之后,方才明白其中道理,俱都欢喜赞叹,“原来这镇魔塔竟然是世尊与大天尊共同炼就的宝物,有这等宝物,普天之下,又有哪个生灵能逃得脱!” 贝叶尊者笑道:“且将此塔放回原位,一会儿需要你我将这此间之事告知地藏王菩萨,请教他如何处置此人。” 几名老僧都道:“善哉,善哉,理当如此。” 又有僧人看到贝叶尊者胸口的大洞,惊道:“尊者,你法体有损,为何不将这大洞合上?” 贝叶尊者苦笑道:“刚才这狂徒武道真意极其古怪,破坏力极强,老僧其实已经试了多次,但这伤口就是不能愈合。” 一名老僧奇道:“尊者,你这是金光法体,又不是肉身,这人的道韵若不是达到直入本源之境,就不应该有如此破坏力,但若他真的达到参悟本源之境,那就是无上大宗师的境界,我等别说困他,甚至根本就不会有与其照面的机会,便是整个冥界,都容不下这等人物,他又岂会如此之弱?” 贝叶尊者道:“此事确实蹊跷,待我将这金塔放回,再向菩萨禀报。” 几个老僧将金塔放到原来位置之后,对着宝塔合十礼拜,又有老僧点起传音燃香,由贝叶尊者将此事向地藏王祷告。 其实在几个老僧动用镇魔塔的时候,远在灵山交旨的地藏王菩萨便已经有了感应,他此时刚刚将冥界之事向世尊汇报清楚,还未退下,便感应到了冥界的异动。 地藏王心中一跳,向佛祖行礼道:“世尊,冥界有变!” 世尊道:“此事我已知晓。” 地藏王菩萨道:“弟子刚一回山,这冥界就有异动,看来是有人要图谋不轨,觊觎冥界,如今镇魔塔都被动用,可见来犯之敌定然极为了得。” 他对佛祖礼拜道:“世尊,弟子祈求重回冥界,涤荡群魔。” 世尊摇头道:“不可出去。” 地藏王问道:“这是为何?” 世尊叹道:“我既然说要封山,那么山中子弟便只能进不能出,若是此时出山,必有性命之危。” 地藏王道:“难道冥界被强徒占领,弟子也不能出山么?” 世尊道:“却是如此。你既已归山,千年之内便不要出山,若是出山,必生不测!” 地藏王菩萨将信将疑。 世尊见他不太明白,便道:“冥界由我佛门与天界共管,如今冥界出事,天界也必然有人知晓,你且来看天界之人有何下场。” 世尊说话之时,大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圈子,虚空之中便显出一面圆镜,正是虚空成镜之术。 地藏王菩萨凝神向镜中看去,只见一层天幕从镜中显现出来,随后天幕裂开一角,一名手持玉圭的仙人从裂缝中飘然而出,此人长得细眼长眉,五缕黑须飘洒胸前,紫袍罩身,玉带缠腰,神情潇洒,相貌清奇,地藏王认得他,这名仙人在三界大大有名,叫做大罗天子,紫袍金仙。 当初在冥界与地藏王争夺控制权的就是此人,他修为与地藏王相差仿佛,与地藏王在冥界互相斗的难解难分,一连论道几十载,都不曾分出胜负,虽然地藏王比紫袍略胜一筹,但也高明的有限。 后来佛祖与天帝共同出面,商议由佛门与天界同掌冥界之后,两人这才不在争斗。 后来地藏王坐镇冥界,紫袍便代表天界,隔三岔五去冥界视察,万年已过,两人早就成了相交多年的道友,这次地藏王离开冥界回归灵山,这人也是第一个知晓。 在地藏王刚刚看到紫袍的身影之后,镜中的紫袍随后便轻声“咦”了一声,眼睛从镜子里看向地藏王菩萨,哈哈笑道:“不知是佛门哪位道友与我看玩笑?是地藏王菩萨么?” 紫袍仙人法力高深,佛陀世尊以虚空成镜之术看他,竟被他感知的到,甚至连镜像对面的地藏王菩萨似乎都能“看”到,他对着地藏王菩萨大声道:“地藏,冥界有人闯入,你知道么?” 此人能感应得到地藏,却不能感应到施展成镜术的世尊。 他在镜中笑道:“你刚刚离开冥界,冥界便被人闯入,不知是何等凶徒,竟然逼得镇狱寺中的孩子动用了镇魔塔,惹得天帝动怒。” 地藏王对着镜子里的紫袍笑道:“紫袍道友,冥界异动我也已知晓,但详情如何,老僧却是一头雾水。” 镜子里的紫袍似乎能够听到地藏说的话,沉声道:“此事竟然能惊动大天尊,可见并不简单,待我详查此事,定要将这等匪徒贬入冥海之中,让他日日夜夜被冥水冲刷……啊!” 这紫袍一句话尚未说完,忽然面露惊慌之色,身子剧烈扭动,似乎要躲避不知名存在的攻击,但刚刚发出一声惊叫,便倏然爆散成一团血雾,染得周天红遍。 地藏王面前,由佛祖所划出的虚空镜面猛然一震,碎裂成片片波纹,旋即消失。 地藏王看的心惊肉跳,差点从地上跳起,他看向佛祖,颤声问道:“世尊,是……是谁杀了他?” 第四十四章原委 杨易被吸入镇魔塔之后,身子倏然一紧,本来在外界的百丈身高,在进入镇魔塔内部之后,不由自主的恢复了本来面目。 视野急剧变幻之后,入目的是一间小屋,整个小屋四四方方,长宽各有一丈左右,高也是有一丈左右,四四方方,板板整整,屋内有一桌一椅,一侧的墙上挂有一盏油灯,在杨易进入屋内之后,这油灯便自发的亮了起来。 小屋四壁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发出黑黝黝的光芒,无数暗金色的符文游蛇一般在四壁急速游动,这些符文遍布整个房间的四面八方,发出一股威严恐怖的可怕气息,将杨易全身笼罩,只是一瞬间,杨易全身真气便被这股气息压制的再也无法运转,甚至连感应都难以感应。 无论是精神还是真元,都被压制到了史上最低。 “好家伙,这符文比当初天劫中鳞甲人的真言大咒强了百倍不止!” 被这屋内的符文压制之后,杨易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有点吃惊,“厉害!厉害!也不知是谁的符文法咒,威力当真了得!” 他感叹未毕,体内几百窍穴似乎感应到体内的异常,齐齐颤动。 人体内经脉如长江大河,而经脉沿途中的窍穴就是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湖泊,平素里内气在经脉内运转,将真气灌注入窍穴之内,这一个个窍穴就是体内存储真气的胡泊,此时感应到经脉内再无真气流动,这些“湖泊”开始倒灌“河道”,平日里储存的真气猛然爆发开来。 一弹指间,杨易被压制的真气已经重新开始了运转。 他真气刚刚恢复运转,屋内四壁上的符文陡然大放光明,电光霹雳般在墙壁上急速闪动,杨易刚刚提气的一口气,又被符文之力压了下去。 便在此时,杨慎行写给杨易的第三封信的信封倏然飞出,发出清清亮亮的白光,将杨易整个笼罩起来。 白光亮起,四周无形的压力随即消失。 杨易长吁了一口气,“厉害!厉害!” 压力大减之下,他方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密封的严严实实,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门,倒是与他前世所进去的监狱住房有几分相似。 “好熟悉的感觉啊!” 杨易摇头失笑,“上辈子进了一次监狱,这一次竟然又进来一次!” 他径直走向房门,伸手摸了几下,门上不断流转的符文如同被碰触的水面,在杨易手指触及之时,现出圈圈涟漪,一圈圈向四面扩散。 杨易手掌前推,门上的涟漪越来越大,如幽深不见底的湖面,轻轻荡漾起来。 杨易的整条胳膊都探了进去,但却没有触到任何东西,这扇门后面好像有另一层空间,手掌伸进去根本无法触到实物。 他接连试了几次,时连门都摸不着,那就更不用说开门了。 眼前的牢门如同虚幻之物,看得到,但摸不着。 杨易连试几次,终于收了好胜之心,从怀里掏出杨慎行给他的信封,将它向这不能触及的牢门上贴去。 说也奇怪,杨易百般试探都触碰不到牢门,在杨慎行的信封往上贴的时候,却突然成了实物,乖乖的被贴了上去。 信封贴上之后,整个房间不断闪烁游走的符文倏然停止不动。 杨易再次伸手触摸牢门,这金铜所铸就的铜门触手冰凉,透出极度的阴寒之气。 但无论这扇门如何的阴冷,这次总算摸到了这扇门的实体。 伸手一拉,牢门晃了几下,没有打开,外面有哗哗的铁链声响起,看来外面是锁着的。 杨易取出方天戟,当门一戟戳去,“砰”的一声巨响,金铜大门被他一戟轰飞。 这监牢若是少了符文加持,其实也算不得有多坚固,但天帝与佛祖联手所做符文法旨,本就是天下间最为厉害的困敌之物,这监牢的即便是用泥巴豆腐做的,只要符文还在运转,其困敌效果不会因为牢房材质不同而有所增减。 在当初炼制这镇魔塔的人来看,但凡能有资格进入镇魔塔的存在,就已经不是天地间任何有形之物所能囚困的住,他们既然能被天地佛祖符文压制,宝塔的材质好坏与否,其实并不影响囚困符文的威力。 而若是符文失效,宝塔的材质再好,那也徒劳无用。 杨易此时的行为,正与当初炼制宝塔之人所预料的一样,少了符文压制,这牢房不可能困得住任何有资格被收入宝塔中的任何人。 将牢门轰飞之后,杨易迈步出门,先将贴在门上的信封收了,起身向四面望去。 一排排的牢房在他视野内不住向两边延伸,一团团的青光白气从这些牢房的内渗出,形成一道道白色的光柱,照的塔内如同白昼。 看到这些青光白气,杨易心中大恸,“这可都是儒门历代大儒的神魂啊!就因为佛门与天界的野心,竟然将他们都镇压在这里,一关就是几万年!” 当初佛门与天界占据地府之初,儒门刚兴,无论天界还是佛界,都对儒门不太重视,后来儒门壮大,儒家敬鬼神而远之,虽然有时候也会祭拜祖宗,与历代门主,但却与佛门这些教义的信仰不同。 他们把握今生,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不怨天,不尤地,不求人,为生民定江山,为人族平天下,只是辅佐君王,而不是效忠君王。 如此以来,无论是天界的天帝,还是佛门的佛祖,都感到儒门对他们的威胁,但这种感觉虽然生起,却还不怎么强烈。 儒门儒生不谈长生,大都是活在当下,他们的理念就是治国平天下,即便是修行武道,也是为了强健体魄,能够更好的实现儒门中人的抱负。 儒门中,很少有儒门大宗师寿终正寝,只有修行不到到大宗师的儒门中人才有可能自然生老。 儒门大宗师大都是死在北方不死天关之中,也有极少数死在天劫之下,也有平反被杀的,当然,更多的是修为不到大宗师境界儒门大师,在时间的侵蚀之下,自然老去。 这些儒门大师,因为在人间功德太大,身死之后,神魂进入冥界,不入轮回,有一部分被天界收走,也有一部分被佛门收留,一开始无论是佛门还是天界,对这些儒门子弟都极为看重,委任他们要职,让他们协助治理冥界天界。 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不管是在天界还是冥界,这些儒门大师发展门徒,开馆授徒,发展的实在太快,不出百年,天界与冥界的势力,几乎有一半儒门中人。 这引起了佛门与天界的极大警惕。 与人间不同,人间帝王没有长生之人,也没有永不灭亡的王朝,因此这些王朝帝王能容忍儒门把持朝政,一家独大。 但天界与佛门却是没有寿元限制,理论上不会有灭亡的一天,如此以来,儒门如此发展壮大,别说是天帝不许,便是佛祖也不能容忍。 因此在意识到儒门的威胁之后,天界与佛门同时对儒家进行了打压,对于一般的儒家子弟,都是打杀了事,而对于功德实在太大的儒门大师,便囚禁了起来,关在了镇魔塔中。 这场杀戮进行千年之久,无论天界还是佛门,都元气大损,伤亡惨重,双方都对儒门防范到了极点。 此后但凡有儒门大师的神魂进入冥界,天界与佛门便第一时间进行抓捕,然后困进镇魔塔中。 这些事情虽然隐秘,但如何能瞒得住杨慎行? 因此,这才吩咐杨易进入冥界,搭救儒门历代宗主,独占冥界,掌控轮回。 第四十五章救人 镇魔塔的牢房虽然镇守的严密,但却不能挡得住儒门大宗师身上的无上功德青光。 杨易刚刚入牢之时发现牢房内光线黑暗,还以为外面也同样如此,没想到刚刚出了牢房,却发现外面明如白昼,正个镇魔塔内都被儒门宗师的功德青光照的清亮亮一片。 历代儒门宗师中,有的功德实在太大,已经难以杀死,即便是杀的了,那也有损气运,为智者所不取。 因此佛门与天界这才炼制了镇魔塔这么一个囚笼,将这些人囚禁了起来。 与这些儒门宗师关在一起的,还有不少三界中真正的穷凶极恶之辈,有的邪恶之徒,发出深沉如噩梦一般的黑光,透出囚笼,自成一界,那些黑光中有万千鬼魂哭叫惨嚎,有血光喷涌,别说是接触,即便是看了一眼,就会心神动摇,被魔气侵入心灵,变成不可形容的存在。 以杨易如今修为,看到那些恶魔所发出的黑光,也还是有点经受不住。 他站在牢门前查看片刻之后,向最近的一间牢房走去。 这间牢房门前青光如水,虽然不是十分明亮,但却绵绵然,勃勃然,充满了刚强不屈的意味。 杨易站在门前体会片刻之后,确认这功德青光纯粹无比,没有掺杂任何功法的痕迹之后,这才将信封贴在了门前。 不待杨易伸手推门,牢房的门已然自行打开。 一名长须老者从里面将牢门打开,迈步走了出来。 这老者身材高大,阔口重颐,极有威严,淡淡的青光笼罩他的全身,看起来神圣庄严,俨然神灵。 杨易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眼之后,便已经知道此人的身份。 在儒门七十二贤人的画像中,此人名列第三十九名,虽然不是儒门门主,但对儒门经义的传播发展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被尊为一代文宗,后来死于不死天关之中,乃是千年前的绝世人物。 他叫柳师宗。 杨易一见是他,急忙行礼道:“晚辈杨易,拜见柳前辈!” 柳师宗站在门前,浑身青光乍明乍暗,可见脱身牢笼之之后,心头激动之极。 但片刻之后,浑身光芒已然稳定下来。 他看了施礼的杨易一眼,伸手将杨易扶起,沉声道:“别废话,现在不是说话之机,赶紧解救其它门人!” 杨易点头道:“是!” 大踏步前行,到了附近一个牢房之后,依照之前方法,又放出一名老者。 这名老者却是瘦小枯干,与柳师宗大不相同,但人虽然矮小,往前一站,却是浑然宗匠气度。 杨易认得他,知道他是第十六代儒门门主任丘,最后死于天劫的一名大宗师。 任丘打开牢门之后,只说一句话,“随我来!” 他领着杨易与柳师宗一连绕过几个牢房,这间牢房也是发出青色光芒,但是青光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给人一种即将熄灭的老弱之感。 任丘浑身颤抖,对杨易道:“快打开!” 杨易不敢怠慢,将信封贴在牢门之上,轻轻将牢门拉开。 他前两次以信封截断牢门上的符文之时,牢门都是里面的人自己打开,但这间牢房的门却是杨易亲手推开。 抬眼向房间里看去,只见一名浑身青光缭绕的老者端坐在牢房的座椅之上,身子如同雾气一般,聚散不定,勉强维持成人形。 看到牢房打开,老者看向杨易,面上露出笑容,细声细气笑道:“很好!我可以去了!” 他这句话说完,青光缭绕的身子陡然散开,化成缕缕清光,渐而变成虚无。 杨易身子一震,心中大恸,悲伤之情涌上心头。 这种情况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这名老者似乎之前受了极其严重的伤势,又在这镇魔塔中困居不知多长时间,若不是心中一点执念放不下,早就身死道灭。 如今见到有儒门后人打开牢门,执念不存,就此消融。 旁边的柳师宗与任丘低声悲啸,浑身青光大作,在这牢房内呆呆站立片刻之后,任丘道:“走!” 在去另一个牢房的路上,杨易问道:“刚才的是哪一代前辈?” 任丘神色冰冷,脸上僵硬如石,一字一句道:“儒门第三代门主,杨子宣!” 杨易“啊”的一声,脚步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惊叫道:“怎会如此?” 任丘低吼道:“别废话,继续救人!” 如任丘这等儒门宗师,神魂存世几千年,早就见惯生死离别,心神牢固,坚如磐石,永不动摇,就算是祖师身死,也不能够将他们心神打乱。 虽然他们双眼喷火,对天界佛门恨之入骨,但却不会扰乱他们救人的行动。 但杨易与他们相比,却是差了不止一筹。 儒门祖师杨子宣乃是万年前确立了儒门体系的大宗师,不曾想竟然被困在了这个地方,而且就在杨易面前化光而去。 因为时间过于久远,前三代祖师的画像并没有流传下来,因此在看到杨子宣的之时,杨易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三代祖师。 杨易虽然不曾真的行过儒门大礼,成为一名真正的儒生,但他修行儒门心法,已是半个儒门中人,此时祖师身死,对他的心神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一种极大的羞辱感从杨易心底升腾而起,他轻声问道:“祖师为何到了如此地步?” 任丘道:“天帝对决,受了重伤,又在这牢房内压了千年,已然支撑不住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杨易又救出了两个人。 如此一路行来,杨易所处这一层的三十三间牢房中的十三名儒门宗师,除了杨子宣身死道灭之外,十二名大儒全都被走出监牢。 因为这镇魔塔中的佛祖法帖与天帝法旨尚在,压制之力虽然小了许多,但毕竟还是存在,这些宗师们虽然走出牢门,但一身战力却不曾恢复过来。 “杨易!” 此时从牢房内出来的众人已经知道了杨易的名字,一名老者对杨易道:“好孩子,我等在牢房被押的时间太长,不能随你前行,须得尽快恢复一下,方才有逃出的可能。” 另一名青年模样的儒生道:“不是说有佛祖法帖与天地法旨么?直接让杨易将塔顶的法帖与法旨摘下,这金塔自然废掉,我等岂不是轻松脱困?” 任丘道:“不可,这金塔囚笼之中不单单是关押了我等儒门众人,也关押了不少绝世凶人,若是少了法帖符文的压制,他们定然会趁机逃离,到时反倒成了你我的罪过。” 青年儒生道:“原来如此,我稀里糊涂就被一群僧人抓了进来,却是不太了清楚。” 任丘道:“你进来的晚,不知道很正常。” 他扭头看向杨易,“这是第十三层,越往上,关押的人越厉害。你上去救人之时,千万注意两种人。” 杨易道:“还请前辈吩咐。” 任丘道:“一种是穷凶极恶之辈,无须理会,另一种是带有儒门气息,虽然发出儒门青光白气,但那些光气却不怎么纯粹的牢房,也不要理会,那是留给我们这些人的。” 杨易奇道:“那些是什么人?” 任丘道:“叛徒!” 第四十六章时间 “叛徒?” 听到任丘说儒门中人竟然出现了叛徒,杨易吃了一惊,“我儒门心法至阳至刚,若想修行有成,就只能勇猛精进,举凡心智不坚,违背了儒门初衷之人,儒门心法根本就修不成,连成为大宗师的机会都没有,哪里有资格关入这金塔囚笼之中?” 任丘道:“是理学一脉!” 杨易身子一僵,“连冥界都有理学传人?” 任丘道:“有!若不是他们投靠天帝,自甘为天帝爪牙,我儒门子弟有如何能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他对杨易道:“遇到理学一脉传人,无须管他。” 一名黑须中年人淡淡道:“这些叛徒留给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来清理门户!” 这名说话的黑须中年人乃是儒门第九代门主邢离,为人最为严厉,铁面无私,一生诛杀奸邪不计其数,此时虽然淡淡的几句话,却自有一股血雨腥风的杀伐味道透露而出。 杨易点头道:“是!就依前辈吩咐!” 转身就要离开。 “且慢!” 一名老者喊住杨易,“好孩子,你是谁的弟子?叫做什么名字?” 杨易躬身道:“家父杨慎行,乃是当今儒门的门主,也是当朝太师。” 一群人老人闻听杨慎行的名字之后,互相对视一眼,脸上惊容微露。 问话的老者手捋长须哈哈大笑,“好好好,不想我后代门人,竟有如此高手,我等不如也!” 旁边任丘环顾众人,问道:“杨慎行是谁的传人?” 十几个老家伙互相看了看,没有一个说话。 任丘叹道:“没有绝世才华,焉能教导处绝世高徒?杨慎行的师傅应该还在金塔上面几层。” 他呵呵笑道:“我若是有如此徒儿,纵然身死道消,也是死而无憾!” 杨易见他们谈及自己父亲,不好插嘴,对他们躬身一礼,转身离去。 在他上楼之后,几个老者停止交谈,安静片刻之后,任丘问道:“此子如何?” 邢离道:“有帝王运,有将军心,然后才有儒生气。可为儒门护法,但不可为门主。” 柳师宗道:“这孩子心性未定,资质虽佳,却也比我等好不了多少,但小小年纪,竟然成就了武道大宗师,却是比你我当年厉害的多。” 在场中人,都是盖压一世的绝代天骄,资质没有一个差的,差的也不可能成为大宗师,更不可能成为儒门门主。 这些力压一个时代的盖世英雄,眼光自然很高,虽然杨易也是精彩绝艳,但还不怎么被他们放在眼里。 任丘听了柳师宗的话后,呵呵笑道:“资质是一方面,悟性机缘则更为重要,当初佛祖道祖悟道之时,也不过就是五旬左右,他们不到花甲之年,就能成就无上大宗师,也是这般年龄,就成了武道大宗师,你怎么知道这孩子就比佛道魔这些门派的祖师差?” 几个老者拍手笑道:“不错,焉知杨易这孩子不是下一个无上大宗师?” 柳师宗道:“关键是,他的父亲已经证得无上业位,自古以来,就没有父子两人同为无上大宗师的先例。” 任丘道:“自古以来,也没有出现过单凭一纸手书,就能斩断天帝佛祖合力所布置符文威压之人。” 柳师宗微微一愣,旋即点头道:“不错,他爹的修为比他还要令人难以理解,这孩子年纪这般小,他父亲杨慎行的年龄定然也大不了多少,仔细推敲一下,最多花甲之年,这般”小“的年纪,却有此惊天动地的修为,甚至已经超越了佛祖道祖的修为,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这些老人说话之时,杨易已经进入了镇魔金塔的第十四层。 刚刚踏入十二的瞬间,杨易身子猛然一沉,手中的信封倏然一震,发出轻微的嗡嗡声,白光大作,笼罩杨易全身。 刚刚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在信封抖动之后,又突然消失。 若不是因为这无形压力陡然出现而陡然消失,使得杨易体内真气炸然勃发,刚才的一霎那,杨易还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据他最近的一间牢房正有青白两色光芒发出,青色纯青,白色纯白,极为特殊。 杨易轻轻看了片刻之后,便不做理会。 这青白二道光芒虽然气息纯正,不似旁门功法,但却不是纯粹的儒门中人。 按理说,杨易也不是纯粹的儒门弟子,对这些气息博而不杂的同类应该更为亲切才对,若是在平常时刻,定然会将有这种气息之人解救出来。 但现在时机不对,地点更不对,这三界之中,但凡有资格被关押在镇魔金塔之中的人,无不是盖压一个时代的绝顶高手。 以杨易如今刚刚迈入大宗师的境界,却无论如何不敢在这个塔里冒险。 相比这些动辄万年岁月的绝代高手,杨易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就算强如杨慎行,在成就了无上大宗师之后,也还专门败给佛祖,用以迷惑三界高手,为自己争取了修养悟道的时间。 杨易毕竟成就大宗师的时间还太短,底蕴不足,不敢涉险。 他牢牢记住长须老者的吩咐,在各个监牢里面救人之时,都是再三确认之后,才开门放人,绝不多发善心。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阅历的不足,若是以几十年的生存经验来挑战经历了上万年岁月的大宗师的智慧,那是蠢材才会做的事情。 因此在对这些前辈们所说的话,基本上不会反驳,都是照做。 花了一段时间,十四层的儒门子弟,也都被他解救了出来。 随后,他进入了第十五层。 随着他上的层数越高,空间的压力慢慢变得大了起来,杨慎行信封抖动的幅度开始加快,光芒越来越盛。 待到杨易进入第三十层的时候,信封抖动的声音已经大如雷鸣,震得杨易浑身衣衫剧烈抖动,满头长发如同群蛇狂舞。 即便是有信封所发的青光笼罩,一股子直达心灵的庞大压力还是令杨易举步维艰。 他每走一步,心神便会剧烈震荡一次,每一次震荡,在他的感知之中,都似乎经历千年之久。 这镇魔塔的第三十层,好像被人布置了时间与空间符文法咒,若是凡人进入此塔,一步迈出,便会成为白骨飞灰。 但杨易成就武道大宗师,已经是破碎虚空的人仙,寿元无尽,时间空间对他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这法阵虽然了得,却对他无用。 这布置金塔阵法之人似乎脑子里缺了一根弦,他也不想想,若是有能力破解金塔之人,定然非仙即神,有岂会在意时间的流逝? 但这个念头刚刚生起,杨易便已经明白这个阵法的作用,“这不是针对劫囚之人的阵法,而是为了专门用来针对囚笼中的囚徒所设!” 他顶着无形压力,往前迈进之时,前面几步走的异常吃力,但忽然间身子一震,体内真气陡然增加了好几层。 “这阵法真的能让时间加快?” 杨易吃惊的之后,旋即大喜,“我如今初入大宗师境界,最缺少的就是修炼时间。这第三十层的阵法,好像是专门为我所设啊!” 第四十七章修行 杨慎行传给杨易的这门功法,威力之大,前所未有,但其修炼的难度之大,也是旷古绝今。 杨慎行能将其修行到无上大宗师的至高之境,那是因为杨慎行妖孽的实在不像话,但杨易就相比杨慎行,就稍微差了那么一点。 即便是有着青铜大殿的时间加持,在小世界修行了几十年,杨易如今的成就,也不过是刚刚达到大宗师的境界。 而杨慎行中年之时,基本上就已经是盖压诸天,威震三界。 虽然杨易此时的成就在外人看来已经是极其了不起,几乎已经达到了当年杨慎行的水平。 但只有杨易知道,自己比老父亲可要差多了。 他没有杨慎行才情与资质,只能用时间来堆积,但悟道求道,两者之间的差别实在太大,即便杨易一向不曾懈怠,也还是未能达到自己想象中的成就。 他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 虽然在去南荒的路上又进出了几次武侠小世界,但收获却并不十分理想。 他如今已经是破碎虚空的仙人存在,在那些武侠小世界中,已经是顶尖儿的高手,进入那些小世界之后,那些世界都对他产生了极大个排斥之感,而且他呼吸吐纳所耗费的海量元气,那些小世界已经很难满足得了的他。 在小世界修行,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了。 他缺少的就是在主世界的修行时间。 但这镇魔金塔的第三十层的阵法,却正是他如今所需要的。 无论时间如何改变,他本体的修行却未曾有一日断绝。 他在这阵法之中,每迈出一步,就有几百年上千年时光的流逝,这对他来说,当真是难得的机遇。 现场中,杨易在塔中一步迈出,整个三十层的空间都是一震,三十三层金塔内部所蕴含的天地灵气,以及囚牢内囚犯体内的庞大精元,都被抽入大阵之中。 在往日里,处于这个时间加速阵法中的囚犯,都是被处于极刑的大人物,这时间加速阵法的布置,目的乃是为了延长他们的受刑时间,使他们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同时也为了耗磨囚犯的精神意志,让他们奔溃错乱。 还有就是加速受刑之人的死亡速度,在囚牢内因为有符文压制,因此但凡受刑之人,只能凭借本身元气硬抗,人体元气有限,用一点少一点,年深日久之下,囚犯便会渐渐的消亡。 但无论布置这个阵法之人想了多少功能,但却决计没有想到会有人利用这个阵法修行。 理论上来说,这个金塔之中没有牢头,而囚房之内又无法修行,况且,即便是在囚房之外的空间,也还是处在金塔的内部,并没有脱离天帝法旨,佛祖法帖的压制,世间当无任何人物在其间修行。 直到杨易的到来。 这金塔铸造不易,特别是其中阵法的布置,因为涉及到了空间时间的大奥秘,天帝佛祖亲自出手,方才布置妥当。 似这种阵法共有三个,天界一个,在帝宫。 地界一个,在佛门。 冥界一个,就在这金塔的三十层至三十三层之间。 机缘巧合之下,为杨易所用。 镇魔金塔之内囚禁了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平素里塔内阵法符文运转所需的灵力,就是抽取囚牢中囚犯体内的灵气。 而今杨易进入阵中修行,其所需的灵气便从这些阵法中抽取。 如此以来,这金塔中所囚禁的囚犯可就倒了大霉。 体内元气被阵法抽取之下,长江大河般向外狂泻,无数惊惶不安的剧烈情绪从塔内的各个囚牢中透出,可见他们惊惶到了何等地步。 杨易体内功法狂转,在这金塔中的第三十层的走道中迈步,每迈出一步,浑身功力就狂涨一截,简直是一步一重天。 当初这个阵法搭建之时,天界佛门众人,都唯恐时间流逝太慢,因此甫一建成,便将之威力催到最大,也正好便宜了杨易。 他在这阵中每迈出一步,功力狂涨的同时,眼神中也同时多了些沧桑。 在他心神的感觉之中,就这短短一步,就已经经历千年之久,基本上一步过后,他脸上就会显现出一片茫然之色,呆立片刻之后,方才回忆起自己身处何地,以及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从进入第三十层之后,杨易走了十几步,终于走到一见散发着儒门青光的牢房前。 他将牢房打开之后,里面一位背对着门口的长发青年倏然转身,在看到杨易的面容之后,一脸惊容,随后一种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小子,你爹呢?” 杨易见到青年面容,吃了一惊,躬身道:“师祖,原来您被关在了这里!” 这个青年的画像,杨易再熟悉不过,在太师府里便有他的一幅画像,此人叫做梅年生,正是杨慎行的授业恩师,也是上一代儒门的门主。 当初在不死天关与黑山不死族决战之时,他在身受重伤之后,收了杨慎行做徒弟,在教导了杨慎行三年之后,便将儒门门主的位置传个了当时只有十五岁的杨慎行。 而杨慎行却真的也不负所望,以幼年之躯,压服儒门,之后横推天下,镇压八荒。 当初杨慎行曾对杨易说过,他生平所见之人,最为可惜的就是梅年生。 梅年生若不是遇到了百年一次的黑山死潮而身受重伤,日后定然有冲击无上大宗师的可能。 也因此,杨易曾对这个祖师有过一番了解,对他相貌极为熟悉,此时一见是他,急忙躬身行礼,“家父如今乃是当朝太师,此时应该还在中京太师府中。” 梅年生笑道:“你既然来了,他怎么可能还在太师府里?闯入冥界劫囚,这是何等大事?他若是不能压住三界高手,如何肯放心你进入此间?” 杨易汗然道:“祖师说的是!” 梅年生看着杨易一脸感叹,“慎行的儿子都这么大了!好小子,可真给我长脸!” 他哈哈大笑,“我这一生做的最令我自豪的一件事,就是收了你父为徒!” 杨易笑道:“家父若是知道师祖如此说,定然会十分高兴。” 梅年生笑道:“你继续前行救人,我要在外面这些大阵中恢复一下。” 杨易道:“师祖请便!”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此时的杨慎行站在一座高山山顶,刚刚收起了拳头。 天空中血红一片,雷霆不断炸响。 鲜血所化成的暴雨倾盆而下,天上地下,一片赤红。 第四十八章帮我传个话 “杨太师,你为何杀我这么多下界真仙?” 一道威严肃穆蕴含无穷力道的宏大声音在天地间不住回荡,震得漫天血雨瞬间消散成虚无,“什么时候我上界众人不能进入下界了?” 杨慎行独立雪山之巅,看着漫天血雨,面无表情,“就是这个时候。” 这道声音颇有些气急败坏之感,“你……你为何说杀就杀?提前告知,我让他们退回来便是!” 杨慎行淡淡道:“多杀几个人,免得日后记不住。” “你……你还讲不讲理?” 这说话之人气的怒火熊熊,整个天空似乎都燃烧了起来,发出滚滚暴雷之声。 他似乎十分惧怕杨慎行,虽然声音不断在天地间回荡,但却没有在天地间显现出形体,只是躲在了九天之外,隔界传音。 杨慎行独立大雪山之巅,对眼前景象无动于衷,轻声道:“告诉帝刑,我会去找他去的。” 天外说话之人大声呵斥道:“你想找天帝?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杨慎行,天皇陛下忍你好久了!整个人间界任凭你折腾难道还不够么?你还想怎么样?天帝陛下也是你能见的?” 杨慎行道:“我事务繁多,空暇时间极少,你帮我传话,告诉帝刑,杨某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不日便去天外一行。” 天外说话之人又惊又怒,“杨太师,你是铁了心的要跟天帝过不去么?” 杨慎行站立山顶,默然不语。 天外之人劝道:“杨太师,如今天帝管天,佛祖掌地,你独自坐镇人间,三界共治,岂不美哉?你又何必非要上天?” 他苦口婆心道:“天帝爱才,将整个人间界都让与了你来治理,可见对你是多么看重。你好好待在人间就是,何苦非要上天惹事?” “帝刑将人间界让与我?” 杨慎行哑然失笑,“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么?那他为何不亲来见我?” 天上说话之人默然片刻之后,道:“杨太师,留三分脸面罢,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你若真的激怒陛下,他奈何不得你,但人间世却定然难逃战火。” 杨慎行闻听此言,霍然抬头。 天地间陡然一震。 杨慎行刚才说话之时,只是独立虚空,不曾有所动作,便是打杀许多天界下界真仙之时,也不曾抬头看天。 对他来说,三界之中,已经没有令他仰视之物了,天地也是如此。 如今猛然抬头,在其目光直视之下,天幕如同水波般荡起阵阵涟漪。 刚才在九天之外传话之人发出一声惊呼,“杨太师,你要作甚?” 杨慎行慢慢伸出手掌,缓缓掐了一个印诀。 翻天印! 轰! 虚空炸响,天地共振,在杨慎行头顶的一片天幕陡然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如同崩炸的水晶一般,陡然脱离整体,掉了下来。 天真的翻了! 天幕之上眼看着出现了一个虚空大洞,大洞内混混沌沌,色如玄黄,弥漫着惊人的毁灭气息。 整个天幕,被杨慎行硬生生的扯下了一大块,留下了这么惊人的一个大洞。 大洞周围的一切事物都被吸了进去,向洞内填补,狂风生起,雷霆炸响,过了好久,这个大洞方才慢慢消失。 此时被杨慎行扯下的“一片天”就在他的脚下。 这“一片天”被他翻下之后,按道理来讲,应该往杨慎行头顶砸落,但真的落下之时,全是到了杨慎行的脚下。 只是他脚下的这座大雪山,却被这“一片天”压的下沉了一半还多,山腰处的金顶大轮寺已经被压成了齑粉。 好在大宗师金顶法王反应的及时,在察觉到不好之时,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寺内的几千门徒送到了山下。 十几个身穿长袍的男子此时正倒栽葱似得插在了山顶之上。 他们本来是脑袋朝上的站着,但突然之间眼前一暗,从天界陡然到了人间,而且还是脑袋冲下。 一个个都扎进了岩石雪层之中。 “轰轰轰!” 巨大的爆裂声响起,这些脑袋扎进岩石的男子反应极快,在察觉道不对之时,身子陡然一晃,已经将脑袋冲雪堆岩石中拔了出来。在碎石迸溅雪花纷飞之际,都已经站了起来。 一名紫衣长眉的中年人翻身站起之后,再睁眼时,便看到了锦袍博带负手而立的杨慎行。 中年人大惊失色,失声道:“杨太师?” 杨慎行低头看了他一眼。 中年人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在山顶上连连后退,不小心碰着了一块石头,噗的一声,仰面摔倒,在地上骨碌碌翻滚了几圈之后,方才站起身来,尖声叫道:“杨太师,不关我事!今日帝君召唤我等,说冥界有变,命我等去冥界查看一番,你也知道,从天界去冥界,必然要经过人间,我等可不是故意要下界啊!” 这中年人乃是九天真仙,平常时刻,别说一块石头,便是一座大山挡住了他的去路,也会被他随手拔掉。 但今天却被一块石头扳倒,可见他惊慌失措到了何等地步。 杨慎行向他慢慢走去。 中年人惊声道:“杨太师,你要干什么?” 他浑身衣衫剧烈抖动,双目死死盯住杨慎行,不住摇头后退,“杨太师,你不能杀我!我只是听差办事之人,再说,我也是从人间飞升上天之人,不曾对人间做过什么坏事……”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杨慎行已经到了他的身侧,手掌轻轻举起。 中年人一脸恐惧,双眼中流露出无尽的绝望之色,“可怜我万载苦修,今日一朝成空!” 忽然感到肩膀上一沉,中年人双眼紧闭,心道:“死在杨太师手里,却也不冤!” 他正闭目待死之时,便听到杨慎行的声音传来,“长眉兄,让你传个话而已,何必如此紧张?” 长眉中年人微微睁开双眼,向杨慎行看去,只见杨慎行又抬起来手掌。 中年人心中狂叫,“死了,死了,这次定然是真的要被打死了!” 却见杨慎行的手掌又在他肩头上轻轻拍了拍,“好自为之!” 在长眉中年人呆然的目光中,杨慎行转身而去,踏空而行,渐渐不见。 中年人直到杨慎行消失不见之后,方才软瘫在地,“呜呜呜,我竟然活了下来!” 他喃喃道:“传个话而已,用的着这么吓人么?” 第四十九章序幕 今天杨慎行西来雪山,对金顶大轮寺的寺主金顶法王说,要暂借雪山一用。 杨太师来此,金顶法王怎敢不答应,又加上他是佛门中人,而杨太师对佛门的态度一直让他们感到揪心,今天别说是暂借雪山,就是让他们另立山门,他们也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当他们在山腰处看到在杨慎行在雪山顶上一连打爆好几位下界仙人时,天血雨,地鬼哭,金顶大轮寺,金光不在,血色弥漫。 合寺僧众都吓得战战兢兢,魂不附体,不住念佛。 杨慎行手印打出,翻下来一片天之时,金顶法王吓得舍利都差点碎掉,高宣佛号,鼓荡全身气力,与几个师兄弟一起将寺内弟子待到山下。 刚刚将弟子们送到山下,便看到山顶一晃,整个大雪山都往地下沉降了半截,几千年历史的金顶大轮寺片刻间化为齑粉。 金顶法王默默站立,看着眼前不住下陷的雪山,身子微微发颤。 他还未说话,便有刚刚回过神来的一名师弟骂道:“师兄,这杨太师也太过霸道,他不是说要借雪山一用么?怎么把咱们的雪山弄成了这个样子?” “祖庭都被他毁了,他欺人太甚!” 金顶法王倏然转身,轻声骂道:“闭嘴!他这是警告我等!” 看着一脸迷惑,但旋即明白过来的师弟,金顶法王叹道:“杨太师嫌我等与灵山太过亲密,前段时间佛祖宣召,说要封山千年,问我要不要去灵山深修,但我俗念未了,寺内大小事情都不曾交代好,如何能静下心来入山修行?便对佛祖说,需要等上几天方可。” 金顶法王说起此事,一脸的懊丧之情,“等我将事情安排好了之后,但却失去了对灵山的感应,欲往西天一行已不可得。” 他抬眼看着雪山顶峰,长声叹道:“杨太师定然是因为知道我没有躲进灵山,而对我极为不满,方才假借用山之名,给老僧一个警告。” 金顶法王轻声道:“这漫天神佛,无人是他的对手,他今日杀仙,是立威,也是宣告。” 他师弟问道:“宣告什么?” 金顶法王道:“三十年前的大战,你难道忘了么?” 金顶法王的师弟身子一颤,失声道:“又要开战?三十年前,不死天关以北天崩地裂,好多地方一片虚无,至今尚未恢复,难道还要再来一次?” 金顶法王道:“上次是地裂,这次应该是天崩。” 他口喧佛号,低头叹息,“善哉,善哉,师弟,从今日起,我等改换山门,先找一个地方安置众弟子,等候杨太师的召唤罢。” 几个师弟惊道:“我等佛门中人,如何能参与杀生?难道封山躲避不行?” 金顶法王摇头道:“躲不得,躲不得,身在红尘,同为人族,有些事情就无法躲避。” 几个师弟满面愁容,“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他们发愁之时,雪山顶上的几个仙人眼看杨慎行离开,一个个面面相觑,默默无语。 场中诡异的安静下来。 过来片刻之后,长眉大仙忽然说道:“金明,你全力向我攻击一下。” 旁边一名白面无须的青年仙人楞道:“大人,这是何故?” 长眉道:“今天你们也都见识到了杨太师的厉害,我问你们,若是天帝与杨太师争雄,那个赢面大?” 金明道:“小人见识浅薄,对天帝与杨太师的本领都不能十分了解,想来两人相差不大。” 长眉点头道:“怕的就是相差不大,若是双方实力悬殊,那也好说,若是相差不大,到时候就有的打了。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万载修行,无数道友万载修行,一朝成空!” 他看向众人,“真要到开战之时,我等几乎没有活命之机,不如现在受伤退隐,还能留住残命。” 几个下属互相对视,面上都有些犹豫不定,还是金明想的明白,心道:“你都如此说了,若是我们不照做,定然有死无生,你这想法只要说出来,就没有给我们拒绝的机会。” 当下对长眉道:“大人,我等先来,做完之后,大人再受伤也不迟。” 长眉见他如此上路,点头道:“好,这么多人,还是你最聪明。” 此时,旁边几个仙人也都想的通透,能修行到大宗师境界之人,就没有蠢笨之辈,见长眉夸赞金明,就知道不能再犹豫,当此时节,稍稍犹豫片刻,就会被长眉怀疑,就有殒命的风险。 几个人同时道:“不错,大人为小人性命着想,岂能让大人现先行受伤?我等先行一步,也好为大人做个参考。” 长眉大喜,“如此最好,不过须得先行发个道心大誓。” 几个仙人连犹豫都没敢犹豫,同时发了道心大誓。 长眉点头道:“开始罢!” 话音刚落,几个仙人便开始了混战。 这些仙人都是大宗师的境界,举手投足,都含有绝大力道,这么一混战,整个大雪山生生被他们夷为平地。 山下一帮僧人正自发愁,忽听几声雷鸣巨响,眼前本来就陷进地面一半的雪山忽然一震,旋即轰然崩散,化为乱石飞出,遮天蔽日向他们压来。 金顶法王奇道:“怎么这些上仙自己人打起来了?” 他们见不是个事,只得带着满门弟子,又后退了几十里,待到将弟子们放下之后,再回首看去,屹立无数年的大雪山早已不复存在。 只见几道剑光在烟尘中接连亮起,发出巨大雷声,随后几声闷哼传来,在血花崩散之中,几名仙人连连咳嗽,灰头土脸的冲天而去,瞬间消失。 对于人间界中的事情,杨易并不知晓,此时他已经到了冥界镇魔金塔的第三十三层。 到了这一层的时候,杨易浑身穴道忽而消散忽而凝聚,奇经八脉也有一种溶于肉身不复存在的感觉。 他的身子也是忽然胀大忽然缩小,情景极为骇人。 杨易不惊反喜,知道这是全身穴道与经脉已然修行到了极限,若是全都消失,那么一身真气混混融融,成了混沌一片,就会进入一种大圆满的境界。 若是哪天机缘巧合,福至心灵,说不定就有机会劈开混沌,开辟体内世界,无上大宗师立时可证。 此时在他前方的大厅之中摆着一个长条形的条案,上面摆着金钟、如意、铁卷、金符,巨大压力从条案上传来,震得杨易前面的信封呼啦啦颤动不休。 杨易环顾四周,发现十几间囚牢中,不曾透露出半点光息。 似乎这三十三层金塔中被囚禁的囚犯,都已经道消人亡。 第五十章秦守 “难道都死绝了?” 杨易站在三十三层金塔内部中央大殿之内,双眼茫然片刻之后,方才从时间长河之中收回心神,慢慢想起了自己如今所处的地方。 这三十三层的时间加速阵法实在是太过恐怖,每一次迈步,都有千年时光飞逝。 一个人一步迈出,就要花费千年光景,天下间再没有比这更为考验人心神的所在。 杨易的此时眼神变得深邃无比,古老而沧桑,全身弥漫出孤独寂寞的萧瑟气息,他已经提前感受到了这囚牢中人的痛苦感受。 在这漫长的时间长河中,独自一人,保持一个动作千年万年,万万年,其中的孤独寂寞足以让人发疯。 而杨易这还是在能够自由行动且还能修行的情况之下,就差点心神崩溃,而囚牢中的每天都在受刑的囚犯,他们被时光所折磨的痛苦就可想而知。 顶着金符铁卷上的巨大压力,慢慢靠近附近的一个囚牢,默默的感应里面的气息。 这三十三层分外与众不同,虽然处于塔顶,但空间却是比下面几层要大多了,便是囚牢的囚门也是与之前几层的大不相同。 黑色的牢门深沉如狱,在不断游走的金色符文的衬托之下,透露着不祥的气息,到了这一层,杨易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这三十三层非同寻常,不夸张的说,这一层关押的囚犯都是三界中最为厉害的一批人,甚至天难杀,地难葬,已经是难以灭杀的存在,除非有绝对的力量才能将之摧毁。 很明显,天帝与佛祖都不能将这些人真的灭杀,只能将他们封印囚禁在这镇魔塔中,以阵法加速时间,让时光之力来冲刷消磨他们的实力。 这等危险人物,若是真的能够杀掉,即便是有损气运,天帝佛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只有实在难以杀死,这才将他们关押这个地方,日日夜夜以阵法抽取他们的法力,以达到虚弱他们的目的。 以杨易本身的功法而论,若是要达到大宗师的大圆满之境,需要的天地元气已经是一个极其惊人的数量,等闲之地,根本就满足不了他这门功法的消耗。 但他在这个时间大阵中只是短短行进这么几百步,一步千年,一步一重天,从三十层走到三十三层,竟然从初入大宗师之境,就修行到了大宗师圆满之境,期间所需要的海量元气,就是这金塔中囚犯所提供。 而从三十层到三十三层,这三层空间所提供的元气,就占据了海量元气的绝大部分。 由此可见,这三层囚犯的恐怖之处。 镇魔金塔三十三层,前三十层的囚犯加起来,也比不过最上面这三层中人的可怕。 对于这一层中的任何一个人物,杨易都不敢有丝毫轻心。 若是在囚牢中身死道消也还罢了,可若是在如此恐怖的囚笼中经历万万年的时光依旧心神如一不曾消失,那么,其恐怖之处,已经无法想象。 即便如今杨易自感自身圆满,已经有傲视诸天的实力,但还是对这些囚犯感到十二分的忌惮。 杨易站在最近的一间囚牢门外静静感应,好半晌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 他手一晃,杨慎行给他的信封已经被他拿在了手中。 杨易将手中不断抖动的信封轻轻在黑黝黝的牢门上快速触碰一下之后,旋即收回。 “轰!” 在信封触及到牢房黑门的瞬间,门上急速闪动游走的金色符文猛然爆发出万丈光芒,正个金塔都微微晃动了一下,大殿正中条案上摆着的金符铁卷陡然巨震,发出嗡嗡巨响,无形的压力突然增大。 在这股突然增加的压力之下,杨易浑身衣衫猎猎抖动,但身子却不曾有半点动摇。 他刚刚步入第三十三层之时,连直立行走都困难万分,但如今空间中无形压力增加百倍,却已然无法撼动他。 眼前的牢门上一直闪电般游动的符文,在爆发出强光的一霎那,突然停止了游动,一直圆满循环的力道倏然中断。 直到强光消失之后,中断的符文方才重新开始游动,由缓而快,片刻之后已然恢复到了之前的速度。 “这种动静,应该已经惊动了里面的存在。” 杨易在牢门前凝神站立,“若是里面的人有脱困之心,定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他站了好一会儿,一直没有感应到任何气息,不由微微摇头,“看来此人已然道消人亡。” 杨易暗暗叹息,“三界之中,又少了一位超级高手!嗯?” 在他转身迈步之时,身后的牢房大门忽然有了动静,随着一阵“嗤嗤嗤”的轻微声响,一股子微不可察但却浩瀚威严奔放狂热的气息从牢门出释放了出来。 这股气息虽然弱小,但给杨易的感觉却是如同冰山一角,不能一窥全貌。 在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之后,杨易身子一震,面露惊容,眼睛突然睁大。 他还从未遇到与自己气息如此相似之人。 杨易虽然得蒙杨慎行教导,一身功法都是杨慎行所传,但同样一种功法,因为个人性格以及天资悟性的不同,他自身的气息却是与杨慎行迥然不同。 杨慎行一向不苟言笑,胸中藏日月,腹内有乾坤,坐镇天下,总理阴阳,给人的感觉是威严肃穆,不可直视。 而杨易却是豪情洒脱,同时夹带着前世人格中的狂放血性,给人一种沉凝与奔放的矛盾感觉,分外与众不同。 如果说父子两人同样都是一座山,那么杨慎行就是一座沉默的高山,而杨易就是一座冒着烟时不时闹出点动静的火山。 若是说两人都是海,那么杨慎行便是深沉大海,而那么杨易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父子两个本质上并无异样,但外在表现却是差之甚大。 每个高手都有自己独特的气息,极少有雷同之人。 但今天,杨易就在这冥界的镇魔金塔中感应到了与自己极其相似的气息,这种相似不单单是功法的相似,而是一种心灵与阅历上的雷同。 一种找到“同类”的奇异感觉从杨易心中陡然升起,杨易双眼中精光大作,倏然转身,再次回到刚才的牢门之前,将手中信封毫不犹豫的贴在黑门之上。 在强光雷音之中,杨易伸手将大门缓缓推开。 牢房内出现一个铁笼。 一团光雾被一个铁笼困住,铁笼上贴着两道金符,此时正在大放毫光,阵阵梵音响起,压制的铁笼中的这团光雾不停地聚散变形。 杨易手持信封,在铁笼上的金符上轻轻一磕,梵音立止,“吧嗒”一声,金符飞出,却不落地,径直飞向牢门外,须臾不见。 杨易正要将第二枚金符拿下之时,眼前的铁笼陡然一震,旋即碎成齑粉,里面不断聚散的光雾猛然凝聚成形,一名清瘦中年人出现在杨易面前。 中年人站在原地呆然片刻之后,忽然仰天大笑,双眼热泪滚滚流下,“多少万年了!他妈的,总算出来了!” 他低头看向杨易,微微一怔,眼睛快速眨动,脸上神情渐渐变得古怪起来,“小子,你是慎行的儿子?” 杨易看清中年的模样之后,高兴之余,也有点挠头,此时见他问话,不敢不答,“是!” 中年人笑道:“我是秦守!” 杨易低头道:“秦……叔叔好!” 秦守问道:“爽儿现在怎么样啦?” 杨易道:“还……还好。” 秦守不再多问,道:“先救人再说,慎行这家伙太也不争气,害的老子在这破地方被囚禁无数年头,回头定要找他算账!” 杨易道:“家父时常在家中念叨您。” 秦守并不搭话,几步走出牢门,杨易随之而出。 秦守本来有点透明的身子在迈出几步之后,迅速凝实,随后一声长啸,反手一拳轰出。 轰然巨响声中,身后金色符文扔在不停游走的牢房已然被他一拳打爆。 第五十一章英杰 如今人间界中,太师杨慎行独立峰顶,高处不胜寒,只有下属与敌人,他当年的好友,随着他一路征战,经历大事小事无数,死的死,伤的伤,真正存活下来的少之又少,就杨易所见,也就只有一个第五天人还健在人间。 自来一将功成万骨枯,当年杨慎行以微末之躯,迎战各路英才,收复儒门,鏖战百家,平南定北,人所过处,血流成河,尤其是早期之时,他实力不高,但心愿却大,为了实现他的抱负,他的许多好友纷纷以性命开路,将他一步步推到儒门门主,当朝太师的位置之上,也就是通过这些朋友们的牺牲,杨慎行才能撑过那一段段的黑暗时光。 待到杨慎行成就无上大宗师业位,傲视诸天再无可抗之敌之时,他的朋友们却也都死的差不多了。 杨慎行平日里除了处理国事之外,经常独坐沉思,究其原因,就是因为朋友损伤太多,心中伤痛所致。 当初与杨慎行一起鏖战天下的共有五人,其中三名剑客,乃是复姓第五的三个兄弟,第五人杰、第五豪雄和第五天人,还有两名武道高手,一名叫武超风,一名叫做秦守。 这五个人伴随着杨慎行一路披荆斩棘,先后阵亡,到最后只有第五天人一人活了下来。 这五人中,武超风是兵家家主,第五兄弟是剑门中人,而秦守却是医家传人。 杨慎行的一身医术,就是得自秦守。 后来秦守在天下已然平定之际,想要去天上看看景色,谁知却被天上不知名存在打成重伤,险些命丧当场。 他在濒死之时,将女儿托付给杨慎行收养,而当时杨慎行正在闭关,秦守只见到了杨夫人,而没有见到杨太师。 等到杨慎行出定之后,秦守的伤势已然无法医治,回天乏术。 这是杨慎行毕生之恨,曾向杨易淡淡说过此事。 也就是因为秦守的死,才使得杨慎行三扣天门,拳打黑山,做下了生平最为意气的几件大事,打出了他天上地下古往今来无上大宗师的赫赫威名。 秦守向杨慎行托孤的女婴便是杨易的未婚妻,秦爽。 也就是说,杨易今日在这第三十三层镇魔金塔中所救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父亲的生死之交,也是他的岳丈大人,秦守秦海明! 当年秦守号称一轮明月镇九州,与火爆天神武超风,连同第五兄弟的三把剑,追随先天大圣杨慎行,打的三界中人无不胆寒,至今说起他们来,有些人还浑身发抖。 杨易即便是没有见过秦守的画像,在看到秦守的第一眼起,就已经明了他的身份。 原因无它,这秦守与秦爽父女两人的气质实在是太像了,那种骨子里的冷傲无双,当世再无第三人。 此时见他踏出牢门之后,反手一拳,便将身后监牢轰碎,杨易大吃一惊,失声道:“这是天击术?” 这镇魔金塔若是在符文消散之后,以杨易的本领也能将其轰碎,但在秦守出门之后,这监牢大门已然被杨易随手关上,牢门上停滞游走的符文,早就开始运转。 这符文运转之时,便是杨易也不敢做出轰击牢门的举动来,生恐遭到阵法的反噬,但秦守甫一走出牢门,便毫不犹豫的挥拳砸出,一拳便将监牢轰碎,这等功力,杨易也多有不及。 秦守见杨易一脸惊讶,收拳道:“不错,正是天击术,你爹爹有没有教过你?” 杨易道:“家父说,这天击术乃是秦家的家传绝学,我杨家子弟未经同意,绝不能学,因此没有教我。” 秦守道:“嗯?慎行什么时候这么迂腐了?” 他略一沉思,双眼紧盯杨易,喝道:“你是老几?” 杨易道:“老三。” 秦守吃了一惊,道:“靠,原来是你小子!” 杨易与秦爽乃是指腹为婚之人,他“死”之时,杨易已然年满三岁,而秦爽才刚刚出生不到一月。 此时见到杨易竟然长得如此高大了,秦守又惊又喜,连连搓手道:“靠靠靠,都这么大了!我家爽儿肯定也长成大闺女了!” 他长相清瘦俊雅,但开口闭口就是脏话,口头禅就是“靠”,动不动就是一个“靠”字脱口而出,杨易在好笑之际,也大感亲切,同时也有几分迷惑,“我这岳丈的行为动作口头禅怎么这么熟悉?” 正疑惑间,就听到秦守问道:“小子,你跟爽儿成婚没有?” 杨易摇头道:“还没有。” 秦守道:“好好好,我出来的还不算太晚。” 他吩咐杨易道:“咱们先别说别的事情,眼前最当紧的就是将一些老朋友救出来,救出来他们之后,咱爷俩再细聊。” 当下由他带头,先行向旁边的一间牢房走去,人还未到,拳头便打了出去。 “轰!” “啪!” “咔嚓!” 几声巨响之后,面前牢房的黑门的已经被他硬生生的轰破,三十三层中间大厅上的金符铁卷感应到牢房门破,倏然飞出,向秦守压来。 秦守一声怪叫,猛然回身反拍,一掌下去,金符铁卷被他打的火星四溅,倒射而回,而秦守本人也被震得连连后退。 他在后退之时,手掌握拳,毫不停歇,在途经的牢房门口,接连轰出。 一连四拳,轰碎了四扇牢门。 他第四拳轰出之后,本来凝实的躯体,倏然变得黯淡稀薄,一身气息陡然萎靡。 或许是他闹得动静太大,刚刚被他轰飞的金符铁卷忽然飞到大殿正上方,发出万道金光,金符倏然变大,铁卷猛然展开,闪动了一下,已经到了秦守面前,向他包拢了过来。 这金符与铁卷中蕴含这无上威能,此时似乎被秦守激怒,威能绽放之下,压得整个镇魔金塔都在不住摇晃。 惊呼声从下面传来,正是那些被杨易所救出的儒门中人所发。 秦守这番动作实在是太快,等杨易想要喝止之时,为时已晚,眼见这铁卷金符向秦守压来,杨易不敢犹豫,一声暴喝之后,抢在铁卷金符前面,闪身到了秦守面前,双手掐印,向前砸出。 “轰!” 翻天大印被杨易施展出来之后,整个第三十三层空间猛然凝固,随后一间间牢房相继破碎,金色符文形成巨大的符网在四壁上陡然显现出来,不断震荡摇摆,发出巨大的嗡嗡之声,来化解杨易这一印之力。 金符铁卷发出悲鸣之音,翻翻滚滚,向后落去。 “好家伙,这是什么印法?” 秦守站在原地,面露惊容,“了不起,手印成型,翻天覆地,恐怕也这有你爹这番心胸才智,才能创出如此了不起的印诀!” 杨易此时也惊讶非常,没想到自己如今施展翻天印,威力竟然如此惊人,他却忘了如今自己已经是大宗师的圆满之境,修为之高,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动地。 这金符铁卷虽然厉害,但毕竟是死物,加持在器物之上或许威力倍增,但真要是论攻击,却绝不能伤的了杨易。 此时听到秦守说话,杨易转身道:“这是翻天印。” 秦守正想说话,忽然闭嘴,扭头向一个地方看去。 三个人正从后方的牢房内慢慢走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老人们 走过来的三人中,有两人装束一样,都是一身白衣,乱发长眉,身材削瘦,宛若插空利剑,他们两个似乎并不是人,而是两把剑,两把开天辟地,披荆斩棘的利剑! 在看到他们两个的第一眼,杨易就想到了一个人,第五天人! 面前两名白衣剑客简直与第五天人一模一样,一般的神情冰冷犹如万载寒冰,一般的剑气冲霄,萧寒肃杀。 这两个人正是第五天人的同胞兄弟,第五人杰,第五豪雄。 在他们旁边走过来的第三个人,长相更是奇异,一头火红的乱发,赤面虬髯,狮鼻阔口,别人的眉毛都是两道,但这位的眉毛却是两团,如同熊熊燃烧的两团火苗,在他那一双大环眼上不住摇曳。 他是当年的兵家家主,火爆天神武超风。 对面这三人刚刚走出牢房之时,身子都黯淡的欲要消散,但刚从牢房门口迈出第一步时,身子便已经倏然凝实,再走几步后,巨大的波动震得虚空生雷,金塔内的无穷灵力被他们长鲸吸水般吸入自身,一层闪电在他们体表噼里啪啦一阵闪动,片刻之后,三人同时抬头,看向大殿阵中不断散发威压金光的铁卷金符。 武超风忽然低头看了秦守一眼,哈哈笑道:“禽兽,你还活着啊?” 秦守道:“大仇不报,怎敢言死!” 武超风狂笑,大声道:“不错,被囚禁了这么多年的大仇,岂能不报!” 他身子倏然腾空而起,瞬间到了大殿中的金符铁卷旁边,双手做出握刀下劈之势,寒光一闪,一柄灵气凝结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恶狠狠的向金符劈去。 与此同时,第五人杰与第五豪雄兄弟两个同时并指前点,两道惊天剑气瞬息成型,刺向了空中收卷不定的铁卷。 “轰!” “轰!” 几声爆响之后,本就挨了杨易一招翻天印的金符铁卷已然黯淡无光,此时又同时被这三人所击,再也经受不住,“咔嚓嚓”出现了无数裂纹。 武超风本欲再行砍上一刀,忽然肩膀一沉,一抬头便看到刚才的红袍青年不知何时到了自己面前,“武叔叔,这金符铁卷暂且留着罢,金塔内关有无辜之人,但也有不少真正的穷凶极恶的大魔头,若是金符铁卷不在,恐怕这些人都要趁机跑掉。” 武超风肩膀轻轻一抖,想要将杨易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掌震开,但肩膀抖动之时,杨易的手掌却不知何时已然收了回去。 杨易何时出手,何时收手,他竟然都有点难以测度。 这固然与他刚刚出狱实力尚未恢复有关,但杨易对他这般举重若轻的几个动作,便是他状态最完满之时,也未必能做的到。 “好小子!” 武超风瞪着大眼上上下下打量了杨易好几眼,啧啧赞叹:“不比你老子当年差!你是大兄的第几子?” 杨易道:“我是杨易,杨门第三子!” 他向武超风与第五兄弟躬身行礼道:“几位叔叔,该出去了!” “你是老三杨易?” 武超风听到杨易自报姓名,看了秦守一眼,哈哈大笑:“禽兽啊,我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大兄的第三子好像与你家有婚约啊!这小子岂不是你的好女婿?” 他笑道:“大兄天才,他的儿子也不遑多让,你捡了一个大便宜啊!” 秦守骂道:“你娘的,就你多嘴!” 旁边的第五人杰与第五豪雄一起走到杨易面前,定定看了杨易几眼,齐声道:“很好!” “不愧是大兄的种!” 杨易对他兄弟两人实在难以区分清楚,只是含糊说道:“极为叔叔,十三层之下应该还有些自己人未曾救下,咱们救人出来之后,这便出去罢。” 秦守道:“不错,先救人!” 众人不再犹豫,一起向下面走去。 在行走之间,武超风瞪着眼睛看向杨易,“小子,你现在多大了?” 杨易道:“差几个月十八岁。” “妈蛋,不到十八岁竟然这么厉害了?” 武超风牛卵大的眼睛瞪的愈发大了起来,“比大兄当年还要厉害三分啊!” 秦守在旁边哼道:“这小子应该是修行了大兄的独门功法,借由这金塔内部的时间阵法,才有如此成就。他比大兄还差得远!” 武超风道:“他即便是比大兄差,也比你要强得多,当初大兄传你这门心法之时,你连个屁都没有修出来,就你在这资质也有脸说人家不行?” 秦守道:“靠,难道大兄当年没有传给你们?你们不也是没能修成?” 当初杨慎行悟出独门心法之后,第一批想要传授之人,就是他多年的好兄弟,谁知无论是秦守武超风,还是第五兄弟三人,都无法将杨慎行这门心法完全吃透,虽然深明其理,但就是不能达到修行的要求。 无论是秦守还是武超风,亦或是第五兄弟三人,无一个能真的像杨慎行那样将真气存于周身窍穴之内,他们最多能将真气存储于几个大穴之中,如丹田、檀中、这些位于任督二脉之中的几个要穴,而对与其他经脉中的穴道却是难以开辟出来。 后来杨慎行为他们一一检测之后,发现他们与自己资质相差甚远,在悟性上面就更是差多了,有些自己觉得极为浅薄的东西,秦守他们几个家伙要花费好长时间才能理解。 而今他创的这门神功,即便是他自己也觉得有点难修,就不用说秦守他们几个人了。 好在第五天人他们虽然达不到杨慎行的妖孽程度,但毕竟也是天资过人之辈,杨慎行这功法的全套他们没有修成,但却根据这门心法创造出适合自己修行的法门。 像杨慎行这般将全身七百多个窍穴全都开辟他们做不到,但开辟二三百个却还是勉强能为之。 当初被困在这金塔第三十三层之中共有十三人,而如今十三人中只有他们四人活了下来,究其原因,与杨慎行当初传他们的功法实在是大有干系。 而今几人见到杨易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修为,俨然另一个杨慎行,在高兴之余,俱都惊叹,“杨家天才何其多也!” 就在赞叹声中,几个人与杨易一路向下,汇合了杨易之前救出来的一些儒门弟子,一直向下,直到镇魔塔的第一层时,所有人被关押的自己人都被放了出来。 杨易见此,便提议道:“诸位前辈,咱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秦守道:“不急,还有些事情未做!” 武超风也道:“不错,先不着急出去!” 之前被杨易救出来的任丘、邢离等人也道:“不错,不能就这么出去!” 杨易忙问其故,“这是为何?” 武超风道:“少了几个祭刀之人!” 杨易忽然明白过来,“可是处决叛徒?” 邢离道:“不错。” 他看向杨易,“你是当今儒门门主之子,而今儒门出现叛徒,这诛杀奸佞之事,恐怕要你来替你父亲实行了。” 杨易道:“既如此,不敢辞。” 第五十三章评理 镇魔金塔第一层的大殿之中,上百名儒门中人围拢在一起,看向站在中心的十几个人。 大殿内一片肃杀气息,静悄悄无人说话,落针可闻。 “朱子熹,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邢离看向为首一名身材高大的老人,厉声问道:“我问你,勾结帝刑,陷害同门,这等事情你做了没有?” 朱子熹身子佝偻,好似天生驼背,双手拢在一起,白发萧然,苍老不堪。 他站在哪里,给人的感觉好似随时都准备跪倒在地,向面前之人叩头一般,可谓是谦逊到了极点。 给人的感觉像是温顺的狗儿一般,只待主人一声吩咐,便不顾一切的亡命出击,自然而然的显露出忠心耿耿的特质来。 举凡不了解之人,只看他这幅卖相,便会不由自主的伸出一根大拇指,夸赞一声,“此真乃忠臣典范是也!” 但就这么一位“忠臣典范”“国之栋梁”,却差点葬送了整个儒门传承。 此人自幼聪慧,天资聪颖,学东西都是一看就会,有过目不忘之能,后来进入儒门之后,一心求学,无论是学识还是武道,修行之快,原创同侪,又兼他能言善辩,辩才无碍,为人慷慨大方,因此很是聚拢了一些儒门子弟。 在形成了小帮派之后,他很快就提出来他对儒门的新见解,因为他这见解实在与儒门一脉想穿的思想大相径庭,导致许多儒生的激烈反对。 他总结天地生化之道,认为天地有“理”有“气”,而且“理”与“气”不分。 理在前,而气在后。 他臆造了一名上古的儒门圣人,然后假借这个圣人的名义来宣扬自己一家之言。 他告诉儒生,儒门子弟,最高目标就是成为“圣人”,而要修成圣人,就必须要“存天理,灭人欲”。 在当时的时候,儒门的思想理念一向都是讲究儒门独大,但也要吸取百家经义,因此对当时的诸子百家都颇为尊重。 但朱子熹却告诉人们,“儒门若是想繁荣昌盛,就要加强与世俗皇权的利益关系,同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将原来与帝王合作的关系改成主从关系,如此一来,儒门自然会得到当朝的帝王全力扶持,而绝不会横加猜疑,只要王朝不灭,则儒门便会永存。” 他这种想法为正统儒生所不屑,但因为当时人人都有资格说出自己的想法,儒门儒生又绝不会因为这个对他喊打喊杀,但是之时学术辩驳,却没有上升到人身攻击。 但随着朱子熹的名声越来越响,渐渐的成就一代大儒,开馆授徒,影响力越来越大,他这种被他自命为理学儒家学说开始传遍整个人族之中。 他这种学说传出的这么快,显然有点不同寻常,时任儒门门主的任道然嗅出其中的危机,命儒门密探严查之下,终于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朱子熹早就与当朝皇家勾结在一起,因为他的这个学说极其符合当朝执政者的心思,当时的皇朝对他这种学说不遗余力的向世人推广。 导致官方正统儒门思想渐渐被理学浸染,许多不明真相的学子在求学之时,还真的就以为这是儒门正统,对其中道理深信不疑,他们在出学之后,为官上殿之时,自然而然的对当时的君王进行的跪拜之礼。 在理学之前,朝廷中所有臣子,在面见帝王之时,最多也就深深作揖,唱一个肥喏而已,绝不会有人对君王跪拜。 但理学出现之后,这种跪拜的礼节蔚然成风,成了当时官场上的常态礼节。 在当时的正统儒生来说,他们只跪天地祖宗,而当时人君与他们只是合作关系,而没有很明显的尊卑观念,因此从不向君王下跪,对上级同僚那就更不用说了。 理学出现之后,传统儒生受不了这种屈辱,纷纷从庙堂出走,一时间,理学门生把持了朝政。 当朝君王接受了朱子熹提出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思想,开始加大对理学的扶持,而对其余百家进行大肆杀戮镇压。 儒家子弟竟然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事,诸子百家如何能忍? 他们把所有仇都算在了当时儒门门主人任道然的头上,于是针对任道然的追杀就此展开。 虽然到最后任道然已经对各家宗主解释清楚了这件事的始末,但那时候,无论是传统儒门的子弟,还是其余百家子弟,都已经死了无数,血仇已然结下,已经无法化解。 此后传统儒门一边要应付百家子弟刺杀,同时还要诛杀理学门徒,以便清理门户,溯本还原,期间不知死了多少人,血仇越结越大,整个中原人族精英死伤无数。 后来又加上不死黑山黑潮生起,扣关吃人,儒门中人内忧外患,所有事情全都赶到一块,差点被人将整个道统灭掉。 之后历经千年时间,儒门正统方才重新崛起,将理学中人尽数诛杀,而始作俑者朱子熹却早就破空飞升而去,再不理会尘世间的事情。 他这理学遗毒无穷,折断了整个人族的脊梁骨,在理学发展的千年时间里,人族中除了百家中人与传统儒门弟子之外,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一名大宗师。 理学可谓是从根子上将人族给软化下来,束缚了时人的思想,差点断了人族苗裔。 正统儒门子弟之后虽然经过几百年教化,但还是难以根除这理学所遗留的全部问题,便是与诸子百家的关系也远远没有达到之前的和睦。 直到杨慎行横空出世,盖压天下之后,诸子百家方才真正与儒门削去了隔阂,不再彼此争斗,儒门这才真正的发展到了鼎盛时期。 人间界儒门重新恢复生机,但在天界来说,理学却是随着朱子熹的破空飞升而而传遍三界。 对于朱子熹的理学思想,天帝自然十分感兴趣,便欲依照其法治理三界,却被当时还在天庭的儒家子弟所拒绝。 论辈分,论修为,论声望,朱子熹都远逊那些在他之前的老前辈,既然天庭儒生异口同声的反对理学,天帝当时只好放弃。 但经此一事,天帝方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儒家子弟竟然在三界中经营了这么多的势力。 帝刑本就得位不正,此时见儒门势力如此之大,自然心中警惕,于是便召来朱子熹商议如何对付这些儒门大宗师。 朱子熹也因为自己的思想主张被儒门前辈所阻,心中一发狠,便与帝刑合谋,将儒门中人不声不响的一一剪除,到得儒家中人警觉之时,羽翼已然被剪去大半。 之后天庭便爆发了一场大乱,死伤了无数仙人,传统儒门子弟尽数被诛,杀不得便被囚禁在了这镇魔塔中。 或许是忌惮朱子熹以及几个理学传人在理学弟子一脉中的威望,在剪除了传统儒门中人的势力之后,朱子熹连同几个弟子们竟然也被天帝关进了这镇魔金塔之中。 如今杨易进塔救人,这些被朱子熹所陷害的一干儒门老祖如何能放的过他? 第五十四章清理门户 “几位老祖容禀!” 白发萧然的朱子熹听到邢离的质问,身子微微哆嗦一下,随后恢复正常,低着的脑袋慢慢抬起。 他刚才弓腰塌身,给人的感觉畏畏缩缩如鹌鹑,温温顺顺似狗儿,但此番抬头之后,浑身气质陡然一变,似乎突然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绵绵然,淡淡然,胸怀天下,智珠在握。 他看向邢离朗声道:“晚辈创建理学,为的乃是巩固我儒门根基,使得我儒门一脉万古流传,永无断绝之虞。虽然与以往儒门经义有着极大不同,但这正符合我儒门中所说的百花齐放之局面,晚辈一心为公,绝无私心。” 他侃侃而谈,“至于伙同天帝陛下杀害同门之事,则更是子虚乌有,试问我若是真的与天帝合谋,那我应该是有功之臣,怎么还会被关押在这镇魔塔中?” 旁观的任丘听他如此狡辩,怒极而笑,“你创建理学荼毒天下,遗祸无穷,此时竟然还有脸面说是为了巩固儒门根基?” 他指着朱子熹鼻子骂道:“若天下儒生尽数学你的理学,人人卑躬屈膝,束缚心灵,整天勾心斗角,打压异己,或许我儒门最终坐大,但我人族却是再无雄起之日。” 任丘嘿嘿冷笑,“举凡成就大宗师者,哪一个不是特立独行之辈?你编制规则框架,以此将天下所有儒生都塞入框架之中,使得他们被理学困住,身心不得自由,如同扯线木偶一般,只知道遵循所谓圣人言行,搞什么存天理,灭人欲,渐渐地人性不在,兽性生起,观你理学盛行千年之后,天下间人族内斗所死之人远超历朝历代,之后人族积弱,血性不存,这都是你理学之罪也!” 朱子熹反驳道:“此言差矣,若是人人都严格依照我之理论来修行,整个人族就绝不至如此地步,他们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那是他们持法不严,心思不坚所致。我自己也曾严格按照我提出的理论修行自身,却也不是破空飞升,成就了大宗师?” 邢离冷冷道:“你敢说你自己就真的严格按照你说的修行理来修行了么?” 朱子熹微微一滞,道:“我若不是严格按照我理学体系,如何能够修行成功?” 他这句话话说完,就听到一阵冷笑,旁边听证的火爆天神武超风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怪声叫道:“好臭,好臭,熏得老子头晕眼花!” 他看对身边的杨易道:“易儿,你可知道‘伪君子’这三个字的出处?” 杨易目光闪动,笑道:“这个却是不知,还请世叔指教。” 武超风嘿嘿笑道:“我告诉你啊,在当年有一位儒门大宗师,力压当代,极其风光,威名赫赫,远迈古人,只是有一样不好。” 杨易笑道:“却不知哪里不好?” 武超风道:“此人人前君子,背后小人,表面上冠冕堂皇,背地里男盗女娼,口口声声说存天理灭人欲,暗地里却是勾引有夫之妇,调戏佛门女尼,更有甚者,连自家儿媳都不放过,其欲之大,旷古绝今。更有勾结朋党,陷害师门,自甘为朝廷鹰犬,视众生为马牛,卑躬屈膝,逢人便跪,可偏偏每日里却大喊儒门气节,自表忠贞。其言行不一,口是心非,万古以来,若论脸皮之厚,心思之毒,此人当属第一。” 武超风这句话说完,问杨易道:“易儿,你可知此人是谁?” 杨易道:“还请世叔指教。” 武超风陡然一声长啸,面上生寒,看向站在中间的朱子熹,“朱子熹,你说此人是谁?” 在武超风说话之时,朱子熹的脸色已然变了,每听武超风说出一句,他的身子便摇晃一下,待到武超风几句话说完之后,朱子熹已然面若死灰,刚才智珠在握的表情已然消失,身子慢慢佝偻,又恢复到一开始的萎缩模样。 此时听到武超风问话,他嘴皮子直哆嗦,看向武超风,“这些事情你们是如何知晓的?” 武超风道:“哈!我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突然一口唾沫吐向朱子熹,“呸!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当年我大兄为了溯本还原,梳理儒家,特意将你生平详查了一番,你做的这些事情虽然隐秘,却怎能瞒得住大兄?” 武超风看向朱子熹,一脸的不屑表情,“实话告诉你,大兄为让世人认识到儒门的危害,特意将你生平所做之事,昭告天下,而今你两面三刀男盗女娼的小人嘴脸早就为世人所知,如今百姓人人以姓朱为耻,取名绝不取含有‘熹’的名字。” 他嘿嘿笑道:“非但皮厚心黑阁下万古第一,便是名声最臭,阁下也是天下无敌!” 武超风手指朱子熹,看向站在外面的上百名儒门儒生,厉声喝道:“且不说他分裂儒门,败坏风气,为祸人族,单只他伙同帝刑欺骗我等,他就该杀,还审什么审?一刀下去,岂不是一了百了?婆婆妈妈,成得了什么事?活该你们被关进被这后辈玩死!” 杨易道:“世叔,这是儒门内部事情,要按照儒门门规来执行。” 武超风烦躁道:“老子生平最看不惯这些老夫子的婆婆妈妈,既然他该杀,一刀杀了,岂不痛快?” 邢离狠狠瞪了武超风一眼,问朱子熹,“刚才武超风所说之事可是真的?” 武超风见邢离瞪他,急忙瞪了回去,大声道:“看什么看?棺材脸!我告诉你,即便你是儒门老前辈,老子是兵家家主,你辈分再大,也管不住老子。” 邢离只是死死看着朱子熹,对武超风的话只当没听见。 朱子熹默默无语。 邢离见他不说话,点头道:“好,既然你不说话,看来你是认了。那我再问你,我儒门自成立以来,历代儒生中,就从没有出现过什么圣人,你的理学中所说的圣人教诲,到底指的是谁?如今我等儒门门主,基本上全都站在这里,无有一人听说过你说的圣人名姓,这点你要解释清楚。” 朱子熹双眼眯起,眼珠子乱转,强笑道:“上古之时,便有圣人,只是你等不知道罢了。” 闻听此言,旁边一名身材雄伟的高大老者扶杖走到朱子熹面前,举杖便打,“上古之时?我怎么不知道?当年老夫与几名好友创立儒门,何曾听说过什么圣人?”他手中拐杖雨点般在朱子熹身上乱敲,大声骂道:“我在创立之时便已经说过,儒门子弟切不可因循守旧,只有结合实际随时变化方才可保我儒门一直兴盛下去,我又何曾对人说过圣人之言?嗯?” 对于这老者击打,朱子熹便是躲避都不敢躲避,只是硬挨。 旁边儒门历代门主齐齐将老人劝阻,“夫子切勿动怒,为这等小人生气,不值得。” 老者发火道:“我在这看半天了,此人乱我儒门,祸害人族,本就该杀,还审什么审?就像刚才武超风小友说的,这等人物,面厚心黑,偏又能言善辩,何苦费这个劲儿?直接打杀便是。” 朱子熹大吃一惊,“夫子,你可是说过,我儒门弟子不可自相残杀,我如今还身在儒门,你不能杀我。” 夫子吹胡子瞪眼道:“好,既然如此,我削去你朱子尊号,将你开革出门,自此之后,你便不再是我儒门中人!” 夫子一句话说出,朱子熹如遭雷击,惊惶道:“即便将我扫地出门,我毕竟还是一代宗师,与你们同列庙堂多年,有同门之谊,你们也不能杀我。” 旁观儒门中人听到朱子熹如此说,齐齐将目光看向杨易。 第五十五章出狱 “朱子熹!” 杨易在众人看向自己的时候,已然迈步走到朱子熹面前,“我不是儒门中人,我可以杀你!” 朱子熹兀自辩解道:“你既然不是儒门中人,又有什么资格杀我?” 杨易道:“因为我还属于人族!” 他不再啰嗦,手掌抬起,聚气成剑,手一抖晃,气剑已然刺向朱子熹胸口。 朱子熹见他说杀就杀毫无半点迟疑,吓得急忙闪身躲避,但身子刚一动,陡然无穷压力从身子四周升起,形成无形有质的气墙,将他包围了起来。 当此之时,便是想要动一个手指头,都是难以办到之事。 “不好,他们虽然不能出手杀我,却可以困住我让这小子来杀!” 朱子熹这个念头刚刚生起,胸口猛然一凉,旋即一股大力涌进他的体内,随后轰然爆发! 朱子熹的身躯忽然胀大,随后爆散成一团血雾,再过片刻,血雾有化为虚无,他这个人所有痕迹都被杨易这一剑抹去。 将朱子熹斩杀之后,杨易杀的兴起,不待邢离、任丘等人吩咐,身子倏然晃动,手中长剑出手不停,只是眨眼间,便将现场所有理学传人斩杀殆尽。 旁观众人见他出手如此暴戾,都是大皱眉头,只有武超风在旁边鼓掌叫好,“杀的好,杀的妙,早就该这么做!” 见朱子熹身死道消,与朱子熹同一个时代的儒门门主任道然痛哭流涕的走了出来,向场中夫子道:“夫子,我做门主之时,门下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伪儒,做出了这么多腌臜事情,我作为一门之主,其罪不小,还请夫子责罚。” 夫子看了任道然一眼,举起手中拐杖,对着他噼里啪啦一顿暴打,喝道:“虽然你有失察之罪,但毕竟我儒门不会禁锢新的学说,此种事情,即便是任何人处于你当时那个位置,也未必比你做的更好。但毕竟是你做门主之时出现的问题,这个罪责,你不能逃!” 任道然低头道:“是!” 夫子又道:“我虽然开创了儒门,但已经不是儒门门主,到底要如何处置与你,须得当今门主做决定。” 他看向杨易,“杨易,此事你回去之后,问你父亲如何处置,到时候往冥界发帖便是,我等不敢不尊。” 杨易道:“小的定然会将此事禀报家父。” 夫子点头道:“如此便好。” 他环顾四周,叹道:“好啦,事情告一段落,咱们出去罢!” 一行人向金塔门口走去,到的门前,武超风便要拔刀砍门,被杨易制止,“武叔,这金塔我还有用,不要损坏了它!” 武超风问道:“你要它作甚?” 杨易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武超风眼前一亮,赞道:“这个主意好,这个金塔我要了,日后抓了帝刑等人,也将他们关上千万,让他们也尝尝这个滋味!” 当下由杨易手持杨慎行给予的信封,将塔门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 外面看守镇魔塔的几个僧人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已经身首异处。 这些人在金塔里面关押多年,此时一朝脱身,一个个欢喜的直打哆嗦。 武超风满头红发急剧飘动,双眼凶光直冒,“杀杀杀,杀他娘的!这佛门镇狱寺的僧人,名为修行,实则是牢头看守,与那帝刑狼狈为奸,坑害了我多少好同袍。” 他仰天长啸,声如滚滚怒雷,在镇狱寺方圆百里之内滚动不休,“地藏何在?当日你趁我不备,将我塞入镇魔塔中,如今我既然出来了,这笔账洒家要好好跟你算一算!” 杨易好笑道:“武世叔,地藏王已然离开冥界,进入须弥山了!” 武超风闻言一愣,“走了?” 他身上刚刚涌出的无边杀气犹如实质的火焰一般不住吞吐,“也对,他若是不走,你也未必有机会进入这金塔之中。” “但是他跑了,这镇狱寺的臭和尚跑不了!” 武超风一声暴喝,手中气刀向外狂斩,一群发现异动赶来的僧人刚刚进院,便被他一刀两断。 旁边的秦守、第五人杰、第五豪雄等人也都忍耐不住,齐齐向外杀去。 一名老僧凄厉大喝,“快快快,妖魔逃出镇魔塔啦,快结伏魔大阵……” 武超风的叫骂声随之响起,“结结结,结你娘!吃老子一刀!” “噗!” “啊!” 杀声四起,惨叫惊天,坐镇冥界万年之久的镇狱寺,今日终于走到了尽头。 寺庙内金光不断爆散,那是一个个僧人被打爆后才有的景象。 杀人大都是儒门之外的门派中人,众多儒门中人却没有一个出手杀人,这些僧人虽然与他们有仇,但现场中人,无不是镇压一个时代的猛人,自重身份,不欲杀这些小喽啰。 任丘眼见这寺内上万僧人转眼间时死伤大半,心有不忍,向夫子请示道:“夫子,是不是杀的太多了?” 夫子拄杖立于院中,正闭目存神,闻言睁眼道:“既然该杀,便是十万千万人,也无须留情,你今日对他们不忍,可曾想过,他们当年对我等可曾有过一丝怜悯之情?” 任丘惭愧道:“是,弟子错了!” 一炷香过去之后,整个镇狱寺的僧人已然被这些凶人屠戮殆尽。 武超风等人杀的兴起,对众人道:“既然我等脱困,这冥界就无论如何不能再落入天庭佛门手中,如今各地鬼城不是佛门所设,便是天庭所安,只有将冥界这些阴灵势力全都收下,纠集人马,攻城占地,日后我等才能一统冥界,掌控轮回。” 众人见他说的有理,都道:“武家主说的是,你是兵家家主,我等都听你吩咐。” 武超风当仁不让,大笑道:“好,如此我就不客气了,还请诸位听我吩咐……” 当向现场众人一一安排起来。 杨易见他们被困了这么多年,斗志犹自不减,又是吃惊,又是佩服,便在此时,怀中信封倏然飞出,发出淡淡白光。 杨易心中明白,离开的时间到了。 他急忙向众人拜别,“诸位,前辈既然都已经脱身出来,晚辈此次任务也算完成了,诸位多保重,我也要离开了,若是有什么吩咐,还请此时说出来,小子回去便带给家父。” 正在吩咐众人的武超风皱眉道:“这么快?就不能多待一会儿?” 他嘟囔了几句,对杨易道:“告诉大兄,兄弟们都好的很,冥界一定守得住!” 秦守走过来,狠狠看了杨易一眼,喝道:“小子,以后不准让爽儿受委屈,不然我饶不了你!” 他眼圈发红,声音慢慢低沉下来,“告诉她,我好的很,不日就去看她。” 杨易点头道:“是!” 此时夫子走了过来,拍了拍杨易的肩膀,呵呵笑道:“告诉令尊,放手去做!” 杨易道:“是!” 对着众人做了一个罗圈揖,“诸位前辈,晚辈告辞!” 空中的信封陡然一震,一道白光发出,将空间砍出道缝隙,杨易迈步进入之后,这空间便迅速合拢,刚刚发出白光的信封已然化为虚无。 第五十六章大寿 一步迈出,眼前一亮,视野中不再是阴森森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茂林修竹,小桥流水,果然人间气象。 从地府甫一现身人间,因为有冥界单调的色彩做对比,此时再看人间景象,登时感觉出人间这些常见的景物中的多姿多彩,与丰富的层次感。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身处之地,景色竟然出奇的美丽,倒也不急着问路,他贪恋美景,取出黄马黑犬,在路上信马由缰,边赏景边行路,走了半天,堪堪天快黑了,方才进入附近一个小县城。 仔细问了一下,却是已然到了密州之地,距离中州已然不远。 在这个小县城里住了一宿,次日清早刚刚出门,就看到前面一群人围着一辆小小花车闹哄哄乱成一片,里面几个衙役正在与几个乡民大声对骂。 一名站在花车上的老汉指着一名黑衣衙役骂道:“你娘的!我们自愿送花车上中京,关你衙门屁事?碍你什么事?” 那名黑衣衙役将手中腰刀连鞘举起,在空中虚虚劈了几下,发出呼呼风声,粗声粗气地骂道:“谢老三,别他妈不识抬举。天下这么州县,若是所有州县都去中京城中送寿礼,便是中京城再大,恐怕也有点放不下。县太爷说了,他会在本县选取一点土特产交由州府衙门,再由州府衙门转送中京,至于民间礼物,一概不受!” 一帮乡民面对衙役毫无惧色,为首老汉道:“怎么?就你们官府可以送东西,我们老百姓就不行么?” 他拨楞着脑袋靠近拿刀的衙役,唾沫星子溅了对面的衙役一脸,“你有刀了不起啊?来来来,有种你往这里砍!” 老汉以手加颈,扯着脖子嚷道:“来来来,就往这里砍!爷爷我若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好汉!” 持刀衙役哭笑不得,面对这么一个老痞子,他也实在没辄,苦口婆心劝道:“爷爷,谢老三,就是我亲爷爷!咱们密州共有县城三百,天下间又有十九州,每个州府都比咱们密州要大上不少,你想想,若是天下间千千万万个县城都要向京城送礼,哪得有多少人?” 这衙役道:“县太爷说了,乡亲们的心意他会在礼品清单中写出来,大家若是想要亲自送礼,却无论如何不能通过。” 名叫谢老三的老汉骂道:“怎么这么多屁事?兄弟们自愿送礼,便是县太爷也管不着!” “对对对,大家自愿去中京献礼,你们凭什么要管?” 衙役怒道:“凭什么?若是天下这么多人都去太师府贺寿,那老太师见还是不见?若是见,得见到什么时候?若是不见,老太师有于心何忍?一群刁民,就想着自己,怎么就不想想老太师?” 人群中登时一静,谢老三听了衙役的话,本来焦躁的神情慢慢安静下来,微微沉吟片刻道:“这倒也是,兄弟们倒是有点思虑不周。”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一帮老弟兄,“兄弟们,这小王八蛋子说的也有道理,咱们去中州送花车,为的是向太师贺寿,而不是给太师添堵,这花车去中州确实有点不妥……” 杨易听了现场众人的对话,身子一震,已然无暇关注这群人接下来要做什么,刚才的一个消息使得他很是吃了一惊,“我爹要过寿了?” 杨慎行在杨易眼里一直是春秋鼎盛之年,从无衰老之态,再加上之前过生日,都只是自家人在院子里乐呵一下也就算是过了,从来不曾请过外人,因此对杨慎行的生日一直不觉得有多重要。 但直到今天听到这些争执,他才忽然想起,“我这老父亲的六十大寿可就快要到了啊!” 在大汉国,无论男女,到了六十岁的生日之际,都会大大的操办一场,六十岁之前的生日,只能说是小寿,但一过六十,就可以称之为大寿。 尤其是第一个大寿,极为隆重。 亲朋好友都会前来向贺,摆宴饮酒,儿孙献礼,已经是多年的风俗。 寻常人都是如此,杨慎行作为一国太师,自然要比普通百姓隆重百倍不止。 如今距离生日还有个把月,已经惹得天下震动。 “奇怪,以我父亲的性子,他这过寿之事绝对不会公示天下,到底是什么人将他大寿之期传了出来?” 杨易暗自纳罕,“父亲最烦这些繁文缛节,天下无人不知,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令父亲不快?” 他找人问了一下,方才知道,原来是当朝天子,特意将杨慎行大寿之事公布天下,说是老太师劳苦功高,这次大寿,天家要携手太师,与民同乐。 这杨慎行生日,竟然是皇帝昭告天下,特意告知大众的。 “这皇帝是不是疯了?” 得知详情之后,杨易大为诧异,“自古天家无小事!太师过寿,你一个当皇帝的特意上门祝寿便是,何必兴师动众,惊扰百姓?我父说当今皇帝昏庸,果然不假!” 杨易本人就是帝王之尊,自然知道当朝皇帝的一举一动,都能影响整个天下,心道:“我父即便功劳再大,当他过寿之际,厚赏厚封便是,怎么搞出了这么一种与民同乐的大阵仗?劳民伤财,智者所不取!” 这种事情,杨易清楚,杨慎行没道理不知道,那他怎会还容许皇上如此行事? 直觉告诉杨易,这其中定然有他所不知道的内情,或者是有他猜不透的用意在其中。 这等事情,本不应该他来操心,但他在小世界做了多年帝王,已然养成了习惯,看到什么事情,就总喜欢从大局上看问题,越想越觉得父亲过寿这件事有古怪。 只至于到底有什么古怪,因为没有什么消息做参考,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索性不再多想,心道:“多想无益,回去找父亲一问便知。” 快马加鞭,非止一日,眼看中州中京高大的城墙已遥遥在望。 看着这中京城墙,杨易感慨万千,“当日我出城之时,堪堪到了宗师之境,而今无上大宗师也不是遥不可及!只是送了三封信而已,时间已然过了一年光景!” 第五十七章规矩 中京城中,相比杨易离开之时,愈发的热闹起来。 没经过一条大街,就可以看到在大街附近的小广场上都有戏台子正在搭建,有的已经搭建完毕,正有几个戏子在台子上涂脂抹粉,咿咿呀呀的唱着折子戏。 戏台下或站或坐,围满了人,看到高兴处,不住鼓掌叫好。 在戏台附近,有着许多做小生意的小商小贩,卖零食、卖玩具、捏面人、吹糖人、挑担剃头,热闹非凡。 杨易看的暗暗皱眉,这么多人涌进中京,中京衙门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他沿着大街一路前行,经过一家酒楼之时,忽然一个人从酒楼二楼从窗户中探出半截身子,嘎嘎笑道:“杨老三!杨老三!这里!这里来!” 杨易抬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发小白岩正一脸惊喜向自己招手,“杨老三,你这段时间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杨易翻身下马,早有店伙计小跑着接过马缰,将之拴在马桩之上,笑嘻嘻的对杨易道:“三公子,白二爷这段日子每天都念叨着您,今天终于见到您真人了!” 杨易哈哈大笑,伸手抛给店伙计一块碎银,“小华哥啊,多日不见,你可是愈发的富态起来了!” 小华哥双手接过碎银,高声喝道:“谢三公子赏!” 随后对杨易道:“二爷就在雨荷苑,与他在一起的还有其余两位公子。” “其余三位也来了?” 杨易微微皱眉,“今天这是什么日子,他们怎么都聚到一起了?” 这间酒楼杨易熟得很,以前伙同白岩等人经常来此买醉,酒楼的伙计与展柜与他都是熟人,深知他的脾气,见他上楼,便提前将今日白岩等人的身份告知了杨易。 所谓的“其余两位公子”,指的乃是中京城中与杨易白岩齐名两个纨绔。 一个是当朝九王爷的独生子刘思,另一个是兵家家主的儿子武烈武子安。 他们两个与杨易、白岩两人合称中京四大花花公子,在整个中州都是大大有名。 四人都好酒色,又是家中最不争气的人物,因此一向为世人耻笑,其中杨易因为出身太师府,又有两个哥哥的对比,最为有名。 如今听到他们三人聚拢到了一起,杨易暗暗好奇。 三年前,因为杨易的撺掇,四人打抱不平,打死了出宫采办欺压百姓的老太监,因为其中有杨易搀和其中,又加上这太监确实做的过分,皇帝倒是没有重罚杨易等人,只是轻轻淡淡说了一句,便放过了他们四个。 这件事发生之后,杨慎行不置一词,但其余三家却吓的不轻,各自进宫请罪,将三人好一番整治,严令三人日后非特殊情况,不得相聚,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这三人虽然不怎么听话,但日后也确实少有聚齐得的时候,除非杨易发帖,那就另当别论。 因此听到这三个人今日竟然聚到一起,杨易颇感惊讶。 走到二楼推门之后,白岩便极其夸张伸开双臂向杨易抱来,“杨老三,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因为你不在,搞得老子想要去你家亲近云裳仙子都找不到理由,害的老子白送了你几幅画。” 杨易见他过来,飞起一脚,已然将他踢飞。 白岩身在空中后飞之时,猛然一个转折,轻飘飘的贴在墙壁之上,如同一片树叶一般缓缓飘落,“杨老三,你他妈每次都是这样!” 白岩站稳之后,愤愤不平道:“我要是能打得过你,非得打得你满脸桃花开不可!” 杨易拉过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坐下,嘿嘿笑道:“打得过我?想都不要想!” 他扫视四周,眉毛挑了挑,“来的人不少啊,今天这是怎么了?哥几个来的这么齐整,这是要搞事么?” 此时房间里除了白岩之外,还有七八个男子与两个红衣女子,在杨易进入房间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杨易。 听到杨易的话之后,紧挨着白岩一名极胖大的青年起身笑道:“三哥,刚才大家还都在说你呢,可巧你就来了!” 他是九王爷家的独子刘思,长得膘肥体胖,因为九王爷是一个轻闲王爷,导致他的儿子就更为轻闲,父子两个为了避嫌,也不参政议事,只是与莫家合伙做生意,他们底蕴厚,关系深,做起生意来简直如同抢钱一般,一开始有点不受规矩,被杨慎行说了几句之后,九王爷忍痛将所有不义之财全都上缴国库,至此之后,再也不敢以势压人,但生意反而益发的好了起来。 刘思比杨易小上两岁,平素又是被杨易打怕了的家伙,每次见到杨易,哥长哥短喊个不停,姿态放的极地。 其实非但是他,天下间又有几个人有资格在杨易面前摆谱? 杨易看了刘思一眼,眼睛瞟向坐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几个那男女,嘿嘿笑道:“刘胖子,这几位朋友可是面生的很呐。” 在杨易进入屋内之时,现场中的白岩、刘思、以及另外一名清廋青年都站起身来以示恭敬,唯独这几个陌生男女牢牢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看向杨易的目光毫不掩饰的流露出鄙视之意。 此时听到杨易发话,这些人中,为首的一名青年男子笑道:“杨三,我是刘琼。” 他微微一笑,极为有风度,“我在青州之时,便已经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坐在哪里,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掌,拎起一个酒壶倒了慢慢一杯酒,轻轻向杨易推去,“在我们青州,饭局来晚了,那就要自罚三杯,若是不喝,那就是对客人的不敬。” 他看向杨易,“你来晚了,这杯酒你要喝!” 他这句话刚落,整个大厅倏然一静! 正在为杨易倒酒的刘思手一颤,酒壶中的酒水洒了一桌。 旁边正在摇扇子的白岩张嘴瞪眼,似乎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杨易一脸诧异的看向这名叫做刘琼的青年,扭头看向旁边脸色发白的刘思,“刘胖子,这又是谁?” 刘思汗津津的脸色止不住的露出惊恐之色,“三哥,他……他是青州三王爷的独生子,什么都不懂,您别给他一般见识!” 杨易看了刘思一眼,轻声道:“规矩不能破!” 他扭头看向自从自己进屋,便站在哪里一直不曾说话的清瘦青年,“子安,打断他一条腿。” 第五十八章三爷发威 杨易为什么会被人称之为有名的纨绔子弟? 他若只是单单爱好酒色,其实也算不的什么,京城子弟大都喜好此道,倒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苛责杨易。 但关键在于杨易行事太过猖狂霸道,在整个中京城中,举凡被他看上的窑姐儿,那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去染指的。 因为这个,他与人争风吃醋,不知打伤了多少权贵之家的子弟,惹出了无数风波,但他打的也都是人品不怎样公子哥,又因为是在烟花之地争风吃醋而为之,那些挨打子弟的家主也没有脸面闹大,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这些人愤恨之下,虽然不敢对杨易怎么样,但对外闲聊之时,自然将杨易百般诋毁,时日一长,杨易这不良纨绔,杨府废物的名字便传了出去。 其实与杨易相熟之人都知道,杨易在整个权贵的同辈之中,非但武道修为了得,医术更是高明,虽然与他两个哥哥无法相比,但较之整个中州同龄人来说,其实已然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但因为有杨乾、杨坤两个哥哥珠玉在前,才将杨易的光芒压了下去,真要是论本领,还真没有几个权贵之子比得上他。 杨易与刘思他们三个横行整个中京,若只是依靠着太师府的背景,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以杨慎行的行事方式,岂能由着杨易胡来? 但凡杨易有一次闹事不占理,便会被杨慎行以家法处置。 但这么多年,杨易却没有一次因为这个被杨慎行责罚,由此可见他做事情是如何的滴水不漏。 打死打伤那么多人,杨易道义上面就从来没有输过理! 这也是白岩、刘思、武烈三人之所以佩服杨易的重要原因。 杨易是何等霸道蛮横之人? 这么多年来,在中京城中一向不曾向任何人低过头,便是当朝太子,都怕他三分。 今天刚刚回城,这个所谓青州王爷的独子初次见面,竟然如此不客气,别说杨易不能忍,便是刘思、白岩他们也忍受不住。 今天大家聚会,本就是看在刘思的面子上,才会特意在这凤来轩为他的几个堂兄堂妹接风洗尘,谁也想不到这个刘琼竟然失心疯了,敢对杨易如此说话,一个个都呆在了当场。 此时站在旁边的武烈武子安听到杨易吩咐,身子一闪已经到了刘琼身边,手臂闪电般向他肩头抓去,“刘爷的脸好大!” 武子安身为兵家家主的幼子,武道修为极为了得,也是因为无心朝政,才与杨易等人厮混在一起,与杨易关系极好,听了刘琼刚才的话,早就动怒,此时一抓之下,已然用了全力。 “你想干什么?” 刘琼本来风度翩翩的气度荡然无存,身子倏然弹射而出,猛然一拳轰向武子安的手爪,“竟敢对皇家子弟动手,你们想造反么?” 武烈哂道:“造反?就凭你也配说出这俩字?” “轰!” 武烈改爪为掌,与刘琼互对了一掌。 两人的身子同时一晃,整个大厅轰然一震,灰尘簌簌下落。 白岩一脸惊奇之色的看了刘琼一眼,“深藏不露啊!青州王爷的世子还真有两下子!” 他手中折扇轻轻扇动,一股强风凭空生起,呼的一声,将整个房间落下来的灰尘全都从附近开着的窗户吹了出去。 大胖子刘思在旁边鼓掌赞道:“白老二,你的功力愈发的精纯啦!” 白岩笑道:“雕虫小技,见笑见笑!” 旁边几个与刘琼在一起男女见到白岩露出这么一手,相顾骇然。 一个黄衫女子低声向一名白衣男子低声道:“大兄,不是说京中四少都是废物么?怎么……怎么身手这么厉害?” 那名白衣男子眉头紧皱,“看来情报有误,这下麻烦大了!” 此时场中武子安已经与刘琼翻翻滚滚打了十几招,武子安越打越奇,刘琼却是越打越惊,心道:“这武烈不是有名的废物么?怎么功夫这么硬?” 武烈一连三掌打出之后,将刘琼逼退,道:“你娘的,原来还是一个高手!” 他身子微微弓起,双目如电看向刘琼,如同伺机捕食的猛兽,“哈,你有如此修为,那就绝对不会是一个傻子,也就不可能傻到初到中京,就来得罪三哥。” 武烈眼睛眯起,嘿嘿笑道:“看来你这是存心挑事啊!” 刘琼脸色微微变色,负手而立,轻笑道:“杨三公子气量太小,兄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三公子又何必认真?” 他刚才称呼杨易为杨老三,此时却改口成了三公子。 杨易端坐桌前,对他毫不理睬,只是对武烈道:“我再给你十个呼吸的时间,你若是擒不下他,我亲自来!” 武烈脸色一变,身子倏然暴起,一股惨烈的气息从他身上猛然升腾而起,两只拳头如同攻城巨锤一般向刘琼轰去。 刘琼本来以为武烈刚才罢手不攻,双方就应该有和解的余地,但谁知道人家根本就不理会他。 此时见武烈一拳轰来,战场杀伐的气息扑面而来,力道比刚才大了十倍不止,不由得骇然变色,“刚才他竟然没有用出全力!” 他念头刚刚生起,武烈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当下不敢迟疑,再次挥动双掌迎了上去。 轰然巨响声中,武烈站在原地未动,刘琼却是高高飞起,人在空中,一口血已经喷了出来。 待到落地之时,接连退后几步,随后被一个板凳扳倒,仰面摔倒。 可巧就摔在杨易身边。 刘琼正欲翻身爬起,忽觉胸口一沉,一只大脚已经踩到了他的胸口。 杨易坐在椅子上低头看向脚下的刘琼,面无表情,“我不管你是不是受了别人的指使,还是你自己一时脑残,你挑衅我,就得有本事接受挑衅失败的下场。” 他看看向一边的刘思,“刘胖子,给我找个棍子来。” 刘思一脸恳求,“三哥,这样不好罢?今天设宴,本就为了欢迎他们几个来京,这要是把他打了,我回府怎么跟我爹交代?” 杨易道:“不用你交代,我去给你爹交代!” 刘思身子一颤,不敢多说,但却没有去听从杨易的吩咐,去给他找什么棍子。 这刘琼好歹也是他的堂兄,他救不了可以,若是帮杨易找凶器,那是万万不能。 此时武烈走了过来,掰下一根桌子腿,递给杨易,“三哥,用这个带劲!” 被杨易踩在脚下的刘琼一脸恐惧之色,嚎叫道:“杨易,你想干什么?殴打皇族,这可是杀头之罪!” 旁边的刘思轻声道:“三哥连皇帝最宠爱的太监刘忻都能打杀,便是打杀你又能如何?” 刘琼听了更加吃惊,拼命挣扎起来,“杨易,你不能伤我……” 他一语未毕,便听到咔嚓一声响,旋即一股剧痛从腿上传来,右腿已然被杨易打断。 第五十九章古怪 “大胆!” “住手!” 眼见杨易毫不迟疑的一棍下去,咔嚓一声,便将刘琼的右腿打断,旁边几个一开始就跟刘琼站在一起的几个男女脸上齐齐变色,对着杨易大声呵斥起来。 两名红衣女子同时向杨易扬手,两柄飞刀在空中寒光一闪,已经到了杨易胸口。 “竟然敢放暗器!” 旁边的武烈勃然大怒,“好大的胆子!” 他一步迈出,已然走到杨易身前,双手一抄,已经将射来的飞刀抓到手中,脸上变色道:“竟然真的下死手!” 旁边本来还一脸纠结的刘思在两女发出飞刀之时,脸色狂变,喝道:“干什么,不要命了么?” 他脸上阴沉如水,看着两女,眼中凶光直冒,胸膛不住起伏,几乎已经气疯。 京城权贵子弟打斗,若是动拳脚基本上没有人在乎,但真要动刀兵,那性质可就严重了,别说纨绔圈子里不同意,便是整个中州的上层人物,也决计不会放任不管。 这两个黄衫女子竟然向杨易扔飞刀,这已经是犯了众怒。 坐在椅子上的杨易脸色也沉了下来,一脚将不断嚎叫的刘琼踢飞,缓缓站起身来,看向两女,嘿嘿笑道:“很好,在京城之中,敢向我出刀之人,你们是第三个。” 他转身拍了拍面若死灰的刘思,“胖子,你这几个亲戚可是有点不太明白中州的圈子啊!” 刘思被他拍的身子乱晃,却是一言不发。 杨易不再理会这些小孩子,转身向门外走去,“我这么长时间一直在外,按理说进城之后,应该先回府向父母请安,今日刚刚经过楼下,便被白老二喊了上来。” 他嘿嘿笑道:“谁知道反而不如不来。” 武烈见他推门而去,问道:“三哥,这两个扔飞刀的小娘们怎么办?” 杨易道:“老规矩,打断她们的腿!” 武烈道:“好,我知道了!” 刘琼的声音在屋内凄厉响起,“你们还是不是男人?女人也能下的去手?” 武烈嘿嘿冷笑,“三哥以前说过,敌人不分男女!就算九天仙女想要杀我们,照样也得弄死!” …… 杨易走出酒楼,骑马向太师府走去,心中默默沉思,“有点不对劲!谁给刘琼这么大的胆子?连我也敢招惹!” 他这个太师府的第三子,几乎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得有多脑残才会杨太师的儿子出口不逊? “我倒要看看这刘家人到底搞什么鬼把戏!” 杨易来回进入小世界,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有见过? 皇家子弟很少有蠢货,较之底层民众无论是学识还是教养,都高了不止一筹。品性方面或许有问题,但心智决计不会太差,太差的家人也不会让他们出门丢人。 “看来这刘琼很明显就是在针对自己,他这么做定有所图,只是一时半会不能搞明白这家伙的目的是什么。” 杨易挠了挠头,颇为不解,“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想了半天摸不着头脑,他懒得费神,“兵来将挡就,水来土掩,怕他个鸟!想要怎么对付我,到时候老子接着就是!” 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因为太师大寿即将到来,搞的整个中京城如过年一般。 人如此之多,骑马已然不太方便,杨易牵马而行,随着人群的移动而向前缓缓走动。 只要穿过眼前这条闹市大街,再走几里地,就回到了太师府中。 正在牵马而行杨易忽然抬起头来,向前方望去。 人群的惊叫声能从前方传来,整条街上的行人如同炸群的马蜂一般,轰然向两边散开,随即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白衣青年从街心快速向跑来。 “滚滚滚!别当路,挡路踩死你!” 骑马青年手中马鞭狂甩,劈波斩浪般在人群中趟开了一条血路,几个行人躲闪不及,被他用马鞭抽中,身子打着旋子飞到一边,重重摔下。 随着这青年的轮鞭拍马,不断有行人被他用鞭子抽飞,一时间惊呼痛骂声不绝于耳。 中京民众一向强硬的很,见这青年闹事纵马,挥鞭打人,都纷纷怒骂起来,更有几个汉子炒着扁担从后面死命追赶,不断呼喝,“前面的兄弟们,拦住这个狗日的!这狗娘养的,当街纵马,竟然还敢打人!” 眼见前方这个青年如此行事,杨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京都首善之地,一向不曾有人胆敢做出无法无天的事情来,即便是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也一般都是上层几个公子哥的事情,很少有纨绔专门做一些欺压平头百姓的事情。 但凡有谁做出这等没品的事情来,一准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尤其是杨易在京都这么些年来,一旦有哪家纨绔做出欺压百姓的事情,十个有十个被他暴打一顿,时间一长,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在中京城中猖狂。 杨易的坏名声就是这么得来的。 但今天竟然又让他跟见到了这么熟悉的一幕。 “我就离开京城一年,这京都风物大变啊!” 杨易站在街心,定定的看着前方。 此时纵马青年已经被几个挑担的汉子拦住,一名摆案卖猪肉的黑大汉子抄着剁骨刀,一刀下去,将白马马腿砍掉一截,“你娘的,好大的胆子,便是太师府三公子都不敢当街伤人,你是什么东西!” 白马马腿折断,发出一声悲鸣,噗通倒地,将青年掀飞。 那白衣青年身子跳起,从马上飘然而下,人在空中,手中马鞭已经向屠夫劈头盖脸抽去,怒喝道:“你这贱民,竟然敢杀我爱马!去死吧你!” 这白衣青年凶厉狠辣,但这出手砍马的屠夫身手竟然也不差,手中剁骨刀上下翻飞,幻化成一团白光,这白衣青年手中长鞭全被他挡在外面。 大街上人群围成一圈,都在给圈中屠夫打气,“王黑子,干翻这个狗日的!” “不错,打他,打他,这小子好狂!” 大汉武学昌盛,市井之中,也多有奇人,这杀猪的王屠夫,身手倒也利落,完全不输于这纵马打人的白衣青年。 两人打了一阵不分胜负,围在外面的行人对着王屠夫打气的同时。 白衣青年眼中凶光爆闪,身子一扭,长袖对着王屠夫猛然一甩,极力铁丸猛然飞出,直奔王王屠夫面门。 “卑鄙!” 王屠夫手中剁骨刀急速向前拍出,“你娘的,竟然还敢放暗器!” 他手中剁骨刀拍中那些铁丸之时,那些铁丸陡然爆散开来,无数细如牛毛的毫针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屠夫连同四周观战的百姓射去。 王屠夫心中冰凉一片,这毫针爆散的如此剧烈,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刹那间也就一个念头闪现,“我命休矣!” 周围围观民众也如王屠夫一样,根本就没想到这暗器竟然如此阴险,此时想要躲避已然不能。 连惊呼声还来不及发出,这些牛毛细针便已经达到了他们面前。 正在绝望之时,眼前的空间忽然凝滞。 爆散激射的飞针如同透明乳胶里的小虫,再也动弹不得。 随后这些细针倒飞而回,汇集到一个人的手中。 众人看向场中,只见发射暗器的白衣青年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袍青年,刚才射出的细针,此时正在他的手中,而白衣青年却被他掐着脖子提溜起来,双脚乱踢,不住挣扎。 有人叫道:“是三公子!” 第六十章八方六合炼中州(一) “放……放开我!” 被杨易卡主脖子的白衣青年双手努力抬起,想要将杨易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掌掰开,但却如蜻蜓撼柱,根本不能晃动分毫。 他咽喉发紧,张大嘴巴,脸色发紫,眼看就要窒息而死,翻白的双眼流露出极大的绝望之色,臭味从两腿间传来,却是已经吓尿了。 杨易一脸厌恶的皱了皱眉,将这白衣公子随手甩了出去,“滚!” 此时在长街不远处正有几个护卫模样的汉子边跑边喊,“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这几个汉子见前面有人挡路,极其蛮横拨开围观之人的身子,便看到在地上打滚痛呼的白衣公子。 “少爷,你怎么啦?” 一名青衣大汉发出愤怒之极的嚎叫,一伸手,将背上大刀拔出,“是谁干的?嗯?是谁干的?” 他恶狠狠的扫视四周,一眼便看到站在中间的杨易,大刀倏然前指,“臭小子,是你打了我家少爷?” 杨易眼皮微抬,“你是什么东西?” 青衣大汉大怒,“我是你爷爷!” 他蛮横之极,竟不再细问,手中大刀对着杨易就劈了下去,出手毫不留情。 杨易脸色沉了下来,双目精光一闪,持刀砍向他的壮汉如被无形巨锤轰击,咔擦嚓几声脆响,胸口陡然下陷,肋骨已然全断。 此时杨易已然到了念动力生之境,无须伸手作势,心念动而气劲生,只是一个念头生起,这青衣大汉便被他操纵气劲打碎了肋骨。 “噗!” 青衣人身子离地飞起,口中鲜血狂喷,内脏碎片从嘴里不断冒出,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鲜血从嘴里汩汩流出,眼见不活。 “哗!” 四周观看之人尽皆大哗,吃惊不小。 几个与青衣大汉在一起的汉子惊呼出声,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现场诡异的安静下来,几个大汉咽着唾沫面面相觑。 一名大汉鼓足勇气看向杨易,“这为少侠,你为何打伤我家少爷?” 杨易看向问话的大汉,“就你也配问我?” 大汉被他看了一眼,身子一个哆嗦,显然对杨易极为害怕,但职责所在,又不能就这么放过杨易。 他冲杨易抱拳行礼道:“这位少侠,你可知我家少爷是谁?” 杨易道:“我管他是谁!” “你……” 大汉闻言一滞,一张脸憋得通红,大声道:“我家少爷乃是当今国丈之子,皇贵妃的亲兄弟,身份尊贵无比,无论你是谁,只要打伤了他,那就是死罪一条!” 他看向杨易,壮着胆子道:“你犯了国法你知不知道?嗯?若是扭送官府,当今府尹量刑,最少也得判你个充军发配之罪!” 杨易道:“那也得他敢判!” 大汉吃了一惊,心道:“京都之中,最不缺权贵,难道这红袍青年还是当朝权贵之子?今天踢到铁板上了?” 转念一想,“我家小姐如今乃是当朝皇帝宠妃,老爷身份已然与之前大不相同,等闲权贵之家,决计不敢与当今国丈作对,何况这小子还打死了云头领!” 他看向杨易,冷然道:“府尹不敢判?那就找九卿卿治你的罪!” 杨易道:“那也得他们敢治!” 大汉心中更惊,后退几步,将杨易上下打量,眼中惊疑不定,“九卿也不敢判你?” 他大声道:“我家老爷上达天听,出入皇宫犹如自家庭院,若是满朝文武都不敢得罪你,我家老爷难道就不会搞御状。” 他得意洋洋道:“你身份再尊贵,群臣治不了你,难道当今皇上也治不了你么?” 杨易道:“那也得他敢治!” 大汉脑中一懵,难以置信的看向杨易,“疯了,疯了,这家伙是个疯子!” 他暴喝道:“你这逆贼,竟然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你想造反么?” 杨易此时听到这汉子所说的话,已然知道这白衣青年的身份,心道:“原来是国丈的儿子,当今皇帝的小舅子!不过这家伙我怎么没有见过?看来是新近来到京城的!” 他既然知道这青年人的身份,便不欲在此多待,看了一眼对面犹自跌跌不休的壮汉,对面壮汉身子一震,旋即被一股大力打的高飞远走,一路惨叫的飞向天外,瞬息不见。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杨易又看了对面几个哆哆嗦嗦的壮汉,轻喝道:“滚!” 几个壮汉额头汗水滚滚而下,不迭声的道:“是是是!我们这就滚!” 几个人俯下身子,将躺在地上的白衣青年与死掉的持刀壮汉抬起,急冲冲的向外走去。 杨易不再理会他们,牵马径直回府。 街边众人见他如此凶恶,手段与往年大不相同,虽然感到解气,但也隐隐有几分惧怕之情,见他走来,都是急急为他闪出一条路来。 穿过两条街,经过十字街头的新搭建的戏台,太师府已然在望。 门口的几个门子大老远就看到了杨易,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围着杨易不住问好,“三少爷,您回来啦!” 杨易将马缰交给门子,向府内走去。 秦爽与杨易的母亲得到下人传信,早就进了大堂等他。 见他进屋,老夫人起身仔细观瞧,“哎呀我滴儿啊,你这年余不在家,可担心死为娘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有?” 秦爽在旁边白了杨易一眼,道:“娘,您放心,人家在外面风流快活的紧,还有小姑娘随身伺候,怎么可能会瘦?胖了几斤还差不多!” 老夫人眼睛一亮,“怎么?又在外面找了媳妇儿?” 她眉开眼笑道:“是哪里的姑娘?有多大年纪?怎么不带家里看看?” “当然啦,这外面的姑娘再好,那也不能当大房,你可不能对不起爽儿!” 秦爽噘嘴道:“娘,他如此花心,你也不管管他?” 老夫人笑道:“爽儿啊,我杨家三代单传,到了易儿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这才有了他们兄弟三人,但与别的家族相比,还是太少。我如今可是早也盼,晚也盼,就盼能多抱几个孙子孙女,你以后与易儿成婚,就是女主人,你要多多为咱杨家的香火着想,也不要管的太严。” 秦爽心道:“难道我就不能与易哥哥生孩子?还非得让他夺娶几个不成?”这个问题想想就觉得害羞,她又不好反驳老夫的话,只好低头道:“孩儿听娘亲的!” 她嘴里如此说,心下却想,“易哥已经应承过我,日后不再会有别的女人,若是说话不算数,看我怎么收拾他!” 老夫人听秦爽如此说,点头笑道:“好孩子,这才有做大房的气度。” 杨易看了气鼓鼓的秦爽一眼,暗暗好笑。 与老夫人说了半天话,府内厨子整治了一桌酒席,开宴之时,天色已黑,杨慎行回到家里。 众人急忙起身。 杨慎行看了杨易一眼,忽然道:“国丈的儿子死了!” 第六十一章八方六合炼中州(二) “死了?” 听到杨慎行说国丈的儿子死了,杨易微微一愣,旋即道:“不是我干的!” 杨慎行点头道:“此事多有蹊跷,明天可能有几场官司要打!” 只听他说话,便知道他对杨易在外面与国丈儿子起冲突的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时说起此事,如同亲见。 他看向杨易道:“今日我还未出宫,便有国丈进宫告状,状告你蛮横霸道,打的国丈之子重伤不治,刚刚抬进家门,就伤势发作,死于非命。此事惊动皇帝,要命人严查,我答应皇帝,让你明天入宫,与国丈当庭对案。” 杨易低声笑道:“这就怪了,我返回之时,虽然教训了一下国师的儿子,却没有下重手,他受伤虽重,却不致死。怎么抬回家里就死了呢?这里面有点问题!” 他抬头对杨慎行道:“爹爹,三封信已然全数送出……” 杨慎行摆手道:“不谈这个,先吃饭!” 此时宴席早就摆好,杨夫人与秦爽听到杨易刚刚回城就牵扯了人命官司,都是有点担心,本有心询问,但杨慎行既然说吃饭,两人便不好开口。 杨家规矩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吃饭时极少谈论事情,所谓食不言寝不语,说的便是这个。 也因此,既然杨慎行说要吃饭,杨夫人与秦爽便不再多说。 饭后,杨易被杨慎行领进了书房,将这一年来的重重事情全都给杨慎行讲了一遍。 书房里,杨慎行只是听,却不说话,直到杨易说起冥界之事之时,他方才开始仔细询问起来,将杨易进出冥界所遇到的事情,一一问清楚之后,叹道:“冥界的事情事关重大,轮回之事,更是牵扯到极其玄奥的事情,日后成道的指望,关键还在冥界。你日后对冥界必须多加留神。” “冥界竟然如此重要?” 杨易奇道:“到底重要在哪里?” 杨慎行大笑道:“世间最玄奥东西的不是长生久视,而是世事轮回。” 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微微一话,一道光圈凭空生出。 杨慎行指着空中的光圈对杨易道:“易儿,这个世界有着极大的问题!” 他将空中的光圈推了一下,这光圈在空中开始慢慢翻滚起来,渐渐的成了一个光球。 杨慎行指着这个光球对杨易道:“如果这光球里面就是我们所处的世界,那么,这光球外面是什么?” 他看向杨易,“如今天地被屏蔽,便是本源大道也被大神通者给屏蔽了,是以无人能勘破天地本源,真正的跳出这个世界!” 杨慎行叹道:“你如今也已经成就宗师之境,应该对虚空中的空间有所感应,但你却所感应到的只是天界、佛门与冥界,至于三界之外的地方,你却无法知晓。所谓破碎虚空,成就仙人,其实也只是从人间界,跳到天界罢了,换了一个囚笼而已,算不得什么。” 他笑道:“这三界其实还在天地之内,人若是还处于其中,其实还算不得超脱。佛祖、天帝虽然自命长生,却也是笼中之鸟,不得展翅高飞!” 杨易心神震荡不知如何接话。 便听杨慎行继续说道:“若想真正了解天地奥秘,须得观摩天地间最为玄奇之地,而若论玄奥,天下间当属冥界的轮回池。” 他伸手在光球上拍了一下,浮在空中不断转动的光球倏然消失,“什么时候脱离三界,才算是真正的超脱,才是真正的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杨易忽然想起之前杨慎行所说的“不出十年,就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话语。 他当时还以为杨慎行所说的,就是破碎虚空,飞升仙界。 有时候想来,凭父亲这般修为,离开人间界,简直就是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这么郑重? 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杨慎行所说的“离开这个世界”指的根本就不是人间界,而是要真正的跳出三界! 天地人三界所构成的世界,在杨慎行眼中,原来只是一个囚笼。 什么天帝佛祖,在杨慎行眼里其实也就是一个个囚徒而已。 而他如今要做的,就是打破樊笼,得大自在。 见杨易面露震惊之情,杨慎行道:“日后冥界的轮回池,你有机会一定要前去观摩一番才行。” 杨易点头道:“是!” 杨慎行不再多说,摆手道:“你去吧,记得明日随我去朝堂与国丈说个明白。” 杨易转身退出。 到的次日,杨易刚刚吃过早饭,便被皇宫里的太监带进了金殿之中。 大殿之内,一名身穿大红袍的中年男子端坐正中,文武群臣,位列两边。 杨慎行独坐一旁。 在杨易刚刚进入大殿,便有一名白发老者急速冲到他面前,伸手向他胸口抓去,“杨易,还我儿命来!” 杨易身子站定,一动不动,任凭老者抓住他的衣襟。 这老者白发如银,身躯肥胖,长相极为富态。 此时双目红肿,似是刚刚哭过,看向杨易的通红双眼里,流露出透骨的仇恨。 这个胖老头杨易虽然没有见过,但猜也可以猜的出来,自然是当今的国丈无疑。 其实在杨易离开中京之前,当朝皇帝还没有迎娶当今的贵妃,当时这个胖国丈还不曾进入中京,因此杨易不认得他。 这国丈姓庞,叫做庞元。 现在见他气喘吁吁,双目含泪,显然丧子之痛难以抑制。 就冲他儿子在昨天在大街上的表现,就可以知道这国丈的为人,这种人可怜又可恨,杨易懒得搭理,将目光看向坐在正中的红衣中年人。 这是当今汉帝刘贺。 刘贺长眉细眼,面白无须,头戴五珠九龙冠,身子粗壮,端坐在朝堂正中,倒也颇有气势。 此时见国丈揪住杨易的胸口不放,皱眉道:“朝堂之上,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庞元哭道:“陛下,还请为老臣做主啊。这杨易就是打死老臣爱子的真凶,可怜我那孩儿为人一向勤勉,谁知甫一进京,就在大街上被这恶徒当场打死,就算他是太师之子,难道就可以肆意杀人么?” 杨易冷冷看着庞元哭诉,待到他这句话说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蠢货!” 第六十二章八方六合炼中州(三) “蠢货?你骂我蠢货?” 庞元听到杨易骂自己蠢货,气的胖脸扭曲,身子不住哆嗦,挥动巴掌向杨易脸上拍去,“你敢骂我?” 杨易站在大殿之内,一动不动的看向庞元,对他向自己打来的巴掌视若无睹,也不躲闪。 就在庞元的巴掌即将落到杨易脸上之时,坐在龙椅上的刘贺大喝道:“住手!” 他早不喝止,晚不喝止,眼看庞元的手掌就要落在杨易脸上之时才发声阻止,可见这皇帝对庞元还是有几分偏颇。 刘贺话音未落,庞元的身子忽然顿住。 虽然还是一副打人的架势,但挥动的手臂却再也不能前进分毫,手掌就在距离杨易面庞几寸的地方凝滞。 “说你是蠢货,你还不信?” 杨易伸手推开雕像一般凝立的庞元,走到大殿正中,对着刘贺行礼道:“草民杨易参见皇上!” 刘贺看了杨易一眼,开口笑道:“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他说到“名不虚传”这四个字时,口音咬的极重,揶揄之情极其明显,看来对杨易以往的劣迹非常熟悉。 他吩咐左右道:“来人,国丈年迈,先给国丈上座。” 随后对杨易道:“杨易,你毕竟年轻,就先站会儿罢!” 他又看向杨慎行,笑道:“太师,国丈年迈,您就高抬贵手,解了他的定身法罢!” 坐在一旁的杨慎行看了看兀自站在当地一动不动的庞元,又看了看杨易,微微摇头,也不解释其实出手的杨易而不是自己,对刘贺笑道:“国丈君前失仪,咆哮金殿,本该严惩,看他年迈,暂且饶了他,但下不为例!” 他话音刚落,庞元凝滞的身子已然可以活动,刚才停止的手掌竟然又继续向前横扫,扫空之后,身子踉跄一下,方才站稳。 杨易刚才念动定人,竟然连庞元发力出劲的力道都给凝滞起来,在杨慎行解除了庞元被定住的状态之后,这力道竟然还没有消失。 这等定人之法,简直匪夷所思。 整个金殿中的大臣们,基本上都是武道高手,见到这种情形,都是暗中钦佩,但又觉得理所当然,杨太师出手,自该如此。 庞元身子站定之后,回过头来恶狠狠的看了杨易一眼,却是不敢看杨慎行。 他气呼呼的走到一个太监搬来的椅子上,看着杨易不断运气,脸色铁青,对刘贺拱手道:“皇上,还请为老臣做主。” 刘贺闻言,先是看了看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杨慎行,又看向站在面前的杨易,温声问道:“杨易,国丈说你昨日过街,打死了留候,有杀死了留候的护卫,此事是真是假?” “留候?” 杨易楞道:“什么留候?我昨日只见到一个当街行凶的凶徒以及几个帮凶。” 他站在大殿之上朗声道:“当时大街上有上百人都差点死在那凶徒的暗器之下,是我仗义出手,方才免了一场血案,之后那凶徒的帮凶要杀我,却不知为何突然就死了,这事情,我到现在都觉得蹊跷。” 杨易愤然道:“京都首善之地,竟有如此狂徒,若是杀伤百余条人命,那岂不是惊天大案?这等凶徒,竟然无人抓捕,这中京府尹是干什么吃的?绝对有失察之罪!” “……” 大殿里文武全臣面面相觑,都没有想到杨易竟然将昨天的作为推得一干二净。 庞元手指杨易,气的直打哆嗦,“你……” 杨易眼睛一翻,“你什么你?我刚进金殿,你就开始骂我,你到底是谁啊?当今陛下都没有说话,你倒是先对我动起手来了,你比皇帝还厉害啊?” 他此时说话之时,一脸轻佻之色,俨然就是纨绔之子弟的作风,正符合他杨家米虫的传言。 旁边的杨慎行摆手笑道:“不要放肆,这位是当今国丈庞元,今天让你来,就是要问一下你到底有没有杀死他的儿子?” 杨易奇道:“他的儿子?我都没有见过他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杀死他?” 杨慎行道:“他儿子就是留候庞继。” 杨易更奇,“留候庞继?那我就更不认得了!” 他奇怪地问道:“整个中京的侯爷王爷我都认得,这个留候我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旁边的庞元见他揣着明白装糊涂,怒道:“我儿留候庞继,就是昨天在闹市上纵马扬鞭的白衣青年,也就是被你打……”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便知不好,但此时话已出口,却已经无法收回。 杨易听到他如此说话,笑道:“哈!原来昨天在闹市上纵马伤人的白衣青年就是你儿子?就这种垃圾竟然还是什么侯爷?若是这种人都能当侯爷,那三爷我岂不是能做太师?” 旁边的杨慎行脸一沉,“放肆!” 杨易急忙住口不说。 汉帝刘贺黑着脸看了庞元一眼,向杨易问道:“杨易,你昨天是不是打了留候?” 杨易摇头道:“不曾打他?” 庞元在旁边喝道:“一派胡言!” 便听杨易接着道:“当时我见这白衣凶徒纵马行街,鞭打无辜民众,他的暗器又如此恶毒,竟然有残害大街上无辜百姓之心,义愤填膺之下,冒着生命危险,方才将他制止。我这人心善,这凶徒虽然该杀,但我还是饶了他一名,只是摔了他一下,并不曾打他,只是轻轻一摔,当时他并没有生命危险,此事大街上的几百名百姓都可以作证。” 庞元见杨易如此恬不知耻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气的呼呼直喘,胸口不住起伏,“无耻小儿,无耻小儿。” 刘贺皱眉道:“你可知道留候被你摔倒之后,回到家便死了!” 杨易道:“这可奇了,当时我将这白衣小子摔倒之后,本来想将他扭送进官府衙门,却被他的护卫们给抢走了,当时那小子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回府就死了?我知道了,定然是这小子得罪了他的护卫,被他的护卫悄悄弄死了!” 庞元大怒,“无耻小儿,你胡说什么?我儿明明就是被你打死的,与我家护卫有什么干系?你当时要不是摔他一下,他岂会便死?” 杨易道:“那关我什么事?难道我今天打了一个人,过了一百年之后他死了,那也是我打死的?” “你你……你……” “你什么你?你儿子命短,关我屁事!” 刘贺见杨易说话耍无赖,而庞元又是一个废物,被杨易气的只知道喘粗气,心中微微一叹,看向旁观的杨慎行,“太师,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杨慎行起身道:“此事单凭双方口说,难以判断真相,不如这样,老臣粗通医理,且让老臣去国丈家查探一番如何?” 第六十三章八方六合炼中州(四) “我儿死都死了,太师前去又能查出什么来?” 庞元听到杨慎行说要去查看庞继的具体死因,神情微变,大旋即恢复正常,大声道:“你是杨易的亲爹,即便我儿真的是死于杨易之手,你也大可以说死于他因,我怎么能信你?” 杨慎行淡淡道:“你大可放心,杨某还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他说话虽淡,但其中所蕴含的威严却深,使人不自禁的对他产生信服之感,以他当朝太师的身份,也确实不会做出什么混淆黑白的事情来,再说,以杨慎行的品性,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杨慎行又是医道圣手,虽然不是仵作,但身为无上大宗师,又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他既然说要去查看尸体,那就是对庞继的死因产生了怀疑,现场谁也不能说让他不去。 庞元胖脸出汗,扭头看向皇帝刘贺。 刘贺眼中厉芒一闪,笑道:“若是太师能够前去一观,那自然更好,到时候后留候的死因,定然瞒不过太师的眼睛。” 他吩咐道:“既如此,且由着太师前去仔细查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便在此时,庞元又道:“陛下,这杨易打死我儿之事只是一桩事情,老臣今天还要因为别的事情参他一本。” 刘贺笑道:“哦?难道杨易还做下了什么事情不成?” 庞元道:“老臣得知,杨易为人嚣张跋扈,一言不合,便会动手伤人,昨日里在一座酒楼里,就因为一点口角,便将青州三王爷的独子,以及几个女儿的腿,全都打折。” 庞元愤愤道:“这杨易连皇族子弟都敢下如此重手,若是对平民百姓,岂不是更要变本加厉?老臣参他寻衅滋事,殴打皇族,不知上下尊卑,扰乱京都之罪。” 刘贺看向杨易,“杨易,国丈说的事情可是真的?” 杨易笑道:“打架是真,寻衅滋事是假,抱打不平是真,扰乱帝都是假。若说扰乱京都,谁还能比得上太师的儿子?他儿子若不是在闹事纵马,还要杀害无辜百姓,我岂会对他动手?庞国丈眼中只有皇族,却没有百姓,怪不得儿子会成了那种飞扬跋扈的样子!如今他不承认自家孩子做的不对,反倒告起我来了,也不嫌害臊!” 刘贺不悦道:“杨易,即便留候生前做事很不对,但人死为大,生前之事自然一笔勾销,你又何必非要揪住此事不放?我问你,你昨天有没有打伤三王爷的儿子?” 杨易道:“打了!” 刘贺点头道:“好,敢作敢当,也还算是一条汉子。” 他转身看向杨慎行,“太师,杨易打伤皇族子弟,论罪该当如何?” 杨慎行面无表情道:“普天之下,只有人族,没有皇族,杨易既然打伤了人,那就依照律法办事,要么赔偿医药费用,要么去监牢待上一段时间。” 刘贺问道:“杨易,你是认打还是认罚?” 杨易看了杨慎行一眼之后,对刘贺行礼道:“单凭陛下处置。” 刘贺笑道:“这样好了,本来伤人致残又兼人多,至少刑拘三十年,但鉴于太师劳苦功高,又兼皇族子弟是朕的亲眷,由朕劝阻一番,不让他们状告你便是,但你也得稍稍受点苦楚,也好让他们脸面上过得去。” 他扫视群臣,微微沉吟,道:“这样好了,由朕做主,且将你收押天牢三十天,一天便抵一年,三十天之后,方才是太师的六十大寿,到时候再放你出狱,也不耽误你为太师庆寿。” 他转头问杨慎行:“太师,你看此事如此处置可行?” 杨慎行起身道:“难得陛下对律条如此精通,又对犬子如此厚爱,老臣哪里还有异议?能对陛下感激还来不及!” 刘贺笑道:“太师,你常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如此做,您不会生气罢?” 杨慎行笑道:“陛下如此做,正是为了明正典刑,乃是万民之福,老臣焉有生气之理?陛下有如此作为,老臣早已盼望多年。” 说到这里,杨慎行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奏折,对刘贺笑道:“陛下,我这里正有几个大案子请你定夺。” 他扫视大殿内文武全臣一眼,所有人都在目光之下低下了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陛下,这是这段时日里国丈之子,以及国丈家人所犯下的案子,还有宫中太监所做的恶事,又有十九州之地,各地藩王所犯的罪行,以及各个嫔妃家人所做的桩桩血案,正要请陛下批复。” 杨慎行将奏折呈向刘贺,“还请陛下过目。” 刘贺心中一凉,脸上变色,“太师,他们犯了什么罪行?” 杨慎行道:“争田夺地,强抢民女,杀人放火,放贷收租,无恶不作!” 刘贺问道:“若是按照律条,当如何处置?” 杨慎行道:“当灭九族!” 刘贺身子一晃,腿一软,刚刚站起来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有坐了下去,强笑道:“若是灭九族,岂不是将朕也灭掉?” 杨慎行摇头道:“陛下是一国之主,谁人敢灭?念及这些人是皇族子弟,灭族之事不可为,但涉事之人,却是不能放过,需凌迟处死!” 刘贺脸色发白,“我皇族子弟,如何能受此极刑?” 杨慎行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陛下刚刚说的。” 刘贺嘴里发苦,茫然问道:“太师,这涉事皇族,共有多少人?” 杨慎行道:“共有五万三千零七十六人。” 刘贺惊呼道:“这么多犯案之人?我皇族中人总共才不到六万子弟,这若是都杀了……” 杨慎行面无表情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刘贺身子一震,喃喃道:“是是是,与庶民同罪!” 他呆愣片刻之后,忽然开口道:“你说犯事之人中还有国丈在内?” 杨慎行道:“不错,国丈庞元,也在犯事名单之中。” 刘贺小心翼翼问道:“太师,他犯的是什么罪?” 杨慎行道:“国丈庞元,来京一年之内,抢占他人宅院、田产,同时暗中杀害几名沿街店铺的主人,以达到自己吞占店铺的目的,同时私下处死了不少家丁仆人,暗中毁尸灭迹,据说是看了不该看的事情。” 旁边庞元吃了一惊,惊声尖叫,“杨太师,你这是污蔑!你不能因为我状告杨易,就对我展开报复。” 杨慎行淡淡道:“你所做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有人证物证,我已核实完毕,你若不认,咱们可以一件件往下说!” 庞元身子发颤,扭头看向刘贺,嘶声喊道:“陛下,老臣冤枉啊!今天本来是我来状告杨易,怎么成了杨太师告我?” 杨慎行道:“杨易之事,我自会查个明白,庞国丈的事情,我也会查个水落石出。” 庞元无论如何没有想到,今天没把杨易搞死,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一霎时心中惶惶不安,不知如何应对。 皇帝刘贺心中更是惊惶,杨慎行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当真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太师,你看这样如何,朕将杨易赦免,你不再追究皇族之时可否?” 刘贺看向杨慎行,“事关皇家脸面,况且杀戮过重,也有伤天和,太师何必要弄得腥风血雨?” 杨慎行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他对一脸苍白的刘贺行礼道:“我儿杨易,触犯律法,陛下已然将他判监三十天,那么还请陛下发话将他押进天牢,不要拖延。至于留候死因,老臣这便去国丈府内查看究竟,同时还请陛下批复老臣的奏折。” 刘贺颤声问道:“国丈所犯之事,该当如何量刑?” 杨慎行道:“当灭九族!” 第六十四章八方六合炼中州(五) “诛九族?” 听了杨慎行的话,刘贺心中狂震,“真要诛九族,那这庞元还告什么杨易?如今人没有告成,自己反倒是惹了一身骚!” 他在羞恼之时,也为杨慎行的狠辣感到惊心,“我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他的儿子,而且还给他留了三分薄面,他为什么要动我整个皇族?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旁边的庞元怒道:“杨太师,你这是公报私仇!你儿子打死了我的儿子还不算完,如今竟然因为我状告你儿子,你竟然就要灭我九族,胸襟如此窄小,有什么资格做儒门宗师?有什么资格做当朝太师?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杨慎行不理会庞元,只是对刘贺道:“陛下,皇族中有些人,危害天下苍生委实太多,还请陛下批复老臣奏折,也好给天下人一个交待!” 刘贺脸色苍白,心中大恸,知道自己若是将杨慎行奏折批了,那么几万皇族人的性命便将不保,可刚才自己为了给杨易治罪,特意强调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如今杨慎行借机奏本,实在是没有理由不批复。 若是不批,自己这个皇帝实在有点不要脸面,更无法令人信服。 可若是批了,那可是几万皇族中人的性命啊! 自己与他们同样都是流着刘家的鲜血,又如何忍心将他们全数处死? 正为难之时,便听杨慎行道:“陛下,还请尽快批复,也好还天下人一个公道。” 听到杨慎行如此说话,刘贺再也忍耐不住,霍然站起,低声嘶吼道:“天下,天下,张口闭口说天下!” 他吼道:“这天下姓刘!不是姓杨!这是我刘家的天下,即便烂了,坏了,那也是我刘家的东西!这天下子民都是我的,他们的生死也应该由我刘家人来掌控,如今只是死了几个人而已,算什么大事?如何能因此削我皇族!” 他还想说什么,但在触及到杨慎行的目光之后,身子一软,不由自主的出了一身的冷汗,噗通一声,软倒在龙椅之上。 旁边的庞元在听了刘贺的话之后,一蹦多高,大声喝道:“不错,这天下是刘家的,况且自古皇族不杀皇族,杨太师,你要陛下批复你处决天下这么多的皇族中人,你居心何在?你这是借大义之名,行灭绝皇族之事!” 杨慎行对庞元的蹦跶无动于衷,视若无睹,眼睛看向刘贺,“当年我辅助先皇开国之时,曾有言在先,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不是一人一家之天下,后世若有皇族无能,许我儒门有废立君王之权,不然,我不出山。当时先皇答应的无比痛快,不曾有丝毫犹豫。” 杨慎行负手叹道:“当年先皇曾说,他之所以争夺天下,就是为了苍生不再受苦,黎民百姓不再受难!做不做皇帝,倒在其次!怎么到了陛下这里,反而与先皇背道而驰?” 刘贺默然无语。 杨慎行指着刘贺头顶上写着“天下”两个字的匾额,朗声道:“陛下,你可知当初我为何要将这匾额悬挂在龙椅正上方?” 刘贺见杨慎行独立大殿,神情不怒而威,与往日温和之情大不相同,越看越是心中忐忑,此时见他询问,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是为何?” 杨慎行问道:“先皇陛下没有给你说过其中缘由?” 刘贺面有愧色,“或许是说了罢,如今却是不记得了!” 杨慎行道:“那好,我来告诉你!” 他指着上面匾额,对刘贺道:“我当初之所以写这块匾额放在帝王头顶,就是要告诉历代帝王,这天下两个字,只在君王之上,而不是在君王之手,更不是在君王之下!” “可惜如今牌匾依旧,物是人非!陛下将整个天下视为囊中之物,却忘了君王之所以为君王,就是因为有了天下才是君王,若是天下不存,又何来君王二字?” 杨慎行极少在大殿内大声说话,今日却是声调比往日抬高了不少,“皇族子弟也是人!我人族只有能力大小与品德高低,又何来血脉贵贱?既然犯法,就要伏法!” 他对刘贺深施一礼,“陛下,还请批复老臣奏折!” 刘贺身子一僵,懦懦道:“这……” 旁边庞元叫道:“杨太师,你这是逼迫陛下!” 杨慎行回头看了庞元一眼,庞元身子一僵,呆立不动。 刘贺见庞元的声音戛然而止,人忽然变得如同泥雕木塑一般,知道这是杨慎行对他用了手段,心下更惊,小声道:“太师息怒,是朕糊涂了!” 他拿出空白圣旨,颤颤巍巍写了一通,写完之后,面若死灰,“太师,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勿要有冤假错案发生。” 杨慎行躬身道:“陛下放心,老臣定然不负陛下所托!” 刘贺亲轻声道:“朕……信的过你!” 他神情落寞,抬手道:“太师,国丈之事……都交由你了!” 杨慎行道:“老臣遵旨!” 他看向左右侍卫,喝道:“来人,先将庞元拿下了!” 旁边几个侍卫走过来,将僵立不动,一脸绝望之色的庞元架了起来,站在旁边,静等杨慎行的吩咐。 杨慎行道:“陛下放心,一码归一码,留候身死之因,臣也绝对会查个一清二楚,若他身死不是杨易所为,那还罢了,若真与杨易有关,臣也绝不姑息!” 刘贺有气无力道:“朕相信太师!” 旁观众多的文武大臣见刘贺面色惨白,犹如死灰,心道:“你们翁婿何苦来哉?杨太师连对皇帝都有废立之权,你一个国丈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你若是占理也还好说,自己屁股不干净也敢挑衅杨太师?估计天下承平日久,当今陛下已经忘了杨太师的厉害了!” 杨慎行再次谢过刘贺之后,转身走到杨易面前,“易儿,既然陛下叛你如天牢三十天,那你就好好在天牢内待够三十天再出来,好好想一想你这段时间做的事情,这等错事,不可再犯!” 他说话间,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杨易眉心之处,喝道:“你明白没有?” 在杨慎行点向杨易的一霎那,一股惊天伟力陡然由杨易眉心进入他的体内,而杨易在成就大宗师圆满之境之后,一直无法开辟的体内混沌之气,在这股伟力灌注之后,猛然便是一震,如同被开天巨斧劈开混沌一般,陡然爆散开来,体内混沌气息在瞬间转为阴阳二气,之后阴阳相交,风雷激荡,眼见的一个小世界在他体内就要成型。 杨易双眼登时黯淡下来,喃喃道:“孩儿明白了!” 在他说话之时,整个人的心神都已然被拉扯进体内世界之中,对于外面世界再无感知。 杨慎行一指点出,旋即收手,在外人眼中,这只是他对自己儿子恨铁不成钢的举动,都不曾发现他对杨易传功之事。 杨慎行手指之后,看到杨易眼神黯淡,心神内敛之后,方才吩咐左右侍卫,“把我这逆子送进天牢,没有吩咐,不得放他提前出来!” 第六十五章八方六合炼中州(六) 在杨易被抓进天牢之后,杨慎行便开始查探国丈庞元之子身死原因,在查看了庞继的尸体之后,便得出庞继非是被杨易重伤而死,而是被人暗中谋害方才丧命,也就是说,这庞继之死,与杨易无有任何关联。 杨易最多也就是摔了庞继一下,远不足以致命。 杨慎行这个结论得出之时,皇帝与朝中百官都被请到现场,对他的说法,根本无人质疑。 如此一来,此案与杨易再也无关,后经杨慎行查实,这留候庞继的死因却是被杨易的乌鸦嘴说中,当初杨易在朝堂上胡言乱语,说庞继是备他的护卫所杀,谁知道事实还真就是如此。 这留候庞继,因为自持姐姐为人皇宠妃,作恶多端,曾对几位护卫的妻女动手动脚过,惹得这些护卫早就心生不满,这次趁着杨易摔伤庞继的机会,这几个护卫暗中动手,使暗劲伤了庞继的心脉,导致庞继回家后不久身死,却将祸水引向太师府的幼子杨易身上。 这等事情,若是一般人物,还真的难以察觉出来,但却瞒不过杨慎行。 审明真相,将几个凶徒押进大牢之后,杨慎行开始处理一干皇族犯事的大案子来。 当初太祖起兵收复山河之时,刘家就已经是前朝望族,族内子弟遍布天下,待到太祖在杨慎行的辅佐之下,平定江山之后,便开始大封亲族。 刘家本就是大姓,势力盘根错节,遍布十九州之地,分封之时,人数本就不少,经过几十年的繁衍,人数吹气球般膨胀了起来,已经成了地方一害。 这些皇族子弟杨慎行早就想动手处理,但时机一直不怎么成熟,便一直在静待时机,如今时机已到,自然不会再行留手。 几万皇族子弟被杨慎行一声令下,尽数抓进了监牢之中,一一审问,该杀之人绝不姑息,该放之人,也不重判,不到一个月,几万皇族的人头堆成了一座小山,就堆在京门一侧,做成了京观,用以威慑天下。 庞元国丈,也算是皇族中人,在杨慎行查清他的种种罪状之后,也将他家中涉事之人,尽数处斩,堆尸午门。 又在清理这些皇族中人之时,清查出更大的案件来,有些皇族听信方士之言,为求长生不死,以小孩心脑为药引,配制长生药,杀害不少童男童女,手段极其残忍。 期间所附带徇私舞弊,贪污腐败,地方官员的不作为,也都一一暴露出来。 这等事情,惹得太师震怒,传令天下百门子弟,协助朝廷彻查此事,若有门派不听调遣,那就是灭门之罪。 由此引发了一场席卷整个天下的诛杀邪教行动,在杨慎行审案诛杀皇族官员之时,江湖上也开始清理诛杀邪教妖人。 堪堪在杨慎行大寿即将到达之时,无论是皇族要犯还是邪教妖人亦或是涉事官员,已然尽数伏诛,百万人头,就此落地。 这一番杀戮之大,较之征战不死黑山,死的人还要多。 杨慎行这番动作下来,震惊了整个天下。 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就是杨慎行的手段! 按说朝廷官员死了这么多,整个行政体系必然会奔溃,但似乎儒门中人对此时早有准备,地方官员入狱之后,当地的书院学子便迅速被提拔上来,代替当地官员治理地方,手段竟然丝毫不比原来的官员差,甚至犹有过之。 直到此时,才有人反应过来,这件事当是杨慎行准备已久之事,不然绝不会连这些犯事官员的替补都已经选好。 但即便明白过来,也是为时已晚,回天乏力。 况且又有何人能挡得住杨太师的怒火? 只得默默忍受。 自从诛杀一个皇室要犯之后,天下十九州之地,人人戴孝,户户悲歌,灵棚不断,纸钱乱飞,此种情形,持续多日,不曾断绝。 这件惊天大案,被后人称之为“皇族案”,又被称为“梳头案”意思是杨慎行如同梳子梳头一般,将正个大汉无论朝野,都给细细梳理了一番,但凡不顺畅之处,尽数铲除,毫不犹豫。 这件案子,即便是在整个人族有记载的史书之中,也堪称第一大案。 这间案子影响极大,千年之后,后人褒贬不一,但对杨慎行的手段,却没有一个不佩服的,也就他有这个魄力与胆气,一下子诛杀这么多人。 待到整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杨慎行的大寿之日也已经到了。 在他大寿之日,也就是杨易出狱之时。 一大早从监狱里出来之后,杨易走在大街上,一路所见的景象很是吓了他一跳。 本来因为杨慎行过寿而在十字路口搭建的戏台,不知何时旁边又多了许多灵棚,这些灵棚沿街搭建,每个灵棚之前都矗立了一根唤灵柱。 在大汉风俗之中,据说这唤灵柱有沟通鬼神之效,因此天下百姓在亲人身死之后,一般都会在灵棚前矗立一根精雕细琢的唤灵柱。 这些唤灵柱材质不同,有木、有石、有铁、也有美玉金铜所制,如同杨易前世的华表一般,深埋地下,立在街边。 因为这次京都所死之人多为富贵人家,又兼又有许多皇族中人,家主钱财不缺,又有皇帝照顾,因此这些唤灵柱大都是美玉所制,奢华无比。 这些玉柱之上雕刻有极其繁复的符文图案,看起来极为神秘诡异,在阳光照耀之下,莹然生光。 “好家伙,这是死了多少人,怎么满大街都是灵棚?” 杨易看的啧啧称奇,“难道就这三十来天,我大汉与不死黑山又开战了?” 旁边一名商人模样的过客闻言奇道:“这位老兄,这段时间的惊天大案,你不知道?” 杨易嘿嘿笑道:“兄弟犯了事,在里面关了一个月,如今刚从监牢里出来,对最近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太清楚,老兄若是有暇,劳烦给兄弟说一下。” 中年商人看了杨易一眼,可惜道:“我看老兄一表人才,怎么成了犯事之徒?可惜,可惜!不过只是关了一个月,应当不是大事。” 此人是个自来熟,还是一个话唠,见杨易询问,先是感叹了一下杨易入狱之事,随后兴致勃勃道:“哈!兄弟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整个大汉都是风起云涌,据说起因是当今太师幼子打了人,后来被打的人莫名其妙死了,而这死了的人又是当朝国丈的儿子,你说那国丈如何能罢休……” 当下将这段时间的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杨易详细说了起来。 杨易一边听,一边感叹,满脸惊讶之色。 那中年商人之所以给杨易讲这个事情,为的就是享受听众的惊叹之色,此时见杨易惊讶,哈哈笑道:“老兄,你别看京都这么多唤灵柱,但与其它州府相比,还是差了许多,在有的地方,便是乡下小村,都有灵棚搭建。如今这庆贺太师大寿的戏台与为死人搭建的灵棚,基本上在每个城市都有,喜事与丧事一同举行,规模又这么大,可谓是百年难见的一景!” “哦!” 杨易心中一动,看向不远处的戏台与灵棚前的唤灵柱,“这么说来,如今整个天下都插满了这样的灵柱?” 第六十六章八方六合炼中州(七) “不曾想只在这短短时间里,我这老父亲竟然做出了这等大事!” 辞别话唠商人之后,杨易慢慢向太师府走去,走了几步,觉得不妥,回头又看了看十字大街上的戏台与道路两旁的灵棚,一丝忧虑从心头生起,“有点不对劲,这戏台都是搭建在十字路口,正在城市的节点之上,两侧灵棚又起了拱卫之势,怎么看怎么有着阵法的痕迹。” 他走到一家灵棚之前,细细感应了一番,倒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心道:“难道是我多虑了?” 他此时早已经开辟体内世界,内外合一,自给自足,只是短短三十天之内,已然成就无上大宗师。 当然,这是在主世界的时间是三十天,在武侠小世界中,可是经历了一段时光方才真正的稳定下来。 此时心中生疑,略一沉思,放开了心神。 无上大宗师,已经到了不可思议之境,此时心神外放之下,只是一霎时,便已经神游四海,看遍十九州,发现果然整个大汉世界果然布满了戏台与灵柱。 这些戏台与灵柱隐隐然有淡淡灵气溢出,似乎勾连地脉,齐拜中州,从整体上看去,颇有众生朝拜之势。 “果然有意思!” 杨易嘿嘿冷笑,手一翻,掌心已经多了一个青铜小钟,他轻轻摩挲小钟钟身,眼望无尽虚空,“那就来吧!” 此时太师府中,已然忙成一团。 杨慎行今日不再上朝,而是与几个老友在客厅品茶谈天,还有两个青年陪伴左右,不断的为一屋子老人端茶续水,聆听教诲。 这两个青年一个武者相,一个书生气,正是杨易的两个哥哥,杨乾、杨坤。 今日老父大寿,两人也千里迢迢赶回府中,为老父祝寿。 在偏厅之内,杨夫人正抓着两个女孩手笑着说话,一脸的高兴。 这两个女孩,一个是秦爽,一个是顾采玉。 顾采玉今天是在自己的老师带领之下,来到太师府的,她老师辈分高,年岁大,倒不是来为杨慎行祝寿,而是被杨慎行特意邀请到府内一叙,此时大厅中与杨慎行说话之人,就有她的老师在其中,除她之外,还有好几个老态龙钟之人,都是与她几乎同时代的老辈宗师,因为这样活那样的原因,本源受损,只得依靠灵果续命。 今日他们都被杨慎行邀请到了太师府。 “好孩子,果然是钟山川之灵气,我家易儿好眼光!” 杨夫人拉着一脸娇羞模样的顾采玉,笑呵呵道:“日后你与爽儿可要看好易儿,万不可使他多生事端。” 顾采玉满脸通红,连晶莹的小耳朵都红成了一片,听了杨夫人的话之后,羞不可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秦爽倒是没有脸红,冷声道:“娘亲放心,我日后定然要看好他,免得他再出去偷腥!” 杨夫人微笑摇头,“爽儿,你性子太要强,凡事也不要太过为难易儿,看归看,不要太强势。” 秦爽低头道:“是,孩儿知道了!” 在太师府的后花园里,正有一只黑猫与一只黑狗互相对视。 “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怕你!” 那只黑猫背着两只前爪,人立而起,绕着趴在地下一动不动的黑狗不断转圈,“我要不是为了杨易偷了我的灵果,猫爷才不会进入太师府做杨夫人的宠物!” “细作你知道什么意思么?” 黑猫喋喋不休道:“我这是暂时委身太师府,好寻找机会在杨易手中将猫爷我的灵果抢回来!” 黑狗懒洋洋的看了黑猫一眼,忽然张口。 黑猫下了一跳,蹦出一丈多高,落地之后,浑身毛发炸起,“喵呜,你要做什么?难道猫爷我是吓大的不成?” 它跳到空中之时,露出了肚皮上光秃秃的一块,可以明显的看出,似乎那一块皮毛被什么给撕掉了一般。 黑狗张口之后,慢慢将嘴里的一把猫毛吐出,将屁股对准黑猫,慢慢闭上眼睛,懒得听它聒噪。 “喵呜,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看不起猫爷么?我告诉你,你这是向猫爷我挑衅!猫爷发起疯来,猫爷自己都害怕!你可别惹猫爷我发疯……” 在黑猫絮絮叨叨的话语声中,黑狗忽然站起,向太师府大门方向看去。 第一波祝寿之人已然到了太师府。 一群官员在为首一名中年人的带领之下,将手中礼单交给唱礼官,一挥手,自有一群青壮抬着礼物向太师府走去。 “中州府主协同天下十八州子之地府主一起为太师祝寿,祝太师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唱礼官托着长长的腔调,拿着礼单不住往下念,“计,送万年寒蚕丝十斤,龙牙米三十担,北地寒果十枚,上古秘书十二册,空青一瓶,角豹一对,玉薯八百斤,碧玉米一千斤……” 唱礼官足足念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将礼单念完,累的口吐白沫,嗓子嘶哑。 等他念完之后,这些各地官员早已被迎入府内。 在这些官员进入之后,便是天下武林中各个门派中人。 先来的便是几个道门子弟,献给太师府一枚玉如意并一柄宝剑之外,外加道祖手书道经一部,这份礼物不可谓不重。 之后便是佛门中人,这佛门送的乃是天珠、佛祖经文以及一株六根清净竹与四颗菩提树。 等到魔门献礼之时,便开始变得与众不同起来,魔门门主萧天动亲自率领门人为太师府内送来了十八名天魔妙女,成为太师府舞姬,之后又送来了魔门碧血珠、地龙丸、天魔琴等珍物,一一献与杨慎行。 魔门之后,便是兵家、医家、画家、阴阳宗等百家门派一一献礼,送的都是门中独有之物。 最后前来献礼的门派却是儒门中人,几名儒门宗师每个人写了一副祝寿词,献给了当代门主。 待到东海派人前来送礼之时,所有的宾客都被惊动。 人说东海最富,此言果然不虚。 东海之主所送礼物最为豪奢,夜明珠、碧玉床、龙鳞宝甲、诸般兵刃以及青罗伞、万寿瓶,明晃晃耀眼生花,甚至还有一眼寒泉。 这些门派中人送礼之后,也不久留,向杨慎行行礼祝寿之后,便匆匆离开,只有魔门门主萧天动留在了太师中。 就在诸多门派献礼之后,唱礼官正欲离开府门,回转府内之时,又有三名美艳夫人带着三个青年两个女孩,托着几盒礼物走到他的门前,将礼单递给了礼官。 礼官看了两个青年几眼,面露讶色,伸手接过礼单之后,开口念道:“儿媳赵敏……” 他吃了一惊,看向三名美艳夫人,“这……这……三位夫人,你们是谁的儿媳?” 为首一名妇人笑道:“我们姐妹都是杨易之妻子,自然也就是老太师的儿媳。” 唱礼官张口结舌道:“这……这从何说起?三少爷什么时候成亲了?” 第六十七章八方六合炼中州(八) “这……你们真是三少爷的妻子?” 礼官结结巴巴的看向三名美艳妇人,一脸的难以置信,“那你们身边这几个公子小姐又是什么人?” 为首妇人笑道:“这是我们孩子,也是太师的孙子孙女。” 礼官看向站在三位夫人后面的三男两女,只见男的龙行虎步,锐气英风,女的娇俏明艳,贵气逼人,看模样都有二十来岁年龄,只看气质,便是人中龙凤,非同凡俗。 只是杨易如今也就刚满二十,即便前面三个美妇是他的妻子,但又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儿女? 礼官看向为首的美艳夫人,怫然不悦,“这位夫人,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在我大汉太师府门前也敢放肆?我家少爷也就刚满弱冠之年,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子女?” 他怒气勃发,正欲开口让人将面前这几个男女轰走,一道声音传来,“福伯,让他们进去罢!” 福伯闻声抬头看去,便见杨易手中托着一个礼盒,从不远处大步走来,“福伯,他们确实是我的妻儿,唱礼罢!” 福伯一脑子浆糊,看向杨易满脸迷惑之色,“少爷,你不是说笑吧?” 杨易摇头道:“不是说笑,是真的!” 他说话间已经走到近前,伸手拉住其中两名少女手,“来,孩子,跟为父一起向爷爷祝寿去!” 此时,太师府巨大的庭院已经坐满了人,一排排桌子将排成几行,不住有人向端坐在正厅的杨慎行献颂贺词,一波接一波,络绎不绝。 内厅里,杨夫人拉着秦爽与顾采玉两人的手,叹气道:“满院宾客,俱都是外人!我杨家的真正族人,却是少之又少。阿爽,玉儿,你们两个日后可要争气啊,我老杨家开枝散叶,可就靠你们两个了。” 秦爽与顾采玉两人对视一眼,各自低头,满脸羞红。 便是在正厅之中,也有几个老人对杨慎行道:“慎行,三千宾客,俱都是外姓,就你杨家本族人少啊。” 杨慎行叹道:“慎行出身卑鄙,存身乡野,幼时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不断,家中族人死的死,亡的亡,早已不存人世,我杨家一脉,如今只有我这一家人啦!” 有一名老者笑道:“今天是喜庆之时,这等伤心之言还是不要提及,慎行啊,即便你家主人丁不旺,但家中三子,两子如龙,子孙虽少,成就却大,不像刘家之人,子孙虽多,却没有一个成器之辈。就凭这一点,你已经远超所有家族。” 这老者只说“杨家双龙”,却是毫不提及老三杨易,杨易废物之名轰传天下,这老者不好意思说出来,生恐杨慎行面上不好看。 旁边顾采玉的老师,云剑仙子一脸皱纹的老脸上露出笑容,呵呵笑道:“长运兄,你忘了说慎行的三儿子啦,依我看呐,老三这个孩子才是真的了不起啊!” 被称作长运兄的橘皮老者呵呵一笑,不再多说。 便在此时,唱礼官的声音再次响起,“儿媳赵敏、周芷若、韩昭,孙子杨昭、杨晖、杨楚,孙女杨云、杨思、祝太师寿与天齐,仙福永享——” “砰!” 正端茶欲饮的杨慎行手一晃,茶碗碗盖飞出,碗中茶水盘旋如龙,飞天而起,但却在飞出几尺许距离之后,黏住碗盖倏然缩回,“吧嗒”一声,茶碗盖子重又合上。 整个大厅里猛然一静,十几名老者都向杨慎行看去,俱都面露讶色。 正在奉茶的杨乾、杨坤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之色。 杨慎行在大座之上缓缓站起,又缓缓坐下,忽然摇头失笑,看向大厅众多老者,“诸位前辈,我有孙子孙女了!” 在座老人俱都大奇,“慎行,你这三个儿子都为大婚,何来子嗣?” 杨慎行双目熠熠生辉,端起茶碗慢慢啜饮,随后将茶碗轻轻放下,嘿然笑道:“是我三儿的子嗣!” “砰!” 内厅里一声巨响传出,秦爽拉着顾采玉瞬间出现在宅院之中。 两女身子微微发颤,互相对视一眼,同时向大门处望去。 此时唱礼官还在念诵礼单,“儿媳赵敏送白玉狮子一对,金丝嵌如意一双,山水画卷一副,儿媳周芷若送九龙杯一对……” 在这唱礼官的念礼声中,秦爽与顾采玉刚刚站立院中,便看到杨易拉着两个女孩,一马当先走来,身后三个美艳夫人与三个锦衣青年紧紧跟随。 这三个妇人也还罢了,纵然美艳绝伦,但也不比秦爽顾采玉美丽多少,但她们身后的三个青年,却是非同一般,三人一般的剑眉星目,一般的高大雄伟,一般的锐气英风,活脱脱的就是杨易的翻版。 只看这三个青年的模样,就知道定然是杨家的种,而且最像杨易。 杨易拉着两个女儿走到秦爽、顾采玉面前,笑道:“采玉?你也来了?” 顾采玉低头道:“我是跟着老师来的。” 她看向杨易拉着的两个女孩,轻声问道:“这两个妹妹怎么称呼?” 杨易闻言大笑,“这不是妹妹,是女儿!” 他看向拉着的杨思、杨芸,“思儿,芸儿,这是你大娘、二娘。” 杨思与杨芸对视一眼,旋即想着秦爽与顾采玉盈盈下拜,“拜见姨娘!” 秦爽与顾采玉都是满脸迷惘之色,见两女下拜,急忙伸手相扶,待到将两女扶起之后,却是呆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现在,两个人脑子还有点迷糊,只疑身在梦中,实在是难以理解眼前发生之事。 杨易又将赵敏、小昭、周芷若叫道面前,头痛道:“敏儿,这是你们的……两个……姐姐,你们互相认识一下!” 一身成熟风韵的赵敏虽然不显老,但相比秦爽与顾采玉可是要成熟多了,她听到杨易的话,一脸好笑的看了杨易一眼,与周芷若、小昭一起走到秦爽顾采玉面前,微微欠身,“姐姐好!” 秦爽与顾采玉脸色通红,急忙扶住三人,“使不得,使不得,怎么能让你们喊我姐姐,应该是我和采玉喊你们姐姐才行!” 赵敏急忙道:“好,那就说定了!” 她站起身来,对秦爽笑眯眯道:“那日后你们就是我的两个妹妹了!” 秦爽见她笑的如同头偷吃了几只鸡的狐狸,心中微微有失落之感生起,心道:“我刚才这句话是不是说错了?” 第六十八章八方六合炼中州(九) “媳妇儿赵敏、周芷若、韩小昭叩见爹爹!” 太师府的大厅里,赵敏三人随着杨易走到杨慎行面前之时,盈盈下跪,“祝爹爹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在她们三人后面,杨昭兄妹几人也都齐齐跪下,“祝爷爷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杨慎行端着茶碗,看向躬立一旁的杨易,眼中光华微微闪动,“易儿,这都是你的结发妻子么?” 杨易跪地道:“是!” 杨慎行眼睛在赵敏等人身上扫视了一圈之后,展颜笑道:“好孩子,不声不响已然开枝散叶,连我孙子都这般大了!” 杨易嘿嘿笑道:“我杨家人脉不旺,孩儿心急如焚,因此未经二老同意,便擅自成婚,还请爹爹责罚!” 杨慎行看了杨易一眼,并不答话,伸手指向跪在后面的杨昭,“这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杨昭恭恭敬敬道:“孙儿杨昭,几年二十周岁!” 杨慎行一脸古怪的转头看向杨易,“易儿,你今年多大了?” 杨易苦笑道:“也是二十岁!” 杨慎行放声大笑,声震寰宇,“当爹的竟然与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大小,这当真是千古未有之奇!” 旁边十几位老人听到杨慎行与杨易的对话之后,登时一片哗然,有几个老人一口水呛住嗓子,不断咳嗽,边咳边笑,只觉生平所见奇事莫过于此。 “哈哈哈哈,儿子与老子一般大小?这怎么可能?” 一名老者笑的眼泪横流,捧腹狂笑,“哎哟,笑死我了,啊哈哈哈,都说杨家三小子最不是东西,我到今天终于见识到了,慎行这六十大寿是何等大事,他竟然还有胆子在此捣乱,果然是胆大包天,真不是个东西!” 另一名老者也是笑的前仰后合,差点喘不过气来,“哈哈哈,儿子与父亲一般大小?自有记载以来,还从未听说过有如此荒唐可笑之事,这杨家老三也真敢乱说,他找这几个男女也真敢胡来,就不怕慎行生气么?” 顾采玉的老师,云剑仙子也不禁莞尔,摇头笑道:“杨易这孩子难道是故意逗大家开心么?” 就在这满堂老人的哄堂大笑声中,杨慎行慢慢站了起来,脸上笑容未失,极其罕见的露出慈祥之色。 他起身走到赵敏等人身前,双手作势虚扶,将几人轻轻扶起,笑道:“诸般缘由,我已尽知,易儿与你们成亲多年,却没有一次想过将你们带回家中,这是他的不是,倒是委屈你们几个了!” 赵敏几人双眼发红,落泪道:“或许夫君有他的难处也说不定。” 见赵敏几人因为杨慎行一句话而落泪,杨易也觉得自己挺不是东西,脸上微有愧色,心道:“将他们母子放在小世界一放几十年,聚多离少,少有关怀,此事做的确实不太地道。” 正惭愧间,一抬头便看到秦爽与顾采玉呆呆的携手而来,依旧一副懵然神色。 此时大厅里已然安静下来,十几个老人见杨慎行竟然不怒而笑,真的把杨易的荒唐言当成真事,真的就认了这儿媳孙子孙女,俱都吃惊到了极点。 这些老人都知道杨慎行的行事手段与通天智慧,若是说杨易不分场合胡乱说话,但太师杨慎行却绝不会陪他一起胡来,既然杨慎行认下了这儿媳与孙子,那这三个妇人与几个青年男女就定然不会有错。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哪有儿子与老子一般大小的事情? 几个老人百思不得其解,互相看了看,都看到了彼此脸上的不解之色。 云剑仙子忽然神情一动,轻声道:“时间阵法!定然是杨易这小子误入了什么与时光有关的阵法中,然后结识了这三个女子!除此之外,实在是没有第二种解释。” 她一句话说出,大厅内十几个老者同时点头,都是一副恍然大悟之色,“不错,也只有这个解释说得过去,只是——难道这世间真的还有时光流速不同之地?” 云剑仙子笑道:“这世间连杨慎行都会出现,哪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几名老者哈哈笑道:“不错,不错,若论不可思议,慎行才是这个世界中最大的不可思议!” 现场中,杨慎行将赵敏等人扶起后,对走过来的秦爽顾采玉道:“爽儿,采玉,你们两个赶快带着他们去见一下你们的母亲,其中缘由,需要你们几个在一起仔细听一下,才能够明白。” 在秦爽与顾采玉此时依旧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今天的事情,对她们两个的冲击实在是太大,直到现在,他们两个都没有回过神来。 听到杨慎行的话之后,两人眼神恢复清明,深深看了杨易一眼后,两女走到赵敏等人身边,轻轻道:“三位姐姐,还请随我来!” 见老婆孩子都随着秦爽走进了内厅,杨易轻轻吁了一口气,“没有打起来就好!” 忽然觉得额头凉津津的,伸手一抹,竟然是出了一层细汗。 他如今已然是无上大宗师,堪堪比肩乃父杨慎行的绝顶人物,按说到了他这么一个境界,已经很少有事物能影响到他的心境,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冒了一头汗。 由此可见他内心是多么的紧张。 并不是每一个男人夺娶几个老婆都觉得是天经地义。 早就惊呆了的杨乾与杨坤,同时走到杨易身边,一左一右将他夹到中间,“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杨易苦笑道:“哥哥,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若是有时间,咱们兄弟仨在一起时,我一五一十全给你们说清楚!” 杨乾伸出拳头狠狠擂了杨易胸口几下,“臭小子,你可别伤了爽儿的心!” 杨坤在杨易肩头上拍了几下,小声道:“你若是敢对不起爽儿,别说我们不愿意,就是整个道门都不会愿意!你小子悠着点!” 杨易无奈道:“这我比你们还清楚,道门算得了什么,我最害怕的不是道门,而是她死去的爹爹啊!” 杨乾笑骂道:“臭小子,还再作怪!” 他拿肩膀轻轻撞了杨易一下,“你小子今天准备了什么寿礼?” 杨易愕然道:“两位哥哥,我的礼物你们都没有看到么?三个儿媳妇,三个孙子,两个孙女,这么一大家子,对咱们爹娘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礼物?” 杨坤笑道:“少来,到底准备了什么?” 杨易笑道:“真没了!” “真没了?” 杨乾一脸不信,“从小到大,就你心眼儿最多,你小子肯定有什么东西藏着掖着。” 便在这时,唱礼官捧着礼单走到杨慎行面前,躬身道:“老爷,今日共收礼单两千九百九十九份,按照您的吩咐,这第三千名贵客,由您亲自迎接,小人便先行交单。” 杨慎行点点头,负手起身,向外走去,“乾儿,坤儿,你们两个在这里招待这些前辈,易儿,你随我前去迎接贵客。” 第六十九章八方六合炼中州(十) 当今能让杨慎行出门迎接的客人,除了大厅里的十几个老人之外,也就只有当今人皇刘贺了。 此时得了杨慎行的吩咐,杨易与父亲一起一起向太师府大门处走去。 在他们父子两人刚刚到大门门槛时,人皇刘贺的御撵也恰好到了附近。 “咦?” 看到端坐在御撵上的刘贺,杨易心中一种极为不舒服的感觉油然生起,面前的刘贺的相貌与一个月前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身高体重,乃至于高矮胖瘦与之前不曾有丝毫改变,但给杨易的感觉却是忽然变了一个人。 人还是那个人,皮囊还是那副皮囊,但内在似乎不同了。 一股威严肃穆,傲视天地杀伐果断的深沉气息从他身上淡淡流露而出,虽然极为细微,但却瞒不过杨易的感知,杨易眼光转向杨慎行,发现杨慎行也微微皱了皱眉头。 刘贺在一名清瘦的黄衣太监的搀扶下,缓缓下了御撵,向杨慎行慢慢走来,放声笑道:“太师,你劳苦功高,如今这六十大寿,当真的是普天同庆,三界瞩目!” 他踱着方步,还未走到杨慎行面前,便已然弯下腰来,对着杨慎行深深施礼,“朕这江山之所以稳若磐石,全都是太师之功也!” 他不待杨慎行还礼便自行起身,笑道:“老太师,你做太师几十年来,征东灭西,平南定北,青史彪名,功盖千秋,朕代表天下万民,祝太师天伦永享,笑口常开。多子多孙,多福多寿……” 就在刘贺祝贺杨慎行之时,杨易将目光盯住了站在刘贺身后的黄衣太监。 这名黄衣太监两鬓发白,两颊清瘦,双目清亮如水,他身量颇高,面无表情,呆板之极,站着那里犹如一株枯木,浑然不似活物。 此时双手拢袖,微微躬身,站在刘贺身后五尺远的距离,低头看着脚面,默然不动。 杨易盯着这名太监,一双眼睛越来越亮,他绕过刘贺,径直走到这名太监身边,嘿嘿笑道:“不知这位公公怎么称呼?” 黄衣太监见他走来,躬身低头道:“三公子好,老奴刘灵,见过三公子。” 他即便弯腰低头,双手还是依旧拢在袖中不曾探出,一副畏畏缩缩的奴才模样,连抬头直视自己都不敢,完全就是一个久居深宫,伺候了皇族一辈子的老太监。 杨易双眼盯住他拢着的双手,轻声笑道:“刘公公,我向你打听一个人,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刘灵弓腰塌背,身子愈发的矮了下去,低声道:“三公子,请问。” 杨易笑道:“我前段时间游历天下,曾经遇到几个面具人,那些面具人武道修为极深,势力极大,他们以面具的珍贵程度来划分实力高低,极其了得,其中甚至有大宗师级别的高手。” 说到这里,杨易紧紧盯住刘灵,“不知道刘公公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群人?” 刘灵微微抬头,一脸茫然道:“咱家久居深宫,一向不曾出宫,却是不曾听说过江湖中事。” 杨易哈哈笑道:“哦?久居深宫此事或许为真,不懂江湖事,却未必还是真。” 便在此时,杨慎行声音响起,“易儿,不得对刘公公无礼,他是当年侍奉先帝的老人,乃是你的长辈,你不要失了礼数。” 杨易点头笑道:“是,孩儿虽然是初次见到刘公公,但却不自禁的生出亲近之心,倒不是有意冒犯。” 他伸手虚引,“刘公公,请家中一坐!” 刘灵躬身塌腰,连连道:“不敢,不敢,公子亲迎,实在是折煞小人了!” 前面刘贺已然迈步进入庭院,转身对刘灵笑骂道:“就你这老狗多事,让你进,你就进来,怎么这么多事情!” 刘灵低头道:“是,老奴这就进去!” 前面杨慎行与皇帝刘贺并肩而行,后面杨易与刘灵紧紧跟随,在往大厅行进的路上,满院宾客纷纷起立,向当世人皇致敬。 刘贺拱手为礼,大声笑道:“今天是杨太师的寿辰,诸位无序的多礼,我也是宾客之一,大家无须拘束。” 现场之中,都是各地州府官员,闻言都只是口中答应,却没有一个真的重新坐回。 且不论如今刘贺这皇帝做的怎样,但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作为他的下属,却无有一人对他不敬。 刘贺见这些官员如此姿态,哈哈一笑,不再多说,随着杨慎行进了大堂。 大厅里原先的一些老人在听到刘贺到来的消息之后,便已经躲进了后院,不欲与人皇见礼。 这些老人都是昔年的宗师高手,论辈分比刘贺要大,但刘贺毕竟是一国皇帝,双方见了,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反而不如躲避一下,这样双方都好。 便是杨乾、杨坤也随着几个老人躲进了后院,整个大厅里只有几个仆人在场。 “老太师,今天是你的大寿之日,这中间主座的位置咱就不要互相让了,今天你坐中间,朕坐侧面,一切以你为主。” 刘贺轻声笑道:“这么多年辛苦老太师了!” 杨慎行站在大厅之内看着刘贺,眼中光华流转,忽然叹道:“陛下,你既然已破空而去,却又为何重返人间?” 刘贺闻言一愣,“嗯?太师说的这是什么话?朕怎么听不懂?” 杨慎行一脸悲伤之色,“陛下,你我当年为荡平天下群雄,一路并肩征战一十三载,你知道我,我也了解你,即便你冒充的是你的亲生儿子,但其中气息差别却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他看向刘贺,缓缓道:“陛下,你为何这么做?” “刘贺”身子微微一僵,忽然大笑,“慎行,果然瞒不过你!” 在他大笑声中,身子倏然挺直,气息陡变,本来有点圆润的脸蛋忽然变得棱角分明起来,一股极大的威严从他身上升起,杀伐血腥之气冲天而起,宽阔的大厅中平地起风雷,似乎整个空间都容不下此人一般。 在他身侧本来一直弓着身子的刘灵也慢慢直起身子,一直拢在袖中的双手缓缓伸出,他的左手修长好看,晶莹如玉,而右手却是不断发抖,掌心处正有一道裂口不住蠕动,似乎一直努力愈合,但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止。 一滴滴鲜血不住从他掌心中的裂口中流出,但有不住被吸进去,循环往复,无休无止。 此人掌心伤口中的气息杨易熟悉的很,那正是属于他自己所独有的武道真意。 “慎行!” “刘贺”嘿嘿笑道:“你我君臣一场,你既然认出我来,那我也不瞒你!” 他伸开双臂拥抱虚空,笑道:“大好山河,打下之后,竟然不能让子孙后代完全拥有,这我如何能舍得?” 他看向杨慎行,“慎行,其实我不说,你应该也明白我的来意,你等了这么长时间,放开各地警戒,任凭我布下大阵,不就是想弄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暗中针对你么?” 杨慎行愈发的悲伤,“陛下,你何必前来送死!” 第七十章八方六合炼中州(十一) “此人竟然是太祖刘平!” 杨易站在大厅之内,听到杨慎行与“人皇刘贺”的对话之后,方才明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怪不得我绝对刘贺今天的气息有点不太对,原来是一个冒牌货!” 杨易抬头看向一脸霸气的刘平,发现此人气息凝厚,如渊如海,竟然是少见的高手,俨然无上大宗师。 对于刘平这个人,杨易还是有过详细了解的,毕竟是开国之君,史书定然要大书特书一番,想不了解都有点困难。 但直到今天,他才总算是见到了刘平的真面目。 当初太祖刘平,与先天大圣杨慎行,君臣二人为了匡扶社稷,平定天下,不知经历了多少恶战,方才换来了如今这大汉的锦绣山河。 刘平乃是一代雄才,在当时,他的武功谋略除了杨慎行之外,可谓是无双无对。 但因为有了杨慎行这么一个怪物,即便刘平成了大汉的开国之君,也还是有点食不甘味,睡不安寝。 遍数历代帝王,绝无一个甘居人下之辈,刘平心高气傲,一向不输于人,卧榻之旁怎能忍受杨慎行这么一个猛虎酣睡? 但他再不能忍受,也还得捏着鼻子忍。 杨慎行的厉害,天上地下,八荒九幽,无人不知,他再不能忍,也得忍。 当初请杨慎行出山之时,他已经答应了杨慎行的条件,认同了杨慎行“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的理念。 可待到天下平定之后,帝王思想中掌控一切的私欲不可抑制的从他心头冒出。 他当初答应杨慎行的要求,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心想:“日后若是得了天下,怎么施政,还不是自己一言可决?” 可在与杨慎行共事多年之后,他终于对杨慎行的厉害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对杨慎行的忌惮之心越来越浓,到最后甚至发展成了害怕与恐惧。 虽然明知杨慎行品性高洁,不会对自己的帝位产生威胁,但身边盘踞着这么一个猛兽,就算知道他不吃人,自己心理上也会被压抑的受不了。 是以在执政多年之后,刘平创出帝王绝学《龙拳战经》,将武经留给刘贺之后,便带着一帮下属破空而去,斗志昂扬的准备去天界征战一番,打算推翻天帝,自己做天帝。 他宁愿上天与帝刑争帝位,也不愿直面杨慎行! 他这一去几十年再无消息,不曾想今日却在杨慎行的大寿上现身,到底这几十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外人已然难以知晓,但他在这短短几十年竟然也成就了无上宗师,可见他机缘悟性确实了不起。 但他即便功力再高上十倍,在此时的杨易眼中,也不过是插标卖首之徒,自己如今取他性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对杨慎行来说,若是向击杀刘平,那更是易如反掌观纹。 也因此,杨易实在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依仗敢现身在太师府中。 “慎行!” 刘平哈哈笑道:“我生平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我今天既然现身,那就定然有现身的理由。” 他看了杨慎行一眼,缓缓坐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慎行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你这太师做的时间也够长了,该换新人了!” 杨慎行悲伤之情慢慢收敛,看着刘平摇头道:“陛下,你是先帝,不是现帝,你无法罢免我太师之位。” 刘平笑道:“这好办!” 他轻声道:“刘灵啊,将当今的皇帝的谕旨拿来,给慎行念以念。” 在刘平身后的太监刘灵躬身道:“是!” 低头从袖子里抽出一个卷轴,缓缓展开之后,尖声细气的念道:“敕令:太师杨慎行年迈体弱,眼花耳沉,朝令夕改,政务难分,居庙堂尸位素餐,诚然无用之人。今为振兴朝纲,鞭挞百官,特免去杨慎行太师一职,以儆效尤。钦此——” 太监刘灵诵念谕旨之时,杨慎行脸上神情不断变幻,待到整个谕旨念完之后,杨慎行陡然大笑,“多谢陛下体贴老臣之心。” 他看向刘平,摇头叹道:“陛下,你何苦来哉?这当朝太师我做与不做,并无大碍,你可以让你儿子罢免我太师之位,但我儒门门主的位置你却无法动手脚。” 刘平笑道:“儒门门主毕生之愿,便是治国平天下,而我若是以天下万民生死来做交换,让慎行丢掉儒门门主之位,你丢还是不丢?” 杨慎行道:“愿闻其详。” 刘平道:“慎行,我已将唤灵柱插大汉十九州,勾连地脉,包涵三界,形成了一个旷世大阵,这阵法若是发动起来,便可以借十八州的地脉灵气,炼化整个中州。” 他笑道:“慎行,即便你战力惊人,但却也无法护住整个中州的百姓。况且十八州之地,地脉灵气之大已然难以想象,你若是运功反抗,必然将十八州之地的百姓悉数震死,到时候亿万万生灵惨死,那可都是你的罪孽!” 杨慎行淡淡道:“陛下难道是以十九州百姓生命来迫胁我丢下儒门门主之位么?” 刘平点头道:“不错,这是其一。” 杨慎行问道:“第二是什么?” 刘平道:“第二,还请慎行离开人间世,不要再逗留在人间。三界广阔,你有何必非得在人间存身?” 杨慎行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敢问陛下,我若是卸去儒门门主之位,下一任门主是不是理学门人?” 刘平抚掌笑道:“果然瞒不过慎行。” 他朗声道:“不错,就是理学门人。” “原来如此!” 站在一旁的杨易笑道:“我还在奇怪,怎么儒门之中,至今还有理学传人,原来是你留下的后手,倒真是好算计。” 刘平扭头看向杨易,连连赞叹,“虎父无犬子,虎父无犬子!慎行,你生的好儿子啊!前段时间,我曾命人接连截杀他好几次,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为此还搭上了一名大宗师的性命,慎行,你这个三儿子可真是了不起啊!” 杨慎行对刘平夸赞杨易的话无动于衷,只是盯着刘平的眼睛,轻声问道:“陛下,这亿万万生灵,你当真下的去手么?” 刘平无动于衷,笑道:“应该是你下不下的去手。” 他看向杨慎行,冷然道:“把持朝政这么多年,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杨慎行默然片刻之后,躬身道:“既如此,且受慎行一拜!” 在杨慎行身子下拜之时,刘平脸上倏然变色,厉声喝道:“你敢……” “轰!” 在杨慎行一拜之下,一股无形波动生出,将刘平与刘灵全数困住,随后空间震荡,破碎、泯灭,消失…… 刘平刘灵两人,在杨慎行一拜之下,倏然化为飞灰。 第七十一章八方六合炼中州(十二) 躬身一拜之后,杨慎行缓缓起身。 刚刚站在大厅里的先帝刘平与他的随身太监刘灵,再无半点痕迹。 杨易看的目瞪口呆,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体会到了杨慎行的厉害。 一个无上大宗师,就在自己眼前,被自己老子躬身一拜,硬生生的给拜的灰飞烟灭了! 其实杨易此时也到了无上大宗师的境界,若是想要打杀刘平,也费不了多大功夫,但像杨慎行这般只是一拜,便将刘平这个无上大宗师拜的踪迹皆无,这还是有点出乎杨易的想象。 他成就了无上大宗师,满以为自己已经追上了父亲的脚步,但现在看来,最多也就是堪堪看到了父亲的背影而已。 “易儿!” 杨慎行直起身子后,迈步出门,“随我来!” 大院里几千宾客正自推杯换盏,喝的不亦乐乎,忽然见到杨家父子一脸凝重的走出了大厅,顿时就是一静。 杨慎行站在大厅前面的台阶之上,扫视满院宾朋,淡淡道:“先帝刘平现身,已然被我诛杀。” “哗!” 院内一阵大哗,就有一名老者开口问道:“门主,这是怎么回事?” 这老者心思转的极快,在听到杨慎行杀了刘平之后,便知道儒门与朝廷决裂的时间到了。 当此之时,杨慎行必然不再是当朝太师,称呼他为太师已然不妥,但称呼他为门主却是无妨。 杨易听到这名老者对杨慎行的称呼,不由得看了那名老者一眼,心中大为感叹,“当今儒门中人果然不乏大才,这老者单凭父亲一句话,便能看猜出一点端倪,心思果然敏锐!” 杨慎行看了老者一眼,扫视众人道:“先帝刘平刚才冒充现帝刘贺,意欲挟人族生死逼我上天,我已将他击杀。” 他缓缓道:“如今天下十九州都被刘平埋下唤灵柱,组成了炼狱大阵,此阵一旦发动,整个大汉亿万里疆域便会抽掉灵气,成为死地,中州之地,更是会被炼成虚无……” 杨慎行一句话尚未说完,后面有两名官员忽然惊道:“杨太师,你杀了先帝?他真的死了?” 杨慎行点头道:“不错,确然死了!” 那几个问话的官员一脸慌张之色,“怎么就死了?怎么就怎么死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杨慎行见到这几个官员的神色,皱了皱眉头,看了杨易一眼,“易儿!” 杨易点了点头,一步迈出,已经到了那两个官员身边,手掌猛然抬起,向说话的两名官员拍去。 “轰!” 虚空震荡,平地生雷! 他这一掌拍下,势头之大,简直匪夷所思,对面的两个中年官员双眼之中流露出无尽的恐惧绝望之色,放声嚎叫,全身真气不可抑制的沸腾到顶点,难以控制的透体而出。 杨易虽然只是一掌下拍,但这一掌圆转广被,力似苍穹,针对的却是两个人,在所有人的心灵感应之中,这一掌拍下,定然都同时到达对面这两个官员的头顶,并在瞬间被拍成飞灰。 杨易这一掌打出,竟然如同文学大家当众书写一篇盖世奇文一般,清清楚楚的将自己的出手意图展露在所有人面前,他的招法已经有了思想。 两个官员的嚎叫声戛然而止。 杨易在手掌在堪堪到达两人头顶之上时,手臂倏然静止,随后缓缓收回,嘿嘿笑道:“果然是理学门人!” 儒门之中,理学子弟与穿传统儒生极难分辨,便是他们修行的儒门心法与传统儒门心法也没有多大的区别,只要不动手,就很难分清楚对对方的身份,平常时刻,即便是以杨慎行的眼力,也难以区分。 因此,在如今的朝堂之中,到底有多少理学传人混杂其中,便是杨慎行也难以全然查明。 但这些理学门人,一旦与人动手,其身上所流露的气息便与传统儒生有着极大的不同。 理学心法冷酷呆板,真气冰冷无情,与传统儒门的浩然正气对比强烈而明显。 对面这两个官员在面对杨易这惊天一掌之时,心神失守,体内的真气再也无法压制,剧烈沸腾之下,属于理学门徒的独有气息已然透体而出。 而这正是杨易想要的结果,在感应到这两人的气息之后,便即住手不拍。 也直到此时,旁边官员的呼喝声方才响起。 “杨易,你要做什么?” “三公子息怒,这可使不得!” “杨易,不要乱来!” 但这些人很快便住口不说。 他们也感应到了理学一脉儒生的气息。 “轰!” 如同一瓢冷水泼进了滚油锅里,整个院子轰然炸开! “高敬业,许福堂,你们两个竟然是理学子弟!” 几个距离这两人最近,本来意欲搭救他们的官员,在感应到他们身上的气息之后,脸色瞬间剧变,“理学奸徒,潜伏我等身边而我等竟不自知!” 现场所有官员身上都散发出了刻铭心的杀气,齐齐盯住了高敬业与许福堂。 大汉朝廷中所有的官员,除了兵家之外,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儒门中人。 而这些儒门子弟,最为清楚千年之前理学的危害,事实上,就因为朱子熹的理学,就差点葬送摧毁了整个儒门,也是因为理学,害的人类整个种族的脊梁骨都断掉,膝盖都软化,逢人便跪,遇强便降,残害荼毒人族上千年。 虽然千年之后,杨慎行拨乱反正,将整个理学从学术传人都梳理了一遍,将其定为伪学,断了理学的传承,使得儒门重新步入正轨,但这理学一脉毕竟是整个儒门的耻辱,所有儒生都对理学深恶痛绝。 如今见高敬业与许福堂这两个州府首脑,竟然是理学传人,所有儒生都是悚然而惊,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大汉的朝堂之上,竟然被理学传人混了进来。 这高敬业与许福堂与他们同殿为臣这么多年,而大家竟然都没有发现,可见他隐藏的多么深,若不是听闻刘平被杀,估计大家道现在还都不能发现他们两人的真面目。 一种被侮辱被损害的羞愧之情从所有人心头生起,伴随着这中情绪的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以及对理学门人的仇视。 所有人都对这两人起了杀心,连杨慎行诛杀刘平的事情都被抛到了脑后。 一众人全都扭头看向了杨慎行,看他怎么说。 杨慎行见众人望向自己,沉声道:“刚才刘平以十九州之地生灵,来迫使我丢掉儒门门主之位,我已问明,我若退位,下一任儒门门主定然回是理学传人担当!” 刚才第一个问话的老者失声道:“理学竟然已经渗透到了这个程度么?历代门主必须是由当代大儒担任,难道理学中人,有好多成就了大儒之人么?” 杨慎行双眼如同利剑一般扫视众人一眼,“不错,已经有好多理学子弟成就了我正统儒门的大儒!” 老者问道:“敢问门主,这些人都在哪里?” 杨慎行道:“就在这里!” 第七十二章八方六合炼中州(十三) “难道说我们这里还有理学传人?” 听了杨慎行的话后,距离杨慎行最近的一名老者惊道:“他是谁?” 杨慎行深深看了这名说话的老者,淡淡道:“不是他是谁,而是他们是谁!” 对面的老者身子一颤,硬着头皮问道:“敢问门主,除了高敬业与许福堂之外,这满院儒家子弟中,还有何人是理学传人?” 杨慎行正欲开口说话,便在此时,空间猛然一震。 一道极其强烈的红光在天地间陡然亮起,从地面到天空,笼罩四野,涵盖八方,整个大地都在摇晃,滚滚雷声同时从地底与天空传出,在半空中交织在一起,形成更大的声响,漫天云彩尽皆被这巨大的轰鸣声震散,天地间别无他物,只剩下一片血红。 四周房屋随着大地的摇晃,开始有瓦片坠落,惊呼声纷纷响起。 院子里的几千名宾客同时站起,都将目光盯住了杨慎行。 这些官员都是地方要员,无论是心性还是修为,都是上上之选,今天虽然突遇变故,却还不至于吓得惊慌失措。 “大阵启动了!” 杨慎行看着院内众人,嘿然道:“看来先帝果然是这个大阵的阵引,只要杀了他,大阵便会自发运转。” 他脸上古井不波,赞叹道:“这阵法竟然还能感应出人的气息,果然是高明的紧呐!” 一道黑影闪现,一名壮汉倏然出现在杨慎行面前,“杨兄,今天这个阵仗可是不小啊!” 这名忽然现身的大汉身高九尺九尺开外,肩宽背厚,敞着怀,露出黑压压一片护胸毛,腰间系着一个大大的黄皮酒葫芦,腰间挂着一口打刀。 在刚看到这名大汉之时,杨易还以为是从雷音寺逃出来的火眼狻猊,但旋即知道这人的身份,他是当代魔门门主萧天动! 在刚才,各地各门派为杨慎行祝寿献礼之后,那些门人弟子都是急匆匆离去,唯独萧天动留了下来。 如今见到天地剧变,他第一个来到了杨慎行面前。 杨慎行见到萧天动,呵呵笑道:“萧兄,你明知今天有大变故发生,你为何还要趟这趟浑水?” 萧天动大笑道:“杨兄,我这人最喜麻烦,今天你这里若是没有大事发生,我还未必会来,但既然我得到消息,自然要过来见识一下。” 他说到这里,嘿嘿冷笑道:“这个大阵单凭刘平一人,决计摆不成,定然有许多门派暗中助他,才会有这么一个涵盖天下的巨阵。” 他看向杨慎行,“杨兄,你在世间待的世间太长了,已经引起了所有的不满,谁也不希望在自己头上压着这么一名庞然大物,他们这是都想着将你逼走呢。” 杨慎行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如他们所愿!” 他一声冷哼,双脚在地上轻轻跺了一下,整个中州不断摇晃的地面忽然静止,房屋不在摇晃,轰鸣声也随之消失。 一阵阵鞭炮般的剧烈声响从中京城中的大街上一排排的接连响起,那是插在街头灵棚前唤灵柱爆炸所产生的动静。 在杨易的神念之中,整个中京城中的唤灵柱如同一盘奇长无比的大型鞭炮一般,在杨慎行跺脚之后,以太师府为起点,噼里啪啦,沿着街道一溜火线般的向四面八方辐射而去,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整个中州城中的唤灵柱全数炸的粉碎。 从这些唤灵柱上所发出的红光瞬间消失,整个中京城不再有异象发生,但中州城外,的红光却是不曾减少,整个城市已然被这隐隐然有血腥气的红光所包围。 一脚踩地之后,杨慎行发出一声叹息,看了杨易一眼,忽然伸出手掌,向前面的一众官员拍去。 “轰!” 院子里将近三千名儒门官员根本不曾反应过来,杨慎行的手掌便已经到了他们的头顶。 整个院子似乎轻轻震了一下,面前人群中,几缕青烟袅袅升起,三千名儒门官员,眨眼间少了将近三分之一,便是刚才第一个向杨慎行询问的老者,也被杨慎行这一掌拍成飞灰。 面前的儒生反应过来之后,都吓得惊声尖叫,“门主,你这是作甚?” “杨兄,你疯了不成?” “你怎么将他们打死了?” 一群人心惊肉跳的看向杨慎行,浑身杀气充盈,气息连成一块,都有了拼死之心。 纵然杨慎行是儒门门主,但若是这么毫无理由的将他们拍死,这些儒生们也绝不引颈受戮。 杨慎行收起手掌,冲这些儒生们轻轻摆手道:“不用惊慌,刚才死去的都是理学门徒,如今大家才算是安全。” 听到杨慎行如此说,这些儒门官员互相对视了几眼,都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放松下来,心神气息还是连在一块。 在儒门之中,有一门面对强敌的阵法,只要是传统儒门子弟,都能将各自气息连在一起,组成一门内气互联的阵法,如此可以集众人之力力克强敌。 此时对面这些官员在受惊之下,自然而然的就结成了这么一个阵法。 他们在反应过来之后,这么快就调匀气息,将各自内气连在一起,这种反应能力,已然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高手,果然不愧为各个州府的头面人物。 一名长须中年人站在众人身前,对杨慎行喝道:“门主,你既然知道他们是理学弟子,为何不早早铲除?偏要在这个时候杀了他们?” 杨慎行道:“儒门之中,理学弟子最是难分,我之前也只是知道有理学传人混入我正统儒生之中,但却无法肯定那些人的身份,直到今天,面临生死存亡之时,我才从他们身上所流露的气息判断出了他们的身份。” 中年人问道:“那门主为何不擒下他们,由我等一同审理他们……” 杨慎行挥手打断中年人问话,摇头道:“哪里还有这个时间?这都到了什么时候!” 他这句话刚刚说完,便可以看到高空之中红光如同潮水一般向中京涌来,雷音滚滚,响彻诸天。 杨慎行不在与众人多说,一步迈出,已经出了太师府,来到城中心的一个巨大的广场之上。 他从太师府迈步之时,还是平常模样,但当他到了这广场之后,已经成了一名身高百丈的巨人。 杨慎行站在广场之上,面无表情的看向南方,手掌向天空斜斜伸出。 “剑来!” 第七十三章八方六合炼中州(十四) 杨慎行喝声未落,在大汉南方蛮荒之地,十万大山的正中位置,一股剑气直冲云霄,顶的周天震荡。 一直被天雷锻打了十多万年,高有千丈的雷公岭发出轰然爆响,整座插天巨峰剧烈颤抖,大放光明,映照十方。 十万大山中的亿万妖族同时心惊,不由自主的望向雷公岭所在的方向。 正在操练妖族云在天发现这个异常之后,身子一个哆嗦,脸上一片惨白,双眼之中流露出恐惧与期待之情,“这凶器……出世了啊,终于出世了啊!” 他看着自己面前这几十万妖族大军,心中生起不忍之情,“这么多孩儿不知到时候还能有多少存活下来!” 与此同时,凤族领地中的不死天树在剑气冲荡中,枝叶不停摇摆,大片大片的梧桐树叶子从大树上纷纷落下,随后定在树干四周,围着树身缓缓旋转开来。 一道阴柔的声音从天树顶部传出,遍及整个凤族领地,“人族长剑出世,杨太师不日伐天,族内孩儿留下一批,其余的随时待命!” “是!” 凤族子弟纷纷躬身应是。 同时间内,西方须弥山摇,东方怒海生波。 北方不死黑山整个山体都在震荡,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虫一般,不断地向地底蠕动,一点点的向地下沉陷,似乎要将整个山体都缩回地壳之内。 一个身材高大的灰色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黑山顶上,负手站立,远望南方,在他前方千里之外,便是雄伟壮观,高达百丈的不死天关。 遍布整个大汉疆域的血红色光芒便是以不死天关为界限,向内部扩展,形成一个巨大的红光罩子,将整个大汉疆域全都笼罩在内。 巨大而惊人的气息从这光罩上发出,隆隆巨响,响彻周天。 这光罩所散发的气息是如此可怕,便是八方虚空都被它可怕的力量逼迫的荡起阵阵肉眼可见的涟漪。 在这罩子的南方,这种涟漪忽然加大。 十万大山中的雷公岭终于停止了晃动,从地底倏然飞出,在它遗留的大坑之内,一股股地底岩浆猛然爆发冲出,吞没了方圆千里之地。 几万年来,一直雷鸣不止的雷公岭地界,这一次终于不再有雷声响起。 雷电都跟着飞天的雷公岭向大汉中州方向飞去。 巨大的雷公岭在天空中急速飞行,表面红褐色的岩层不断剥落,但还未落地,便被为围绕在它四周的雷霆闪电击打成碎粉,飘飘扬扬向外飞出,随着它的一路飞行,十万大山上空开始有红色粉末持续飘落。 待到这偌大的雷公岭飞来峰到达南荒边界红色光罩附近之时,附着在它周身的岩石已然全都剥落殆尽,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柄大剑! 其大无比的大剑! 剑身上流转着比笼罩整个大汉的漫天红光还要鲜艳刺目的血腥之色,苍凉古朴、压抑、愤怒、委屈、寂寞等等如同智慧生物一般的气息与情绪从这大剑之上流露而出,当接近中土疆域之时,大剑身上所有的情绪全都转化成了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叫做激动! 深埋大山几万年,几万年来一直饱受雷霆击打,明明是人族先祖特意为人族寻来的镇族神兵,却无有一个人族能够与它取得联系,无有一个人族能够拿得起它。 直到杨慎行遇到了它,或者说是它遇到了杨慎行。 这柄无上神兵,才算是终于遇到了它的主人。 而今杨慎行隔空召唤,沉寂了无数岁月的长剑终于露出了它的绝世锋芒!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州! 这柄大剑在接近红云光罩之时,剑刃上红光爆闪,毫无阻碍的切开散发着惊人波动的光罩,向光罩内飞去。 便在此时,异变陡生。 在这大剑半个剑身都进入光罩,还剩下一个剑柄不曾进入之时,一只遮天巨手中半空中无声无息的倏然出现,叉开五指,向剑柄抓去。 眼看这巨掌就要握住剑柄,又有一只黑爪从另一侧出现,这后出现的黑爪不去抓剑,而是向先前的巨手抓去,在先前的巨手躲避之时,另一只黑爪从虚空伸出,抓向了快要消失进光罩的长剑剑柄。 眼看就要进入光罩的大剑猛然一震,前进之势立时停顿,随后剑柄猛然大震,剑气雷霆一霎时遍布虚空,黑爪还未抓实,便被剑柄震开。 这黑爪还欲再行抓拿,先前的手掌已经反应过来,屈指轻弹,向黑爪弹去。 黑爪不得不缩回虚空躲避。 先前的手掌一指弹空,指力所到之处,群山密林瞬间化为飞灰。 两只手掌,一个光洁如玉,一只黢黑如墨,在一霎那时间,已经交手了无数次。 整个一小片虚空被两只手掌搅成一团混沌,附近的红色光罩不断破碎生灭。 而此时被两只手掌争夺的大剑已经被一股伟力定住,再也不能前行,虽然它不断震颤,雷霆霹雳无休止的从剑身上冒出,但却无法挣脱这莫名伟力的压制。 凄厉的剑鸣声从大剑上响起。 一道道剑气从剑身上发出,斩破虚空,但却无法斩断这股莫名伟力对它的束缚。 就在长剑鸣叫之时,又有一只金灿灿的手掌从虚空倏然出现,只是一抓,便抓住了不住抖动厉啸的长剑。 这只金色手掌抓住长剑之后,猛然一抖,剑鸣声倏然消失。 随后又是一抖,惊天剑气从这柄长剑剑刃上猛然发出,向还在争斗的一黑一白两只手掌斩去。 就在两只手掌躲闪剑气之时,这只金色手掌猛然向虚空回缩,眼看就要抓着长剑消失无踪。 旁边的红色光罩就在此时无声无息的裂开,一杆方天画戟,截住了金色手掌的去路,随后对着手掌的手腕狠狠斩下! 天摇地动! 在方天画戟斩中金色手掌手腕之时,一霎时无穷的巨力将这交手的百里方圆打成一片虚无。 山川草木,土地河流,在这一瞬,尽皆消失。 只有一只巨大的手掌齐腕而断,洒着一溜鲜血向下降落。 这手掌在下落之时不断变大,手腕上的鲜血好似无穷无尽一般,只是瞬间,从断腕处流出的鲜血便将地面上出现的巨坑填满。 待到断掉的手掌落在坑中形成一座大山之时,手持长戟面无表情的杨易方才从光罩中走了出来。 第七十四章我有一剑 一戟挥出,将金色手掌齐腕斩断之后,杨易手中长戟并不停歇,一步迈出,已经到了对面仍在躲避剑气的两只手掌附近,又是一戟斩出。 一黑一白两只手掌早在金色手掌被画戟斩断之时,都已经开始撤回,但人族大剑被刚才金色手掌催发出的剑气实在太过厉害,犹如跗骨之蛆,一时半刻竟然不能摆脱,再加上杨易出现的是如此之快,行动又如此迅速,还不待两只手缩回虚空,杨易的画戟便已经斩了过来。 从杨易斩断金色手掌到杨易再将长戟斩向对面两个手掌之时,也就一霎那的时间,甚至连一弹指的时间都不曾消耗,可谓是快到了极点。 在他长戟戟刃即将触及两个手掌手腕之时,缠绕两只手掌的剑气已然被两只手掌屈指弹散,随后这两只手掌再次屈指,弹向杨易扫来的长戟。 “轰!” 杨易手中金色长戟被两根手指弹中之后,戟身震颤如龙,猛然爆散出大团金光,颤声如雷,将附近的个红色光罩震得不住开合。 在弹中长戟之后,弹向画戟的两只手掌的手指同时发出天柱折断般的咔嚓巨响,忽然变形、后拗、折断! 两道极为惊讶的声音从虚空传来,充满了痛楚与震惊之情。 杨易的现身,似乎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而杨易长戟的威力之大则更是令他们感到了威胁。 两只手掌似乎彼此“对望”了一眼,好像在这片刻之间,已经打定了主意,同时向杨易拍来。 杨易嘿嘿冷笑,在两只巨掌向自己拍来自己,猛然暴喝道:“爆!” “轰!” 两声巨响同时从一黑一白两只手掌的之手指上发出。 血光崩现! 两个刚刚被长戟震断的手指此时猛然从根部被一股莫名巨力炸断,粗若山川的两根指头旗花火箭般从两只巨掌上被炸落,急速冲向地面,落地生根,片刻间化为插天巨峰,已然不是血肉之躯。 两只手掌似乎微微一愣。 但就在他们一愣神的瞬间,杨易手中的长戟再次挥动。 “咔咔”两道天雷般的巨响之后,一黑一白两只手掌也被他齐腕斩断。 将这两只手掌斩断之后,杨易还不罢休,长戟急速抖动,一道道惊天劲气斩破虚空,顺着两只手掌的气息,一路狂削。 虚空中不断有血花崩现,不断有雷鸣声响起。 一道阴沉古老带着无穷岁月痕迹的声音从杨易耳边响起,“好手段!领教了!” 又有一道极其威严的声音冷哼道:“又是姓杨的!” 两道声音响起之后,附近空间慢慢平静下来,不复刚才乱成一锅稀粥的可怕情形。 杨易扶戟大笑,“慢走,不送!” 说到这里,他倏然转身,抬掌向身后拍去。 一只金光灿然的手掌不知何时,已然无声无息到了他的后心。 杨易的手掌在迎向这只偷袭的金色巨手之时,手掌忽然蜷起三指,只余食中二指,形成一个剪刀模样,向这只金色巨手的手指剪去。 “噗!”的一声响,巨手的无根手指登时断了两根。 那黄金手掌见势不妙,急忙向虚空隐退,但就在这手掌隐退之时,又被杨易刷刷刷,一连三戟劈出,将一个巨大的手掌硬生生的削成了光秃秃的一个肉方。 风雷激荡,血贯长空! 一声巨大的痛呼声隐隐然从天际传来,在虚空中转换成无尽雷霆,渐渐减弱、消失。 杨易扶戟站立虚空,神观三界,目揽十方,静静的站立片刻之后,方才分开血色光罩,进入大汉疆域之内。 当年杨易从中州出发去南荒之地,几乎花了大半年时间,而如今从十万大山边缘返回中州,却只是迈出一步而已。 一步迈出,他已经回到了中京城中央的大广场之内。 此时站在广场之上的杨慎行,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长剑。 红艳艳的长剑之上血光流转,散发着极其恐怖的气息,在杨慎行手中不断颤动,不住轻声低鸣。 杨慎行看了杨易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并不说话。 他刚才召唤神剑之时,因为要以自身压制整个中州,以绝大法力抵抗这炼狱大阵,不敢稍有松懈,一旦不慎,那就是亿万生民当场被血祭,甚至整个中州都会被这大阵所炼化。 因此,当大阵外有人拦截神剑之时,杨慎行已然无暇出手,此时正好由杨易来处理。 如今见杨易安然而返,杨慎行横托长剑,对着南荒十万大山,雷公岭所在之地遥遥一拜,“不肖儿孙杨慎行,直到今日方才寻回我人族镇族神器,实在是愧对先祖!” 他站起身来之后,朗声道:“我这有共有三剑,还请过往虚空,三界道友共同品鉴!” 他的声音不大,淡淡然,绵绵然,听到耳朵里就像普通人在你旁边正常说话一般,毫无神奇之处,但却传遍三界,无远弗届,但凡身在三界之中生灵,无论是瞎子聋子还是牛马狗等牲畜,亦或是鬼怪妖灵,这道声音同时在他们心中响起,然后立刻明白其中的意思。 杨慎行握住长剑剑柄,曼声长吟,“我有一剑!” “此剑以不死天关为锋,南荒万族为锷,过往为脊,未来为镡,虚空为夹,包以四夷,裹以四时,绕东海,带以行山,制以五行,论以刑德。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此剑直之无前,举之无上,案之无下,运之无旁。上决浮云,下绝地纪。” 杨慎行吟诵之声初始尚轻,但随着他一字一字的往外吐字,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渐渐地响彻三界,整个天地间都在回荡着他的吟诵之声。 包围整个大汉疆域的血色光罩,在杨慎行吟诵声中不断动荡变形,如同风中气泡般不住抖颤,最后“噗”的一声,轰然碎掉。 漫天红光陡然消散。 一切都恢复到了这个世界的本来面目。 杨慎行吟不停。 他手中长剑在他悠长的吟诵声中不断发生变化,一种大威严、大肃穆,令整个世界都感到恐惧的无匹气息从长剑上缓缓散发出来。 杨慎行将手中长剑举起,向着天空猛然挥出! 一道震动三界,照耀古今,弥天极地的无匹剑光从他手中长剑上倏然发出,向上方斩去。 “此为斩天庭!” 第七十五章第二剑 杨慎行一剑斩出,无匹剑气冲天而起,撕裂长空,震颤大地,高空天幕都被他这道剑气一分为二,露出长空之外天界的惊人景象。 天界无尽深远之处,一座座琼楼玉宇在裂开的大口子边沿处显现出来,随即被这道剑气劈得粉碎。 一座座高大的神山、宫殿、古树,以及山川河流乃至于天界仙人,全都被这道剑气打为齑粉。 剑气急速向前蔓延,转眼间横跨整个天幕,将无尽穹庐如同剖瓜一般剖成两片。 天界响起的惊叫声不断从天际传来,落到人间界中,便化成了滚滚雷音,在大汉天空中连绵响起,震耳欲聋。 天火雷霆开始在这道巨大的缝隙中显现,本来已经恢复成原来颜色的天幕再次变成了血红之色,只是此时的天幕已然残缺。 血雨如同瀑布般从巨大的裂口中倒灌人间,但还未洒落下来,就被裂隙中的剑气斩为虚无。 一道凄厉之极的怒喝声从天界传来,“杨太师,你当真要翻天么?” 这道声音苍老威严,似乎经历了无穷岁月,见证了沧海桑田,一股镇压诸天的气息自然而然的从这道声音之中流露而出,单凭声音,就使得万物生灵难以抑制的从心底升起臣服之意。 整个大汉疆域中的人族听到这道声音之后,双膝不由自主的慢慢弯下,背脊也渐渐低垂,开始做出伏地臣服的姿势。 便在此时,杨慎行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有一剑!” 他对天界传来的声音无动于衷,置若罔闻,手中持剑,再次吟诵,“此剑以我人族脊骨为身,尊严为饰,骨气为柄,刚直为鞘,气节为神。” 他轻声喝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人族只敬天地,不敬鬼神,只拜祖宗不跪仙佛!” 在杨慎行的吟诵声中,无数正在下跪的人族复又缓缓站立,背脊也渐渐停滞,回过神来的人们眼望长空,心中都生起极其强烈的羞耻之感与对刚才天界开口之人的恼怒之情。 杨慎行将手中长剑举起,倏然转身,面向西方。 “此剑当为……” 他长剑一抖,剑气喷涌而出,划过天际,直奔灵山。 “绝灵山!” 这道剑气斩出之后,并无异象,但在空中飞向西方之时,剑气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等飞到灵山附近,劈开屏障之时,冲天剑气已经不逊色于万丈须弥山。 经声佛号,从灵山急剧响起,无数佛陀、菩萨、罗汉、比丘、比丘尼等等诸般佛陀,面对这道无匹剑气,大放悲声。 世尊如来终于从虚空现身走出,赤脚走到灵山之上,将座下金莲抛起,迎向这道剑气。 “啵啵啵!” 几声巨响之后,九片金莲被剑气所冲,轰然炸开,飞向八方。 这佛门镇教之宝,竟然也不能挡。 世尊对着扑来的剑气合十礼拜,双眼落泪,“我是人族成道,自当承受这份因果,但我教内弟子,亦有不该死者,还望太师手下留情,勿要使我沙门断了根也!” 剑气冲来,须弥山不住晃动,世尊长声叹息,以大慈悲之心将法体变大,以万丈正果金身挡住了劈来的剑气。 无匹剑气冲到世尊金身之上,只是瞬间便将他金身消磨大半,半边身子眼看没了。 时有护法金鹏见状凄厉大叫,“灵山诸佛菩萨,此时还不舍身,更待何时?” 这金鹏一声大叫,飞到世尊金身之前,迎向了消磨世尊金身的这道剑气。 杨慎行发出的这道剑气乃是他整合天地人三界,以无边大势,无尽神通发出,威力何等了得? 连世尊打磨了多少万年的金身都抵御不住,这金鹏如何能挡? 只是一瞬间,这金鹏在剑气扑来之时,一点抵抗都没有,便即道消人亡。 灵山万千佛子见状,齐齐向世尊金身扑来。 又过去未来两名佛陀迎向这道剑气,但也只是撑住了几个呼吸而已,剑气临身,金身便被剑气打成齑粉,连舍利子都不复存在。 又有大孔雀明王飞临世尊身前,舍了性命,为他消减一道剑气。 又有几名隐身佛陀冲到世尊身前,舍了金身不要,只为护法如来。 又有五百罗汉,三千比丘一一冲到世尊身前,随后被剑气斩为飞灰。 又有十几名菩萨舍身上前,也都被剑气冲灭。 所有佛门佛子前赴后继前来护法,只是片刻之间,整个灵山万千佛子,伤亡大半。 剑气依旧不消,世尊的半边身子持续消融眼看左肩膀不见了,左胸也不见,金色的心脏大放光明,但也难以抵挡剑气的冲击。 世尊双眼不住落泪,缓缓开口道:“善哉,善哉,我是人族成道,虽然不曾为先祖报仇伐天,但也毕竟坐镇人族几万年,护我人族气运不失。” 他叹道:“杨太师,我也是人族,我沙门大教中,也多为人族,若就大数而言,我不该绝!” 随着他的说话开口,无穷剑气已然将他一颗心脏磨灭,随后开始侵袭他的头颅。 世尊扭头看向身后,但见身后诸多佛子飞蛾扑火般向自己扑来,都要替自己挡住剑光。 世尊长声叹息,随后伸出右手两指,将自己双眼抠出,开口道:“我发慈悲心,愿度一切厄。舍我今日身,结成菩提果!” 他身后诸多佛子齐声吟唱,“我发慈悲心,愿度一切厄。舍我今日身,结成菩提果。” “我发慈悲心,愿度一切厄……” 这些僧众口中诵念不绝,不停的迎向劈来的剑光,尽数化为飞灰。 世尊口中诵念之时,右手一抖,两颗眼珠已经被他扔了出去。 眼看这两颗眼珠就要飞出灵山落入人间界之时,陡然一道声音在附近响起,“世尊,妖族之主云在天老人要我替他带句话,他让我问你,你借他的三千妖族什么时候还给他?” 这道声音响起之后,两颗飞出的眼珠登时被定在虚空,再也不能飞动。 世尊双目流血,眼眶内只剩两个血窟窿,身子只剩半边,模样凄惨无比。 在感应到自己的眼珠被定住之后,他心中暗自叹息,“昔日因,今日果,报应来的好快!” 他面向大汉中京方位,缓缓道:“三太子,你告诉云在天,三千妖族,今日便会回返南荒。” 杨易笑道:“既然如此,世尊走好!” 他一句话说完,再无声息。 刚刚被定住的两颗眼睛重新飞起,穿过灵山结界,落入凡间。 一颗眼睛落在了新建的金顶大轮寺内,另一颗却是因为被杨易消了力道,再被剑气冲击,已经不知去向。 世尊感应到这种情况,面若死灰。 旋即剑气大盛,将他全身包围,须臾间,消磨了万丈金身,只留下舍利九颗,堆在地上,成宝塔形状,日日夜夜大放光明。 剑气至此消散。 因为有世尊以金身阻挡,杨慎行劈来的这一剑最终没有将灵山劈开,但却几乎灭了佛门传承。 第二剑劈出之后,杨慎行将身子转向了北方。 第七十六章断黄泉 “我有一剑!” 杨慎行站立在破败的苍穹之下,头顶上天火雷霆不住闪现,面相北方,朗声喝道:“此剑以正气为柄,雷霆为身,道德为夹,中正为本,愤怒为刃,以我人族千万年被杀之仇,以我百族生灵亿万年被辱之恨。” 他手中长剑猛然一抖,一道无匹血光向北方急速斩去。 一剑斩出,杨慎行喝道:“此剑当为断黄泉!” 这道血色剑光甫一离开剑身,便到了北方的不死天关之外,亿万里之遥却没有耗费半点时间,剑举起,气已到,其中韵味玄之又玄。 早在杨慎行召唤人族镇族神剑之时,北方的不死黑山便已经开始往地底蠕动下陷。待到杨慎行的第一剑斩天庭的时候,整个不死黑山如同受惊的地鼠,撅着屁股死命的向地底下钻去,半截黑山如同一个巨大的钻山黑虫,整个山体上冒着滚滚黑烟,霹雳雷霆不断闪现。 黑山山体之上的七个浮空巨城围着残山急速旋转,幻化成了一团巨大的黑影。 黑山地脉质地奇特,每每下陷进去几丈,便有霹雳雷火从山体与地面交界处闪现。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千里之外的不死天关都在发颤。 几道嘶哑的声音在浮空黑城与黑山内部不断响起。 “快!快!快!” “下一剑定然就是我等!” “杨太师这是要灭绝我们么?” “他怎么成长的这么快?我记得当年我还差点杀死了他呢!” 就在这几道声音慌成一团之时,一道最为深沉的声音从地脉深处轰轰隆隆响起,“是死是活,就看今日!” 这道声音响起之后,正个黑山附近就是一静,所有生灵都不敢喘气,静待他的吩咐。 这老掉牙的苍老声音吩咐道:“所有后裔都从浮空城中撤离罢,舍了浮空城,都回圣山上来罢!” “是,谨遵帝尊之命!” 一道道灰白色的身影从浮空城上急速飞回黑山之内,落入黑山之上时,如同水滴汇集进大海一般,瞬息消失不见。 待到这些巨大的灰白色的身影尽皆飞入黑山之后,杨慎行劈来的血红色的剑气已然到了山顶。 首先接触这道剑气的是,山顶上旋转成了幻影的七座浮空城池。 剑气铺天盖地的将所有浮空城笼罩在内,发出震动虚空的巨大响声,所有的浮空城在剑气消磨之下,同时发出黑到极致的光罩来,光罩与剑气向碰撞,震的天地震颤,虚空生波。 也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一座浮空城发出惊天炸响,轰然爆碎,被剑气笼罩,转瞬间化为齑粉。 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随着第一座浮空城炸成飞灰之后,剩余的浮空城也随之一一爆炸开来,随后被剑气斩为虚无。 一连七座巨城被炸开之后,这飞来的剑气,非但没有变弱,威力反而增大了几分。 似乎这七座城池所爆发的力量全都被剑气所吸收,威力愈发的壮大。 这不死黑山中的不死老怪们原本的打算是要舍去七座悬空城来减弱这道剑气的威力,却不曾想弄巧成拙,反而为这道毁天灭地的剑气送了养分。 无边剑气如轻纱薄雾,似血光巨浪,猛然扑向还在往地底下钻的黑山。 剑光扑到黑山之上,本就成了一片废墟的半截黑山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失。 山体与剑气相撞,冒出冲天火焰,如同一个其大无比的熊熊燃烧的火炬一般,照亮半边天空,整个大汉北方天空中好似出现了第二个太阳。 雷霆霹雳震天价响起,黑山之下的地面如同水波巨浪般香气层层褶皱,不断向远处蔓延。 千里之外的不死天关被这股惊人波动震得泥土下雪般簌簌落下。 无数人族兵士呆立城头,目瞪口呆的眯眼看向那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炬”。 不死黑山与这道剑气向抗之下,初始之时,山体上爆发的是电光雷霆,待到被剑气削去一截之后,开始有浓郁的似乎能灭绝万物,能将生灵灵魂吸走的黑雾生出。 但这黑雾也没有抵挡剑气有多长时间,便被剑气斩为虚无。 黑雾消失之后,又有黑血从山体中流出,粘稠的黑血充满着极度邪恶阴寒的气息,一连串冒着巨大的血泡从黑血中生出,随后一个个赤条条没有皮肤的血色巨人从气泡中走出,仰天长嚎,迎向劈来的剑光。 这些巨人实力惊人,齐声长嚎之下,威势极大。 他们推动虚空雷霆,不断轰击扑来的剑气,在剑气临身之时,却是重新融化成血水,流动到别处。 这些血人被剑气消磨之后,整个黑山都已然从地面上消失,钻进了地底。 剑气如水银泄地,直扑入地下,继续对黑山劈斩。 一霎时地面不断暴动,黑血如喷泉般从地底喷出,但旋即被无匹剑气消磨成虚无。 “杨太师,你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在地底之下,先前苍老威严的声音传遍大汉整个疆域,“我等苟延残喘至今,也不过是想要求个长生而已,你又何必做的如此狠绝?” 剑气毫无半点减弱,依旧在地底爆发,惨叫声从地底隐隐响起。 苍老威严的声音沉默片刻之后,叹道:“太师执意如此,老朽也就只能拼死一搏!” 他这句话说出之后,天地陡然一震。 黑山所陷落之处的千里地面忽然消失,成了一个其大无比的巨坑。 黑山消失,剑气消失,之前的一切东西,全都消失。 一名顶天立地的万丈巨人从原地倏然钻出。 他站在大坑之中,黑山连同消失的地面,都被他托在手中。 千里地面漂浮虚空,正中间“缩水”了十倍不止的黑山之上依旧有剑气弥漫个,虚空之中霹雳闪电狂舞,雷鸣阵阵。 这名顶天立地,已经瘦成了一具骨架的黢黑巨人,浑身弥漫着腐烂老朽的气息,诡异、邪恶而强大。 此时他手中黑山之内还有不少灰色声音放声惨叫,那是他们被剑气击杀时的临死哀嚎。 这具的巨大干瘪的巨人惨嚎声毫不理会,将双眼望向不死天关,咧开大嘴,发出一震低沉笑声,旋即手臂一震,不死黑山连同方圆千里的巨大土块,被他扔向了不死天关。 第七十七章送终 巨大的不死黑山被万丈巨人托着掌心,连同方圆千里的巨大土地,猛然甩向不死天关。 方圆千里的大地从空中砸来,还未到达天关之上,其所推来的劲风,便已经将站在天关之上的万千将士压迫的呼吸不畅啊,随后压力加大,所有将士都难以直起腰来。 一名守关大将猛然暴喝道:“结阵!” 上百万将士齐齐应和,同时跺脚发声,浑身真气透体而出,与身边同袍真气相连,一传十,十传百,顷刻之间,百万将士的真气便整合成一个整体,在上万名将领的把持之下,一部分形成气劲罡罩,另一部分却是幻化成淡青色遮天巨掌,向砸来的山峰与大地推去。 “轰!” 青色巨掌与砸来的山峰甫一接触,便发出震荡虚空的巨大声响,雷霆霹雳响彻周天,与此时斩为两半的天幕上的天火雷霆交相呼应。 “噗!” 巨响之后,天关之上的百万军士齐刷刷吐出一口血来,气息瞬间衰落一截。 而扔出山峰大地的黢黑巨人却只是晃了几晃,身子如同一根巨大的烟囱,剧烈的冒着滚滚黑烟。 “人族啊!” 巨人发出阴沉的笑声,“曾经的食物啊!” 他迈开大步,趟过一条暗红色的尸河,俯身看向剧烈震颤的不死天关,伸出黑黢黢的巨爪,“死罢!” 在空中翻滚巨大的不死山的残峰被他抓在手中,如同巨锤的把柄,而千里大地却是如同锤头,被他在手中挥动,向不死天关砸下。 “轰!” “轰!” “轰!” 虚空被他砸出一道巨大的裂缝,堪比杨慎行劈出的第一道剑气。 屹立万年的不死天关不住摇晃,百丈墙体开始有碎石滚落,随后巨大的裂缝从墙体上不断出现。 绵延万里的不死天关第一次出现了坍塌。 天关上面的百万将士不住大口吐血。 “噗!” “噗!” 不断有兵士被这股大力压爆,碎成一团血雾。 眼看这骷髅巨人手中的“巨锤”就要夯到不死天关之上之时,一个同样巨大的万丈巨人出现在天关之前。 此人头戴紫金冠,一身大红袍,长戟在手,玉带缠腰,甫一现身,便是一戟挑出,巨人下砸的残峰与整块大地定在半空。 长戟与残峰相交,红袍巨人身子猛然晃动,黑色巨人却是接连后退几步,身上黑烟冒的愈发厉害。 来人正是杨易。 此时杨慎行坐镇中州,四面宵小,便有杨易来应对。 “前辈,你是大神通者,何必向这些俗人动手?” 杨易嘿嘿冷笑,长戟猛然发力,黑色巨人手中的不死黑山残峰陡然飞出,千里大地倏然崩散! 长戟打爆土块之后,并不稍歇,依旧前刺,瞬间到了黑色巨人胸口。 “砰!” 黑色巨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白骨棒子,恶狠狠的砸中杨易的长戟,一阵火光雷音之后,白骨棒是毫无损,但杨易手中长戟却是断为两截。 “这白骨棒子怎么这么厉害!” 杨易吃了一惊,随手将断戟扔掉,手掌捏印,朝着对方轰然盖下。 黑色巨人一声冷笑,挥棒迎向杨易的手印。 “砰砰砰”巨响声接连响起,杨易的翻天印竟然不能将这名干枯的巨人打败,两人翻翻滚滚打了半天不分胜负。 “杨家的小崽子啊!” 黑色巨人七窍之内冒出滚滚黑烟,“竟然成长的这么快!” 他手中白骨大棒与杨易收掌对轰,震得不死天关接连倒塌了好几段。 就在两人打斗之时,杨慎行的声音从整个天地间响起。 “我辈儒生,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而今天下方始平定,但天外有大魔,阻我人族成道,我等应当如何?” 大汉十九州之地,无数学堂中的士子大儒,齐齐喝道:“诛杀大魔,清除道贼!” 所有士子的声音组成滚滚声浪,响彻虚空万界,在整个天地间不住回荡。 杨慎行站立中州之地,高声喝道:“我儒门训条是什么?” 这句话问出之后,在南方州府便有儒门大宗师高声喝道:“为天地立心!” 在北方不死天关附近又有大儒喝道:“为生民立命!” 又有东方群儒齐声喝道:“为往圣继绝学!” 最后整个大汉十九州之地的所有儒生士子齐齐喝道:“为万世开太平!” 杨慎行声音再次响起,“我欲伐天,诸公可能助我?” 大汉亿万士子高声喝道:“敢不效死命?” 杨慎行哈哈大笑,“我与诸位三日时间,三日后,诸公当随我去天界一行,此去十死无生,诸位还请三思!” 亿万人儒生齐声喝道:“喏!” 他又喝道:“百家诸子,南荒妖族,东海龙族,可有道友随我同行?” 南荒云在天老人应和道:“南荒万族随时待命!就等太师吩咐!” 梧桐天树之上有凤鸣声传来,“愿听太师调遣!” 东海海面波翻浪涌,白衣中年人现身海面之上,笑道:“杨兄,我东海亿万水族随时待命!” 太虚门李真阳现身山顶,立掌行礼道:“道门三千道兵,可拱太师差遣。” 魔门门主萧天动站在杨慎行身边,哈哈笑道:“魔门也出三千子弟,随杨兄去天界一行!” 随后又有医家、阴阳、机关家,乃至于被毁掉祖庭的金顶大轮寺的和尚也向杨慎行遥拜请命,愿随杨慎行同行。 就在杨慎行喝令百家万族之时,杨易正在不死天关之外还在与对手舍命向搏。 “嘿嘿,伐天?” 黑色巨人一拳将杨易打飞,嘿嘿笑道:“杨太师果然好气魄,帝刑小儿可是有点难缠!”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脑门上便挨了杨易一印,眼珠子都被震出了眼眶,随后化为飞灰。 但他眼眶中黑气流转,瞬间又生出一颗眼球。 “三太子,你杀不了我的!” 巨人从地底爬出,叹息道:“我不死不灭,天地朽而我不朽,日月灭而我不灭,杨太师杀不了我,你更是杀不了我!我见证了无数兴衰,你们父子强,却也杀不死我!帝刑成为天帝,也拿我没办法!” 杨易此时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牙齿都飞出几颗,但转瞬间恢复如初。 他听了黑色巨人的话,嘿嘿笑道:“他们杀不了你,却并不代表我杀不了你!” 他手一晃,一枚青铜小钟出现在他的掌心。 “今日杨某特来为前辈送终!” 第七十八章商议 杨易手中的小钟清亮如水,拿在他此时的巨掌之中,几乎小到看不见。 但这小钟被杨易抛出之后,迎风便长,只是瞬间便已经变成庞然大物,钟口朝下,对着对面的黑色巨人当头罩下! 这铜钟刚拿出来时,气息飘渺,似有似无,但变大之后,一股镇压诸天,涵盖古今,掌控整个时间长河的大道韵味陡便浮现出来,这气息似乎是万物的终结,又似乎是新纪元的开启,毁灭与新生的气息矛盾而又统一的出现在这个大钟之上。 “这是什么?” 除了接杨慎行一剑时有点惊惶之外,其余时间一直都很冷静的苍老黑色巨人,这一次终于变色,大声嚎叫起来,“这是什么?” 杨易嘿嘿笑道:“丧钟!” 就在两人对话之际,青色大钟急剧变大,只是瞬间便将黑色巨人笼罩在大钟之内。 就在大钟将黑色巨人罩住的瞬间,杨易已经出现在大钟旁边,以拳做锤,以臂为杆,对着钟壁猛然敲下。 “当——” 大钟钟身巨震,发出一声悠长厚重的清鸣。 这钟声响起之后,便是正在中京说话的杨慎行,都微微一滞,住口不言。 杨易握拳在手,围着大钟不住绕行击打,一连打了四十九拳之后,方才停手不击。 这大钟每响一下,整个天地都跟着晃动一下,天幕之上被杨慎行一剑斩出的天痕在钟声震荡之下,不断震颤,变得愈发的宽大起来。 待到最后一拳砸出之后,杨易倏然住手,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念一动,巨钟从原地消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而本来被罩在巨钟之内的黑色巨人已然不见了踪迹。 杨易身子恢复正常体型,手掌摩挲着青铜小钟,一脸感慨之色。 他站在不死天关之外,呆立良久,怅然若失。 将青钟收回,杨易转身看了看倒塌了好几段的不死天关,心道:“不死山余孽已然死绝,这天关倒塌之后,修复与否已然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这是第一次来到北方不死天关,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个要塞。 只见高有百丈的城墙绵延万里,一直延伸到极远之处,简直就是前世放大百倍万里长城一般。 这天关的整体都由巨大的浇着铁汁的石块搭建而成,城墙外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铁刺,铁刺闪着寒光,上面此时还悬挂着累累白骨,那些白骨高有几丈,一看就不是人类的遗骸,应当也属于不死物的种类。 这边塞之地,阴风阵阵,万物肃杀,环境较之中原内陆却是恶劣了百倍不止,但却是个练兵的好地方。 感受到不死天关中将士们的伤势,杨易略一沉思,将手中铜钟微微一摇,低沉的钟声飘向天关。 这音波极其神奇,“当当当”几声之后,百万将士身子齐齐一震,同时吐出几口血来。 杨易每摇动一下铜钟,那些受伤的将士们便一起吐出一口黑血。 接连摇了七下,这些将士便吐出七口血来。 这写黑血吐出之后,受伤的将士登时一转刚才的萎靡不振,反而精神奕奕,比往日还要好上几分。 摇动钟儿之后,杨易不再关心天关将士,身子一闪,已经回到了中京城中。 中京城中。 此时整个中京城沉默的有点异常,似乎是刚才杨慎行的行为吓坏了这些百姓,直到杨易回到城中之时,大街上还没有看到一个身影。 待到杨易回到太师府时,发现大院里的所有庆寿之人都已经离开,此时府内之人除了几个老人之外,便都是杨府自家中人。 见到杨易回来,杨慎行招手道:“易儿,你过来!” 他将杨易领进书房,笑道:“很好,以你如今修为,坐镇大汉,已然完全没有问题,这样一来,我也走的安心。” 杨易问道:“伐天,伐天,如今天帝到底有多大本领?爹爹此去,又有几分把握?” 杨慎行笑道:“为了这一日,我已经准备了三十年,绝无失败之理。” 他叹道:“当今天帝,得位不正,但手段惊人,他奴役万族,镇压诸天,便是佛祖都不敢与他硬抗,道祖、魔祖的消失应该也与其脱不开关系,此人才智无双,神通无敌。” 杨慎行说到这里,眼中光芒流转,对杨易笑道:“他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一个对手。” 杨易见杨慎行如此说,登时就有点理解他的想法。 杨慎行独立巅峰几十年,遍寻天下,欲求一道友论道而不可得,对手则几乎可以说没有。 他已经寂寞太久了,也就伐天这么一件事情,才能充分调动其智慧与武力,才能真正让他重视起来。 这也难怪他会拔剑斩天,喝令三界。 这既是立威,也是宣告。 他伐天固然是为了大地之上的万族子民,但也未尝没有想要亲自会会帝刑,与他论道分出高下的想法。 杨慎行看了杨易一眼,肃容道:“我这一去,大汉必生事端,如何处置,你自己想好便是。” 杨易点头道:“无妨,地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只是如今刘家的皇帝还在人世,该当如何处置?” 杨慎行道:“不可杀他!” 他看向杨易,“我儒门中人与历代帝王都是辅佐关系,若是与帝王意见向左,那便辞官不做,专心学问,但无论如何不能做出弑君之事。我儒门万年传承,一直不曾断绝,就与这些训条有关,你虽然没有加入儒门,但好歹也算是半个儒门中人,我不准你弑君杀帝。” 杨易笑道:“不可杀,但却可废。” 杨慎行默然片刻,道:“随你罢。” 他对杨易道:“把你的钟儿拿来我看看。” 杨易急忙将铜钟递给杨慎行。 杨慎行生伸手接过,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东西了不起!好像是一座门户。” 杨易点头道:“其功能效果,我也还在摸索之中,这铜钟威力极大,杀死不死族的头领,就多亏了这口钟儿。” 杨慎行大笑,“很好,有此神器镇压人族气运,我此去再无后顾之忧。” 第七十九章拔宅 在杨易回转太师府后的第三天。 杨慎行手提长剑,大踏步走出太师府,随后缓步停下。 在太师府不远处,早有一群人肃容站立。 杨慎行点点头,转身看向身后的杨夫人,“夫人,我要却天界一行,你随我一起去吧!” 杨夫人笑盈盈的道:“无论老爷上天还是下地,妾身自然要一路随身伺候。” 杨慎行大笑,“是我失言了!” 他伸出手来,将夫人拉到身边,看向杨乾、杨坤、杨易,“老大老二,你们两个也随我去罢!” 杨乾杨坤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点头道:“孩儿遵命!” 杨慎行不再多说,看向太师府门前的一块大石,“老朋友,你该醒了!” 在中京城中一般的豪门大户人家,大门两侧都会摆放两个神兽雕像,或者石鼓望柱,唯独太师府门前的东西与众不同。 太师府门前只有一块大石头。 这块大石头无有棱角,色做玄黄,有三丈方圆,如同一个小山,摆在太师府大门前十几米远处的地方,颇为醒目。 这块大石乃是杨易三兄弟从小玩到大的地方,因为自出生之后,一直就见它矗在这里,时间长了也不以为异,也从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若不是杨慎行如今对着这块石头说话,便是到了现在,杨易也看不出这块石头的特殊之处。 就在杨易感到诧异之时,这面前这块石头动了。 它若不动,毫无半点气息,就是平平常常一块大石头。 但此刻猛然一动,三界皆惊! “轰!” 一股极其深沉狂暴的气息从这块石头上轰然爆发出来,整个大汉疆域之内,所有生灵同时心底一沉,一种极为压抑的感觉陡然出现。 对面这块大石在听到杨慎行的话之后,开始缓缓从地面上升,外表的石皮开始簌簌落下,待到上升到距离地面丈余高度之时,这块矗立在太师府门前几十年的大石头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头怪兽。 混混沌沌,没有面目,无有眼耳口鼻,便是形状也似乎也有点变幻不定,它的气息极为苍老,苍老到似乎在开天辟地之前便已经存在。 苍凉、古朴、有形、无形、似活物又似死物,观之不明,察之不清,似乎它本身就是“道”的化身与体现。 “混沌!” 站在附近的一名儒门宗师在看到这么一个怪兽现身之后,惊声尖叫起来,“混沌,竟然是混沌!这世间真的有这种神兽!” 说话的大宗师一脸狂热之色,颤声道:“门主,这……这怎么可能?” 杨慎行笑道:“这是我的老友,只是一直不曾在人前显现而已。” 他说话间迈步前行,脚踩虚空,拉着杨夫人冉冉上升,慢慢走到了混沌之上。 杨乾、杨坤也随之而上,后面的三个管家以及仆人一起被杨慎行带上了混沌身上。 这混沌甫一现身,无论是道门还是魔门,亦或是东海南荒,甚至是天界真仙,都感到心头一悸,莫名胆寒。 诸天万界,齐齐将目光看向中京。 “夫人,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没有?” 杨慎行看向杨夫人,“我等今日一去,无论胜负,可能没有机会再履红尘了。” 杨夫人道:“易儿已然成家,我也可以放心,只是家里的猫狗鸡鸭都还留在院子里,妾身养了这么长时间,有点舍不得。” 杨慎行想了想,展颜笑道:“这好办!” 他忽然伸手朝着太师府遥遥一抓! “轰!” 地面一阵摇晃,百亩大小的太师府在杨慎行一抓之下,猛然一阵摇晃,随后整个府邸连同下面的地基全都脱离里面,飞到了半空之中。 此时杨慎行脚下的混沌已然升到了几十丈高的空中,身子开始变化,变成了一张毯子,并且不断向四处延伸,只是刹那间便将半个中京城都笼罩了起来。 杨慎行将飞到空中的府邸轻轻放到“飞毯”之上,随后看向地下众人,“诸位,我再问一遍,去还是不去?” 地面上早就汇集起来的儒门子弟齐声喝道:“斩杀大魔,义不容辞!” 杨慎行大笑:“如此,请上来!” 说话间大袖轻甩,地面之上的百家子弟身子一轻,眼前微微一花,再睁眼时,却发现已经到了混沌之上。 将这些人摄到半空之后,杨慎行看向站在地面的杨易,“易儿,你在人间不要胡来,若是胆敢为非作歹,我必严惩!” 杨易道:“孩儿不敢!” 杨慎行看向杨易身后赵敏诸人,微微沉吟,笑道:“儿媳、孙儿,也随我一起去罢!” 话音未落,赵敏、小昭等人也被他拉到半空之中,只留下杨易与秦爽顾采玉三人。 杨易见杨慎行此去伐天,不像是战斗,反而像是搬家郊游一般,说不出的轻松写意,竟然毫无半点紧张情绪流露,就冲这份心性,自己便是拍马不及。 将上万人马全都收拢之后,杨慎行吩咐混沌,“去密州!” 话音刚落,虚空陡现涟漪,笼罩半个中京城的巨大混沌倏然不见。 但在杨易的思感之中,却发现这混沌已然出现在密州上空。 此时密州上空早就有上万儒门子弟聚集在最大的学府之外,静候杨慎行一行。 将这些儒生收拢之后,杨慎行便有飞到下一个州府。 不消半日时间,大汉十九州中的百家诸子门徒,连同东海龙族,南荒妖族,全都被杨慎行接到混沌之上,这些生灵加起来已然有百万之巨。 而托着这么多人的混沌已然变得巨大无比,堪比巨城。 到的最后,杨慎行长剑在手,一声轻喝,“走罢!” 混沌再不迟疑,顺着杨慎行之前第一剑破天所留下的裂缝,直直向上飞去,渐去渐远,须臾不见。 看到众人消失之后,杨易将手中青铜小钟猛然抛起。 这小钟迎风便长,在空中急剧胀大,只是呼吸间便有整个中州大小,随后继续膨胀,越来越大,最后一声清鸣之后,这青钟陡然落地,与地面相合,将大汉十九州,千万里疆域全都笼罩在内。 这青钟刚刚落地生根,便有一声巨响从天外传来,随后漫天血雨飘然而下,巨大的波动从天外扑向人间,却被青钟挡住。 杨易负手看天,知道大战已起。 第八十章千般算计付流水,一声钟鸣万事空 在漫天飘血之时,杨易身子一动,已然到了苍穹之上。 天幕上被杨慎行一剑斩开的巨大裂隙处,不断有血浪流下,但还未掉落地面,就被裂隙中所蕴含无匹剑意冲为虚无。 巨大的波动将这道裂隙震的不断扩大,似乎这天幕正的要裂为两半,巨大的力道从裂缝中倾泻而出,直冲下界。 这股巨大的力道打在笼罩大地的钟罩之上,荡出层层涟漪,却是没有发出丝毫响声。 因为有大钟笼罩,即便是外面打的天崩地裂,普通百姓来说却是毫无所觉,即便是能感受到外界波动之人却因为无法出界观看。 因为有杨易青钟笼罩大地,外界任何物事都休想进入人间,但人间生灵若是想要出界却也是难能。 这高天之上的争斗一持续了好多年。 杨易担心之下,便在苍穹之下,铜钟之上端坐了三年,就等着杨慎行的一声呼唤,好随时可以上界助拳。 但他等了整整三年,却是无有一人召唤与他。 在这三年里,他眼看着天空血流不止,被莫名巨力震得四分五裂,不时有仙人尸身从高空掉落,也不时有儒生士子们残缺不全的尸体从半空掉落。 战火燃遍整个天幕,血与火的气息遍布周天万界。 天火、陨石、断壁残垣、乃至于一座断山,一条残河,几截尸身,等等诸般事物不断从天空落下。 有那么几次,杨易不可抑制的升起了去天界一行的念头,但刚刚从钟壁上站起身来,便听到杨慎行的喝骂:“回去!好好守着人间界!” 似乎杨慎行在天界与人争斗之时,还一直分神关注着杨易,见他稍有冲动,便即开口可制止。 因为有杨慎行发话,杨易不得不回转人间,处理红尘俗世。 因为现帝刘贺纠集先帝阴谋像害儒门门主杨慎行,虽然功败垂成,但这种事既然做了,那就是得罪了整个儒门,更是得罪了杨太师的儿子杨易。 得罪儒门还好说,这些儒生毕竟有好多乃是大汉臣子,诛杀皇帝的事情他们做不来,但杨易却与他们不同。 杨易虽然自幼受杨慎行教导,但却从未拜入儒门,因此行事毫无顾忌。 他以“皇帝意欲谋害家父”的理由强闯汉宫,逼帝退位,之后提议说要从天下选仁德之人做天子,被诸子百官劝阻。 有人言道:“国不可一日无主。刘家失德,那便另立新君,但如今太师飞天,诸多官员也随之而去,已然无有可天下所有人信服之辈,三太子贵为太师之子,又有绝大武力,深的万族拜服,又不是儒门子弟,无须避嫌,正是如今坐镇江山的最佳人选,若论称帝之人,非三太子莫属。” 杨易拗他们不过,便即称帝。 他本就是帝王之尊,治国理事,最为拿手,只是短短几年,便将整个国家治理的好生兴旺,比杨慎行在朝之时还要兴旺了几分。 本来天下间士子有很多对杨易做人皇不满之人,只是看在门主杨慎行的面上才勉力支持,可在看到杨易的手段之后,众人尽皆叹服,当初的不满之心,荡然无存。 杨易称帝之后,封秦爽顾采玉两人为东西二宫,除此之外,不再另行选秀,并立下规矩:之后历代帝王,不可多娶,最多只能有二妻,将之定为祖列。 杨易在位三十年后,便将帝位传于秦爽所出的长子杨炎,自家却是带着秦爽顾采玉两女逍遥天下,行走八方,不再关心朝廷中事情。 而他的孩儿杨炎,便是后世威震天下的炎帝。 之后过了好多年,人间发展的愈发兴旺,历史成为了传说,当传说成为了神话,当神话成为了故事,当故事也开始变形走样,渐渐消失在尘世之时,杨易在青钟之上已然站了上万年光阴。 在这漫长的时日里,天界再无动静,当初被杨慎行一剑劈开的天幕也已然渐渐合拢。 杨易不止一次的想要离开人间飞上九天,但却一次次被杨慎行出言制止。 只是单单从杨慎行传音之中,杨易便可以感受到杨慎行的状况。 又一次他传音之时,气息极为不稳,时强时弱,似乎曾经受了重伤,一度令杨易心忧不已。 好在几十年后,他的气息逐渐复原,而且在修行上面似乎又有了突破,天知道他已经到了何等境界。 但不管天界争斗到了何等地步,只要杨易想要动身前行,杨慎行必然要发声阻止。 这万年以来,杨易光见过天穹开裂粉碎都见过好多次,天河倒泄,神山撞地,日月星辰都被打的变了位置。 好在人间界有杨易坐镇,不然的话,当真是有灭世之虞。 这也是杨慎行为什么在天界争斗的再苦再累不让杨易上来助拳的主要原因,若是战火绵延到了人间界,大汉亿万百姓恐怕将会死伤惨重到了极点。这是杨慎行决不能允许之事,因此才将杨易安排到了地面。 就在杨易已经对天界之事有点麻木之时,九天之上忽然有杨慎行的话音传来,“易儿,敲钟!” 杨易长身而起,变成顶天立地的巨人,伸出手掌,将笼罩整个大地的青钟猛然揭起,随后举臂挥拳,砸向钟壁。 万年修行,杨易无论心境还是修为都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此时挥拳击钟,钟口朝天,一拳之下,钟口正对着的一片天幕登时破碎,成为虚无。 杨慎行继续喝道:“再敲!” 杨易就再敲。 “当当当”丧钟响个不停,钟口所对之处,一片片天幕相继粉碎消失。 整个大汉亿万子民,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杨易这名万丈巨人手提青钟,便敲边行。 大汉共有十九州,杨易一步一州,待到十九州都走遍之后,整个天幕忽然消失。 本来还是大白天,但此时却是骄阳黯淡,群星闪现。 乾坤颠倒,日月倒悬! 一群群身材高大的神人因为少了立足之处,尽皆从天界坠落,向地面砸下。 杨易见这些神人身高万丈,浑身布满火焰与鲜血,若是落在人间,定然死人无数,当下施展神通将十州之地生灵尽数转移到其余九州之地,以防不测。 刚刚将这些生灵转移走,这些神人便已经落下。 在这些人中,杨易看到了杨慎行,看到了两个哥哥,也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与儿子,已经第五天人,还有袁立等人,他们竟然还都活着。 但最令他瞩目的还是一名高大的三眼神人。 这名神人身材高大,青金色的长袍破破烂烂,断了一条臂膀,缺了一只眼睛,金色的血液洒满全身。 他站在那里,好像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诸天万界似乎都要围他绕行。 他是一,也是万,是神王,更是帝尊。 长生不老,不死不灭,诸天万界,尽在他一掌之中。 万年以来,杨易不止一次的感应到这个人的气息。 他的气息深沉博大,无边无际,似乎已经与诸天相合,难以杀死,难以消灭。 天不灭,他不灭。 如今高天被杨易钟声粉碎,他终于露出虚弱的气息。 在看到此人的第一眼起,杨易便已经到了他的身边,手中青钟已然将他笼罩。 翻天印诀同时掐起,向着青钟狠狠拍下。 “当当当——” 丧钟之声响个不停,大汉亿万里疆域在钟声所震之下,不断摇晃,地面开始裂开。 在杨易的钟声之中,靠近东海的九州之地开始与十州之地分离,渐渐滑向东海。 至此大汉陆地不再相连,天下一分为二。 自始至终杨易都没有给敌人说话喘息之机,敌人到,青钟便到。 这青钟之内别有乾坤,将外界气息全然隔绝,天地不存,诸天无道,断绝了此人与天地相连的气息,已然可以杀死。 钟声整整敲了三年,到的最后几天时光,杨易每敲钟一下,便吐一口血,敲个不停,吐血不停。 最后一记翻天印诀拍下之后,杨易仰天便倒。 青钟飞回他体内之时,那个人的气息已然完全消失。 在此人气息消失的一霎那,万物生灵身子同时一轻,似乎在心灵烙印的最深处少了,最为深沉的一层束缚,浑身变得轻松通透无比。 至此万物生灵成道之时,再无压制之人。 待到杨易苏醒之后,杨慎行笑道:“天帝已死,你来告知道友们一下罢。” 杨易欣然领命,起身喝道:“我是杨易!” 他大声道:“天帝已死,万族当兴!” 他的声音犹如雷霆闪电,传遍三界之内。 “从今之后,我等可以观看天空,而不是仰视天帝。” “从今之后,我等只拜天地,而不是拜天帝。” “从今之后,那从未有的自由才真正属于我等。” “从今之后,天地间再也没有了那监视我等的一双双眼睛!” “我们只属于我们自己,我们的灵魂,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行动,都是由我们来自己掌控!” “如今我就是我!” “如今我才是我!” …… ……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la)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